為了避免安室透的傷口因為感染或者別的并發(fā)癥導致傷勢不斷惡化最終不得不截肢以至于后半生只能靠右手生活,知花裕樹非常認真地在給他包扎。
過了十幾秒,他才意識到——欸?為什么大家都安靜了?
他奇怪地抬頭,目光在車內(nèi)逡巡一圈。
綠川希羅的表情看不到,但諸星大和安室透的表情為什么這么凝重又防備?
他也沒說什么啊,不就問了下誰是臥底嗎?
安室透語氣沉下來:“你這么問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我可絕對不是臥底,至于其他兩個人……”他的目光警惕又冰冷地掠過其他兩人。
“欸?我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呀。”繞了三圈后,知花裕樹覺得還不夠保險,手下的繃帶繼續(xù)繞圈,“只是前些年組織的臥底含量太多了,我讓技術組進行了數(shù)據(jù)分析,發(fā)現(xiàn)換算下來,每批代號新人的臥底加叛徒含量高達30%,這樣說的話,你們之中應該有一個臥底才對。”
他頓了下,抬頭對安室透露出淡笑。他皮膚白,唇瓣的顏色卻有些深,這么愜意又得意的一笑沖淡了身上雪一般的冷意,車窗外飛速閃過的霓虹和窗縫里漏進來的夜風一道吹落在他眼底。
萊蒙背對著諸星大,諸伏景光在前方開車,這個笑容只有安室透一個人看到。
“也可能不止一個。”他慢悠悠把話說完。
安室透:“……”
有沒有一種可能,組織安排萊蒙考核新人就是想讓他用美人計來試探他們這些人,如果有意志不堅定的人,說不定真會迷失在他輕柔的微笑中。
可惜的是,他對男人沒有興趣,而且在臥底前針對蜂蜜陷阱的特訓中也拿了滿分的成績。
諸星大:“這種概率問題只能說明整體,似乎不能應用在個人身上!
知花裕樹纏完最后一圈,開始打蝴蝶結,他不忘回頭對著黑色長發(fā)男人肯定地一點頭,“放心,諸星你絕對不會是臥底,這我是知道的!
諸星大很想問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坦白說,萊蒙這種對他無緣無故的好感也令他非常為難,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不知道原因的話,這種沒道理的偏愛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我目前最懷疑的其實是你,綠川!
安室透一直盯著萊蒙的眼睛瞳孔微微一縮,“這又是為什么,綠川做了什么可疑的事情嗎?”
知花裕樹理所當然地說:“30%的概率,我總要挑一個人出來。”
駕駛座那里傳來略顯失落的嗓音,“這么說的話,萊蒙最討厭的是我?”
知花裕樹:“……”
他好像說錯話了,綠川希羅會不會覺得他被職場霸凌了啊?這可不行,他看電影的時候最討厭那些愛霸凌的職場前輩了。
知花裕樹還沒搜索到合適的道歉臺詞,安室透又說:“不過這種無憑無據(jù)的猜測就算上報,組織也不會當回事的吧。”
“我不會上報的。”打包,啊不是,包扎完成,知花裕樹抬頭對上了安室透的眼眸,對方飛快別開視線,一頓,又移回來。
知花裕樹:“?”
這是眼睛不舒服嗎?
“這么說是希望如果你們之中有臥底的話最好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可不像boss和黑那樣對臥底深惡痛絕,我覺得你們最好也不要那樣,發(fā)現(xiàn)臥底不要急急忙忙就殺掉人家,確認對方?jīng)]有掌握絕密情報的話,悄悄放掉就行了。把警察都殺掉,誰來維護社會治安,社會如果不安定,我們又怎么安心地違法犯罪?”
知花裕樹掏出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一副資深學者的派頭。
“你們不懂,這叫可持續(xù)性違法犯罪!
被這段未曾聽聞的可持續(xù)性違法犯罪高論震懾到的三個臥底:“……”
“先不說那個。”安室透穩(wěn)了穩(wěn)心神,舉起自己被包成系了蝴蝶結的超絕木乃伊的左手,“我只是劃破了一道口子,有必要包成這個樣子嗎?”
知花裕樹正色:“這就是友情的份量!
……
任務結束,知花裕樹一個人回到了裕樹小屋。他脫下那身沾了血污的臟衣服,沖了個淋浴,從衣柜里一排熊貓兔子狐貍狼狗貓的連體睡衣里挑了件海豚的,在書桌前坐下,打開臺燈,攤開信紙。
[親愛的boss:
見信如晤。
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請不必為我擔心,我還活得好好的。您交代的任務已全部完成,隨信附上本次的新人考察報告。
諸星大:當你說世界上沒有什么人是完美的時,我會把諸星大的照片拿出來,無論是狙.擊、情報、個人生活,他都完美到無可挑剔,而且他和黑在某些方面感覺很像,職能也出現(xiàn)了部分重合,我建議速速將黑的封號(劃掉)代號褫奪,我愿意勉為其難繼承黑的代號,然后慷慨地把自己的代號讓給諸星大。至于具體的任務過程……。這樣的賢能之士假如不能被boss收入囊中,怎能不算是組織的損失呢?
安室透:別的都可以,只是道德水平有待提高(為人過于缺德。。
綠川希羅:狙.擊很快,開車很穩(wěn),道德水平不詳。
以上三人全部通過新人考核,同意獲得代號。
ps:三人都說自己不是臥底。
再ps:請問什么時候漲工資!]
寫完報告,知花裕樹來到隔壁太平間。3號柜里的尸體已經(jīng)下葬了,他也讓財務組給白鳥龍?zhí)募胰税l(fā)放了撫恤金。
他拉開做得最寬敞的1號柜,躺了進去。
因為身體的能量都是由系統(tǒng)供應的,而系統(tǒng)的儲備有限,為了節(jié)省能量,知花裕樹和系統(tǒng)商量過后,決定在每晚的睡眠時刻,讓系統(tǒng)將能量供應降到最低。
這種狀態(tài)下的知花裕樹除了還有呼吸和心跳,其他基本和死了沒區(qū)別,別人就算在他耳邊唱美聲他都不會有任何反應;為了避免這種狀態(tài)下他的身體被別人拉去埋了或者被尋仇的再補上一刀,知花裕樹專門為自己打造了這間太平間。
1號柜就是他的專屬睡眠艙,躺進去后,能從內(nèi)部合攏,還可以上鎖,同時配備恒溫空調(diào),能幫他保持身體的最佳狀態(tài)。
而且這種看上去非常陰間的睡眠艙也能有效防止不長眼的人來打擾他。
完美。
和系統(tǒng)互道晚安后,知花裕樹陷入昏迷。清晨,能量再次開始輸送,知花裕樹從1號柜里爬出來。
葡萄酒如往常一般盤在他的脖子上,知花裕樹裝模作樣地打著哈欠走出太平間。
太平間外是他的臥室,有兩個熟人很不客氣地坐在他特制的云朵感軟沙發(fā)上,兩杯熱茶散發(fā)著裊裊茶香。
晴天茶壺清了清嗓子,站在桌子上唱美聲:“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伏特加上手戳了戳它。
“嘿伙計!你洗手了嗎!”
“……哦,抱歉!狈丶舆B忙捧起茶杯,掩飾性地抿了一口。
“早,伏特加,黑~”
“早!狈丶禹樋诨貞,又忽然愣住,抬頭一看,“等、等等……你是誰?你怎么會在萊蒙的家!”
銀發(fā)的少年個子很高,赤腳踩在地板上,細長的毒蛇盤繞在頸側。他長著一張極好看的臉,那雙淡灰色的眼眸浸在冷白的皮膚里,在銀白色的睫毛掀開時,好似流淌著高山雪原般的寒氣。
眼角的淚痣深深暈開在一團雪白中,隨著少年行走間的動作,令人心悸地晃動著。
少年緩慢地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伏特加被他的眼睛望著,說不準是不敢動還是不想動,只見少年面無表情地扣上了連體睡衣的帽子。
“嗷嗚~我是海豚!”
伏特加:“……”
一旁的琴酒瞥向他,微微擰起眉頭,“你的面具呢?”
海豚裕樹嗷嗚著說:“任務里摔壞了!
伏特加左右瞥了瞥,才終于在大哥如常的態(tài)度里確定:這個人就是萊蒙。
大哥原來知道萊蒙長什么樣?
萊蒙原來長這個樣子?!
琴酒目測了一下伏特加和萊蒙之間的距離。
……小于兩米了,而且小于之前任何一次的距離,對萊蒙來說絕對是他定義下的危險距離。
他不確定地瞥了眼伏特加。
感受到大哥的目光,伏特加:“?”
——大哥看我為何是那種眼神?
琴酒表面不動聲色,實際大腦瘋狂運轉:難道伏特加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出了什么問題,現(xiàn)在在萊蒙的人譜里連雄性生物都不算了?
知花裕樹拿起書桌上已經(jīng)塞進信封里的新人考察報告,放到琴酒面前,“這次也麻煩黑帶給boss啦!”
知花裕樹抬頭對上琴酒的目光,一愣。
——欸?黑看我為何是那種眼神?
話說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近地看過黑的眼睛了,果然很像黑貓的眼睛。
好一陣靜默之后,那一團漆黑的人影才有些奇怪而糾結似的“嗯”了聲。
知花裕樹覺得很奇怪。以往這個時候黑應該早就拿起信封收拾走人了,好像他這個地方待久了會有什么臟東西沾身上似的,但是今天他竟然足足靜默了好幾分鐘。
知花裕樹疑惑地探頭去看,就在這時候,銀色長發(fā)男人居然突然發(fā)起了攻擊。
知花裕樹沒有防備他,近距離被忽然襲擊,一時反應不及,兩人的位置瞬間調(diào)轉,他被男人按在了沙發(fā)上,雙手被反剪在身后。
男人一條腿支在沙發(fā)上,一條腿抵著他的腰,動作間帽子掉落在地,銀色長發(fā)散開墜下,冰冷地拂過知花裕樹頸側。
葡萄酒彈射而出,一口咬在了長發(fā)男人的手腕上,尖利的牙齒深深陷入皮膚,鮮血瞬間涌出。
琴酒微微蹙起眉頭,俯下身子,他沒有用空著的那只手去掐蛇的七寸,反而在愈加濃烈的血腥味里摸上了身下人臉龐與脖頸的分界處,發(fā)出微不可聞的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