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連鴛走到離周宗南遠一點的地方,接通了電話,但是沒有說話。
他和孟放已經結束了關系。
再不是一接電話就隨便什么都可以說的關系。
電話那頭,孟放捏了捏鼻梁。
忙昏頭了。
看著快到中午吃飯的點,下意識給連鴛打了電話,問他中午吃什么。
打都打了。
孟放將錯就錯,像往常一樣問連鴛:“干什么呢?”
連鴛看了眼不遠處的周宗南。
周宗南也正看著他,挺拔又帥氣,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凝重,仿佛連鴛一招手就會過來。
但連鴛沒有提周宗南。
換成別人也不會提,他沒有對孟放交代這些的義務。
其實本不必這么疏遠,但連鴛記性很好,清楚的記得孟放那種無所謂的語氣。
就說:“出來轉轉。”
孟放看向窗外。
大落地窗外是連綿的高樓,他這里視野很好,看得見高懸的太陽和清朗的天空。
是連鴛會喜歡的天氣。
總要有個正經理由。
他說:“還有些東西在你那,晚上我去取?”
連鴛:“嗯。”
孟放感覺出連鴛的冷淡,很想說點什么,到底沒說。
電話很快掛斷。
周宗南大步過來:“什么事?”
這沒什么可隱瞞的,連鴛就說了。
周宗南:“孟哥說他來取……衣服?還有別的嗎,文件或者什么重要的東西?”
連鴛想了想。
家里的衛生之前一直是孟放負責,不是他懶,是孟放太勤快,所以也說不準。
末了道:“不清楚。”
這會兒水族館已經轉的差不多,兩人中午一起吃了飯。
周宗南提前說好他請客。
連鴛沒意見。
吃完飯后周宗南開車送連鴛回去,路上表情還有些沉。
連鴛心道看來家庭的事對周宗南影響真的很大,自我開解方面他還算有些經驗,尤其周宗南現在已經自立。
就給他出主意:“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后發制人?”
周宗南感興趣的道:“說說。”
不是詞的事,而是連鴛主動和他說話,這是個可喜的進步。
連鴛:“不管是親朋好友還是別人,關心這種東西都強求不來,不如放開手,看別人給你多少,量入為出,這樣就不會太過痛苦。”
前二十年他一直在試圖引起養父母的注意。
最終也沒得到。
但他有別人沒有的,比如真的試圖以死亡做終結,然后重啟了對生活的熱愛,雖然不多,但目前還算不錯。
周宗南看著連鴛認真的樣子,下意識想,以前的連鴛,很痛苦嗎?
他點點頭:“有道理,我想想。”
心里其實并不認同。
大家族枝繁葉茂是真,但關系錯綜復雜弱肉強食勝過普通家庭千百倍也是真。
周宗南走到今天這一步,強求的事多了去。
但他明白連鴛一些了。
即使在這世上禹禹獨行,即使因為錢和旁人在一起過,但連鴛卻的的確確是一個干凈又柔軟的人。
真的像露珠。
一眼看上去透明又冷清,碰一碰卻是軟的。
今天是個好的開始。
他在連鴛下車時道謝,說心情好多了,也囑咐連鴛有事就叫他。
不知道孟放是真的來拿東西,還是后悔了。
周宗南祈禱是前者。
如果是后者,以他的判斷,連鴛應當不會輕易復合。
而他,只能提前和孟放開誠布公。
連鴛答應了,想起左聿明也說過類似的話。
心道物以類聚也有一定的道理,像周宗南和左聿明還有孟放,都是挺不錯的人。
一定程度上的不錯,人無完人么。
下午連鴛整理了孟放的東西,還去樓下買了兩個裝東西的箱子。
收拾起來才知道,孟放居然放了這么多東西在這。
衣服、鞋子之外還有好幾本書,一副藍牙耳機,兩塊手表和好幾個袖口、胸針,還有好幾盒沒拆封的……
這些東西他都妥帖收拾好,小東西另裝了一個手提袋。
林林總總收拾完都堆在門口的位置,方便孟放拿。
那幾盒沒拆封的東西連鴛當然沒放進去,找了個隱蔽的抽屜丟了進去。
收拾完是下午四點。
四點半孟放來了短信:[晚上不要吃飯,我六點到,給你帶晚飯]。
連鴛想了想回他:[不用了,我訂個外賣就行]。
孟放看著連鴛的信息楞神,連鴛生氣了,還在怨他。
可這是沒法子的事。
如果連鴛是個女孩子,他愿意立即求婚,一輩子都呵護他珍愛他,可現在,他連將他帶給親朋好友都做不到。
孟放提前結束工作,去休息室換了新的衣服,還打理了頭發,拎著吩咐助理訂的外送下樓。
他離開后,助理辦的員工悄悄聊天。
所有人都覺得孟放今天肯定有重要的約會,本來就夠英俊的孟總,特意收拾后簡直要讓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孟放是業主,他的車能直入小區的地庫(連鴛從不注意這些,只以為是他租了房子的緣故)。
開車入地庫后他又返回了一層,到小區門口的鴨貨小店買了一份鴨爪和一份鴨脖。
這種感覺熟悉又踏實。
但很快孟放就收斂心神。
在電梯里,對著明亮的電梯壁,他還練了練表情。
要平常的溫和的,不能有絲毫不妥當的情緒泄露出來,孟放想。
孟放敲門的時候將近六點,連鴛還沒有吃飯。
晚上他準備煮一包泡面,等孟放走了后再煮,這樣還不用下樓。
開門后兩人都有一瞬的怔仲。
其實并沒有很久沒見,甚至不到一周,而上次見面,他們的親密只是簡單形容都會讓人臉紅心跳。
但散了是個神奇的詞,讓人無端尷尬。
連鴛回神要早一些。
盡管他還是又一次驚嘆孟放的好看,大長腿、挺直的鼻梁,腰帶圈著的地方他印象很深刻,特別有勁兒。
但分開就是分開了。
連鴛把孟放的拖鞋都包了塑料袋放箱子里了。
于是孟放進門后順手開了鞋柜的門,就沒找到他的鞋,他看連鴛。
連鴛:“沒事,不用換鞋。”
示意孟放看另一邊:“你的東西我都整理好了,衣服還有手表、耳機這些,反正都在里面,如果還缺什么,回頭我再找。”
孟放將手里的袋子遞給連鴛:“帶了點你喜歡的東西。”
不動聲色的打量。
精神狀態是還不錯,但也許是分開的緣故,隔著什么了似的。
要照著以前,進門那一瞬小仙鶴就撲他懷里了,或者不客氣的拿過袋子在里面搜刮。
連鴛接過來:“謝謝。”
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又去換鞋:“我幫你送下去,東西有點多。”
兩個大箱子,正好一人一個。
孟放還站在門口的地墊上,這和他潛意識的不一樣,但到底要什么樣,他也不知道。
但顯而易見,連鴛變了。
即使是第一次見面,孟放也沒有見過連鴛這樣冷淡的樣子。
很排外。
好像他們是什么陌生人。
這感覺很不好。
孟放不知道的是,左聿明和周宗南眼里的連鴛,最開始就是這樣的,也就是現在才開始露出點讓人受寵若驚的溫情。
而孟放第一次見連鴛,連鴛不冷淡,是因為在和武連慶聊天。
后來他們就上了床。
很長一段時間,對連鴛來說孟放是完全冷淡不起來的人,他們第一晚,連鴛就被搞哭了。
哭都哭了,后來的事不提也罷。
但現在,在連鴛這里,他和孟放的關系已經結束。
他一向喜歡清清楚楚。
清楚到知道孟放只是孟放,他們的混亂關系終結在那個電話,而時光絕不會回溯。
孟放沒忍住,握住連鴛的肩去看他的臉:“怪我呢?”
連鴛沒有躲開孟放的觸碰和觀察,搖頭道:“沒有,我懂的,以后不給你添麻煩,不糾纏,對不對?”
這些都是桃桃閑聊時說的,告訴他有錢人最討厭糾纏。
連鴛也想著好聚好散。
孟放的眼睛漆黑又深邃,他好像有些生氣,又似乎松了口氣,點點頭:“是這樣,真聰明。”
連鴛到底沒有幫孟放搬箱子。
孟放把兩個箱子摞在一起,那么重的東西,他雙手一抱就起來了。
就是看著有些搞笑。
大概孟總一打眼就是那種很高高在上的人,抱著兩個不那么高貴的塑料箱子,很不協調。
連鴛跟孟放一起下去。
他接到武連慶的電話,對方拜托他去學校接一下萱萱,還和以前一樣,夫妻兩個都加班呢。
連鴛跟到了地庫,幫孟放按電梯,也想著孟放抱不住箱子了能幫一把。
但孟放一直抱的很穩。
想想也是,他們在一起時孟放總能把他抱起來,抱很久都沒問題,力氣很大。
力氣很大的孟總,心里憋著氣。
這樣子很挫,他想。
很像那種被老婆趕出門的落魄男人。
但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在將東西放好后叫住了連鴛:“上車,我送你去。”
剛才的電話他聽到了。
話說完就上車發動車子,但連鴛沒上車。
孟放降下車窗:“鴛鴛……”
連鴛還站在原地:“不用了,不遠,我想走著去。”
他下樓的時候就穿好外出的衣服了。
長款羽絨服,保暖的鞋子,像和孟放以前那樣,但卻沒有像孟放熟門熟路找拖鞋那樣熟門熟路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孟放眉宇壓低,這是他不高興時的細微表現。
連鴛還是沒動。
他其實很想問問孟放那句話什么意思,他很在意,因為他把孟放當朋友,偷偷的當朋友。
但他沒問。
總要給自己留點自尊,總要成長。
一年前那個深夜,他問養父母到底有沒有愛過他,結果得到一頓嘲笑。
自取其辱這回事,一次就夠了。
他溫和的望著孟放:“真的不用了,再見。”
還抬手,友好的揮了揮。
第52章
孟放心里梗的慌,連鴛比他以為的做的更好,但怎么就這么讓人難受呢。
難受到恨不能立即把人塞進車里。
或者說直接提溜上樓,去臥室,或者直接在客廳……
他最終什么也沒做。
車窗沒升上去,淡淡的說了句“隨你”,然后開車走了。
孟放的車很快離開地庫。
連鴛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一聲汽車鳴笛,不遠處一輛車上下來個極俊美的男人,是左聿明。
左聿明走到連鴛面前:“你和孟放……他把他趕走了?”
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情說出的這句話。
目睹了全程。
隔著點距離,加上連鴛和孟放說話的聲音不大,剛停好車的左聿明聽不到什么,只能看圖猜測。
反正看起來孟放戀戀不舍,連鴛冷淡疏遠。
連鴛:“……他來取東西。”
左聿明肩頸一松,不是孟放后悔了就好:“是我誤會了。”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看連鴛按的一樓,左聿明問了句,得知連鴛要去接小朋友:“天都黑了,我開車送你。”
連鴛拒絕:“太麻煩了。”
左聿明:“不麻煩,就算不為你,小孩子大冷天凍一凍也容易生病。”
連鴛知道平常武連慶夫妻接萱萱都騎電動車,晚上確實挺冷的,這么一想不由有些猶豫。
左聿明在他猶豫時就按了負一層:“一塊兒去一塊兒回來。還是你還在怪我,或者我還不夠格當你的朋友?”
人都這么說了,連鴛哪能再拒絕。
有車就是比較快。
萱萱看到左聿明就呆住了,本來就很文靜的性格,這下更文靜了,在連鴛送她上樓時才悄悄對連鴛說,那個叔叔真好看。
連鴛很贊同這個話。
用微波爐給萱萱熱了飯,囑咐她反鎖門,之后離開。
下樓時走的比較快,怕讓左聿明等太久。
樓道老舊,有層燈壞了,連鴛走的又急,一不留神踏空,下意識握住扶手才沒滾下去,但腳腕好像扭了。
連鴛單腳跳著出的單元門。
這個是個老校區,積雪化掉一些后又結了冰,必經之路上一大片冰面,單腳跳實在沒勇氣過去。
只能打電話:“那個,明哥,你能來一下嗎?”
急匆匆趕來的左聿明,看到的就是昏暗燈光下扶著門框的連鴛,一只腳縮抬著,明明疼的眉心都皺著,還對他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
左聿明幾步過去,蹲在地上查看連鴛的腳踝。
連鴛嚇得往后縮,他挺講衛生的,但這不是講不講衛生的事,讓他去碰別人的腳,那心里也得膈應。
左聿明一手攥著連鴛的腳踝,抬眼看他:“扶好了,別動!”
這話并不疾言厲色,但無端有些分量,讓連鴛覺得他亂動是在胡鬧,訥訥道:“真沒事,就是扭了一下……”
左聿明小心活動連鴛的腳踝,確認骨頭應當沒受損傷,但還是道:“得去醫院。”
連鴛不想去。
有段時間他神志恍惚,磕磕碰碰的,也崴過腳,休息幾天就好了。
打商量:“這個我有經驗,我可以在家休息,如果不好再去醫院也來得及。”
左聿明拉好連鴛的褲腳:“你不可以。”
話說的不容反駁。
不過很快著急上火的情緒壓了下去,一如既往的平和寬容:“我該陪你上樓的,聽話,關節的問題不是小事。”
話說完,干脆利落的將連鴛橫抱起來了。
連鴛嚇了一跳,下意識抱住左聿明的肩膀,幾秒后又趕緊松開。
左聿明看了他一眼。
光線昏暗,連鴛說不清這一眼什么意思,反正大概不是不滿。
連鴛很尷尬,不習慣被人這么近的接觸:“我能走,你扶我一下就行,挺重的。”
左聿明抱的很穩,走過冰塘時也很穩:“不重。”
月色淡薄,他只有過于高挺的鼻梁那里承接了一段月華,眉目在半明不暗中深邃又可靠,似乎個破舊的環境格格不入,又似乎自在從容。
太近了,連鴛看的有點入神。
冷不丁左聿明問他:“看什么呢?”
連鴛移開目光:“沒什么。”
左聿明也沒再問,但那種因為連鴛受傷的焦躁就被撫平了很多,一張不錯的臉一向讓他比較煩惱,如今卻覺得也還不錯。
左聿明帶連鴛去的私立醫院,路上他已經打過電話,連鴛一去就得到接待。
沒什么大事,就是崴腳了。
醫生仔細交代了一些事,先冷敷,四十八時后熱敷,盡量不要活動,還有不適再過來。
連鴛記住了,又問:“平常走兩步沒事吧?”
醫生看了看左聿明,專業的回復:“最好不要走路,沒人照顧的話可以雇個短工,不注意休養會加重疼痛和腫脹,還會習慣性崴腳……”
能在這接待貴客,他是技術和情商都出眾的那類人。
看貴客小心翼翼的樣子,再看兩人之間熟悉但不親密,就知道升職加薪的機會來了。
連鴛沒想到崴個腳居然這么嚴重,心有戚戚。
左聿明打斷醫生的話:“他有人照顧,這些問題會注意的。”
醫生訕訕:“那就好,那就好。”
連鴛趕緊道:“謝謝醫生。”
離開的時候就不再抗拒左聿明抱著他了:“麻煩你了。”
左聿明說不麻煩。
他心里的各種念頭早就瘋狂生長,只勉強披著朋友的禮貌的皮而已,連鴛比他想象的還要輕的多,溫順的讓人難以自制。
連鴛想著別的事:“有件事我說了你別生氣。”
左聿明慢慢往前走:“不生氣。”
連鴛低聲道:“你剛剛對醫生,有一點不客氣,這樣不好。”
左聿明就也低聲問他:“怎么不好?”
連鴛:“最好不要得罪醫生還有廚師,人總要生病,吃飯的話廚師心情不好,做的東西就會難吃,反正就是這么個意思。”
如果是別人,他肯定不說這些話。
但左聿明一晚上都被他帶累,剛才也是為他著急。
左聿明那會兒是看出醫生的心機,煩他嚇著了連鴛,但這些話不好對連鴛說。
他這樣高大,抱著人也步履穩健。
此刻卻微垂著頭,很受教似的道:“有道理,我下次注意。”
他們聲音都很小,像在說悄悄話。
左聿明看著乖乖把腦袋靠在他胸口的青年,這是他從未體味過的親近和安穩,尤其連鴛在為他考慮。
意猶未盡的問:“還有嗎?”
連鴛搖頭,他有些累。
上午去海洋館精力都用完了,下午又收拾東西,晚上又受傷,晚飯也沒吃。
這一天過的……就很活潑。
私立醫院人很少,但地方特別大。
連鴛記得來的時候找醫生很快,沒想到出去的路線不一樣,要走很久。
他想下來。
左聿明把他抱的更穩當了:“馬上就到。”
果然幾分鐘后就到停車場了。
風很大,
出大樓前左聿明就讓連鴛把羽絨服的帽子拉好了,又讓連鴛從他兜里掏出車鑰匙。
連鴛被放在副駕駛上。
在左聿明傾身要給他系安全帶時,連鴛抬手撐住他胸口,左聿明太高大了,靠過來像山壓下來,讓人有種莫名的壓力。
連鴛無奈:“我是腳傷了,不是手。”
左聿明也回過神,照顧上癮了,忘記這一茬。
不禁笑起來:“還真是。”
他笑起來眼睛微彎,能透過成熟文雅的男人的形貌看到少年時的一點影子,純真清朗。
連鴛不禁贊嘆,真好看。
不過好看是一回事,他還是拒絕了左聿明提議的讓他住在他家,這樣方便照顧的提議。
不方便,也不自在。
拒絕的時候,連鴛坐在左聿明家的沙發上。
他光著腳,腳踝隔著毛巾敷著冰袋。
連鴛家沒有冰袋,左聿明上樓直接把他帶到了自己家,給他冷敷。
腳上敷著冰袋,手邊還有水果和各種小零食,連鴛有種他不是受傷而是在度假的感覺。
享受是挺享受的。
但他回去還想洗個澡,畢竟去過醫院,而且他也更喜歡一個人呆著的感覺。
雖然左聿明人很好,照顧的也很周全,但他是個將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存在感真的很強。
連鴛有些被壓著的感覺。
左聿明知道連鴛不會接受同居一室,退而求其次:“你需要照顧,和我出去受的傷,我是第一責任人,我得負責。”
他是個優秀的談判者,遠不是連鴛可招架。
談判的結果是一周內連鴛一日三餐都由他負責,他上班中午也會讓人送來健康的飲食,至于打掃衛生這些,則在下班后看實際情況幫助連鴛。
醫院時,連鴛被醫生嚴肅的說辭嚇到,但回到家這種感覺又淡了。
還是有些不同意。
他在左聿明去切水果的時候試過,勉強能走,單腳跳也行,除了暫時不出門,其他都不影響什么。
外賣能直接送到門口。
至于家務,他一個人住,沒什么家務。
就算有,洗衣服擦桌子擦地這些,攢一周再做也行。
左聿明一一反駁,外賣油大鹽大不適合受傷的人,好的居住環境更有利于恢復,而且早晚冰敷或者熱敷都需要人幫忙。
連鴛無力招架:“……那就麻煩你了。”
左聿明眼底溫柔:“不麻煩。”
兩個人都沒吃晚飯。
他煮了米飯,現炒了三個小菜,看著燈光下連鴛專心致志吃飯的樣子,心軟的一塌糊涂。
飯后送連鴛回去。
走廊不冷,左聿明讓連鴛抱著脫下來的羽絨服,連人帶衣服抱起來送過去。
順理成章要到連鴛家門鎖密碼。
以后天天過來照顧人,總不能讓連鴛跑來開門。
左聿明離開后,連鴛靠在沙發上輕輕吐了口氣。
他真正的放松下來。
不是左聿明不好,是照顧的太好了,而且左聿明看著好看還好說話,讓人如沐春風,但做決定時又很果斷。
說抱他就抱起來,說去醫院就去醫院,一日三餐也包攬了。
連鴛只在孟放身邊時被這么照顧過,但那是他被孟放睡的總起不來床,所以心里還算坦然。
但左聿明的照顧,要怎么還?
連鴛左思右想,發現他真是身無長物,要不然等好了請人吃飯吧,吃貴的,好的。
第53章
想好怎么感謝左聿明,連鴛心里就漸漸坦然了。
想洗個澡。
雖然左聿明帶他去的私立醫院豪華又干凈,但到底去的是醫院,而且這一天沒少折騰。
拉窗簾、脫外出的厚衣服,找換洗衣服……
對腳受傷的人來說這一趟活不少。
連鴛最開始單腳跳。
跳兩下總覺得動靜大,怕驚擾到鄰居,就小心翼翼的走,還好受傷的腳腕疼的不厲害。
才要進浴室,接到左聿明的電話。
左聿明提醒道:“醫院細菌多,記得洗澡。”
連鴛沒想到左聿明細心到這個份上:“嗯,正要去洗。”
能想象到連鴛認真應他的樣子,左聿明聲音越發低柔:“那就好,小心地滑,這樣吧,半個小時后我給你電話,要是沒接,我去看你。”
到底還只是朋友,他就是想也沒法做更多。
而且洗澡這種事,左聿明心思不純,提起來就都覺得不自然,只能盡量找借口。
原本連鴛就有些怕摔倒,為了減少腳的受力,他走路都扶著墻的。
就應了。
索性拿著手機進了浴室。
洗到一半忽然靈光一閃,左聿明不是提醒他去洗澡,是怕他滑倒吧。
挺陌生的感覺,但的確是真誠又周全的關懷。
默默的記住了。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沖刷下來,思維在不知不覺中放松,連鴛想了很多。
想周宗南居然會向他傾訴苦惱,想左聿明以前和現在的照顧,討厭他或者想遠離他的人現在能接納他,難免讓人禁不住感覺良好。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目前不是。
不過也只是自我感覺良好了一小段時間,連鴛又暗自告誡自己,不要奢求太多,順其自然等等。
也想到孟放。
不過想到孟放,連鴛的記憶大多是充滿情欲的畫面。
浴室發生的事也不少。
每次他累到走不動路或洗不了澡,孟放都干脆利落的代勞,精力多到用不完。
其實除了這些,孟放在日常生活中也很照顧他。
這些連鴛都記著。
不過現在已經明白,孟放照顧人只是順帶手,是他自己的修養,該看不起人還是看不起,只是不說而已。
連鴛亂七八糟的想,但還是在半小時內洗完了澡,時間長了站不住。
裹上浴袍出來,第一時間給左聿明發了信息。
又閑聊了幾句。
還有周宗南的信息,問他孟放來拿東西的事:[順利嗎?]
連鴛回他:[嗯,挺順利的]。
其實沒有。
他看出來孟放有些生氣,因為他拒絕上車,這人,總是說一不二的。
不過人是好心。
這時候想起來,就覺得孟放也挺可愛的。
周宗南松了口氣,約連鴛去打球。
羽毛球。
當初他們一起去山里釣魚,別墅里有個羽毛球館。
那時連鴛也玩過。
一向安靜內斂的人,動作最開始還有些笨拙,但眼睛亮晶晶的,笑的很好看,可見喜歡。
連鴛拒絕了,說要工作。
周宗南這下好奇起來,他以為連鴛沒工作呢,聽連鴛一說,就說要連鴛寫的書看看。
連鴛沒答應。
解釋說給熟悉的人看了就寫不出來了。
這是真話。
寫一些東西時想到熟人在看,難免束手束腳。
周宗南表示理解,又詢問連鴛什么時候休息,休息的時候總能出門了吧。
連鴛想揉揉腳腕疼的地方,但還是忍住了。
醫生讓他四十八小時內不要做這些會活血化瘀的事,免得腫的更厲害。
想了想說:“這幾天要趕稿,會很忙。”
腳傷了么,也出不去。
還好不出門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如果條件允許,他可以十天半月不出門。
尤其現在的房子可以曬到陽光,很明亮。
周宗南:[那行吧,改天再約]。
連鴛回了個“好”字,坐在床邊吹頭發,吹風機也不想收,吹完直接鉆進被窩。
睡前訂了個鬧鐘。
按照今天這種活動量,他明天肯定睡到自然醒。
但左聿明要過來。
家里來客人,總不能賴床或者衣衫不整,不禮貌,而且也莫名的有些尷尬,畢竟不是特別熟的人。
連鴛不確定左聿明幾點過來,參照孟放起床的時間,定的七點鐘的鬧鈴。
起早就太困了。
洗漱后穿好衣服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過了一會兒就歪到抱枕上睡著了。
左聿明八點鐘來的,想著連鴛起不來,來太遲又怕他餓。
也沒敲門,直接輸的密碼。
進來就看到連鴛歪抱枕上睡的很沉。
昨晚沒上床睡?
歪沙發上能有多舒服,左聿明想把人抱到床上去。
沒想到他才伸手將人肩膀和腿彎都攬住,連鴛已經自發自覺的蹭過來了,環上他的肩,連在他脖頸蹭了蹭。
左聿明一下子就僵住了,一動不敢動。
連鴛聲音都還迷糊著,小聲的,似怨似求:“我困,你別動我了……”
尾音拖的很長。
輕飄飄的,又似乎打著旋兒,讓人脊骨都松懈了。
左聿明下意識哄他:“不動你,去床上睡。”
幾秒鐘后,懷里的人骨骼僵硬起來,那是種很明顯的僵硬。
左聿明也意識到了一些東西,比如剛才的連鴛,親近又依戀的連鴛,不是對他。
氣氛很尷尬,至少連鴛很尷尬。
睡懵了。
很想就此暈過去,但沒有暈過去的理由。
左聿明先回過神:“吵醒你了?原本想抱你去床上。”
他自然而然的松開手。
往后退了退。
一手還按在沙發上,不贊同道:“怎么睡這兒了?”
幾秒前發生的事仿佛是幻覺。
心緒復雜
既回味剛才連鴛的親近,那樣綿軟溫柔,像一掬水,又有些嫉妒 ,嫉妒得到這些的是孟放。
連鴛連忙道:“沒有,我起來了,早上沒精神,就靠了一會兒。”
左聿明當然不會拆穿連鴛可不是靠會兒,而是睡的都快從沙發上出溜下去了。
暗道疏忽。
沒和連鴛商量時間,連鴛這是因為他早起了。
他檢查連鴛的腳踝:“比昨天腫了。”
來的時候拎著兩個袋子。
從其中一個袋子拿出冰袋和昨天連鴛用的毛巾,照舊用毛巾裹著冰袋敷在連鴛腳腕上。
另一個袋子是早餐。
有些是家里做的半成品,有些是外頭送來的。
半個小時后,連鴛敷好了腳,和左聿明頭對著頭在沙發的茶幾上吃早餐。
之前那點尷尬在左聿明的忙碌下早散了。
連鴛注意著時間:“快九點了,你上班會不會遲到?”
左聿明:“不會,正常上班是十點。”頓了頓,玩笑道:“而且老板上班,看心情。”
連鴛看他神態輕松,確實不著急,也放松了:“那就好。”
左氏集團員工上班是十點,這是考慮到通勤。
左聿明自己,以前都是九點前到公司,很多事要處理,不過偶爾不去也不會怎么樣。
像孟放,也是這樣。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孟放,想起和孟放在一起時的連鴛。
懊悔從心底滋生。
如果一年前那天早上他不是掉頭就走,而是再耐心一些,是不是連鴛就不會和孟放有一段。
人的記憶就在那里。
左聿明理解連鴛,畢竟分開沒多久,卻難免無可奈何酸楚追悔。
只能暗道來日方長。
九點半,左聿明收拾完桌面離開。
告訴連鴛中午十二點有人送飯過來,晚上五點半他下班,保證連鴛六點半能吃到晚飯。
他回自己家換了上班的衣服。
西裝革履,外面是長款的藍色大衣,身高腿長面容俊美,整個人堪稱豐神俊朗。
照鏡子看的滿意,這才端著一盆洗好的水果送去連鴛家,并沒有錯過連鴛眼里的驚艷,純粹又明亮。
連鴛的眼神太好懂了。
左聿明在這眼神下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甚至構思了明天穿什么衣服。
連鴛在左聿明走后也開始工作。
偷偷記錄下了一點點靈感,關于左聿明給人的那種風度和悅目的感覺,回頭可以寫到下一本書里去。
水果很好吃。
除了腳腕隱隱的痛,再沒有什么不好。
上午十點半,連鴛收到左聿明的短信。
左聿明發過來份表格,里面是五種不同的午餐組合,每一種都是兩葷兩素一個湯的標準:[選一個]。
兩葷兩素一個湯,這也太多了。
連鴛想。
還沒來得及說,左聿明下一條信息就到了:[都是小份,不會吃不完]。
連鴛就選了一份。
菜的味道很好,都是那種小盅,吃完會有點撐,但不會撐太厲害。
吃過之后滿足的癱在沙發上不想動。
晚上五點半,左聿明果然來了。
他穿著早上出門時的衣服,手里拎著菜和水果,進門后詢問連鴛可不可以把大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連鴛還沒忙完,隨口道:“你掛吧,我一會兒就好。”
有點別扭的感覺。
過了會兒才意識到左聿明有點太客氣了,明明之前直接開他家灶臺的火,落落大方的。
不過這種小事,他就是隨便想想。
左聿明掛好大衣,把水果蔬菜都拎到廚房,然后熟練的給連鴛冷敷:“不用動,忙你的,一會兒等吃就行了。”
最近他和連鴛接觸的時間多了,自然知道連鴛在做什么。
連鴛只得看著左聿明忙碌。
由于他工作要坐著,電腦在膝蓋上呢,左聿明單膝點地給他包的冰袋,這樣的視角,能看到左聿明濃密的頭發和被襯衫裹著的寬闊的脊背。
連鴛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只能道謝。
左聿明攥了下連鴛的小腿肚,算是回應,然后把連鴛睡褲的褲腳重新拉好。
他自去廚房忙碌。
就在五位數的挺括襯衫外熟練的系上圍裙,偶爾看一眼忙碌的連鴛。
沒見過這樣的連鴛。
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手指敲字的速度很快,偶爾表情會很生動,很可愛。
樓下,拎著一兜精心挑選小零食的周宗南,跟著刷卡開了單元門的住戶混了進來。
他在這小區有房子,雖然沒來住過,但進小區門禁很容易。
單元門就只能等人了。
也不是不能叫人,比如也住在這一樓的左聿明。
但兄弟歸兄弟,想要的往懷里摟實確了再公開,這是自家族廝殺到現在獨占鰲頭得來的經驗和習慣。
他穿戴不俗人長的又好,蹭了個門禁并沒有被懷疑。
電梯直上八樓。
大步走到連鴛家門口后止住,深吸一口氣,停下來整理了衣服才敲門。
心道上班不讓來,下班點來總行吧。
周宗南沒想過他會有這種迫不及待的時候,但真是想的慌,哪怕只是見一面,晚上好歹能睡得著。
門后,
聽到動靜的左聿明讓連鴛別動,房子又不大,幾步過去就能開門。
這個點,外面天都黑了。
來的會是誰?
有一剎那左聿明想到孟放,心難免一虛,但分都分開了。
他定定神,按下門把手。
第54章
門打開,門里門外的人都是一愣。
周宗南看看左聿明的臉,再看看左聿明腰間圍著的圍裙,往后退了一步確認門牌號。
沒走錯啊。
這良家婦男的樣兒,是他明哥?
以前不是沒一塊兒做過飯,但圍裙好歹是限量版,簡潔干凈又大氣,這會兒上面一個可愛的黑色貓貓頭,幾個意思?
左聿明掃了眼周宗南手里拎著的精美食品袋,再往上,視線在周宗南的皮夾克上頓了頓。
衣服漂亮,人也瀟灑。
但大冷天的穿這么多單薄,不怕感冒?
房子格局方正,入戶門進來一邊是廚房連帶餐廳,一邊是客廳。
客廳在入戶門左手邊,往客廳看,入目先是一組玄關柜,柜子上面擺放一些擺件,下面連著的是鞋柜。
玄關柜后面是沙發。
柜子擋著,連鴛要是不走出去兩步,看不到來的是誰。
聽不到動靜,就問:“明哥,誰來了?”
也想不出誰來。
交際圈就那么大,武連慶來的話肯定提前打電話,沒來過,還有門禁。
聽到連鴛的聲音,周宗南就知道百分百沒走錯,但人更恍惚了。
他記得左聿明對連鴛一直很冷淡。
原本禮貌和氣的人對一個人冷淡,那就是很不喜歡了。
左聿明透過玄關柜的空隔看了眼連鴛,聲音熟稔而柔和:“周宗南。”
周宗南連忙道:“是我,連小鴛,你下班了吧?”
連鴛連忙道:“忙完了,不用換拖鞋,你直接進來吧。”
家里沒多余的拖鞋。
原本有的一雙是孟放的,連鴛給人打包也放箱子里了。
連小鴛?
左聿明聽著這奇怪中又帶著點寵愛的名字,心里某種預感越發明顯。
不過來不及再多想。
眼看連鴛站起來了,連忙過去將人按回沙發:“別動,時間差不多了,冰袋取下來吧。”
單膝點地,熟練的將連鴛褲腿往上一推。
周宗南不明所以,但再次被震撼。
連鴛給他解釋:“我腳傷了,多虧了明哥……”
周宗南心就是一提。
才要問,頭也不抬忙活的左聿明安排他:“宗南,你去看眼廚房,芹菜炒牛肉,調料都放好了,差不多就出鍋。”
周宗南就去廚房了。
人還懵著。
到廚房看鍋是鍋盆是盆,有出鍋盛好的菜,也有沒下鍋的備菜。
整整齊齊,煙火氣十足。
將芹菜炒牛肉出鍋,順手把鍋刷了。
心說他廚藝也好著呢,但看人要緊,暫且按下那點攀比的心。
屋子里熱得慌,將皮夾克脫了掛門口的玄關上了,順帶扒拉了下旁邊的藍色大衣,認出是左聿明最喜歡的個品牌。
連鴛被左聿明勒令不準下地,只能口頭上讓周宗南先坐。
周宗南沒坐,眼看左聿明起來了幾步過去占位置,就坐連鴛邊上:“我看看你的腳。”
連鴛抬了下。
腳光著呢,沒穿襪子,腳踝那兒腫的挺明顯的,尤其他白,人不胖,骨架也秀氣,那腫就從三分嚴重擴展成六分。
亮了一下又收回去:“醫生說沒事,休息幾天就行。”
周宗南看的清楚,沒敢碰,但眉頭擰著了,好像連鴛腳上那疼他也感受到了一樣。
連鴛看他眉目沉沉,笑了笑,語氣輕松:“真沒事。”
周宗南:“什么時候傷的?”
聽連鴛說是昨天晚上,不樂意的道:“難怪我約你出去打球你不去,還工作忙,受傷了怎么不說?”
連鴛知道他是好意,解釋道:“小傷,沒必要說。”
周宗南是自己生自己的氣,氣他沒照顧著人,又慶幸:“幸虧明哥住的近,回頭我照顧你,保準給你養的白白胖胖。”
從廚房拿了瓶果汁過來的左聿明將周宗南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果汁放人跟前。
又問:“吃飯了沒有,我多炒幾個菜?”
周宗南沒吃飯,想著沒準能在連鴛這兒蹭一頓,或者兩個人直接出去吃,相處的時間就又多了。
這會兒就更不能走。
但左聿明這語氣這安排,跟這是他家似的。
便一擼袖子:“都自家人,那我就不見外了,加個糖醋小排,再來個清蒸魚,連小鴛屬貓的,最愛吃魚和蝦,我跟你一起去。”
至于蝦,剛他看了,油燜大蝦已經出鍋在保溫板上放著呢。
兄弟兩個一前一后去廚房了。
過了幾秒鐘周宗南又出來,問連鴛有沒有多余的圍裙。
連鴛說沒有。
周宗南本意也不是問這個。
提溜著拿來的零食擺連鴛跟前 ,一邊兒解釋這個怎么好吃那個什么味道,說連鴛肯定喜歡。
東西擺了大半張桌子。
連鴛看著跟上供似的:“謝謝。”
周宗南可喜歡他這乖乖的樣子,但太客氣也不好,忍不住呼嚕他腦袋:“不謝。”
秀完存在感,又去廚房了。
廚房不算很大,一個人轉的開,兩個人就有些擠。
兩個灶臺,
左聿明正在準備上鍋蒸魚。
周宗南在冰箱翻了翻,找到一袋排骨,又翻出各種配菜,東西不太齊,但也差不多。
誰也沒說話。
直到手里忙活的不那么緊了。
兩口鍋,小廚房,蒸氣讓溫度一點點攀升。
左聿明伸手開了窗,冬天冷,只開了個縫隙:“早知道你過來,我就多買點菜了。”
周宗南:“沒事,本來打算帶他出去吃。”
認識好些年的朋友了,讀書時候在一個宴會上見過,后來志趣相投便漸漸親近,比家里一些血緣關系的兄弟姐妹還了解對方。
左聿明想說認識連鴛更早。
可提了縱然略占上風,卻又怕周宗南去問會再傷害到連鴛,不知道具體的事,但連鴛明顯會被刺激。
聲音低著:“我不會像孟放那樣對他。”
周宗南眉宇沉靜,和在連鴛前的神采飛揚大不相同,卻自有一種巍然不動的決心:“我知道,我也是。”
都知道孟放和連鴛之前什么關系,也知道孟放最后對連鴛的態度,“膩了”么。
沒什么可責怪的。
本來就是金錢交易,膩了就斷了,很正常。
但如今自己放在心上了,想起來這些事,就替連鴛委屈,多好的一個人,一點點的輕視都讓人憤怒和心疼。
再沒別的話,各憑本事。
一桌子菜,又都是熟悉了的能感到善意的人,連鴛吃的很好。
飯后還有水果。
因為有主人的直覺,而客人才忙活完總不能就趕人走,連鴛就提議不如看個電影。
左聿明和周宗南都同意。
不過在這之前,飯后還有殘局要收拾
連鴛也想幫忙,被周宗南塞了一個小蛋糕還有遙控板:“你找找什么好看。”
左聿明收拾桌椅碗碟。
周宗南轉了一圈,去洗手間拿了拖布將幾個房間都利索的拖了一遍,最開始不太熟練,很快掌握要領,手長腳長力氣又足,干的虎虎生風。
干活之余假公濟私。
在連鴛的臥室停留的時間略長,什么也沒動,就是看了幾眼,好奇。
連鴛的房間很干凈,也簡潔,床頭柜除了上面插座有個手機充電器,再沒別的,空蕩蕩。
飯后三個人排排坐,好在沙發還算大。
經典武打片。
連鴛以前看過,意猶未盡,想著都是男的,應該會喜歡這種。
不喜歡再換。
他還有備選,總有差不多的。
周宗南和左聿明看電影的時候不多。
從小學的東西多,大一些不得不參與進利益紛爭,都不是甘心被別人踩著的人,自然要運籌帷幄以求出頭。
忙活這么多年,地位有了,電影倒真沒看過幾場。
得過國際大獎的電影自有它的魅力之處,后來就都看進去了。
連鴛看他們專心致志,悄悄松了口氣。
感覺挺不錯的。
他從小到大總被養父母冷落,便以為自己不被喜歡,只有一個肖圓纏著他,便成了最好的朋友。
后來性子越發冷,更不會與人相處。
難得這種朋友聚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想讓大家體驗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
電影還沒有放完,手機進了信息。
周宗南和左聿明都拿手機看,免得耽誤什么事。
連鴛把電影暫停。
周宗南和左聿明看完手機,面面相覷,神情……
神情連鴛描述不出來,總之感覺怪怪的:“是不是有急事?要不然你們先去忙。”
周宗南放下手機:“沒事。”
左聿明也按掉手機,一副沒事的樣子。
不算有事,但的確是事。
群里的消息,孟放問他們誰有時間,約著出去喝酒。
他們三個人拉了個小群,不像其他亂七八糟的群那樣設置消息免打擾,總時不時在群里聊兩句。
這么些年一直如此。
也約局。
但孟放不是愛熱鬧的人,飲酒抽煙都適度,左聿明國內國外兩邊跑,群里但凡組局八成是周宗南起頭。
像孟放提議出去喝酒的時候,過去很少見。
要擱往常,喝不喝的總會回個話,但這會兒沒法回。
怎么回?
說自己忙著,等孟放問忙什么,又得再往下編。
如果單獨和連鴛在一起,編瞎話就編了,反正成年人哪天不得說兩句瞎話,但還有人呢,還是群里的人。
得了,只能先沉默著。
周宗南和左聿明臉上都看不出什么,連鴛也就沒再管,電影好看,小蛋糕也好吃。
這是很有意義的一天。
他從緊張到放松,到有點得意電影選的不錯,還愜意的撈過個抱枕rua著。
同一時間,孟放看了好幾次群,忙起來的時候他顧不上群消息的時候也有,要有急事會有電話過來。
喝酒不是急事,沒空就算了。
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想起再往前推的那段時間,尤其他和連鴛搬了房子后,他幾乎每天下班就回家,都忘了喝酒這回事。
連鴛現在,干什么了?
也就幾天沒見,孟放發現他又開始想連鴛。
喜歡了就想念,這很正常,但孟放以前沒喜歡過人,對這種不受自己控制的思念最先有的是警惕。
但夜太深,人不知不覺就放縱。
孟放開車在街上晃悠,回過神發現已經熟門熟路的到他和連鴛的家。
這算他曾經的家。
車一路開到地下停車場,恍惚間好像看到一輛火紅色的跑車離開,有些眼熟的跑車。
但車庫入口和出口分開的,那車沖著出口去的,很快不見了。
孟放被思念裹挾著,沒多余的精力琢磨那個車。
車利落停車位上。
剛停穩,手機響了聲。
是群消息有了回應。
回到家,將大衣掛在自家衣架上的左聿明回復:[剛才在忙,今天可能沒空]。
火紅色跑車出了車庫停在路邊,周宗南:[剛在忙,改天?]
孟放不在意的回復:[那就改天]。
悶頭坐車里很久。
抽了根煙,習慣性打開車窗散味兒,過了幾秒又不由笑了聲。
笑連鴛,長了個小狗鼻子。
一點點味道也能感覺到。
雖然不說,但會悄沒聲的開窗戶,嬌氣的很。
這樣嬌氣的人,以后會怎么過日子?
會遇到個什么樣的人?
國內大環境這樣,以連鴛怕被注意的性子,要么獨自一個人,要么結婚……
其實連鴛大概率會再談戀愛,和同性,但孟放潛意識就沒往這頭想,抗拒這種可能性。
孟放想象不出連鴛照顧別人的樣子,但他記得連鴛照顧自己的樣子。
很仔細的照顧。
在他下班回來前會提前燒好熱水,算好時間晾的半溫,他隨口一句喜歡吃水果,大晚上就偷摸下樓去買。
類似的事情太多了。
像一只懵懵懂懂的小動物,但凡感受到一點點的好,馬上就會不計成本的回贈。
以后連鴛也會這么對別人嗎?
孟放心里漸漸漫出剎不住的酸意,自控力再次減弱,這次站在了樓下,數到八樓窗戶,亮著燈,人還沒睡。
夜風凜冽。
再好的衣服再強健的體格,時間久了寒意也漸漸從腳底攀爬。
十一點了。
孟放想著和連鴛在一起時的十一點。
大多數時候沒睡,聊著天就會滾到一起,或者已經睡了,如果連鴛累著的話。
他抱著他去浴室,之后兩個人裹進同一床被子。
真正的肌膚相親。
那種貼合和溫暖,孟放沒體會過別人的,也不感興趣,只一遍遍的回味和連鴛的。
十一點十五,孟放轉身離開。
走出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后單元門打開又啪的關上,有人出來。
孟放好奇心不重,又是大晚上的,可從連鴛住的樓里出來的人似乎也沾染了什么特殊性,讓他不由自主回頭去看。
那人裹的棉滾滾。
走路很慢,小心翼翼。
其實小區物業很負責,積雪打掃的干干凈凈,走個路不至于小心成這樣,像踩在刀尖上。
孟放這樣想,目光漸漸凝住,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放輕。
連鴛不知道有人看著他,他深刻的理解了樂極生悲的含義。
本來一切都好。
客人們很滿意電影,然后愉快的告別。
他癱在沙發上歇了歇,換下白天在客廳活動的衣服準備睡覺。
睡不著,又去找吃的。
之前周宗南帶來很多小零食。
貪嘴的人受到懲罰,他沒站穩踢到垃圾桶,還打碎了一瓶果汁。
亂七八糟的收拾好扔垃圾桶。
屋子太熱,怕果汁變味明天太難聞,明天早上左聿明過來聞到多不好,到底下樓扔垃圾來了。
連鴛小心翼翼下樓,慶幸現在住的是電梯房。
就是單元門前的臺階比較麻煩。
他更小心翼翼。
直到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黑影。
猝不及防的沒看清臉,但這人很高,站臺階下和他一邊兒高,一手拿過他手里的垃圾袋,一手握著他的腰,力氣很大,熟練又穩固。
聲音低沉而嚴厲:“腳怎么了?”
第55章
大晚上的,忽然被人搶了東西還抱著,挺驚悚的個事兒,連鴛嚇了一跳,但被搶走的是垃圾袋,抱他起來的人說話聲音很熟悉。
小區的燈在晚上十點后就會調整為暗光,很模糊。
連鴛試探的問:“孟放?”
孟放回他:“是我。”
沒放下人,就那么一手抱著連鴛,一手拎著垃圾袋往不遠處的垃圾箱丟。
連鴛說是被孟放抱著,其實最開始那一下就被迫坐孟放一邊兒手臂上了,沒少被這么抱過,倒不怕壓著人。
但他們已經不是能隨便摟摟抱抱的關系,又是在外面。
連鴛就說放他下來,他可以走。
孟放扔掉垃圾袋,想把人打橫抱著,想想還要開門總得騰出一只手,索性沒換。
至于連鴛的掙扎,沒當回事。
但一個日思夜想的大活人在懷里撲騰,遭不住。
拍了他屁股一巴掌:“老實點,想把全樓的人都叫起來?”
連鴛就不敢再動,小聲和他商量:“放我下來,我真沒事。”
孟放沒說話,這意思就是不行。
單元門跟前一掃臉,門就開了,這門刷卡也行,但連鴛肯定不樂意,他也就沒廢這個事。
心里急躁。
剛才掃兩眼,就連鴛下臺階那兩步,肯定是受傷了不方便。
到電梯里,看到連鴛一個腳光著,另一個腳掛著一只搖搖欲墜的拖鞋。
孟放又抱著人去外面撈拖鞋。
在臺階那兒撿到拖鞋,就拎手里,進門后還沒來得及給人穿上,連鴛另外一只拖鞋又掉了。
孟放彎腰又撿。
連鴛:“……”
原本不樂意和孟放說話,說什么都不聽,有什么辦法。
但這樣兒太滑稽了。
也不好意思。
再次商量,忍不住帶了幾分笑:“要不然,我拎著吧。”
孟放本來又是擔心又是忙亂,大晚上樓里樓外撿拖鞋,不知情的人看見了沒準以為他中邪了。
沒好氣的盯了眼連鴛:“還笑!”
連鴛就抿住嘴,眼睛卻還彎著。
孟放特別喜歡他這樣兒,高高興興的,見著了他心里也高興。
心說笑就笑吧。
將拖鞋遞給連鴛,讓他用手勾著。
伸手攥了一把連鴛的腳掌,沒穿襪子,冰冰涼。
臉就又掛著了。
人長的俊,掛著臉就變成冷峻,濃眉修長鼻梁高挺,嘴唇也是剛剛好的形狀,哪哪兒都好看。
在電梯里還教育他:“放著我明……你明天扔不行嗎?”
自從連鴛有次讓孟放扔垃圾,后來家里的垃圾都是孟放扔的,不是眼里沒活的人,之前是沒這個意識。
知道要做這件事,再沒讓連鴛伸過手。
活是這樣干的,在床上就做的更不收剎,在連鴛受不了哼唧時訓他:“扔垃圾的時候沒見叫喚,拖地做飯也沒怎么著,這會兒就不行了?你就欺負我吧!”
吃人嘴短,人家干活了你享受著了也一樣。
孟放部隊養成的勤快這時候成了尚方寶劍,不常用,用起來連鴛多半就從了。
這會兒,連鴛聽得出孟放差點說出口的話是什么,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的生活。
孟放也是。
一時間兩個人倒都不知道說些什么。
連鴛最受不了尷尬,也很理解孟放這種一不留神的話,之前他還將左聿明當成孟放,差點給人撲倒。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
不過時間更可怕,水東流日西沉,總會過去。
也許過段時間孟放看上別人了,該做什么做什么,床上床下照舊忙忙叨叨。
連鴛就主動道:“滿了,放著明天就壞了,難聞。”
孟放沒說什么。
到房門口,
由于連鴛一手拎著拖鞋,一手環著孟放的脖頸防止自己掉下去,孟放就問他密碼。
連鴛:“001219。”
孟放輸入密碼,門就看了,密碼他一遍就記住了,心道普通人設置密碼的數字一般有特殊含義。
1219對連鴛來說有什么特殊意義?
本能的腦子里轉了一下,也沒細想,先看連鴛的腳。
腳腕腫著,扭傷,睡褲的褲腿往上攢兩下,有一道指長還帶著血跡的劃痕,是被果汁瓶子打碎后的碎玻璃劃的。
問怎么回事。
連鴛說了崴腳的事和瓶子打碎的事,又強調:“真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孟放心里揣著氣,才幾天不見哪哪兒都是傷,讓人怎么放心。
但他這人,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尤其這事也怪不著連鴛,誰無緣無故想受傷來著。
只怪他沒照看著。
轉身去找醫藥箱,書房里立柜靠墻最下面的格子里就是。
回頭就清理傷口。
先清理劃傷的地方,傷口不深,消毒之后晾個一半天結痂了就好了。
腳腕看著比較嚴重。
孟放問清楚崴腳的時間,在連鴛說看過醫生骨頭沒什么問題后還是仔細檢查了一遍,又問連鴛冷敷的過程。
聽著挺標準,這才松了口氣。
連鴛看到孟放額頭滲出的細密的汗,房間太熱了,孟放還穿著大衣。
剛才還那么擔心他。
這會兒就又有些怪自己小心眼,為著一句話耿耿于懷。
問孟放:“你怎么在這?”
孟放:“找個文件,太晚了,本來準備你要睡了我就不上來了。”
連鴛仔細收拾過孟放的東西,但書房原本就有一架子書,平常也一直是孟放用的多,也許就漏掉什么東西:“那你去找吧。”
沒了親密關系,他客氣又禮貌,也感激,還有淡淡的尷尬。
孟放就去找了,雖然心里知道鬼影子都沒有,還是轉了好幾圈,熬了五分鐘才出去。
開窗戶吹了吹風。
熱死了。
出來的時候又把窗戶關上了,免得連鴛不知道,回頭屋里降溫再感冒。
連鴛還坐在沙發上,看孟放空手出來,有些擔心:“文件很重要嗎?”
孟放眉宇微沉,點了下頭。
連鴛就要站起來:“我去看看……”
之前他聽孟放和人聊天,動輒很多個億的生意,能讓孟放親自來找還這么重視的文件,找不到說不準要損失很多錢。
他是真擔心,孟放卻又是甜蜜又是膽戰心驚。
連忙過去把連鴛按那兒了:“我再找找,找不到補一份,可能麻煩點,不過不是大問題。”
莫須有的事,他說的有理有據真實可靠。
連鴛就不動了,心里想著明天在書房細細過一遍,也許就找著了呢。
但現在。
大晚上的,馬上就十二點。
那孟放是不是該……
孟放接了個電話,看了眼連鴛:“媽……有事要忙……不回去了,你早點睡。”
這頭盛珍珠和孟放聊完,讓廚房的傭人不用等了:“今晚大少爺不回來。”
睡不著,在客廳溜達。
前幾天總回來的,都習慣了,冷不丁又不回來了,真是兒大不由娘。
不過大晚上說不回來就不回來……
某種直覺讓盛珍珠女士越想越不對。
雖然兒子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但大小伙子的,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大晚上,沒準兒偷摸談著戀愛呢。
盛珍珠越想越激動。
琢磨著直接問孟放肯定不行,這孩子事情沒做成之前從來不說,你問了他反而有防備。
得暗地里查查。
別的事她插不上手,但結婚這種事就得父母把關。
過來人總歸不一樣。
當初她看上了那老東西的皮囊,非得結婚,沒聽父母說的那是個風流種子,結果后來吃盡了苦頭。
這頭孟放掛了電話,看連鴛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眼睛跟著他轉,腳底就跟生根了一樣,邁不開腿了。
嘴也是,不聽使喚,說了不回去。
大衣順手就脫了,熱得慌,里頭襯衫扣子也解開兩顆。
站那兒大長腿直戳戳的,又長又帥的一條。
和人商量:“太晚了,我回去得一個小時,家里老太太覺輕……”
他房子多得是,孟家旗下的酒店也有預備的房間,一百個孟放也住的開,可連鴛受了傷,大晚上的也舍不得。
看連鴛猶豫,和人打商量:“雖然分開了,但我們總還是朋友……”
連鴛聽著這話很熟悉,不過孟放大概瞧不上和他做朋友這種事,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也不拆穿。
人家幫了忙的,又是大晚上,事出有因。
連鴛想了想安排:“你睡……你睡臥室。”
家里臥室就一個。
孟放心頭一跳,就要拒絕,但竟然張不開口。
連鴛沒注意孟放想什么,規規矩矩解釋:“我睡書房。”
書房也有一張供人休息的床,但說是床更是榻,不大,他睡著還湊合,像孟放這種身板還不如睡沙發舒服呢。
原來不是要和他睡一起,孟放心落了地,但落的更低,空落落的:“……不好吧。”
后來孟放重新做了安排,連鴛還睡臥室,他睡沙發,房間熱,只找了一床薄毯子當被子蓋。
連鴛腳不方便,孟放對這又熟,趁連鴛去洗漱,被子自己找的。
放被子的柜子在連鴛臥室。
孟放取被子,鬼使神差的在連鴛枕頭下摸了一把,果然碰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是他送的夜明珠。
當初兩人在一塊兒,連鴛晚上就喜歡玩一會這個。
兩人胡作非為的時候燈光太亮連鴛放不開,也會關燈了拿夜明珠照明,朦朧中更有情調。
摸著了心里沒著沒落。
連鴛不知道孟放干了什么。
他喜歡夜明珠,這樣漂亮又珍貴的東西在枕邊,好像也在提醒他過去的晦暗早被遠遠的拋在身后。
東西放著不占地方,又賞心悅目。
就這么簡單。
連鴛中午睡覺起的遲,出了汗,洗過澡了,晚上就再沒洗澡。
倒問孟放了。
孟放不敢洗,就說不用。
連鴛就回臥室了,等了差不多二十來分鐘,估摸孟放睡著了,悄悄下地將門反鎖了。
咔噠一聲。
心里也徹底安穩了。
不鎖門怕自己睡迷糊了干出什么不得體的事。
像今天早上……
鎖了門,明天就算睡迷糊了,門直接擰打不開這個小間隔,多半能讓他記起來孟放在客廳這件事。
兩三秒之后,房門被敲響了。
孟放站在門口:“鎖門干什么,防我呢?”
看到夜明珠心里七上八下,既甜蜜又酸澀,但連鴛反鎖了門,他心里又不好受起來。
歸根結底是想跟連鴛多說兩句話。
今晚這樣客套又生疏的和他交流的連鴛,總讓人心里憋得慌。
連鴛:“……”
沒說話。
假裝睡著了。
孟放語氣加重:“鴛鴛……”
連鴛坐起來,尷尬使人膽大:“我防我自己,行不行?”
兇起來也挺兇的。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澈,但音量大,很容易聽出幾分沒好氣的感覺。
孟放被懟懵了,沒敢問什么叫防自己,心虛著,站了幾秒鐘低聲道:“那……晚安。”
連鴛覺出自己過分:“……晚安。”
十二點多了,他也困,反正孟放看過他太多崩潰的樣子,心里沒什么壓力,尷尬不一會就睡著了。
做一晚上夢。
亂七八糟什么都有。
一會兒是變成魚在水里游,忽然一只大魚成精變成周宗南,一會兒是看左聿明炒菜,炒著炒著發現他是鍋里的菜。
也夢到孟放,因為他鎖門生氣,從窗戶里翻進來把他懟墻上做壞事。
孟放睡的不太安穩。
沙發到底不如床舒服,尤其他身形高大,再加上又在連鴛家。
心里也亂。
怎么還睡下了?
也想連鴛的腳,走個路都困難,得找個人來照顧。
一會兒又動搖。
就連鴛那個性子,有別人可能會不自在,不如他照顧幾天得了……
想東想西,天快放亮才瞇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入戶門那兒有了動靜,聲音很輕,刻意的那種輕。
有賊?!
孟放立即就醒了。
眼睛銳利的盯了一瞬門的方向,又閉上眼裝睡。
慶幸今天他在。
第56章
眼睛閉上,聽力就更敏銳。
孟放原本想待君入甕再一舉拿下,以絕后患,但來人似乎在玄關處頓了幾秒就走開了,去了廚房的方向。
來的是左聿明。
昨晚就和連鴛說好他早上遲一點過來,讓連鴛休息自己的,不用等。
現在是早上八點半。
費事的東西在自家廚房都弄完了,來這邊或蒸或炒或拌,早餐就能上桌。
進門后衣服掛起來,往客廳掃了眼看沒人,知道連鴛還睡著。
也是沙發上孟放躺著的,聽到動靜后還刻意將薄毯往上拉了拉蓋住了自己,左聿明就沒發現。
孟放悄無聲息的坐起來,又站起來。
廚房是玻璃門。
透過廚房玻璃,看到自家兄弟熟門熟路的戴上他以前用過多次的圍裙,眼睛就微瞇了起來。
難怪。
他讓人裝的最好的密碼鎖,居然這么輕易就被打開。
感情家里的小賊通敵了。
潛意識孟放已經把這里當做和連鴛的家,哪怕左聿明是再好的兄弟,大清早的往他的人還睡著的房子里來,怎么個意思?
尤其看這樣來的次數還不少。
再一想連鴛那個排外勁兒,和除他之外的誰都淡淡的,能給人門鎖密碼,得多信任?
單防著他,昨晚臥室還反鎖門。
心緒不知轉了多少個彎,哪個彎兒都沒轉痛快。
房子熱,孟放沒拖鞋,赤著腳走過去,劃拉開廚房玻璃門后敲了兩聲。
左聿明正從柜子里拿蒸鍋,沒回頭,聲音帶著笑意:“起來了?去洗臉吧,早上吃小籠包,還有蝦餃,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察覺到人沒走,又道:“腳還疼不疼?一會兒再敷一敷。”
雖然昨天知道了周宗南也對連鴛有想法,但左聿明覺得連鴛應該不會喜歡周宗南那種類型。
連鴛喜靜,人也文氣,周宗南太鬧騰了。
不過有了競爭對手,總讓人如芒在背……
不對,現在好像就如芒在背。
前后其實也就十來秒的功夫。
左聿明把鍋放臺面上,轉身就看到雙臂環胸神色淡淡的孟放。
心頭一提。
想過和孟放因為連鴛的事總得提兩句,沒想過見面是這種場景。
但都是人中龍鳳,情緒波動越大面上倒越穩得住,孟放是,左聿明也是。
左聿明注意到孟放凌亂的頭發和起皺的衣服。
孟放也差不多,眼前人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讓人討厭:“大早上的還以為進賊了,什么時候這么勤快了?”
聲音刻意低著。
左聿明也發現了這一點,看了眼臥室的方向。
沒問。
要問也是問連鴛。
調整了下圍裙邊兒:“遠親不如近鄰,小鴛一個人住,不容易。而且他腳的事,我也有責任。”
孟放壓著的氣又騰的一升。
昨晚連鴛只告訴他腳是下樓梯崴的,沒提別的。
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很不好。
左聿明不知道孟放想的什么,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又問孟放吃什么。
還小鴛,坐人家車去接小朋友……孟放微微一笑:“他喜歡的我都喜歡,照樣兒來一份。”
左聿明有眼力,又和連鴛簡單交流過一日三餐的問題。
就道:“他喜歡喝粥,海鮮不能再多吃,昨晚已經吃了點魚和蝦,今天蝦餃只能吃四個,包子他吃素的,最好有香菇……”
自個兒給連鴛做飯時左聿明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孟放打斷他:“不用說這么仔細,我都知道。”
昨晚?
所以昨晚他約酒的時候左聿明在這兒?
幾句話的功夫,彼此心知肚明。
左聿明是洗漱后特意收拾了才過來的,上班的裝束,西裝長褲,頭發打理的也有型有款。
人長的又好。
打眼一看像是T臺男模走錯地方。
但外表再體面,心里都七上八下的,連鴛和孟放和好了嗎?
應該沒有。
如果真和好了,孟放應當早宣誓主權。
可也不一定,孟放平日里是出了名的穩重內斂,很沉得住氣。
說不準是想等他自己發現。
尤其孟放在連鴛家這樣隨意自在,看樣子還留宿了,衣服頭發亂七八糟,像另一個主人。
嫉妒悄然升起,讓人胸口憋悶。
孟放波瀾不驚的靠在玻璃門上看左聿明忙活,在人不注意時扯了扯皺巴巴的襯衫。
也許該洗個澡。
洗澡后直接圍了連鴛的浴巾……
想是這么想,但事情不能這么干,否則連鴛那兒怎么交代,都分開了。
心里惶惶。
外人都登堂入室了也沒見連鴛起來,進行到哪一步了?
尤其連鴛說過左聿明長的好看,不輸給他的,不同類型的好看。
左聿明對連鴛來說是不是正新鮮?
亂七八糟的想法,焦躁難言的心緒。
孟放知道會失去連鴛,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但就這么剎那的想,沒料到過會這么快的失去。
很想問一句左聿明怎么個意思。
雖然意思就在那里。
但又忍住了。
敵不動我不動,打小就學會的養氣功夫,在連鴛這兒就更不能有閃失。
廚房內外,隔著一道玻璃門,氣氛平穩又緊繃。
正在這時候,咔噠一聲。
房子不大,廚房這邊聲音又小,臥室那邊開鎖的聲音就顯的格外大。
孟放和左聿明都看過去。
連鴛打開門。
晚上睡的挺好,但到底算熬夜了,垂著困倦的眼睛出來的,要不是特別想放水,他還能再睡很久。
沒往廚房那邊看。
掃了眼沙發,心道也許孟放走了。
雖然生理需求比較著急,但昨晚已經吃過一次教訓,就扶著墻慢慢輕輕的往前走。
看著跟個小瞎子一樣摸索。
天藍色的睡衣襯出他本就白皙的皮膚,頭發亂蓬蓬,像只才出窩的毛茸茸小鳥。
就挪那兩下,讓人膽戰心驚。
孟放想都沒想就大步過去了,抱起人往洗漱間送,還注意著平穩,免得又滿地撿拖鞋。
連鴛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送進洗漱間了。
洗漱間分前后兩個空間,前面洗臉,后面是浴室,偏角落里是馬桶。
孟放在門口囑咐他:“想干嘛干嘛,好了叫我。”
一肚子氣,也一肚子忐忑。
使勁揉了把連鴛亂蓬蓬的腦袋,在人反應過來扒拉他手前退了出去,還貼心的關上門。
廚房這里,左聿明往前幾步,既看了孟放將連鴛抱去洗漱間,也看到沙發上凌亂的毯子。
松了口氣。
那動靜,房門反鎖了?
他了解的連鴛脾氣好的過分,能讓他反鎖門,肯定沒和好。
可剛才,連鴛就那么習慣的讓孟放抱,還下意識摟著孟放的脖頸,雖然嘟囔了一句不樂意的話,到底沒怎么掙扎。
左聿明又是酸又是羨慕,想起他抱連鴛去醫院的那次,心道總還有機會的。
連鴛解決完生理需求,又洗漱。
這才算清醒過來。
出來后看到好高一個人在門外靠墻等著,是孟放。
連忙道:“不用,我能走。”
孟放想問連鴛很多話,但哪一句似乎都問不出來,心里別著勁兒,將人撈起來送到餐桌邊。
連鴛想和他講講道理,冷不丁腳忽然離地,他遲早嚇出心臟病。
但沒空說了。
看到左聿明:“明哥,你來啦!”
他對孟放來不了這種熟稔熱情的態度,上過床又分開,又撞見過人說他不好,心里刻意疏遠著呢,免得讓人更看不上。
但左聿明不一樣,是個大好人。
看到連鴛一秒變臉的孟放:“……”
孟放臉色難看的毫不掩飾,連鴛想不注意都難,說了崴腳人家照顧的事。
是給左聿明解釋。
心道孟放心里看不上他,看到他的朋友照顧自己,怕是覺得他不配。
配不配的不重要。
解釋主要是怕孟放對左聿明有芥蒂,我看不上的人你主動去照顧,怎么看都有點背叛的感覺。
孟放感覺被打了一悶棍,越發不想說話,筷子塞給他:“吃你的飯,我什么不知道?”
左聿明對連鴛道:“我跟孟哥說了。”
連鴛對孟放暴躁的氣場很抱歉,對左聿明抱歉,就稱贊他早飯做的好,他很愛吃。
左聿明和氣道:“你喜歡就好。”
孟放一口一個小包子,沒再說話,盡量收斂情緒。
早飯吃的算安穩。
左聿明收拾廚房,孟放沒動,愛收拾收拾去唄。
連鴛覺得三個人只有一個人干活太欺負人了,扶著餐桌站起來收拾碗碟。
孟放抬手接過去他手里的盤子:“病號就要有病號的覺悟。”
左聿明也讓連鴛休息。
連鴛就道:“那我去換衣服。”
雖然一整天不出門,但他還是會換上外出的衣服,算是種儀式感。
不過換的夏天穿的衣服,免得熱。
孟放就把連鴛又抱回臥室去了。
回頭收拾餐桌。
免得那祖宗看到了又巴巴跑過來。
連鴛不在,被差別對待的陰影散了些,孟放情緒穩定多了,又不肯在左聿明前落下風,兩人收拾東西的利落程度就不相上下。
收拾好還去把沙發上的毯子疊了。
連鴛出來就看到孟放在那疊毯子。
恍惚中想起一些場景,葷的素的都有,葷的時候大都是他手指都不想抬,看孟放在那收拾殘局。
左聿明拿著冰袋和毛巾出來,就看到連鴛望著孟放的眼神。
形容不出來。
但終歸于他而言,這眼神還沒得到過。
孟放接過冰袋和毛巾要給連鴛敷上:“十五分鐘就差不多,今天晚上就能熱敷,回頭我給你好好揉揉,活血化瘀,好得快。”
連鴛躲了他一下:“我自己弄就行了。”
他也要面子的。
之前和左聿明說了和孟放分開,現在和孟放這個前金主再親近,在朋友的面前,連鴛臉上掛不住。
孟放本就憋著一股勁兒,沒說話,利落的給敷好了,看左聿明:“你不是要上班,時間差不多了吧?”
連鴛討厭孟放這樣,有點……頤指氣使?
這是他家,左聿明是他的朋友。
就道:“明哥,時間好像差不多了,你先忙,我這里沒事的。”
又聽到連鴛叫人哥,大早上的好幾次,孟放眉心就是一跳,以前連鴛可一直連名帶姓的叫他。
正想著,連鴛又看他。
連鴛對孟放說:“孟放,你是不是也要上班?你忙你的,我再找找你落的文件在哪兒。找到告訴你,你來取或者叫個人來取,都行。”
他并沒有深沉的心思,話說的明白也是給左聿明的解釋。
可過于明白的話在聰明人眼里就直白的要命,包括這么說的緣故。
一個是關心,一個是逐客。
只在餐前倉促洗漱過的孟放,就這樣和左聿明一起出了門。
電梯里誰也沒說話。
車庫,到自己車跟前,孟放道:“聊兩句?”
這是上車說的意思。
到底幾秒都等不及,孟放拉開車門又回頭,面色沉沉的問:“什么時候的事?”
什么時候喜歡的連鴛。
他們分手到現在不到十天,也太著急了吧。
左聿明想起一年前的相遇,遺憾至極:“很久……”
下一秒,砰的一聲。
忍無可忍。
兄弟覬覦自己喜歡的人和早上被一次次冷落的怒氣,還有潛意識對失去的恐懼,都在這一刻爆發。
孟放攥著左聿明的肩膀,毫不留情將人摜在了車身上。
第57章
不論是孟放還是左聿明或者周宗南,多少都會點兒拳腳功夫。
他們這樣的人家,事事有人鞍前馬后,遇到危險的機會很少,一旦遇到就是大風險,到時求人不如求己。
鯑峪
孟放進過對個人素質要求極高的部隊,他原本也愛好這個,體格和身手就更出類拔萃。
這一下動靜不小,傷害值也極高。
左聿明臉一下子就白了。
沒還手。
看了眼孟放橫亙在他脖頸間的手臂,還笑了笑:“孟放,惦記你的人,是我理虧,可你們已經分開了。”
孟放決定和連鴛分開自有他的道理,而同樣的,左聿明更不適合連鴛。
就連鴛那個性格,去左家怕不是要被生吞活剝。
尤其左聿明那個瘋子妹妹。
親近了十來年的兄弟,各自家里有些什么烏糟事都門兒清,這會兒基本一說一個準兒。
但孟放還是忍住了。
沒這么扎刀的,雖然他真的快氣死了,但左聿明這些年是真不容易。
沉聲道:“你們沒可能,只要我在一天。”
孟放松開手,摔上車門,大步直接往電梯那邊去了。
左聿明在孟放松手的一瞬就劇烈的咳嗽起來,緩過了許多后看向孟放離開的方向。
困惑。
如果孟放這么在乎連鴛,為什么又分開?
還是,孟放自己都不知道他在連鴛面前什么樣兒。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孟放一定不會傷害連鴛,所以左聿明也就沒跟上去。
電梯安靜上行,
孟放看到電梯壁上映出的自己,臉色很不好看,眼睛里似乎都冒火,怎么看怎么丑。
閉了閉眼又睜開。
沒緩過來什么。
今早連鴛那種區別對待,讓人現在想起猶自憋屈。
從沒體會過的憋屈。
樓上房間,連鴛看著疊的四四方方的薄毯發呆。
也很困惑。
孟放看不起他是一定的,因此生左聿明的氣也很正常,但情緒很不好的孟放,他洗把臉或者換個衣服,又還把他抱來抱去,怕他腳傷加重。
這人,到底要怎么樣?
除開困惑,連鴛心頭也有些歉疚。
早晨太混亂了。
他隨著孟放的暴躁也很不安,很暴躁,毫不掩飾的冷著孟放,哪怕孟放又是照顧他又收拾廚房,還疊好了毯子。
是不是要道個歉?
或者再更進一步好好說一說,他會和他的朋友們保持距離。
還有左聿明。
連鴛覺得自己做事太欠考慮,昨晚就應該告訴左聿明不要過來了,孟放在,這樣很多事都能避免。
他忘記了。
連鴛給左聿明發信息道歉,還撒了個小謊:[抱歉,昨天和孟放吵架了,他早上脾氣就有點急,你不要介意。]
左聿明回復很快:[沒關系]。
幾秒后又問:[你和他,要和好了嗎?]
連鴛趕緊回:[怎么會,之前是我不懂事才……以后會好好生活,不再那樣了]。
之前他貪財好色,所以做了人家小情人。
不知道現在是物質不缺了還是情緒緩過來沒那么孤單了,肯定不會再為了錢怎么樣。
而且也是運氣好。
想起桃桃說的那些圈子里的八卦,很多有錢人要求很變態,也不把人當人看。
連鴛每每都會慶幸,在他昏頭昏腦時遇到的是孟放,孟放除了體力好的變態,其他方面都很正常,甚至周到體貼。
但他也低估了自己的自尊心。
只是聽到孟放有些輕佻的話就耿耿于懷,更不要說別的了。
所以以后還是正經生活吧。
左聿明:[這沒什么,你一直都很好]。
連鴛回了個大大的微笑,心道左聿明真是個溫柔的人。
考慮該怎么和孟放說。
并不知道,孟放此刻就在他房門外。
孟放靠在門邊的墻壁上,慢慢消化自己暴躁的情緒,甚至還默念了幾遍小時候從老爺子那兒學到的心經。
這樣之后,看向密碼鎖。
他記得密碼。
但連鴛肯定不樂意他直來直入,敲門,那小瘸腿……
孟放翻出通訊錄,點了備注“小仙鶴”的電子名片。
電話接通的很快,但那頭沒說話。
孟放:“我在門口,你別動,我自己開門進來,行嗎?你腿不方便,文件我自己找。”
連鴛:“密碼是001219。”
孟放打開門進來,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真轉過臉來瞅他的連鴛。
連鴛穿著圓領白色短袖和黑色運動褲,簡單又干凈,像他這個人一樣,他眼睫毛很長,有時候會給人一種全包眼線的錯覺。
孟放看了一眼又一眼,心道也難怪左聿明喜歡,就是這么的招人稀罕么。
沒有立即去書房找那什么不存在的文件。
不著急。
坐到連鴛的斜對面,和他說自己的想法:“你受傷的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這幾天我照顧你。”
連鴛:“不用,我其實好著呢。”
孟放看了眼連鴛的腳,褲腿遮著,看不到,但那么大一片腫了:“別瞎鬧,關節的事不是小事。”
連鴛不喜歡被人決定自己的事,尤其他和孟放都沒關系了,不過人是好意,也不好態度太糟糕,就道:“那也不用你管。”
字面意思好像不客氣,但聽話聽音,有點兒綿軟。
孟放都聽樂了:“不用我管誰管?鴛鴛,這個城市說到底我們最親近,分開是一回事,但我是真心想照顧你,你生活你的,我生活我的,有問題了你招呼一聲,我罩著你。”
連鴛明白了,孟放真的有些大男子主義。
由于他們睡過了,而且孟放應該也是第一次,所以即使覺得膩了,但孟放還是想將他放在自己的羽翼下。
這一點和不想讓他接觸他那個圈層的人并不沖突。
沒再就這個問題說什么,孟放這個人說一不二,連鴛說不過他。
但他不準備人家說什么是什么。
得想想辦法。
孟放看他不說話了,就略過這個問題,提起一直在意的個事:“左聿明才照顧你幾天,人家是你明哥,我呢?”
連鴛正琢磨怎么表明自己不需要照顧的態度,聽這話都不知道怎么反應。
孟放:“叫哥,中午給你做好吃的。”
連鴛眨巴眼:“……我不餓。”
他又不是沒叫過。
不過這種羞恥的過往不提也罷,話是這么說,但過往的確太荒唐,畫面就在那里,耳朵就悄沒生息的紅了。
孟放看著了,回憶也漫出來,咳了一聲,起身去倒水了。
早上包子吃多了,很渴。
給自己倒一大杯,也給連鴛倒了一杯。
之后各忙各的。
連鴛捧著電腦在沙發上寫東西。
孟放在書房亂翻書,回頭又洗澡洗衣服,衣服烘干前沒得換,就裹著連鴛的浴巾活動,肌肉輪廓健壯又漂亮。
連鴛被晃的眼暈,很想找出夏天的帽子戴上。
期間和左聿明聯系了,說中午不用送飯,不知道怎么說理由,還好左聿明也沒問。
這一天過的很快。
中午周宗南來電話,連鴛看了眼在廚房忙活的孟放,掛斷了。
接了孟放肯定又問。
他給人發信息說忙,晚上還要加班。
周宗南:[那行吧,回頭你有空了再見]。
話這么說,轉頭給手下人打電話催進度,他在連鴛的小區不是有套房子么,精裝修,簡單收拾過就能入住。
近水樓臺先得月。
可惜連鴛那層樓沒有房子出讓,不過能近一分是一分。
那頭回復:“周總,明天就能入住。”
周宗南:“明早七點半我去驗收,辛苦了,回頭工費雙倍。”七點半收房,八點半去連鴛家一起吃早飯,完美。
如果能再邀請連鴛去他的新家參觀,那就更好了。
孟放也正在考慮近水樓臺的問題。
難怪左聿明最近不搬家了。
看連鴛對左聿明的態度,肯定還不知道左聿明的心思,孟放當然更不會提,但比近水樓臺更近的,只有登堂入室。
可和連鴛共居一室,孟放也不敢。
退了一步。
晚上左聿明下班不久,就多了一個室友孟放。
孟放遞給他助理送過來的藥油:“除了連鴛,兄弟歸兄弟。”
左聿明頷首,他也是這個態度。
孟放不以為意。
他已經想好了連鴛將來的路,平穩又平常的,少波蕩,多富足,安安穩穩過一生。
這些東西左聿明給不了連鴛。
一時的愛戀后面若帶來無盡的災難,不如不要。
他自己,也給不了。
連鴛不知道孟放安排了他的一生,但孟放說明早再過來,讓人煩惱。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就起了。
七點半出門,買了豆漿和包子,坐在小區綠化帶里的小亭子發呆,等著太陽升起來,十點左右回去,應當沒問題了。
這算放孟放鴿子。
以孟放的脾氣,肯定覺得他爛泥扶不上墻,再也不理他了。
八點半,連鴛喝完豆漿吃完包子。
電話響,果然是孟放。
連鴛沒接,孟放生氣的時候聲音又低又重,很有力量感,他也會有點怵的。
發信息給他:[我好多了,出來轉轉,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孟放站在空蕩蕩的房子里,腦袋嗡嗡的。
大早上,天寒地凍,很多商家都沒開門,有些路又滑,他甚至能想象到連鴛一瘸一拐的可憐相,又怕冷……
如果人在跟前,肯定抓過來,高低屁股上來幾下。
壓著焦心問:[在哪兒?]
連鴛沒回,亭子雖然冬天來臨四周都裝了玻璃,但還是冷。
手機放腿上,手揣羽絨服兜里。
早知道帶耳機了,聽聽歌就不難熬了。
周宗南驗收完新家路過亭子,隨意掃了眼這種不算漂亮的小建筑,走出幾步又轉回來,推門進去了。
還沒等打招呼,左聿明的電話就來了。
左聿明在車庫看到周宗南的車:“你在哪兒?”
周宗南:……連鴛和明哥鬧矛盾了?那他得想想怎么編。
沒等說,那頭換了人。
孟放嚴厲又急促:“連鴛在你身邊?”
周宗南下意識:“啊……”
孟放:“地址。”
第58章
連鴛和周宗南只是打了個照面,連話都沒來得及說,聽周宗南一句小區東邊涼亭,就有不好的預感。
周宗南掛了電話。
準確的來說是他說完地址,那邊就掛了。
連鴛問:“誰的電話?”
周宗南:“孟哥。”
連鴛一下子就站起來了,左看右看,怎么樣都好像沒地方藏。
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原本就心虛又愧疚。
這下要被抓個正著。
雖然孟放到目前為止從沒有把他怎么樣過,但連鴛最先的感覺就是慌張。
周宗南原本想問連鴛和孟放怎么回事,看這樣先緊著安慰:“沒事,有我呢,明哥也在,你干什么了?”
連鴛不想和他說話,但周宗南一臉擔心,就含混道:“沒什么。”
幾句話的功夫,孟放就到了,后面跟著左聿明。
孟放沒穿外套,就一件黑色的貼身薄毛衫,下面是牛仔褲,更顯的身形悍利。
腿很長。
連鴛眼看著他幾步就過來,氣勢洶洶,像一只捕食的獵豹。
玻璃門豁然被拉開。
孟放一眼就看到連鴛和周宗南湊一堆站著,一個唇紅齒白,一個高挑帥氣,竟十分登對。
連鴛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我們剛碰到。”
周宗南往前一步站在連鴛前側方,將人擋了一半:“孟哥,有話好好說,他腳傷著呢。”
左聿明隨后進來。
四個人,小亭子滿滿當當。
孟放都要氣笑了。
以前雖然周宗南總逗連鴛,但他一直沒多想,如今看這架勢,感情周宗南也早動了心思。
走過去問連鴛:“餓不餓?”
連鴛搖頭,看了眼邊上的垃圾桶,里面扔著早餐后的殘余垃圾:“我吃過了。”
孟放原本擔心連鴛餓或者冷,等看到人好生生站著,擔憂就變成嫉妒。
控制不住,哪哪兒都冒酸氣。
但他不愿意在人前鬧矛盾,尤其當著左聿明和周宗南的面。
伸手:“外面冷,回家?”
連鴛沒動,雖然之前慌張又心虛,但再往前算是孟放逼他太緊,說了不用照顧,怎么都說不通。
這樣一想,情緒又很站得住腳了。
對孟放道:“不想回去,我想曬太陽。”
說著看了眼東邊兒,其實就孟放背后,玻璃門上已經染上一層淡金。
孟放點了點頭,甚至笑了聲,什么曬太陽,和周宗南曬還是和左聿明曬?
明擺著就是抗拒他。
沒再廢話,想直接將人扛走。
周宗南伸手擋在孟放和連鴛之間:“孟哥,他不想回去。”
孟放倏然看向周宗南。
三個人這時候距離就特別近,連鴛清楚的看到孟放的眼神,沒見過的眼神,冷冽又深沉,竟生出一種幽深的森寒。
即使這眼神不是對著他,也讓連鴛禁不住生出一種畏懼。
孟放看了眼周宗南橫亙著的胳膊:“是不是找揍?”
左聿明上前道:“孟放,有什么話好好說。”
孟放瞥他一眼,諷刺道:“說什么,你們和我提過一句半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勸我?不如勸勸你自己。”
兄弟之間不是沒鬧過矛盾,但兩個人鬧矛盾總有第三個人說和,可此時左聿明自己對連鴛也暗懷心思,聞言啞然。
連鴛沒想到他只是沒辦法拒絕所以逃避,會造成這種場景。
也意外。
孟放生氣倒不意外,意外的是周宗南和左聿明都是孟放的兄弟,就算是他的朋友,但朋友和朋友也分親疏。
沒想到他們會站在自己這邊。
連鴛心頭感激,但卻無論如何不想讓這兄弟三人鬧矛盾。
他羨慕過他們的友情。
三個人同進同出,一個人說上句另外兩個人能接下句,定時聚會,還會一起做飯、打球、釣魚,很難得的友誼。
抬手按住周宗南抬起的胳膊。
周宗南原本都準備真和孟放打一架,雖然這么多年沒贏過,那也得打。
但胳膊上多了一只手。
和他們的手明顯不一樣,手指細細白白,很文氣。
他看連鴛。
連鴛搭著周宗南的胳膊讓他放下來:“是我的錯,我想出來轉轉,忘記和孟放約好了……”
周宗南愛運動,一向身強體壯,連鴛按他胳膊那點力氣和沒有差不多,但他胳膊就是不聽使喚的放下了:“你們約好什么?”
心慌慌。
什么約好,什么好時候約好的,是不是要和好?
孟放盯著連鴛扒拉周宗南的那只手,倏然別開眼。
連鴛對周宗南笑了笑:“沒什么。”又歉意的看了看左聿明,大早上讓大家不安生,真是很不好意思。
最后和孟放說:“走吧,我……”
孟放一聲不吭,利落將連鴛抱起來,警告性的盯了周宗南一眼,腳懟開玻璃門走了。
周宗南和左聿明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
無聲的幾秒。
周宗南想起孟放剛才掠他那一眼,小時候誰不想當老大,也是被孟放收拾服的:“孟哥他,知道了?”
知道他對連鴛有意思?
左聿明后背還隱隱作痛:“現在知道了。”
周宗南:“知道你嗎?”
左聿明沒說話,但周宗南看出來了,這是也知道了。
周宗南感受到和左聿明同樣的心虛和壓力,畢竟連鴛曾經和孟放在一起,哪怕分開了,覬覦兄弟的人是板上釘釘的。
不好說,也不好聽。
但在壓力和心虛之外更多是放松:“知道也好,我就是喜歡他,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有意思。”
話也是說給左聿明聽。
左聿明沒說話,他何嘗不是第一眼就看上了。
這頭連鴛臉貼著孟放的毛衫,毛衫綿軟但也冷冷的,忍不住問:“怎么不穿外套?”
孟放沒看他,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連鴛只能看到他利落的下頜線,后知后覺想到孟放可能因為著急找他,所以連外套都來不及穿,低聲道:“對不起。”
幾秒后孟放停了下來,抱著連鴛換了個姿勢,連鴛整個臉都埋他懷里了,兩條腿在人腰兩邊晃蕩。
抱小孩的姿勢。
這樣孟放一只手就能穩穩當當的托著他。
另一只手將連鴛羽絨服的帽子拉起來將人蓋嚴實了,還是什么話都沒說。
連鴛什么都看不見,但臉不冷了,后來上樓、開門,還聽到孟放反鎖門的聲音。
連鴛被放在沙發上,但孟放在放下他之后沒有起身,就那樣俯視著他。
孟放是個完全成熟的,在男性中也屬于身形高大的那種,對比之下連鴛就清瘦多了,幾乎被他完全籠罩住。
尤其他眼睛那樣黑那樣深,沉沉的,讓人看不懂,也畏懼。
連鴛感覺呼吸困難,但也沒有試圖去推開孟放,知道推不開。
他垂下眼。
自我檢討道:“我知道錯了,不應該放你鴿子,不過我真的自己可以,我不想你照顧我。”
孟放的確很生氣,但看到連鴛站在涼亭里小心翼翼的樣子,他又能做什么。
在馭人之道上,孟放完全得了家里老爺子的真傳,甚至青出于藍,三十不到的年紀,已經能把集團年齡是他兩倍的老狐貍抓的穩穩當當。
但連鴛不是他的下屬,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弟,他只是連鴛。
孟放以前也收拾過連鴛,但那是情人之間的親昵。
現在也想。
有種將人狠狠的怎么樣的沖動,那種極致的崩潰和疲憊,足夠讓連鴛長記性,連鴛體力一向不好,耐力也不行,到最后碰一下都會打哆嗦。
可現在,他們不是那種關系了。
但再怎么樣,連鴛也不該胡來,質問道:“不想我照顧,左聿明就可以?周宗南也可以?”
連鴛感覺到孟放話里的譏誚。
這人不好好說話,他也不想和他說,強調道:“這是我的事!”
說完別開臉,滿是抗拒。
孟放原本壓下去的火呼啦一下子就起來了,捏著連鴛的下頜讓他看自己:“到底想讓我怎么樣?恨我,要挾我?”
連鴛被迫看著眼前這張英俊又冷冽的臉,孟放看上去很生氣,又似乎無可奈何,可是這很奇怪,明明無奈的該是他。
眉頭微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他要挾什么了?
恨?
連鴛恨過幾個人,很深刻的恨,但后來都放棄了,他選擇讓那些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死亡,再不關心,再不掛念。
這種方式有些無能,但卻也讓他安然度日。
至于孟放,他很感激他,哪怕耿耿于懷只言片語,但感激就是感激。
而孟放,好像誤會了什么。
連鴛也沒計較他捏著自己下頜的事。
也沒掙扎。
好聲好氣道:“我不恨你,也沒有要挾你,如果我哪里讓你不舒服,你說,我可以改。”
孟放拆穿他:“接近周宗南和左聿明不是為了氣我,為了讓我吃醋?你可以喜歡我,但不該拿你自己開玩笑。我們都不是好人,我們身邊的人也不是好人,后果你承擔不起,你明白嗎?”
很長一段話,連鴛聽懵了。
好不好人另說。
撿明白的回復:“你可能誤會了,如果你說的喜歡是感情方面的話,我沒有喜歡你。”
怕人不信,說的很認真,眼睛里滿是真誠。
原來是怕被他纏上。
這個連鴛倒懂。
之前和桃桃聊天,桃桃說過,花錢找樂子的人最怕被人拿感情說事兒,一旦發現誰對自己動了心,會直接了斷關系。
在孟放幾乎凝固的目光中,再次強調:“孟放,我真的不喜歡你,比珍珠還真。就……我只愛你的錢!”
第59章
四目相對,幾乎呼吸相聞。
連鴛覺得這下孟放應該信了,再不行他發個誓也行,總能讓孟放相信。
挺恍惚。
原來孟放竟然會覺得他喜歡他。
喜歡……
連鴛沒喜歡過誰,也不知道這種感覺什么樣。
他不敢。
喜歡一個人要刨開心扉,如同河蚌打開殼露出里面最柔軟的肉,那樣太可怕了。
連鴛才要松口氣,聽孟放近乎逼問的語氣:“那你喜歡誰?現在喜歡誰?”
這個問題似乎是幻覺。
因為下一瞬孟放松開了鉗制,豁然起身。
他看向窗外:“不喜歡……記住你說的話。從今天開始我在這里辦公,一直到你康復,除了吃什么,別的沒商量,就這樣。”
說罷起身離開。
孟放落荒而逃,去的方向是廚房,他還沒吃早飯。
但那不是重點。
他需要一個空間消化連鴛的話。
也許該松開口,但沒有想象中的輕松,更多是茫然失措,甚至……
心底更深處,竟然是恐慌。
他沒有在連鴛心底留下任何痕跡,而他的心已經交了出去。
不是沒有懷疑連鴛是不是說氣話。
但孟放沒有勇氣再聽一遍那句不喜歡,尤其連鴛的眼神那么清楚明白。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客廳,
連鴛揉了揉臉頰,不得不接受孟放獨斷的要照顧他的事,也許對孟放來說他們到底發生過關系,而且都是第一次,所以有義務照看他。
他羨慕強勢的雷厲風行的性格,但這種強勢被施加在自己身上,感覺挺不好的。
不過想到孟放還惦記著吃的自己說了算,又生不起來氣。
以前可沒人管他愛吃什么。
看了看腳,幾天就好了,心道好了就什么都過去了。
連鴛撈了個抱枕,抱的很舒服,困意漸生。
如果早上起太早,他這一天都會沒精神,尤其今天早上不單早起,過的還很跌宕起伏。
孟放收斂情緒過來,連鴛已經抱著抱枕睡著了。
心里像流淌著巖漿,又熱又疼。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要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質問、表白、親近……各種情緒翻江倒海。
但冷靜思考過的最佳解決方式就在那里。
他不允許別人干擾連鴛的安穩順利,即便是他自己。
輕輕吐了口氣。
想到連鴛從不穿著外出的衣服上床,就沒把人抱去床上,去臥室找了毯子蓋到他身上。
連鴛睡的不熟,一下就醒了。
自己拽了拽毯子。
下頜埋進去,像只躲在某個極安全溫暖洞穴不肯出來的小動物。
孟放坐在連鴛身邊,平心靜氣的道:“之前是我誤會了,對不起。”
連鴛搖頭:“沒事。”
他們難得這樣坐下來,沒有迫不及待的親密,沒有語言和眼神都纏繞的氣氛,安然又靜謐,像老朋友一樣。
心里都不由覺得這樣很好。
孟放低聲和他商量:“過去的事就不提了,鴛鴛,說句心里話,我一直覺得我們處的很好,你覺得呢?”
連鴛點點頭,除開生理上極度的合拍,他們日常相處的也好,孟放很照顧他,還愛干凈,不說其他,就是單純的當室友,也是個特別好的室友。
他眼睫垂落又掀起,有種安然的溫馴。
孟放心里便也生出一種安然和對自己決定的肯定:“那就好,也許你可以再多交幾個朋友,多出去轉轉。”
他笑了聲,盡量尋常的道:“等遇到合適的人告訴我一聲,我給你把把關。”
連鴛對成家沒什么興趣:“我有朋友……”
比如左聿明和周宗南,但孟放見到他們卻又不樂意。
因為不滿,話音帶幾分薄怨。
孟放不可能勒令連鴛不跟誰來玩,連鴛是個成年人,而且也的確太孤獨了。
氣氛太好,又或者無名的歉疚。
縱然不情愿,他還是退讓道:“嗯,你有朋友,聿明和宗南都算你的朋友,我也是。不……我和他們還不一樣,我把你當弟弟看,叫哥?”
連鴛歪頭看他,笑了下。
孟放摸了摸連鴛的腦袋,心里有一片地方柔軟又酸澀。
人生總有許多不得已,這個道理他很小就明白。
從他知道父母在家族不受重視,從他害怕母親哪天自我了斷,從他圓了入伍夢立即回轉,免得大權旁落。
計劃一點點實現。
現在叔伯長輩在他父母親面前不再輕視懶怠,母親找到了人生的樂趣,父親不提也罷,而孟氏在他手中一天,他就可以庇護親人們一天……
對連鴛也是。
也許現在總會不甘,但或許有一天連鴛成家立業幸福美滿,他作為他的朋友約個飯,碰個杯,那時候也自在暢快。
他不是良配。
孟放很確定這一點。
他的家族高高在上太久了,族人們各個心眼比篩子還多,容不下連鴛這樣純真柔軟的人,尤其連鴛還是男人。
也不僅僅因為連鴛。
孟家的尊嚴,孟放自己的宗親友朋,孟氏的穩固,這些都和社會大環境掛鉤,他不能逆流而上。
成年人從來容不得任性,不管身處什么位置。
想這些的時候,孟放面對的是周宗南和左聿明。
在左聿明家。
有些事不好說,但也不得不說。
這時候孟放心態也不怎么穩固,在知道連鴛不喜歡他之后,那點微妙的優越感就消失了。
但他沒顯露出來。
看著他兩個交情甚篤的兄弟。
哪一個看著都衣冠楚楚面目端正,堪稱人中龍鳳。
但他們也不是良配。
二十好幾歲將近三十的男人,有個過往很正常,但左聿明的過往,有一個算一個,全被他那個妹妹左萱破壞殆盡。
那是個殺傷力巨大的姑娘,已經走火入魔。
周宗南同父異母的兄弟眾多,進門的沒進門的,還有堂兄弟,亂七八糟一堆人對周家最高的那個位置虎視眈眈。
如果連鴛出現,就是現成的靶子。
更不要說周宗南萬花叢中過的情史,沒被評價為浪蕩公子哥,是他在公事上過分優秀的緣故。
孟放道:“他睡著了,這幾天我照看。他拿你們當朋友,做朋友有朋友的路數,其他的,算了?”
左聿明:“你們……”
孟放大馬金刀的坐了,平靜道:“私事,少問。”
又看周宗南。
周宗南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此時倒也不怵。
就是總有幾分心虛:“孟哥,我沒撬你墻角的意思,我知道你們分開了才……我是真心喜歡連鴛。”
孟放:“你們不合適。”
三個人都不是那種會讓人擺布的人,話到這兒再沒說的。
時間永不停留,走著看。
孟放打這天就照看連鴛了。
不留宿。
早上來一趟,中午讓人送飯,晚上再來一趟,跟不住家的保姆一樣。
連鴛以正常態度和孟放相處,再沒胡說八道什么喜歡之類,而且上過床到底不一樣,他不知不覺就放開了。
比如孟放在時也會洗澡,浴袍松垮垮就出來了。
連鴛沒覺得什么,但孟放卻不敢多看,雖然晚上總會夢到。
至于左聿明和周宗南,也總來,來了就被孟放支使幫忙干活,或者一起吃飯喝點酒什么的,氣氛倒也融洽。
孟放總坐連鴛身邊,有時候手搭連鴛肩膀上,有時候和連鴛聊兩句只有他們相處時的事,似有若無的排外氣息。
左聿明和周宗南看兩人氣氛融洽,一時間進退不得,只能靜觀其變。
距離元旦還有兩天,連鴛完全好了,讓孟放不用再過來照顧他。
孟放就沒來,電話里問連鴛元旦準備怎么過。
連鴛不準備過,節日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但他長心眼兒了,不愿意麻煩人陪自己,尤其幾個朋友都是本地人,都有家人需要陪伴。
就說:“去慶哥家過,我都答應他們了。”
還傳給孟放一張截圖。
是武連慶約他元旦過去的聊天記錄。
孟放沒拆穿他:“那挺好,好好玩兒吧。”
心道小騙子。
也許聊天記錄是真的,但連鴛可沒截圖到他答應武連慶的話。
這不符合連鴛一板一眼的性格。
而以連鴛喜歡安靜不喜歡應酬的習慣,哪怕武連慶是很好的朋友,估計也不愿意去人家過節。
連鴛應了,跟孟放提前說了節日快樂。
轉頭左聿明和周宗南問他節日怎么過,照樣把截圖發給對方。
左聿明松了口氣,他很想陪著連鴛過節,但妹妹左萱忽然回國找他,一時脫不開身。
周宗南有些遺憾但也松了口氣。
他老子最喜歡在一些節日聚集家族成員,美其名曰聯絡感情,其實就是人老寂寞,元旦這種日子肯定要家族聚會,等閑脫不開身。
要真借口溜了,家里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沒準就盯到連鴛身上。
好在連鴛有人陪。
連鴛不知道各種情形,但人總歸是孤獨的,這個道理他很早就懂。
翻了翻聊天記錄。
和武連慶的聊天框,最下面是他的回復:[我和朋友約好出去玩,就不過去了]。
元旦這天,連鴛一早起床,隨便吃了點之后收拾好房間就出門了。
撒謊最怕被拆穿。
家里門鎖的密碼立即換了也不妥當,又怕朋友們冷不丁過來,到時候看他在家,多尷尬。
索性出門去。
在酒店開了個房,進入咸魚癱模式。
網上訂的房間,打折后兩百塊,肯定沒有孟放帶他去的五星級那么豪華,但也干凈安靜。
連鴛打游戲、刷視頻,餓了點外賣,竟也十分逍遙。
與此同時,孟放也在計劃這次假期。
家里老爺子和老友去南方看蘭花展覽,這里頭有他的手筆,那展覽有孟家的投資,其中數盆名品都由孟放親自過目。
也安排其他家庭成員。
安排母親和她閨蜜去外地度假,意料之中,父親聽說自己落單,一怒之下帶小情人去山里看雪,還是提前兩天離開。
孟放起來后沒出門,等著送盛珍珠女士去和閨蜜匯合。
之后他會去找連鴛。
001219。
元旦是個好日子,正好補上他缺席的連鴛的生日。
孟放打算帶連鴛出海,私人飛機,航線也都申請好了,他的游輪也檢修過停靠在海岸。
記得連鴛說想看海的樣子。
眼睛很亮,有點羞澀,更多是向往。
孟放很內疚。
他沒注意連鴛的生日,竟然和連鴛在連鴛生日這天說分開。
只能以此彌補。
連鴛設置的門鎖密碼是單純的生日,還是旨在記錄兩人分開的日子,孟放沒敢問,這或許會是個永遠的秘密。
下午三點半,孟放按響連鴛家的門鈴。
沒人接。
打電話給連鴛:“開門。”
連鴛:“……我不在家。”
孟放懶散靠在墻邊,隔著電話誘惑他的小仙鶴:“……還可以釣魚、潛水,水里面的彩色小魚會圍著你轉……叫哥就帶你去。”
連鴛:“……哥,我真不在家,不然你開門進去看。”
暗自慶幸。
大學時他但凡逃課老師必定點名,果然運氣不好這種事是伴隨終生的。
孟放開門進去,屋子空蕩蕩,他的心也空蕩蕩。
連鴛知道孟放可憐他孤身一人,能感覺到,但他不覺得自己可憐。
至于去海邊,去潛水。
他在電視上見過人在海里潛的畫面,但還是很難想象彩色小魚兒圍著自己轉的情形。
有那么一瞬,連鴛想告訴孟放他在家附近的酒店。
很容易想到,孟放肯定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要享受,像過去一樣。
但憑什么呢?
雖然那天孟放說他和左聿明、周宗南都是朋友,但連鴛其實感覺到了孟放的不情愿。
差距就在那里。
連鴛也沒覺得什么。
就是暗暗的想,如果孟放他們過來找他玩,他會陪著,但不會主動去接觸他們。
更不要說孟放單獨來找他出去,肯定不去的好。
不過好意他心領了。
溫和而誠摯:“哥,節日快樂。”
第60章
連鴛叫孟放這一聲哥是真心的。
他倒真有過個哥哥,養父母的親生兒子,但對方一直對他很冷淡,現在想起來,很多細節會放大。
比如不僅僅是冷淡,還有警惕和排斥。
不像孟放,實實在在照顧他,過節都惦記著。
如果他有個親生的哥哥,也許就是孟放這樣,讓人想起就覺得可靠。
電話那頭很安靜,
幾秒后,連鴛聽到孟放似有若無的應了一聲,又說了一句:“節日快樂。”
接完電話,連鴛又栽倒在大床上,繼續咸魚。
晚上五點,他點了一份香辣蝦。
前幾天腳沒好,孟放說是吃什么都聽他的,但做起來都往清淡了去,連鴛口味偏重,還嗜甜辣,就有點饞了。
外賣五點半送來,連鴛六點鐘吃飯。
很滿足。
外賣盒蓋子上一堆兒蝦殼,整個房間都是外賣的香辣氣味。
孟放就是這時候又打過來的電話:“什么時候回來?”
沒想到連鴛真去朋友家過節了,看樣子是中午去的,那晚上怎么都該回來了。
連鴛:“不回去了。”
他中午訂的房間,怎么都要過一晚,要不就太浪費了。
吃飽了,吃的又是自己喜歡的,說著話很容易聽出聲音都懶鈍著。
孟放聽出來了,問連鴛吃的什么。
連鴛看看面前一堆蝦殼,再看看外賣盒里一層紅油,斟酌了幾秒后說:“挺多的,你等一下,我拍了照片。”
在相冊里翻了翻,找到以前去慶哥家吃飯拍的照片。
一桌子飯菜,葷素搭配,營養又健康。
禮尚往來的問:“你吃了嗎?吃的什么?”
孟放看著眼前一桌子菜,不比連鴛發過來的照片差,甚至就食材和擺盤而言,比家常更多了幾分精致。
淡淡道:“吃了,你玩吧。”
連鴛松了口氣,也怕孟放再問就露餡,掛斷了電話。
這頭孟放將手機扔桌上,盛了米飯,坐在不大的餐桌上默默吃飯。
窗外偶爾有煙花炸開。
前幾年禁燃煙火爆竹,今年限制放開了,又是新舊交替之際,空氣中都洋溢著熱鬧,尤其這附近是繁華地帶。
隔壁大學元旦放假,但留校的學生不少,操場上很熱鬧。
一窗之隔,不大的房子卻比往常還要冷清。
孟放吃過飯洗了碗筷,坐在沙發上抽了幾根煙,臨了又開窗放味,下樓時還覺得冷得慌。
心道大概日子過于特殊。
不是很在意節日的人,這一天卻體會到很深刻的孤獨感。
在孟放心里,父母那個家早就形雖在意已散,只有和連鴛這一處小小的房子還有幾分家的味道。
可惜這也不過是他的妄念而已。
孟放這天晚上沒回家,去了外邊的一處房子。
與此同時,
周宗南喝了個半醉,在桃桃打電話祝他節日快樂后,隨手給人轉了個大紅包。
桃桃松了口氣,看來離他被踹還有一陣子。
在群里和朋友們炫耀紅包。
和他關系好的人或羨慕或祝福,熱熱鬧鬧催他請客。
也有關系不睦的,比如新進群的叫北風的一個男孩,長的白凈清秀,但私下脾氣大心眼又多,總說酸話。
桃桃也沒和他計較。
處于上風時要寬容要多伸手幫助人,免得冷不丁掉下去被人踩,也是給自己留生路,這是他做這一行總結的人生哲學。
當初他就是這么上來的。
那時在一個次一等的圈子里,被關系好的朋友介紹才有機會認識周宗南。
他們這些人沉沉浮浮也沒個準兒,互相拉幾把是常有的事,也分小團體,彼此有競爭。
不過桃桃沒和北風計較還有別的原因,北風現在跟的人雖然圈子比周宗南他們差一等,但那個人脾氣極壞,還是不招惹的好。
當然桃桃也記仇,到北風需要被拉一把的時候,他肯定不伸手。
桃桃也想起連鴛,這是他唯一想真心交往的朋友。
很奇怪,連鴛明明不愛交際話也少,但桃桃就是忍不住惦記他,也許因為連鴛自始至終都只是把他當桃桃,不是誰的小情人。
想想真是很久沒見了。
桃桃一咕嚕坐起來聯系連鴛,心道怎么也要把人叫出來聚聚,沒別的意思,就是聊兩句,吃個飯,心里就熨帖了。
這頭周宗南發紅包被堂兄周宗東看到,調侃了幾句,好奇問桃桃是何方神圣,讓周宗南這么在意。
周宗南無所謂的笑:“看著順眼,玩玩唄。”
當他不知道呢,周宗東暗地里沒少調查桃桃,甚至還派人勾引,總之就是不消停,不過桃桃應對的很好,所以周宗南也樂得讓他繼續狐假虎威。
想和連鴛聊兩句,人多眼雜,想想又算了。
隨口打發了周宗東,周宗南找他祖父閑聊去了。
祖孫兩個自有一種其他長輩和小輩沒有的親近和松快,儼然是有真感情。
周宗東忍不住瞥了一眼又一眼,終究沒勇氣過去。
明明他才是長子嫡孫,但周宗南卻得了祖父的青眼,更早些年,祖父最疼的就是周宗南他爹這個小兒子……
周宗南看周宗東那眼饞又畏縮的樣兒,心道狗肉上不了席面,要真正大光明的爭,他也不至于看不起這個堂兄。
也不知道連小鴛現在干什么呢。
聚會忒沒意思,還不如和連鴛窩著簡單吃頓飯來的順暢。
同樣的想法左聿明也有。
高級餐廳,
坐在左聿明對面的左萱不滿的道:“哥,你又走神!再這樣我明天就不上飛機了,國內有什么好,讓你好幾個月都不回去……”
左萱是個漂亮的姑娘,頂尖兒漂亮,說話也嬌嗔,不會顯得咄咄逼人。
但左聿明只覺得心累。
只是再怎么樣終究是自己帶大的親妹妹,很多事不好分割,只能安撫了一次又一次。
溫和道:“年前再忙一段,過年回去能多呆些日子。”
左萱漂亮的眼睛睜的圓溜溜,看上去純真又可愛:“真的?那可說定了!”
左聿明微笑著點點頭。
晚上兄妹倆一起回的左聿明在安市的一套別墅,睡前左聿明反鎖了門,在電話里和左萱的貼身保鏢金全溝通了十來分鐘。
溝通內容包括但不限于一定讓左萱上飛機,看好她,不準偷偷回國,不準胡作非為。
做完這些后,左聿明才松散了神經坐在沙發上。
不知道連鴛在做什么。
想聯系問問,但看時間不早,又忍住了。
第二天,左萱老老實實過安檢,臨了還和左聿明確定了一次他過年一定會回去。
進入候機室,不少人看她。
左萱平靜的看回去,雙眼烏黑冷峭,硬生生讓驚艷于她長相的人不敢再看。
很快到登機的時候。
隨行的保鏢金全提醒:“大小姐,該上飛機了。”
左萱沒動,手掌虛按在小腹的位置:“著什么急,我肚子不舒服,總覺得有個小家伙在踹我,你說那天晚上……”
金全又是驚又是喜,原本面無表情很冷酷的一個人,蹲在左萱面前眼巴巴看她。
左萱最煩他這副沒骨氣的樣子,懶洋洋道:“肚子不舒服,能不能不上飛機?還是直接跟我哥說,你喝醉酒……”
金全臉色漸漸變白,事情已經發生,到底是喝醉還是被下藥,辯解都沒了意義。
左萱也不理他,喃喃道:“我倒要看看這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他。你跟了我這么久,別的話我不想多說,只要一次,只要讓我得到他一次,我也許就膩了呢。你才是陪我最久的人,還有我們的寶寶……”
小時候沒有人要她,是他哥把他帶大。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們是家人,以后也可以成為更親密的家人,怎么就不行呢?
登機口,乘客們陸續登機,
金全先去和乘務員說明情況,他們家里老人突發疾病不能登機,讓乘務員不用廣播叫他們登機。
左萱百無聊賴的倚窗曬太陽。
金全站在機場落地窗前給左聿明發信息:“少爺,大小姐上飛機了。”
*
連鴛第二天中午回的家,感覺似乎有煙味兒,還有食物的香氣。
再聞又沒有了。
大概是錯覺。
房子住久了會有家的味道,家的味道就是煙火氣,他這個房子又總開火,從外面回來聞到味道很正常。
他照常工作,爭取過年去南方看海。
一個人去。
這一趟旅行更像連鴛對自己生命的一次朝圣,獨立又自由的,去散掉他最后一些郁氣。
第二天晚上,連鴛穿戴整齊出門,路過甜品店還買了一份小蛋糕。
前天桃桃約他見面。
連鴛不想去,線下面對面交流對他來說是種壓力,尤其桃桃非常話癆,但桃桃說過節了他一個人孤零零,連鴛就忍不住答應了。
小蛋糕是給桃桃的。
隔著電話他了解了桃桃很多東西,喜歡粉色,喜歡吃甜食等等。
兩人約的是一家餐廳。
連鴛沒去過。
好在他家地處市中心,本就是最繁華的地段,循著桃桃發的定位,發現也就一公里遠,完全可以走過去。
他出門早,到地方還差二十分鐘才到約好的時間。
也沒催桃桃,就在一樓大廳等。
倏然聽到有人叫他:“連鴛?”
連鴛轉過頭,看到兩個年輕男人朝自己走過來,叫他的是個子矮一點的那個,皮膚細白長相清秀,看著眼熟。
不過旁邊高個子那個更扎眼。
長相算得上白凈帥氣,主要是給人的感覺有點冷森森的,還有些高傲
高個子上下打量連鴛。
和矮個子的那個說:“這就是你說那個連鴛?看著也不怎么樣么。”
話這么說,但他眼里分明充滿了興趣。
矮個子也學著高個子那樣打量連鴛。
不屑中帶幾分驕傲:“怎么,不認識了?當初你在孟總面前告狀害我丟了工作,還以為你多受寵,沒想到轉眼就被人拋棄了。”
連鴛沒在孟放面前告過狀,但他想起這個是誰了,那個古色古香的院子,那張墻壁鑲嵌很多珍珠的床。
這是照顧過他的侍應生北風。
當時就見過一兩面,不算愉快,后來再沒見過。
北風被辭退后輾轉了不少地方,也是他運氣好,得益于長相無害又會來事,很快攀上了路世杰。
群里那些人沒少提連鴛,北風記恨已久。
可惜他一直接觸不到相關的消息。
尤其那個桃桃,嘴巴像上了鎖一樣,有關連鴛的事總含糊其辭,討厭極了。
最近北風無意中知道路世杰處處模仿孟放,連看上他都是因為他和連鴛有幾分相似的地方,就更怒氣攻心。
可巧群里有人說連鴛和孟放分開了。
北風就有意無意的在路世杰面前提連鴛,路世杰脾氣暴烈時常動手,完全不把人當人,北風早就想甩脫他。
但如果他自己想走,換來的肯定是一頓毒打。
可要是路世杰看上了別人,尤其這個別人是連鴛,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北風一直想著怎么把連鴛釣出來,沒想到還沒等他多打聽些消息,就這么遇到了。
北風想要找茬的氣息很濃烈,但連鴛不想和他吵,沒意思,也沒必要,就要走開。
被路世杰攔住了。
路世杰一把推開北風,幾步就擋在了連鴛前面,伸手去摸連鴛的臉。
連鴛下意識打開他的手。
路世杰也不惱,興致諳然的問:“孟放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跟我怎么樣?”
他母親是孟放母親的遠房表妹,明明是姐妹倆,但生活大不相同,生下來的孩子孟放受人追捧,他卻無人問津。
外人至多提一句他和孟放是表兄弟。
路世杰對此一直很不爽。
后來演變成孟放有的他也去爭取,很想壓孟放一頭,除了覺得孟放入伍腦子真是秀逗了,其他事都照搬。
不過不得不承認,孟放在看人這方面確實有眼光。
比起北風,連鴛明顯青澀又好玩,近看皮膚更白,留下什么痕跡一定很好看。
他越想越興奮,眼神要有力道,或許能將連鴛身上的衣服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