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現實世界
天已經亮起來了, 但今天的天氣是一個灰蒙蒙的陰天,大清早的,層層烏云就已經壓在了天上, 隨時可能落下暴雨。
謝亦安?看向窗外的景色,看到這種天氣反而覺得影響心情。
他們一夜未眠, 這會正在特殊收容所的地上辦公建筑中的所長辦公室內。
黎危說因為這次發生的爆炸事件,特殊收容所的所長在忙著一個外出任務, 黎危來這里既是為了親自調查爆炸事件, 也是為了在所長回歸之前穩住收容所內的情況。
偌大一個所長辦公室就成了黎危和謝亦安的臨時辦公室。
盡管謝亦安不清楚這個收容所的準確位置在哪里、不?知道收容所的所長是誰,甚至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地方,卻也不耽誤他跟著調查本次的爆?炸事件。
他最有資格?了。
同樣是一夜未眠的陳耐敲門走了進來。
他說:“幾個外籍玩家的單獨審訊都結束了, 這些是記錄報告。”
陳耐把記錄報告傳送給了黎危,他開始說明:“那邊的情況不太好。”
“這四個外籍玩家都一口咬定沒有第十五名玩家, 并不存在一個叫做‘李蘭雅’的人, 單獨提審時他們各自說出來的口供都能對應得上, 雖然不能排除他們在被抓捕前提前使用某種道具進行了密謀,但是在收容所里他們不會有任何可以密謀的機會,再說嫌……獨燃也?承認了確實是她引爆的炸彈, 整體來說情況不是很樂觀。”
“這四個人咬死了, 不是說自己拿了獨燃的好處就是說自己被獨燃下毒威脅如果不配合她就性命不保,他們應該受過某種專業訓練, 所有監測儀器都顯示他們沒有說謊, 暫時還沒辦法在短期內撬開他們的嘴。”
陳耐說出了和謝亦?安一模一樣的結論:“如果不能找到李蘭雅這個人,獨燃的嫌疑就不能被洗清。”
陳耐說得很是?委婉,他這是站在獨燃無罪的角度來說的這些話, 但實際上不管是黎危還是謝亦安都聽得懂他說?的這些話的意思。
獨燃除了她自己說的一套證詞和支援玩家看到過的一抹黑影外, 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能夠證明自己的證據。
唯一一個還能當做人證的龐蒼目前的情況還生死未知, 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來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清醒。
情況對獨燃來說并不樂觀。
而留給謝亦安的時間卻不算多。
謝亦安連夜惡補夏國法?律,根據《刑法》中的《特殊情況條例》,獨燃的情況涉及了不止一項的叛國重罪,又因為這是涉及了超自然的“特殊情況”,考慮到安全問題,通常情況下的刑事案件中,許多本來應該顯得十分漫長的流程都會被縮短,玩家的事情都會特事特辦。
特別是獨燃身?上涉及的還是?重罪。
可能的影響過大,上面需要考慮的事情過多,謝亦安雖然不清楚其中的具體事情,但是他懂這些道理,知道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么。
謝亦安和黎危從各種復雜的規定中提煉出來了一個信息——他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尋找李蘭雅,不然獨燃就會被直接送上特殊法庭了。
沒有有利證據,獨燃就絕對無法洗刷冤屈。
本來他們的時間只有半個月,這還是看在所有支援玩家都在副本外看到過的一抹黑影的證據上,因為有了獨燃可能被冤枉的依據,才能讓黎危給她申請到放寬的時限。
還好謝亦安提前離開了副本,才陰差陽錯地爭取到了一個月的調查時間。
他處理這個事情的態度成熟老練,沒有鬧過一點事,冷靜得……和他在副本里睚眥必報的小心眼態度截然不同。
黎危有些擔心,但是這些話現在說出來并不合時宜,他只是加快了處理工?作的速度。
重點還是李蘭??雅。
謝亦安和?黎危調查了一晚上都沒有找到這個人。
李蘭雅隸屬于湘水北州的西風市異管分局,不只是她,從《蘑菇》副本里活下來的幾個大四新人玩家全部都在這個分局任職。
幾個人在入職的近半年時間內舉止正常,還組成一個小隊經歷了幾次等級不高的副本,所有的表現都平平無奇、無功無過,放在全國那么多分局里都是不起眼的存在?。
謝亦安一邊聽陳耐說著幾個外籍玩家的詳細審問過程,一邊再次在腦中過了一遍有關李蘭雅的資料。
她和其他幾個隊友一共經歷了三個副本,本次出差也是和自己的隊友一起,因為之前幾次成功過關的經歷再加上異管局內部即將到來的升職考核,所以在她們小隊臨近進入副本的時間就被西風分局派出來出差磨礪了,只要能夠通關本次異地副本,就能?完成考核確保升職。
很合理的經歷。
? 甚至李蘭雅小隊被派出來出差的地點也不是南海附近,只是在夏國南部的某個村落,他們小隊只是恰好路過了這里,然后就……全員失蹤了。
李蘭雅小隊的失蹤不代表李蘭雅就進入了《水島》副本,他們可能是進?入了其他的副本,畢竟他們小隊的人已經臨近了會被強行拖?入副本的時間,而且失蹤的又是一個小隊,更大的可能就?是他們都被卷入了另一個副本,只是因為不知名原因還沒來得及匯報。
怎么?解釋也說得通。
甚至這個解釋更符合邏輯。
獨燃說的是她在副本里從頭到尾只見過李蘭雅一個人,沒有見過李蘭雅的其他隊友。
但是無論如何,現在都必須找到李蘭雅。
陳耐匯報完了幾個外籍玩家的詳細口供,謝亦安忽然想到什么,他問:“陳組長,他們是確認只有《水島》副本里只有十四個玩家還是說這個副本里不是十五個玩家?”
兩種提問方式導致的后果截然不同。
陳耐不可能犯下這種?審訊錯誤:“他們都確認副本里只有十四個玩家。”
他不明白謝亦安為什么要?這么問。
誰知,下一秒他就聽明白了謝亦安這么說的意思:“如果他們心里想的是這個副本里不是十五個玩家呢?”
“這樣是不是也能?通過所有的測謊儀器?”
在演戲這方面,謝亦安有著絕對的自信。
“或者換一種說法,李蘭雅不是玩家甚至她都不是人,那么說副本里只有十四個玩家也對,又或者李蘭雅不存在于副本中,而是副本和現實世界的隔間里?還有很多可能出現的情況,只要發揮想象力,那幾個外籍玩家都能堅定地說出‘副本里只有十四個玩家’這種話,甚至他們說的就是真話。”
蒙太奇式的謊言謝亦安格外有經驗。
陳耐覺得謝亦安說得有道理,但是他無奈地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也是沒辦法證明的事情。”
“那就加限定詞。”
謝亦安看著他,一雙金色眼眸在對視中格外地具有壓迫感,陳耐下意識地就移開了雙眼。
“《水島》副本?里是不是只有十四名玩家?有沒有其他進入這個副本的非玩家非NPC存在?那個存在是獨燃嗎?他們怎么和獨燃進行聯系的?達成的合作具體內容是什么?”
謝亦安的眼里帶著嚴肅:“陳組長,在審問方面你比我專業,可以根據這個反復變化提問,不斷讓被審訊的外籍玩家翻來覆去地進行說明,這不是什么很難想到的審問技巧。”
? 他自己都經歷過。
這種難熬的程度對心理承受能力強大的玩家來說或許不管用,但是謝亦安要的本來就不是讓他們的心理防線崩潰,而是在反復的逼問中多次重復敘述,直到在敘述中出現漏洞。?
?? 這種辦法不是多難的技巧,只是特別熬人。
既熬嫌疑人,也在熬審訊人,容易讓人身心俱疲,特別熬的雙方還都是身體素質強悍的玩家。
混子人不會第?一時間選擇使用這種手段。
?“陳組長,你如果累?了我可以去幫忙審訊。”
和平時相比,謝亦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強悍。
陳耐沒有表現出一種被看穿的羞恥和惱怒,他的情緒反而奇怪地放緩了。
黎危出聲緩解氣氛:“陳組長,按著你的審訊節奏繼續去問話吧,小安年紀不大,因為太擔心才沖動了。”
陳耐接過臺階就立刻往下走:“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沒想到謝組長的反應這么敏銳,我馬上就帶人去熬他們,就先告辭了。”
他說完后立馬就匆匆離開。
辦公室里又只剩下謝亦安和黎危兩個人,黎危看著冷著臉不說話的謝亦安開始解釋:“我是故意讓第五機動組來調查這件事的。”
謝亦安這才看向他。
“陳耐這個人有能力,但是喜歡混,?做事情不出全力。?”
盡管這樣,他還是混上了異管局總部第一部門組長的位置。
陳耐?的能力必定不弱。
黎危說:“但是不是所有的混子都能混得好,特別是玩家需要面臨的這種惡劣情況。”
“陳耐有一項特殊的本事,他足夠?圓滑。而且還不是誰都能意識到的圓滑,很多事情交給他去做,稀里糊涂地就給拖過去了,混子、拖延癥都是他直勾勾說出來的理由,偏偏這樣的理由他就是能應付過去許多麻煩的工作。”
黎危沒有直白?地說出來,謝亦安卻聽明白了。
不愧是他們,這該死的默契。
謝亦安到這個時候都還能走神,他的腦子里胡思亂想了許多,卻唯獨沒有去想第七組的其他隊友。
不是上面的所有人都是支持他們的,有更柔和的派別,也有更激進鐵血的存在,更有少部分……藏起來的害蟲。
陳耐的為人處世雖然會讓謝亦安他們的調查被拖慢,但是其他態度的人過來了解情況也會被拖慢。
大家一起被拖著,謝亦安等人就能趁機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尋找李蘭雅,這么一來陳耐的處理方式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好事。
黎危又輕聲說:“而且陳耐百分百是我的人?。”
他對著謝亦安眨了眨眼睛,沒有把話說透。
黎危對獨燃的態度也?決定了陳耐對獨燃的真正態度。
謝亦安沉默了幾秒:“那我剛才說的話會不會……”
黎危搖頭:“沒事,我之所以這會才告訴你,就是因為他也要試探試探你。”
有本事的人不管性格怎么樣,不熟?的人想要讓他幫忙做事可得先讓他看得上才行。
“他對你沒意見,我只是想讓他能迅速對?你有個好印象。”
獨燃是七組的人,他是七組的組長,讓陳耐有個好印象是好事。
謝?亦安想明白了:“等事情結束我請他吃飯。”
他一抬眼卻看到黎危湊到自己面前,抬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有些發燒了。”
黎危抽手起身,嚴肅地給他說:“你得先把逸散在你周圍的力量徹底吸收了,現在你的身體已經出現發熱反應了,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都發燒了,難怪這個時候變笨?了。”
黎危之前好幾次讓謝亦安先把逸散周身的力量給吸收了,都被謝亦安給拒絕了。
他總有更急迫的事情需要做,他要見獨燃,要用自己的身份來站隊進行向上施壓,要利用宋?嘉的能力,要分析李蘭雅可能逃跑的地方給寶翁指引方向……
直到現在,直到現在好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謝亦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真的在發熱。
黎危繼續和他說:“李蘭雅的下落不只是我們在調查,先驅小隊的其他人還有原七組的組員們都在竭盡全力地調查。劉思睿,就是青龍公會的副會長剛才聯系我說他們也接了這個任務。”
“大家都在為了還獨燃一個清白而努力,你先保重好自己,能提前離開副本告訴我們關于水島的重大消息,你已經做出了很厲害的貢獻。”
自從謝亦安知道自己發熱后,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很明顯地變熱起來,身上的皮膚都在發燙,腦子也攪成了一團,只能看到黎危的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這不是普通的發燒。
他剛剛看到黎危的手上躍動出青色的字符,在有意識的時候?就是黎危和他十指緊扣,他這才聽明白了黎危說的話。
“專心,其他的事情都暫?時交給我們,你要相信我們?。”
黎危和他離得很近,兩個人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額頭相抵、十指緊扣的樣子,黎危的眼里出現一抹猩紅顏色,引導著高燒的謝亦安進行最開始的力量融合。
謝亦安被帶著吸收外散的力量在自己的體內反復走了幾圈后,就開始按著本能行動,自發地進行著對外散力量的吸收。
確認?引導成功后,黎危就起身松開了握住謝亦?安的手,非常有分寸。
他把謝亦安抱到連接著辦公室的休息室內,床上自動出現了嶄新的床上三件套,在淡青色的光芒中很快就一一套好,黎危這才把謝亦安放了上去。
蓋好被子后,黎危才回到辦公室,繼續進行自己?的工?作。
? ……?
謝亦安睜眼的瞬間就清醒過來,他立刻起身走出休息室。
他隨便點開自己在上個副本中獲?得的獎勵,大概掃了一眼,都是一些對目?前狀況?幫不上忙的道具,還有200萬演技值——這也幫不上忙。
謝亦安看到黎危坐在辦公桌后正在忙著什么,黎危抽空抬頭指了指旁邊的位置,桌子上已經貼?心地放了一杯溫水。
謝亦安走過去喝完水坐下后才遲鈍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變化。
他的身體素質變得更厲害,控制力更加精準,對空間的運用和理解也更上一層——表演小屋內販賣的道具多數和空間屬性有關,這個提升格外有用。
但是他不應該這么遲鈍,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變化。
泠音……?
這還是爆炸事件發生后謝亦安第一次想到這個名字,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又開始無端地刺痛起來。
呼吸也悶得不舒服。
謝?亦安克制自己不去亂想。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 當他喝完了杯子里的溫水,黎危也恰巧忙完了手上的事情。
感受到謝亦安迫不及待的目光,黎危也沒浪費時間:“已經過了兩天。”
“在現實世界里所有人都沒有找到李蘭雅和她所在小隊任何人的痕跡,不管是夏國還是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沒有找到一絲蹤跡。”
? 謝亦安?下意識皺眉。
? 不可能是異管局不行。
厲害道具和強悍玩家的雙管齊下、國家部門和大型公會合作,這種情況下絕對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找到。
只要人存在有痕跡。
除非是?人不在了。
黎危條理清晰地說:“宋嘉給出的感覺是李蘭雅?還沒死,這件事還有希望,但是李蘭雅不在這里。因為這個感覺過于玄妙,他目前還在努力。”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信息。
上面已經派了兩撥不同的人過來詢問情況,陳耐都處理得很圓滑,沒能讓他們挖出什么信息,沒讓這些人找到更改獨燃審判時間的任何機會。
“陳耐那邊已經熬出一點線索了,《水島》副本里確實存在一個既不是玩家也不是NPC的存在,而且還是一個集合體。”
“但是只有這點信息,那些外籍玩家身上存在限制,暫時沒法說出來,這點信息可以當做證詞,但是無法改變獨燃目前的處境。”
謝亦安從黎危那里接受完了這兩天的信息后,冷不丁地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
“李蘭雅被系統送到了其他平行世界。”
獨燃說的是真的,“李蘭雅”就是那個既不是玩家也不是NPC的存在。
既然在現實世界里挖地三尺都沒有找到“李蘭雅”的蹤跡,她不在副本里就是在其他的平行世界。
副本里應該?不可能。
從系統之前針對謝亦安的時候就已經暴露出來了一個重要信息,系統無法完全控制副本,它只是擁有部分權限,但依然需要遵守某種規則。
系統能鉆空子把李蘭雅送到《水島》副本里,應該就沒辦法連續鉆空子了。
這也是謝亦安從之前被針對的?經驗中得出的結論。
那就只能是平行世?界了。
? ?謝亦安自己就是從平行世界穿越過來的。
《奧羅拉修道院》副本里就出現過來自不同平行世界的玩家小隊。
如果系統想要保證李蘭雅不被他們找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送到其他世界去。
謝亦安看著黎危,無比認真地說:“如果她在其他世界,那就去其他世界。”
“我一定會?找到她。”
黎危聽了謝亦安的話后愣了一瞬,緊接著他好像想到什么,腦中的某段記憶忽然蘇醒。
黎危猛地站起來:“很有可能。”
“李蘭雅的毛發在第一時間就已經被第一機動組采集回來了?,小安,我們走。”
黎危帶著謝亦安立刻回了洛書市,取走李蘭雅的頭發后就驅車去了洛書市郊外的一座深?山里。
其間,黎危讓其他人全部停下了對李蘭雅的搜索,給他們安排了其他的事務,同時還沒有忘記安撫寶翁事情有了進展,叫他別急。
“無比保證接下來一個月內?一切穩定。”
他又向異管局的不同部門分別下達了不同的指令,確保一個月內局里能夠各司其職,即使再出現任何意外情況也能高效面對。
謝亦安跟著導航開車,黎危就處理了一路的事情,終于在抵達目的地前完成了所有的安排。
出現在謝亦安面前的是一座很有年代感的老宅。
黎危什么也沒解釋,他帶著謝亦安迅速穿過老宅的門庭院落,走進了深處的一個小院子里。
黎危說:“這里應該是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之前在特殊收容所里的時候我的腦中突然出現了一段記憶。”
“小安,我的能力和時間有關系,你也擁有空間屬性的道具,在那段憑空出現的記憶中,我們兩個的時間和空間屬性可以在這個地方?開啟通往平行世界的門,有了李蘭雅的頭發,如果她真的在其他世界我們就能鎖定前往那個世界。”
“你相信我嗎?我的腦子里有一股聲音,提醒我必須去其他世界,必須和你來做這件事情,不然后果就會非常嚴重。”
黎危莫名地相信自己腦中的那段新記憶,這種感覺十分玄妙,但是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記憶,這是可以信任的記憶。他腦中的提醒也是最重要的提醒,催促著他必須來做這件事。
但是這么說也太奇怪了。
他甚至還是把謝亦安帶到了這個自己之前都從來沒有記憶的破敗老宅。
謝亦安回應得果斷:“我相信。”
哪怕只有一絲抵達平行世界尋找李蘭雅的可能,他也會同意。
他的心眼小,系統勾結黑玩殺害、誣陷他的組員,就必須報復回來。
而且黎危也不可能害他。
就這個人為了世界和平鍛煉出來的恐怖工作強度,說他要殺謝亦安,都不如說謝亦安想殺他,這樣聽起來還要更靠譜一點。
見謝亦安同意后,黎危先是讓他拿出空間紅線,一左一右綁在兩個人的手上。
緊接著,黎危沒有被綁住的左手上拿出裝著李蘭雅頭發的密封管,他把密封管緊握在手里,食指和中指并攏掐出一個手訣。
強烈的青色光芒在黎危的身上浮現出來,空間紅線也開始無風自動,破敗小院的石板地上也跟著浮現出青色的光芒。
透過茂密的雜草,謝亦安看到地上的青光勾勒成了一個復雜繁瑣的法陣,他們就站在這個法陣的最中間。
眨眼間,謝亦安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吸走了。
叫醒謝亦安的是一聲巨大的——“卡!”?
王導放下對講機,點了點頭:“第二條拍得也不錯。”
第172章 原世界
謝亦安頂?著拍攝的燈光和眾多工作人員的目光從棺材中坐了起來, 王導坐在一個小馬扎上,回看了一遍剛才拍攝的畫面。
他這是……回來了?
是出了意外還是李蘭雅就在這個世界?
不?對。
黎危?呢??
謝亦安很清楚,自己穿越的這段經歷不可能是自己精神出問題的臆想, 無論是還掛在耳環下充當耳飾的黃符,還是自己非同常人的身體素質, 甚至是耳環空間里的道具也全部都還在。
只是當他試圖?通過【心靈交流】聯系黎危的時候,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謝、謝哥?”
拿著一件外套走過來的蘇望試探著喊了一聲:“您還需要外套嗎?”
這條戲拍完后, 王導還盯著小屏幕回看剛才的拍?攝情況, 其他工作人員也開始各聊各的事情,不再把注意放在謝亦安身上。
只有抱著外套跑過來的蘇望才始終注意著謝亦安。
他是剛剛畢業的?新人,結果才入職就因為得罪了領導, 被公司分配過來給謝亦安當助手的。
謝亦安得罪了金主,他得罪了領導, 活活兩個倒霉蛋, 蘇望打心里就對謝亦安抱著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干什么事情都十分盡心盡力。
謝亦安可是這個圈子里脾氣最好的新人了,蘇望的不少同行都私底下羨慕他,除了?跟著一個半雪藏的演員外, 別的什么毛病都沒有。
但是他這會看到謝亦安的時候就下意識地畏懼起來了。
有一種再前一步都會冒犯到謝亦安的錯覺。
怎么突然感覺就不一樣了。
蘇望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突然會這么害怕, 他?兩條腿都軟了,只當是謝亦安還沒出戲, 對, 只是因為謝哥現在的鬼魂妝造看著比較嚇人而已。
謝哥平時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好,怎么這會突然神經兮兮的。
蘇望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這才有了剛才鼓起勇氣的一聲疑問。
? 謝亦安低頭看著虛虛纏繞在自己手腕上不斷上下浮動的空間紅線, 發現紅線的一段直直地指向左側的某個地方, 隨后他又抬眼看了看蘇望。
蘇望無視了他手腕上的異常, 看到謝亦安的目光后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 他?看不見。?
謝亦安收斂好所有的氣勢,從棺材里輕松地起身翻出,接過蘇望遞來的外套披上,他對蘇望說:“你去開車,我馬上要去一個地方。”
蘇望愣了一下:“謝哥,今天下工了嗎?”
王導可沒少用軟刀子折磨他們,其他演員都知道今天要拍幾條、大概什么時候收工,甚至有兩三個大牌演員還能說提前收工就提前走人,只有謝亦安和蘇望什么都不知道,王導給的理由是:“謝老師演反派,需要隨時和其他角色對戲,實在是給不出準確的收工時間,這不我也在這里嘛,最差的情況也是大家一起下班,謝老師就麻煩您克服克服。”
蘇望沒法從這句話里找出毛病,卻又能感受到他對謝亦安的故意磋磨,氣得在心里怒罵了起碼三百遍。
也就謝哥?是個好脾氣,這都沒生氣。
平時謝亦安在劇組里很好說話,硬刀子他不吃,以演戲為名的軟刀子卻從來沒拒絕過,王導就是拿捏住了這點搞的事。
謝亦安順著空間紅線指著的方向走去:“不拍了。”
蘇望還沒弄明白謝亦安話里的意思,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王導那邊,急切而小聲地說道:“謝哥,王導看過來了,不好,他不會還想再讓你拍一遍這條晦氣戲吧。”
果然,王導拿起對講機:“這條再重新拍一下,感覺不太對。”
王導邊說邊抬頭,當他的視線找到謝亦安后,就對謝亦安招了招手:“謝老師過來一下,我給你說一下這條我想要怎么樣的感覺。”
蘇望繼續小聲吐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條拍得都沒問題,就他會拿工作折?磨人。”
蘇望看著謝亦安轉身走了回去,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以謝哥的脾氣肯定會回去繼續拍,?只要那演戲來說事謝哥就準……
然后蘇望就看到謝亦安把王導帶去了旁邊一個沒在使用的化妝間里。
用扯的方式。
? 劇組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蘇望先是熱血上涌——謝哥早他嗎該這樣?了。
?緊接著他才“臥槽”了一聲,連忙跑過去。
謝哥千萬不能打人啊!
蘇望在心里念叨著,第一個沖進化妝間。
誒?
? 他沒沖進去。
化妝間內。
王導被拽進屋內了才反應過來:“謝亦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居然敢拉老子?”
沒有其他人在場,王導也不裝什么風度翩翩了,他直接指著謝亦安的鼻子罵:“你完了,老子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完了,就別想再吃演員這碗飯,老子從拍攝開始就在指點你你還這么不知好歹,長得好看的演員有的是……”
他罵罵咧咧的聲音突兀地停了下來。
?王導瞪大雙眼,臉色古怪地看?向謝亦?安的身后。
他看到、看到一個漆黑的輪廓瞬間出現在謝亦安的背后,從模糊到清晰,逐漸從一團黑影凝實成為了一個死狀凄慘的惡鬼。
? “有鬼啊啊啊啊啊?!”
王導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劇組。
在他的尖叫聲出來之前,一抹微弱的亮光就從謝亦安的手上一閃而過,王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謝亦安背后的鬼魂身上,并沒有察覺到什么異常——他聽不到屋外的聲音了,自己發出的一連串尖叫聲也沒有被外面的工作人員給發現。
屋子里的溫度也低了下去,冷得王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絕對不可能是什么整蠱的把戲,他能感受到惡鬼的怨氣和森森寒意。
王導眼睛一翻就要暈過去,被謝亦安踹了一腳。
力氣不大,“幫助”王導發軟的雙腿徹底癱坐下來,也讓他失去了能夠暈過去逃避事實的機會。
王導向上翻的雙眼剛剛翻回來,就看到?兩只血腥殘缺的嬰兒小鬼貼到自己面前,差點眼前一黑又暈過去了。
“睡了這輩子就別再醒來了。”
謝亦安只是淡淡地說出一句話,王導就立刻再次恢復清醒,他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遇到這種玄幻事情,他佩戴在脖子上花了大價錢請大師開光的玉佩卻沒有任何作用。
他也沒想到?,這樣一個得罪了金主被公司放棄又沒背景的小新人居然還會這一手。
這神神鬼鬼的事情誰想得到?啊。
王導直接雙手稱地跪到地上,對著謝亦安就開始磕頭:“我錯了,這都是沈總的指示啊!您知道的圈子里我們這些導演說出去風光,但還不是容易受到這家公司那個投資人的限制,我們這些拍電影電視的,他們投資人不給錢我們就得當孫子,我得罪不起沈總只能這樣來為難您,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在恐懼的壓迫下,王導第一次擁有了這么快的語速和這么好的口才。
他嘴里的沈總……就是想包養謝亦安不成功的那個金主。
謝亦安?和幾個?小黑團子迅速商量好了之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王導:“閉嘴。”
兩只小鬼趴到了王導的肩膀兩側,陰惻惻地對著他笑了幾聲后王導就驚恐地發現自己看不見它們了。
? 謝亦安說:“你應該知道人身上有三把火,想活命就聽我說。”
?王導連連點頭——這兩個看不見的小鬼就掌握著他肩膀上的兩?把火。
“你去找沈余卿。”?
王導驚訝地看向他。
他只看到謝亦安露出?一抹惡魔般的微笑:“就說我去‘認錯’了?。”
王導聽得不寒而栗。?
傻子才覺得謝亦安說得話真的是這個意思,比起認錯,他更像是去宰人。
但是王導不敢不答應——他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還備受折磨吧?
廢話,當然不想!
人生中第一次見鬼的王導不用謝亦安多說就狗腿到了極致,他立刻陪笑道:“我現在就去找他,您看您還需要我做什么嗎?”
王導作為混跡娛樂圈多年的老油子,墻頭草當得就是?好。
謝亦安說:“現在就去聯系。”
他什么也沒有多說,王導心里反而十分不安,謝亦安說完事情后手一揮,王導就再次聽到了門外傳過來的各種動靜。
直到這個時候,王導才猛地發現自己這個時候才能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畢恭畢敬地目送謝亦安離開,保證自己能處理好劇組這邊的事情,并在第一時間就去聯系沈余卿。
蘇望還在努力搗鼓化妝間的門,他看到謝亦安走出來,妝容看著不像是打過人的樣子后才松了口氣:“謝哥你沒事吧?”
謝亦安看了他一眼:“去開車,到門口接?我。”
蘇望擔憂地?向內看了一眼,看到王導雖然臉色不太好但是也沒有受傷,這才連忙跑去開車,就怕因為他開車?太慢謝亦安跑晚了被打。
謝亦安則朝著空間紅線指著的地方快步離開,直到進入劇組人員的視線無法看到的黑暗之中,謝亦安的速度陡然加快。
另一邊,王導看著謝亦安離開后又氣又怕,他走出化?妝間對著所有的工作人員罵道:“你們耳朵中間就夾個球?少他嗎那么八卦,我剛才和謝老師又討論了一下,剛才那條拍出來的效果很好,今天就收工了。?”
他跑回自己的保姆車上,剛上去就癱坐下來,熟悉的環境給了他安全感和罵罵咧咧的勇氣。
誰知王導剛在心里抱怨?了謝亦安一句“有這本事還要扮豬來娛樂圈混,真是有病”,就感受到了一股鉆心的痛苦。
他肩膀兩側的血肉就像是被活生生啃下來了一樣,同時一種冷到極致的刺骨感覺順著他的血管就從肩膀兩邊直突突地入侵了心臟,疼得他齜牙咧嘴,不斷在心里求饒,保證自己再也不亂想了,說了不少求饒好話身上的痛感才消退。
王導隱約還聽到了兩聲小?孩子的清脆小聲。
他連忙握住自己帶著的吊墜,開?過光的玉?佩紅繩怎么也……
“砰”地一聲,被王導握在手里的玉佩從中間斷裂成了兩截,掛著玉佩的紅繩還被一個愛玩的小黑團子擺出了微笑的形狀。
王導徹底老實了。
他立刻就哆嗦著拿出手機聯系沈余卿。
普通人看不到什么鬼魂,他之前能看到是因為謝亦安隱匿了整個化妝室,將陰氣濃縮到了一個閾值,沖破這個閾值后王導就看到了可怖的鬼魂。?
當他回歸到正常的環境之中后,就沒辦法再看到任何阿飄了。
這就顯得趴在他肩膀上的兩只小鬼更嚇人了。
再混合一點王導自己的腦補,足夠他嚇破膽了。
王導聽話地聯絡著沈余卿,另一邊,謝亦安按照空間紅線的指引,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旁邊的小巷子里。
他看著纏繞在自己手腕上的紅線直直地指向繁華的十字路口。
劇組拍攝的城市是一個夜生活豐富的地方,路上熙熙攘攘全是路人。
謝亦安就這樣貿然出去一定會引起注意。
?而且……
空間紅線指向的地方正是路口處被好幾圈人給圍住的地方。
正常情況下黎危不會被這么高調的圍住。
他應該也會想辦法來找自己。
謝亦安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他脫掉外套,躲著監控從耳環空間中拿出黑色的帽子、口罩、外套,把自己包裹得一身黑后又拿出一副墨鏡帶上,確保最專業的狗仔也不能判斷出自己的身份后,就跑出這條小巷子,朝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的方向擠去。
當謝亦安靈活地擠進去后,他就看到了——
? 黎危。?
好年輕的黎危。
穿著一身奇怪服裝的年?輕黎危。
黎危的臉上還有一點沒有洗干凈的血痕,挽起的袖口處也有風干的?血跡,鞋子上也沾著一些泥土,最重要的是他的?腰帶側邊還有一個鼓著的槍套。
這個打扮一看就不像是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人。
年輕的黎危正戒備地看著四周,他的身上沒有謝亦安熟悉的黎危身上的沉穩氣勢,無法抵住圍觀群眾的熱情。
有的人已經拿出手機偷摸拍了起來,大多數人都以為穿著軍服的黎危是在演戲或者又是網紅的什么套路,討論得熱烈。
黎危沒有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到任何敵意,也沒有什么危險的兇光。
雖然這些人的穿著奇怪、周圍的環境也很奇怪,但是他們說的都是自己聽得明白的夏國話。
黎危心里不斷接收著目前的信息,哪怕一直戒備著也始終沒有出手。
直到?一個舉著奇怪方盒子、全身裹得漆黑的奇怪青年朝自己走來。
他揮散其他的圍觀人群:“我們的拍攝結束了,不好意思,麻煩大家散一散,謝謝了啊。”
謝亦安壓低聲音,裝作拍攝人員不斷說著好話,大家這么一聽,也都不好意思再圍觀,大部分人都開始離開了。
少部分想問賬號的年輕人舉著手機過來詢問,謝亦安也全?都以還沒開始起號不方便透露為理由給敷衍?過去了。
直到所有的圍觀群眾離開,謝亦安走到黎危面前——年輕的黎危都比他高大半個頭。
草。
可惜了。
? 謝亦安隨意地對比了一下雙方的身高后,就小聲地對黎危說道:“黎危,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跟我走。”
黎危戒備地看著他:“?憑什么?”
“你算什么東西?”
哈?
年輕的黎危脾氣出乎意料的火爆。
謝亦安心里覺得新奇,但也不妨礙他直接扯著黎危的胳膊就強橫地把人給帶走了。
而年輕的黎危……沒有任何反抗。
或者說他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反抗機會就被謝亦安給輕松鎮壓了下來,甚至旁邊路過的人都還看不出黎危的反抗,只當這兩個人的關系比較親密。
他完全被謝亦安給壓制住了。
謝亦安把他帶到旁邊的巷子里,重新建立起【心靈交流】的聯系。
‘歪,聽得到嗎?’
反抗無用的黎危原本還在置氣,準備一直不理會謝亦安,但是忽然在心里聽到謝亦安的聲音后,黎危的雙眼微微瞪大,他一下就盯向謝亦安,迫不及待地問道:“你的聲音怎么會出現在我的腦子里?”
“之前那個帶著電流的聲音是不是也是你在搗鬼?”
? 帶電流的聲音?
謝亦安明白了:“你說的是系統?”
“對,那個人就叫這個奇怪的名字。”
謝亦安說:“你是不是突然進入?了一個特殊的地方。”
黎危認真地糾正:“是兩個。”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開始用正眼看謝亦安。
謝亦安說:“我是你未來的同伴。”
“你是不是已經覺醒了個人能力。”
黎危的記憶可不差:“那個系統的確說過。”
?“之前我和我的部下們迷路了,意外闖入了深山里的一個村子,剛?進入那里我們的腦中就出現了這道聲音,后面得知村子里一直都有關于河里水鬼的封建迷信,就因為這個封建迷信他們一直在殘害婦孺,這是愚昧的、不可信的事情,我們遇到這種事情必須去給村民們說清楚,沒有水鬼也沒有河神。”
黎危帶頭去探究村外河流的秘密,他接著輕蔑地說:“那群愚昧的村民為了不讓我們調查出真相居然還襲擊我們,居然還想要殺人,我把他們解決了,腦中就又?出?現了那個系統的聲音。”
? 好一個唯物主義戰士。
謝亦安估摸著時間:“你進去的地方是副本,這里不是副本,是未來的世界。先上車再說,我們可以在心里交流,我們之間應該還有許多事情可以說,就不站在這里耽誤時間了,我們正在執行一項時間緊迫的重要任務,這個任務關系到世界存亡。”
黎危的任何反應都無效,謝亦安做好決定后,他就被謝亦安背起來。
雖然黎危在聽到這個任務這么重要后心里就已經沒了大半的反抗情緒。
兩個人在沒有監控的偏僻?巷道中飛速穿梭起來,除了這個造型有點變扭外,趕起路來沒有任何缺點。
黎危起初感受到謝亦安過快的速度驚訝地睜?大雙眼,眼睛又被風迷住不得不重新閉起來。
好厲害?……
他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謝亦安的肩膀上,躲過能把眼睛給迷住的風,他好奇地盯著周圍的景色,哪怕謝亦安的速度快到他很難看清四周的環境,也還是忍不住。
這是未來的世界。
好像?是一個挺不錯的未來。
沒有山河破碎,沒有戰火紛飛。
路上的人們身上都是沒有?被苦難侵染的平和樣子,沒有饑餓和吃人的怪物,也沒有滿地的鮮血。
沒有沉寂的死氣,也沒有滿目瘡痍的絕望。
黎危趴在謝亦安的背上,也顧不上長手長腳的還要被背著的別扭,看什么都覺得新奇。
直到抵達劇組拍攝場外的一個巷子里,謝亦安才把黎危放了下來。
“你多大了?”
謝亦安問了一個單純是自己好?奇的問題。
? “18歲。”
謝亦安繼續盯著他,一邊拿下墨鏡和口罩,又脫掉黑色的外套。
黎危從對視中移開目光。
這?個人怎么、怎么能?長得這么好看。
他是自己未來的隊友。?
莫名地想到這句話,黎危的臉上又升起一股熱氣?,嗓子緊了緊:“如果時間沒錯的話?,生辰在三天后,八月三日。”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這種無關的話語,明明自己差不了幾天就成年了,沒必要給?一個陌生男子多解釋這些。
謝亦安輕笑一聲,沒由來得從這段時間里喘不過氣的事情和尋找李蘭雅的路上又出現意外的壓力中放松了一瞬。
他說:“車來了,先上車吧,不過你得換一身衣服。”
謝亦安從耳環空間里拿出一件外套、長褲和鞋子:“都是我的尺寸,你看看能不?能穿上,你的穿著太顯眼了,會耽誤我們的時間。”
好在年輕的黎危恰好能夠穿上這些東西——還忍著羞恥在巷子里換掉了褲子。
等到黎危換裝完畢后,謝亦安就帶著他走出巷子,上了自己的商務車。
蘇望好奇地問了一句:“謝哥,你去干嘛了?”
他都在這里等了五六分鐘了。
謝亦安回道:“接了一個朋友,導航去北山。”
? “?北山?”
那可是香市最豪華的地段,住著的幾戶人家可都是不折不扣的豪門世家。
謝哥還有這人脈?
謝亦安:“你盡管開。”
蘇望立刻就不再多嘴,飛速弄好導航后就開車了。
謝亦安用【心靈交流】給黎危解釋了來龍去脈,把未來的情況告訴了他,又說:‘你在來到這里之前是不是正在使用自己的能力?’
為什么當前時間線的黎危不見了,卻出現了一個18歲的黎危。
他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這個。
黎危詫異:‘你連這個都能預知到?’
謝亦安猜對了。
【建立“預言”人設,玩家[17.9歲的黎危]將信將疑,演技值+888】
謝亦安沒掩蓋自己的個人能力,拿到了一筆蚊子肉大小的演技值。
小金羊毛也是金羊毛。
黎危接著說:‘我的能力叫時間,系統說這是什么金色能力,因為太厲害了所以給予我一次使用機會,否則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能使用,但是我覺得不太對勁,這種好處就像是沾了糖的砒霜,怎么看都覺得危險。’
說到這里黎危的眼里出現了幾分沒落:‘但是老何他們幾個受傷了情況很嚴重,我就使?用了這個能力,想要回溯時間到危險發生前去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結果顯而易見,他就出現在了香市的十字路口,而當前時間線?上的黎危回到了過去。
正是因為同一條時間線上的黎危在某個同頻的時刻發動能力,所以才以空間紅線作為鏈接,陰差陽錯下實現了互換。
兩個人只花半個多小時就說明情況并且理清了黎危出現變化的原因。
謝亦安暗暗點頭,雖然黎危變年輕了,但是雙方的默契還在。
黎危也徹底?沒了最開始的抗拒,這個人確實能當他未來的隊友,是個厲害的人物。
就在這個時候,蘇望停車,回頭:“謝哥,我們到北山山腳了。”
他小心翼翼地說:“謝哥,就是說那個、如果我們沒有北山戶主的邀請的話,我們的車子進不去。”
謝亦安說:“沒事,你開,這輛車進得去。”
?蘇望:“誒?”
他用一種第一天知道謝?亦安居然這么厲害的目光看了過來,愣了兩秒后才回頭?繼續開車。
黎危疑惑地看向謝亦安。
‘這里沒有異管局的存在,官方對副本的認知很少,我們要找人就需要錢和特殊人脈。’
謝亦安解釋道:‘搜查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強項。’
‘?所以我們得來找一個人傻錢多的傻缺。’
第173章 原世界
蘇望駕駛著商務車, 一路無阻地開進了北山。
他最開始心里還有些緊張,發現山腳下的大門緩緩打開,物業保安一句話都沒說就放行的時候, 心里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臥槽,他謝哥原來是真的nb!
蘇望心里已經被這句話刷屏了, 他機械地把車開上山,還好上山的公路足夠寬闊, 蘇望心不在焉地開著車沒有出車禍。
直到謝亦安的聲音響起:“停在這里?就可以了。”
蘇望才忙踩了一腳剎車, 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北山最頂層的一個莊園門口——一個位于半山腰之上,被層層樹木綠化包圍普通人難以窺見的神秘地點,光是一個大門都比路上的其他大門要氣派。
蘇望甚至都不知道其實這座山都是一個家族的資產。
謝亦安看著他清澈愚蠢的樣子, 沒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你先回去吧,開車的路上小心別再走神了。”
謝亦安下車前叮囑了蘇望一句, 蘇望這才回過神來, 立刻收心保證自己能順利完成開車回去的任務。
等到蘇望把車開下山, 黎危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你對誰都這么貼心?”
他總覺得謝亦安不像是這種性格,又說不上來?自己的這個感覺到底有什么依據。
謝亦安的舉止從最開始,就在方方面面都體現出了一種親和體貼的好脾氣。
但黎危就是覺得這應該不是他的樣子。
一個能說“要找一個人傻錢多的?傻缺來幫忙”的人, 黎危怎么看都不覺得他是個好人。
至少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好人。
好會裝。
黎危在心里切了一聲。
他向來不喜歡這種虛偽的人。
謝亦安和黎危討論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掩飾什么, 他聽出了黎危的弦外之意,卻故意說道:“怎么, 你是吃醋了?”
黎危的反應比他想得還要大, 只見黎危的臉瞬間變紅,他立刻后退兩步,胡亂地揮了揮手:“你這個人怎么能這么、這么……開放。”
“?再說吃醋?這個詞是用在形容男女之情上的, 你別亂用。”
謝亦安樂了。
他沒想到年輕時候的黎危性子這?么好玩。
還怪可愛?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尋找李蘭雅的這個平行世界是謝亦安原本所以的世界, 比起前幾天的神經緊繃, 謝亦安回來后各方面都放松了不少,連逗弄年輕版黎危的心情都有了。
謝亦安忍著笑意點了點頭,再徑直?走向莊園大門處。
他甚至沒有打招呼讓莊園內的人開門,就已經自顧自地完成了刷臉。
“歡迎少爺回家。”
隨著一道沒有感情的女聲發出,莊園大門緩緩打開。
謝亦安帶著黎危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占地面積很大的中式莊園,光是從路上的各種裝飾、風景就能看出這個地方的不凡,各種雕梁畫柱的建筑更是看得人目不暇接。
拋開足以讓人看花眼的繁華外,怎么看都覺得這么一大片奢靡地方?居然處處都透露出一股壓抑的死氣。
? 黎危看得直皺眉。
他悄悄地問謝亦安:‘這個宅子的風水好生奇怪,怎么和各?種吉利旺家的風水結構都是反過來的?黑金木材雖然名貴,但是多用在大戶人家的白事上,活人鎮不住黑金木材身上的氣,這個宅子的主人不像是差錢的人,建造這座宅子更應該使用同樣名貴的紅金木材才對,這可是最基本的風水術。’
還有旁邊園子里養的花、水池怎么能修在東面、整個宅子的建筑物怎么都沒背靠著山……一眼看去全是問題。
難道后世的風水學識已經沒落至此了?
黎危不由得擔憂起來。
謝亦安卻讓他別擔憂:‘純粹是一個傻子命硬,他能鎮住這個地方,為了省錢也就沒改過這個宅子。’
省錢?
黎危還是有些不明所以——一會他就明白了。
謝亦安帶著黎危穿過一個連著一個的走廊,略過眾多建筑,兩個人一直繞到最后面。
從一個寬敞的連廊穿梭過去,旁邊的矮桌上已經擺放好了一套茶具,茶壺里的茶水還不斷從茶嘴向上冒著熱氣。
連廊的另一側是一個打理精細的園子,園子里的大部分風景都被一副巨大的華貴屏風擋住。
四散出來的白色熱氣從屏風后不斷冒出來,
黎危立刻明白屏風后面應該是一處自然溫泉。
謝亦安輕“嘖”了一聲:“沒發病?就滾出來。”
屏風后面正在泡溫泉的男人也同樣回擊得不客氣:“在外面騙的人太多終于混不下去了?”
“四年沒見?我,也不知道收斂一點狗脾氣。”
謝亦安淡淡地說:“別裝了,我都知?道了。”
屏風后的男人沒理會他:“等著,我還得再泡會?。”
謝亦安見他沒打算承認,接著說:“快用你的道具把病給治了,別耽誤我時間。”
謝亦安都把話給挑明了,男人總算裝不下去了,一陣流水“嘩啦”聲后沒過多久,他就從屏風后現身了。
男人穿著松垮的浴袍,一副?完美的身材半遮半露,他的一只手腕上還紋著兩只似狼又像狐貍、帶著尖角的兇惡猛獸,這幅紋身占據了男人的整只手臂,他隨意地伸手把額前的碎發往腦后一抹,露出飽滿的額頭。
謝亦安卻白了一眼:“收一下你身上的牛郎味。”
謝辭憂卻不著調地對著旁邊的黎危上下打量了好幾圈:“行啊,看不出來你喜歡這款,挺嫩的。”
謝亦安直接隨手拿過旁邊一個名貴的杯子就砸了過去:“傻/逼收收味。”
難得能夠聽到謝亦安有罵得如此直白的時候。
謝辭憂輕松地接過砸過來的杯子,嘻嘻一笑:“你什么時候變成玩家的?”
謝亦安沒有和他慢悠悠敘舊的打算,他開門見山地?說:“你先幫我找一個人。”
“她叫李蘭雅,疑似女性,但是能說出至少四種有男有女的不同人聲,不確定是否還是人類,她是從副本里逃出來的。”
? 謝辭憂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走到旁邊的矮桌前坐下,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后:“報酬呢?”
謝亦安的手上出現一朵蘑菇,他走過去,把這朵肉菇放到矮桌上,朝謝辭憂推了過去。
?“這個。”?
這是上次菌絲吃撐后,孕育出來的第二代肉菇娘娘,或者說?就叫肉菇。
味道鮮美,因為?是菌絲吃撐后發育出來的產物,所以其中飽含著被菌絲疏散出來的陰詭邪氣。
謝辭憂這會倒是有些驚訝了:“你連這種東西都有?”
他不認識肉菇,但是能?感受到這朵蘑菇內里蘊含的邪氣。
“?你當了多久的玩家?”
謝亦安不僅擁有這種獨特的蘑菇,甚至還猜到了他身上到底出了什么毛病,這個報酬算是送到謝辭憂的心坎里了。
謝亦安冷眼看著他:“?我沒有告訴你的義務。”
“這是預付款,找到目標后,還會給你支付五朵品質一樣的蘑菇,怎么樣?”
謝辭憂聳了聳肩:“沒問題。”
“其實不要報酬也行,我是你哥,剛才就隨便說說,不要用這種談生意的冷淡樣子來面對我可以嗎,也太不可愛了,想當初小時候你可是……”
又一個杯子被扔了過來,謝辭憂這才閉嘴。
謝亦安沒有什么可以和謝辭憂多說的,交易達成后,他就對謝?辭憂說:“把大門上的提示音改了。”
謝辭憂無辜地說:“為什么?”
謝亦安沒理他,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靠了過來,敲了三下門后,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畢恭畢敬地走了進來。
他先是對著謝辭憂低頭行禮:“老爺請吩咐。”
一看就是死板嚴苛的糟粕家風。
緊接著他又對著謝亦安行禮:“少爺好。”
完全沒有突然見到謝亦安的驚訝,一點情緒都沒有外泄出來。
謝亦安懶得理他們:“稱呼也一起改了。”
說完就和管家擦身而過離開了,黎危全程一聲不發,乖乖跟在他的身邊。
謝亦安看著冷淡,實際上——憑什么叫謝辭憂老爺,叫他就是少爺。
這傻缺真會占便宜。
直到走出莊園,黎危才問了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我們去哪?”
蘇望也已經被謝亦安給支走了,他們甚至沒有一個可以下山的交通工具。
誰?知謝亦安朝著旁邊的別墅方向走去:“誰說要下山。”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謝亦安帶著黎危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一棟別墅,伴隨著“歡迎少爺回家”的聲音,他打開了別墅的大門,走進去看到打掃干凈的房屋,勉強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在香市?沒房,最近我們就暫住在這里,方便進行調查。”
此時的黎危遠沒有之后的自己沉得住氣,他沒忍住問道:“剛剛那個……穿著放蕩的人是你的哥哥?”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謝亦安和那個放蕩男人的過往淵源。
好奇像個小刷子一樣不斷撓著他的心臟,忍不住地想要八卦。
謝亦安看了出來,反正他不用怎么休息,這會也沒什么事情,也就直接說了出來。
“謝辭憂?啊,我和他之前是同一個福利院的,他大我四?歲,按照福利院里的排序來說,他確實是我哥。”
黎危聽到“福利院”三個字忽然就不八卦了:“抱歉,我不知道這個,你可以不用說的。”
謝亦安被他可愛到了:“沒事,新時代的福利院又不是什么黑暗的地方。”
?舊社會的福利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時候確實過了一段苦日子,不過也就過了幾年,后面國家重點管束后,也就從吃得飽穿得暖有學上還有社區送溫暖了。”
他讓年輕真摯的黎危放寬心,他的過往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謝亦安只是隱去了一些細節。
謝亦安想到什么,忽然就笑彎了眼:“我六歲的時候,福利院換了一個新院長,新院長是一個很好的院長媽媽,我和謝辭憂的名字都是她用心幫我們取的,不只是?我們兩個,?院里所有孩子的名字都是謝媽媽幫我們取的。”
“也是在我六歲的時候,我和謝辭憂一起合作干了一件好事,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成了兄弟。”
“后面到我12歲的時候,他就被香市的一戶豪門收?養了,但是我們兩個的關系也沒有淡掉,一直有書信往來。?”
謝亦安的眼眸垂了垂:“直到我16歲,利用他和他的收養家庭做了一件事情,后面又發現他當時也在利用我,就變成塑料情了。”
他頓了一下:“?塑料情的意思就是說我們兩的情誼很虛偽。”
“反正就是因為種種原因我們后面又合作了三年,互相幫忙做一些事情,我拿著他提供的錢和資源學一些我比較感興趣又能幫上他的知識,直到三年后他繼承家業,之后我們就沒有聯系了。”
黎危聽得出謝亦安?說的話里應該省略了很多?的事情。
他不想說,黎危就不再過問,甚至還有些懊惱自己之前為什么要詢問這件事,這種有?些沖動的詢問實在是無禮。
沒想到,他又聽到謝亦安繼續說:“這是沒有成為玩家之前的我的視角,因為四年前的謝辭憂回香市繼承家業后就沒有回過內地,并且告訴我他生病了,需要回去治?病,是一種家族遺傳性的精神疾病。”
“其實他就是香市謝家的私生子。”
謝亦安現在想起這些狗血往事都覺得胃疼:“他說他有躁郁癥,一見我就想揍我,我還能有什么聯系他的理由?反正合作也結束了,以后也不會再見面。”
從此謝亦安就斷掉了和謝辭憂的所有聯系。
黎危莫名地能感受到這件事沒有謝亦安說得那么平和,但這額經歷不管有多激烈和艱難,最后都歸于了平淡。
謝亦安不是一個喜歡透露自己過往經歷的人,他之所以會告訴年輕時的黎危也有自己的考慮。
這是過去的黎危。
哪怕不知道黎危的記憶為什么會出現問題,謝亦安此時說的話也會像一顆種子一樣埋進黎危的體內,在未來?的某一刻,當黎危的記憶恢復后,這段話就會發芽長大、開花結果。
這就是最大的好處。
謝亦安繼續緩緩地敘述:“但是當我成為玩家后,很多事情就想?明白了。”
“謝辭憂當時應該已經成為玩家了。”
“北山上的謝家老宅子風水有問題,是謝家的老爺子當年故意修建出來聚陰養鬼用的,目的就是斷掉子孫氣運來聚財運,是圈子里有名的鬼宅,住在里面的謝?家人除了謝辭憂外全部都慘死了,躁郁癥只是謝辭憂的一種說法,又騙不了我。”
“后面雖然我沒關注他,但是謝家產業涉及方方面面,出道后不有避免地有所耳聞,沒少傳出謝辭憂的傳聞,什么住鬼宅、命里帶煞、天煞孤星之類的??傳聞,還有一些更獵奇的傳聞。”
謝亦安還說了?一些矛盾的地方,在沒有成為玩家之前,很難?能夠猜出系統、副本和玩家之類的真相,只覺得不過都是謠傳。
就算謝亦安腦洞再大也想不出這種玩意兒。
直到穿越成為玩家之后,謝亦安才慢慢琢磨過來,謝辭憂身上的變?扭地方怎么看都像是
一個會不定時進入副本的玩家。
? 不讓謝亦安待在他身邊更像是為了保護謝亦安不會跟著他一起被拉入副本成為玩家。
所以謝亦安一直都覺得謝辭憂是個傻缺。
不過畢竟在這個世?界可沒有異管局或者什么類似的官方組織,名字很長的什么管理局更是不存在。
沒有官方機構的管理,成為玩家后面對永不停歇的副本只會更加不幸。
也沒有異管局那樣的官方組織會到處調度局內的玩家去全國各地出差,最大限度地去阻止普通人卷入副本變成玩家。
更沒有對副本的深入研究,讓這個世界的玩家對許多知識一知半解,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謝亦安認知里的部分常識。
沒有官方組織的牽頭,兩個世界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謝辭憂的擔心謝亦安雖然不贊同,但是也還算有道理。
這才是謝亦安琢磨清楚后能夠釋懷的關鍵,想通了這次能回來就直接找謝辭憂來幫忙了。
不過這個世界看起來倒是還沒有被入侵得有多嚴重,謝辭憂都當了四年玩家了,謝亦安卻能感覺到他沒有自己厲害。
這也算是最近為數不多的一件好事了?。
謝亦安和黎危在這里住下,安頓好黎危后,謝亦安就再次閃身離開了別墅。
黎危才剛獲得個人能力,顯然還沒有不用休息的體質,他今天光怪陸離的經歷太多,這會已經很疲憊了。
謝亦安離開后,黎危睜開了雙眼。
從謝亦安和他解?釋開始,他就有一個疑惑一直被壓在了心底。
既然這里是謝亦安的世界,那為什么他們會成為另一個世界里的隊友?
黎危一想到這個問題就睡不著。
但?是謝亦安沒說,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詢問。
或許……這并不重要?
莊園內。
一個陰寒涼意的漆黑房間內。
謝辭憂的身上不斷發出冷汗,半敞開的浴袍被打濕,森森鬼氣裹挾著巨大的痛苦不斷折磨著他。
“呵。”
一聲突兀地冷笑傳來,謝辭憂手臂上的兩只兇獸紋身瞬間從他的皮膚上跳出來,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撲了過去。
“這兩個小家伙還?挺可愛的。”
謝亦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他的手微微一招,兩條猛獸就突然搖尾乞求,連帶著兇惡的面相都發生了變化。
它們目光清澈地看向謝亦安,尾巴歡脫地搖晃著,不斷伸舌頭想要**謝亦安的手指。
謝亦安隨意地敷衍著圍著自己轉圈的兩條“狗”,戲謔地看向謝辭憂:“你好狼狽。”
嚴格來說,謝亦安只是一個沒有背景剛出道就被半雪藏的新人演員,謝辭憂已?經是謝氏集團的董事長,從社會地位來說,兩個人的差別明顯,謝亦安根本就沒有資格說這種嘲諷話語。
但是挑開最表面的那層身份。
謝亦安才是那個不折不扣的高位者。
?從小,謝亦安就是他們兩個人中?的高位者。
謝辭憂雙眼?充血,甚至沒有說話的力氣。
他看到謝亦安沒有被屋內的鬼氣影響,黑暗中皮膚依舊白的晃眼。
? 謝辭憂的視線猛烈而兇惡,和兩條狗之前看向謝亦安的那種目光一模?一樣。
忽然,在密閉的黑暗空間中,所有的鬼氣都在瞬間消失殆盡。
謝亦安興致缺缺:“還以為能有多少。?”
他更像是那個被鬼氣環繞的艷麗惡鬼。
房間內被無數看不見的肉菇菌絲占據,謝辭憂的痛苦驟失,他隨意地坐到地上,也沒在乎在謝亦安面前的形象。
謝辭憂的聲音低沉,?還帶著被折磨后的沙啞:“你從小就比我厲害。”
就?連?成為玩家,也能比他更厲?害。
“心軟的騙子是做不長久的?。”
謝亦安也坐到了他的身邊:“所以我轉型去當演員了。”
“你這個毛病怎么來的?”
謝辭憂從自己的空間背包中拿出一條干凈的毛巾擦著身上的冷汗:“吃掉老爺子后沒注意帶上的反噬,老毛病了。”
謝亦安冷冷地說:“說實話。”
謝辭憂的聲音又變回了懶散的語調,卻又因為足夠迷惑人的氣質從而顯得格外華貴:“好吧,是吞噬,但也沒差。”
“你也知道這個宅子建起來就是引鬼的,其實真實情況是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從哪知道了四年前會有副本出現的消息,他貪的不是財,是常人無法比擬的能力。”
“他打聽到建鬼宅可以引來神明降臨,在危險中賜予永恒的力量,我們最開始不是都當他信了邪/教嗎?結果四年前他倒臺的時候,估計沒想到我們真的能做成這件事,當時就想同歸于盡,我回香市的時候他就引動了這座宅子里的機關,當時在寨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帶進了副本。”
謝辭憂見謝亦安也成?了玩家,還是比自己厲害的玩家,也就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了,索性就把當年的事情給全部說了出來。
“當時進副本的有謝家所有人、保安、保潔,幾十號人,有我帶去的兄弟,也有支持老頭子、二叔、小姨的人,本來人就雜,那個還是一個爭斗屬性的副本,老爺子應該提前知道副本消息,最開始就占據了優勢。”
謝辭憂對副本里的經歷不愿多說:“反正就是哥哥我九死一生活了下來,其他人全都死了,帶去的那些兄弟也死了,我也是吃了老爺子的魂才?能活著離開那個副本。”
所以他才會那么避諱著和謝?亦安見面。
第一個副本帶給謝辭憂的心理陰影太大,他替謝亦安慫了。
“不過除了有點反噬的毛病外,這么做完全不虧,我還因此看到了老爺子的不少記憶,琢磨出許多消息。”
?謝辭憂隨意地套了一件衣服:“你用了什么東西,四年來我還沒這么痛快過。”
他“不經意”地說:“對了,想包你那個人我已經在暗中解決了,現在是法治年代,所以處理起來會有點慢。”
“沒有真的不管你。”
謝亦安:“不需要。”
別整這玩意。
他是真心想轉行洗白。
他?說著,摸了摸蹭過來的狗頭。
謝辭憂這個人雖然傻缺了一點,但是這?兩條毛茸茸實在可愛。
謝辭憂卻想岔了:“也是,你六歲就能動腦子指揮我殺掉……”
“閉嘴。”
謝亦安忽然輕輕地吐露出兩?個字。
聲音雖然輕,但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厲色。
“不要再提?那件事。”
四?周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
第174章 原世界
謝辭憂點了根煙:“不說就不說, 我也沒往外說過這事。”
他好奇:?“你什么時候被那王八蛋系統給拽進去的??這雙金色的眼睛還挺漂亮的。”
謝亦安在劇?組的時候其他人都沒察覺到他瞳色的變化。
倒是讓謝辭憂看出來了。
謝辭憂繼續說道:“你這身行頭不錯啊,耳朵上吊著的是什么符咒,看著怪唬人的。”
謝亦安摸著趴在自己腳邊的兇獸狗頭?:“你什么時候養的這玩意?”
謝辭憂見他沒回答自己的問題, ?他也不準備告訴謝亦安。
三秒鐘后。
謝辭憂:“這兩個狗崽?子就是我的能力。”
“能吞噬一切陰邪鬼氣,老爺子的魂就是白崽吞掉的。”
謝辭憂把兩個毛茸茸的名字介紹給他:“黑色的這只叫黑崽, 你摸的那只白色的叫白崽。”
謝亦安接話:“所以它們吞噬的鬼氣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折磨?你一下?”
謝辭憂抽了一口煙,火星在黑暗中不斷明滅:“我以為你會先嘲笑我的取名水平。”
“這種爛到無藥可救了的事情沒什么好嘲笑的, 就和你本人一樣。”
同樣爛到無藥可救。
謝亦安的語氣平淡, 這樣的話說?出來反倒是嗆得謝辭憂。
小嘴跟?淬了毒一樣。
“再怎么說我也是你哥,放尊重點。”
謝辭憂被這么一嗆,也就忘了自己之前想問謝亦安的話, 關于謝亦安什么時候進副本、身上發生了什么變化之類的事情全都略了過去。
兩個人相顧無言,謝辭憂抽他的煙, 謝亦安摸著白崽和黑崽。
? 過了一會后, 謝亦安才忽然開口:“差不?多了。”
“時間到了, 你那邊應該已經找到李蘭雅了。”
謝辭憂反而沒覺得奇怪:“你這腦子怎么想的,每次都能猜得這么準,簡直就像是預知未來一樣。”
“你這會過來找我就是等情報吧, 嘖, 看來這件事對你確實挺重要的。”
謝亦安打斷他喋喋不休的話語:“先去見人。”
謝辭憂站起來,吹了一聲口哨, 黑崽就從兇惡的似狼似狐面貌向上一躍, 變成了一只黑隼,沖出窗外朝著?空中飛去。
半分鐘后,謝辭憂就確認了情況:“走吧, 真是欠你的, 他們剛抓到了。”
謝亦安糾正:“爹味少點, 你沒資?格。”
謝辭憂氣得胸口痛:“是是是,你最厲害,我從小就比不過你,我這些年不見你也是我有錯。”
“別像個怨?婦一樣。”
“再說一遍,我是你哥!”
? “哦。”
謝辭憂就沒在這方面吵贏過謝亦安,于是他不再說話,只帶著謝亦安走出房間。
只是還沒走幾分鐘,他又忍?不住問:“你身邊那個人呢?你不帶著一起?他應該是新人玩家吧,你怕嚇著他?”
兩個人朝著更加黑暗的深處走去,謝亦安聲音平淡:“他見識不少,只是不適合。”
“不適合知道你是一個變態?”
謝辭憂時不時用帶刺的話語來扎一下謝亦安,謝亦安之前說出來的話也同樣不客氣——兩個人的氛圍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奇怪。
謝辭憂名下所有的資產都給謝亦安留了一個痕跡,哪天他死了謝亦安就自動變成億萬富豪。
但是謝亦安從來沒有向外界透露過他們之間有關系,安心當著一個沒有背景的半雪藏新人演員。
因為他們互相知道對方小時候最狼狽、惡意的一面,這些秘密存在于彼此之間,秘而不宣。
是最親密的兄弟,也是互相之間一看?見對方就能不自覺地想起自己不堪過往的一面鏡子。
雙方的情誼牢固,在互相信賴的情誼中又摻雜著對彼此下意識的厭惡,不見面時能夠互相保守秘密、替對方解決麻煩,真正見面后又會忍不住拿出能夠能夠傷人的語言刺一下對方。
好矛?盾?的一對兄弟情義。
謝亦安有?點想黎危了。
年齡上了?三位數的?那個黎危。
如果是?那個靠譜的黎危,他沒什么不能帶黎危去看的。
但是還差幾天才滿十八歲的黎危,渾身上下都還帶著張揚的少年意氣,純粹又正直。
這種人很麻煩?的。
謝亦安想想都覺得頭疼。
但是不代表他能忍受謝辭憂的挑釁:“他年紀大,會疼人,知道我是個變態。”
謝辭憂驚恐地看向他:“你心理終于出毛病了?”
? “別裝。”
大家都是有病的人,就別裝什么正常人了。
謝亦安說得無比自然:“你別管,聽不懂就是你的問題。”
又這么迅速地把謝辭憂給刺了回去,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謝辭憂和他?說不明白:“比不得?你睜眼說瞎話,他成年了嗎?”
謝辭憂一下就在心里糾結起來。?
他既糾結謝亦安是不是有什么病情加重的情況,又糾結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實際上那個人是用了什么道具或者有什么能力才駐顏成了年輕的樣子。
? 看著也他媽的不像啊。
只能說他真相了一半。
兩個人走到這座老宅子深處的另一個院子里,不仔細找都發現不了這里居然還有一個地方。
院子里除了石板路正中間的一口井外,其他什么東西都沒有。
直到兩個人走到了這里,謝辭憂才放下了心里的糾結。
“哥帶你從這里走點不一樣的路子。”
他率先從石井中跳了下去,謝亦安也沒有猶豫,果斷一躍而下。
確定兩個人都走了之后,遠處的一塊光影發生些許波動,緊接著也跟著跳進了井里。
黎危沒有告訴謝亦安他在副本里獲得了一個隱身道具。
這是他的戒備。
察覺到謝亦安離開后,他就披著隱身衣偷溜了過來。
黎危找不到謝亦安在哪,這座宅子太陰了不能久待,正當他沒找著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看到了謝亦安和謝辭憂從遠處緩緩走來。
他立刻就跟了上去。
有古怪。
? 謝亦安果然在這里。
黎危的心情一下就沉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謝亦安刺謝辭?憂?的那段對話——“他年紀大,會疼人,知道我是個變態。”
年紀大、會疼人……這、這不就是謝亦安說的未來的自己嗎?
所以他的意思是說……
黎危腦中所有的思考都停滯下來,他的臉一下?就燙得不行,正在努力讓自己恢復理智。
所以他的意思是說未來的自己和他不只是隊友,還存在戀愛關系。
他們還有戀愛關系。
黎危一?點都沒懷疑謝亦安是在胡說,他不僅覺得謝亦安說的話理所當然,也自動忽視了謝亦安說的后半句話。
? 原來是這樣。?
他不說出來肯定有他的道理,又或者是有什么顧慮。
黎危的大腦停滯了一下后就很好地接受了這段未來的關系,并且適應得十分不錯。
只能說這是一個意外產生的誤會。
黎危繼續跟著兩個人,直到來到這座石井前。
他連忙趁著謝亦安兩個人都進入井里之后跟了上來。
謝亦安能感受到黎危跟在后面——在抵達這個小院子之后。
這是黎危獲得的道具?這個道具還真是意外的厲害。
直到這個時候才讓他察覺到異常。
謝亦安又想到自己剛才和謝辭憂的對話,不知道黎危有沒有聽到那段對話。
就這么揭穿黎危似乎?有些尷尬。
謝亦安想了想,從之前和黎危接觸的印象中來看,他的性格底色偏于沉穩,小黎危剛剛出現在十字路口邊上的表現也很穩健。
看得?出黎?危打小不是一?個沖動的人。
他就不揭穿了。
反正他們離開這里,?黎危肯定不會貿然跟上。
只要離開就好了。
謝亦安本身就存在著一個不想讓黎危跟來的想法,說服自己后就無視了黎危的偽裝。
然后他就等到了一個毫不猶豫跟著跳井的黎危。
黎危十年前就敢一個人去炸掉三個莉卡國基地。
謝亦安低估了黎危,在某些事情上他就是有這么沖動。
黎危的性格是之后才發生變化的。
謝亦安剛跳入石井中,瞬間就有一團接著一團的陰冷濕氣吹拂過?來。
他立刻把無憂召喚出來——去后面看看。
謝亦安?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如果黎危跟上來,他現在這幅比普通人厲害不了多少的體質夠嗆能在這里活下來。
得讓無憂去護著一點。
畢竟黎危是十年前就敢一個人去炸掉三個莉卡國基地的人。
這是他十年前做的事情,如果黎危的身體正常變老,只是因為不明原因暫停了上百年,那在異管局剛剛建立的時候他也才十八歲。
那這??就對上了。
幾秒后,無憂的信息傳遞過來。
黎危真的跟著跳井了。
謝亦安的猜測在無意中得到了佐證。
不一定絕對正確,但是已經接近了。
真是一個無心插柳的好消息。
謝亦安還沒來得及想多久,就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謝辭憂:“你這個愛走神的毛病還沒改,這么多年沒死也是個奇跡?。”
謝亦安淡淡地?說:“你怎么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優點?”
謝辭憂全當他在瞎扯:“行了,跟我來,交易的東西記得準備好。”
兩個人出現在了一間密室內,謝辭憂打開房門外面是一件私人辦公室,落地窗外是大半夜依舊繁華的夜景,再遠處還能看到一片平靜的海面。
? “這是?我?的辦公室。”
謝辭憂稍微解釋了兩句:“你要找的那個目標就在最頂層。”
謝亦?安這?個時候又不急了。
他走到落地窗邊上,朝下望去,路燈照亮了樓下的街道,時不時還有幾個小到變成一個點的路人從街道上走過去。
謝辭憂也依著他看:“老爺子的公司環境還不錯。?”
謝亦安緩緩吐出五個字:“黑心資本家。”
謝辭憂正準備反駁,他就聽到謝亦安繼續說:“你說世界上有黑心資本家,副本里有沒有黑心的玩家,也可以叫黑色玩家?”
無憂已經將黎危護送到了密室內,黎危裹緊隱身衣,全然沒有察覺到穿梭時的危機。
他小心翼翼地穿過打開的密室門,藏到屋內距離謝亦安兩個人最遠的角落帶著。
謝亦安感受到屋內空氣細微的異常流動,心里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個時候的黎危青澀?得可愛,表面上卻一點都沒顯露出來。
謝辭憂皺著眉頭重復了一遍:“黑色玩家?”
他能分辨得出來謝亦安什么時候在扎他的心,什么時候在說正事。
謝辭憂確實不知道什么是黑色玩家,他正經道:“這?是什么人?”
謝亦安直白地說?了兩個字:“球奸。”
又為了黎危能聽懂,他再補充一句:“就是違背玩家的利益,投靠系統當帶路黨的人。”
謝辭憂不覺?得意外,玩家多了什么樣的人都有。
玩家的經歷折磨,有投靠系統的人也不奇怪。
黎危所在的角落空氣流動變得激烈了幾分。
謝辭憂才聽到這個新詞匯,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你為什么突然說這個?你怎么知道有這個?”
詭異降臨這個世界才過了四年,還是最初級的階段,玩家不多,副本對這個世界的危害也還算不上大。
這個世界的黑玩就更少了。
謝亦安能斷定這個世界已經出現了黑色玩家,是因為食夢逃跑未遂小隊。
在《奧羅拉修道院》里出現的那個去往過去時間線作死差點害死所有玩家的小隊。
那個能讓謝亦安肯定就是?來自這個世界的小隊。
他們的作死行動已經有了黑玩的雛形。
謝亦安沒有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說出來,面對謝辭憂的疑惑,他回答道:“沒什么。”
“我只是有一個猜測,提前告訴你一下。”
“少扯,以前你說的話有幾個是沒實現的?”
謝辭憂已經在心里做好了準備:“我的小隊里肯定沒有黑玩,如果有黑玩想來劫走那個李蘭雅,呵,就是有來無回。”
白崽已經重新變成了謝辭憂手臂上的兇惡紋身,隨著謝辭憂輕描淡寫的話語,逐漸逸散?出一種不祥之氣。
謝辭憂這會看著不像是一個經商的,更像是一個混黑/道的狠角色。
謝亦安把這個信息透露給黎危和謝辭憂后,就朝著屋外走去。
他回頭看了看謝辭憂:“帶路。”
按理來說,謝辭憂的辦公室已經位于謝氏集團總部大樓的最頂層了。
謝辭憂帶著明面上的謝亦安和暗處里的黎危,走到這層樓的盡頭,他對著盡頭光滑的墻壁說:“生死同行,陰陽重疊。”
同時他抬起左手,虛虛地觸碰到墻壁上。
藏在謝辭憂紋身中的鬼氣涌了一絲出來,原本光滑的墻上立刻就變成了一道古樸的大門。
謝辭憂率先走了進去。
謝亦安向后一拉,就牽過“一團空氣”也跟著走了進去。
黎危還在驚訝為什么謝亦安能夠準確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就已經被一起帶了進去。
謝亦安:‘這是一個已經和這棟樓融合在一起的道具,我不牽你你進不來。’
黎危有些被抓包的羞恥:?‘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謝亦安決定給他一點面子:‘密室和辦公室的空氣流動不對。’
等這個時間線上的黎危回來后再嘲笑他。
黎危變扭地道歉:‘對不起。’
‘有戒心是好事,但?是不要太沖動。’
謝亦安沒想到自己還有教訓黎危的一天,這種新奇的感覺實在是……爽?。
黎危也承認:‘不會再犯了,你說得對,陌生的環境會影響人的情緒,放大的不安感容易讓人進行誤判,我以后會控制住不讓這種情緒放大,保持理智恨重要。’
他冷靜得很快,謝亦安一說,他就從奇怪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立刻?開始復盤。?
雖然黎危的態度轉變得太快,容易讓人覺得他在敷衍。
但是謝亦安感受到了他的認真,黎危是真的在進行調整。
不愧是他。
就?該他來當異管局的局長。
謝亦安和黎危交流的時候,也沒忘記觀察這個神秘空間里的情況。
這是一個復古的宅院?,看似在室外,實際這里的“天幕”上面沒有任何有關云層、星星和月亮的布置,更像是在室內搭了一個黑色的棚子營造出一種“戶外”的感覺。
深色的木頭雕刻出復雜的花紋,這個地方比謝家老宅還要陰森壓抑。
謝亦安忍不住吐槽:“謝辭憂,你是不是就喜歡這種鬼宅。”
謝辭憂就知道他會這么說:“這也怪我?你好歹也是玩家了,不知道玩家容易吸引同屬性的道具嗎?我得到的獎勵就這樣了,傻子才不用。”
“你也知道你是傻子。”
謝亦安的心?里忽然有某種情緒瞬間炸開。
? 在他穿?越后的那個世界里,并沒有這種說法。
玩家得到的道具很雜,能得到什么屬性的道具獎勵全看運氣,所以在那個世界里某些屬性的道具就是個稀有貨,堪稱可遇不可求。
如果玩家容易吸引同屬性的道具,連系統空子都能鉆的道具交易市場根本就不會出現有價無市的情況。
那他呢?
謝亦安忍不住地想——他算哪個世界的玩家?
如果他遵循的是穿越后世界的玩家規矩,那為什么他獲得的道具全部都是和空間、表演、審判還有一堆看似沒用實則存在各種潛在聯系的金色道具?
可是如果謝亦安身上成立的是原?世界的規矩,又為什?么會吸引到四種不同屬性的道具?
話又說回來,他得到了那么多道具,分出來的類別也就只有四種而已。
他好像一個混血兒?——混了兩個平行世界的血。
謝亦安的懷疑最后都拐到了自己素未謀面的親生父母身上。
這是他親生父母的問題。
那就沒問題了。
謝亦安想不明白的時候,自有一套腦洞大開的消解?辦法。
從不內耗。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既沒耽誤謝亦安思考,也沒耽誤他們的腳程。
這座宅子不大,周圍一點綠化都沒有,黑暗中呈現出來的不是荒原的褐色就是深色繁華木雕帶來的壓抑。
謝亦安被謝辭憂帶著來到一個廂房里。
守在門口的兩個人一個正在給變成黑?隼的黑崽喂食,另一個站得筆直,正嚴格地看押著屋內的“人”。
看到謝辭憂來了之后,他們打了聲招呼后,逗鳥的那個小弟就退下了。
謝辭憂推開廂房大門:“這里可是一個連各種鬼怪都能關押的好地方。”
謝亦安剛走進屋內就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冷。
難得他都覺得冷,隨著謝亦安的心念一動?,無憂立刻出現擋在了黎危面前。
謝辭憂反倒是神色放松了一些,只覺得這個地方待著就是舒服。
床上用?紅色錦被蓋著鼓起的一團?,刺骨寒意的源頭就被蓋在被子下面。
站得筆直的小弟開始講述他們是怎么抓到這個“人”的。
“運氣好,她就在隔壁深市,阿玄檢測到深市出現陰氣濃度過高的異常,第一個排查的地方就是那里,然后就在深市找到了目標,不過老大,這個玩意太詭異了,我們弄出來的動靜有點大,抱歉。”
謝辭憂興致勃勃地看向被困在床上的一團東西,聽了小弟的話后有些驚訝:“有阿玄的能力都弄出動靜了,有多大?”
小弟畢恭畢敬地說:“兄弟們都守著系統規矩,沒有讓普通人發現,但是目標陰氣太重,阿玄的屏蔽力度不夠,應該讓附近的玩家都發現了,其他公會的人這會應該都已經發現了,傳播無法阻止,十分抱歉。”
謝辭憂揮了揮手讓他下去:“這個濃度的東西,你們能抓到就不錯了。”
等到小弟離開后,他看來是向謝亦安討價:“再追加十個蘑菇。”
謝亦安:“我追加二十個,再加上100張低級護身符,你幫我再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交易。
“讓你和你的兄弟們幫忙當保鏢,一會估計得打個架。”
謝亦安剛說完謝辭憂就答應了。
他?和謝亦?安之前沒少合作,知道謝亦安的腦子有多厲害,計劃出來的交易雙方都吃不了虧。
“沒問題。”
新的交易達成后,謝亦安就走到床前,伸手掀開了紅色錦被,被困在其中的“人”當即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和謝亦安記憶中的李蘭雅很是不同。
這是一個瘦到只剩下一把骨頭的骯臟女人,她的頭發胡亂地披散下來,身上布滿了灰塵和干掉的血塊,臉上寫滿了黑色的不知名咒文?,一雙沒有眼白的漆黑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掀開被子的謝亦安。
她的?眼里只有一片癲狂的黑色,當她看清楚掀開被子的人后,眼里又迅速升騰起了強烈的怨恨。
雖然李蘭雅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氣濃郁而龐大,但她現在的狀態實?際上十分脆弱。
本來就不是多厲害的玩家,無論是在水島上召喚百萬鬼怪還是被系統強行帶著跨越世界來到這里,她身上都快被反噬干凈了,還有一口氣活著已經是命硬了。
謝亦安看著她:“真慶幸你還活著。”
他微微俯身,絲毫沒有?嫌棄李蘭雅:“驚喜嗎?還能在這里見到我。”
李蘭雅就像?是在面對一個最可怕的惡魔,她不自覺地發抖,自知不是謝亦安的對手,正準備懷著最強烈的情緒自爆,卻……沒能成功。
謝亦安就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一只沒有任何威脅性的蟲子。
他笑著說:“你們不會死在這里的。”
藏在笑容下是極致的寒意:“這個世界不會允許你們死,你們還要跟我回去,死亡這么好的結局怎么會讓你們如愿。”
“系統能送你們過來,世界也會幫助我們過來。?”
他撒謊了,這是一種策略。
你們……?
謝亦安緩慢地說:“席俞、李蘭雅、蔡小月,?什么仇值得你們擠在一個身體里也要報復?”
“李蘭雅”聽到謝亦安以此說著他們三個人的名字,身體越發抖得厲害。
最終,席俞虛弱的聲音從“李蘭雅”的口中傳了出來:“你殺死了星海,你們都是虛偽、丑惡的人類。”
?
第175章 原世界
?哈?
謝亦安忍不住懷疑他們的智商。
他真摯地發問:“只是牧星海嗎?”
三個重疊的靈魂一言不發, 枯瘦的身體蜷縮在一起,拒絕再和謝亦安進行任何交流。
讓他們倒向系統的是牧星海。
三個“人”倒向系統后,他們從頭到尾在意的甚至都不是人類由劣轉優后自己的背叛會不會出事, 他們在意的只是牧星海。
就是這樣一個什么能力都沒有的平庸集合體,釀成了一場巨大的悲劇。
戰斗六組、半個戰斗七組、頂尖的科研型玩家、眾多的水島居民和唯一能夠進行副本研究的水島。
全?部都因為這三個人毀掉了。
謝亦安的神色越發平靜, 金色眼眸里的情緒收斂到了極致。
“席俞已經死了,為什么要纏著兩個女孩?”
蜷縮在床上的枯瘦軀殼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的心里翻騰起一種扭曲的快感, 就算這個在玩家圈子里享有盛名的天才玩家再厲害, 只要他們一個字都不說出來,謝亦安就不能拿他們有任何辦法。
反正他們也只剩了最后一口氣,有本事就弄死他們。
沒本事吧, 嘻嘻……
尖銳的笑意即將忍不住地迸發出來,就在這個時候, 他們又聽到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目標點擊成功, 席俞被?龐蒼一劍劈死后, 怨魂被系統收集。”
謝亦安的手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只被塑料殼包著的筆,塑料殼外還貼著一張不透明的膜,膜上印著鮮艷的玫粉色底圖, 底圖上面畫著一些土氣幼稚的圖案, 有鮮花、樹木、云彩和彩虹。
【知曉萬物的學習筆(金色品質):從人類本能的求知欲中誕生,卻是一支造型可笑的塑料筆。】
【使用方式:哪里不會點哪里】
【代價:五臟六腑】
這是他在阿維德即將離開上一個副本前搶過來的傳說中的金色道具。
謝亦安之前為了尋找“李蘭雅”, 把自己從上一個副本里得到的獎勵全部都開了出來, 這只學習筆曾經是謝亦安的希望。
然后發現這個道具并沒有懷特小姐說的那么強悍,它有一個使用限制——必須點在需要詢問的東西或者活物身上,和流傳在莉卡國玩家中的傳聞中不太一樣。
謝亦安點過李?蘭雅的頭?發、照片、物品, 得到的全部都是“目標點擊失敗”的提示。
聽起來再厲害的道具, 果然實際到手后都有限制。
他在意的倒不是使用這個道具需要付出的代價——又?沒?說清楚要誰的五臟六腑。
謝?亦安將學習筆虛虛地點在“?李蘭雅”面前, 終于點擊成功了。
他現在的狀態很好,已經達到了最極致的冷靜。
當謝亦安向學習筆提出問題以后,學習筆開始源源不斷地發出語音。
“席俞這個人智商不高卻心比天高,生前被牧星海玩得團團轉,死后被系統輕易洗腦,聽信系統虛假的復活理論。在系統的幫助下,為了復活成功聯絡上李蘭雅與蔡小月。李蘭雅,頂級戀愛腦,為了男友什么都愿意做,極其糊涂;蔡小月,人類智商洼地,毫無主見,非常容易被洗腦。這三人只有死了才能做出唯一一個對人類的貢獻——提高人類的平均智商。”
好歹毒?的一只學習筆。
小?嘴跟淬了毒一樣。
和謝亦安的風格簡直是一脈相承。
“你們幾個憑借不錯的學習成績偽裝成正常人,實際上都是不合格的人類。”
謝辭憂聽得津津有味,黎危則是在認真地思索著什么。
只有躺在床上一致決定裝死的三個“人”聽到這番話后,氣得感覺自己都有了能夠坐起來的力氣。
謝亦安放在胸口口袋里的針孔攝像頭中閃爍出幾下紅色,已經將屋內所有的事情都全部記錄了下來。
?這就是一個資深“?調查記者”的覺悟。
這支學習筆明顯有著自己的喜惡,言語間對系統都抱著一種厭惡情緒。
它繼續頂著席俞三“人”的怨恨目光,詳細地說著話。
“席俞聯系上李蘭雅和蔡小月后,三個傻子湊在一起上趕著成為了被系統利用的棋子,席俞附身到了李蘭?雅身上,成為傳達系統指示的聯絡道具,而蔡小月偽裝成李蘭雅模樣的身體在《水島》副本中被損壞,三個蠢笨的鬼魂開始被迫共享一個身體,李蘭雅的身體負擔太重,遲早會崩潰。再加上在副本內系統強行給三人賦予的能力和特權,還有穿梭世界需要付出的代價,幾個致命的負面效果疊加起來,理論上他們的存活時間最多不可能超過三天。”
“別扯什么你們自己的能力,系統真靠你們能做成個屁的事情,不服也憋著,如果你們破防了,不好意思,真相才是快刀。”
所以《水島》副本里才會有兩個李蘭雅。
因為一個是真的李蘭雅,另一個則是利用不知名辦法偽裝成李蘭雅藏起來的蔡小月。
蔡小月是一個毫無主見的人,這種人只會被坑得最慘。
學習筆沒有解釋為什么這三個共體的魂魄過了三天也沒有死掉。
謝亦安已經提前知道了原因,這是世界意識對抗詭異入侵的一種體現。
——重復贅述是它的重大工作?失誤。
水島爆炸事件的真相已經明白得七七八八了,謝亦安又問了一個在這個事件中不太重要,但是他私人比較八卦的問題。
“席俞為什么那么在意牧星海被殺掉的事情?”
學習筆好久沒發揮過自己的作用了,它都快憋壞了,聽了謝亦安的又一個提問后也趕忙回復:?“別人把他當傻子,他那別人當白月光。”
? 謝亦安:“噫。”
? 謝辭憂吹了個俏皮的口哨。
席俞卻徹底破防了,他當阿飄的時間更久,也沒因為水島的事情受傷,是三個魂魄中最強悍的存在,他連忙壓住其他兩個生魂,瞬間占據了李蘭雅身體的主動權。
席俞破口大罵:“放屁、造謠,一支長得死丑的破?筆你說你媽……”
聲音都從之前的虛弱聲調變得氣足起來,席俞臟話連篇地罵著學習筆,各種罵人的詞匯五花八門。
學習筆也被惹惱了:“因為你小時候家庭關系不好、又在學校被長期霸凌,一直到上高中,你認識了牧星海,你覺得他幫了你很多,把牧星海當做救贖,后面你們又考上同一個大學,他還當軍師幫你追李蘭雅,你覺得他方方面面都很厲害還很照顧你,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實際上牧星海從小就喜歡戲弄人心,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當了他的狗,鞍前馬后、唯首是瞻、跑前跑后、事無巨細、體貼入微、無微不至……你比他的小弟還小弟,舔狗還舔狗,真正的狗都比你有骨氣。”
學習筆的嘴炮戰斗力還在提升。
它意猶未盡地說:“你和牧星海都死了居然還沒搞明白他在玩你,其實你這個時候心里已經有懷疑了,但是你骨子里心比天高,只有做高牧星海的身份你才能做高自己的身份,又借此給自己找個‘黑化’理由,想要達成復活的目的,覺得自己能反著利用系統謀求福利還可以躲在李蘭雅和蔡小月的后面完成系統給的任務,這種自以為是的聰明,也就只能騙騙這兩個笨妹妹。”
學習筆把席俞能說出來的那點子破事全給抖出來了。
明明能用更簡約的話語說出來,但是它知無不詳,謝亦安問一個問題,席俞的生平簡介、人物分析就全都被這支學習筆強行送了?上來。
說完了之后,學習筆的傳聲筒內還傳出了滿意地“嘻嘻”笑聲。
嘲諷意味拉滿。
席俞身上的底褲都被扒出來了,原本緊緊抱團的三個靈魂關系開始分崩離析,不再團結。
但是沒關系,過段時間席俞就能哄好了?。
這兩個生魂一個是沒救了的頂級戀愛腦,一個是可以隨便忽悠的軟包子。
席俞根本就沒把李蘭雅兩個生魂放在眼里。
席俞因為被學習筆扒得一干二凈,瞬間惱羞成怒,沖天的怒意席卷了他。
哪怕這支知曉萬物的學習筆已經點出了他身上的問題,他也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問題。
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從不內耗了。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生氣??了。
另外兩個生魂的情緒也激蕩開來——
李蘭雅:他居然還不哄我!?
蔡小月:你們是不是在算計我?也不一定吧,這可能是敵人的離間計,但是這筆說的好真,不過話又說回來……
蔡小月激蕩的情緒又瞬間滑落下去。
但是席俞和李蘭雅的情緒足夠激烈,讓這具軀殼也得到了足夠的支撐。
不論是人、鬼還是半人半鬼,都是能夠把情緒轉化為動力的存在。
哪怕是不人?不鬼的不明干瘦生物,也在暴怒后凝聚起了幾分危險。
在房間里的陰氣沸騰起來之前,黎危被無憂瞬間帶出了變得危險萬分的房間。
? 下一秒,房屋木門?“嘭”地一聲就重重地合上。
謝亦安將學習筆一收——“喂!我的報酬!”
學習筆的吶喊漸行漸遠,直到被謝亦安塞進耳環空間。
空間里有后勤部準備的各種動物內臟,還有執行死刑后部分黑玩的內臟,全都隨便這支傳說中的學習筆使用。
?它只說了要五臟六腑,又沒說要誰的。
被扔回耳環空間里的空間筆果然安靜了下來。
好一般的文字游戲。
謝亦安的指尖凝聚出金色光芒,此刻的審判金箭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凝實,金色的光芒中展現出別樣?的意味。
屋內的陰氣呈現爆炸式增臟,濃?郁到足夠滴水凝冰,正在不斷翻騰,“李蘭雅”的干瘦身體上長出了另一顆猙獰的人頭——肩膀上先是涌出一個巨大的肉瘤,隨后又將周圍的陰氣迅速吸收起來,肉瘤的表面浮現出巨大的褶皺,這些褶皺再旋轉起伏、構造出一個模糊的五官。
李蘭雅的脖子不斷伸長,她擺動著自己的腦袋無比抗拒這顆肉瘤的形成,抬起無力的雙手想要將肩膀上的肉瘤活生生地撕掉。
她的雙手卻沒有那么聽指揮,開始不受控制地抗拒、打架。
就在這個對峙的功夫間,李蘭雅肩膀上的肉瘤就變成了一顆人頭,聚起的皮膚褶皺也從模?糊的五官堆砌成了席俞的樣貌。
謝亦安手上的審判金箭凝聚成功的時候,席俞的人頭也長了出來,他的表情猙獰,瘦成骷髏一樣的臉不斷地對著謝亦安發出咆哮。
謝辭憂更是躍躍欲試,期待和謝亦安時隔多年的再?次“合作”。
所有的變化全部都在極快的時間內完成了。
黎危只覺得自己剛剛觸碰到一股無比陰冷的氣流,再睜眼就已經到了廂房外面?,緊接著就是房門猛地關閉的聲音,隨后屋內發出令人膽寒的咆哮聲,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透過紙糊的窗戶,他看到了廂房內被越來越濃稠的黑色覆蓋,院子里也突兀地刮起了一陣刺骨寒風,與屋內的咆哮聲遙相呼應,配合成了一種暗語。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奇特的危險陣仗,黎危之前遇到的危機和現在的情況相比都顯得?小打小鬧起來。
就當黎危下意識地掐出一個手訣,根本就不明顯的白色光芒在他的身上努力浮現出來,就當他的臉色慘白、額頭上不斷滲出豆大的冷汗,想要勉強發動自己的能力之時,他又透過窗戶看到了一抹耀眼的金光。
‘這個你?拿著用。’
黎危知道的信息太少,正當他一頭霧水的時候,腦中就聽到了謝亦安的這句話,手上也莫名地被塞了一把武器。
這是一把槍?
黎危熟悉這個武器,哪怕這把槍無論從設計還是材質上都顯得十分高級,他也能迅速上手。
黎危顧不上自己是怎么得到的這把武器,也顧不得什么暴不暴露的事情,?穿著隱身衣的他現在就是最隱蔽的支援。
面對眼前的?嚴重危險黎危不僅沒有逃走,甚至還想要拎著槍來準備射擊。
這是謝亦安托無憂送來的——異管局特質槍。
當初異?管局為了保護謝亦安這個特殊人才趕進度研制出來的東西,沒想到兜兜轉轉來到了黎危的手上。
而且這把武器在此時的黎危手上似乎還更加的實用,是目前情況下再適合不過的武器了。
黎危一邊尋找著最佳射擊點,一邊尋找隱蔽物,打一槍就換一個地點,次次都對準了?廂房內的床鋪位置,再加上隱身衣的效果,才打出三搶他就聽到了屋內傳來更加痛苦的聲音。
他聽到了另一個痛苦哀嚎的女聲。
**受苦,只有本體生魂才會感知到疼痛。
李蘭雅的身體沒有死,這類武器依然對她有用。
結果就是她被屋外穿射進來的散發連續子彈擊中,黎危連開三槍全部打中,在李蘭雅的胸口、手臂、肚子側方都造成了嚴重的貫穿傷口,子彈嵌入體內,卻三處傷口都只流出了一點黑褐色的半干枯血液。
李蘭雅受傷后瞬間發出痛苦地嚎叫聲,聲音一度蓋過了席俞的聲音。
就連尖叫聲都被比下去了。
不愧是席俞,這都比不過去。
他的尖叫聲被覆蓋后,門外的黎危發現院子里的陣陣陰風全部都停了下來,一種若有似無的呼應就這樣被掐斷了。
而謝亦安在黎危對著李蘭雅的這具身體發出攻擊的同時,也將凝聚出來的三支審判金箭全部發射出去。
黑崽從隼變化成身長三米的兇惡神獸,白崽從謝辭憂的手臂上踏出,也變成了一只身長三米的完全體模樣,它們的額頭上都延伸出了兩只巨大的尖角,兩只巨大的猛獸一左一右撲了出去,將屋內的所有陰氣吞噬、驅散,莊嚴中透露著碾壓般的絕對壓迫感。
本就不大的廂房居然沒有?被擠碎——他們全部都被這片神秘空間排斥了出來,突兀地出現在半空中。
就在謝亦安的攻擊發出的同時,本該和謝氏集團總部大樓融為一體的特殊空間道具失效,所有人都憑空停滯到了平行于謝氏集團最頂層的外面。
兩只巨大的黑白兇獸、三個人類、一只鬼、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
突兀地出現在了香市最繁華地?段的半空中。
黎危和謝辭憂的大腦全都?空?白了一瞬。
半秒后飄習慣了的無憂也緊跟著反應過來:誒?
從謝亦安指尖射出的審判金?箭也沒有對著“李蘭雅”而去。
三支金箭全部從“李蘭雅”的身邊飛馳而過,瞬間將它身后冒出來的三個黑影擊穿?。
滯空了一瞬后,除了無憂外,所有的人和怪物都遵循著重力的影響猛地向下墜去。
謝亦安已經聽到了地面上、樓層中傳來的數十道驚呼聲,他們全都目睹了空中的靈異一幕。
大城市熬夜的人就是多。
他的身體?在向下急速墜落,眼里卻沒有任何驚慌。
在下?墜的途中,狂風吹散了謝亦安的頭發,晃眼的白發隨風而動,他的手上突然出現一張透明色的卡牌。
自動隱匿卡發動。
隨著謝亦安精神力與微操能力的增強,被隱匿的空間不必再是一個整齊的立方體,他將高樓中的縫隙和沒有路人存在的地面劃分成一個個更小的立方塊,再依次疊加起來,成功隔絕出了一片將所有玩家和異常包裹起來,卻把所有路人都排除在外的隱匿空間。
無數的菌絲在兩座高樓之間迅速鏈接起來,眨眼間就出現了層層疊疊的白色網絡,柔軟而嚴密。
墜落的這段時間對謝亦安來說很慢,他做完這一切后,手腕上的紅線翻飛,空間紅線立刻遵循著謝亦安的意識從他的手腕上延伸出去,伸到了黎危附近。
下一秒,謝亦安出現在黎危身后?,將他毫不費力地抱了起來。
謝辭憂、黑崽白崽、“李蘭雅”全部穿過層層疊疊的菌絲,最終才平穩地降落到了地面。
摔在地上的?“李蘭雅”已經被菌絲們按著謝亦安的指示捆成了一團白色的“蛹”,克制地吸食著它身上散出來的營養物質。
謝辭憂剛維持住自己的形象,結果一抬眼就看到謝亦安和他那個突然出現的姘頭一起親密地踏空而行,緩緩走了下來。
摟摟抱抱好不親密??。
而且這個動作怎么看都覺得酷炸了——菌絲在兩座高樓之間凝聚成透明絲線造成了謝亦安能夠踏空而行的錯覺。
? 這是菌絲自發諂媚給謝亦?安的特權。
? 謝辭憂羨?慕也沒用。
謝辭憂“嘖”了一?聲:“惡心。”
黎危的耳朵都紅?透了。
謝亦安沒有理會謝辭憂的嫉妒,他看向前方:“你身上的鬼氣太重,這種道具能契合你,也能契合其他同屬性的玩家。”
這個世界的詭異入侵影響雖然不嚴重,但是能夠束縛雙方的規則同樣也不嚴格。
系統說不定能利用道具鉆空子。
狂風就是和席俞相互呼應的暗語。?
謝亦安?猜對了。
果然心臟的人更容易?看穿心臟的系統。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路上、樓里、天臺上陸續出現了許多渾身上下都穿著漆黑作戰服的陌生身影。
謝亦安估計得還是太保守了。
這個世界的黑玩比他想象得還要多。
隨著這些黑影的?出現,謝辭憂也暫時失去了對謝亦安的厭惡。
“怎么這么多惡心玩意。”
謝亦安忽然?扭頭:“你拿他們和我比?”
就在他回頭的時候,三發隱蔽的毒針已經不講道理地襲了過來。
謝亦安似乎并沒有發現這個偷襲。
卻在飛速而來的毒針即將觸碰到他的前一刻,所有的細密毒針都被攔下,站在角落里的一個黑影立刻被腳腕上的力量帶得往前一摔,瞬間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拖拽到了謝亦安的面前,由他發出的三發毒針全部扎進了他自己的體內。
這個包裹嚴密的黑玩很快就腐蝕、融化成了一灘黑水,甚至都來不及發出慘叫。
謝亦安:“?真可憐?。”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這攤黑水就徹底的消失殆盡。
薄薄鋪在地面上的?菌絲分食了最后的營養。
誰也想不到謝亦安用了什么道具,更看不出他的能力。
這個人也太神秘?了。
對未知的恐懼瞬間籠罩在大多數的黑玩身上。
? 謝亦安的身份不難查,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小演員。
都被欺負到差點就被包養的份上了,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一個玩家,就算是也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多厲害的玩家。
當初接下系統任務后,進行前情調查的時候他們有多不在意,這會就有多后悔。
“那、那可是毒針仙人,居然就這樣死了。”
……世界?被詭異入侵得淺就是好。
宋嘉來這里估計都能是個大佬。
謝亦安懶得理會這些感受不到威脅的存在,他的目光隨即移動到對面的天臺上。
天臺上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下一秒,這個人就出現在了謝亦安面前。
謝亦安提前一步把所有的小黑團子全部召喚出來,融合到無?憂體內,給黎危充當保鏢,無數的護身符也同步出現在了黎危的手上。
解決了后顧之憂后,謝亦安已經比這個人影落后了0.12秒的速度,但是當陌生男人的攻擊過來的時候,他并沒有占到任何優勢。
? 近身作戰看起來是謝亦安的短板,實際上……
“嘭。”
審判金箭在陌生男人的臉上炸開,男人臉上的墨鏡、口罩全部破碎,即使是被道具防御下來,依然有鮮血從他臉上崩出來一道口子中撒了出來。
最終還是謝亦安占據上風。
他會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短板。
更多的黑玩從周圍現身,有不明所以的路人停下來圍觀,也有感覺不對匆匆離開的路人……
哪怕空間被隱匿了,他們也盯準了這個一片空白的地方?。
??
第176章 原世界
香市是出了名的不夜城, 市中心二?十四小時都很熱鬧。
這是娛樂活動多、夜文化豐富的象征,更是憑這個夜生活文化吸引了無數游客。
本來這個夜生活習慣也沒什么。
但是現在有事了。
凌晨一點多,街上還有著形形色色的行人。
他們全部都看到了突然出現在市中心的這些黑影, 這些人高調的模樣瞬間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不明所以的路人們還以為這里在搞什么活動,停下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不約而同地忽視了被謝亦安隱匿起來的空間, 毫無察覺地從沒有被隔絕的細小通道繞過來,然后又駐足停留, 有的游客甚至還拿出手機開始拍攝。
謝亦安實在忍不住說道:“一定要在市中心嗎?”
謝辭憂吹了一聲口哨, 兩只兇獸已經朝著四面八方攻擊過來的黑玩們襲去,他抽空說:“沒辦法,謝家就是太有錢了。”
是炫耀這個的時候嗎?
圍過來的黑玩越來越多, 哪怕謝亦安已經隔絕出了一片隱匿的空間,隨時都可能擁有無盡的麻煩。
他們肆無忌憚地站在附近任由周圍的路人們圍觀, 高調得異常。
謝辭憂察覺不對, 他抽空聯絡自己的手?下, 然后就沒有聯系得上。
謝辭憂把一個黑玩踹到旁邊的地上,對著謝亦安罵了一聲:“你?他嗎別把信號給屏蔽了。”
謝亦安懶得理他。
按理來說隱匿空間能夠把所有?的信號屏蔽,不只是謝辭憂聯系不到外界, 這些黑玩就更不可能。
? 但是空間內外?出現的這些黑玩?很明顯是有聯系的。
他們的逼近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必須速戰速決。
謝亦安一直都很清楚現在的情況。
不?能在市中心留下過多的痕跡,? 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異常。
一般的玩家只有出現露出破綻,就會被系統鉆空子。
或者說, 不會再受到世界意識的庇護。
這是一種利用世界規則進行反向利用的對策。
黑玩則不用擔心。
這是系統給予他們的特權, 讓他們再次確認自己投靠系統屬于“正確決定”,愿意遵循系統的指引來做事。
謝亦安的腦中瞬間就將這些信息全部聯系起?來。
他擺脫陌生男人的攻擊,瞬間就有數只審判金箭向著不同的方向飛射而出, 被隔絕在隱匿空間中的黑玩們瞬間斃命, 每一只金箭都至少洞穿了一個敵人, 將他們身上的罪惡一一審判。
炙熱的金焰洗盡一切罪惡,帶走數個作惡之人的生命,作為他們贖罪的代價。
剩下的漏網之魚中,一部分被黎危擊斃——他已經提前找到一個掩體的開始了彈無虛發的遠程攻擊。
另一部?分則被黑崽和白崽兩只食鬼兇手全部屠戮。
謝亦安把捆得結實的“李蘭雅”扔到白崽的背上,?從四面八方涌過來的菌絲將“李蘭雅”和白崽的身體牢牢固定住,白崽搖了搖尾巴又晃動了兩下子,確定自己身體的靈活度沒受到影響后,對著謝亦安發出“嗷嗚”一聲。
此時隱匿空間內黑玩方只剩下陌生男人一個人。
任誰都沒有想到他?們會死得這么……隨意。
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被當成菜?給切了。
他們這群玩家投靠系統?后就張揚?慣了。
有了普通人沒有的本事,就算是有錢有權的普通人,在他們眼里都不再是羨慕的存在,而是可以隨意欺負的劣等人類。
他們在系統那里領任務,只要能完成系統給的任務,就連其他玩家懼怕的NPC都敢去惹一惹。在副本里玩弄濫殺其他玩家,副本外更是胡作非為,只要不把事情做得太光明正大,偷偷摸摸做點殺人放火的小事情都無所謂,飄得無法無天——要比成為玩家之前的生活舒服多了。
黑色玩家們抱團囂張,偏偏平日里系統從不允許他們的身份暴露?,他們中早就有人蠢蠢欲動了。
終于在今天接到了可以暴露身份的任務。
他們平時藏在暗處,沒有被任何公會、小隊發現,已經養出了十足的優越感。
這些黑玩調查過任務目標謝亦?安的資料,只不過是一個小白臉。
他們已經能夠想象到自己出現后其他什么狗屁玩家大佬的驚訝神情,還有普通人的恐懼,這些人最后都會顫抖地跪拜臣服……
美好的想象刺激著上百個黑玩,他們囂張慣了,更是被這些足夠裝逼的畫面刺激得恨不得馬上就能行動。
等待的時間真難熬。
然后他們就見到了謝亦安。
然后他們就死了?。
審判?金箭帶來的劇烈痛苦讓他們在死亡前一刻經歷著難熬的磋磨。
他們的時間在這個時候才真正的被拉長了,在漫長的瞬間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審判金枝給予的懲罰。
所做過的一樁樁、一件件罪惡事件,全部都?被一件不落地進行了最公平的審判。
被審判金箭射中的黑玩,沒有一個活下來。
和對惡鬼的攻擊不同。
審判金箭最開始被黎危交給謝亦安的時候就只能殺人。
升級后雖然能攻擊的目標也得到了拓寬,但是最擅長的還是殺人。
很遺憾,這些認為自己能夠興風作浪成為一代“傳奇”的黑玩,沒有一個活下來。
甚至不如被黎危和謝辭憂殺掉的黑玩體面。
陌生男子有些驚訝,卻沒有生氣和悲傷,其他黑玩的死亡不足以令他產生任何哀悼的情緒?。
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謝亦安身上,臉上的遮掩被毀掉后,他的五官顯露出來。
? 謝亦安隨意地掃了一眼。
一個長了個好皮囊的垃圾。
鮮血從陌生男人臉頰上的傷口中流了出來,他鄭?重地擦了擦自己臉上血液,看了看指尖上的紅色血液,過了幾秒后,等到隱匿空間內所有的黑玩都死掉后,他才緩緩抬頭看向謝亦安,男人的目光中立刻流露出更加興奮的變態神色——
“你能傷害我,真是太棒了?。”
“你能傷害我、我流血了,這是真的血……終于找到我的繆斯了。”
男人的眼尾激動得泛紅:“我叫隋魘,你?愿意成為我的繆斯、我的靈魂嗎?”
他說著禮貌的話語,整個人猶如一團霧氣般散開,又出現在謝亦安的身旁,發出邀?請的下一秒就已經做出了襲擊謝亦安的動作。
隋魘的雙眼里散發出細碎的光芒,他的手心前方虛虛地漂浮出一塊菱形寶石,一個小型魔法陣以這塊菱形寶石為中心展開,他正試圖對謝亦安做些什么。
謝亦安不太愿意。
雖然隋魘也沒有真正詢問他的意思。
空間紅線微微搖晃,謝亦安躲開了隋魘的攻擊,謝亦安將空間紅線分割的空間精確地對準了隋魘所在的位置。
隋魘的身體即將被撕裂的空間一分為二。
隋魘沒有躲開。
? 或者說他不愿意躲開。
他的身體被切割得十分整齊。
跟著被切割的空間一起,斷口從隋魘的左側肩膀處一路斜切到底,又從右邊的大腿處消失,將?他分割成了不太完美的兩半。
謝亦安看到了這一幕,卻沒有松一口氣——
隋魘身體的切面沒有任何內臟滑落出來,他的身體切面內就只能看到一團漆黑。
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
隋魘被切割成兩半的身體下一秒就自動地貼合到一起,他身上的傷口立刻消失,在短暫的時間內又恢復得完好如初。
隋魘遺憾地嘆了口氣:“真可惜,這種方法不行。”
“我的繆斯,?用之前的方法再來一下。”
隋魘躍躍欲試地沖?著謝亦安說了一句話后,就再次激動地纏了上來。
他甚至已經忘記了系統發布的任務。
如?果是黑玩,有病也正常。
謝亦安和謝辭憂根本不用交流,就已經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對黎危說了一句:‘你跟著謝辭憂回去,你想辦法騎到白崽身上去守著李蘭雅這個目標。’
‘不能再待在市區了,必須先避開這些無辜路人。’
黎危自然明白。
他關心了一句‘你小心’然后也沒廢話,就靈活地朝著白崽的方向跑去,兩三下跳到了白崽身上。
身長三米多的白崽再載一個黎危完全沒問題,它搖了搖尾巴,有些疑惑自己的背上為什么又增加了一些重量,但是又沒有察覺到什么東?西的靠近。
白崽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隱蔽空間里已經沒有危險了……它還沒想明白就被謝辭憂給叫走了。
? 白崽對著謝辭憂“嗚咽”一聲,謝辭憂沒有對它發出任何特殊的指令,白崽也就不再多想了。
這不是它一只可愛崽崽能想明白的事情。
謝辭憂帶著自己的兩只惡獸、一個綁著的“李蘭雅”、兩個沒發現的黎危和無憂,就朝著旁邊一條站著?三個黑玩的?巷子走去。
隱匿空間的大小變化隨之發生改變,這條隱蔽的黑暗巷子被覆蓋,連接著兩座高樓的白色菌布也全部被收斂好了。
層層疊疊的菌絲全部消失,隱匿的部分空間被釋放出來,隨時縮小放大的隱匿空間被謝亦安靈活地操控著,成為了掩飾異常的最佳工具。
駐足圍觀的路人們發現站在一個巷子里的幾個黑衣人消失后也沒覺得奇怪,頂多嘀咕幾聲“可能去巷子里換裝了”之類的話語。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有人發現這些黑衣人一直站在這里,覺得沒意思也走了。
謝亦安幾人始終不從隱匿空間中出來,沒有給他們任何的出手機會,圍觀的人等了一會沒看到其他的動靜后也就走了。
系統要玩陰的,他也能應付。
一招拖字訣,?誰比誰無賴——一直拖著就不可能形成更熱鬧的圍觀行為。
而被路人們以為退到巷子里換裝的幾個黑玩實際上是被拉入了隱匿空間。
這三個黑玩被謝辭憂輕松解決。
謝辭憂的眼?里寒意氤氳。
只是這種實力的垃圾就敢來圍堵他。
真是活膩了。
或者說……他們知?道自己犯病的日子就在這幾天。
這種隱晦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最有可能透露出去的就是系統。
如果沒有謝亦安的幫助,讓自己恢復過來,這些黑玩說不定還真能讓他翻車。
說謝辭憂傻吧,他這么快就能抓住違和點想明白是系統在從中搗鬼。
可是如果要說他聰明的話,也實在是開不出口。
明明如果沒有謝亦安找上門來的話,他壓根就不用卷入這件事情中來,更不用說什么后續的一系列麻煩,連他一個和謝氏集團頂樓融合的空間道具都給搭了進去。
謝辭憂解決了三個黑玩后就順勢進入黑暗的巷道中,離開了隱匿空間。
他立刻聯系手下,隨時監控起來,將沿途可能會暴露的監控全部偽裝好,不要有任何的異常片段流露出去。
他在小巷中低調穿行,偶爾有黑玩從四面八方追上來,也都被他解決掉,謝辭憂的目標明確——回北山。
謝辭憂的手下也盡數前來支援,確保不會把任何的一場情況暴露在面前。
黑玩的能力有強有弱,還有各種詭異的能力。
他們一邊要防備著黑玩五花八門的襲擊,一邊也要提防著不要制造出太大的動靜,襲擊的黑玩們反而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巴不得把動靜弄得在大一點,這個只束縛了謝辭憂一方玩家?的規則最讓他們頭疼。
黎危一直沒有發出?任何動作。
他的責任是守住“李蘭雅”,不要讓它被黑玩搶走。
黎危很清楚自己的任務有多關鍵,最好讓所有人都猜不到“李蘭雅”身邊還有?一個看守者。
他騎在白崽身上,緊盯著?被菌絲捆得結實的“李蘭雅”,心里卻又覺得不對。
攻擊過來的黑玩數量有點太少了。
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李蘭雅”,黎危粗略估計了一下,發現一共出現了一百二十三個黑玩,結果他們回北山的路上到現在也只遇到了二十五個黑玩的襲擊。
還有九十多個黑玩在哪?
黎危的戰斗意識厲害得可怖。?
他的手一下就握緊了——謝亦安把其他黑玩全部?都吸引了過去。
只有這一個可?能。
謝亦安用的辦法也簡單,他一定是用特殊的空間圈定之法強行把這些玩家給留住了?。
黎危猜對了。
隱匿空間延展到了最大,半空中兩個身影不斷纏斗在一起,各種道具、能力全部齊刷刷地朝著半空中的兩個身影襲去。
隋魘不怕被傷?害,其他?黑玩的攻擊扔過來的時候更是毫無顧忌。
謝亦安一邊躲著無窮無盡的攻擊,一邊還要提防著隋?魘對“繆斯”的迷戀。
他的腳下由菌絲支撐,擁有了另類的滯空能力。
謝亦安主動選擇在空中進行的纏斗——和其他黑玩的距離拉開后,更方便謝亦安進行拉扯。
當謝辭憂一行人離開隱匿空間后,隱匿空間瞬間變大,繞過圍觀的路人謝亦安精準地對其他黑玩進行了一?個個框定。
他們都被拉了進來。
有的黑玩察覺不對開始向著謝辭憂離開的方向追去,大部分卻都被謝亦安留了下來。
只有站得最遠的四十多個黑玩成功套了出去,或者說——被謝亦安有意給放走了。
必須要分給謝辭?憂那邊一點危險,不然沒有謝亦安的人為調控,系統指不定又能找到什么空子鉆一下。
絕對的安全就是絕對的不安。
絕對的福利就是絕對的禍害。
謝亦?安對?此深信?不疑。
同時也覺得不能什么危險的事情都讓他一個人包了,謝辭憂和黎危也得干活。
隋魘的注意力只放在了謝亦安的身上,已經全然忘記了系統給的任務,其他想要去追上“李蘭雅”的黑玩無法從隱匿空間中出去,也只能試著去攻擊謝亦安。
但是他們沒有忘記從謝亦安指尖躍出的金色箭羽?。
那一片金箭瞬間就將那么多的黑玩秒殺。
他們顧忌著謝亦安,直接造就了一個詭異的局面。
——貪生怕死的本能讓他們誰也沒有出手。
只有隋魘纏著謝亦安不斷戰斗,對于謝亦安發出的每一次攻擊都享受至極。受傷了亢奮,沒有受傷的時候?還覺得可惜。
但是就算隋魘?變態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有像一個純粹的抖M似的放棄對謝亦安的攻擊。
他的攻擊傾盡全力,只想要俘獲謝亦安的靈魂。
兩個人?打著打著,在謝亦安的刻意引導下,他們就打到了半空之中。
隋魘也有滯空能力,經過一番戰斗,謝亦安對隋魘的本事感受了一個大概,隋魘的能力比謝辭憂要厲害一些。
如果謝亦安沒有在馴服【偽神-虛妄之身】這個身份時順便“走捷進”進行了身體改造,他可能還真打不過這個隋魘。
不過沒有?如果。
他現在就是更厲害的那個玩家。
當兩個人打到半空之后,被隔絕在隱匿空間中的黑玩們反而升起了膽子,陸續開始對著謝亦安發出攻擊。
謝亦安和隋魘在高樓之間不斷穿插,隋魘的理智、意識等等一切都被被扔在腦后,他現在全部的注意都被謝亦安占據。
必須和他打?一架。
輸贏都可以,都是?賺了。
隋魘越發地亢奮起來,不要命地糾纏著謝亦安。
站在地上的黑玩們也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移動,就算他們發現謝亦安是故意的——隱匿空間在不斷變化范圍。
謝亦安一邊和隋魘進行戰斗,一邊還在操控著隱匿空間的變化,確保黑玩能夠通過地上已有的道路追趕上來,把對市區內的破壞降低到最小。
一群人被他帶著很快就從市中心轉移到了市區的外圈。?
有心的黑玩就算發現了謝亦安的心思,也沒有辦法制止。
如果不按照隱匿空間的范圍移動,他們出不去這個地方,最后也只能被狼狽地帶著移動。這個丟人的模樣還不如自己跟著動,至少還有追著人在打架的幾分面子在臉上。
他們對謝亦安的操控再心有不甘,最后能做到的也不過是對??著周圍被圈定進隱匿?空間的建筑物?、街道、綠化等等市內環境進行發泄式的破壞。
不是要?減小傷害?
? 就不!
黑玩們追逐著謝亦安,所到之處,隱匿空間中的建筑全部被摧毀,地上浮起一層灰塵,弄得又熏眼睛又嗆嗓子,這些黑玩還在高興自己造成的破壞。
“踏空而行”的謝亦安在幾十米之上的空中,沒有被建筑破壞后產生的灰塵影響。
隋魘的攻擊越來越激烈,他不要命的享受著一切,謝亦安能分心做出的事情越來越少,不過好在即將進入郊區,比在市中心進行纏斗好了不知道多少。
每當隱匿空間移動過后的地方都會讓一群完好的建筑變成廢墟。
沒有一個普通人受傷,謝亦安就算是任由黑玩們發泄、破壞這些城?市建設,也精準而體貼地控制到了極致。
全是無人所在的辦公大樓、老舊待拆的廢棄建筑……
沒有一個路人受?傷。
而他之所以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當第一批路人眼睜睜地看到不遠處的建筑突然坍塌時人都傻了,他們立刻害怕地向后跑開。
第一?批路人拍下這個可怖的畫面,剛放到網上準備討論,沒想到幾分鐘后,遠處的又一個建筑倒塌、更遠處也有……
#香市市區發生意外坍塌事件#
不一會,這個熱搜就沖上了各大軟件?的熱搜榜榜首。
謝亦安堵住了系統可以發揮的所有機會。
系統就算是想要對這些黑玩發布新的任務也無可奈何。
毀壞那么多建筑的是黑玩。
是他們囂張慣了下意識進行的發泄。
那么高調的陣仗堵死了系統能鉆的最大空子,它但凡再進行更深一步的特權行為,被抓住空子的就是系統了,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正在旁邊虎視眈眈。
而從現實世界的角度?來看,人們會將這些動靜歸于地面坍塌之類的某種自然災害,
就算之后玩家們在偏僻的郊區發出任何動靜較大的動作,都會被歸于同一件事,讓他們能夠混淆視聽,不會被認定為非自然現象。
至于香市在今晚造成的上億損失?,謝亦安也沒準備賴賬,他已經找到了賠錢的人。
謝亦安是預言家,鐵好人,怎么會縱容黑玩們去破壞市政建設呢。
無論如何,在隱約能夠感受到世?界意識的注視下,謝亦安的表現都無比乖巧。
在對抗詭異入侵的途中,他就算是“被迫”造成了什么破壞,也會找到補全的辦法。
簡直就是隔壁世界家的好兒子。
讓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出去聊天也能挺起腰桿——純屬謝亦安走神時的擬人瞎想。
謝亦安有目的地帶著一群追殺者,浩浩蕩蕩地移動到了郊區。
更準確的說是?郊外的某個富人度假區。
沈余卿剛來香市簽?了一筆大單子,正和朋友在這里度假。
? 謝亦安沒穿越之前就知道這個消息。
他本來準備借著拍戲的功夫偷溜過來給沈?余卿砸一個啤酒瓶。
可惜后面他就穿越了。
? 但是現在又不可惜了。
他不僅回來了,順便還給沈余卿帶了一堆“禮物”。
這也是謝亦安沒有再次使用審判金箭對追著自己過來的九十多個黑玩進行秒殺的真正原因。
他要帶他們過來坑人。
就算是造成上億的損失,在旁人、在世界意?識的認知中,也只會覺得這是謝亦安?被逼到極致也能想到的完美辦法。
其他人甚至都想不出這一招。
畢竟主動引誘那么多敵人……謝亦?安多善良呀。
不能再次秒殺黑玩也正常,技能有冷卻時間、會造成某種代價、沒法同時針對那么多黑玩等等。
度假區到了。
謝亦安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就找到了還沒睡覺的沈余卿。
自動?隱匿卡精準地給沈余卿隔絕出了一個空間,將他歸入隱匿空間中。
謝亦安:“?驚喜嗎?”
第177章 原世界
度假區的房間內, 凌晨還沒有睡覺的沈余?卿卻不是在花天酒地。
他正躲在房間里玩……少女?換裝小游戲。
好意?想不到的熬夜理由。
豪華的度假村內,裝修輝煌、娛樂豐富,任誰見了都能腦補出一堆奢靡的度假故事。
然后玩著換裝小游戲的沈余卿就親身體驗了一把這輩子都想不到的魔幻經歷。
他的世界觀崩塌了——
剛剛聽到一道熟悉的好聽聲音, 再眨眼就從自己的床上被帶到了戶外。
這甚至不是??最魔幻的事情。
他還沒從這種環境突然變化驚愕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一群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的周圍浮現出五花八門的魔幻東西, 各種突破唯物主義認知的東西看得人簡直兩眼一黑。
這些黑玩的能力、道具全部都不是什么酷炫的玩意,按照這個世界里會給予玩家相同屬性的獎勵來看……這些黑玩周邊浮現的不是猙獰惡鬼就是帶著死氣的可怖邪物。
嗯, 一看就不是好人, 比恐怖片里的反派還要可怕。
更別說沈余卿是第一次看到現實?版的這些東西?,他眼前一黑就被刺激得昏了過去。
謝亦安“嘖”了一聲。
怎么承受能力這么弱,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一方權貴。
他還想做什么, 隋魘?就已經化作一團黑霧纏了上來:“不要把精力放在沒有被進化選中的低劣人類身上。”
好麻煩。
謝亦安現在的目標不是他,已經對隋魘沒了耐心, 當隋魘不再擁有利用價值后, 他瞬間就改變了想法。
隋魘敏銳地察覺出了謝亦安想法的細微變?化。
好?殘?忍, 好……喜歡。
他天生就該成為一個黑色玩家。
在這段短暫的時間內,謝亦安就多了一個眼神毒辣的瘋狂毒唯。
謝亦安知道要怎么對付?隋魘這種“毒唯”。
沈余卿被他隨意地扔到一旁,他的指尖終于凝聚出一抹金色的光芒。
追過來的所有黑玩看到謝亦安手上再次出現那抹可怕的金色后立刻停止, 全部都默契地攻擊開始后退, 發揮出自己的本事開始四散逃跑,貼到了隱匿空間的邊緣。
隋魘眼睛都亮了——他要的就是?這個, 這是能夠讓他受傷最嚴重的東西。
隋魘的身后立刻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魔法陣, 各種流光溢彩的寶石從他的袖口中飛出,圍繞到魔法陣的周圍,組合成一個完美的圓形。
他實在是太喜歡這個靈魂了, 必須馬上、立刻、第一時間就要獲得這個?靈魂。
他已經躁動起來了。
謝亦安將審判金枝中積攢的所有能量全部調動起來, 沒有了拉扯拖延的意義后, 他準備凝聚出一支最厲害的審判金箭送隋魘這個變態去死。
一方是耀?眼到無法直視的金色,另一方則是華貴的法陣。
針鋒相對的雙方一邊純粹而灼目,一邊復雜又精細。
隱匿空間中的地面被連帶著顫抖起來,所有的空氣都因為積攢的半空中的力量而凝固,周圍的一切都寂靜起來,為他們的蓄力一擊提前收拾出來一個盛大舞臺。
沈余卿躺在地上,因為大地的震動悠悠轉醒。
他剛剛睜眼看到的就是刺目的金光,立刻又閉上雙眼。
他果然是在做夢。
?他逃避的想法在此刻達到巔峰——死腦子怎么還不暈過去?。
偏偏大地還在顫抖,沈余卿?的呼吸也越發困難,四周的空間好像真的全部都被凝固住了。
當前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逃避現實。
沈余卿急中生智,在求生本能面前他的腦子飛速運轉,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伸手把掛在脖子上的紅繩拽了出來。
他急忙死死握住自己貼身佩戴多年的玉觀音,不斷閉眼在心里祈禱著菩薩保佑。
忽然,謝亦安的指尖微微顫動。
凝聚了審判金枝中所有力量的金色光芒耀眼奪目,覆蓋了謝亦安周圍的一切,沒有讓任何人發現他的異常。
謝亦安突然“聽”到了一種特殊的呼喚。
他感受到了沉寂許久的棺材釘對他的催促,特殊的金屬發出輕微鳴叫,銹蝕到?了極致的棺材釘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現。
它們用最后的一絲本能催促著謝亦安——即將報廢的棺材釘感受到了某種可以被修復的共鳴。
這種按耐不住的喜悅之情傳直接遞到了謝亦安身上。
謝亦安當然不會錯過。
他停下了對審判金枝內所有力量的壓縮與凝聚,奪目的金光驟然消失,剛剛適應了這抹光亮的黑玩們又因為金光的突然消失變得兩眼一黑,明度的對比過大,簡直就是在折磨他們的眼睛。
然而讓他們沒有反應過來的事情還在后面。
金色的光芒驟然消失的同時,謝亦安已經來到了隋魘的面前。
隋魘還在蓄力,他身后繁瑣的魔法陣還沒有完全勾勒成型,察覺到謝亦安的接近后,防衛在四周的各種昂貴寶石開始變動。
一左一右對稱排列的兩顆圓形紅寶石之中散發出紅色光芒,一縷縷的光芒折?射出來,每一條光線都對準了謝亦安的四肢,驟然靠近的謝亦安即將面對這些光線剛剛發射出來的最激烈的攻擊。
謝亦安卻在這些光線抵達他的四肢之前,完成了自己的動作——
白發青年拿出一枚細長的、腐蝕嚴重釘子,這枚釘子脆弱到握住的力氣大一點都會碎掉。
除了可能給人帶來破傷風的傷害之外,這枚細長的釘子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看起來還比不上普通的釘子。
隋魘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枚銹跡斑斑的釘子。
他的注意?力只放在了謝亦安身上。
如果能夠感染破傷風也不是?不可以。
他甚至覺得拿著這枚釘子的謝亦安更可愛?了。
是在賣萌嗎?
隋魘這樣的想法剛剛從腦中生起,他就張開雙手,想要主動擁住謝亦安。
?放棄?了所有攻擊的突然接近怎么不算是一種投懷送抱。
——這枚細長的釘子準確無誤地釘入了隋魘的心臟之中。
當這枚棺材釘準確釘入了隋魘的心臟之后,白發青年的手上又用力了幾分,將棺材釘徹底釘死在了隋魘的心臟處上。
這里本該不存在心臟。
隋魘沒有內臟。?
但是當棺材釘入?體的時候,他的心臟就這么配合著“長”了出來。
這顆新長出來的心臟還沒有來得及愈合,隋魘體內所有試圖愈合的黑色血肉都依附到了這枚棺材釘上,包裹住所有銹蝕的地方,粘稠的黑色物質將入體的棺材釘進行了最細致的包裹。
隋魘察覺到不對,他的瞳孔縮了縮,也從追隨著謝亦安的亢奮狀態中突然清醒過來。
他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了。
隋魘的脖子上突然浮現出一抹黑色的花紋,又蔓延到了他的左半張側臉之上,那是他最?后的掙扎。
血色和不詳交織的黑色契約卻沒有如他所愿地給予回應。
忽然,隋魘像是接受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回應,直接讓他受到刺激,從變態狀態中清醒過來的雙眼很快又墜入了另一種癲狂起來。
謝亦安的動作卻始終都沒有停下。
他的手上又接二連三地出現了好幾枚同樣細長、銹蝕的釘子——
一枚釘入心臟、一枚釘入額中、兩枚釘入手心、兩枚釘入膝蓋、兩枚釘入雙眼之中。
銹蝕的八枚棺材釘全部都被謝亦安釘入了隋魘的體內。
隋魘一直都沒有掙扎的機會。
從第二枚棺材釘入體開始,他就從半空中直直地墜?落下來,被穿破手心的棺材釘釘死在了沈余卿的旁邊。
沈余卿被隋魘砸到地上的動靜弄得下意識后退,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不是被嚇得腿軟所以動不了,而是受到某種外力的束縛所以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被沈余卿握在手心的玉觀音突然開始發熱,眨眼間就燙到不行,他的雙手倒是還能動彈,但做出的動作卻是將玉觀音扔了出去。
實在是太燙了,就連這枚玉觀音連著的紅繩都被燙斷了,他的雙手自然也受不了這種熱度,憑著本能就給扔了出去。
這枚玉觀音不偏不倚地砸到了隋魘身上。
沈余卿這時候有了能夠動作的力氣——他剛才被神秘力量束縛的原因居?然是在自己身上佩戴了多年的玉觀音。
他飛速向后退去,在保命面前壓根就沒有將玉觀音撿起來的愚蠢想法。
謝亦安目睹到這一幕后,臉上出現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看向沈余卿的目光中突然就有了一種古怪的了然。
隋魘體內的黑色物質為了完成愈合工作,將完全沒入他體內的八顆棺材釘全部包裹起來,就連最細微的細節也沒有放過。
“清潔液”有了,修復材料也隨之而?來。
當沈余卿扔出他手上的玉觀音后,這枚價值不菲的玉材居然迅速融化了。
融化后的玉水融入隋魘的體內,隋魘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向來期待著受傷的他這會卻又哭又笑,就好像真的瘋了一樣。
在隋魘體內流淌的玉水分成八個支流?分別朝著各個棺材釘所在的?地方流去。
棺材釘的修復已經十拿九穩,謝亦安便不再關心這件事。
隋魘成為了這些棺材釘的修復工具。
謝亦安垂眸看著隋魘覆蓋了半張臉的黑色紋路,這些花紋出現后就一直沒有從隋魘的臉上消退。
這些黑色花紋和隋魘一路上釋放出各種大小的魔法陣紋路有些類似。
都是倒十?字架圖案。
不同的是他臉上的這些圖案最為復雜,除了倒十字架外,裝飾的花紋中還有波紋、翅膀……
?等等,謝亦安越看越熟悉?。
倒十字架的符號還能說大眾,有波紋也可以說是裝飾,但是從下顎延伸到脖子處的六對羽翼開始就不太對勁起來,更別說那些穿插在哥特風花紋之間的少數符咒。
仔細?看了一遍的謝亦安有?些汗流浹背。
這幾個東西都是好熟悉的元素。
不會是自由教會的契約標記吧——謝亦安在《奧羅拉修道院》里一手創建起來的新教會。
怪不得隋魘能修復棺材釘。
他的棺材釘就是在那個副本壞掉的,如果同屬于一個副本,倒是也有能夠修復棺材釘的道理。
而隋魘瘋了的事情也能得到解釋。
能力失控后,回應他的契約者拒絕提供幫助,站在他面前的是自由教會的偉大創教者。
隋魘的著迷和亢奮都變成了笑話。
謝亦安歪了歪頭。
在無意的緣分中,他一不小心就給人嚇傻了。
他看著瘋癲的隋魘,輕聲問道:“你身體的異常都來自于和自由教會的交易?”
不知道是聽到了“身體異常”還是“自由教會”哪個關鍵詞,隋魘的目光幽幽地轉到了謝亦安身上。
謝亦安俯視著他:“你和自由教會做了什么交易?”
如果他立下的規矩最終沒能打破那個副本世界的宗教悲劇的話,那真是太可惜了。
棺材釘還沒有修復完畢,隋魘除了不能動彈外,并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他固執地盯著謝亦安看了幾秒后,終于開口:“殺了他們,我才會告訴你。”
他指的?是害怕地貼在隱匿空間邊緣的黑玩們。
不確定有沒有包含沈余卿。
躲在最遠處支棱個耳?朵偷聽的黑玩們瞬間就不樂意了。
他們正準備反抗,就連各種難聽的罵聲也跟著一起出現了。
“好。”
謝亦安輕描淡寫地就做出了決定。
剛剛凝聚了一半的審判金箭瞬間分散成無數的細小金箭,漫天的金色箭雨將想要抵抗的黑玩們盡數射殺。
殺掉他們的不是金箭,而是審判。
黑玩們做過的所有罪行都被一一審判。
殺的人數態?度,都讓審判金枝升級了。
很遺憾,沒有能夠存活下來的玩家。
他們全部都是罪大惡極的人。
沈余卿親眼目睹了一場大清洗,他先是呆在原地,然后反應?過來后立刻轉身沒忍住吐了出來?。
隋魘卻滿意地笑了?,笑?死越來越大、越來越暢快。
他沒看錯,不愧是他尋找了那么久的繆斯。
謝亦安的骨子里?就是那么冷血。
隋魘似乎恢復了理智,他狼狽地躺在地上,感受到謝亦安將沈余卿送出隱匿空間后才緩緩開口:“我確實和自由教會結締的契約。”
被送出隱匿空間的沈余卿沒有任何動作。
? 他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以自己最擅長的商業思維評估利弊。
將未知的恐懼帶入了最擅長的思維后效果顯著,沈余卿覺得自己的腦子終?于能夠動起來了。
不能叫人。
最好的情況就是待在這里等著。
沈余?卿的心里琢磨完了利弊?,只覺?得自己止不住發冷的身體總算恢復了一些感知。
他從旁邊劃拉了一個椅子過來,背對著謝亦安坐下就開始心不在焉的刷手機。
怎么也是一死,看開點。
不如多給女兒換?換裝。
說不定最后還不用死。
另一邊,隋魘懷念地說:“我第一次進入的副本就是一個西式小村莊,這座村子被污染了,需要引來自?由教會的神父來凈化污染。”
“呵,自由教會也是另一種污染,引來教會的人是死,沒引來也會被村民弄死,那種無論做什么都會死亡的絕望真美妙啊……絕望讓我擁抱了系統,系統幫我和自由教會的一個神父建立了聯系。”
“我擁有了進入自由教會學習的資格,只需要付出一點身體的代價,沒有痛苦、永遠都不會被殺死哈哈,這算什么代價,對玩家來說簡直就是最好的禮物。”
隋魘笑得十分開心,張揚的笑聲讓他的胸膛都不斷地振動起來,最后卻被釘入心臟的棺材釘給克制住。
隋魘感受到棺材釘的存在感后才停下了笑意。
他說得十分輕松:“然后我學成功了,就和一個神父簽訂了契約,它成為了我的伙伴,它長得很漂亮,每次我做錯事了之后它都會咬我,但是我又不會痛,它還會送給我許多寶石,非常可愛。”
“所以我把它紋在了臉上,一直、一直在尋找一個可以給予我痛苦的繆斯。”
他找到了,但是得到的結論卻是沒辦法將謝亦安占有。
所有活下去的興趣都破滅了,完全沒有意思。
那就瘋掉吧。??
謝亦安?淡淡地說:“你覺得我會被騙嗎?”
他挑破了隋魘明顯的謊言。
謝亦安又說:“不過也無所謂了。”
他看了眼隋魘被釘住的地方,好幾個棺材釘的釘頭都已經變光滑了。
八顆棺材釘快要修復好了,甚至變得比之前還要好。
隋魘已?經沒有用處了。
隋魘努力抬眼,最后卻看到了謝亦安眼底的冷漠。
他看到的是謝亦安故意沒有偽裝的神色。
冷得沒邊了。
隋魘的心臟開始出現一絲絲的抽痛。
原來是棺材釘被修復好了,他差點還以為是自己又有了什么低劣人類的情緒,好懸沒被嚇死。
隋魘從契約的回應中知道謝亦安和自由教會的關系后就沒反抗了,他沒有成功的可能。
隨著棺材釘的修復,隋魘體內感受到的痛苦逐漸增大,他卻笑得十分享受。
隋魘努力抬頭望向謝亦安,一直睜著眼睛。
棺材釘對他的審判讓他的體內不斷翻騰著痛苦,從棺材釘中涌?出的鬼魂將他層層疊疊地包圍起來。
如果審判金枝的審判是帶著神性?的光明一側,是肅殺莊嚴的審判,那?么八枚棺材釘的審判就代表了神性中的黑暗,是以殺止殺的兇惡存在?。
無論是哪個都不會讓人好受。
謝亦安覺得挺諷刺的,這兩個東西居然是他的道具。
連一個正常人都算不上的人擁有了審判所有善惡的道具,要不說命運這個東西就是奇妙呢。
他旁觀著隋魘正在承受的痛苦懲罰,仿佛要將隋魘失去痛覺后沒有感覺到的所有痛苦都全部疊加在一起承受一遍似的。
隋魘到死?都沒有說出他的經歷,一點也向謝亦安透露自由教會的真實情況,到底是好是壞,全部都留給謝亦安自己去疑惑。
特別的……精神勝利法。
謝亦安壓根就不會有這?種疑惑。
?都說了他從不內耗。
等到團團圍住隋魘身體的鬼魂們全部回到棺材釘內,它們將隋魘的魂魄也憑著本能同樣地拘留進去,任由棺材釘進行煉化。
這些棺材釘怎么看都像是一個不詳邪物。
謝亦安卻沒有任何想法地走過去將幾枚棺材釘全部撿了起來。
地上已經沒有了隋魘任何的尸體痕跡,真正意義上的尸骨無存。
比起堆積在隱藏空間另一側的九十多具尸體,隋魘還真是一個罪孽深重的變態。
? 這些人全部都死得其所。
謝亦安嘆了口氣,透露出一種莫名地遺憾。
【棺材釘(S級道具)(熒光·五層封印)】
【第一層封印解除能力:審判(半限制狀態)】
【第二層封印?解除?能力:??(半解鎖狀態·待解鎖)】
別誤會,謝亦安不是在?為殺人這件事而遺憾?,他又不是變態。
他只是遺憾比之前還要新上幾分的棺材釘雖然又解除了一層封印,但是封印解除后的能力卻沒有直接呈現。
大?概還需要一個刺激?
誰看了?這個道具的介紹不覺得遺憾。
他解除了自動隱匿卡的效果,同時繼續掃了一眼關于棺材釘的最后幾行道具簡潔。
這次又出現了什么亂七八糟的爛詩。
【兩兩空空,釘入肚中。】
和之前刷新出來的四句話不同,這次只有八個字。
? 字數太少了,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信息。
剛才嫌棄詩爛的是謝亦安,這會他突然又覺得就算這些話寫得爛點也沒什么,總比什么都沒有要好。
謝亦安收起棺材釘和腦子里的胡思亂想,兩手空空、一臉“普通”地走向沈余卿。
他看起來好像還是那個沒有背景、可以任人欺負的新人演員。
沈余卿已經轉過身來,當他看到謝亦安的面貌時,依然會忍不住亂想。
這個人長得太符合他的審美了,就算是知道謝亦安的危險程度爆表,沈余卿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輕浮想法。
命都要沒了,還想這些。
沈余卿在心里自嘲了一句,就聽到謝亦安的聲音——
“?沈總,你有處理尸體的業務嗎?”
果然什么沒背景的新人演員就是錯覺。
這話說得可真狠。
沈余卿喉嚨緊了緊,實話實話:“我沒有。”
“恐怕現在都沒有,大家都是新時代的守法好公民了。”
他聽到謝亦安輕嘖了一聲,下一秒就看到堆積在院子里的尸體全部消失了,連血水都沒有留下。
新時代的守法好公民沈總?又下意識地向后移了移。
剛熱起來一點的身體又涼了下去。
今晚真是刺激的一夜。
謝?亦安漫不經心低看著他:“你有多少現金。”
沈余卿立刻說道:“1.2億左右,如果再短期內能夠拋售的固定資產,一個星期……五天內能夠湊到3億。”
? 夠賠了。
“香市市區內的市政破壞,你負責修復一下。”
沈余卿不明白謝亦安為什么要怎么說,但是他愿意照做。
?只要能死個痛快就行。
他?之前就已經刷到了熱搜,這會立刻打電話把自己的助理叫醒:“快去聯系政府那邊,我們愿意捐款把這次的損失給包了,對,全部包了,快去做,必須拿出最快的速度。”
速度快一點說不定他就能有一個不用死的奇跡發生了。
試圖包養謝亦安未遂還給他穿小鞋的沈余卿很清楚自?己的下場。
雖然謝亦安看起來對他沒有多生氣,但這人可是能笑著殺人,他什么都不敢賭。
然后他?就聽到謝亦安說:“你是1還是0?”
沈余卿立刻交代:“我純0,我性。功能不行,早泄、弱精還容易立不起來,從小就是一個純受,包的、談的各種對象全都是1。”
他雖然不知道謝亦安為什么要這么問,但總歸是有他的道理。
小命面前,沈余卿把自己扒得很干凈,他對謝亦安又怕又慌,求生欲非常旺盛。
謝亦安歪了歪頭:“那你覺得我是什么?說實話。”
沈余卿不敢撒謊:“同類吧?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性。功能不行,我……嘎?”
他忽然呆在原地。
?謝亦安?被?沈余卿的愚蠢行為難得氣笑一次:“那你包我干嘛?”?
“蠢貨。”?
如果不是沈余卿的玉觀音修補好了棺材釘,?謝亦安可能還沒這個耐心先提問。
他手癢很久了。
沈余卿咽了咽口水,他混跡商圈好幾年也有點看人的目光,直覺在謝亦安面前最好有什么說什么:“大佬我發誓,我從來沒有為愛做一的想法,也沒有脅迫別人為錢做一的前科。”
謝亦安:“脅迫?”
沈余卿立刻站直:“我就是喜歡教訓一下不想被我包的人,但是真的也就是小小的卡一下資源,從來沒封殺過人!”
謝亦安:“我是第一個?”
沈余卿都快汗流浹背了:“不是,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到底怎么了,跟鬼迷心竅了一樣就認定您了。”
他也覺得自己越描越黑,渾身都嚇得發軟,最后一咬牙,干脆一口氣全說了出來:“您可以查我的感情史,我雖然顏控愛美,您雖然長得也是我最喜歡的那款,但是我以前從來不會包撞號的,這樣上床多沒意思啊,而且封殺人的事情沒良心不符合我們沈家的家風,我包人講究的是你情我愿,不答應的頂多也就讓人掉點資源。”
“圈里人都知道的,雖然不讓我包的人會掉點資源,但這也相當于告訴別人了這是我沈余卿看上過的人誰也別想亂動,您可以查的,我從五年前開始包人,拒絕我過除了您之外也有兩個,他們可都在圈子里混著,至今為止可是一點都沒被潛過。”
沈余卿還疑惑:“我下午接到了王導的電話,這才知道您的遭遇,大佬冤枉啊,我明天?就打算回公司問責的,居然有人敢偷偷違背我的原則,這真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他說完了,準備閉眼等死。
謝亦安不置可否,他沒有說話,沈余卿等待的這幾秒只覺得無比漫長,大顆大顆的冷汗不斷從他的額頭下滴落,衣服都被汗水給?打濕了,他只覺得煎熬極了,就怕突然被痛苦折磨。
謝亦安在他眼里和一個可怖的魔王沒有任何區別。
謝亦安忽然開口:“你的玉是哪來的?”
聽到這話沈余卿居然有了一種被判緩刑的感覺,他松了一口氣,直接臉色蒼白地癱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沈余卿的聲音還發著抖:“我小的時候過生日,一個老道人?送我的。”
“具體我也記不清了,當時我才五歲,也是聽我家里人說的,是一個已經隱居了但是在圈子里?很有名的道士,在我五歲生日的時候送來了這枚玉觀音。”
“他說這枚玉觀音在二十四年后會有用的時候,能幫我過一個?死劫,就是過的途中比較坎坷,會先得罪一個貴人。”
沈余卿說著說著,突然就明白過來:“貴人,您就是我的貴人啊!”
“噗通”一聲,直接就對著謝亦安跪了下來。
“這是真話!絕對不是我編?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卡了一下文,久等了么么?嘰!
?
第178章 原世界
? 謝亦安什么都沒做, 沈余卿就已經全部交代出來了。
雖然沈余卿的話怎么琢磨都感覺像是一種為?自己脫罪的牽強解釋,聽起來有一種先射箭再立靶子的味道。
沈余卿自己也是才想起來玉觀音的事情,他把這玩意帶了二十四年, 平時都已經把這個玉佩當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五歲的事情實在是太久遠了, 要不是現在?為了活下來拼命壓力了自己一把,沈余卿自己都不可能記起來。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說的這些話離譜, 就跟現編的一?樣。
完蛋了。
這個領域沒涉及過, 他大概把話給說錯了。
再來一次他肯定會先在腦子里給過一遍。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應該沒了。
所以沈余卿才做出了一個下跪的動作,然后閉眼等死。
“先得罪一個貴人,然后呢?”
沈余卿又忐忑地挨過了漫長的幾秒, 才聽到謝亦安慢悠悠的聲音。
沈余卿努力讓自己的死腦子去想,恨不得把自己五歲生日的事情全部都想起來。他不信這些, 他之前也沒放在心上, 只當玉佩是一個家里讓他戴著保平安的吉祥寓意, 現在問就是后悔。
好在沈余卿的努力還是有回報的,他突然想到什么:“我記得也不太清楚了,只能給您一個大概的意思。”
“那個道士說大多數有劫難的人, 他們的劫難都在自己的本命年, 我比較倒霉,是特殊的那種, 家里人告訴我, 那個道士說我從見到他之后就會倒霉,從五歲生日之后每十二年才會有一次劫難,我當時不明白為什么他都這么說了我家里人也沒把這個神棍給趕出去。”
沈余卿想起來的記憶也不完全, 但還是結合自己的經歷勉強推斷了出來, 開始從頭解釋。
就比如他在十七歲的時候出過一次嚴重車禍, 但是也還算有驚無險。
“當時我剛醒過來,我媽就哭著說了一句道長保佑,我當時也沒在意,她平時就什么都信一點,當時我都進下病危通知書了,只覺得她被嚇住了這么說也正常。”
沈余卿以前沒有在意過的細節在這個時候全部都浮現出來,他再將其一一串聯。
為?了活命,他不斷叮囑自己冷靜下來,別再說什么越描越黑的蠢話:“現在才想起來,那個道長應該說的是,五歲后我每過十二年就會遇到一次劫難,劫難因他而起,所以他當時才會給了我這個玉觀音保平安,他還說這個玉觀音之后會有大用。”
這枚玉觀音看起來可不似凡物。
剩下的事情沈余卿實在記不起來了,他開始說出自己的猜測:“您看啊,我的這枚玉佩可不就在剛才給您派上用場了嗎,我先做了冒犯您的事情,您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是不?這樣可不就能證明您是我的貴人了嗎?而且他說的是玉觀音之后會有大用,也沒說是給我擋災之類的說法,這個說法之前聽著奇怪,這會看來可不就是有大用了。”
沈余卿跪得腿疼。
他這輩子還沒受過這個罪,忍不住偷偷墊了墊腳。
謝亦安已經沒了氣性。
沈余卿既出了錢又貢獻了一個玉觀音給他修復道具,就?連當初包養的事情也存在蹊蹺。
他又不是什?么很壞的人。
謝亦安說:“一紀一難,有的人八字?特殊,會有這種劫難。”
一紀十二年,有的人每過十二年就會諸事不順,民間也不乏?本命年不順的說法。
沈余?卿聽明白了謝亦安這句話里的潛意思——他信了。
信了就代表?自己不會死了。
沈余卿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看來是他賭對了。
謝亦安不是沒有理智的殺人狂魔。
沈余卿這才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已經出了好多的汗。
? 謝亦安問他:“那個道士……是什么樣的?”
沈余卿?恨不得立刻就能回自家老宅:“我?記不清了,但是我家老宅子的祠堂里還有那個道長的照片,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勞駕您屈尊讓我帶您去一趟?”
他不了解自己家和那個神秘道士的淵源,只恨自己之前?沒過多了解。
沈余卿是個經商的聰明人,他知道自己沒了性命之憂后立刻就開始了順桿爬——世界還有光怪陸離的這一面,既然他的唯物主義觀念被打破了,那就得想辦法自保。
這次的危機勉強算是過去了,但是之后萬一又不小心和什么神秘大佬產生誤會,人家直接上來殺了他全家都沒地方訴苦去。
剛才這里可是還堆著小山一樣高的尸體,謝亦安一抬手就全部不見了。
更何況沈余卿還后知后覺地回過味來,他當初想要包養謝?亦安這個想法根本就不科學!
他喜歡的是又狠又猛?的霸道總攻,調情的款式從來就沒變過。
他對謝亦安的?喜歡更像是一種欣賞——長得這么牛逼讓他欣賞欣賞怎么了。
沈余卿沒別的愛好,賺了錢后就喜歡去娛樂圈里給各種小明星砸點小錢,平時他也沒少給看順眼的小明星暗戳戳扔個資源過去,也就是順手的事。
按照之前的正常情況來說,他應該只會給謝亦安砸幾個時尚資源,如果能無意中把人給捧紅了他的心情就更爽了。
純屬一個大粉頭隨意養成小明星的態?度。
不對勁的地方可不止一點,更別提他的手下居然敢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地去封殺謝亦安。
這期間他居然也沒去過問一下謝亦安的?近況,要知道正常情況下謝亦安就算?拒絕了他,他也會不甘心地繼續追問幾次。
沒別的理由,就是因為謝亦安長得好看,沈余卿就樂意抽空“追追星”。
沈余卿冷靜下來后總算琢磨出來——他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充滿了荒謬。
謝亦安應該是從自己剛才一股腦說的那堆蠢話中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所以他才有了能夠接著解釋下去的機會。
沈余?卿后背發麻。
他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做出了這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偏偏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沒覺得不對勁,甚至他最愛玩的朋友也沒對他調侃過一句“換口味”了之類的話。
好像他就是能干出這種事情來一樣。
草,侮辱誰呢。
沈余卿覺得自己更得討好謝亦安了。
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坑過一次了,之前有一股暗中的神秘力量能讓他想要包養謝亦安,明天說不定又會讓他去做什么更嚴重的事情。
這么一想,幫他識破異常的謝亦安果真是他的貴人。
沈余卿恢復理智后,沒有直接過問謝亦安這件事,他反而對謝亦安發出邀請想帶他去沈家老宅,先幫著謝亦安去解決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謝亦安能看在玉觀音的份上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又能從他話里不對勁的地方給他第二次解釋的機會。
這是一個十分冷靜、會認人?情卻又不喜歡欠人情的人。
沈余卿偷偷摸摸給謝亦安?勾勒好了一個人物形象,這種人必須幫,幫了肯定會承他的情。
況且沈家老宅里已經沒有人居住?了,也不用擔心謝亦安這個危險存在會碰見家里人。
? 沈余卿討?好得光明正大,謝亦安也沒有拒絕。
和對包養事件還有著疑惑?的沈余卿不同,謝亦安對這件事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想。
不管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誰,但是導致謝亦安穿越的前因……都是來自于?沈余卿。
如果謝亦安沒有得罪沈余卿,就不會被半雪藏,之后也不會為了能夠演戲去加入王導的劇組拍攝恐怖片,不去演那個鬼,謝亦安最后就不會躺在棺材里穿越。
一切的源頭都是沈余卿閑得有病想去包養他。
謝亦安因為這個意外發現決定去沈家老宅看看。
就是謝辭憂那邊有點麻煩。
謝亦安的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想法。
他說:“稍等,你介不介意??帶其他人一起?”
? 年輕版的黎危能力不夠強,很遺憾他們暫時還回不去。
雖然距離獨燃被審判的一個月期限看似還有很長時間,但是謝亦安?并不覺得時間充足。
他要盡快回去。
既然沈余卿口中的道士和他穿越的事情能夠千絲萬縷的聯系,那找到這個道士說不定就會有發現。
?如果他的穿越是一場預謀,那就?有另一個回去的辦法。
謝亦安的想法只有回去。
他對這個世界的留戀程度不高,本來就是孤兒,去哪都一樣。
沈余卿不明所以:“其他人?”
一天后。?
蘇市,一座占地面積不小的精致園林內。
沈余卿的眼下有些青黑,他就沒休息多少時間,就算入睡了也沒睡得有多安生。
剛進入沈宅,?沈余卿就把打掃的管家和仆人全都遣散出去了。
?他看似隨意地打量了一眼跟過來的謝辭憂。
——比自己突然卷入一個全新世界更慘的是,友商也是這個新世?界的人,還是一個大佬。
友商是?委婉說法,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是商業競爭對手。
沈余卿在心里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謝辭憂。
兩個人的關系徹底拉遠了。
沈余卿甚至在看到謝辭憂的第一眼就懷疑之前的包養事件是不是他搗的鬼。
只是在得知謝辭憂和謝亦安的關系后才消除了一些懷疑,又觀察到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后才徹底消除了懷疑。
——你有?這個背景你說啊!
沈余卿不是第一個在知道謝亦安和謝辭憂的關系后這么疑惑的人。
至于另外一個跟在謝亦安身邊亦步亦趨的小帥哥,嘖,沈余卿以他的gay達發誓,他和謝亦安這兩人絕對有問題。
沈余卿心里?分析完了這兩個人,都覺得沒有謝亦安可怕。
總?結就是最該抱住的還是謝亦安的大腿。
就是一直跟在謝亦安身邊的小帥哥會時不時地盯他一下。
捆在一旁的大白繭卻被沈余卿自然地無視了,他什么也沒問——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做人得識趣。
一行人剛下私人飛機就迅速而隱蔽地抵達了沈宅。
沈余卿帶著他們穿過各種精致打理的園林,謝亦安還有心思欣賞著沿途的風景:“謝辭憂,你看看別人家的老宅。”
不僅環境優美,風水布置也極為考究,漫步在這種地方?就是舒服。
? 謝辭憂摸了摸黑崽的鳥頭,逗弄著變成游隼模樣的黑崽:“哪咋了?”
“老子的屋子就是最牛逼的。”
說話?跟個流氓似的。
沈余卿在心里默默嫌棄著謝辭憂,卻不敢再想之前一樣直接蛐蛐。
? 他怕死。
在眾人即將走?到沈家祠堂的時候,黎危沒忍住拉了拉謝亦安的衣角。
謝亦安疑惑地轉頭。
黎危看著謝亦安那雙漂亮的金眸,小聲地說:“我家,比這里更好看。”
沈余卿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沒事,旁邊的謝辭憂比他笑得還要張狂,把沈余卿的笑聲完全掩蓋了過去。
謝亦安仔細回想了一下洛?書市郊外深山里的那座老宅子。
除去損壞、破舊的那些地方,的確是一座富有底蘊的宅子。
黎危明明可以直接用【心靈聯絡】告訴他,卻要“小聲”說出來。
好可愛的黑歷史。
謝亦安很滿意——他記錄本次“跨世界任務”的攝像頭還開著,黎危的一舉一動也跟著被全程記錄了下來。
全部都記錄下來了。
林老他們可有的看了。
謝亦安對黎危有一種不自覺的濾?鏡,他察覺到了這個異常卻沒有關掉濾鏡的打算。
笑得最張狂的謝辭憂被謝亦安一腳踹出了花園的拱門。
護崽的謝亦安拿出了一個再正當不過的理由:“要進別人家祠堂了,放尊敬點。”
混不吝的謝辭憂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行,這個話在理。”
白色的大繭被謝亦安掛在了旁邊的樹上,看不見的菌絲已經在附近纏繞了一層又一層,看似沒有任何防護,實則全是看不見的套路。
沈余卿帶著他們走進祠堂。
這是一個獨立出來的四方院子,里面被打掃得很干凈,高居在最重要位置的牌位是沈家的祖宗是一個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風雅文臣,其他地方則按照輩分依次擺放著沈家的列祖列宗。
香爐上插?著還沒有熄滅的長香,供桌上還擺放著新鮮的供果、食物。
沈余卿說:“我家比較注重這些,只是前年爺爺生病,奶奶陪著去療養后,這些就都交給管家搭理了。”
說是管家,更像是以前的家生子。
沈家人丁單薄,還全是事業腦,年過五十的沈父沈母正是拼搏的時候,這會都還分別在國外出差談生意,沈余卿的兄弟姐妹們也都正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以前沈余卿也為這件事頭疼過,覺得自己家里沒一個家氣,現在只覺得慶幸——不回家好,免得耽誤他的事情。
沈余卿知道謝亦安幾個人不是來看他家祖宗的,他立刻又說道:“你們稍等一下,按照家里的規矩,我得先上三炷香才能帶你們去看那個神秘道士的東西。”
沈?余卿從旁邊木桌的抽屜里拿出三根長香,恭敬地上香、磕頭。
事情做完后,沈余卿才起身,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自家文臣祖宗的牌位邊上,緊接著就移開了這個牌位。
怪不得沈余卿要先上?香磕頭——想要拿東西,就必須得搬走這個牌位。
沈余卿移開牌位后,在桌子上被牌位蓋住的某個地方按了幾下,下一刻謝亦安就聽到了一陣細微的機關發動聲音。
當這些細微的機關聲停下后,所有人都看到一個小木盒子緩緩地浮現在了桌子上。
沈余卿把這個木盒子抱下來,又將?自家祖宗的牌位放回去后,就把這個木盒子抱到了謝亦安面前:“在這打開還是去客廳里打開?我只知道這個盒子里有照片,但是里面的東西我們全家都沒看過。”
謝亦安:“去客廳里開。”
他不相信自己的運氣。
要是在祠堂里開出什么和系統有聯系的東西,危險系數更大。
謝亦安也沒缺德到想把別人家的祠堂給毀掉,不缺這點開箱時間。
眾人帶著木盒走到老宅子的主廳。
這個?木盒子的外觀十分樸素,既沒有上鎖也看不出任何的機關。
謝亦安把木盒子接過來,一下就?打開了。
盒子里的東西很少,只有兩張照片和一張紙條,卻被沈家小心翼翼地保存在了自家祖宗的牌位之下。
謝亦安伸手將背扣在木盒子里的兩張照片拿了出來,剛看到照片里的內容后就愣住了。
照片上那個穿著寬松道袍、仙風道骨的人十分熟悉。
謝亦安認識?,不僅認識,他還和這個人有著不小的關系。
——照片上的人是白老師。
唯一出現在沉浸式表演中的老師,教導他預言學習的老師。
沈余卿看到照片里的人不是個老頭子,立刻開始解釋:“我記憶里他真的就是一個老人,可能是我記錯了……”
謝辭憂:“行了,這一頭的白發哪個小孩見了不會把他當成一個老頭。”
謝亦安和白老師的相處時間不長,印象卻是十分深刻。
不得不承認,這個人作為老師雖然脾氣奇怪了一點,?但是教學起來十分盡責,讓謝亦安的演技值花得心甘情愿。
?? 謝亦安心里的情緒翻騰,又翻開第二張照片查看。
和第一張唬?人的清冷仙姿不同,第二張照片上的白老師不僅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欠揍的笑容,還對著鏡頭擺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看上去就更欠揍了。
更重要的是照片上的白老師舉了一個牌子——愛徒,看紙條。
謝?亦安:……
他不知道看紙條嗎?
顯得他好像是個弱智一樣。
謝辭憂已經湊了過來:“哈哈,這人的徒弟是誰啊,紙條都不會看,是弱智嗎?”
謝亦安:“?滾。?”
他把這兩張照片收起來,看向紙條上的內容。
【很高興你能看到這張紙條,這說明你已經走到了很厲害的一步,很了不起……】
開頭的這句話看得謝亦安直皺眉,這種給小孩子寫信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這個風格壓根就不適合那個動不動把他踹下樹干的白老師。
?果然,當謝亦安看到第二句話的時候眉頭就舒展?了。?
【好了,夸獎的話說完了,該說正事了。如你所料,沒錯這些事情都是我干的(●??????●),孩子,我們命中注定會相遇,但是它總會阻擋我們相遇,我只是扳正了命運的走向,不要質疑我的話,畢竟這個時候的我還是比你厲害,弱者沒有說不的權利( ?????? )】
對味了,這個欠揍的語氣和欠揍的顏文字。
【我猜你現在需要幫助,所以送你幾張旅行卷來幫你,祝你旅途愉快。】
紙條上的字數不多?,當謝亦安看?完了上面的所有內容后這行紙條就自動焚燒掉了,其他人都沒怎么看到紙條上的內容,就算看到了也只覺得云里霧里。
火焰在謝亦安的指尖不斷彈跳,沒有讓他感到任何的灼熱痛覺。
這張紙條瞬間就焚?燒成?了灰燼,緊接著又有新的東西在紅黃交織的火焰中浮現。
?當五張紙質票全部從火焰中成功誕生后,最后一縷火苗也消失殆盡。
嶄?新的票面上寫著——歡迎來到起韻村進行游玩。
歡迎詞下是一個度假村的全貌。
說是村子,更像是最近破受歡迎的新中式度假村,不僅看上?去裝修豪華、科技便捷,票面上還寫明了這個地方的各種娛樂設施,看上去就十分不錯。
【起韻村是全國最大的度假村莊,以最精細的服務聞名。】
【憑此卷可免費入住七天。】
其他人也湊了上來,沈余卿看清楚這個旅行票上的內容:“看起來還不錯。”
他摸清楚謝亦安的大概底線后,就沒有了最開始唯唯諾諾的樣子——最高明的抱大腿可不是當小弟,他得和謝亦安交朋友。
如果一直在害怕還怎么交朋友。
沈余卿直說:“但是我沒在國內見過這個度假村,就算是新開業的我應該也會知道。”
他一向愛玩,每完成一個項目就會犒勞自己一下,國內外各種好玩的地方他從小玩到大,都玩遍了,沈余卿的朋友們都知道他這個愛好,想要巴結他的人更是喜歡從這方面下手,沈余卿說沒有的地方還真就不可能存在?。
謝辭憂嗤笑一聲:“這是副本的入場券,傻子。”
謝亦安將旅行卷收好,同時又自然地給謝辭憂插了一刀:“他不是玩家,傻子。”
謝辭憂挑了挑眉:“照片里這個道士是什么意思?居然還能給五張旅行卷。”
玩家連自行選擇進入副本的時間都不可控,哪怕是謝亦安穿越后入侵更嚴重的那個世界,也只能依靠主動進入禁?區副本的方式實現可控化進入副本,就這還要考慮上禁區副本的危險程度,是只有異管局總部的戰斗組和少數厲害玩家才被批準的行為。
更別提想進入什么副本就進什么副本的邀請卷,雖然誰都能想到肯定有這種道具,但哪怕是謝辭憂也從來沒有真的見過。
明明謝辭憂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硬是裝出了見怪不怪的樣子。
謝亦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又開始了慣用的轉移伎倆:“黑玩的事情你處理好了?”
謝辭憂切了一聲:“瞧不起誰呢。”?
“你哥我可是頂級玩家,這件事已經告訴其他公會了,那些黑玩造成的影響你不是都給負責了嗎,當時也沒人見到異常,后續處理起來可輕松了。”
“我們的合作還?是那?么愉快?,所以……”
他盯著謝亦安:“我們再合作一起去下個本唄。”
他這是在打旅行卷的主意。
謝亦安眨了眨眼:“可以。”又望向沈?余卿:“你想成為玩家嗎?”
謝辭憂?也似笑?非笑地看向沈余卿,靜靜地看著謝亦安挖坑。
還他媽挖的是一個火坑。
這就是他誤會謝亦安了。
謝亦安只是覺得這個世界缺少一個類似異管局的機構,他看著怪不舒服的。
第179章 ?韻
沈余卿聽到謝亦安的邀請后愣了一下, 顯然是沒想到謝亦安會說出這句話。
玩家……他也能擁有那些特殊能力嗎?
比起抱別人的大腿,沈余卿無疑是更想要親自踏入新世界的大門,自己能掌握這股力量才是最好的。
沈余卿正準備答應下來, 就聽到了謝辭憂的嘲弄聲:“他?我看你真是瘋了。”
謝辭憂挑剔地對著沈余卿上下打量了一翻:“要體力沒體力,年紀也上去了, 腦子也不怎么好使,這人都不清楚副本的危險程度, 你是要他去當玩家的還是讓他送死?”
他用一種“你果然得罪了謝亦安”的目光看向沈余卿。
沈余卿連副本的意義都不明白, 就急著答應謝亦安,怎么看都覺得這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沒見過危險和折磨,就盲目幻想自己不是被折磨死亡的炮灰, 能夠成為存活下來的厲害玩家。
這種自命不凡的玩家謝辭憂見多了,最后基本上也都死了。
沈余卿這個順風順水的人生贏家, 就連擅?長的事情也是經商, 好命到沒邊了。
他要是真的答應了謝亦安, 進入副本去直面那些猙獰鬼怪,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余卿:“我知道。”
他實在是忍不了謝辭憂這個死對頭了, 反正他?們平?時也沒怎么對付, 他早就得罪謝辭憂這個人了,沒必要壓著自己的脾氣。
沈余卿也恢復了平時對待謝辭憂的態度:“只有傻子才會看誰都是傻子。”
謝亦安和黎危都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態度可見一斑。
沈余卿認真地看著謝亦安, 證明自己剛才不是沖動之下做出的決定:“我目睹過之前的事情,也算是窺見到了玩家之間的斗爭有多殘酷,我見識到的不只是你, 還有那些被殺掉的人。”
“但是就因為玩家之間揭露出來的這種殘酷, 所以你?們正在經歷的這個游戲對人類的態度肯定不好。”
沈余卿敏銳地說:“一個對人類不友好的游戲正在暗中入侵世界, 而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察覺,在這種情況下少數的玩家還不能團結……當然人類在殘酷的競爭中想要團結也難。”
他擁有厲害的商業頭腦,就證明他擁有一個常人沒有的優勢——對局勢的分析十分具有前瞻性。
所以才說謝辭憂是個傻子?。
沈余卿說了一半就住嘴,這些事情玩家比他更清楚,稍微說出來展現自己的能力即可,說多就變成賣弄了,這才是過猶不及。
他說出自己的沉重預測:“這個游戲對人類懷有惡意,遲早會對人類世界造成更嚴重的影響,比起什么都不做等到全民皆?知的時候再來面對,我寧愿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成為玩家。”
“如果我現在當了玩家死了,那之后也還會死,但是我會努力活下去,到時候就能更好地保護家人和集團員工,就算是世界末日了沈家的公司也不能倒閉。”
雖然沈余卿的生活作風有問題,但經過一天的時間思考,他也是實實在在地考慮過這些嚴肅的事情,只不過是謝亦安先一步邀請了他而已。
沈余卿又補充一句:“況且我的體力可算不差。”
他愛玩,什么好玩的事情包括不少極限運動都嘗試過,沒有一個好體力?根本支撐不下去。
這也算一個可以競爭成為玩家的優?點。
謝辭憂“切”了一聲:“隨便,想死誰攔著。”
謝亦安把一張旅行卷遞給了沈余卿:“你還可以再考慮一下,一?旦成為玩家就不可能再脫離這種身份,只能一直在無盡的副本中闖關,要么死,要么等一個渺茫的希望。”
沈余卿接過旅行卷:“您哪都好,就是在說話的藝術上還差點意思。”
這還是謝亦安頭一次被這么評論。
沈余卿和謝亦安的誤會解開、不再擔心會被弄死后,已經迅速將自己的姿態抬高到能夠和謝亦安互相平視的地步。
沈余卿帶入工作狀態:“因為您不是我,所以這話說得才不夠意思。”
他自信地笑了笑:“談判中有一招誰都知道的辦法,換位思考——帶入對方才能更好的拿捏對方的軟肋,但實際上還有另一種反其道而行之的高招,沒有人能夠共情另一個人,您這句關心的話看似想要安撫我的情緒,實際上我已經有了這種覺悟并不需要這種安撫,您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來的換位思考就是一種高姿態的不尊重。”
“謝哥,您這么厲害,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沈余卿說完拗口的話后對謝亦安眨了眨眼,這張臉可真是賞心悅目。
謝亦安不置可否:“確實學到了談判的技巧。”
沈余卿總覺得他話里有話,?好?像是自己冒昧了。
他摸不清謝亦安的態度,索性就沒再說話。
沈余卿小心翼翼地貼身保管好旅行卷,又貼心地安排好了休息的客房。
離開之前,沈余卿才沒忍住詢問謝亦安:“您的合?同需要簽到我們公司下面嗎?王導那邊就別管了,您以后是想繼續演戲還是……?”
沈余卿?自己的公司就有涉及娛樂圈?的項目。
謝亦安:“簽過來吧,蘇望也一塊弄過來,他是個好苗子,讓他去帶你家其他藝人。”
“我不會再去演戲了。”
他有更大的舞臺。
不止一個世界會成為他的舞臺,謝亦安已經看不上這種既不真實又不刺激的劇組了。
沈余卿上道地說:“沒問題。”
他保證讓謝亦安能夠無聲?無息地退出娛樂圈。
沈余卿想岔了,他下意識地認為謝亦安這種等級的玩家,玩夠了之后肯定就看不上娛樂圈了。
這種大佬就只是玩玩而已,他都懂。
謝亦安怎么可能真的喜歡演戲,之前估計就是隨便搞的一個解壓方式。
? 他堅信謝亦安就?不是什么喜歡演戲的人。
黎危跟著謝亦安走到了他的客房內,巨大的白繭就掛在客房外的樹上,黎危一抬眼就能透過窗戶看到這幅詭異的景色。
終于等到了兩個人獨處的時間。
黎危的目光從窗外移開,他和謝亦安對視:“剛才那兩張照片里的道士我認識。”
謝亦安被勾?出了興趣:“嗯??說來聽聽。”
黎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清晰的彩色相片,就跟把人真的給框進去了一樣:“最近幾年為了對抗敵人,許多道士都下了山。”
“我們小隊也收編了一個道觀的道士,后來在一次渡河行動中我們的隊伍遇到了怪事,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條河既不湍急也不算寬,但就是過不去,就有收編的道士上報說這是被煞氣困住了,當時沒有相信這個荒唐的理由,若是封建迷信也可信,那些被殘忍殺害的無辜百姓為什么沒有變成厲鬼報仇雪恨?”
“可是戰機耽誤不得,就當我們準備換個地方渡河的時候,就來了一個姓白的道士,說是來找編隊里的師兄弟們探親的。”
“那個白道長并不姓白,只是因為長了一頭稀奇的白頭發大家才都這么叫他,他說我們過不去河是因為天氣出?了問題,他會用星象了推演天氣,口口聲聲稱這是祖宗傳下來的科學,和滿口說著煞氣的其他道士不一樣,我們最終就讓他幫忙選了第二天的一個晴朗時候,果然就成功渡了河。”
黎危寥寥幾語說出了他和白道士認識的過程,雖然他沒說幾句話,卻依然能夠窺見其中的驚心動魄。
黎危說:“后來白道長和我們偶遇過幾次,每次都幫著解決了不少的事情,我們和其他部隊匯合的時候也聽說他幫了其他的好多部隊,是一個行蹤神秘但是很厲害的人,雙方也就慢慢熟悉了起來。”
?謝?亦安了然?。
白老師幫的都是……副本沒能完美通關從而在現實世界里留下的詭異影響。
黎危的世界那么早就有?副本出現了。
——那為什么那個世界所有玩家的認知都是十年前?才出現副本?
明明百年前就已經有副本出現了,哪怕不提白道士疑似在處理副本影響的事情,黎危第一次進入?副本的時候也還差幾天才滿十八歲。
? 這些細節分明是進一步地側面證明了謝亦安的猜測。
謝亦安沒有出聲,顯然黎危還有話要說:“接下來的話可以會有冒犯,還請見諒。”
黎危彬彬有禮地說完后,咬了咬唇,又糾結幾秒后才說:“我覺得你和白道長長得很像。”
“你們是不是可能存在一些關系?”
? 他說得十分小心。
謝亦安沒想到黎危說的會是這個話題:“你覺得我們長得像?”
雖然之前在沉浸式演繹空間內,謝亦安就察覺到了這點,但是其實很難看出他們兩個人長得像。非要說的話,就是必須得把他們兩個人所有的五官分?開后一一對比,這個時候才會驚覺原來這兩個人的所有五官長相都十分類似,偏偏從整張臉來看,又很難看出他們的相似之處。
就比如同樣的漂亮眼睛,謝亦安的眼角微微下垂,笑著的時候親和溫和,又帶著一點不自覺的疏離,如果他不笑了,只需要稍微一沉眼就會帶來一種令人畏懼的寒冷。白道長的眼睛則是微微上挑,不笑的時候那叫一個清冷仙氣,但是一帶上笑意就會變得狡黠起來,更像?是一個欠揍的老狐貍。
還有其他的地方對比起來都是這種玄妙的狀態,根本就不會有人覺得他們長得像,除非謝亦安心血來潮染了一個同款白發,又故意架起一個高冷范,才會給觀察敏銳的人一個發現真相的機會。
謝亦安發現了,黎危也發現了。
黎危誤以為他不相信,立刻把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和?謝亦安的猜測分毫不差。
謝亦安肯定了他的想法,又說:“其實我也有一個猜測。”
? “他每次都能準確地幫助你們,你覺得他是玩家嗎?”
黎危沉思了一會:“我覺得他是,從前的許多事情沒能琢磨明白,但是知道玩家的事情后也就慢慢琢磨清楚了,”
“說不定我們的相見也有著白道長的暗中盤算。他是個好人,幫助兄弟們解決了很多困難,我們作戰的一路上他都多有幫助。”
? 謝亦安已經能夠從黎危身上看見他未來幾分的沉穩模樣。
黎危?鄭重說道:“我剛才說的這些話可能會對你產生困擾,多有抱歉。”他道完歉后又說出自己的私心:“如果你們真的存在跨越世界的血緣關系,我不能不告訴你這件事,讓你不明不白。你也不要有太大的負擔,這種概率太小了,說不定只是巧合。”
?“沒有巧合。”
謝亦安看著黎危陳懇而笨拙的話語,緩緩說道:“因為我和你的原生世界并不是那種會存在另一個自己的平行世界,在你的世界的未來里沒有另一個我。”
所以也不存在什么這個人?和他沒有關系,但是和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有關系的情況。
哪怕他們兩個人只是長得像這種巧合會出現的概率也小的可憐——如果真的是巧合,就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地將這個特征遮蓋起來。
完全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謝亦安的話沒說明,黎危卻聽明白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謝亦安,自己好像不應該直接說出來的。
向來都是直話直說去安慰戰友的人,此刻正在心里惱怒于自己說的話太沖動了,全然忘記了自己比謝亦安小了好幾歲的事實。
下意識就想照顧人怎么了。
黎危固執得理直氣壯。
謝亦安:“那你呢?”
黎危立刻順著他轉移的話題說了起來:“恰逢亂世,大家都差不多的苦,我卻比旁人多了幾分運氣,小時候享受了封建思想帶來的好處,吃穿不愁,還有著名家教育,直到十四歲那年,眼里見識的東西與書上的觀念實在矛盾,和父親吵了一架之后就去留洋讀書了。”
謝亦安想問的是黎危近況,結果孩子太誠實,直接從小開始說了起來。
黎危濃密的睫毛微顫:“我在留學兩年后?因為家庭突逢變故回國。當時父親因為?私聯敵黨被城主殺了,母親不堪受辱也跟著去了,二娘跟了城主,小娘寫信告訴我家里最后的一些財物遺產藏在哪兒后,就帶著我的弟弟和妹妹一起上吊了。”
“我的父親是一個思想開明、與我母親恩愛有加的人,從小對我的教育盡心盡責,為人善良正直,但是他依然娶了兩個小老婆,依然會有責罵下人的時候,他會幫助其他人,但是不認為下人是人。”
“二娘對父親沒有什么感情,為了活下去跟了那個城主也是可憐,我回來后有問過她要不要跟我去參軍,我會一直給她母親的尊重,她說自己細皮嫩肉吃不了苦,只想活得輕松些,可惜她到底沒有活過第二年。小娘和我的母親一樣,是個從來沒讀過書的女人,她們從小就被教育著嫁人后丈夫大于天,我的父親死了,她們為了一個名聲,也必須得跟著父親一起去,不滿周歲的孩子也要一起走。”
“我的弟弟妹妹才出生三個月,就又走了。”
黎危的情緒復雜,聲音中帶著一種悲憫。
他的聲音低落:“我帶上家里最后的財物,投靠了城主口中的敵黨。”
“不過最近兩年的經歷下來,我也學到了許多,逐漸豐盈了自身。”
不是黎危說的話不夠高情商,而是他能拿出手?的只有真誠?。
謝亦安聽完后卻輕笑了一聲:“我沒有那么脆弱,你也沒有。”
他沒有期待過親情,也不在意白老師和他是否存在什么血緣關系——他更在意白老師設局的意義。
黎危的擔心純屬多余。
黎危的神色也放松下來:“你說的對。”
他能把自己的事情說出來,還是給?一個剛認識的親密隊友說出這些經歷,就證明他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謝亦安重新打開記錄的攝像頭,輕聲說道:“隱私聊完了。”
他拿出旅行卷,一臉正色地看向黎危:“你得跟我去這個副本。”
“越早回去,對獨燃?越有利。?”
特別是這次的副本邀請是白老師弄出來的,謝亦安更是提起了不小的興趣。
黎危接過旅行卷,觀察著上面的度假村宣傳標語,同時問道:“那個‘李蘭雅’怎么辦?”
別說怎么把它運到另一個世界里,光是怎么帶到這個度假村副本里都是難題。
“?我有辦法啊。”
——謝辭憂的聲音從窗邊傳來,一只白隼正站在窗沿上,它輕輕地啄了啄窗戶,黎危剛打開窗子它就?飛進來。
白崽變回自己原本的模樣,嗷嗚一聲跑到謝亦安腳邊搖著尾巴,時不時蹭?一蹭。
謝亦安揉著狗頭:?“謝辭憂你人呢?”
白崽嗚咽幾聲后,它的嘴里傳出謝辭憂的聲音:“正在給沈余卿那個弱雞緊急加訓,我叫白崽過來就是告訴你這件事的,剛過來就聽到你們這說這個,這不巧了嗎。”
?“只要你包著那玩意的東西能在邪氣的地方多待就行,我這里有一個道具。”
看樣子又是什么看著跟邪物一個樣的道具。
謝亦安的手不斷在白崽的腦殼上摸來摸去,戀戀不舍地擼著狗頭:“這個事情解決了。”
“接下來就可以出發了,正好五個人。”
謝亦安、黎危、謝辭憂、沈余卿和……“李?蘭雅”。
謝亦安的話音落下,黎危就看到自己旅行卷的卷面上浮現出了一行日期。
—?—明天早上十點出發。?
好智能的東西。
黎危沒有經驗,還不覺得這樣的副本邀請函有多難得。
白崽含糊地叫了一聲,謝辭憂:“得了?,也算是跟著你見稀奇了。”
? 謝亦安:“你帶著沈余卿少訓練點,確保他明天還有精力。”
……
這會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
還沒到十點,地面上?就已經升起了滾滾熱浪。
沈余卿的額頭已經出了汗,他們一行人正站在沈家老宅外的路口等著旅行大巴的到來。
謝亦安說要這么等著,大家就都沒反駁。
除了沈余卿的手上提著一個裝的滿滿當當的行李外,其他人手里拿的都只是一個空殼子。
按理來說黎危應該沒有自己的空間背包的,但是架不住他運氣不錯,已經拿到了一個一立方米的小空間道具。
至于“李蘭雅”已經被謝辭憂裝進了一個棺材形狀的道具里,裝好后這個棺材直接縮小成了一個骨灰盒。這個骨灰盒被謝亦安接手,又在骨灰盒的四角釘下了四枚釘子,讓棺材釘回歸最樸素的用途。
兩個人各出一種出道具構造出來的東西順理成章地被塞進了謝亦安?的空間之中,沒有被規則排斥。
沈余卿第三次擦汗的時候,時間總算來到了十點整。
剎那間,他們四個人就看到一輛旅游中巴車的虛影緩緩出現,隨著行駛過來的舉動逐漸凝實成為了一個正常的旅游巴士。
旅游巴士上還掛著一個橫幅——歡迎前往起韻村!體驗終生難忘的美好經歷!
不知道是不是車開得太快的原因,橫幅上的“起”字和“村”字已經半掉不掉地掛在了最下面,讓左右兩邊都空了出來的“韻”字格外顯眼。
沈余卿握了握自己的行李把手,緊張地心臟直跳。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緊張,就算公司真的破產了他都不會這樣。
果然刺激?。
這輛從外表上看十分正常的旅游巴士猛地停在了謝亦安幾人的面前。
下一麥,車門瞬間打開,一個腰間別著小蜜蜂擴音器的女人走了出來,她一邊展示自己的導游證,一邊熱情地說:“大家好!我是你們本次旅途中的導游,可以叫我小樸,各位都準備好了嗎!”
她看上去是一個很有活人氣息的NPC。
小樸沒有得到回復也沒覺得尷尬,她繼續元氣滿滿地說道:“那我們就憑旅游卷上車出發咯!”
一行人拿出旅游卷,一一遞給小樸。
謝亦安是第一個把旅游卷遞上去的人,他近距離地看到了小樸的導游證上還蓋著一個鋼印。
鋼印最中間的五角星有著尖銳的角,正巧有兩個角都刺在了小樸證件照的臉上,一只角刺在她的眼睛上,另一只角刺在她的嘴巴上。
小樸檢完票后,把角落上戳了一個小圓洞的旅游卷又還給了謝亦安。
等到所有人都上車后,?關門,發車。
車上除了只有他們幾個玩家外就只有小樸和一個司機,謝亦安看到司機帶著一個草帽和墨鏡,絲毫沒有搭理游客的意思。
小樸開始活躍著氣氛,開始給大家問好:“我是你們的導游,也是你們在度假村內的管家。”
“起韻度假村以沉浸式的中式精細體驗聞名,各位尊貴的客?人,?中元?節將至,所以本次沉浸式體驗的將是起韻村的?鬼月文化。”
謝亦安配合地質問一聲:“那是鬼節,給我們這些活人過什么?這是在詛咒我們?”
他都快把晦氣寫到臉上了。
小樸不慌不忙地解釋起來,她笑著說:“這就是我們起韻村和外界不一樣的習俗了,在我們起韻村的文化中神鬼不分家,鬼節也是神節,是一項祈福、慶祝的重大節日,我們想讓您體驗的也是最真摯的祝福。”
? 【特殊副本《韻》已刷新】
【逃離路徑:??(請自行探索)】
【00:60(倒?計時暫未開啟)】
隨著小樸的解釋,眾人的眼前也出現了寫著副本信息的文字。
? 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覺已經從沈余卿熟悉的蘇市變成了一段郊外小路。
忽然,旅游大巴減速停了下來。
小樸說:“我們的?第二批客人也要上車了。”
車門緩緩打開,一列臉色灰白的游客排成一列,整齊劃一地走上車廂?。
第180章 韻
第二批上車的旅客就有八個人, 男女老少全部都有。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提著各自的行李上了車,小樸沒有查看他們的票據。
沈余卿咽了咽口?水。
這些人明顯不對勁, 不只是同樣的灰白膚色,還有他們的動作, 這些人?不管是什么樣的樣貌,都分毫不差地在做著同樣的動作——
上車時膝蓋彎曲的幅度、腳步行走的間隔、放行李時的動作、坐下時的姿態等?等全部都一模一樣。
? 不是經過訓練之后的默契, 而是復制粘貼后的分毫不差。
沈余卿悄悄打量著這些旅客, 剛觀察幾眼就覺得后背發毛。
他還看到這些人的行李箱都不大,卻都塞得鼓鼓漲漲,不知道裝著什么東西, 看起來倒是有點像擠滿了許多的小盒子。
大部分游客的手上還拿著起韻度假村的宣傳單,宣傳單上度假村的logo也格外顯眼——
兩個簡筆小人一正一反地抱在一起, 勾勒出一個圓形的?簡化圖案。
這個圖案的下方還寫著幾個小字, 可惜沈余卿的視力有限, 他實在看不清楚這些字到底是什么。
好在這些旅客都坐在前面幾排的位置,他們幾個人坐在最后兩排,很方便沈余卿的觀察, 他看到這些人的時候就心里一緊, 卻也沒被這些人察覺到動靜。
不只是這種異常——謝亦安的聲音突然在沈余卿的腦中出現:‘你都看出了什么’
突然聽到的聲音好懸沒把沈余卿給嚇得跳起來,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定了定神, ?下意識地看向謝亦安, 就看到謝亦安的眼里閃過一絲可惜。
沒有被嚇出什么動靜,這人?合格了。
謝亦安轉頭看向窗外,這時才慢慢地給沈余卿解釋【心靈交流】的功能, 他已經拉著大家建立起了一層暗中聯系。
沈余卿聽了之后, 在心里把自己剛才觀察到的東西都告訴了謝亦安, 又說道:‘這些游客還是人嗎?’
謝亦安:‘不確定,副本還沒開始,一切都很有可能。’
沈余卿點了點頭,將謝亦安傳授的經驗記?在心里。
緊接著,他聽到謝亦安說:‘你觀察得還不錯。’
沈余卿聽?到謝亦安的表演沒有多高興,這種話夸完一般都會接一個轉折。
他是老板,這種句式用得不要太熟練。
果然,他又聽謝亦安說道:‘但是還有一個特點你沒有發?現。’
沈余卿立刻虛心好學:‘什么地方?’
謝亦安看著巴士外不斷飄過去的平整田地,也沒有賣關子:‘年齡。’
‘車上所有游客的年紀最小都有十五六歲,?最大的也不過四十多歲。’
既沒有小孩也沒有老人。
沈余卿回憶了一遍剛才觀察到的畫面,?還真是這么一回事。
他卻不是很明白:‘既然這個度假村本月的游玩主題是鬼?月文化,那小孩和老人本來也不適合來這種度假村玩,他們不來也還算合理,這又不是什么老少皆宜的主題。’
謝辭憂沒忍住插嘴:‘就說你傻吧,愣是忘了這個導游之前說的話?’
? 小樸說過在起韻村的習俗中神鬼共存,鬼月文化代表的也是祝福。
既然是代表了祝福,小孩和老人?當然也可以來玩,還有什么比這種去一個有著吉祥象征文化的度假村游玩更老少皆宜的旅行方式嗎??
沈余卿反應過來,這確實是一個不合理的地方——‘其實是那個導游說謊了?’
‘其實鬼月文化根本就沒有什么吉祥的意思,小樸在騙我們?’
沈余卿想來也覺得哪里的七月半會有這種寓意,肯定是導游撒謊了。
不愧是殘酷的副本游戲,還?沒開始就已經設下了陷阱。
黎危不太認同沈余卿的話,他也說不清楚為什么,但就是一年多的戰爭經歷讓他的潛意識綜掘隊覺得沈余卿的這種說法不太對勁。
無論是神色還是各種細微動作,小樸應該都沒有在騙他們。
但是這些客人中也的確沒有老人和小孩。
說不定是單純的概率原因?
黎危想到這里自己都不相信?。
道路兩邊已經從有人種植的農田也變成了茂密的綠植,窗外的景色越來越遠離城市,正朝著深山中進發。
客人中沒有小孩也沒有老人……黎危忽然想到什么。
他猛地抬眼,正好和坐在?旁?邊的謝亦安對視上。
——兩個人都想到了同一個更深層的可能性。
? 黎危:‘孩子。’
謝亦安:‘生育。’
他們兩個人的聲音在沈余卿的腦中同時響起。
黎危點了?點頭讓謝亦安接著說。
謝亦安:?‘車上游客的年齡都在擁有生育能力?的范圍內。’
沒有老人和孩子是因為他們都沒有生育?能力。
黎危?的?猜測也是類似的內容。
他在自己的時代?見過許多黑暗,一下就想?到了這種事情。
謝辭憂聽到兩個人的默契猜測挑了挑眉,他就坐在沈余卿身邊,長手長腳坐得一副散漫的樣子:‘怎么就不可能是這個副本里的鬼需要吸收陽氣?’
老人和小孩都是被阿飄?們嫌棄的對象,這樣也說得通。
謝辭憂知道謝亦安說的話就沒錯過,但還是忍不住說出另一種可能。
他想知道在副本里謝亦安是不是也有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想法。
這該死的好奇心。
謝亦安冷笑了一下,謝辭憂安的什么心他不用猜都知道。
冷笑完謝亦安就接著說:‘陽氣弱的才好吸收。’
這個副本里的阿飄如果真的需要陽氣,直接一車小孩一車老人的拉?進度假村,學生團和夕陽團一起來不是更好。
當誰不知道阿飄喜歡的是什么呢。
還沒等謝辭憂再說出其他的猜測,謝亦安就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依據:‘能力如此。’
四個字就堵住了謝辭憂想要再說的話。
不然呢?
難道要謝亦安真的告訴他們,他能做出這個判斷是因為他能準確地看出這些旅客NPC年紀最大的只有40歲,最小的14歲?再根據這些游客帶的行李箱里鼓脹出來?的輪廓和度假村傳單的奇怪logo、logo下面寫著一排“神鬼結合、游人起韻”小字,全部結合在一起進行的判斷??
真要揉碎了說出來,就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
解釋起來要說的話還多。
? 不如接著保持預言家人設。
?謝亦安并沒有因為回到自己的世界從?而放棄對預言人設的扮演。
或者說他就沒有過這種放棄的打算。
一行人朝著更深的深山進發,小樸站在車頭活躍著氣氛,不斷和游客們進行著互動,坐在前面幾排的其他客人也機械地回應著她。
車內的氛圍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旅游團,但是太接地氣了又不像是一個高端度假村會提供的服務。
旅游巴士從平原進入了連綿起伏的山巒之間,謝亦安幾人的上車地點是在平原?中心,這樣的地形變化很不合理,更加烘托?出一種不合理的荒謬。
可是副本開啟的倒計時卻遲遲沒有啟動,謝亦安也沒有看到任何彈幕——他的直播?間還沒有打開。
此時的狀態更像是介于副本和現實之間,謝辭憂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
不同世界進入副本的流程不同,被詭異輕度入侵的世界原來是這樣,就連把人拉入副本也是這樣的慢悠悠。
倒是黎危悄悄地像謝亦安?問了一句:‘這些倒計時是怎么回事?’
謝亦安有些意外:‘你之前進入副本的時候沒?有見過?’
黎危說:‘你是說誤入那個奇怪的村子?沒有,我們是在迷路的途中意外闖進去的。’
?正是因為沒有任何的異常,所以系統的聲音在黎危和他的隊友們腦中響起的時候,把這些?人都給驚住了。
什?么異常都沒有,甚至沒有形成一個固定的規格,所以入侵詭異對那個時候的那個世界造成的影響更輕。
謝亦安了然,他給黎危說了自己的想法:‘在百年之前,系統才剛開始影響你的世界,或者說很有可能你們遭遇的是那個世界才剛剛形成的其中一個副本。’
系統不可能經歷了百年都沒有成功,而在異管局的記載里,異常只出現了十年的時間——也是黎危從18歲長到28歲的時間。
其中少不了關聯,雖然不知道黎危之后會經歷什么,但是他得告訴此時的黎危更多的信息。
命運已經開始交錯轉動,謝亦安沒法抱著樂子人的心態什么都閉口不談。
如果是剛認識黎危的時?候就發生這種事情,他可就要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了。
黎危?顯然也從謝亦安前后的說辭中發現了什么。
十年和百年,分明就是兩個意義截然不同的時間節點。
?時間、?副本、亂世……
于是黎危不再說話,他開始沉默地思索著什么。
謝亦安聽著小樸和游客們互動的聲音,靜待副本的開始。
旅行巴士上還有四個空座。
謝亦安四個人坐在最后一排,最前面兩排的座位上坐著后上車的八名旅客,兩撥人的中間間隔了一排,還有四個空位。
從一段盤山公路開下來之后,旅行巴士突然就減速停了下來,玩家們卻沒有看到度假村的身影。
謝亦安和謝辭憂同?時明白——又有客人要上車了。
巴士車門緩緩打開,玩家們緊盯著車門打開的方向。
從車窗?向外看去,恰巧可以看到一個廢棄破敗的站牌忽然出現在了路邊。
這是一個款式老舊的鄉下站牌,看得出來已經廢棄?好久了?。
這個站牌出現的時候就像是水波一樣抖動幾下,就從淡淡的虛影變得凝實起來,眨了幾次眼睛就已經矗立在了路邊,和四周的野外環境融為一體。
四個穿戴著戶外登山裝備、背著登山包的男生站在廢棄站牌旁,神色也十分驚訝。
雖然他們的裝備完善,但是狀態都不是很好,不是坐在地上、倚靠著廢棄站牌就是把全身的力氣都靠在了登山杖上,四個人又累又虛,更像是在戶外迷路的樣子。
小樸站在車門內,活力滿滿地對著站牌里的四個登山驢友說:“各位快上車,就差你們四位旅客了。”
小樸?說完話后,就笑瞇瞇地望著他們,熱烈的笑容換到現在的場景中就變得分外違和。
四個人面?面相覷,只覺得詭異極了。
特別是當他們隔著車窗還看到了坐在車上的那些乘客,這些乘客不僅有著統一的灰白色皮膚,甚至這個時候也全都整齊地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生怕他們沒有發現這座旅游巴士的異常一樣。
四個驢友本能地抗拒上車,卻又站在原地糾結,沒有直接離開。
他們已經迷路七八天了,水源和食物都已經消耗殆盡,卻遲遲沒有找到一丁點出去的辦法,一直在這片奇怪的區域里打轉,再這樣下去肯定會死的。
放棄了這次的上車機會,后續不知道還會面?臨什么樣子的糟糕局面。
上車后的遭遇再差,最慘也還是死,指不定還有生還的可能。
一個穿著紅色沖鋒衣的男人想明白?后就率先上了車。
有了第?一個打頭陣的人,其他三個人也沒了其他想法,全都跟著上了車。
小樸也沒有查看他們的旅行卷。
越過前面兩排不正常的乘客,這四個人在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謝亦安幾個人后明顯放松了一些,其中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小哥在看到謝亦安的臉后更是明顯一喜。
幾個人把登山包往行李架上一放,就坐到了最后的空位上。
旅行巴士再次啟動。
? 小樸拍了拍手:“所有尊貴的游客都已經上?車了,十五分鐘后我們就將到達起韻村,歡迎大家在接下來的時光中玩得愉快?,希望各位能在起韻村擁有一段美好的體驗。”
這句話說完后她就不再和游客們繼續互動,而是坐到副駕駛座上給游客們提供了一個安靜的休息環境。
四個驢友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癱了一會,也顧不上什么奇不奇怪了。
——這個時候就算是坐上靈車他們也認了,誰也別想打擾他們休息,疲憊了幾天幾?夜的肌肉總算放松下來。
只有?那?個黑衣驢友沒忍住朝后方多看了幾眼,一副休息不好的躊躇模樣。
他特意坐在謝亦安的前面,一回頭就能方便他詢問。
黑衣青年忍了又忍,最終也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對著謝亦安小聲詢問:“請問您是謝亦安嗎?”
謝亦安也認出了他。
這人是在他出道拍完第一部電影后,在宣傳路上跟著應援了一路的粉絲。
是他剛火起來那會的粉絲,家里也有點錢能讓他追星折騰。
? 世界可真小。
只不過后來謝亦安有好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謝亦安還以為他脫粉了。
謝亦安聽了他的話后點了點頭,同樣小聲地說:“我記得你,白紙?”
黑衣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舔了舔起皮的嘴角:“真的是你!不過謝老師叫我真名白付就好,這個時候聽到圈名也挺羞恥的。”
車廂里其他乘客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車上有不少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這讓他們兩個人的小聲交流在此時的環境中并不明顯。
白付連忙解釋:“謝老師,我沒脫粉,只是粉上你之前答應過我的幾個朋友出來爬山,后面您進組后我就一直在和朋友做準備,又來山下考察住著了,結果剛爬了一天的山后面我們就迷了五天的路,雖然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個多月沒時間上網,但是我沒脫粉。”
現在好像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看到謝亦安的關切眼神,挺直了腰板。
不愧是?他追的第一個星,就是這么好。
白付也接著開始說正事:“我和我的幾個朋友,在上山的路上都很順利,但是下山的時候天氣發生變故,遇到了暴雨,冒雨下山的危險性太大,我們就選擇在山上住了一晚,結果雨勢更大,好在我們運氣好找到了一個山洞,就在山洞里又待了兩天雨勢才開始減小。”
結果他們出了山洞后就一直在半山腰打轉,無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白付說:“就跟鬼打墻似的。”
正當他們迷路迷得快崩潰的時候,幾個人硬生生破罐子破摔,直接就是一個哪里能往山下走就從哪走,也不管有沒有路了,主打一個只要不是懸崖都能走,互相扶持著還真就走到了山腳下。
“不過可能是我們下錯了方向,我們都對山腳下的環境很陌生,手機信號也沒恢復過來,好在我們找了沒一會就看到了一個廢棄的站牌,就準備在這里休息一會,調整完再做打算……”
其他三個人注意到白付和謝亦安開始搭話,心里的不安也放松了一些。
正當白付準備繼續說出他們在站牌邊上看到的信息時,就被坐在他身邊穿著紅色沖鋒衣的男人扯?了扯手?臂,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經過同伴的提醒,白付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坐在前面兩排的乘客雖然看似還在做著自己的事情,但是實際上已經全部做出了一副偷聽的姿態。
?看來大家骨子里都很?八卦。
如果坐在前面的八個游客姿態沒有那么怪異的話,白付很樂得把自己的神秘經歷說出來給大家一起聽聽,但是沒有如果,他立刻就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一個字。
況且車內這種密閉空間狹小,說點什么悄悄話都更容易被人給偷聽過去。
白付給謝亦安一個待會再說的眼神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兩下,這才慫得轉?過身去閉眼休息了。
不管怎么樣,這個車上還有四個看起來和他們一樣正常的人,特別是其中一個還是白付的偶像,他的幾個朋友也對謝亦安有點印象,他們總算是放心了不少。
十四分鐘后。
? 【特殊副本《韻》已刷新】
【逃離路徑:??(請自行探索)】
【玩家專屬X-1513號直播間已開啟,自動歸入[熱播頻道]】
凝滯的血色倒計時終于開?始跳動?。
【0?0:59】
【00:58】
?【00:57】
……
[啊啊啊小安這么快又開播了,親一口我們勞模安安]
? [上次直播最后到底怎么回事!到底為什么黑屏啊論壇都吵翻了]
[想不明白就別管了唄,嘿嘿新鮮的小安我來啦]
[草!!!!我的腦子也糊涂了]
[安安旁邊是年輕黎局?還有另一個是謝辭憂那個狠人?我真的要問怎么回事了]
[好出乎意料的一幕]
[作為分析組的人,我這幾天是摩拳擦掌等開播,結果主??播開播了,我人傻了]
[已截圖,到底有多大的腦洞才能分析出這個場面,我直?接名場面預計了]
倒計時剛剛開始,謝亦安就接收到了無數的彈幕沖刷。
在大部分的驚訝中,?謝亦安總算發現了小部分的副本討論。
[這個副本?是什么鬼?]
[以前見過這個副本嗎?沒有吧]
[我查了一下這都是一個陳年老本了,上次的過關記錄還在一百多年前,論壇上都沒錄像能看,就記錄了一句這是一個違背世俗秩序的奇葩副本]
這些彈幕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也不是很多。
違背世俗秩序……
謝亦安的眼眸暗了暗,他似乎想到了不太好的內容。
白付幾人被系統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他們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其中一個驢友下意識地“臥槽”出聲,就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兩個灰白色乘客轉頭看向他。
和兩個帶著死氣的蒼?白面容臉貼著臉,讓他直接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大腦一片空白。
他被盯了好幾秒,前面的兩個旅客才緩緩轉過頭去,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活過來一樣開始不停喘氣。
還好副本還沒開?始,此時并沒有危險。
有了對比謝亦安才發現在他穿越后的那個世界里,新人玩家在第一次接收到系統消息的時候比白付幾個人的驚訝要少了許多。
黎危曾經和他說過——無?限流題材已經在那個世界爆火了好多年,就像這個世界的穿越題材一樣,能讓人的接受度變得很高。
謝亦安越發覺得這個世界也缺一個類似于異管局的機構了。
他看向謝辭憂,算了,又看向沈余卿,覺得勉強可以。
謝亦安從彈幕信息琢磨到自己原生世界的翻版異管局建設問題,也沒忘記在倒計時結束前觀察窗外的風景變化。
道路已經從通向深山老林的水泥小路變得氣派、寬敞起來,周圍的景色也開始有了人類設施——路燈,就連這些路燈和旅游卷上的畫面風格統一,全部都是用木材雕琢過的形狀。
不斷起伏的山巒已經全部過去,旅行巴士駛向的是一塊平整的盆地,四面都被層層疊疊的高山包圍。
這種地理條件確實一個能夠體?驗自然風光的度假好地方,卻不是一個方便逃跑的地方。
偏僻、大山環繞、外出的地形復雜,藏在度假村之下?的處處都是逃生難題。
旅行巴士最終停在了度假村的門口。
游客們還沒下車,就能感受到這里處處都是考究的中式建筑和便捷的現代科技的結合。
就連度假村的門口修建的大門都是雕龍畫鳳的名貴木材,旁邊又隱蔽地藏著進出大門的刷臉儀器。
【00:00】
血色的倒計?時從所有玩家的眼前消失。
【起韻村是全國聞名的高端度假村莊,為了帶給游客更好、更新鮮的游玩體驗,起韻村決定開展一向讓客人進行“沉浸式體驗”的創新活動,目前該活動還處于邀客測試階段,您是被邀請來進行體驗的尊貴客人,您是最尊貴的客人。】
【玩家身份:最尊貴的客人】
和這個副本有關的信息在謝亦安的眼前緩緩浮現出來?。
幾行小字中,一連說了三遍“尊貴客人”。
看來他的身份真的很尊貴。
巴士的車門自動打開,小樸揮了?揮自己手上的小旗子,對旅客們說道:“各位客人請有序下車,本次精彩的旅程即將開啟。”
前面兩排的八個游客再一次整齊劃一地起身、拿行李、下車。
比強迫癥還要完美的動作,讓白付幾個新人看得毛骨悚然,就連第二次見到這一系列動作的沈余卿也還是不太受得了。
等到所有人都下車后,大門外已經停好了兩輛規格不同的擺渡車。
一輛是沒有門窗的游客觀光車,另一輛則是看著都要高端許多的保姆車?。
小樸先是將檢過票的謝亦安四人畢恭畢敬地引導到保姆車面前:“幾位尊敬的旅客,里面請。”
“擺渡車將會送各位客人前往自己的房間暫做休息,午餐時間將從11:30開始,用餐時間至14:30結束,如果有在客房內用餐、延長用餐時間等需求可以聯系我,撥打01號電話內線即可,作為管家,我將為你們提供最好的服務。客房內有度假村的地圖與各項活動介紹,各位有任何游玩需求也可以連續我,很高興為各位服務。”
小樸的態度搖身一變,就從接地氣的導游地陪變成了高端度假村內訓練有素的親和管家。
謝亦安幾人上了自己的擺渡車,七座的保姆車十分寬敞。
沈余卿和謝辭憂都坐習慣了這種車子,沈余卿更是沒忍住伸了個懶腰——他的確沒受過什么苦。
直到這?個時候,沈余卿才說:‘終于有了高端度假村的樣子。’
‘不過按照管家配置來說,我們有四個人,一般高端點的地方都會配置兩個或者四個管家,這種服務最多一對二,也不可能把導游、管家、接應人員三種職能都放在一個員工身上。’
沈余卿說著他覺得奇怪的地方:‘服務人員太少可是這個圈子的大忌,是一種非常不高端的表現?。’
就算是那些高端酒店,都?會從前臺接待轉為VIP接待,還會有休息室管家、入住管家的區分,更別說那些走高端路線的度假村,多人對接服務已經是標配了,他們可以因為客人不喜歡全部撤下去,但是絕不能沒有。
如果除開副本的因素把起韻村當做一個純粹的度假村,謝亦安幾人從頭到尾只看?到過小樸,還沒入住就已經是一種非常失敗的體驗了。
沈余卿出生于真正的世家,他知道走這種路子的度假村有什么考究,沒點?錢權的玩家甚至都察覺不到這種違和。
謝亦安看著窗外,裝修優美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看著冷清極了。
他略帶深意地說:?‘或許這里一直都沒什么人。’
‘沈余卿,你覺得這種度假村什么情況下會缺少?服務人員?’
沈余卿不假思索:‘外行人開的,根本不了解圈子里的情況,而且開的人還不是一個暴發戶。’
暴發戶好歹最不缺錢,他們更講究牌面,雇人的時候不會摳搜。
沈余卿開始運用起自己的商業思維:‘只有沒錢的空架子才會弄出這種不倫不類的營銷。要么這老板沒經驗太蠢就奔著虧本的苦頭去,要么他很精明,就是借著這個度假村去做一些其他的目的。’
比如掩蓋住洗錢、非法醫療之類的黑色產業。
這些事情他從來不做,但是見識過?不少骯臟事,沈余卿說完自己的想法后,又補充道:‘這些事情謝總比我更清楚。’
? 謝家老爺子早年可沒少搞這種事情。
謝辭憂被刺了一下也沒反駁,老爺子確?實黑得很,所以死得那么慘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接過話茬:‘沒錯,雖然不知道這個度假村具體在?做什么,但是黑產是八九不離十了,這地方簡直就是標準的掩耳盜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