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也來不及思考自帶負重的小伙伴到底是個什么品種的卷王了,等她一路尋著標記,爬上躍下,最后卡著飯點結束沖進食堂打到飯后,放眼一看,就看到畫風割裂,但是氛圍卻詭異和諧的兩個人。
一黑一白,一存在感薄弱,一張揚耀眼閃閃發光。
林姝餐盤一放,張口就想問問她不在的這短短幾十分鐘都錯過了什么,但是不等她開口,隨意一個預判術,搶先打斷她:“你還有七分鐘吃飯時間,下午還要繼續訓練。”
林姝一句話卡住,毫不猶豫地,把滿肚子震驚好奇塞回去,開始暴風吸入。
祁祚對隨意很感興趣,但是暫時不是很想和她繼續交流有關亮度和護眼模式的問題,午飯吃完,他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后,離開食堂。
林姝一邊吃一邊視線隨著他轉,直到祁祚走到她背后,徹底看不見了,才幽幽一嘆,擺正腦袋。
“一個alpha,到底是怎么長成這樣的呢……”
隨意還以為她在問自己,不太懂這種問題有什么好困惑的:“遺傳基因決定的?”
林姝:“……回答的很好,下次別回答了。”
*
飯點結束后,教官們開著車,慢悠悠下山。
被負重環牢牢壓在地上的新生們被教官給撿了回來,隨意和林姝蹲在基地大門旁邊的樹蔭下,眼睜睜地看著一車車新生被教官們拎著后衣領丟地上,橫七豎八地鋪開不說,還跟上了煎鍋的魚一樣,在十二點鐘太陽的暴曬下垂死掙扎,反復蠕動撲騰。
各種聲調的呻.吟哀嚎聲此起彼伏,其凄厲程度,連蒸騰的暑氣都弱了幾分。
兩個人對視。
好怪。
再看一會兒。
把最后一個新生丟到地上,教官拍拍手,跳下車,踹了踹在他腳邊不斷哀嚎的一個倒霉孩子,有點來氣,嘲諷道:“怎么,聯大這一屆機甲單兵系已經這么拉了?爬個小土堆都能全軍覆沒,就這,還想著參加聯賽?我看還是趕緊趁早退學回家玩泥巴去,也別在這兒浪費大家時間了。”
一群從各個星區過五關斬六將考入聯大的尖子生們滿臉漲紅,也不知道是曬得還是羞惱的,不吱聲了。
聯大再落魄,也是聯邦四大頂級軍校之一,能考進單兵系的新生們都是個頂個的優秀,身上不可避免的會帶著些傲氣。
教官視線掃過不知道該去哪所以蹲在樹下裝蘑菇的兩個人,又掃過和她們兩個保持距離,獨自一人站著的祁祚,眉一挑:“哦對,還不算全軍覆沒,這里還有幾個稍微強一點兒的。”
軍訓第一關,教官們就沒想過要放人上山,目的就是為了先挫挫這群新生的銳氣,誰想到出現了三條漏網之魚。
不過沒關系,不怕沒人成功,就怕別人行,而他們不行。
教官雙手抱胸,滿意地看著臉更紅的新生們,就等著誰先憋不住悶氣,爆發出來。
話落,當即沒人哼唧了,但也沒人出頭。
測速儀在進大門之后就停止工作,負重環也解除了強制綁定,數值逐漸降回最初設定的五十。在地上滾了一身草葉的新生們灰頭土臉地爬起來,腦袋垂著,站在大太陽下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看黑臉的教官,再看看旁邊的同樣狼狽的同學,莫名有些可憐兮兮的。
教官被看得牙酸,又開了幾次嘲諷。
“……”
新生們更加沉默。
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刺頭蹦出來給他殺雞儆猴的機會,唱獨角戲沒意思,又有點摸不透這屆新生的路數,教官罵不動了。
他手一指,強撐著兇惡的表情,橫眉怒目道:“……行了!一人再去領兩個負重環,接下來一個月,我不說取,睡覺也得給我戴著!全部滾去訓練場站軍姿去!”
新生們很乖,毫無怨言地再加一百公斤負重,邁著沉重的步伐往教官手指的方向過去,一個鬧騰的都沒有。隨意和林姝也混入人群,頭也不回地往訓練場方向去。
全程風平浪靜,反而讓人心慌。
教官們面面相覷。
等人走得沒影兒了,才激烈討論起來。
“這屆什么情況?這么老實?”
“不對勁啊,這群小兔崽子一個比一個傲,每年都有不服氣愛挑事兒的,我連用哪一招教他們做人都想好了,結果竟然沒人不服?”
“難道是打擊太狠了?”
“狠個球,我還沒開始罵呢,一個個就蔫了,讓我都不好意思繼續罵,整得跟我是什么壞人一樣。”
“你不是?”
“去你的!”
“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嘖,新生真是越來越難帶了。”
……
成倍的負重一戴,本來就消耗了大量體力的新生們壓力倍增,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在布滿灰塵的臉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他們沒力氣抬起自己負重五十公斤的手臂擦汗,但是有力氣一邊喘息一邊說話。
“怎么樣,我剛剛那個大受打擊的眼神演的怎么樣?”
“三分迷茫三分委屈三分隱忍還有一分的難過,絕。”
“哼哼,我猜教官現在肯定很慌張。”
“聯大星網論壇里學長學姐們血的教訓在那擺著呢,傻子才會在軍訓第一天跟教官正面剛,嫌不夠累還是怎么的?”
“人嘛,總是會成長的。”
“這招啊,這招叫以退為進。”
“說歸說,嘶,教官們下手可真狠,不知道哪個鬼才想出的酷刑,我爬山爬一半,配速剛過紅線,重量就開始往上增。還好我反應快爬上去了,不然少說得摔斷幾根骨頭。”
“呵,我就想著爬樹上,站高點兒找找路,好家伙,負重蹭蹭的升,樹枝直接給壓斷了。”
“每分鐘五公斤,兩個負重環就十公斤,那跑都跑不起來的破路,他們怎么敢的啊。”
“我就好奇,到底哪條路可以通到山頂?我真的腿都快跑斷了,就是找不到正確的路,才擺爛,找個涼快地方裝死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默契的看向僅有的吃飽喝足的三個人身上。
被一雙雙飽含求知的渴望的眼睛盯著,林姝率先忍不住,隔著袖子摸摸汗毛豎起的胳膊,搖頭三連:“別看我,不知道,這題我不會。”
她示意旁邊的隨意:“喏,我的場內導航器,全程跟著她留下的標記跑,然后就看到基地大門了。”
刷。
視線齊齊一轉。
突然被眾人毫無惡意的視線團團包圍的隨意不自覺眉心一蹙,強忍著后退兩步的沖動,實話實說:“山路太多,我也沒走完,反正是要到山頂,直接往上爬就行了。”
她的確就是這么想的。
既然終點明確,那么剩下的不過是連一條直線的事情。
被山林里復雜的地形難住的新生們:……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他們將最后的希望投向了最后一位幸存者。
祁祚揚眉,不負眾望道:“教官在通往山頂的路上設置了空間扭曲裝置,哪條路都到不了山頂,全是連在一起的閉環。”
所有人:!!!
“歹毒!”
“教官好狠的心腸!!”
“奪筍啊!山上的黑白獸都要餓死了!!”
林姝好奇地看向他:“空間扭曲裝置?這玩意兒不是加載了隱身模式的嗎?這都能發現?”
祁祚從同樣好奇地看著他的隨意身上掠過,眸中燦金色碎光輕輕閃爍,輕描淡寫道:“它屏蔽不了我的精神力,用精神力可以感知到整座山的情況。”
隨意眸光一動,精神力除了鏈接機甲,還能這么用?
她陷入沉思。
并不能做到精神力外放且覆蓋整座山的林姝:……可惡!被他裝到了!
其他豎起耳朵的新生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無差別的暴擊傷害,話題戛然而止后,轉向了對下午訓練的猜測。
站一下午軍姿?
還是高強度的體能訓練?
答案揭曉的很快,在他們站了一個小時軍姿,所有人都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的時候,樹蔭下手拿小風扇的教官大手一揮,仁慈道:“剛才軍姿不標準的那幾個,俯臥撐準備。其他人,別在心里罵教官對你們不好了,大夏天的,噴嚏都沒停過。原地休息五分鐘,隔壁射擊場集合。”
所有人當場滿血復活。
第一天就摸槍,這么頂的嗎??!
“好耶!!”
“教官好人一生平安!!!”
“教官注意身體!這可不興感冒發燒啊!”
“誰說我們教官不好?誰敢罵?誰?問過我沙包大的拳頭了嗎??!”
也不在乎地上燙不燙了,原地坐下休息的新生們快樂歡呼,仿佛剛剛在心里拳打腳踢罵罵咧咧的不是自己一樣,一個個義憤填膺起來。
教官揉揉鼻子,氣笑了:“一群小兔崽子,一屆比一屆機靈。”
隨意也被這氣氛感染,她戳戳同樣興致高昂的林姝,小聲:“軍訓還挺有趣的。”
林姝沒反應過來,驟然聽到這么一句話,完全收不住“讓我康康是哪個大聰明在發言”的表情,轉頭一看,卻正對上隨意黑黝黝的眼睛。
陽光下,那雙眼睛依然漆黑純粹似沃達星上沒有邊際的永夜,卻少了許多冷漠。
林姝嘴一瓢,違心話脫口而出:“那當然。”
她揉著自己酸痛的膝蓋,拍拍衣服上汗水反復蒸發后留下的結晶顆粒,語氣隱隱作痛:“好玩的還在后面呢。”
他們的福氣也還在后面等著呢。
隨意更加期待了。
難怪隨江一直對曾經在聯邦的生活念念不忘,還一心想讓她到聯邦上學。
不用擔心隨時降臨的死亡,不用忍饑挨餓,可以自由的生活在陽光下,大聲的歡笑,學習想學的知識,還可以開機甲。
隨意感慨道:“上學真好。”
林姝已經捂住心口了。
對上隨意真誠的視線,她復雜的目光逐漸慈祥起來:“你說得對,上學真好,我愛學習,軍訓使我自律,學習使我快樂。”
她們位置比較靠邊,身旁就有一個打噴嚏下意識捂嘴結果被教官逮住的倒霉蛋正在做俯臥撐。
他聽著她們的對話,身處大片歡呼和彩虹屁的海洋中,表情從猙獰痛苦到瞳孔地震,過渡的極為自然。
??!
果然,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