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寧狠狠擰了一把衣角上的水,擼起袖子,勉強借著微暗下來的天色看清了自己身上的傷痕。
“好疼。”
【?】
“我是說看起來好疼。”身體不疼,但眼睛看著疼。
【你他媽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我忘記給你開屏蔽插件了!】
“怎么可能。”時寧擺擺手,“你以為我銅皮鐵骨啊,要是沒開痛感屏蔽插件,這么多傷我得叫的跟殺豬一樣。”
時寧抬眼打量了一圈周圍,即將徹底暗下來的天色,茂密的樹林此時更顯陰森,周圍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
她是從河里爬上來的,鬼知道爬上來這個動作,她做的有多艱難。
以前看電視劇,別人兩下就爬上來了,輪到身上才知道這是個多麻煩的事情。
河道邊是個大斜坡,常年雨水河水沖刷,長在邊上的全是一拔就斷的細草,腳下的淤泥又粘又滑,繡鞋一點防滑功能都沒有,手上又找不到借力點。
時寧是硬生生在淤泥上摳了幾個洞,費力爬上來的。
爬上來的時候,手腳上都粘了一大坨泥巴。
時寧看著腳下那硬生生把她墊高了好幾厘米的淤泥,就跟那下雪的時候在外面行走,腳上粘的雪坨子一模一樣。
【你還有功夫想這呢,有那時間你不如想想該怎么出去?】
“讓我想?我的大腦讓我謝謝你,畢竟它自己的主人都不怎么信任它。”
時寧彎腰洗去手上的污泥,踩著河邊的雜草,有一下沒一下地剮蹭著腳下的泥巴。
時寧和云凝掉下懸崖后落進了河水里,接觸到水面時那一瞬間的沖擊力讓兩人都暈了過去,此時也不知道云凝去了哪。
清醒過后,時寧連忙找系統查了一下原著中有沒有這個掉懸崖的環節。
還真有,只是跟時寧一點關系都沒有,原著是云凝一人跳下懸崖,南宮玨緊隨其后,二人被困崖底,最后感情加深這么一段。
可這會中間加了個她,也不知道劇情會不會有變動。
時寧開始默默念叨:“南宮玨跳崖,南宮玨跳崖,南宮玨跳崖。”
顧淵順著樹林里的打斗痕跡一路追逐至懸崖邊,望著停頓在崖邊的腳步印,遠處的尸首,和懸崖下潺潺的流水聲。
十一早早調查過此處的地形,要順利到達斷崖之下,只有從十幾里外的一條路上拐下去。
回想起剛才過來路上的滿地血跡,顧淵提氣輕身,從崖邊一躍而下。
山崖之下地形復雜,但只要順著河流,總能找到些痕跡。顧淵在河邊站定,看著河岸邊用手刨出來的幾個坑——能看見抓痕,可以確定是手刨的。
嗯,看起來應該不是南宮玨和云凝那兩人能干出來的事。
以此為點,繞著周圍細細查探,果不其然,沒走多遠顧淵便聽到了一陣小聲的碎碎念。
顧淵自己都沒發現他那繃緊的心緒一瞬間放松了下來,他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步走去。
渾身濕透的背影映入眼簾,那人抱著自己蹲在地上,嘴里還一直碎碎念著。
應該嚇壞了吧,顧淵加快速度,靠近后,對方小聲念叨的話語傳入他耳中。
“南宮玨跳崖,南宮玨跳崖……”
“你想等他來救你嗎?”顧淵的語氣怎么聽怎么奇怪。
時寧被周圍的環境嚇得不太敢動,只能碎碎念給自己鼓勁,此時差點沒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坐到地上。
她下意識轉身,驚喜開口道:“大人,你怎么在這?”
時寧連忙站起身,卻沒預料到自己蹲太久腿麻了,退一軟向一旁歪去。
顧淵伸手攔住了她:“別亂動。”
他指尖微微蜷縮,只是輕輕攔了一下便松開了手,對方的衣服都濕透了,此時粘在身上,盡管光線昏暗,他仍然撇開了自己的目光。
“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在這?”時寧沒注意到顧淵的表情,絮絮叨叨的開口道,“差點被嚇死了,我還以為是什么野獸呢。”
漆黑的環境,空無一人的四周,雖然系統能陪著自己嘮嗑,但還是比不上活人帶來的安全感。
“收到了傳來的信。”顧淵言簡意賅。
時寧自顧自的在腦海中把后面的話語補全了。
——知道你今天要行動,怕你有危險,特地來救你。
“大人,你太好了!”時寧真的被顧淵給感動到了,什么神仙上司。
顧淵沒理面前喋喋不休夸贊他的時寧,他按住腰帶,單手解開扣環。
時寧一秒噤聲,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的動作。
[孤男寡女,小樹林,解腰帶,這是想干嘛?]
顧淵脫下外袍披在時寧身上時,聽到了這么一句心聲。
他極其自然的動作停頓了一秒,難得有些慌亂,這的確是他的問題,他應該提前說一聲的,不怪對方會這么想。
[算了,管他呢,別問了,我愿意]
顧淵:……
“別凍著了。”顧淵面無表情的用比時寧長一大截的外袍緊緊裹住了她。
他真是不長記性,為什么會覺得面前這人是在害羞?還真是吃一塹又吃一塹。
“還冷嗎?我帶你出去。”顧淵拉住時寧的手,指尖冰涼。
[冷不冷的先不說,如果我說冷,能再脫一件給我嗎?這穿的是中衣吧,脫完了里面還有嗎?如果沒有的話,我現在就很冷,有的話,那就不太冷]
顧淵深吸一口氣,他之前為什么會覺得能聽見這人的心聲是個好事。
時寧已經放棄了糾結冷不冷的事情,她的大腦拐進了一個更刁鉆的角度。
[如果中衣下面還有衣服的話,是什么衣服呢……想看顧淵穿肚兜]
顧淵一個踉蹌,克制住了自己的難以置信的神情,面對身邊人擔憂的詢問時,他搖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腦子里回蕩的都是時寧剛才那句話。
為什么會想這種事情?顧淵覺得這太荒謬了。
時寧的心理活動經過一個非常順暢的流程的,她先想了一下,這個朝代的男性會不會穿內衣,考慮了一下內衣是什么樣子的,最后直接跳躍到了顧淵穿肚兜這件事上。
她的思維一向跳躍,能從千層面聯想到家里壞了的門鎖。
因為思維太活躍,所以她也有個注意力不集中的壞毛病,經常想著想著,腦子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只是苦了被身旁人的刁鉆腦回路精神污染到的顧淵,他糾結了許久,放開了時寧的手,轉握住她被衣袖裹住的手腕。
路況復雜,他不能再分神了。
顧淵開口道:“時家小姐的尸體在哪?處理了嗎?”
盡管已經聽不到對方的心聲,但他仍然不希望對方在腦海中想著他穿肚兜的樣子……這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并非是惱火,而是一種更加難以言喻的,連他自己都琢磨不透的心情。
時寧指尖一抖,心跳都加速了些。
“已經處理掉了。”她隨即鎮定下來。
她無比慶幸自己早早說了要在今天對時家小姐下手的事情。
——她現在沒戴面具。
想來顧淵看見她的那一瞬間便是認定她已經替換好了身份。
“我替換了時家小姐的身份,后來便和云凝一起掉入了山崖。”時寧說了下自己任務的經過,雖然說了跟沒說差不多就是了。
她可不敢說太多,說多錯多。
“干的不錯。”顧淵輕聲道,“忍一下,我馬上帶你出去。”
他感受到了時寧剛才微微顫抖的動作。
果然還是冷到了嗎?顧淵低頭看向時寧,時寧被他的外衣裹得嚴嚴實實,露出了微微蒼白的臉,被水浸透的發絲還粘在臉上。
他抬手撥開快要粘到她眼睛上的發絲,彎腰勾起她的腿彎。
“抱緊。”他另一只手按在時寧的肩側處,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我帶你上去。”
時寧有些訝異,她還以為他們會像男女主那樣困在崖底一整晚,沒想到顧淵還能用輕功將她帶上去。
她眼神眨也不眨地盯著顧淵,又看見了對方那微微泛紅的耳根。
時寧偷偷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冷的。
顧淵這氣血也太足了吧,時寧在心底默默感慨,果然,成功人士都是這么精力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