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溫念姝到了鄭家，開門的是蔣娥，蔣娥將人迎進了屋子，“怎么這個時候來了，快進屋。”
溫念姝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裴晏琛去和朋友吃飯了，我自己不太會做飯，所以趁著他不在家想來阿姨這里偷個師，好回去悄悄驚艷他。”
接著又抬高了手里的布袋子，“也順道在阿姨這里蹭個飯。”
蔣娥嗔她一眼，“你這丫頭來家里吃頓飯而已哪里用拿這些東西，下次不許拿了。”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到底是高興的，現在糧食緊張，這孩子能拿出這么多可見這份心意了。
溫念姝直說好，“好，下次就不拿這些了。”
說過后蔣娥有些八卦地問，“平常在家是小裴做飯？”
溫念姝點頭，“他自己提出來要做飯的。”因為自己提供菜！
這下輪到蔣娥滿意地點頭，這小子還挺靠譜的。
“走，阿姨帶你去廚房，平常家里都是保姆姜嫂子做飯，姜嫂子家里都是廚子，祖上還做過御廚，做出的飯菜味道簡直沒話說。”
說著兩個人進了廚房，蔣娥和姜嫂子說了學習的事，姜嫂子對于教人做飯沒什么抵觸，做飯這種事哪怕配方一模一樣做出來的味道也不一樣，她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
溫念姝道了謝，就去洗手準備跟著做飯。
蔣娥打開布袋看了看她拿來的東西，蘿卜雞蛋的還算正常，但那一小扎掛面卻是稀罕東西，雖然量很少，但是仙子按能弄來也很不容易了，蔣娥心里高興這丫頭和自己親近，這么好的東西都給自己拿來了，又覺得裴晏琛那小子還不錯，人活泛能想辦法弄吃的養活媳婦，算是個不錯的男人。
她想著叫保姆晚上加個菜，蘿卜燉粉絲，面條再下兩小把，自家女兒和溫念姝吃就行了。
廚房這里正熱鬧著，樓上屋子里寫作業的鄭靜也聽到動靜，她快速地將最后一道題寫完馬不停蹄地跑下樓，在看到溫念姝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媽，這是念姝姐姐吧。”
正在洗菜的溫念姝聽到自己的名字轉頭去看，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猜測這應該是蔣阿姨家的女兒，笑著打了聲招呼，“你好。”
鄭靜也連說了幾個你好，然后湊到了溫念姝的身邊，“念姝姐姐我可算見到你了，之前你結婚的時候我就想去，但我媽不讓，我當時要是去了咱們倆早就認識了。”
“那是有點可惜，不過現在認識也不算晚。”
鄭靜一個勁點頭，“嗯嗯，一點也不晚，念姝姐姐你可真好看，真白啊，你和我想得一點也不一樣，我一直以為……”
鄭靜跟在溫念姝身邊小嘴巴叭叭地說個不停，鄭家是二層小洋房，廚房要比普通住戶大上許多，多一個人不算擁擠，但是多了張嘴，還是一直說話的那種實在是吵，蔣娥最后被吵的頭疼直接開始趕人。
鄭靜被自己母親制裁了，不敢不走，但臨走前還扒著廚房的門邊，依依不舍地看著溫念姝，“念姝姐姐我先上樓了，你一會可別走，我還想和你聊天。”
溫念姝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覺得好笑，“嗯嗯，不走不走，咱們吃完飯再接著聊天。”
鄭靜這才算放了心，只是走時還一步三回頭的，好不可憐。
姜嫂子是個不藏私的師傅，教溫念姝做菜也是非常仔細，何時倒油，何時下菜，放多少調料，事無巨細地和溫念姝講，溫念姝也聽話地在一旁學習，等飯菜做好她幫著端到了餐桌上。
晚上吃飯就她們四個人，鄭廠長身邊的秘書早就來說了，廠長最近工作忙，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見到餐桌上只有她們幾個，溫念姝松了口氣，她有點打怵和鄭廠長接觸，眼下這樣剛剛好。
飯桌上大家也沒怎么閑聊，主要是蔣娥說話，先問了問自家女兒今天學校的事情，接著又問了問溫念姝最近的工作。
溫念姝自然是和她說一切都好，很適應總之叫她放心。
吃過飯蔣娥就將兩個小姑娘趕到樓上去了，鄭靜拉著她回了自己的屋子。進了屋子只剩下兩個人鄭靜顯得更加熱情，一會倒水，一會拿餅干的。
溫念姝實在受寵若驚，拉住還要忙活的小姑娘，“夠了夠了，真的夠了咱們倆坐下聊聊天吧。”
鄭靜笑嘻嘻地坐下，隨即一臉崇拜地看向她，“念姝姐姐，我可佩服你了，媽媽和我說了你的事，你真的太厲害太勇敢了，這么頑強的生命力，你就是我的榜樣，我要向你學習！”
溫念姝本想著做個害羞的模樣，但是她夸贊的話太認真，溫念姝有些繃不住，笑臉盈盈，“還好還好，也就一點點。”
她的反應和其他大人并不一樣，鄭靜更喜歡她了，往她身邊坐了坐，貼著她一直說個不停，兩個人一直說到八點多，看著外面天都黑了溫念姝這才下了樓，身后鄭靜蔫蔫地跟在后面。
看到蔣娥在樓下坐著，溫念姝道，“蔣阿姨，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蔣娥看了看手表，已經八點了確實不早了，但外面的天都黑了她有些不放心，“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要不今晚就在這睡下吧。”
聽到蔣娥的話鄭靜立馬來了精神，挽住溫念姝的胳膊，“是啊是啊，念姝姐姐，今晚就住下吧，我的床很大能睡下兩個人，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
溫念姝婉拒了，“沒事，外面天不算太黑，而且我就在廠子里很安全。”又轉頭安撫鄭靜，“等下次的，下次我再來陪你玩。”
“好吧”鄭靜又蔫了下去。
蔣娥卻穿了外套，“走，我送你一段。”
“好。”溫念姝這會兒沒再拒絕。
兩個人穿好衣服鞋子出了屋子，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準備敲門的裴晏琛。
見有人來接了，蔣娥這下子是真的放心了，“晏琛來了，太晚了阿姨就不請你進來坐了，下次有時間和念姝一起過來。”
“好”
溫念姝走到裴晏琛身邊，朝蔣娥揮了揮手，“阿姨我們先回去了，我過幾天再來找您繼續學習。”
“行，快走吧，我在家等著。”
溫念姝跟著裴晏琛走了，蔣娥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嗯，還算般配。”
……
離開鄭家，溫念姝好奇地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今天晚上吃飯的朋友有在大院住的，正好看到你，吃飯的時候就和我說了。”
“昂，我懂了。”
裴晏琛有點蒙，“懂了？你懂什么了？”他現在有點不懂。
溫念姝有些小得意，“我懂你為什么來接我了，你來接我是和那朋友一起的吧，我來猜猜，是不是為了鞏固你可靠男人的人設吧。”溫念姝說完眨眼看他，一副我猜對了吧的模樣。
裴晏琛輕嗯了一聲，也差不多吧。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說著話出了家屬院，殊不知家屬院的一棟小洋房二樓有人一直注視著他們，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林婉從陽臺離開，想了想去了一樓廚房，倒了杯茶水打算送到書房，順便說說親兒子過家門而不入的事，再給老裴心里添一把火。
她眉眼溫柔地進了書房，剛進去就聽到男人疲憊的聲音，“茶放下就先去睡覺吧，我今晚回房得晚一些。”
林婉將東西放下，看著桌子上雜亂的文件也歇了告狀的心思，老裴這幾日早出晚歸的，想來廠子最近應該很忙，現在不好觸霉頭，林婉有些不甘心，但最后還是出去了。
……
家屬院那邊挨家挨戶燈火通明，出來外面也有路燈，可是往筒子樓這邊走卻是越走越暗，路燈也越來越少，等到了溫念姝她們所住的筒子樓樓下，幾乎就是全黑了。
這個時候是有手電筒的，只不過是老式手電筒，發出的光是黃色的，照射范圍也不遠，而且比較笨重，不方便攜帶；溫念姝空間里有手電筒，但和現在的相比差距太大了，不方便拿出來，溫念姝打算找機會買一個。
只是現在什么都沒有，兩個人只能摸黑上樓，溫念姝選擇走在前面，這樣她看不清要摔倒時身后的裴晏琛能扶一把，但就是這樣她每走一步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身后的裴晏琛也不催，就這么跟著慢悠悠地走到了他們住的樓層。
眼看著走完了樓梯，只剩下平地，溫念姝這才松了口氣，準備往家走，可身邊突然走過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像個幽靈一樣。
“啊”她嚇得當即叫出了聲，整個人往后退眼看著要掉下臺階了，裴晏琛伸手將人攬了過來，胸膛貼上了溫念姝的后背，手臂攬在她的腰上，兩個人貼得太近了，裴晏琛幾乎能聽到懷里人心臟快速跳動的聲音，緊跟著自己的心臟也跳得很快。
察覺到兩個人姿勢太過緊密，裴晏琛想放開手臂，但手臂卻被懷里人緊緊抓住，耳邊傳來女人緊張的聲音，“你快看看那個黑影，那是什么？”說出來的話還帶著顫音。
裴晏琛異能掃了過去，察覺到對面產生波動，告訴她，“那是人。”
那道黑影也聽到兩個人的對話，轉頭看著兩個人在的方向，開口，“封建迷信要不得，我是人，別害怕，我出來洗漱。”
聽到兩個人的話溫念姝這根繃緊的心神才松了，松開抓住的手臂，直接給人扒拉開，拍了拍胸脯，深呼吸了幾下。
裴宴琛的手臂突如其來地空了，他抓了兩下空氣若無其事地跟著人一起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溫念姝選擇照舊起床，不打算再起早了，起床后繼續低調的海魂衫和工裝褲，拿著茶缸去洗漱，剛回來看到李燕站在自家門口。
兩個人有好些日子沒說話了，之間結婚的時候李燕在醫院忙著，后來回來了家里婆婆和小叔子也走了，閑了下來，但溫念姝卻忙著，兩個人就這樣錯開了，雖然偶爾碰面，但沒怎么說話。
太久沒見彼此之間都有些生疏了，溫念姝覺得有些別扭，但顯而易見的對面的人比自己還要局促。
場面有些尷尬，還是李燕先打破了沉默，遞了一個筆記本，“你結婚的時候我沒趕上，這是送你的禮物。”
“謝謝，你等一下我給你拿喜糖。”溫念姝說著進屋給她拿喜糖，但她沒光拿喜糖，眼下一個筆記本也不便宜，她拿了個小籃子，往里面裝了四個雞蛋，又裝了包粉條，最后抓了把水果糖，這才拎著籃子出來，遞給李燕。
李燕看著籃子里這么多東西沒敢接，“不用，太多了，我不能要。”
溫念姝直接把籃子塞到她懷里，“拿著吧，你的本子也值不少錢，我不能白拿。”
不是這么算的，之前別人給她東西她就只送了喜糖，但到自己這里卻多了這么多，不應該是這樣的，李燕拿著籃子想說話，但樓道內時不時有人經過，她又張不開嘴，場面再次安靜下來。
溫念姝正想著自己要不要直接關門時，對面余敏嫂子家門開了，走出個清瘦的男人，溫念姝看了對方好幾眼，對方察覺到她的目光，也任由她打量，還笑著問，“怎么了？我這才出去一個月，溫丫頭就不認識我了？”
溫念姝也終于在原主的記憶里找到了和這人相關的部分，這是余敏嫂子的丈夫，沈有良，是個非常非常健談的人。
“有良哥”
“嗯，沒想到我出差這段時間發生了這么多事，你這段日子還行？”
“嗯，還行。”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沈有良也沒多說，只囑咐她，“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就來找我和你嫂子，不用見外。”
“好，我一定麻煩你們。”溫念姝說著又回屋抓了把糖出來，“有良哥沒趕上我的婚禮，所以喜糖得多吃。”
“哈哈哈，那可是，這喜糖我必須得吃，等過幾天小軍回來了，來家里吃飯。”
“好”
兩個人沒說幾句也都各自忙去了，而李燕早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就拿著東西回家了。
溫念姝也松了口氣進屋了。
屋內裴晏琛的小米粥也熬好了，他將米粥盛出兩碗放到桌上，朝小鍋里倒上水開始刷鍋，鍋刷好了又去倒了水菜重新回來關門。
溫念姝順勢拿出了早上吃的飯菜放到桌子上，目光看著小米粥，隨意地用筷子攪和。
裴晏琛看著她這副模樣問道，“你和李燕鬧矛盾了？”
溫念姝轉頭看他，“怎么問這個？”兩個人雖說是結婚了，但交友方面卻是互不干涉的狀態，這還是裴晏琛頭一次問起這方面的事。
“咱們畢竟是夫妻，我總要問清楚你和大家的關系，這樣才能和你一個態度，同仇敵愾。”
溫念姝嘆了口氣，用手撐著下巴，把上次在巷子里被孫利尾隨的事情說了，連帶孫利自言自語的話也說了。
裴晏琛聽著眼神暗了下去，他下手還是輕了，就不應該這么輕飄飄地趕人回去，當時就應該在找人再揍他一頓的。
溫念姝有氣無力道，“唉，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他們住的那么近，李燕不可能什么都沒聽到，但她還是選擇不告訴自己，我之前和她相處過的，我覺得她不是壞人，但是我現在看到她就是覺得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處。”
“不知道怎么相處那就不想處了，直接無視就好。”
溫念姝猶豫了一下，“她就住在隔壁，而且我們倆現在還是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直接無視是不是不太好？”
裴晏琛看著她，眼里明晃晃地問這有什么不好？
兩個人行為處事不大一樣，溫念姝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解釋，“就是我個人的原因，你讓我想想吧，讓我再想想。”
不過飯都吃完了溫念姝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自暴自棄地想著。
兩個人收拾完飯桌就出去上班了，路上一陣香味飄過，溫念姝聞著像是燉肉的味道，她有些饞紅燒肉了，轉頭問裴晏琛，“你今晚還有飯局嗎？沒有的話咱們慶祝一下吧。”
“好，我今天沒有飯局了。”
“行，那咱們今晚吃紅燒肉，你早點回來陪我去買菜！”溫念姝現在還是個簡單的食堂洗菜工，自己要是拎著豬肉回來別人肯定問東問西，背后也得嘀咕好幾天，但是有裴晏琛就不一樣了，這面大旗她還得用上些日子。
“好，我下班在鋼鐵廠大門口等你。”兩個人約定好地點就分開各自上班去了。
晚上下班兩個人在外面走了一圈，最后拎了一條兩斤左右的五花肉回來。樓里的人都只是看著沒上前問，現在買肉要么有錢票，要么有關系，裴晏琛二者都有，大家看著也都羨慕溫念姝，找了這么好的一個男人。
兩個人都沒怎么在意周圍的目光，拎著豬肉就回家了，晚上由溫念姝親自掌勺做紅燒肉！
先焯水，再煸炒，接著炒糖色，下鍋倒入各種醬料開煮。
紅燒肉得煮個四五十分鐘才能好，中途各種香味冒出來，整個樓道里都是香氣，多少家孩子聞著香味吵嚷著也要吃豬肉，一會的工夫樓里就多了哭嚎的聲音，溫念姝縮在屋子里完全不敢出去。
溫念姝餓得快前胸貼后背了，紅燒肉才好，溫念姝先端了小半碗里面也就裝著三四塊肉，去了余敏嫂子家，“我做了頓紅燒肉，嫂子嘗嘗我的手藝。”
余敏接過碗聞了聞，“聞著挺香，看著也挺有食欲的，不錯。”不過接著補了一句，“這時候吃肉，月底可別來找我借錢。”
“……”
余敏說完就拿著碗進屋了，沈有良見狀走到門口，“這肉真是香死個人了，手藝是這個。”他說著豎起了大拇指。
“還行還行。”溫念姝謙虛道。
溫念姝又和他說了幾句，等余敏出來接過空碗才回了家，接著又盛了差不多的量給文文姐家送去。開門的是梁嬸子，梁嬸子看著滿滿一碗紅燒肉，可不敢要，直搖頭，“不行不行，你們自己留著吃，好好補補。”
“補著呢，家里還有，夠我們兩個人吃的了，這些是給你們和月月補身體的，再說天這么熱放壞了就可惜了，嬸子幫著分擔點，寧可把肚子都塞滿，也不能剩下，不然壞了我得心疼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梁嬸子也沒強硬著不收，她接過碗，“你等一會，我把碗給你涮出來。”
“不用著急，嬸子慢慢吃，吃完了叫月月把碗送來就行，我先回去吃飯了。”這梁嬸子肯定得給自己碗里裝點東西才能送回來，到時候兩個人還得再門口撕吧兩下，她可趕緊溜了。
終于送完了，溫念姝他們兩個人也算是終于可以坐下品味美食了。
輕輕咬一口紅燒肉，肉質酥爛，入口即化，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甜咸適中，味道醇厚，簡直太好吃了。
兩個人顧不上說話，一個勁地埋頭苦吃，直到滿滿一大盆的紅燒肉全都吃完了才放下筷子。
兩個人可算是吃到新做的菜了，最近一直吃空間里打包好的，雖然保鮮，但是味道和現做的還是差了一些，完全沒有今天的紅燒肉好吃！
溫念姝喝了口果汁，意猶未盡道，“還是得現做的飯菜好吃，不過我食堂下班的點會晚一些，回來做飯可能更耽誤時間，你會做飯嗎？”
裴晏琛難得卡了殼，“我不會。”他末世前身邊光廚師就好幾個，沒有下廚的機會，后來末世來了，他憑借著異能者身份能換一些蔬菜糧油回來，只是那時候沒電，家用電器就是個小爐子，他每次做飯就是直接把飯菜放入鍋里倒點水一鍋成，味道只能說吃不死人。
溫念姝有點可惜，“那就等我什么時候換個輕松點的崗位再說吧。”
裴晏琛卻覺得有點臉紅，吃喝都是對方提供的，就連住的地方都是，他貌似真成了個吃軟飯的，這不行！
“我覺得我可以試著學習一下做飯……”
溫念姝眼睛亮了，“好啊，那我們明天去買菜，然后回來我教你做飯。”
“好”
飯吃完了，兩個人一起收拾了桌子，溫念姝打算切個蘋果解解膩，隔壁月月來送碗來了。
“姨姨快開門，月月來送碗了。”
門口小姑娘軟糯的聲音響起，溫念姝跑去開門，將小姑娘帶進了屋子。
小姑娘進屋第一件事舉起了手里的碗，果然不出所料，碗里裝著焯好的菜葉，看著像是樹葉，這應該是梁嬸子最近出去摘的。溫念姝拿去給裴晏琛讓他放好，自己則是進屋從空間里拿出一小包紅糖，讓月月帶回去。
但月月卻不拿，義正詞嚴道，“姨姨，姥姥說了，月月已經吃了姨姨的肉肉，不可以再要姨姨的東西。”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溫念姝聽完做出不理解的模樣，“可是這是我給月月媽媽的呀？”
小姑娘傻眼了，“給媽媽的和給月月的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了！這是我和媽媽約定好的，不可以不收。”
月月撅了噘嘴巴，猶豫著道，“那好吧，我會拿給媽媽的。”
“嗯，月月真棒。”溫念姝就這樣哄著小月月拿著東西走了。
裴晏琛始終倚靠在門邊，嘴角微翹地看著兩個小姑娘……
……
隔壁看著小月月拿回去的東西，梁嬸子自然不可能說教外孫女，反倒轉頭和女兒文文說，“隔壁那真是個好孩子，出手大方，也是知恩圖報，眼明心亮的丫頭，你往后可得和人家好好相處。”
梁文文應著，“放心吧媽，我知道的。”
這邊氣氛溫馨，而另一邊的李燕卻覺得有些難受，紅燒肉一共送了兩家，余敏嫂子家，文文姐家，而她們家卻沒有。
明明她們兩個之前關系很好，她們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飯，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而李燕的男人孫剛也生氣，那么大一碗紅燒肉自家卻沒吃上，自家媳婦不是和隔壁關系好么，怎么這會兒分肉卻沒有自家的，他皺著眉看著李燕，“你和她鬧矛盾了？怎么沒來給你送肉？是不是你哪里得罪她了？”
難道不是你媽和你弟他們得罪的？李燕張了張嘴到底沒把這話說出去。
孫剛見他沒出聲以為自己猜對了又繼續念叨，“你和人家相處時巴結著點，人家現在和之前不一樣了，現在嫁了副廠長的兒子，身份不一樣了，你以后對人家恭敬點，鬧矛盾了趕緊去道歉。”
男人碎碎念地說著，李燕嗯了一聲，沒等說話懷里的小孩卻鬧了起來。
“要吃肉，媽媽，要吃肉，吃肉香香。”
李燕抱著兒子安撫著，“乖，過幾天，過幾天媽媽給做肉吃。”
小孩子想吃東西是根本不能等的，最好馬上吃到嘴里，滿足不了就是要鬧騰的，一邊拳打腳踢，一邊嚷著，“媽媽壞，不給吃，找奶奶，奶奶好，給吃肉肉，奶奶好，媽媽壞，要奶奶，要奶奶。”
拳打腳踢，踢得李燕身上四處都在痛，但最痛的還是孩子的話，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婆婆到底說了什么，她緊咬著牙心里快恨死了。
隔壁孩子的吵鬧聲斷斷續續傳到溫念姝的耳朵了，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心里說不上什么感覺，就是覺得整個人有些煩躁。
溫念姝想了想把空間里的大白兔奶糖倒出來一部分，徒手剝了糖紙，再用一小塊白紙包好，留著以后送人用，她包了幾包就停了，白紙感覺不太吉利，還是等多找些報紙回來再包吧。
她又將剩下的大白兔奶糖重新收回了空間，換成了白糖，她空間里還有小一點的玻璃瓶，裝滿了也不過半斤的樣子，裝白糖送人也合適。
她從空間拿了一大袋子的白糖出來，拿著漏斗和碗開始往玻璃瓶里裝白糖。
裴晏琛從水房洗漱回來就看到她在忙著這個，放下洗漱用品就坐在她身邊，很自然地幫著拿著漏斗，讓她能更輕松地往瓶子里裝白糖，兩個人又忙了一會，直到溫念姝打哈欠了才回去睡覺。
之后的幾天晚上都是如此，不過干活的主力變成了裴晏琛，而裝的東西也多了，不光是白糖紅糖，還有黃豆，綠豆，紅豆，黑豆，這些都是能送人的尋常東西。
不過現在天一黑家里不是煤油燈就是蠟燭，但都費錢大家很少用，大多吃完飯天黑了就睡覺，溫念姝家里也只點半個小時，最多一個小時，那也是先把窗戶擋得嚴嚴實實的。
而溫念姝則是進了空間里繼續畫畫，因為這幅畫本身沒那么重要，溫念姝畫畫時也比較輕松……
這樣的日子平穩地過了三天，三天里劉主任那里一點消息也沒有，甚至這三天溫念姝就沒碰到過劉主任，就在第四天上午，溫念姝第三次忍不住望向后院時，后院終于來人了，來的是劉主任身邊的小干事，說是劉主任找她有事。
溫念姝立刻起身去洗干凈手，跟著小干事走了。
小干事直接帶她進了劉主任的辦公室，人送進去小干事便離開了，順手關好了房門。
屋子里除了劉主任外還有個中年男人，男人衣著很整潔，眉眼深邃，目光深沉但看著還挺正派。
溫念姝開口道，“劉主任，您找我。”
劉主任起身，“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宣傳部的季科長。”
溫念姝點頭，“季科長好。”
季科長露出笑容，看上去很和煦的模樣，“小溫同志你好，你的畫畫得非常好，我們宣傳部正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到十一的這段時間，你*就先來宣傳部工作吧，算是借調，要好好工作，可不能辜負了我和你們劉主任的期盼。”
這是成功了！
溫念姝小臉紅紅的，語氣激動地保證，“我一定會認真工作，不辜負大家的期盼！”
終于可以不用洗菜了，終于解放了！她內心早已激動得淚流滿面了。
兩個人看著她這么激動倒也覺得是正常的，又說了幾句就讓她提前下班了。
……
當天晚上，兩個人去買菜的路上溫念姝宣布了這個好消息。
為了恭賀咱們溫大將軍凱旋，裴晏琛自掏腰包請溫念姝去國營飯店吃的飯，點了兩肉兩素一湯，算得上是高規格了。
吃完飯回去溫念姝早早就洗漱上床睡覺了，她要以最飽滿的狀態迎接明天的工作！
早起依舊穿上了海魂衫，配著工裝外套，下面也是工裝褲子，第一天上班還是選擇低調一點，她又看了看衣柜里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占了衣柜的一半，光海魂衫就七件，這是她從空間里拿的，還有個碎花外套和四套工裝，兩套是自己上班后發的，兩套是原主之前的，但沒有裙子。
她前世最喜歡裙子的，這輩子卻因為工作的原因不方便，一直沒穿過這可不行！得找梁嬸子幫著做兩件，她想著關上了衣柜的門。
吃過早飯溫念姝就出門了，她還是按照之前上班的時間出的門，但她忘了之前在食堂上班要比其他人上班的時間早一些，所以溫念姝到辦公樓時幾乎沒看到一個人影。
溫念姝自己摸索著到了宣傳部的辦公室，還好宣傳部的門是開著的，她推門走了進去，屋內正中間是幾張大桌子，靠窗的一邊是一個兼并出來的屋子，屋子內一個女人正在拖地，溫念姝進屋她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之后就把她當空氣。
溫念姝怕自己坐了比別人的位置就沒往桌子那坐，而是在門口的空椅子上坐下了，百無聊賴地看著中年女人拖地。
女人拖完了地又開始擦桌子，接著給暖瓶打水，全都忙完了才回到桌邊的位置坐下，她剛坐下陸續有宣傳部的干事來了。
進屋的人見到門口的溫念姝都下意識打量幾眼，接著就收回目光忙自己的去了，屋內倒水的倒水，拿文件的拿文件，只有溫念姝一個人清閑地坐在凳子上。
但最后進來了一個男人，男人戴著邊框眼鏡，看著斯文模樣，進到靠窗邊的屋放下包就出來了，目光落在溫念姝身上，
“小溫來了，來得正好，你們不知道吧，小溫一手畫工出神入化，那可是被科長夸過的，既然有如此才藝，正好可以負責廠子里的板報繪制，臨近國慶，可得把廠內的板報都畫好，小溫這么艱巨任務可得辦好。”
說完也不給溫念姝說話的機會，又對著桌子邊坐著的身材健壯的男人道，“陳遠，你拿著粉筆送她去看看。”說完頭也不回地進辦公室了。
溫念姝就這樣懵懵地被人帶到了廠子里中間位置的黑板前，陳遠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這？就這？第一天上班就搞這？這是針對自己吧，連話都不說清楚就把自己打發來了，畫出的板報要是不好算誰的錯？不是說這個年代的人都很淳樸嗎？”
溫念姝越想越覺得生氣，抱著這一小箱子的粉筆又回了辦公樓，直奔宣傳部去了，屋內人沒想到她會回來，臉上都是震驚，溫念姝沒在乎大家的目光，直接敲門進了辦公室。
溫念姝順手關了門，擋住了外面打探的目光，“副科長。”
周聞聞言抬頭，見她又回來了眉頭微蹙，語氣不好問道，“怎么又回來了？嫌棄宣傳部的工作不好？如果你不想干，可以回食堂洗菜去。”他說完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溫念姝卻不受他話影響，拿出手里的本子，“這份工作非常好，我非常喜歡，所以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有些事情想找副科長確認一下，
廠內共有十二塊黑板，分布在車間食堂辦公樓等各處，每個地方的內容各不相同，請問副科長對板報內容有什么要求，我是第一次做這個工作，還是要聽聽領導的意見。”溫念姝的話說得誠懇。
但周聞卻是直接不耐煩起來，“這么簡單的事情還需要問我？看來你根本做不了宣傳部的工作，我勸你做不好直說，別耽誤我們時間。”說完目光直直地看向溫念姝。
溫念姝臉上的笑容不變，心里卻是恨得牙癢癢，她以前沒上過班，不知道原來會有這么令人討厭領導，
她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副科長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畫板報，努力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她說完也沒看周聞的表情直接推門走了。
不就是下馬威么？行，沒事，她忍了，且等著，等她真正進到宣傳部再說……
溫念姝出了辦公樓先回了一趟家，現在雖然是九月但是地處南方到了中午太陽還是很毒，皮膚要是曬上一天肯定是要脫皮的，她回家先找了圍巾圍住臉，又找了帽子戴上，確保沒什么地方露出來才重新出去了。
她先去的是第一車間附近的黑板，準備從車間這邊開始畫，辦公樓附近的留著最后一天畫。
至于畫什么，溫念姝腦子里早有想法，因為畫畫這項特長在，前世她從小學就一直為班級畫板報，手抄報，她看過的模板不計其數，在這方面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只要她看過的就都可以復刻出來，所以眼下隨便從中拿出幾個融合一下就是一個很好的板報。
想好了畫什么她就拿起筆開始在黑板上作畫，全心投入，完全忘卻了時間，連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她都沒注意。
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裴晏琛跟著工友一起往外走，有兩個人還在跟裴晏琛討論上午機器的問題，裴晏琛側耳聽著，沒注意周圍的情況。
還是跟著一起出來的姚偉眼睛尖，看到了黑板下的人，他用肩膀頂了頂身邊的裴晏琛，“你看看，板報下的那個是不是你家那口子。”
他聽到姚偉的話也轉頭朝黑板處看去，看身形還有衣著確實是溫念姝。他略帶歉意和幾個人說，“是我們家那個，我過去看看，你們吃飯不用管我。”
姚偉擺手，“沒事趕緊去看看吧。”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裴晏琛等她手上最后一筆畫完才出聲，“宣傳部給安排的工作？”
溫念姝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身體一個激靈，“嚇死我了。”她說著撫了撫胸口，接著有些無奈地道，“嗯，這是副科長安排的工作，不過他什么也沒說直接就把我送到這來了，
我反應過來，回去找他小小地理論了一下，然后彼此都不是很愉快，我倆應該是結下梁子了。”溫念姝嘴上說著結梁子，但是臉上卻沒有一點擔憂的神情。
裴晏琛想了想道，“可能因為你是科長要去的沒經過他手，他覺得面子上不好看，或者他也想安排人但被你擋了路。”
“可能吧，不過說什么也晚了，我這回是必須留在宣傳部的，等我留下了，我就天天氣他！”
裴晏琛看著她氣鼓鼓的小模樣忍不住莞爾，“行，咱們以后到了宣傳部天天氣他，不過現在大中午了，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走吃飯去。”
“好”
裴晏琛將她那些粉筆送到第一車間門口站崗的位置讓人幫忙看著，然后帶著她一起去食堂。
路上溫念姝小聲和他說，“你記得回去幫我好好宣傳宣傳，什么吃苦耐勞，什么勤勞努力，堅韌不拔都可以，我這么大熱天的在外面畫板報，總得有點收獲。”
“好，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兩個人一路說這話去了食堂吃飯，吃過飯下去溫念姝接著畫板報，下班的時間她又耽擱了一會才收拾東西回家，不過回家后她直接和裴晏琛說了句不吃了就直接進空間了。
裴晏琛估摸著她得忙到十一，自己又得吃食堂了，皺了皺眉，但還是起身換了衣服出門了。
這幾日忙忙碌碌，溫念姝是白天在黑板上畫，晚上回去了在空間里繼續寫寫畫畫，過了五六天才可算能喘口氣，晚上回來時沒第一時間進空間，而是坐在凳子上做飯。
裴晏琛回來見她在，怕她一會又進空間了抓緊時間說了自己最近調查到的事。
“你們副科長周聞家里有個侄女，他原本是打算趁著十一這個機會把侄女弄進宣傳部的，只是沒想到你直接空降，而且劉主任沒走他的路子，直接找的季科長，兩個人一起去鄭副廠長那里，鄭副廠長那邊直接通過了你的借調申請；
這事瞞得挺緊，直到你借調的消息塵埃落定，副科長那邊才知道，估摸著知道的時間和你差不了多少，這兩個原因夾雜在一起了，所以這副科長對你的態度不怎么樣。”
“呵，我就說嗎，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討厭，原來根子在這里，不過這事也沒辦法，我應該是因為蔣阿姨的緣故鄭廠長那里才通過得那么快，不過他既然看不慣我，那我更迭留在宣傳部。”
溫念姝問裴晏琛，“你文章寫得怎么樣？”
裴晏琛愣了下，沒想到她思維跳得這么快，但隨即也明白了她的想法，點了點頭，“還行。”他前世沒怎么寫過文章，但是公司報表倒是看過不少，年終總結也寫過，應該還算不錯，至少年終總結時各個分公司的經理在臺下都是一個勁地鼓掌。
溫念姝這下子更放心了，再次進入到空間忙碌去了，裴晏琛還沒來得及說話這人就原地消失了。
裴晏琛抿了抿嘴，淘米做飯去了，他現在可不是從前家大業大的時候，月底了，手里的錢票也不夠了，得緊巴點過了。
簡單地煮了一碗小米粥，里面放了點梁嬸子送來的樹葉，再放點鹽，嗯，有末世那個味道了。
而空間里的溫念姝全然顧不上吃飯，她現在心里憋著一股勁，勢必要留在宣傳部，餓了就喝口靈泉水頂頂就行。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來從碗柜拿瓶子裝水時發現梁嬸子送來的樹葉竟然都沒有了，這才恍然大悟，裴晏琛這幾日應該都是吃的這個。
自己隨便喝點靈泉水糊弄一口就行了，但是裴晏琛卻是不行的，這就是住得近的壞處，家里開不開火別人都知道，這要是長時間不開闊，別人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溫念姝也是現在才想起來，她拍了拍腦袋，最近的記性不咋好了。她臨上班前和跑步回來的裴晏琛說了一聲，“你晚上回來就隨便做點飯就行，等我回來拿東西出來給你吃。”
“好”
溫念姝囑咐完放心地去上班了，到了中午，沒想到余敏嫂子和文文姐結伴來了。
溫念姝正喝水呢，見兩個人一人抱著個大茶缸子來了，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文文姐，余敏嫂子你們怎么來了。”
余敏上下打量兩眼，“嗯，還不傻，知道給自己包起來。”
溫念姝，“……”
梁文文卻溫柔許多，“我們兩個聽你們家那位說你現在幫宣傳部畫畫，看你忙也就沒打擾，不過這幾日沒看到你家那位帶著你去吃飯，想來是太忙了，我想著從食堂打了點飯菜給你送來，沒想到路上和余敏嫂子碰到了，反正你干的活辛苦，就都給吃了吧。”
溫念姝接過兩個茶缸子，“謝謝文文姐和嫂子，我保證都吃完！”
梁文文笑著點頭，“好，你慢慢吃，吃完了放那我一會來拿，不用刷，我自己刷就行。”
溫念姝點頭，“嗯嗯。”接著轉頭看余敏嫂子，等著她的指示。
余敏，“好好干，爭取留在宣傳部，那工作可比你在食堂好多了，等你留下了嫂子請客吃飯。”
“好啊，為了嫂子這頓飯我也得努力進宣傳部。”
余敏淺笑，睨她一眼，“瞧你這出息。”
兩個人怕耽誤溫念姝時間也沒多待，又說了兩句就走了。
溫念姝打開兩個茶缸的蓋子，一個裝著兩個紅薯餅子，下面是今天的胡蘿卜，但明顯多了個雞蛋。
另一個也是紅薯餅和蘿卜，但里面還有榆樹葉的咸菜，這一看就能看出誰是誰家的，溫念姝很高興，開始一頓吃，這么多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等全都吃完她整個人有些撐地快站不起來。
以免這兩個人又來送飯再破費，第二天溫念姝特地叫裴晏琛來送飯。
這天中午正吃飯的功夫，蔣娥急匆匆地來了，她最近也忙，走路都帶風，根本沒注意廠子里的變化，還是辦公室里的人說了一嘴板報的事情，她又多問了兩句這才知道，這小丫頭還有這么個才藝。
當下就坐不住了趕緊跑來，跟溫念姝道，“好好畫畫，剩下的交給阿姨就行。”說完沒等溫念姝反應，急匆匆地就走了，真是來去如風……
蔣娥晚上睡覺前特地和鄭源說了這件事，對此事鄭源開始以為并沒答應，他想到小姑娘到自家吃飯送掛面的事，打算抻一抻，看看這小姑娘會不會迫不及待地找上自家媳婦當說客。
但小姑娘并沒有來，這讓他稍微滿意了點，小姑娘應該還算是老實人，知道一步一步往上報，并沒有走捷徑，他這才通過了季科長的借調申請。
但今天媳婦卻直接開口提了換崗的事情，鄭源眼神暗了暗，這是按捺不住找來了？
但緊接著卻又聽到媳婦說，“我早就想給她換個工作了，一個高中畢業的小姑娘，在食堂打轉太屈才了，只是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不過沒想到她自己有本事，已經被借調到宣傳部換板報去了，這么個好機會可不能浪費了，趁這個機會直接留在宣傳部！”
知道這不是對方主動找上來的，鄭源心里舒服了點，還好沒拿自家媳婦當墊腳石，但緊接著又有點發愁，自己媳婦太熱情了上趕著給人當翹板，他嘆了口氣，沒直接答應，而是說，“再看看，這得根據具體情況看啊。”鄭源嘴上打著官腔起身去了書房。
在家里還打起官腔來了，蔣娥在身后氣得牙癢癢，但沒說什么任由他去忙了，臨近國慶了，四處都忙著，蔣娥自己也有些累了，直接關燈睡覺。
忙忙碌碌到了九月三十號，溫念姝按照從左往右的順序開始畫，正好輪到最右邊辦公樓前的黑板，她早上在家草草吃了一口飯就去了辦公樓前，認認真真地開始繪制板報，最后一幅了，還是在辦公樓前，各大領導都能看到的，自然是要更加出色。
她畫著畫，最后一天了怕時間不夠也沒敢去食堂吃飯，就喝了幾口靈泉水頂著，在烈日下繼續畫。
卻不知中午吃飯的時間樓里最后下來的幾人盯著黑板看了許久才走。
被人圍在中間的男人道，“我進來從車間那邊過來看到這板報畫得這么好，我還在想宣傳部是從哪找了個老師傅，沒想到居然是個小師傅，厲害，不光畫畫得好，那一手的字也好看，還肯吃苦是個好同志，”
跟在他身邊一起去食堂的還有鄭源，鄭副廠長看了眼熟悉的背影開口道，“小姑娘原本是在廚房洗菜的，還是食堂的劉主任發現了這個好苗子，不忍心給埋沒了，這才報了上來，被季科長搶去了。”
廠長點頭，“確實是個好苗子，一直在食堂待著可惜了。”這話含義多著，廠長身邊的人聽著心里都各有思量。
廠長走出去一段接著問了一句，“小姑娘叫什么？”
鄭源目光看向裴父，接著才回道，“叫溫念姝，是溫家那夫妻倆的孩子，還是咱們裴副廠長的兒媳婦。”
廠長挑眉，沒想到這還有關系，他抬眼看著裴父笑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小姑娘和你那兒子般配，都是聰明人，你那老觀念舊思想得改一改了。”
身為廠長，領導班子的成員是要時刻注意的，裴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但這畢竟是父子之間的事，老子管兒子天經地義，雙方都是成年人，他也沒多加干涉，今天也就是多嘴說了這么一句，
裴父笑著應是。
話趕話說到這了，而且廠長看那孩子也覺得不錯，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踏實肯干不拔尖的，這些日子的板報他算是從第一塊看到最后一塊，能畫出這么好的話這人聰明著呢，有靈性。
他也不免多嘮叨兩句，“父子之間哪還有那么多隔閡，好好和孩子談談，把這事談透了就好了，現在這些孩子都有思想有文化，不像咱們過去那時候，是個只知道聽家里話的傻小子，你可別老和孩子擰著來，大兒子小兒子那可都是兒子，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先前幾句是推心置腹老大哥說的，后面這幾句卻是敲打了，現在的領導那都是積極關心員工家庭情況的。
都說這些話了，裴父哪里還敢說什么，自然是保證一定找兒子好好談談。
……
辦公樓的黑板前，副科長周聞指著黑板，“溫念姝，你知道國慶是多重要的節日嗎？你居然把板報畫壞了，你根本沒有在宣傳部工作的能力，還是回食堂洗菜吧”他說著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溫念姝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畫面逐漸清晰，原本繪制好的板報，眼下被擦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人用粉筆在上面亂涂亂畫，看著非常難看。
溫念姝大驚，怎么會這樣，明明她走前這畫還是完好的。
轉頭看周聞猙獰著一張臉，“我就說你不適合這個工作，趕緊從哪來給我滾哪去。”說完惡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溫念姝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大汗淋漓地坐在床上，眼神還因為噩夢的影響有些呆滯。
裴晏琛也緊跟著坐了起來，溫念姝今晚睡覺的姿勢格外板正，整個身體朝上，雙手也放在身側，這不符合她以往的習慣，因為這個裴晏琛今晚并沒有睡實，一直留心著她的狀況。
在她說第一句夢話的時候裴晏琛就醒了，他試探著小心叫了幾聲，但溫念姝顯然陷入噩夢根本沒反應，見怎么也叫不醒，裴晏琛正打算使用暴力時這人醒了。
而坐起身的溫念姝也清醒了，她大口喘了幾下，麻溜著下地穿衣服要出門。
裴晏琛見狀給人叫住，“現在是凌晨，你要去哪？”
“我做夢夢到我的板報被人毀了，我有些不放心出去看看，就在廠子里你不用擔心。”
裴晏琛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將人拉坐到床上，“不用去，我找人幫你看著，從你完成第一期板報時我就找人每天晚上盯著呢，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溫念姝直接往前一撲，撲到他懷里，“裴晏琛，你也太細心了，和你結婚果然是我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她說著腦袋還在裴晏琛胸前蹭了蹭，抬起頭時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裴晏琛被她看得耳朵發熱，嘴唇也有些干澀，忙伸手捂住這抹熾熱的目光，“好了，快睡覺吧，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溫念姝正迷茫為啥遮自己眼睛，聽到他的話覺得對，扒開捂著眼睛的手，起身將外套一脫，鉆進被窩重新睡覺去了。
沒一會工夫身邊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顯然是睡熟了，胳膊也隨之揮了過來，裴晏琛條件反射地直接握住手腕，將其摁在床上，也側身躺下，看著她的睡臉……
第二天早上溫念姝拿出了成人奶粉，打算給兩個人好好補充一下營養，兩個人最近都沒好好吃飯，先用這個補一補，不過因為喝了這個，兩個人早上又多刷了一遍牙。
兩個人吃完早飯收拾好準備出門時，門口有人敲了門，來人是個長得有些黑的大小伙子，門一開，熱情地喊著，“裴哥好，嫂子好。”
溫念姝也笑著回應，“你好你好。”接著轉頭看裴晏琛，眼神示意，“這什么意思？”
裴晏琛解釋，“這是武勝利我們倆在同一個師傅那學習，算是師兄弟，今天有點事他跟我一起去。”
武勝利看不得他這么低調，“嫂子我今天是要和裴哥去廠長那里，說是有個表彰會，裴哥可是要上去發言的。”
“嗯？發言？”
見溫念姝不知道他更來了興致，加開裴晏琛站到溫念姝身邊，一邊走一邊道，
“是啊，我們裴哥可厲害了，一個月就考上了一級維修工，而且最近更是挽救了廠子里好多快要報廢的機器，為廠子里省了很多錢，所以廠子里肯定是得好好表揚的。”
溫念姝不可思議，這才十幾天的工夫，裴晏琛居然做了這么多事情，而且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她睨了裴晏琛一眼，“小裴同志，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啊。”
武勝利此時也察覺到自己貌似是說錯話了，趕緊閉上了嘴，神情喏喏地看向裴晏琛。
裴晏琛將他擠走，重新站到溫念姝身邊，解釋道，“是我的問題，我原本想著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沒說，但忘記了咱們是夫妻，應該相互坦誠，我保證以后發生什么都和你說。”
這還差不多，溫念姝立即陰轉晴，剛剛也只是略微有些怨念，談不上生氣，所以得了他一句保證就立刻恢復了心情。
想到現在工資按照級別發放，她眼睛亮了，“那你是不是漲工資了？”
“嗯，漲工資了……”
溫念姝伸手數著，“你看，你考級成功，加上漲工資，再加上表彰大會，這算得上三喜臨門了，晚上回來我給你慶祝一下吧。”
“好”許久沒吃她做的飯菜了，實在有點想念那個味道。
溫念姝笑得更燦爛了，“好，那今晚溫大廚親自下廚，好好犒勞一下我們的大功臣！”
武勝利跟在兩個人后面走，看著前面陰轉晴的嫂子，不得不佩服，裴哥哄媳婦是真有一套，他可得跟著好好學學。
兩個人照舊在岔路分開，各自走各自的，溫念姝今天來的時間還有點早，到宣傳部還是那位大姐在拖地，她依舊在門口，坐著她那個冷板凳。
等人都到齊了，周聞也從屋子里出來，臉色不是很好看，但說出來的話卻十分貼心，“溫同志，你最近畫板報辛苦了，今天給你放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九十九步都走了，這最后一步怎么能停下呢。
溫念姝直接站起來，像個愣頭青一樣，直愣愣道，“副科長我不辛苦，我也不休息，我想堅守在崗位上，請副科長允許。”
溫念姝這幾日也想明白了，她現在可是廠子里的正式工，沒犯原則性錯誤廠子根本就不可能開除她，而宣傳部這里，若是留下不下那就說明自己和這個崗位無緣，等以后別的崗位招人了，再報名就是了，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怕副科長，所以怎么舒服怎么來，絕對不忍氣吞聲！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周圍幾間辦公室也能依稀聽到點動靜，有那些好信兒的人借著打水的借口從辦公室出來，路過宣傳部的時候總要往屋子里看上幾眼，看看宣傳部到底發生什么事。
而宣傳部這里人卻是別被她這一嗓子喊愣了，好幾個人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他，只有一個年輕男人一臉看好戲的模樣，不過見副科長又要發怒的模樣，他還是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低頭忙自己的，但注意力還是可注意這邊，不錯過一點風吹草動。
已經很久沒人這么頂撞他了，周聞握緊拳頭，忍著心頭的暴怒叫陳遠關了門，而后一字一句道，“溫念姝，你這是在反駁我是嗎？上班沒幾天就開始頂撞領導……”
“等一下領導。”猜出他接下來肯定沒什么好話，溫念姝先一步打斷他的話，繼續大聲道，“我沒有頂撞領導，我只是不想休息，我想繼續工作，我很喜歡宣傳部，很喜歡這份工作，我一心想當勞動模范，請領導給我繼續工作的機會！”
一字一句，看似誠懇，但周聞卻聽出了挑釁的意味，被一個黃毛丫頭挑釁了，周聞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氣，啪的一下，雙手拍到桌子上，太過用力，桌上的茶缸都跟著晃了幾下。
有的茶缸直接撒了，年輕男人就是那個倒霉蛋，他起身拿了抹布回來擦桌子，心里腹誹，今天有一點點背啊。
而周聞卻是惡狠狠地喊著溫念姝的名字，“溫念姝”
溫念姝回了句，“我在。”她正等著看對面還要說什么時，宣傳部的門被推開了，來人皺著眉頭面上有些嚴肅，“吵什么吵，一大早的就咱們宣傳部的聲音最大，還拍桌子，這是要打架？”
季科長到了，周聞的氣焰一下子就散了，“科長，沒打架，就是和小溫同志說幾句話，只是小溫同志太有想法，我說一句他有十句在等著，哈哈”最后干笑兩聲表示無奈。
溫念姝卻是沒管他上眼藥的事，反倒朝季科長鞠了一躬，“科長我錯了，我不該大聲說話，以前在食堂干活習慣了，怕嬸子們聽不見大家說話都是靠喊，我會努力改正以后不會了。”
接著又道，“我沒有和副科長吵架，只是副科長叫我回家休息，我不想回去休息，我想繼續上班，我想積極工作，爭取成為勞模，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副科長就生氣了，然后拍桌子。”
季科長點頭，轉頭教育周聞，“你這就不對了，了解你的人知道你這是關心小溫同志，讓她回去好好休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排擠她呢，往后可不能這樣了，有什么話說清楚，你也算是老同志了，不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季科長說完轉頭又說溫念姝，“這是辦公室，不是食堂，下次可不許這么咋咋呼呼地大聲喧嘩了，有什么話好好說，有什么問題就來找我，我來幫你解決，小同志積極性高是好事，不能扼殺，今天就留在這吧。”
說完目光在屋子里環顧一圈，指了指空著的座位，“你先去那坐著吧，既然要留下來，那可不許叫苦。”
溫念姝點頭，“嗯嗯，保證不叫苦。”說完走了過去在空位上坐下，順便朝著旁邊的年輕男人笑了笑。
這個男人就是剛剛水灑了的倒霉蛋，趙紅軍。趙紅軍也笑著回應氣氛還算融洽。
此事科長發話了，周聞也不能再說其他，就這么不痛不癢地過去了，周聞覺得憋屈，背地里牙都要碎了，溫念姝你給我等著！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從六零年開始國慶這日，京市有盛大的集會和群眾游行活動，現在電視機雖然生產出來了，但功能還不完善，無法進行實時轉播，所以想要看到這一盛況只能等到晚上的。
所以鋼鐵廠的領導一早上先出發去市里參加會議，到上午十點多才回來，回來了便在廠子里開會，順便表彰一些同志，下午便是陪著省里和市里領導下車間視察一圈。
然后跟著人回到市里看電視，看看集會和游行活動，再各自發表幾句，然后才各自回家，不過這還沒算完，電視看完了，得有個觀后感，周一每人交上一篇觀后感，這國慶才算是過去了。
而周聞像是故意折騰她，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勢必要留下溫念姝，這邊廠長他們在開會，他就將溫念姝留下，端茶倒水的，沒事就讓她在那站著，而后下車間也讓她跟著。
溫念姝就這么站了一整天，下班回去的時候，她兩條腿都在打晃，今天走了差不多幾萬步了，她真的累了，心里不免蛐蛐周聞幾句。
她正疲憊著往家走，在樓下遇到了文文姐，梁文文手里拎著個布袋，溫念姝打招呼，“文文姐去供銷社了？”
梁文文搖頭，“沒呢，我去的糧站，今天正好一號，我去把糧食買回來，還有這個月供應的芝麻醬也買了回來，月月他爸愛吃芝麻醬拌的面條，估摸著他這兩日就要回來了，我先買回來備著，還不少呢，能吃個幾頓，你領了沒？”
芝麻醬是逢三節，春節、國慶、五一每戶供應1兩（50克），這和糧食一樣，僅限這個月到糧站憑借糧本買，有限期到這個月底，下個月就買不了，但一般大家都是不等的，月初就給買回來，畢竟拿到自己手里的那才是自己的。
溫念姝咧嘴，“我今天是走不動了，明天正好周日休息，我叫裴晏琛去。”
“也對，反正你家男人在家，做什么也方便。”兩個人說說笑笑上了樓。
溫念姝到家時家里房門正開著，掀開簾子就看到裴晏琛正坐在爐*子邊做飯，聽到聲音抬頭看了過來，見是她回來了，笑著道，“我猜你今天累得狠了，今天去糧站買糧食的時候順道去國營飯店買了菜。”
今天是國慶，國營飯店供應的飯菜出奇的好，溫念姝看著也覺得特別有食欲，她一屁股坐下，朝裴晏琛豎了大拇指，“裴同志，你真的太細心了，慶祝的事明天休息的時候給你好好辦！”
飯菜都端上桌，溫念姝又從空間里拿了兩道菜，兩個人就這么吃了一餐。
飯桌上裴晏琛問起今天的情況，“今天如何？”
“別提了，副科長看我是一萬個不順眼，就是找各種各樣的機會刁難我，感覺他每時每刻都在盯著我，這要真留下了，天天被盯著真是有些毛骨悚然。”溫念姝說著抖了抖。
“不想留下了？”
溫念姝認真地想了下，“一半一半吧，在宣傳部可能人際關系這里比較麻煩，回了食堂，用冷水對身體不好，也有點麻煩，都差不多，還是聽天由命吧，估計也快了，再過個三五天我這借調也要結束了，到時候就知道結果了。”
裴晏琛點頭，“差不多。”他倒是有辦法叫周聞老實，不過想到溫念姝之前的行事，她應該不會希望自己插手，索性便沒說。
溫念姝吃完飯就進屋躺著去了，留下裴晏琛在外面洗洗涮涮，她在屋子里躺了一會，腦子靈光一閃，想到點事，急忙坐了起來，意識在空間里翻翻找找，最后拿出個木質筆筒，隨后往里面塞了十幾張大團結，往床頭一放，接著重新躺了回去。
等裴晏琛進屋時開口道，“筆筒里裝著錢，往后買糧食就用這個錢，姐姐現在是大戶，先吃姐姐的。”萬元戶在現在那可是名副其實的大戶。
裴晏琛也沒推辭，他兜里的錢不多了，“好，那先用姐姐的。”
這聲姐姐叫得溫念姝耳朵有些癢，她轉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看，“你這聲姐姐叫得真好聽。”
又是這個眼神！
裴晏琛胸口熱熱的，微微側身不敢直視她，“還好。”
第二天早上，溫念姝去了一身的疲憊，除了腳底還有點痛，其他一切正常。
身體緩和過來了，那就得忙著給裴晏琛慶祝的事了，反正今天休息，兩個人一大早就出門了。
兩個人權當趕早市了，到菜站時，門口等著的人也不算多，門一開大家都往里擠。
大早上能在菜站見到不少東西，柜臺里擺著好些罐頭，因為年景不好，豬肉貨源急劇減少，七月開始市里供應的量就少到可憐，但肉類卻是人類不可或缺的。
因此上面決定，從八月開始市場投放陳年肉罐頭頂替鮮肉供應，價錢也貴，數張票集中起來可買到一盒（聽）罐頭。
對他們倆來說這都是新鮮東西。況且溫念姝不差錢，索性買了四盒回來，打算嘗嘗味道。
除此之外還有蔬菜，今日供應的蔬菜有蘿卜、土豆、白菜，但數量不多，而且看著都不怎么新鮮，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挑揀的余地，有的吃就不錯了，那些來得晚的連這都買不上呢。
搶菜這事都是婦女往前沖，溫念姝把手里的罐頭塞給裴晏琛，自己也沖鋒陷陣去了。
她空間里不是有菜嗎？裴晏琛想提醒她，但看著她激情滿滿的模樣，直接閉了嘴，老實在一旁等著。
溫念姝雖然來了搶菜的興致但理智尚存，并沒多拿，只拿了三個小土豆就出來了，直到付完了錢她心臟還怦怦直跳，她在裴晏琛面前晃了晃土豆，一臉傻笑，“跟打仗似的”
裴晏琛捧場，“溫大將軍威武！”
二人說笑著轉戰下一處，供銷社。
溫念姝直奔醋的位置就去了，要說現在什么東西供應得最多？那就要數醬油和醋了，這二者基本是敞開供應，但每次購量不得超過3斤。所幸不限次數。
溫念姝本身就很喜歡醋，現在的醋吃起來夠味，酸得更純粹，所以她只要來供銷社那是必定要買上三斤的。
供銷社人不多，溫念姝沒怎么擠就到她了，溫念姝不光買了醋，又買了二十塊糖，留著平時吃，又買了點的確良的布料回去，接著又看到柜臺擺著《十萬個為什么》，她心血來潮也買了一本。
翻開目錄，為什么要多吃水果？狗為什么會對陌生人叫？為什么刷牙時會出血……還挺有意思的。
購物結束兩個人就離開了供銷社往回走，在回家的路上找了條沒人的巷子，往布袋里塞了條豬肉，又放了些土豆雞蛋白菜之類的，直到布袋鼓囊囊的才回了家。
慶祝的這一頓就放在中午，溫念姝親自下廚，不過她只做菜，做飯這事還是交給裴晏琛來。
裴晏琛做米飯很有一手，哪怕用家里的小鍋做，做出來的米飯也是軟硬適中味道特別好。
溫念姝就不行了，她用小鍋做出來的米飯總是有些澇，味道一般，所以她就不沾手這個了，轉頭專心研究今天中午的菜。
她準備今天中午做個蘑菇土豆燉肉，小炒肉，醋熘白菜，菠菜雞蛋湯，最后再來個涼拌蘿卜絲，這個用的是空間里的紅皮蘿卜，不辣，吃起來甜絲絲的。
兩人分工明確，一個在做米飯，一個在切菜。
裴晏琛之前搬回來一個大桌子，可以拼接的那種拿取很方便，兩個人吃飯的時候就拿出來擺在客廳靠近碗柜的地方，不用了就拆開送到小臥室去。
這個桌子的高度很合適，溫念姝在上面切菜不用太彎腰，很方便。
裴晏琛往爐子里加了塊煤，轉頭去看她，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她垂眸切菜，滿臉嚴肅的模樣。
裴晏琛目不轉睛地盯著，嘴巴張張合合，最后問道，“你以前也經常這樣慶祝嗎？”
溫念姝手上動作沒停，嘴上回道，“是啊，從小照顧我的保姆是外公身邊的劉奶奶，她一直很疼我，而我又長得好看，學習也好，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所以劉奶奶會做一桌子好吃的，和爸媽一起給我慶祝，
后來爸媽忙著公司的事情，就不怎么管我了，但劉奶奶卻一直陪在我身邊，大事小情都要給我慶祝，奶奶說每次的慶祝，是為了讓開心的時間延長，這樣等以后回憶起來，記憶里開心占得更多。她希望我可以永遠開心。”
她回想著從前，臉上露出了笑容，也對裴晏琛有些好奇，問他，“那你呢？”
他？從來沒有人給他慶祝過。
他剛出生不久父母就去世了，從小是爺爺將他帶大，但爺爺很忙，忙著打理家里的公司，就把他丟給了保鏢和老師照顧，他每天睜眼開始學習，一直到深夜，被保鏢送回到空無一人卻滿是監控的別墅，保鏢也只是在大門口守著，第二天繼續接他出去學習，周而復始。
對爺爺而言他是一個工具，一個要振興裴家，振興裴氏集團的工具，但他又怎么會愿意做工具，或許從前為了那一點可憐的親情他愿意，但后來的他不愿意。最后不等他出手，老天爺先出手了，末世來了。
裴晏琛不喜歡示弱，也從不曾將傷口撕開給別人看，但此時此刻，他卻想告訴她。
“嗯，從來沒有人給我慶祝過，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爺爺將我養大，爺爺比較嚴格，在爺爺看來這些都會令我玩物喪志，除了學習，他不讓我碰任何東西。”
溫念姝一下子聯想到了從前在網上看到的那些令人窒息的父母，她沒想過裴晏琛從前過得是那樣的生活。
她切菜的手停下，看向裴晏琛，眼神堅定，“以后我來給你慶祝，給你慶祝生日，慶祝你考了二級證，三級，一直到八級，每一件與你有關的事我都為你慶祝，我幫你把這些美好的記憶都存起來，讓它留得更久一點。”
裴晏琛的心臟因為她的話劇烈跳動著，他想幸好早在兩個人說話時，自己就用異能將這個屋子包裹起來，溫念姝的話只與他有關，也只有他一個人聽得到。
他露出笑容，“好。”話音中帶著無盡的溫柔。
對面的溫念姝眉眼彎彎地沖著他笑。
兩個人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溫念姝接著回床上躺著去了，這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算是在宣傳部辦公室正經上班，溫念姝這回準備得齊全，上回坐著宣傳部的凳子有點涼，坐墊得準備上，喝水的茶缸得來一個，筆和本也得備著，再抓把糖無聊的時候吃，這些就差不多了，最后拿著一個軍綠色的小包給裝起來。
理了理衣服，跟著裴晏琛一起出門了，溫念姝將上班的時間延后了一點，裴晏琛自然是跟著她延后。
她的時間掐得剛剛好，到宣傳部時屋子里人來得差不多了，就差她的同桌沒來，不過不影響，她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接著把自己拿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好，然后就有些無所事事。
等副科長到了溫念姝去敲了門，探出小腦袋，“副科長，有什么工作安排給我嗎？”
周聞頭也不抬回她，“沒有，自己出去找活。”
行吧，溫念姝在外頭問了一圈，不知道是宣傳部真沒多少工作，還是大家礙于周聞的面子，誰也沒有分工作給她。
溫念姝也樂得輕松，重新坐回去，剝了塊糖吃。
糖吃完了她的同桌也來了，這是遲到了，不過趙紅軍卻是不慌不忙的，大氣都不喘一下，看樣子頗為氣定神閑。
趙紅軍見她無所事事問道，“閑著呢？”
“嗯。”
“那來幫我整理些材料，這是廠領導決定辦的掃盲班……”
溫念姝得了新任務，整理掃盲板的上課內容，趙紅軍也沒說什么時候要，溫念姝也就擺爛，時不時寫兩句，其他時間不是在發呆就是在畫畫，一天就這么糊弄過去了。
臨下班的時候溫念姝看了眼旁邊的桌面，哈，也是早上的內容，趙紅軍也看了過來，兩個人無聲地打了個眉眼官司，原來同是摸魚人，不錯不錯！
第二天繼續上班，還是繼續昨天的掃盲班工作，不過因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桌，溫念姝心情好地抓了一把糖給他。
同桌趙紅軍也是講究人，直接從口袋里抓了一把瓜子給她。
溫念姝接過，但卻有些猶豫要不要現在就吃。
這屋子里就兩個垃圾桶，一個在副科長辦公室里，還有一個在靠門邊的墻角處，這個垃圾桶長度到溫念姝的腰，不太方便拉到自己跟前，自己現在要是嗑瓜子，這扔垃圾還挺麻煩。
見她猶豫趙紅軍也知道怎么回事，挑挑眉笑嘻嘻地把桌子上一個紙盒推了過來，慢慢打開。
溫念姝一看，好家伙這就是個簡單的小型垃圾盒啊。小盒子設計巧妙，蓋子上面有個小孔，正是瓜子皮大小，吃瓜子時直接從上面扔就行，倒垃圾的時候則可以從旁邊將整個蓋子掀起，這樣更方便。
吃瓜子再無后顧之憂，兩個人有默契地桌上擺著掃盲班的文件，一邊看一邊嗑瓜子，日子美滋滋。
也因為這把瓜子和糖，兩個人算是建立了初步的友誼，中午一起去的食堂，飯桌上兩人又討論了一下怎么摸魚不易被發現……。
下午繼續上班正準備繼續摸魚的時候，宣傳部的門被敲響了，兩人齊齊轉頭朝門口看去，一個長相艷麗，打扮時髦的女人走了進來，直接進了副科長的辦公室。
見溫念姝還有點蒙，趙紅軍小聲告訴她，“這是廣播員，白曉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這就是廣播員白曉珠啊
廠子里每天都有廣播，廣播的內容多是主席語錄，或者是上面下發的文件指示，又或者是廠子里的通知，偶爾會有些文學作品。
溫念姝畫板報的時候每天都能聽到，廣播站的聲音是一男一女，男人的聲音低沉渾厚，女人的聲音清澈悅耳，字正腔圓地聽著都很好聽。
她偶爾也能聽到某些小伙子私下議論，說是喜歡白曉珠，聽說長得好看，今天可算是見到了，真的很好看，濃顏系大美女！
溫念姝看過了也就心滿意足了，繼續低下頭工作了，過了一會從副科長辦公室出來的白曉珠在屋子內環顧一圈，最后拿著門口的凳子直接坐到了溫念姝的身邊。
撲面而來的是淡淡的香味，有點像花香，溫念姝一時間沒聞出來，耳邊響起了清澈好聽的聲音。
“溫念姝同志，你好，我是白曉珠。”
被大美女主動打招呼，有一點點小激動，溫念姝也轉頭，沖著她微笑，“白曉珠同志你好。”
白曉珠，“廣播站那里要培訓新來的干事，我往后每日都要到宣傳部這里坐班，不建議我坐在你身邊吧。”
“不介意”
白曉珠臉上的笑容更燦爛，甚至朝她發出邀請，“這周末休息有時間嗎？咱們一起去百貨大樓逛逛。”
“啊”溫念姝有點沒反應過來。
白曉珠面露遺憾，“是這個周末有安排了嗎？”
“沒，沒有，一起去百貨大樓吧，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休息日是跟著宣傳部走的。
“好。”
兩個人約好了周日早上在百貨大樓門口集合。說完就低頭去忙自己的了。
一個繼續掃盲板的工作，另一個則是在整理稿件，看著應該是明天廣播的內容。
而辦公室里有的人心里卻不平衡！
宣傳部的人員不多，除了溫念姝和趙紅軍以外，還剩下五個人，每日早起來拖地的張紅艷張大姐，還有個中年男人孫衛東，剩下三個小伙子，王幸運，李建剛，梁大剛。
兩個年紀大些的，只在兩人說話抬頭看了一眼，接著便忙自己的去了并不多關注。
而幾個小伙子卻是在白曉珠進來就竊竊私語，目光時不時地就往白曉珠身上瞄，再聽到白曉珠和溫念姝說話時更是躍躍欲試，也想著上前搭話。
不過白曉珠卻并沒有搭理他們的想法，王幸運甚至殷切地給她倒了杯水，白曉珠只是禮貌地謝過，至于那杯水卻是自始至終沒有碰過。
但在溫念姝看來，這幾個人好像沒有被打擊到，反倒有越挫越勇的架勢，她又看了看身邊的趙紅軍，還好，自己剛認識的朋友看起來一切正常。
距離周日還有好幾天呢，溫念姝就將這事心里記下，照常下班回了家。
樓道里見文文姐歡喜地從家里端著裝著菜的小盆子出來。
溫念姝見她模樣猜測著，“這是姐夫回來了？”
梁文文笑著點頭，“嗯，可算是回來了，我給他下碗面條吃。”這次出去有一個半月了，雖然跟著一起跑貨車的人不少，但是她心里卻還是放心不下，眼下回來了，她這顆心才算落了地。
這邊兩個人話還沒說完，那邊沈有良則領著兒子沈小軍回來了，這父子二人長相十分相像，站在一起打眼一瞧就知道這是親父子倆。
沈小軍十歲左右，也是個健談好脾氣模樣，看到她和文文姐兩個人，當即咧開嘴笑，“姑姑們好。”
“好”
溫念姝正好隨身背著包的，借著包的遮掩抓了把糖，遞給他。
沈小軍也不扭捏直接接了過去，“謝謝姑姑，我回來了姑姑有事就喊我，我繼續給姑姑跑腿。”
“好，我早等著你回來了。”
沈小軍嘿嘿笑兩聲，“我早就想回來了，但是奶奶舍不得我，就留我又多住了幾天。”
這是哄小孩的說辭，真正的理由大家心里都有數。
沈家夫妻倆都是城里人，雙方父母都是有工作的，余敏家里還有弟弟妹妹，家里給的幫助就少。
但沈家卻是只有一個孩子，現在又只有這么一個大孫子自然是使勁疼，老兩口的工資養活個半大的孩子也是夠用的，這樣還能給兒子減輕些負擔，讓孩子們能松口氣。
這算是好的了，有父母幫著，日子也能過的松快些，多少人羨慕呢。
沈有良笑著道，“你家戴偉也回來了，也算是人齊了，明天晚上來我們家吃飯。”
沈大哥親自請的，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自然是都答應下來，然后各自回了家。
雖然是沈家請客，但眼下年景不好，肯定是不能光著手去白吃白喝，溫念姝下班就直接去了供銷社，又買了兩本《十萬個為什么》，這才回了家開始收拾東西。
之前用小罐子裝好的白糖拿一小罐，之前買的肉罐頭，兩個人打了兩盒吃，吃起來味道怪怪的，但還是珍惜糧食的都給吃了，但剩下沒開封的這兩罐還是送人吧。
接著把家里的紅豆綠豆一樣抓一把給裝進小罐子里湊了一整罐，也是差不多半斤左右，這些就差不多了。
裴晏琛適時遞了兩盒煙過來，“我看到良哥抽煙了。”
“好”溫念姝又把這盒煙給裝上了，順道把這些東西都裝進家里的小竹籃子里，正好塞得滿滿的。
東西裝好了，溫念姝也沒閑，拿了棵白菜出來做了道醋熘白菜，她端著盤子，裴晏琛拎著裝滿東西的籃子，朝對門去了。
沈有良一開門看見兩人這手里拿著，胳膊上挎著，“你們倆這是干嘛，請你來吃飯，拿這么多東西干什么，再這樣下次就不請你了。”
溫念姝嘻嘻笑，“這是給嫂子和小軍的，我可還指望小軍給我跑腿呢。”說著就進了屋子。
這不過說的客氣話，真要不拿了，一次兩次的還行，要是次數多了那這關系可就不好再處下去了，誰都不是傻子。
沈有良看著這些東西心里是高興的，因為看著溫念姝長大的，再加上裴晏琛的身份和本事，他是想和他們長久相處，現在看對方也不是那種占便宜的人家，這樣長久相處起來也舒心。
沈家和溫家大小一樣，格局也差不多，都是進門左手邊隔出來的兩間屋子，不過和溫家不一樣的是，沈家做飯的地方在窗邊，用布做了道簾子隔出了一個小屋子。
做飯的地方在門口一個小鍋，炒菜的應該是在窗戶那的小屋子。
屋子里早就擺好了桌子，桌子上已經放了兩盤菜，溫念姝將自己拿來的菜放到桌子上，就朝著窗邊的廚房去。掀開簾子，余敏嫂子在廚房李有條不紊地忙活。
溫念姝嗅了嗅，“嫂子做的什么啊，這么香。”
“就是點家常菜，趕緊出去等著，這里油煙嗆，你在這有點礙事。”
溫念姝現在面對余敏嫂子的毒舌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了，“好嘞，我這就出去等著。”
溫念姝再轉頭時兩個男人已經在門口小凳子上坐著說話了，小軍也從屋子里出來，坐在兩個人身邊，雖然聽不太懂，但還是老實待著。
溫念姝見他無聊就喊了一聲，“小軍”接著朝他招了招手，兩個人就在廚房門口這邊待著。
“來，過來看看姑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來了。”
小軍目光期待地看著溫念姝在籃子里翻找，直到拿出一本《十萬個為什么》出來。
小軍高興得直接跳起來，“哇，《十萬個為什么》，哇，姑姑你太厲害了，居然有這本書！”他歡呼著但沒上手去接。
這本書他班級里的同學有，他也很想要，但是聽同學說這本書很貴，所以也沒有在父母長輩面前提過，眼下看著姑姑拿出這本書，怎么能不激動，只是激動歸激動，他知道這個禮物很貴重，沒有直接開口要。
溫念姝卻是直接遞到他手邊，“這本書姑姑送給你，希望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小軍有些猶豫，兩只手糾結著，最后轉頭看向自家爸爸。
沈有良也聽到這邊的動靜，朝這邊看了過來，沒想到這居然還買書了，看這樣子結婚后日子是越過越好了，裴晏琛果然有本事。
他嘴上客氣著，“咱們這關系，哪里用得上買這個，一個小孩子能看得懂么。”
溫念姝道，“就咱們這關系我才買的，這書就是小孩子才用了，讓小軍多看看，說不定以后還能當個科學家。”
“哪那么容易當科學家。”嘴上這么說著，但沈有良還是點頭讓兒子收下。
見爸爸允許了，小軍這才痛快地將書收下。
他太喜歡姑姑了，雖然以前姑姑也很好，叫他跑腿還給糖吃，但是現在的更好，現在的姑姑比以前好看，還大方，他更喜歡姑姑了。
他抱著書鄭重道，“謝謝姑姑，姑姑你放心，往后叫我跑腿我保證不推辭，一定鞠躬盡瘁。”
“哈哈哈臭小子，也不知道從哪看的這話，趕緊進屋看書去，有了姑姑這本書，往后可得當個科學家！”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說笑間門口的簾子被掀開，是梁文文一家三口來了。梁文文走在最前面，手里也端了盤菜，后面的戴偉則是一手拎著竹籃一手領著小月月。
在原主的記憶里有關戴偉這個人的有些模糊，一個是原主之前有些靦腆，不會盯著誰看，另一個則是因為戴偉一出門就是一個月，兩個月的，見面的次數真心不多。
所以今天也算得上是第一次與對方打照面，該說不說這人不愧是跑貨車的，長得又高又壯，像個健身教練，但眼神卻比健身教練銳利得多。
這要是走在路上遇見的，溫念姝絕對是會遠遠躲開的，但眼下她還是上前禮貌地問了聲好，“姐夫好。”
戴偉簡單地點頭，“你好。”他說著話臉上的表情卻與眼神不太符合，顯得有些憨厚，而且他只說了這么一句就連忙轉頭去找裴晏琛他們去了。
倒是小月月熱情得多，直接撲到溫念姝的身上，“姨姨，月月可想你了。”
溫念姝也蹲下將她摟住，“姨姨也可想月月了。”
這邊梁文文見月月找溫念姝玩去了，就先將手里的那盤涼菜放到桌子上，接著轉身去廚房那邊看著幫忙去了。
溫念姝拉著月月去廚房邊的凳子坐，路過飯桌的時候看到上面放著一盤涼拌木耳，又轉頭看向放在一邊的竹籃子，依稀看著里面裝著一小包的干木耳，干辣椒，還有點榛子。
看著這些東西溫念姝想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于保守了，空間里那么多東西應該還可以再往外拿一些。
不過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將這個想法否定了，文文姐家有戴偉姐夫這個跑貨車，去的地方多有門路，自家的話只有裴晏琛這個大旗，而且裴晏琛上面還有個裴父，這也是個定時炸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還是消停著吧，別叫人抓了馬腳用來對付裴父。
溫念姝想過就放下了，拉著小月月坐到一旁去，也給她塞了一本《十萬個為什么》，小月月還是個小朋友，并沒有小軍那么激動，但她知道這是姨姨送的禮物，當即摟住她，親了幾口。
六七歲的小姑娘養得很干凈，溫念姝也愿意親近，由著小姑娘親自己。
屋子里正熱鬧著，簾子再一次被掀開，是李燕一家三口來了。
溫念姝看到來人還愣了一下，不過隨即想到孫家小叔子那事她誰也沒說，大家都以為對方是在外面遇到地痞流氓欺負人，才被打的，李燕在大家心里還是嫁過來一兩年，有些靦腆的新媳婦。
李燕家拿來的東西要簡單得多，一小袋子的豆子，還有些小米高粱米，這些東西不算少，出去送禮也是拿得出手的，糧食到哪都是招人喜歡的。
但是跟其他兩家一比，這差距就出來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幾家的差距在這里，先不說溫念姝這個外掛在，其他兩家的條件也不錯，
沈家一個是跟著領導出差的廠辦里的干事，一個是會計部的，文文姐家里，一個在車間，一個跟貨車。這都是有辦法弄到外快，倒騰東西的。
但李燕家就差了些，孫剛是鋼鐵廠普通工人，李燕又是在廚房工作，雖然是雙職工，但還要接濟鄉下的爸媽和弟弟，李燕家里雖然是城里的，但底下也有弟妹要養，父母也幫不上忙，所以差距也就先出來了。
但大家鄰里鄰居住著，并不會因為誰家過得不好就不來往了，現在的人都還很淳樸
孫剛一個大男人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直接去找沈有良他們說話了。
但李燕心細，一眼就看到另外兩家送的東西，整個人都變得很局促，她覺得有些丟人，將孩子送到孫偉那里就去廚房幫忙了。
梁文文見她進來就讓開地方，自己退了出去，不過她也沒走遠，而是在附近站著，時不時地和她們說兩句話，她不敢離得太遠，主要是怕余嫂子把人給說哭了。
最后一個菜齊活，大家也都上了桌，外面的天還沒完全黑，余敏嫂子做完飯就把廚房那道簾子里掀開，屋子里也更亮堂些，怕不夠亮又在桌子邊上點了個蠟燭。
蠟燭是坐在燭臺上的，這算是老式的燭臺，一個圓的底座，上面是細長類似針一樣的，把蠟燭直接插上去。既不容易倒，也不會燒壞桌子。
這也算是沈有良沒考慮周全，要晚上請客的緣故，余敏嫂子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他兩把，今天多糟蹋一根蠟燭。
桌子上一共放了五道菜，她們兩家拿了兩道，剩下的三道是余嫂子做的，一道白菜燉豆腐片，一道辣椒炒肉，還有一道炒雞蛋，主食就是紅薯粥，幾個窩窩頭幾個粗糧做的饅頭。
菜量都不少，裝了一整盤子，這就算是開飯了，孫剛直接夾了一大塊子的辣椒炒肉到碗里吃，吃得噴香，這也正常，現在大家情況都這樣，都是好幾天吃一次肉。
但李燕自己卻覺得很丟人，再一看桌上的其他幾個男人，雖然夾肉菜吃，但沒像孫剛這樣幾輩子沒吃到飯一樣，狼吞虎咽的，她看著就更覺得厭煩。
而她懷里的孩子也不老實，一直叫嚷著吃肉，李燕給他夾了幾塊，可孩子吃過還是不消停，一直要，雖然盤子里還剩下，但李燕不好真的為了自家孩子全都給夾走。
李燕沒辦法就抱著孩子到一邊去安撫，而小軍吃得快已經吃完了，說了一聲就下桌進屋了，梁文文也趕緊給月月弄吃飽叫她進屋里找哥哥玩去了。
這期間孩子還是一直鬧騰，“吃肉，吃肉，媽媽壞，媽媽壞，找奶奶，找奶奶，奶奶給肉吃。”李燕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不得捂住孩子的嘴，不叫他再說出奶奶兩個字。
梁文文覺得小孩子一直這么哭叫也不是個辦法，就去幫著一起哄孩子，想辦法叫孩子先止住哭，怕孩子哭得久了把嗓子哭壞了。
那邊大快朵頤的親爸孫剛卻是被擾得不耐煩了。“連個孩子都看不好，還能做什么，趕緊抱著孩子回家去，別在這丟人。”
李燕抿了抿唇，最后還是抱著孩子回去了。
隨著她的離開，屋內可算是安靜了下來，屋內的氣氛也隨之沉默下來。
孫剛似乎沒察覺到一般繼續大快朵頤，順道和桌上幾個男人說話，大家也不好掃興只好回應他，溫念姝她們又吃了幾口就下桌了，跟著余敏嫂子進了臥室。臥室里還有一扇小窗戶，屋子里還算能看得清。
余敏嫂子從柜子里找出個布包，將布包拿出來放到床上，打開來里面裝著幾塊布。看著像是白色的，不過上面還有些染色的痕跡，應該是瑕疵布。
余敏一人給了一塊，約莫有十幾尺的樣子，現在做一身女式上衣熟練手需要5尺左右的布，十幾尺正好可以做一套出來。
余敏小聲跟溫念姝說，“拿回去做身衣服穿，你現在怎么說也是在宣傳部上班，也該穿得體面點，”
接著又壓低了聲音跟梁文文道，“你這個正好能給月月也帶一套出來，你們家那個老出去，現在外面窮得很，有些人為了口吃得什么都做，你把自己收拾得利索點，在家的時候好好地籠絡點，把心給籠絡在家里頭，別叫他把錢花在外頭。”
梁文文羞得臉紅紅的，但還是開口為自家男人辯解道，“戴偉不是那樣的人。”
余敏看著她這不爭氣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不是最好，你也別一天跟個傻大姐似的什么都隨著男人的心……*”
溫念姝看著嫂子說個不停，默默地將自己身形縮小了些，生怕這把火也燒到自己身上。
好在余敏說了幾句后就停了，看了看都快躲到梁文文身后的溫念姝，輕哼一聲，沒說什么，這個才結婚一個月，甜蜜著呢，用不著她多說。
她平常也不是那么多話的人，就是最近在辦公室聽到了不少有關跟貨車的八卦，這梁文文也是一起住了六七年的鄰居，是個能處的人，她才多嘴說兩句，要是別人她才不多這個嘴呢。
余敏直接把布料往兩個人面前推了推，“這會就這幾塊好布，你們東西拿得不少，我就不和你們要錢了，下回再有這個布那就得拿錢來換。”
“嗯嗯嗯”溫念姝兩人趕緊應下。
幾個女人在屋子里小聲說著悄悄話，外面男人們也正在飯桌上談天說地，說來說去難免提到了通電的事。
沈有良最近出差去了不少地方，先開口道，“最近去開會的地方雖然也都是發展不錯的城市，但電燈普及的還是少，廠子里都只有車間和辦公室有電燈，其他的地方都是用的煤油燈和蠟燭，這要是普及開估計得個幾年。”
戴偉是四處跑貨車的，他途經的地方大多是鄉下，“我去的地方鄉下多些，那里條件好的村子能有一兩個從外面傳進來的馬燈，這些燈可都有些年頭了，那些個窮點的村子，會自制簡易煤油燈，用起來煙味大，照明也不行。”
這邊孫剛接話，“那些地方怎么能和咱們這比，咱們這可是大城市，廠子也是附近幾個城市最大的廠子，外邊那都是什么。”
大家看著孫偉說話的模樣，猜他應該是喝醉了，就沒接話。
但孫剛卻以為大家都贊同他的話，自顧自地接著道，“要我說就是上邊領導不用心。”說著話轉頭看裴晏琛，“你回去和你爸說一聲，這事情不就辦了嗎，辦好了你也有面子。”
沈有良聽著有些尷尬，忙給他夾菜，“來，酒喝多了胃疼，吃點菜吃點菜。”他回來就聽媳婦說了這邊的情況，從沒見這小兩口回過家屬院，這一看就有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戴偉聰明地不說話，低頭吃了幾口菜。
裴晏琛卻是神情依舊，“這事得廠子內領導班子決定，一切都是按照規章制度走的，我沒那么大本事。”
“屁個規章制度，我看就是那些個領導想要好處……”
見他越說越偏，沈有良坐不住了，站起來按住他的肩膀搶先道，“這是喝多了喝多了，腦子都不清楚了，咱們給他送回家吧。”
孫剛卻反抗，“我沒喝多，沒喝多。”
外邊的動靜屋子里的三個女人也都聽到了，余敏站起來嘴上也罵道，“真是喝點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她說著甩開簾子走了出去。
梁文文則是拍了拍溫念姝的手以作安撫，兩個人緊隨其后也出去了。
沈有良將鬧騰的孫剛架起來往外拖，戴偉也上前幫忙，兩個人一左一右架著人出了屋子。
屋子里的小軍也帶著月月出來了，月月揉著眼睛，顯然是困了，搖搖晃晃地走出來，走到梁文文身邊直接靠在她身上。
余敏道，“行了飯也吃完了，酒也喝完了，都回去吧。”
梁文文本來想留下收拾東西，但又見自家女兒困得不行，便將孩子抱了起來，同余敏道，“我先將孩子送回去，一會兒來幫嫂子收拾。”
余敏推著她，“不用你不用你，趕緊回去看孩子去。”接著又順手推了推在一邊站著的溫念姝，“趕緊都回家去，別在這給我礙事，這點東西嫂子自己就能收拾，用不著你倆。”
裴晏琛饒有興致地站在門口，看著溫念姝手忙腳亂的模樣，嘴角上翹，直到她被推出來了開口道，“走吧回家。”
……
回到家溫念姝先點了支蠟燭好好看了看余敏嫂子給的布料，剛才在屋子里借著外邊那點微光沒看太清，眼下亮堂了，也能看得更清楚，這塊布瑕疵部位在中間，是大片紅色暈染的痕跡，做件襯衫穿，這個部位剛好可以掖進褲子里。
她想好后就將布料疊好放進衣柜里，她自己是做不了的，得等梁嬸子來了找她幫忙做。
隔壁文文姐家屋子也小，戴偉回來后，梁嬸子就收拾東西回家住了。
溫念姝收拾好東西就準備洗漱睡覺了，不過拿著茶缸準備去洗漱時，看到了正在喝水的裴晏琛，她想到了剛才的事，放下手里的茶缸坐到了裴晏琛旁邊的凳子上。
“裴副廠長那邊最近找你了？”
裴晏琛放下手里的杯子，“聽說了？”
聽說什么？？？
溫念姝滿眼吃驚地看著他，“真找你了？”
裴晏琛見她反應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出言解釋道，“嗯，他今天下午來找我，說畢竟是一家人，做父親的想見見兒媳婦，叫我帶你回去吃頓飯。”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溫念姝摸索著下巴思考了片刻，得出結論，“他這是發現你的厲害，想要和你培養感情。”
裴晏琛點頭，“差不多”不過其中應當還有她的緣故，不然不會叫他們兩個人一起回去吃飯，不過裴晏琛怕她多想就沒說，而是問道，
“你想去嗎？想去就帶你一起去看看熱鬧，不想去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溫念姝聽到有熱鬧可以看，當然心動不已，這種打臉環節怎么能錯過，但她又怕到時候弄出點麻煩來，面上有些糾結，不過最后還是拍板，“我去！我怎么說也是個新媳婦，這也算是第一次上門，得回去看看免得別人說閑話。”
之前因為這父子倆鬧矛盾了，裴晏琛不回去，所以溫念姝這里沒什么表示還算說得過去，畢竟現在家里大多都是男人說得算，大家也都會以為是裴晏琛不讓她過去。
但是這次明顯是父子關系和緩了，裴晏琛都回去了，若是她不回去，難免有人在背后說小話，說她不孝順之類的話，有些大領導非常看重這個，溫念姝這才下定決心，不管怎么樣，就算是裝她也得裝到位了！
裴晏琛見她定下了也沒反駁，只認真道，“好，你放心，明天去了有什么事情我來解決，你只管吃飯就行，裴家的伙食還算不錯。”
一桌鴻門宴硬生生被他說成了吃席的感覺，不過溫念姝也的確因為他的話放松了不少，“那咱們上門是不是得拿點東西？”
“不用擔心，這些都由我來準備，那你就等著到時去吃飯就行。”
行吧，既然對方全包攬了，那她也就不操心了，就等著吃飯了
吃飯的時間定在周五晚上，這是根據裴副廠長的時間定下的。
……
裴家這里，林婉卻是直到周四晚上才知道這事，她險些把持不住自己臉上的笑容，好不容易將人趕了出去，現在又要請回來吃飯，難不成真的遠香近臭，那自己之前忙了一大通都忙了什么？
她動了動嘴角，盡量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小琛怎么想著回來吃飯了，之前不是嫌棄家里的飯菜不好？”
裴父咳了兩聲，到底說不出是自己親自叫兒子回來吃飯的話，只囫圇說著，“都是一家人早該回來吃飯了，明天準備的菜好點，找了個一清二白的媳婦，這日子肯定過得一般。”說完裴父便急忙去了書房，只留下一道背影。
人一走，林婉再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面目猙獰，還要做好吃的，呸，給他喝口水就算她心善了！
她睡前就憋悶著，沒想到第二天早上裴父臨走前又囑咐了一遍。
呵，現在知道關心重視兒子了，以前干嗎去了，不就是買菜么，行，她去買，她大張旗鼓地去買！
其實裴家是有保姆的，裴父的意思也是叫她和保姆說一聲，因為家里這些事情裴父向來都不插手。
但是林婉心里憋著這口氣非要親自去買菜，正好她也沒工作有的是時間。
林婉一大早跑到菜站，將菜站供應的幾樣菜都買了一些，又找了裴父身邊的助理去買魚買肉，她又買了些家長用的東西給塞到最底下，上面則是放著新鮮搶的菜，然后拎著這一大包東西往家屬院走。
林婉的身份在這里，畢竟是副廠長家的太太，有的是人奉承，車間主任的媳婦盛芳見她拎著這么些東西就想上前幫忙，林婉連忙拒絕，不過卻放下袋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盛芳她停下來了，自然主動搭話，“裴夫人，這是家里來客人了，買了這么多菜。”
林婉笑，“沒有，這不是晏琛要回來么，我想著孩子這段時間在外面受苦了，多做些好吃的給他，好好補補。”
“哎喲，你看這準備的，可比過節豐盛多了，晏琛有你這個媽是他的福氣。”
林婉矜持笑笑，“哪里，能嫁給老裴就是我的福氣了。”
盛芳又問，“這次回來是搬回家來住了？”
林婉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次就是回來看看老裴，順道吃頓飯，這孩子太執拗了，我們倒是想讓他搬回來住，但是他卻不答應，非要和媳婦住在外面，我們也說不動，只能隨了他的想法，唉。”
見她這樣說話的人也跟著嘆氣，“你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把這孩子養大了，沒想到現在這個性子。”她頓了頓，接著道，“要我說啊，這事肯定是他媳婦攛掇的，”
林婉皺眉，“不能吧，我聽說那孩子品行不錯，而且父母都是見義勇為才去世的……”
“這知人知面不知心，肯定是會裝唄，想著籠絡住晏琛，裴廠長那邊肯定不舍得兒子吃苦，幫一把，這日子就好過了。”
林婉神情震驚，“不，不能，這，唉，這只要晏琛過得好就行。”
“你們也不容易。”
這樣的話在林婉進家門前一共說了五六次，不過之后的幾次她只是簡單地說兩句，因為最早碰到的盛芳是個愛八卦的，估計早就把這事添油加醋地傳出去了。
回到家林婉就將菜拎到了廚房，并且叫了保姆過來，指了指買回來的菜吩咐道，“晚上把這些菜做了，少做點，夠裝一盤就行，量不用太多，剩下的菜留著明天做。”
“好的夫人。”
林婉神清氣爽地回了房間，準備好好打扮一下。
……
而下班回去的溫念姝也要打扮一下，不過她的打扮要簡單許多，只把身上外套外褲給換了，工裝外套換成碎花外套，下面的工裝褲則換一條新的，收拾好后就下樓去等裴晏琛了。
裴晏琛回來得及時，溫念姝剛下樓他就回來了，且身上還扛了袋東西，等走到溫念姝面前時，直接將袋子扔到她腳下，說了聲就上樓換衣服去了。
溫念姝在原地守著袋子，這袋子高度到她腰的位置，看起來鼓鼓的，她嘗試著拎了一下，很沉她完全拎不起來。
樓上有認識的趴在窗邊朝下喊，“小溫，拿這么多東西這是去哪呀？”
溫念姝抬頭笑著回應，“陪晏琛回家看看。”
樓上的還想刨根問底時，換好衣服的裴晏琛也下來了，眾人見此也止住了話。但溫念姝好奇，等走出筒子樓，溫念姝小聲問他，“你都準備了些什么東西？”
裴晏琛轉頭小聲說了句話。
溫念姝挑眉，眼底是止不住的笑容，“這個真的行嗎？”
“行，裴副廠長肯定很喜歡。”
因為這袋東西，兩個人幾乎在廠子里走了一圈，就是為了讓大家看看，她們回去一趟拿了多少東西，這途中都是裴晏琛在說話，溫念姝只需要做出害羞的新媳婦模樣就行。
兩個人到裴家時是保姆開的門，兩個人進到屋子里，裴父和林婉則在沙發上坐著。
裴家父子倆每次見面都是劍拔弩張的，難有語氣平和的時候，裴父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輕咳兩聲，吐出兩個字，“來了”
裴晏琛放下袋子，嗯了一聲，也不再開口，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還是林婉站起來打圓場，“晏琛回來了，餓了吧，可以吃飯了，去餐廳吃飯吧。”
裴父也順著她的話道，“走吧，去吃飯。”
幾人在飯桌入座，保姆也開始陸續上菜，直到將所有菜上完菜下去。
剛一落座大裴家老二裴晏玏就開始夾菜了，一邊大口吃菜，一邊注視著裴晏琛，時不時地投過去鄙夷，不屑，憤怒等目光，但也僅是如此，他并不敢直接開口。
這也是原主的功勞，原主非常討厭這個弟弟，從他出生就討厭，不過并沒有做什么，但是隨著裴晏玏長大，他居然反過來辱罵原主，原主忍不了，聽到一次揍一次，誰來攔都沒用，裴父有時候氣急見他打弟弟就動手打他，但原主被打后會統統還到弟弟身上，就這樣，硬生生把裴老二打怕了。
而溫念姝也聽裴晏琛說過這事，自然不會把小屁孩放在心上，大家都安靜地夾菜吃飯。
林婉也拿了公筷給溫念姝夾了菜，“小溫嘗嘗魚肉，魚肉還是新鮮的，你家里應該不常吃。”
溫念姝早在來之前就打聽過裴家這個幾個人，關于這個后媽林婉，裴晏琛給了她兩個字的評價，愛演。
溫念姝倒是想看看能多愛演，當即聽話地接過這塊魚肉。
林婉臉上掛著的得體笑容，又給她夾了幾道菜，見溫念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脊背又挺直了許多，
“這些菜都是家里平常吃的，愛吃就多吃點，等晚上吃完了再把剩下的拿走，你們回去還能接著再吃。晏琛在外面住，我們做父母的心疼愛，就怕孩子受委屈吃不飽穿不暖的。”
“還有這個公筷，晏琛一貫是愛干凈的人，家里夾菜都是用的公筷，你們應該沒有這個習慣，不過這個習慣大夫都說好，你還是學起來得好。”
“還有衣裳，你這一身……”她看著她的衣服，雖沒說話，但眼神中透著嫌棄，
“我那還有幾件衣服，有些小了，我穿不上，你拿回去穿吧，都是我洗干凈的，買的時候都很貴……”
溫念姝對她的話并沒有什么反應，只覺得像看跳梁小丑一般，不過心里確對裴宴琛的評價很贊同，確實是愛演，而且說的話看似無心，但處處往人身上扎，溫念姝要真的是個普通人家喪父喪母的小姑娘，眼下心里不定怎么難受呢。
林婉見她臉上依舊風輕云淡，心里疑惑，這是段位高，還是隱藏得好，她正準備再多說兩句，試探一下時，裴晏琛開口了。
“林女士這是在炫耀自家吃得好，衣服穿得好，生活也比我們體面，處處高我們一等嗎？如果是的話，那我有必要向領導報告一下，林女士的思鄉怕是……”
“沒有沒有”林婉慌亂搖頭，“沒有，就是關心你們，你看看晏琛你說哪去了。”
裴父看了一眼裴晏琛，難得聽到他對林婉的稱呼正經了些，和稀泥道“吃飯吧。”
雙方因為他這句話也都消停了，溫念姝全然不受影響繼續大口吃飯，裴家的保姆手藝不錯，做出來的飯菜味道很好，溫念姝就多夾了幾筷子的菜。
這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在裴父的眼里卻怎么看怎么挑剔。
“用餐時還是要有些禮儀，不然出去了丟我們裴家的人，也顯得家里沒有教育好……”
平心而論，溫念姝是正經的豪門千金，各種禮儀也是從小就學的，用餐禮儀也是刻在骨子里的，不過上了大學后她就住在外面了，自己一個人住，就隨意了許多，但這也遠不到被人挑剔的程度。
就在裴父開口想說第二句時，裴晏琛將碗筷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副廠長別忘了，是您親自請我們回來做客的，我們是客人，飯桌上數落客人，你的家教就好了？”
“裴晏琛！”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趕緊說，我的時間有限，不想聽您說這些廢話。”
裴父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啞然，面前的兒子儼然有了自己的羽翼。
他緩了緩心神，用著近乎平和的語氣道，“搬回家來住吧，家里的房子都能住得下，你們在外面住的房子也算是占了別人的資源，不合適。”
裴晏琛拒絕，“這個您老就不用操心了，我們在外面住挺好的，比在家里舒服自在。”
“你，你這話什么意思？和我住還委屈你了？”
裴晏琛轉頭看向他，眼神平淡，“我之前就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往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過你是我爸，我該給的孝敬不會少，也不會在外面捅婁子給你帶去不好影響；
一樣的，你也在位置上好好坐著，別惹麻煩牽連我，至于家里這些東西，我不要，都留給你喜歡的小兒子。”
林婉聽這話激動得握著筷子的手都在顫抖，她又用力了些才穩住，抬起頭就看到裴晏琛那道帶著嘲弄的目光，林婉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裴父卻是氣急，右手也止不住地顫抖，心里怒意沖天，就不該讓他結婚，戶口本明明都藏好了，不知道這小子怎么找到的，竟然偷偷登記了，要不是林婉發現，他還被蒙在鼓里，加上那段時間他工作上出了點問題實在有些忙，等忙過了事情已成定局。
他心里有氣，雖然自己不同意，但結婚了怎么也還帶著媳婦回來看看，但這犢子根本不回來，甚至請客吃飯都沒找自己，裴父心里更氣。
那幾日連覺都沒睡好，心里下了決定，既然不回來，那就別靠他，他倒想看看離了自己這個廠長父親，他能有什么出息！
沒想到還真叫他混出名堂來了，他說不出挽留兒子的軟話，轉頭就看到裴晏琛無所謂且一副淡然的模樣，腦子一熱直接拿起手邊的碗朝他摔了過去。
裴家吃飯用的是一張長桌，裴父坐在主座，兩個兒子分別坐在兩側，林婉和溫念姝則坐在這兩個人身邊。
裴父將碗扔過來的時候，裴晏琛手疾眼快地用手去擋，擋住了飯碗，但還是有些米粒飛了出來。
溫念姝這才停下了筷子，菜里掉進米粒，沒法吃了。
裴晏琛見此也不打算再和裴父繼續拉扯，進來的時間也夠長了，態度也擺在外人面前，這就夠了。
轉頭語氣溫柔問溫念姝，“吃好了嗎？”
“差不多”其實并沒有，溫念姝的胃口不小，就剛吃了個半飽，不過眼下這飯菜都被糟蹋了，叫她吃她也吃不下去。
“好，那咱們回家吧。”
兩個人直接起身，利索地離桌往門口走。
裴父在后面大喊，“給我站住，我讓你們走了嗎？給我站住。”
但兩人充耳不聞，徑直出門了。
吃飯的時間很早，所以走出來時外面天還沒完全暗下來，裴晏琛只將人送到樓下，“你先上去，我還有點事馬上就回來。”
“嗯好，你忙去吧。”離得這么近也不會有什么事，溫念姝說完就上樓了，裴晏琛也轉身跑了。
溫念姝回了家先在凳子上坐了一會，順手點了根蠟燭，坐著猶豫了好一會，想著自己要不要再吃點，可是越想越懶，索性起身進屋換衣服去，打算過一會再說，等換好衣服出來，裴晏琛也回來了，胸口微微起伏著，看樣子是跑著回來的。
“怎么還跑回來了，不用那么著急的，我一個人在家不害怕。”
裴晏琛并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先將手里的紙包遞到溫念姝面前。
紙包還冒著熱氣，溫念姝還能聞到里面的香味，她眨了眨眼睛，“什么？”
裴晏琛將紙包打開，里面露出幾個烤好的小紅薯，紅薯不大不到手掌的長度，兩個手指左右的粗細，但香氣濃烈，彌漫在空氣中，十分誘人。
“嘗嘗好不好吃”
溫念姝拿了個紅薯坐到凳子上開吃，紅薯皮烤得焦黃酥脆，輕輕一剝就下來了，露出里面金黃色的薯肉，咬一口又香又甜，令人難以抗拒。
溫念姝像個小貓一樣一小口一小口將紅薯吃完，抬頭看裴晏琛。
裴晏琛順勢將紅薯放到她面前的小桌上。
“裴晏琛”似乎是紅薯太甜了，溫念姝的聲音也帶了幾分甜膩。
“嗯？”裴晏琛低頭看她。
“紅薯好甜啊”
……
因為周日有約，周六這日就過得很快，溫念姝和白曉珠有約定了一番才回了家。
周日，因為約定好了和朋友一起去逛街，溫念姝也難得脫下工裝，換上了碎花裙子。
這條碎花裙子是之前梁嬸子在時，她找梁嬸子幫忙做的，用的是家里壓箱底的綠色碎花布，做好的連衣裙穿在身上清新淡雅，她搭配著衣服編了個麻花辮垂在右邊，遠處看著宛如春日里的小雛菊。
這還要有賴于現在的身材，前世溫念姝算是標準身材，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也不少，所以就算穿著淡雅的顏色，也會讓人覺得很性感。
而這輩子的身體卻非常纖細，穿上這條裙子說不出來的合適，溫念姝美滋滋地走了出去。
裴晏琛跑完步回來，看到她的裝扮，裴晏琛推門的手頓了頓，夸贊道，“今天很漂亮，是要出去嗎？”
“嗯嗯，同事約我去百貨大樓看看，這還是我第一次去，有點好奇。”
裴晏琛想了想道，“應該會有家用電器和衣服，有什么想買的就買，不用擔心別的。”
“好。”
裴晏琛說完就進屋換衣服去了。
溫念姝難得起得早，就在外面準備早餐。先燒一壺水，一會泡點奶粉喝，再煎幾個雞蛋，又從空間里拿出幾片面包和午餐肉，等一切準備好后拿了盤子出來，哼著歌開始擺盤。
裴晏琛出來就看到她這副開心的模樣，倚靠在門邊看著，并未出聲。
直到溫念姝做完了他才走上前，幫著端了自己的那一盤。
溫念姝見他穿著工裝，有些疑惑，“今天不是休息嗎？你怎么穿這個，要回去加班嗎？”
“不是，我在外面接了點私活。”裴晏琛說著拉開凳子坐下吃飯。
“昂”兩個人到現在金錢方面還是分開的，溫念姝也沒多問，不過卻是豎起了大拇指，對著裴晏琛夸了夸。
裴晏琛聽著，沒說話，但嘴角卻忍不住翹起。吃過后溫念姝就收拾了下出門了，留下裴晏琛斷后刷碗。
溫念姝直接去的百貨大樓，這是在56年蓋好的大樓，大樓一共有四層，大樓最上面掛著一個大牌子，百貨大樓四個字格外清晰。
現在的百貨大樓還有個口號，“百貨大樓樣樣有”，整個口號響徹整個沐陽市，在這里小到一根針線，一塊手表，大到蝴蝶牌縫紉機，自行車，只要你想要的這里都能找到。
有人說只要百貨大樓晚上一打鈴歇業，整個沐陽的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這些都是原主記憶里聽說的，原主一家是從來沒來過，溫念姝也是第一次來逛60年代的百貨大樓，心情激動地直接揣了八百元和各種票據，她今日一定要盡情消費！
兩個人約定的時間是早上八點在百貨大樓門口集合，溫念姝習慣提前早到一會，所以在門口等了一小會，白曉珠才到。
白曉珠上身穿著一件的確良的白襯衫，下面陪著一條黑長裙一直到腳踝處，腳上則是一雙黑色皮鞋，身上斜挎了個小皮包，頭發在身后束成馬尾，在馬尾末端有些許的卷。
果真越簡單的裝扮越能凸顯出大美女的樣貌，真好看。
溫念姝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白曉珠走到她身前，“怎么看傻了？”
溫念姝脫口而出，“你今天的打扮真好看。”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么，連忙捂住了嘴巴。
白曉珠笑著，“念姝今天也很漂亮，走吧，咱們進去逛逛。”
說著便拉著溫念姝往里走，因為白曉珠身材高挑，比溫念姝高出一個頭來，溫念姝順勢貼上她，和大美女貼貼，和大美女一起逛街，誰會不喜歡！！
但她不知道的是，經過這段時間靈泉水的滋養，她的臉色白皙紅潤，就連身上的皮膚也白了許多，身材嬌小，還有那雙彎成月牙的眼睛，看起來清秀可人，特別乖巧，也是個標準的美女。
所以當兩個人一出現百貨大樓里，許多雙眼睛都看了過來，再看到這兩個人時都是一亮接著又一亮。
兩個人從氣質到穿著（主要是白曉珠的穿著）都不像是窮人，所以百貨大樓里的人對她們雖說不熱情，但好歹沒有露出鄙夷和不屑的眼神。
白曉珠顯然是早有目標，帶著她直奔二樓去了，又拐了幾道，來到了一處賣圍巾的地方。
對面的人看樣子也認識她，“曉珠來了，來看看，這是給你留下的圍巾，好多人看中了，我都沒賣。”
白曉珠笑著從她手里接過這條圍巾，拿在手里往身上比畫。
溫念姝站在不遠處看著圍巾，這是條大紅圍巾，非常的紅，是真正的最艷麗的那種紅色，沒有一絲暗沉，非常明亮，紅色太亮眼，溫念姝被亮的眼睛險些睜不開。
不過因為白曉珠本身皮膚就很白，再加上艷麗的長相，和這條圍巾可以說是相得益彰，她的美貌和圍巾的靚麗完美融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非常驚艷。
溫念姝在心里忍不住感嘆，果真大紅色圍巾還得是大美女圍著才好看！
溫念姝雙眼放光地看著她，白曉珠自己比畫了一會，又轉頭問溫念姝的意見，“念姝，你覺得這條圍巾怎么樣？”
溫念姝一個勁地點頭，“好看，這條圍巾很適合你，顯得臉色更加亮堂，而且也很有氣質，非常好看！”
這條圍巾是白曉珠上個月就看好的，不過當時剛買了皮鞋還有其他東西，沒有多余的錢買這個，她又不想找爸媽開口，所以就讓人幫忙留一下。
隔得時間有些久了，她有些不確定這條圍巾究竟適不適合自己，不過聽著溫念姝夸贊的話她又重新發現了這條圍巾的好看之處，當即對著賣貨的店員說道，“麻煩你幫我包起來。”
又轉頭對溫念姝說，“這是百貨大樓里圍巾款式最多的一家，價錢也公道，念姝要是有喜歡的也看看。”
溫念姝所在的沭陽市應該算是南方，因為在原主的記憶里，這里的冬天會下雨，有時雖然會下雪，但也是小雪，第二天就會化干凈的那種，既然不太冷那圍巾正合適，她空間里好像沒有買圍巾？
算了她也記不起來了，等晚上回去找一找，不過現在倒是可以看看，逛街不就是要消費的嗎！
溫念姝點頭，“好，那我也看看。”
溫念姝在柜臺上看了又看，仔細挑了挑，最后選擇了一條淺灰色的圍巾。
白曉珠不喜歡這個顏色，微微皺了下眉不理解溫念姝的選擇，明明她身上穿的還是碎花的裙子，那為什么喜歡這種顏色有些暗沉的圍巾。
溫念姝對圍巾其實沒什么偏好，亮色或者純色都行，但是現在顏色鮮亮的圍巾都是深藍，深紫，深綠，有的是混搭，有的是純色，顏色真的太深了，她接受無能！
兩個人分別付了錢就拿著圍巾走了，這條圍巾還不算太貴，除去票，一共花了六塊五，兩個人買好東西就下了樓，樓下都是些小東西，針頭線腦的便宜些。
白曉珠幫媽媽帶了些針線回去，溫念姝則是在賣碗盤的地方停住了，挑了六個碗，四個盤子，碗盤都是挑邊上帶藍色花紋的，看著簡單好看。
白曉珠知道溫念姝家里的情況，對她買東西也沒有什么好奇。
兩個人在百貨大樓逛到了中午，之后也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的國營飯店吃了頓飯，這頓飯是白曉珠請的。
“今天你陪我來逛街，所以我請客，下回有機會了你再請回來。”
“好。”
兩個人吃過飯才分開各自回家了，溫念姝這才知道原來白曉珠不是鋼鐵廠的人，她家在市內別的地方。
溫念姝是黃昏時候到的家，回家剛換了身簡單松快點衣服，裴晏琛就回來了，手里還拎著一袋子東西，身上的衣服也因為干活看起來有些臟亂。
“嗯，不是去干活了嗎？怎么還帶東西回來了*？”
裴晏琛先在門口把身上的外套脫了，接著才進屋和溫念姝說話，“今天去肉聯廠幫著最后檢查下機器，現在沒什么豬肉，那邊的機器也用不上，所以讓我幫著檢修一下，到過年這段時間就不用了，檢查的有點多，這是他們給的辛苦費，幾斤人造肉。”
“人造肉！！！”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人造肉這個詞溫念姝在現代就聽說過，聽說是用大豆蛋白制成的，而且還有專家稱人造肉是一種健康的食品，但溫念姝一直本著謹慎的原則從未嘗試過。
而到了這里，之前也聽林師傅說過一嘴關于人造肉的事情，不過她以為肉這么精貴的東西，怎么也得是有錢有勢的人家能拿到吧，但沒想到裴晏琛居然弄到了。
她又陷入了糾結，之前的小球藻她還放在空間里沒吃呢，溫念姝看著這一小袋子肉問房間里換衣服的裴晏琛，“你這東西大概有幾斤啊？”
房間里傳出裴晏琛的聲音，“大概有五斤。”
溫念姝看著這袋肉，最后還是決定吃！不管怎么說自己都穿越了，不能光依賴空間里的東西，還是得學會入鄉隨俗，就吃吃看，反正吃這點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她決定好了，裴晏琛也換了身衣服，拿著臟衣服正準備去水房。
溫念姝見他出來了就說，“咱們晚上做一點嘗嘗吧，還有之前的小球藻也拿出來做了。”接著又拎了拎，“這里這么多，剩下的就送人吧，好歹也是肉，我這邊要給蔣阿姨送一份，你那邊呢？”
關于吃什么，裴晏琛自然是希望吃些好的，但如果溫念姝決定了，那他也不會反駁，說了聲好，關于送禮他沒怎么想直接道，“師傅那里送一斤，王叔那里送一斤。”他頓了一下，沉吟著道，“裴家那邊再送一斤。”
這么一算就正好了，溫念姝點頭，“行就這樣吧。”不過隨即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下。
“怎么了，笑什么？”裴晏琛狐疑地看著她。
“你看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那里算半個父，還有王叔那里，也是從小就對你照顧有加，再加上那個裴家，這么看你就有三個爹，頭頂有三個長輩管著你。”
裴晏琛一想倒還真是。
溫念姝接著道，“長輩那里總要走禮，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說。”
溫念姝從前從不會說這話，兩個人雖然住在一起看似關系緊密，但其實很有距離感，聽到她這么說，裴晏琛很開心，但面上沒帶出來，神情依舊地點頭說了聲好。
話說完裴晏琛就去水房洗衣服去了，溫念姝則在屋子里做菜。
逛了一天街也有些疲憊，菜色就準備得很簡單，從空間里拿出點小球藻磨成的粉，再往里倒點白面和成面團，蒸幾個饅頭，拿回來的肉切一盤出來直接小炒，她主要是想嘗嘗這個肉的味道，所以沒放什么配菜，就光炒。
光一飯一菜覺得有點不夠用，就又拍了個黃瓜，從空間里拿了盤麻婆豆腐出來，晚飯準備這些就夠了。
饅頭是裴晏琛回來看的火候，對此溫念姝只有羨慕的份，她實在看不好這個火，時大時小的，炒菜還算夠用，但是蒸饅頭這樣就不行，可能是自己和爐子火沒有緣分吧。
需要做的就兩樣，飯菜也很快就好，兩個人也沒按照往常的時間點，東西好了就開吃。
溫念姝第一筷子夾的就是肉，她要好好嘗嘗這個人造肉到底是什么味道，第一口咬下去有些發澀，而且肉味有些淡，豆子的味道比較濃一些，而且這個肉很松散，炒的時候有的就碎開了，總體來說味道真的很一般。
兩個人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溫念姝有些猶豫，這種味道還送嗎？她心里想著目光看向了裴晏琛。
裴晏琛從她直白的目光里猜到了她的想法，說道，“送吧，這東西外面還沒有正式開始賣，就當個新鮮東西送。”
“行”
雖然肉一般，但是桌上的小球藻做成的饅頭味道不錯，也可能是溫念姝放了白面的緣故，總之做的五個饅頭兩個人都給吃了，一點沒剩。
吃完飯天才漸漸暗下來，兩個人也沒耽誤帶著東西就出門了，直接兵分兩路，各走各的。
溫念姝自然是直接去的家屬院的蔣阿姨家，這一路上她都在默默祈禱，希望鄭副廠長不要在家，倒也不是怕，就是覺得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太過銳利了，她不太喜歡。
她一路走到鄭家門口停了腳步，吸了口氣敲了敲大門。
出來開門的是鄭家的保姆，溫念姝都來過好幾次了，保姆也都認識她了，直接將人帶進了屋子里。
她來的時間正好，鄭家似乎是剛吃完晚飯，蔣娥母女倆正在沙發上坐著消食，她進門時目光小小地掃了一眼，很好鄭副廠長沒在家，她整個人也隨即放松下來。
蔣娥沒想到她這個時候來，迎了上去，“怎么這時候來了，外面天都黑了，黑燈瞎火的。”
溫念姝指了指保姆手里拎著的東西，解釋道，“晏琛弄了點人造肉回來，我想著是新鮮東西，就送來給阿姨嘗嘗。”
“哪至于這么著急，明天說一聲我跟你回去拿就行。”
“沒事，我主要是想來看看阿姨。”
鄭靜也趕緊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念姝姐你可來了，我可想你了，咱們上樓玩去吧。”
蔣娥瞥了自家姑娘一眼，“趕緊寫作業去，作業沒寫完還張羅玩？”
靜靜噘著嘴有些不情愿，但誰叫她白天偷懶了呢，她挽住溫念姝的胳膊，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念姝姐我還有一點就寫完了，你先別走，等我寫完咱們再上樓，我有可多話想和你說呢。”
溫念姝被她這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看著實在不忍心，只好點頭答應，“好好好，我肯定不走。”
鄭靜這才放心地上了樓。
蔣娥則是把人拉到沙發上坐下，詢問周五的事，最近她一直都很忙，不知道怎么了，這兩天不是這家吵架就是那家有事，搞得她焦頭爛額的，一直都沒有空，還是昨天才聽家屬院的人說這小兩口回裴家了。
她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想著等這陣子忙完了找溫念姝好好問問，沒想到她今天就來了，倒也正好。
“聽說你們回裴家了，怎么樣？受委屈沒有？”
溫念姝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開口。
蔣娥卻是想歪了以為她這是被欺負了，語氣有些急道，“你不用管他后媽說什么，畢竟是個后媽，聽聽就行了，不用往心里去。”
溫念姝咧開嘴一臉地傻笑，不愧是自己喜歡的蔣阿姨！
看她傻笑，蔣娥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這是被欺負的都變傻了。”
溫念姝嘿嘿兩聲，“沒事，沒有被欺負，就是去吃了頓飯，他后媽說了幾句不好聽的，不過都讓裴晏琛解決了，之后我們吃完飯就回來了，沒發生什么。”
蔣娥點頭，這裴家父子倆還算是不錯的。
接著又想起了今晚送來的肉，問道，“這肉給裴家那邊送了嗎？”
溫念姝點頭，“裴晏琛正送呢，還有他車間的師傅和王叔那邊。”
蔣娥點頭，“這樣就對了。”裴晏琛這小子倒真是學好了，接著她又繼續給溫念姝講，“到底是父母，不能做得太過了，做兒子得把孝順擺在臺面上，這往后真鬧出事情來，還能有地方說理。”
這種事情她做婦女主任以來見得太多了，廠子里住的人多，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有的父母不仁慈，子女不孝順，針尖對麥芒的，一旦出了事，鄰居大多站出來指責兒女。
而那種處境一樣，但兒女會做人，把孝順擺在明面上給人看見的，真要出了事，反倒不少街坊鄰居都幫著說話。
她雖然覺得老裴不是那種糊涂人，但還是防患于未然的好，小兒子大孫子，都是老人的命根子，老話能傳下來肯定是有些依據的。
溫念姝知道這都是經驗之談，也耐心地聽著，時不時地應和幾句，蔣娥更為滿意，兩個人又說起了別的，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溫念姝工作上。
蔣娥關心道，“在宣傳部干得怎么樣？”
溫念姝點頭，“好著呢，我和大家相處得很好。”見蔣娥還想再問，溫念姝歪纏道，“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咱們就不說工作的事了吧，蔣阿姨別擔心，我現在工作好著呢，我上去找靜靜說話去了。”
說著就直接上樓了，蔣娥看著她背影笑容更真摯了。
蔣娥也沒跟著上去打擾兩個小姑娘，而是轉身進了廚房，她記得家里還有蘋果，她打算切個蘋果送上去。
……
而另一邊的裴晏琛則正挨家送東西呢，他先去的王叔家，正好趕上人家吃飯的時候，王叔熱情地招呼裴晏琛吃飯。
裴晏琛怎么可能應下，先不說他吃過了，就算沒吃也不能去別人家吃，他直接放下東西就跑了，惹得王叔再身后臭小子的一頓臭罵。
接著是裴家，至于他師傅那里，師傅家住在廠子外面，所以只能明早再送。
裴晏琛拎著肉大搖大擺地去了裴家，進了屋子喊了聲，就將東西直接放到客廳的桌上，沒等人出來就走了。
林婉先出來的，看著桌子上的肉眉頭便皺起，這是什么肉，看著都不怎么新鮮，不會弄了點壞肉來膈應人吧，她心里想著。
但裴父看到肉心情卻很不錯，前天兩個人鬧得不歡而散，但今天就來送肉了，在裴父看來這是對方認錯的舉動，他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對林婉道，“這肉放起來，明天早上做了吃。”
林婉心里不情不愿但面上確實笑著答應下來，但她是決定了，明天早上這肉就算做了她也是一口都不會吃的，而且還要讓老裴多吃點，要是吃壞了，她就要嚷嚷得整個廠子都知道！
林婉往廚房送肉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門口角落里那袋子東西，那是裴晏琛周五送來的，不過那天老裴不高興，林婉也沒去觸霉頭，袋子也就沒動，今天見老裴心情不錯，就說道，“老裴，門口那好像是晏琛上回帶來的東西。”
老裴這也想起來，抬頭問她，“哪呢？”
林婉走到門口，“在這呢。”
裴父也走過去將袋子拎到了客廳，開始解繩子。
林婉看著這堆東西，心里想著，這么一大袋子總有點好東西吧。
但袋子一層層打開，林婉直接傻眼了。
袋子最上面裝著報紙，下面裝著各式各樣的書，林婉臉有一瞬間的扭曲，送這玩意有什么用？難不成用來引火嗎？
但裴父卻非常高興！這些報紙都是附近幾個市的報紙，這里面有許多內容都對他們工作很有幫助，而剩下的那些書則是裴晏玏上學可以用到的。
裴父止不住地點頭，“還算是有點哥哥的樣子，知道給弟弟準備這些。”
接著又對林婉道，“拿上去給小玏，讓他平日里好好學習，不然都對不起他哥這份心意。”
林婉咬著牙說了聲好，然后叫著保姆一起幫著搬書，她搬了一趟直接回房間去了。
在房間子里氣得牙癢癢，這事她都沒法出去說，只能自己生悶氣，她是后媽，哪里有后媽和前頭兒子要東西的，還有這東西，可是送到老裴心坎上了，這要出去說閑話，老裴知道了回來肯定得收拾自己一頓，真是一群大老粗，什么東西都當個寶貝了，沒見識！
……
這邊的溫念姝還不知道裴晏琛禮物的后勁這么大，她眼下正在樓上和鄭靜說話，靜靜對她的畫非常推崇，非常喜歡，兩個人就著這個就說了很久。
靜靜也拿出了自己悄悄畫的畫給溫念姝看，有些事畫在作業本上，有的畫在書上。
溫念姝看著偶爾幫她改一筆，這畫就生動了許多，靜靜看著眼睛都亮了起來，甚至想直接親溫念姝兩口，但她忍住了。
蔣娥上來送蘋果的時候正好看到兩個人討論畫的場景，她并未說什么，家里對女兒的要求并不是很嚴格，孩子只要好好完成學業，其他的都隨她，想畫畫就畫畫，想學樂器就學，這也算是豐富精神文化，而且有的單位還就要這樣有特長的呢。
所以她并未打擾，蘋果放下就輕悄悄地出去了。
這回下樓則是想給溫念姝收拾點東西帶回去，念姝這幾次來手里都沒空著，她做長輩的怎么能一直叫孩子花錢，她在屋子里翻了翻，找了塊鵝黃色的布料出來，這是之前套換來的新布料，一點瑕疵也沒有。
她打算給溫念姝拿去，布料能做一件連衣裙出來，但她手一頓，有點不確定溫念姝會不會做衣服，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把衣服做好了再給她，至于尺寸，現在的裙子都是寬松樣式的，對尺寸要求沒那么嚴格。
她在裴晏琛來接人的時候摟著溫念姝肩膀出去的，中途又摟了下腰，這尺寸就算差不多了。又順道囑咐兩人幾句才叫他們走了。
她回去先將尺寸記下，打算這幾天有空了把布料給自家媽送回去，她自己做裙子的手藝一般，精致的東西還是找自家媽合適。
……
轉眼到了第二日，周一了又得繼續上班了，裴晏琛今早起得非常早，一大早就做好了米粥在小鍋里放著，等溫念姝起床跟她囑咐了一句吃早飯后就自己先走了。
人離開的時候溫念姝站在原地，表情還有些懵，她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外面的天，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好早啊”
她拿著洗漱的茶缸晃晃悠悠去水房洗了個漱回來，整個人才算清醒過來。
又吃了飯，換好了衣服才慢悠悠地朝宣傳部去。
看著穿著一身工裝配著海魂衫，滿大街都有的打扮進來的溫念姝，白曉珠實在不理解，昨天不是穿得很好看嗎？今天怎么又穿回這個了？但她只是在心里想著并未出口。
不過她的目光卻在溫念姝身上停留了一會，溫念姝隨便一猜就知道她的想法，小聲解釋道，“我現在還是借調的身份，得低調一點。”
白曉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而后收回了目光，
溫念姝抓了一把水果糖給她，“新的一天啦，來吃塊糖吧。”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上班是需要點儀式感的，溫念姝先將自己桌上的本子擺好，接著又拿著茶缸去接了杯水，再次回到座位坐好，這才有了點上班的感覺。
她拿起茶缸正準備喝水，門口有了動靜，她用余光瞄了一眼，看到一抹軍綠色的身影走了進來。
她沒太在意，而是專心喝水去了，只是喝水的過程中總覺得背后有一道目光打量自己，如芒在背的。
溫念姝快速喝完水把茶缸放下，四處尋找綠色衣服的身影，但她的視線在屋子里轉了好幾圈，都沒發現這抹綠色身影，想來那人應該是副科長了。
她的視線在屋子里的辦公室那里停留了幾秒便收了回來，低頭整理她的工作，掃盲班的工作整理得差不多了，今天收個尾就行了。
周聞將東西放下辦公室后接了杯水，先喝口水潤了潤嗓子，再次打開辦公室的門時，屋子里人都已經低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他的目光在溫念姝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收回了視線，走了過去，伸手在幾人拼接的桌上敲了幾下。
“大家先放下手頭的工作，現在開個簡單的會議。”
大家聞言紛紛停下手里的工作，抬頭看向周聞。
周聞看著大家一字一句道，“前一段時間因為十一的到來，宣傳部十分忙碌，在這期間大家都作出了巨大貢獻，……對在座的各位同志，都提出表揚，雖然十一結束了，但大家不可懈怠，還是要努力工作，以積極的態度投身到日常的工作中。”
說到最后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溫念姝。
溫念姝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覺得這目光有些不懷好意，隨即心中一動，借調后續不會是今天出吧？
她正想著下一秒周聞繼續說話了。
“溫念姝同志，你這段時間的工作，我們有目共睹，我代表宣傳部向你表示感謝，但十一已經過去，宣傳部回歸到正常工作，實在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你的借調到今天就結束了，你可以收拾東西走了。”他說這話時臉上滿是可惜的神情，但嘴角卻忍不住想要翹起。
意料之中的事發生了，溫念姝倒沒什么太大的感受，只覺得終于塵埃落定了，隨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白曉珠見她這副模樣以為她是被這個消息打擊到了，直接站了出來，準備為朋友討回公道。
她還是很喜歡溫念姝這個朋友的，如果平時工作身邊沒有了這個朋友，那應該會少很多樂趣。
所以她站了出來，用著最好聽的聲音說著最堅定的話，“副科長，關于溫念姝同志借調這件事，我聽說這是由鄭副廠長親自下的借調令，那么我認為借調的結束還是應該由副廠長下決定，你這樣恐怕會違反廠子內的規定。”
周聞聽著她的話，并沒有發怒的跡象，反倒依舊帶著笑地同她說話，“按照廠內的規章制度，借調需要部門領導向上級領導申請，但是借調結束并不需要如此，借調部門領導可根據本部門實際情況自行決定借調的結束時間，只需要在借調結束后向上級提交一份書面材料即可。
所以我有權結束溫念姝同志的借調，溫念姝同志離開后我自會向鄭副廠長提交書面材料，這并不違反廠內的規章制度。”
白曉珠沒想到這規章制度居然是這樣的，一時間有些啞然，無從開口。
一旁的趙紅軍見狀站了起來，走到周聞身邊。
“副科長你看，無論如何，溫念姝同志的繪畫功底咱們都是有目共睹的，這板報畫得多好，之前上面下來檢查時就對板報夸了又夸，這么厲害的工人在您的部門，也都是在您的教導下才能如此優秀，您看要不再多留些日子在觀察觀察？”
他這話主要也是為了拖延時間，誰讓季科長今天跟著廠長出去開會了呢。
趙紅軍話雖然異常狗腿，但面上卻并無半分猥瑣氣質。
周聞卻沒有半點停頓地回復道，“我承認溫同志的繪畫功底很強，但在宣傳部里不光有畫畫這一項工作，畫畫只為辦板報而已，但宣傳部中文字任務是最重要的。
經過我這段時間的考察，發現溫同志在文字工作上實在進展平平，一個掃盲班的任務就忙了快一周還沒有交上來，工作進度太慢，所以我認為她不能勝任宣傳部的工作。”
說到這趙紅軍和溫念姝有些尷尬地對視了一眼，隨即紛紛撇開視線，溫念姝深深地吸了口氣，原來摸魚這么害人么！
而溫念姝此時也意識到了，怪不得最近周聞一點動靜都沒有，原來算計在這了。
看到二人對視的周聞嘴角勾起笑容繼續道，“至于之前畫板報付出的辛苦，廠內已經給了她補償，她當月的工資是按照宣傳部的干事發的。”
說完他看向溫念姝三人，眼神中似乎是帶著挑釁，還有什么要說的？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溫念姝這回終于站了起來，她之前的想法就是隨遇而安，能留就留，留不下就走，但眼下為了她這個工作，好朋友都紛紛站起來幫她發聲，為此不惜頂撞副科長，這個時候她要是畏畏縮縮的就太不像話了。
可無論是規章制度，還是溫念姝的工作能力，眼下都無從辯解了，溫念姝也沒什么好說的，站起來后，直接問他，“副科長，您這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趁季科長不再要趕走我是嗎？”
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周聞的神情有一瞬間變化，但隨即卻笑了笑，對溫念姝道，
“我并不明白你的話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按照要求處理你的借調事宜，而你所說的趕走，我并不能認同，因為你的離開不是隨意下的決定，而是我根據你的能力評估出來的。”
被他這么一說溫念姝完全沒有頭緒，難不成她要在這裝個無賴，或者來個號啕大哭？
周聞卻是一直看著溫念姝，他籌謀多日，今天溫念姝是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
因為兩個人都不說話，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但對面人太久不說話，周聞最后一點耐心也被耗光了，不由分說地道，“好了，不要再繼續拖延時間了，我叫人幫你收拾東西，送你回去，回食堂了也要好好工作，不可懈怠。”說著叫了一個干事給她收拾東西。
但溫念姝哪有什么東西，不過就是一個本子一個茶缸和一個坐墊，白曉珠根本沒用對方上手，自己直接幫溫念姝收拾了。
她眼看著這人收拾東西不成竟然要直接來趕人，直接挽著溫念姝往外走，她心里想著讓她先回去，自己想想辦法，必須得將人重新請回來。
而兩個人剛出了門，就聽周聞的聲音響起，“希望溫念姝同志回去了腳踏實地好好干活，丟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宣傳部不是你想留就能留的，宣傳部的門也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好好干活，爭取下回再去食堂見你時，你能在窗口打飯，到時候還得依仗你多給我打幾個菜。”
這就是赤裸裸的嘲諷，再配合著周聞那張充滿著不屑的臉，白曉珠臉都氣紅了，她從沒見過秉性如此惡劣的干部，她把東西往溫念姝的懷里一塞，“你在這等著，我要去找領導。”
溫念姝將人給拉住了，“別去了，聽說領導今天有會，你找不著的。”這可是周聞精挑細選的好日子。
溫念姝轉頭朝屋內看去，周聞還站在桌邊，睥睨的目光看著他，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投來輕蔑的笑容。
周聞看到了周圍許多看熱鬧的小腦袋，收回輕蔑的笑容，語氣平常地與白曉珠道，“白曉珠，現在是工作時間，該進屋工作了。”接著又告訴坐在最邊上的人，等人進來后關門。
白曉珠在門口猶豫著，不想再進去了，溫念姝看出她的想法，安撫道，“我沒事了，你回去繼續上班吧，有什么事咱們下班了再說，快回去吧。”
白曉珠這才點了點頭，“好，那你下班了在樓下等我。”
“嗯嗯”
白曉珠一步三回頭地進了門，宣傳部的門也被關上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準備回去了，溫念姝也有些喪氣地準備往回走，正好與一個男人擦肩而過。
男人敲響了宣傳部的門，門里傳來了不耐煩的聲音，門口的男人面色不變，等門被打開了，他臉上掛著笑容，抬頭沖著周聞微微點頭示意，接著說道，“周副科長，我想找一下溫念姝同志，不知道溫念姝同志在嗎？”
屋子內的人都震驚了，齊刷刷地睜大眼睛看向還站在原地的周聞。
來人是廠長身邊的助理林輝，眼下應該跟著廠長在市內開會的，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周聞眉頭突然跳了跳，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樓道里聽到自己名字的溫念姝急忙走了過來，“你好，我就是溫念姝，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宣傳部內的人又齊刷刷地看向了溫念姝，就連剛剛那些熱鬧看完準備回去工作的人又一次聚集起來，目光緊緊地盯著溫念姝那邊的方向，不敢錯過一點。
男人向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廠長的助理，廠長在市內開會時看到了報紙上你投稿的內容，上級對此十分重視，所以廠長讓我通知你，對此投稿希望你寫一份書面材料，今天下午送到廠長辦公室。”
聽他這么一提溫念姝才想起她之前好像往市里和京市那邊的報社都進行了投稿，不過時間有些長忘記了，她點了點頭，“好，我一會兒就寫！”
林輝點了點頭，補充道，“還有您的借調關系，廠長認為你的能力完全能夠勝任宣傳部的工作，所以特批將借調關系取消，直接調入宣傳部工作，手續明天一早就可以辦理。”
聽到這話最高興的還要數白曉珠，其次就是趙紅軍了，而其他人卻是都在偷瞄周聞的表情。
周聞察覺到了這些打量的目光，他心里窩火，但面上一直緊繃著，不敢露出來，只是張大的鼻孔和死死握拳導致露出青筋的手臂出賣了他。
這邊溫念姝再三向林輝道謝，“謝謝林主任跑這一趟，辛苦了。”
林輝點頭，“客氣了。”接著又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心里估摸著應當與自己面前的溫念姝有關，不過當事人都什么也沒說，他也就沒多管閑事，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
等人走了，溫念姝在周聞的注視下，搖搖晃晃地重新進了宣傳部的門，但并沒走遠，而是在門口附近站定，看了看屋內臉繃得快要充血的周聞，又看了看宣傳部的門，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道“這門還挺好進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溫念姝說完話就順手將宣傳部的門給關上了，擋住了外面那些探究的目光，她和周聞兩個人也不是什么生死之敵，所以沒必要鬧得太難看，其實主要是溫念姝怕周聞被看的惱羞成怒做出點什么事來。
屋內周聞面色依舊緊繃，眼底已經開始充血，他謀劃了整整一周，堵住了所有的漏洞，只等今天把人趕走，只要這人離開了宣傳部，他就能讓她永遠進不來，至于鄭廠長那邊他是不怕的，這件事如果不是季科長隱瞞了，他會從一開始就讓這事情泡湯！
但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溫念姝早有動作，他恨不得一拳朝女孩揮過去，但腦子里最后一絲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么做，溫念姝現在是在廠長那里掛號的人，就算他想要出手也得等等。
周聞的胸口快速起伏了幾下，盡量穩住自己的怒意，朝溫念姝看去，但再看到溫念姝那雙帶著笑意的眸子時，他心頭的怒火再次升起，她在笑，她絕對是在笑話自己，他雙眼死死盯著溫念姝，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前去揍她一頓，不然難解心里這口怒氣。
沒錯，如果說之前想趕走溫念姝是為了給自己侄女謀劃，那么眼下想收拾溫念姝就是單純為自己出口氣，他還從沒有這么丟臉過，在一個小姑娘手里吃了虧，他咽不下這口氣。
這廂周聞腦子里百折千回地想著，另一邊坐著的趙紅軍卻是一直留意著他的舉動，實在是這人整個人緊繃得厲害，趙紅軍怕他打人，一直盯著他的動作。
要是他敢動手打人，趙紅軍必將第一個沖上去擋住，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見義勇為，應該能帶薪休假吧……
不過周聞沒給他帶薪休假的機會，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溫念姝同志的本事我見識過了，真是令人佩服。”說完直接進了辦公室。
溫念姝總覺得自己從這一句話里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不過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了，她也不可能再退讓，隨即也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宣傳部的風波到此算是結束了。
但這場風波帶來的影響卻不小，原本宣傳部內兩個年紀稍長一些的孫衛東和張紅艷對溫念姝的態度是無視，但是眼下這兩個人都察覺到了危機，偶爾看向溫念姝的目光中都帶了些警惕。
而剩下的三個小伙子原本就是對副科長周聞言聽計從，說是小跟班也不為過，眼下自然和副科長一樣同仇敵愾，溫念姝就是他們的敵人！每每看向溫念姝時都沒什么好臉色。
當然了屋子內還是有為溫念姝留下而高興的人，那就是趙紅軍和白曉珠，兩個人喜形于色。
溫念姝朝他們笑了笑，就開始寫書面材料了，之前那篇稿子雖然有些日子了，但好在那個時候怕稿子不合格她反復修改了很多次，里面的內容還沒忘干凈，書面材料寫起來也容易。
直到中午休息的鈴聲響了，她才停下了筆，揉了揉肩膀，許久沒一下子寫這么多字了，還真有點累。
這邊白曉珠沒給她按摩的機會，拉著人就往外走，趙紅軍跟在后面三個人一起去的食堂，經*過這場戰役，他們的關系突飛猛進，現在自封為宣傳部三人組！
吃過飯后溫念姝繼續回去寫書面材料，畢竟是要給廠長看的，溫念姝還是用了些心思在里面，基本是逐字逐句地斟酌，直到下午兩點多鐘才完成了這份材料。
她直接拿著材料去了廠長所在的樓層，敲門進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個小隔間，林輝在小隔間坐著，見她來了起身道，“廠長正好沒事，我領你進去。”
說著便帶溫念姝往里走，走到一間房門前，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進”
林輝推門走了進去，“廠長，溫念姝同志到了。”
溫念姝緊跟其后走了進去，朝廠長問了聲好，“廠長好”趁此工夫她微微打量了幾眼。
廠長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十分魁梧，應該是戰場上下來的，身上有股震人的氣勢，長相也有些兇悍，但說話卻并不兇悍。
“小溫來了，快來坐，咱們坐下說。”廠長在沙發上坐著同她道，一副知心長輩的模樣。
溫念姝依言坐下，但坐下前把寫好的書面材料送到了廠長面前，“廠長，這是我寫好的書面材料。”
“小溫同志年紀小，但文采卻不小，從前只以為是個小畫家，但沒想到文章也能寫得這么好，看來還是個小作家。”
這真的是夸得太過了，溫念姝也有些不敢應，“不敢不敢，都很一般。”
“小溫同志不用謙虛，這次你也是給咱們廠子長臉了。”因為這份報紙，開會時領導對著廠子大加贊譽，雖然就是因為小姑娘的一篇文章，但這份嘉獎卻是廠子的，這可是當著好幾個廠子的面夸的，很長臉。
廠長又繼續道，“既然有這個能力，往后可以試著多寫寫文章，再多發表幾篇，讓咱們廠子能在全國出名！”
溫念姝可不敢大包大攬地應下，她只是保證自己會努力，但努力的結果如何她可不能保證。
廠長也知道這種文章不可能每回都選中，所以并未再繼續說，接著說了幾句其他的就讓人離開了。
溫念姝回去后先把掃盲班剩下的那點尾巴打掃干凈，交給了趙紅軍。
然后拿出筆本準備寫文章，雖然只告訴廠長盡力而為，但這可是廠長安排的特別工作，不用來摸魚多可惜……
……
下班鈴一響，溫念姝就收拾東西下班回了家，回家的路上腳步輕快，要不是時間不太適合，她都想一蹦一跳回家了。
家里裴晏琛已經在做飯了，見溫念姝回來，一眼就看出她的不一樣來，問道，“這是留在宣傳部了？”
溫念姝高傲地點頭，“嗯廠長都發話了，工作應該是穩了！你不知道今天險象環生，不過最后我還是取得了勝利！”
裴晏琛挑眉，“嗯？周聞今天針對你了？”
溫念姝狠狠點頭，然后拉著小凳子坐到他身邊，開始給他講今天發生的事，說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我喝口水再給你接著講。”
她起身去喝了口水，又拿著裝滿水的茶缸放到客廳的小桌上，準備留著一會補充水分。
不過放茶缸的時候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張報紙，她趕緊叫住裴晏琛，“裴晏琛，桌子上怎么有一張報紙啊？”她問著話，心里還有些緊張。
裴晏琛眼里飽含溫柔地看著她，微微頷首，“打開看看”
溫念姝活動了下手指，小心翼翼地翻開報紙，在報紙正面最顯眼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文章。
她太驚喜了，這是自己
第1篇 文章發表，她一直想要一份報紙回來好好收藏的，為了這個她還去了廠子的收發室問過，但對方那里根本沒有這份報紙。
“你怎么弄到這份報紙的？”
“我找朋友弄了一份。”
溫念姝不走心地應了一聲，目光都落在這張報紙上，全然忘卻了其他。
但她忘了眼下是六十年代，報紙不是隨便誰都能看的。
不過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開心就好，裴晏琛看著她的笑容如此想著。
這邊氣氛溫馨，而另一邊副科長周聞的家里卻十分安靜，周聞一回去就在客廳的木椅上坐下，整個人雖然閉著眼，但卻能看出來他現在的情緒很暴躁。
周聞家的房子也是二居室，和王國安家的差不多，不過他們家就一個兒子，勉勉強強住著。
周聞的妻子王娜看著自己男人的樣子心里有些膽怯，一直窩在門口做飯，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屋子內安靜得可怕，很快門口傳來敲門聲，“大哥，大哥在家嗎？”
王娜不敢耽擱，連忙起身將房門打開，“小叔子。”她說著將人迎進屋子里，隨后就又躲到一邊去了。
周聞的弟弟周鋼看著大哥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我們家美紅的工作怎么樣了？”
周聞抬起眼，聲音有些不耐煩，“不用想了，廠長那邊出面了，你以后別惦記了。”
周鋼皺眉滿臉不服氣，“怎么會這樣？”
周聞冷喝一聲，“誰讓人家關系硬，后臺大，本事也大！沒事就趕緊回去吧，別來煩我，趕緊滾蛋。”
周鋼原本還想再說兩句，但是看自己大哥暴躁的模樣不敢多留，趕緊起身走了。
這邊人剛走，那邊周聞就更覺得煩，看了眼做飯的王娜，罵道，“干什么呢？飯都他媽沒做好，自家男人回來都吃不上熱乎飯，娶你回來干什么。”
王娜的心顫了顫，“馬，馬上就好。”
……
另一邊鄭副廠長家，鄭副廠長也拿了份報紙回家，他今天跟著廠長一起去市里開會，自然也看到了這份報紙，剛看到時他也是驚訝的，本以為小姑娘畫畫功底就很不錯，但沒想到文章也寫得這么好。
他原本只以為小姑娘是想尋求庇護，想找個好工作才與自家媳婦來往，但是眼下他心里卻有了別的想法……
不過想到自家媳婦，他最后還是跟人家要了張報紙拿回來。
蔣娥回來看到那份報紙，嘴上滿是夸贊的話，把小姑娘翻來覆去地夸了個遍。
鄭源卻并沒有接話，蔣娥也不在意，又夸了幾句就把報紙收起來放在床頭抽屜里了。
轉頭開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鄭源見狀這才開了口，“怎么大晚上收拾起衣服了？”
蔣娥嘆了口氣，“今天廠子里有戶小夫妻打起來了，我們去看過后協調了一番，但兩個人還是鬧得厲害，最后離婚了，這家里的男人一點也不像話，自家媳婦連件正經穿的衣服都沒有，一直都穿男人剩下的破衣服；
現在女人搬去宿舍了就拿了一個破被子，幾件破衣裳，我想著把我之前的工裝找兩套給她送去，先穿著。”
這種事在從前基本不算事情，但眼下的新中國，男女平等口號下出現這種事情那就不應該了，鄭源道，“這件事我記下了，我找時間和宣傳部那邊研究一下。”
“嗯，這種事層出不窮，還是得好好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