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個車主是不是腦子有什么大病,倒著釘了好幾顆螺絲釘在車上,謝樓左手上的血孔就是在那里戳出來的,至于右手,那只喪尸可能肌無力,總之除了留下一個牙印外,什么也沒有留下。
溫魚剛才是慌了神了,看見謝樓被咬的那一瞬間他已經(jīng)大腦宕機,根本顧不上左右了。
“嗚嗚嗚嗚你怎么不早說。”溫魚咬緊的牙齒松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謝樓道:“是小魚你不讓我說話的。”
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但這種生死大事,謝樓怎么可以——
“轟!”
他的心緒還沒有在大落大起中平復下來,車身忽然一陣晃動,砰地一聲撞上了路邊的墻體,安全氣囊都彈了出來。
……
樂遙被擠得動彈不得,艱難地扭過頭:“我都說了我不會開車了……”
你什么時候說了!
外圍的危險還沒有徹底解除,這里又出了新的幺蛾子,溫魚來不及和謝樓算賬,伸手去拖拽樂遙,引擎蓋已經(jīng)開始冒煙,謝樓先一步下車,能量值暫時告罄,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對付喪尸,謝樓在后備箱的工具里選了一把菜刀。
他單腳踹開車門,剛一下去,車門還沒關上,溫魚就絲滑地跟著溜了出來。
謝樓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不好看,想要把他塞回去,溫魚火速躲開,跑到駕駛艙外拉開車門,把樂遙拽了出來。
謝樓蹙眉。
樂遙驚魂未定,拉著溫魚的手在發(fā)抖,但他發(fā)現(xiàn),溫魚的手似乎比他抖得更厲害。
“小魚,順著自動扶梯去樓上,去站臺找空車!”謝樓砍斷一個喪尸的脖子,對前赴后繼的喪尸起到了恐嚇作用。
溫魚眼睛還是通紅的,在原地僵了僵。
樂遙拽了他一把:“你怎么還不跑?!!!你難道覺得你留下來還能幫到他嗎?”
一只張牙舞爪的喪尸沖到溫魚跟前,他游魂的眼神驀地回神,扭過身就朝后跑,在和謝樓擦肩而過三秒后,他從車里摸出了一根半米粗的鋼筋。
樂遙傻眼。
鋼筋砸在頭骨上,喪尸在一瞬間暈頭轉向,溫魚的手麻得差點當場繳械投降,那只喪尸在他這里吃了癟,立馬調轉去找謝樓,溫魚重新發(fā)力,舉起那條鋼筋,對準了怪物的心臟。
鋼筋撞到了肋骨,溫魚立馬調整角度,長驅直入,溫魚沒有辦法直面同類的死亡,只能側過頭去看身側的謝樓。
謝樓此刻也正在看他。
溫魚已經(jīng)沒有力氣把鋼筋取出來,謝樓立馬拉著他的手往外拔,血水順著鋼筋上面的紋路一圈一圈地朝下滴,在第二只喪尸沖過來之前,謝樓帶著他就走。
溫魚的心臟跳得非常之快,他殺死了一只喪尸,終結了這個個體的一生。
在現(xiàn)在,有相當一部分人仍然認為,喪尸形態(tài)是他們的生命存在的另一種形式,不老不死,等同永生。
溫魚管不著這些,他只知道,威脅謝樓的一切障礙,都要掃除。
包括他自己。
兩人爬上自動扶梯,拾級而上時,溫魚看向謝樓,注意到謝樓的表情沉得厲害,他正想開口問什么,喉嚨突地一哽,腎上腺素褪去,應激后的惡心感排山倒海般襲來:“嘔——”
溫魚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昨天吃的東西悉數(shù)朝上涌。
他的胃這次是真的在難受了。
樂遙跑在他們前面,已經(jīng)探了一遍路,急急忙忙地沖回來:“站臺全是喪尸,去不了了,大廳里的喪尸也都過來了,怎么辦,去哪兒!”
樂遙肉眼可見地急成了陀螺,溫魚眼前一陣陣地發(fā)暈,比暈車還難受,他捂著嘴看向謝樓:“樓哥,我想吐,好難受……”
前有狼后有虎,溫魚現(xiàn)在又必須要一個相對安全的空間,謝樓立馬調頭朝后跑,在樂遙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朝樓上去。
“你們去哪兒!上面是大廳,全是喪尸啊!”
溫魚埋在謝樓懷里,抓緊了謝樓的衣服:“樓哥——”
“去三樓貴賓室。”謝樓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淺淡,溫魚恍惚之際,在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兩人剛走到大廳入口,就被一群喪尸堵住了,溫魚看向謝樓,不知道樓哥要怎么從這重重包圍里沖出去,然后,他就看見……
謝樓掏出了一部手機。
“哪里來的手機?”溫魚和謝樓的手機應該還在他們的考場外面,他們高考結束根本連手機都沒來得及拿就踏上了這趟逃命的旅程。
謝樓沒有回答溫魚的問題,但溫魚很快就知道了那到底是誰的手機。
手機呈一個拋物線掉進了喪尸群里,樂遙眼睜睜看著它從自己面前劃過,響起了他最喜歡的重金屬音樂。
!!!
“fightthefear
fightthefear
riseupfromtheground
gonnamakeyouabeliever
fightthefear
fightthefear
bloodsweattears
makethepaintastesweeter
(whoa-oh-oh-oh,whoa-oh-oh-oh)”
樂遙的超燃music在大廳里轟然炸響,溫魚突然很想問一下樂遙的手機是什么牌子的,聲音怎么可以這么大。
聽覺永遠是比嗅覺更為靈敏的五感之一,大部分喪尸都朝著樂遙的手機去了,一部手機的犧牲換來了他們喘息的機會,當它停止響動的時候,三人已經(jīng)順利抵達了樓上的貴賓室。
但非常令人絕望的是,貴賓室被從里面鎖住了。
溫魚已經(jīng)一秒都堅持不了了,他推開謝樓,扶住旁邊的垃圾桶就開始狂吐,謝樓抄起腳邊的消防器就要砸門,還沒砸中,門從里面開了。
一個青年探出頭,聲音細弱蚊蠅:“別,別砸門,你們先進來吧。”
溫魚吐得昏天黑地,進到貴賓室后換了一個垃圾桶繼續(xù),謝樓端著水站在他旁邊,樂遙滿臉郁色,正在為自己死去的手機默哀。
放他們進來的青年蹲在角落里,手里捏著一個貴賓室的紙杯,眼神在三人身上轉悠,緊張得已經(jīng)快要把杯子捏皺了。
溫魚把胃都吐痛了,才虛脫地感到舒暢了不少,他一屁股躺到一旁的沙龍上,盯著謝樓頭頂?shù)陌谉簦悬c恍惚:“樓哥,我好像看到天使來接我了……”
樂遙道:“那你去給我的手機陪葬好了。”
溫魚眼前還是那只‘死’去的喪尸幻影,謝樓沒有回答他的胡言亂語,謝樓沉默得有些異常。
從溫魚殺死那只喪尸開始,謝樓周身的氛圍就變了。
變得……死氣沉沉。
溫魚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虛脫地直起身,拉過謝樓的手,帶著謝樓朝洗手間里去。
“嘩——”
水流涌了出來,溫魚仔仔細細地搓謝樓的右手,他并不放心,他依然在擔心:“會不會咬破了表皮?只是血很少很少,這才看不見。”
謝樓任由他擺布,微微出神地盯著溫魚,突地抽動了一下小指:“小魚今天殺死了一只喪尸。”
因為他的沒用。
謝樓的眼神混沌一片,略顯病態(tài)。
溫魚沒有聽他說的話,抬起手摸了摸謝樓的額頭,手驀地又縮回,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為什么這么燙。”
他要焦慮死了。
謝樓眼神恢復清明,反手摸了摸溫魚的額頭:“不是我燙,是你太冷了。”
溫魚的眼淚都要涌出來了:“真的嗎?”
謝樓點頭:“真的。”
溫魚一張臉白慘慘的,但還在擔心謝樓:“樓哥,我好害怕,嗚……”
他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一邊擦眼淚一邊抽噎:“怎么辦啊,都怪我,我太蠢了,我就不該找那輛車的……”
“不會有事的。”謝樓把人抱進懷里:“我現(xiàn)在什么事也沒有。”
溫魚沒有辦法被安慰住,現(xiàn)在更沒有別的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等。
等二十四個小時。
這間貴賓室各種功能非常齊備,不僅有客廳,還有廚房,衛(wèi)生間,茶水間,備餐室,吧臺,娛樂室,應有盡有。
溫魚就在客廳守著謝樓。
二十四個小時后,謝樓沒有出現(xiàn)任何癥狀。
溫魚滿血復活。
他的復活驚到了貴賓室的原住民,原住民叫做林再秋,大學生,極度社恐。
昨天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放了個什么玩意兒進來,直到今天,他和溫魚說上第一句話。
“你們你們可以在這里住,不,不用管我,當我不存在就好。”
林再秋年紀不大,頭上的黑色耳機明明沒開機,但還是非常嚴實地扣在他的頭上,仿佛是他與世隔絕的工具。
林再秋已經(jīng)竭盡所能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甚至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集中在了角落里的一小片區(qū)域內。
但社牛人士溫魚還是沒有放過他。
溫魚非常自來熟地坐到了他的旁邊:“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只有你一個人待在這里嗎?你的朋友呢?”
林再秋伸出手握了握自己的耳機,厚厚鏡片下的眼睛飛快掃了溫魚一眼:“20歲。林再秋,一個人,沒朋友。”
他聲音越說越小,抱著自己的包就想要挪地兒,溫魚拽住他:“你在這里住了多久了?你之前是哪個大學的?你異能是什么,等級是啥?”
林再秋被他拉住,于是沒能再動,老老實實地站著,像是在回答老師的問題:“也沒多久,一個月,z大的,異能,……應該,我不太確定,因為我沒有試過,可能會說錯,不過大概是強化系的,我可以聽到,方圓一公里以內的所有聲音,等級是b。”
林再秋非常嚴謹,也非常毫無保留,溫魚問了他什么他就說了什么,溫魚還是第一次遇見聽力強化這種異能,他很快反應過來,可以聽見一公里內所有聲音的話,豈不是可以在逃跑的時候完美避開有喪尸的地點?
他眼睛一亮:“你想要回零區(qū)嗎?我們可以一起,你負責規(guī)劃安全路線,我們負責保護你。”
“不想。”林再秋拒絕的聲音雖然很小,但非常果斷。
溫魚不解:“為啥?高鐵站這里這么多喪尸,你待在這里時刻都會有生命危險的。”
“因為保護區(qū)里,人太多了。”林再秋非常實誠:“比起和人待在一起,我還是,更喜歡,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