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魚半點都沒有懷疑謝樓。
因為從他十六歲第一次產(chǎn)生生理反應(yīng)以來，到現(xiàn)在，這兩年的時間，每一次都是謝樓幫他弄的。
要么是在宿舍，要么是在家里。
他從來不認為這有什么問題。
好朋友互相幫助，這很正常，而且有助于他們的友誼長存。
暴雨越下越大，下了整整一夜，溫魚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在車上睡過去的，再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在車上。
新雨后的潮濕冷氣吹散了夏季的悶熱，溫魚迷蒙地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翠然的綠色。
嫩生生的枝條從木頭窗戶里探了進來，窗框像是畫框，把外面的綠植鑲嵌成了一副生機盎然的畫。
溫魚深吸了一口涼入肺腑的新鮮空氣，轉(zhuǎn)回身，忽然和謝樓四目相對。
“昨晚路被淹了，在這里暫時落腳。”
溫魚環(huán)視一圈，木頭房子雖然小但干凈，竟然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昨晚太黑，溫魚沒有看清謝樓的狀態(tài)，現(xiàn)在借著明媚的光線再這么一瞧，謝樓眼下有著很重的黑眼圈，眼睛里的血絲也不少，看起來很累。
“幾點了。”溫魚問。
謝樓抬手拉了拉被子，把人朝懷里摟緊，手輕輕搭在溫魚腰上：“還早，再睡一覺。”
謝樓閉上了眼，溫魚沒再亂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謝樓的臉。
這三個月來，溫魚從來沒有見謝樓這么累過。
俊美的五官都像是刷上了一層疲憊，眼下青黑嚴重，睡著了眉宇都還蹙著。
他昨天一定讓樓哥傷心了。
在樓哥還在意他的時候選擇離開，實在是非常自私又不理智的選擇。
他一頭埋進謝樓懷里，肚子已經(jīng)一點都不疼了，又軟又熱，被謝樓的手貼得暖呼呼的，他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謝樓懷里開始刷思維網(wǎng)。
一個熱度很高的帖子在閑聊版塊的首頁。
磨刀霍霍（樓主）：
[如果a＋異能者站在人類的對立面，人類該如何自處？【hot】]
磨刀霍霍（樓主）：
[如題，半夜睡不著，突然想到了最近搞得沸沸揚揚的a＋計劃，領(lǐng)導層有沒有考慮過，實力和人品不一定成正比這個問題。
如果最后篩選出來的a＋異能者是恨不得人類死絕的恐怖分子，讓他接觸污染源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后果？]
66大順：
[樓主純紙張，再差能比現(xiàn)在更差？]
華山論劍：
[你以為萬里挑一計劃剩下的那9999個a級大佬是干什么的？]
zzz：
[制裁之刃是吧？]
默認昵稱：
[不是我說，a＋存不存在都還是個問題呢，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再爛能比現(xiàn)在更爛了嗎？今天又有污染物襲擊零區(qū)了，這一天天的活得心驚膽戰(zhàn)的，還沒喪尸活得舒坦。]
赤松：
[官方對a+的定義到底是什么？]
www：
[眾所周知，傻逼官方現(xiàn)在連a＋的劃分標準都沒弄明白，99以下的是e級，100-299是d級，300-499是c級，500-699是b級，700及以上統(tǒng)統(tǒng)都算a級，但看現(xiàn)在這個情況，所有的a級異能者，不管用了多少高級材料，也沒有能量值突破999的，所以999是不是就是a級的極限？也是人類能夠夠到的天花板？如果是的話，a＋就是個笑話。與其大海撈一顆壓根就不存在的針，不如讓那些雨后春筍一樣的專家研究研究怎么突破異能等級。]
夜色真美：
[樓上沒睡醒？你怎么不說把你的血型突破一下呢？現(xiàn)在公開的a級大佬里面，就數(shù)審判長的能量值最高了，審判長的能量值滿999就沒動過了吧？突破等級是不可能的，e級的天花板就是99，a級就是999，頂了天就是那么多，a＋純屬白日夢。]
周一毀滅：
[又懂王了，有些人比專家還懂呢]
好想吃方便面：
[要是真有人可以獨自升級的話，那還蠻嚇人的]
sakura：
[何止嚇人，這簡直是行走的滅霸]
……
……
……
磨刀霍霍（樓主）：
[我回來了，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fā)生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各位想先聽哪一個？]
余額為0：
[怎么？樓主打聽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磨刀霍霍（樓主）：
[先說好消息吧，a＋還真不是笑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研究發(fā)現(xiàn)思維網(wǎng)這個東西相當于一臺大型計算機，不僅把所有人的大腦都連起來了，還自動分級分類了，在這個系統(tǒng)內(nèi)想要升級絕無可能，但如果你不在這個系統(tǒng)里面，那升級是可以實現(xiàn)的，他們的升級甚至不需要耗費高級材料。]
老壇酸菜：
[這不還是廢話嗎？怎么可能有人不在這個系統(tǒng)里面？]
磨刀霍霍（樓主）：
[有。而且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止一例。]
芋泥奶酪卷：
[真的假的？？？]
喪尸絕緣體：
[保真？]
絕命小餅干：
[o.o？？？]
磨刀霍霍（樓主）：
[千真萬確。但還有一個壞消息。
所有無法登陸思維網(wǎng)的案例，全是精神病患者]
ggb：
[？]
hello：
[？？]
滴滴代咬：
[？？？]
_(:3」∠)_：
[意思是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可以升級？]
烈火烹油：
[這河貍嗎？]
磨刀霍霍（樓主）：
[不是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可以升級，應(yīng)該倒過來說，可以升級的人都是精神病，但也只是專家的設(shè)想，真正可以升級的人暫時還沒有出現(xiàn)。]
芋泥奶酪卷：
[害，設(shè)想啊，那說了等于沒說]
變頻空調(diào)：
[又是一個有生之年系列]
www：
[散了吧散了吧]
……
……
設(shè)想嗎？
溫魚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他明顯察覺到謝樓的異能控制范圍變大了，那絕不是在等級限制內(nèi)的量變，而是突破性的質(zhì)變。
可是樓哥的病，不是好幾年前就已經(jīng)好了嗎？
難道曾經(jīng)的精神病患者也可以卡思維網(wǎng)的這個bug？
溫魚不得其解，想了很久，想到最后不知不覺地再次睡了過去。這一躺直接躺到了太陽下山，外面的雨水一直沒停，忽大忽小，路被淹得越發(fā)嚴重，就連這棟竹樓的腳都被淹了大半。
何一帆和樂遙時不時在外面發(fā)出奇怪的聲音，兩人似乎是在數(shù)被河水沖走的喪尸，溫魚再醒過來的時候，謝樓也已經(jīng)醒了，正垂著眼睛看他。
“樓哥，早，不對……晚。”
睡了一天，腦子都睡暈了。
或許是因為睡前刷思維網(wǎng)刷得入神，他做的夢都和這個事情相關(guān)：“樓哥，我做夢，夢到了一個小時候的朋友。”
謝樓音調(diào)懶散，有著剛醒之后的輕沙：“朋友？我認識嗎？”
“認識。”溫魚想了想，道：“樓哥，你現(xiàn)在還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嗎？”
謝樓：“他？”
溫魚：“就是，另一個樓哥。”
“原來是夢到他了。”謝樓沒什么波瀾，道：“感受不到了啊，幾年前就不見了，蘭醫(yī)生出的診斷單，我不是給小魚看過嗎？”
溫魚確實看過，那張診斷單代表困擾了謝樓整整四年的第二人格的消逝，但要如何解釋謝樓的異能增強這個事實。
他看向謝樓：“樓哥，你的異能，是不是變強了。”
謝樓沒有否認和隱瞞，直接和溫魚共享了他的異能面板。
異能值從565變成了701。
等級跨越。
如此巨大的變化，謝樓只花了一個下午。
三個月來沒有絲毫變化的異能，為什么會在昨天突然暴漲？
溫魚震驚得呆滯了一瞬：“你昨天是不是遇到污染物了？”
還得是非常厲害的那種污染物，能爆超高級材料的那種。
“沒有，它自動升的級。”
自動……
天才永遠都是天才。
樓哥恐怕就是零區(qū)要找的人。
他們會讓樓哥去做什么呢？清理污染源嗎？
“異能升級的事情不可以和別人說。”溫魚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么，但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提醒謝樓，不可以暴露。
現(xiàn)在所有人對這個a＋計劃都是兩眼一抹黑的態(tài)度，說不定就是在找小白鼠，溫魚可不愿意讓謝樓冒這個險。
他就是大自私鬼。
本以為謝樓會問一句為什么，但是沒有。
謝樓很自然地應(yīng)下了溫魚的話：“好。所以小魚做了什么夢？”
謝樓突然把話題繞了回去，溫魚回神，想了想：“這個夢，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說說。”
溫魚也說不上來，他琢磨了一會兒，道：“就是，其實我夢見的是我們一起經(jīng)歷的事情，但是夢里的我卻覺得那個人不是你。”
他夢到了末日剛剛來臨那會兒的事，高考結(jié)束，他交卷離開考場，在花壇旁邊和謝樓匯合，然后學校里喪尸爆發(fā)，同學被咬，他們逃回家發(fā)現(xiàn)家里已經(jīng)一片狼藉，由此開始奔波逃命。
這些事情，都是他和謝樓一起經(jīng)歷過的，但在夢里，溫魚卻下意識覺得和他待在一起的不是謝樓，而是那個已經(jīng)消失了整整四年的‘謝樓’。
很有可能就是昨晚刷思維網(wǎng)刷多了，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不過……”溫魚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我想起來了！雖然夢里前半段是一模一樣的，但后面就不一樣了，我和那個樓哥，在末世到來第一個月的時候，就走散了。”
“走散了？”
本來快要忘記的夢境在此刻又清晰地涌了出來，溫魚道：“對，而且我和他走散了沒多久，我就被喪尸咬了。”
溫魚的夢里甚至有自己的喪尸視角：“我成了一只喪尸，總是覺得肚子很餓，跑得也非常慢，我跟著喪尸大部隊前進后退，還總是掉隊，不過當喪尸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壞的事情，我在夢里被人打，一點痛感都沒有。”
謝樓道：“因為那是做夢，所以沒有痛覺。”
“啊，好像也是。”溫魚道：“所以喪尸到底有沒有痛覺呢？有專家研究過這個問題嗎？”
他希望是沒有的。
如果有痛覺的話也太可怕了，缺胳膊斷腿的，天天疼得要死還要為了食物奔跑，溫魚想想就要窒息了。
溫魚想得齜牙咧嘴，謝樓道：“他最后找到你了嗎？”
溫魚一頓：“應(yīng)該是沒有的。”
他都變成喪尸了，怎么可能還找得到。
注意到謝樓情緒的微妙變化，溫魚道：“只是一個夢啦。這個夢一定是想要告訴我，如果樓哥你在四年前被副人格打敗了的話，那我就會變成喪尸。”
“還好有你在，你真是我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