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頌宜發(fā)現(xiàn),謝行繹好像在有意無意躲著自己,面對她的真心發(fā)問,他并未回答,還在短暫地沉默后直接轉(zhuǎn)移話題。
為了看謝行繹笑話,她今日甚至早起了十五分鐘,結(jié)果下樓后她才得知,謝行繹居然早早就去了公司。
從老宅回來后,也不知是集團總裁真這樣空閑,還是謝行繹有意在等自己,她每日起床都正好能趕上謝行繹出門。
他還時不時提出讓自己幫忙系領(lǐng)帶的要求。
盡管這樣的請求很匪夷所思,但周頌宜還是會在發(fā)出“你自己難道沒有手”的疑問后,罵罵咧咧地用拙劣的技術(shù)幫他綁上領(lǐng)帶。
所以,他今日這樣做似乎有點欲蓋彌彰的心虛。
周頌宜心情大好,在和祝月好通電話時都毫不吝嗇地夸贊:“你最近發(fā)我的那幾件衣服選款很不錯。”
祝月好對女孩喜歡的那些珠寶首飾一概不感興趣。別人生日只需要挑選貌美首飾,只有祝月好,周頌宜得想法兒找某某大家親自為她題字,亦或者尋各種人脈為她拍下絕版真跡,簡直比她爹還老派。
祝月好懷疑周頌宜被唐僧附體了,她捂著耳朵嫌煩,不想聽周頌宜念叨:“我明后兩天休假,今晚去不去gugu喝點。”
周頌宜躺在沙發(fā)上,舉著手欣賞剛做的美甲,收到祝月好的邀請,她嘆了口氣婉拒:“暫時不行,明天有個晚宴,我得去一趟。”
話筒對面?zhèn)鱽硪宦暭饨校T潞贸吨ぷ淤|(zhì)問:“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
以往有什么活動,周頌宜總會第一時間告訴自己,但明日這場,她卻一點風(fēng)聲都沒收到。祝月好想不到其他原因,除非是周頌宜背著她有了別的閨蜜。
周頌宜嫌棄地將手機拿遠了點:“還能做什么,當(dāng)然是去八卦嘍。”
八卦兩個字如同鎮(zhèn)定劑,祝月好一下安靜,安靜中還帶著詭異的興奮:“什么八卦。”
該死的工作結(jié)束,全靠八卦拯救脆弱的心靈。周頌宜長話短說,把她知道的悉數(shù)告訴了祝月好。
祝月好嘖嘖稱奇,銳評:“你哥也是個戀愛腦。”
短暫停頓片刻,她又感慨:“還以為你家就你一個呢。”
“什么戀愛腦!祝月好你……”
她當(dāng)時分明是年少無知!
眼見周頌宜就要開始無差別攻擊,祝月好迅速在她痛罵自己前迅速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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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行繹今晚實在是太冷漠了。
車窗外,排排翠綠一閃而過,潮濕的夏日夜晚連空氣都是濕漉漉的,不遠處天際閃著橘子色的光暈,黃昏時分,最是迷人。
周頌宜用余光打量著謝行繹,卻見他一直撐著頭閉眼假寐,眉心微蹙,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從公館出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神情。周頌宜又是將身子挺直,又是清了清嗓子,可謝行繹還是無動于衷。
她終于忍不住,抬腳拿鞋尖踢了踢謝行繹的褲腳。
套著綁帶高跟鞋的腳繃成了一條線,輕佻地掠過半布洛克雕花的皮鞋鞋面,從謝行繹穿著黑襪的腳踝勾到小腿處,一絲不茍地西褲被蹭得皺皺巴巴。
姿勢有些奇怪,但酥麻感卻順著腳底蔓延至胸口。謝行繹倏地睜眼,渾身緊繃地皺眉望向她。周頌宜也怔住,她一條腿還搭在謝行繹身上,卻忘了該怎么抽離。
車廂內(nèi)除去幾人的呼吸聲,再無別的聲響。后視鏡里,大小姐一只腳正翹在老板腿上,兩人對視著,看不清表情,氣氛又相當(dāng)奇怪。
何成濟此刻恨不得化身透明人
謝行繹挑了挑眉,將手指搭在周頌宜鞋面,指尖順著她雪白的腳背劃過,直至腳踝處停下。隨后,他稍稍用力,握住周頌宜的腳踝。
周頌宜下意識溢出一聲輕響,謝行繹卻握得更緊了,他將周頌宜的腳從自己腿上搬離,隨后緩慢松開。
全程輕柔又自然,但配上此刻詭譎的氣氛以及他那張漠然的臉,是說不上的旖旎。
看起來,還是場郎無情妾有意的戲碼。
冰涼的觸感順著腳踝蔓延開來,周頌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她有些尷尬地將腳往里縮了縮,隨即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周頌宜更加羞恥,她加大了轉(zhuǎn)頭的幅度,只留下背影。
這樣的舉措純粹是因為不想看見謝行繹,但泛紅的耳垂以及氣鼓鼓的側(cè)臉卻更讓人想入非非。
謝行繹又笑了一聲,比上一回還要明顯:“你耳朵很紅,是車里太熱嗎?需要將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嗎?”
周頌宜:“……”
昨晚是謝行繹吃癟,今日又輪到她了。
下車后,周頌宜沒有回頭看一眼謝行繹。她現(xiàn)在相當(dāng)生氣,如果可以,她想讓謝行繹帶著他那張破嘴離開,立刻馬上滾出仙女的世界。
忿忿地將每一步都踩得極重,似乎要用噠噠的高跟鞋聲喧泄不滿。謝行繹跟在周頌宜身后,見她雙手抱胸,頭也不回,整個人都像一只憤怒的小鳥。
唇角上揚,疲憊瞬間消散。
剛踏進庭院,就有人圍上來帶路。
沈家這回是真下了血本。沈陽利沒想到沈辭盈真能叫來周祁聞,還帶上了謝行繹。自消息放出,今日接下帖子的賓客翻了一翻,沈陽利更是抓住了這個機會想拼命往上爬。
只有在這樣的名利場,才可以肆無忌憚地踩著別人的身體遞上自己的名片。
正坐在角落無聊地吃著餐前甜品的祝月好看見周頌宜,連忙躥到了她身邊,周頌宜親昵地挽住祝月好:“我哥呢?”
祝月好指了指一旁。
周祁聞今日穿了件寶藍色西裝,此刻正靠在沙發(fā)上,臉上掛著疏離的微笑,而沈陽利正一臉諂媚地同他講著什么,看見周頌宜,他便起身想離開。
祝月好有些怵他,躲在周頌宜身后弱弱叫了聲周大哥。
周祁聞點點頭回應(yīng)。
沈陽利還想說些什么,但注意到周祁聞的不耐,他還是迅速叫人帶著他們往二樓走。
順著旋轉(zhuǎn)樓梯上去,侍從推開厚重的紅木大門。
喧囂的吵鬧聲鉆進耳朵。木門前圍了一群人,穿著鵝黃色魚尾裙的女孩正抓著白裙女孩的手,大聲呵斥她弄臟了自己的裙子。
順著她指尖望去。酒紅色液體潑在鵝黃色禮裙上格外明顯。
好拙劣的演技,好低端的誣陷手段。
周頌宜懷疑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沖擊。
眾人齊刷刷朝門口看去,眼尖的人認出他們身份,立馬沖幾人打招呼。
周頌宜傲慢地挪開視線,她本懶得搭理,但注意到那位白裙女孩有些濕潤的眼眶,又有些于心不忍。
回頭,周祁聞果然在盯著人家。
周大女俠本就熱衷于懸壺濟世,況且面前這位被欺負的女孩,還可能是她未來嫂子。
想到這,周頌宜直接拉著祝月好在兩人面前站定,順勢坐在了一旁的沙發(fā)上。
謝行繹和周祁聞對視一眼,不明白周頌宜要做些什么,但還是任由她坐下看熱鬧。
見周頌宜在上下打量著沈辭盈,沈辭惠還以為周頌宜是友軍,罵得更加難聽。一些骯臟的詞匯從她口中蹦出,周頌宜終于聽明白了人物關(guān)系。
原來面前兩人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啊,她還以為是世仇呢。
實在忍不住打斷,周頌宜皺著小臉,疑惑地歪歪頭看著沈辭盈,無辜且真誠,“我們城里人好像不管小三的女兒叫正房。”
都什么年代了還正房側(cè)房的,這沈家家業(yè)不大,倒是挺愛做皇帝公主的。又是找二房,又是講嫡庶之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活在幾百年前。
感覺一家子都湊不出個完整腦子。
見沈辭惠無話可說,周頌宜來勁了,她望向祝月好,睜著大眼認真詢問:“你家有這種說法嗎,就是……把私生女歸為正常的那類?”
祝月好聞言飛速搖頭:“沒有啊。”
周頌宜緩慢點頭,看上去若有所思,幾秒過后,她又看向謝行繹,同樣認真地想了解他的看法:“你呢?”
謝行繹看著周頌宜滿臉刻意的表情,無無奈搖頭:“沒有。”
沈辭惠低下頭,死死咬著嘴唇,她知道面前人的身份,也只能認栽:“對不起周小姐,剛才是我的行為太莽撞,照理說這樣的家事,不應(yīng)該勞煩您出面的。”
將話題引到家事上,茶里茶氣的,好像周頌宜在多管閑事,而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怎么要哭了。”周頌宜露出更加不可思議的表情,“沈小姐,您是不是淚失禁體質(zhì)呀?”
沈辭盈還沒哭,她倒哭上了。
這話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周祁聞看著周頌宜一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仗義模樣,唇角溢出寵溺微笑,他無奈嘆氣:“頌宜,適可而止。”
這似乎是在制止她的行為,但明眼人都能聽出周祁聞分明是在為周頌宜和沈辭盈撐腰。
身后傳來一聲輕蔑的嗤笑聲。
沈辭惠終于忍不住,紅著眼眶再次道了歉,借口換衣服跑離現(xiàn)場。
上不得臺面的玩意。
謝行繹懶懶抬眼望向周祁聞,意有所指:“就幫你一次,下次天王老子來,我都不會答應(yīng)你。”
在這里待一秒,他都嫌掉價。
瞧了一出好戲,心情舒暢不少。面子給了,熱鬧也看了,祝月好只想拍拍屁股走人。
她拉著周頌宜的胳膊小幅度晃了晃:“寶貝,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二人世界了,今晚要不要去我家住?”
話音剛落,祝月好就感覺背后忽地冒起一陣涼意,一抬頭,謝行繹果然沉沉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