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番外
想當年,玄門與妖魔鬼怪勢同水火。
對那些禍害普通百姓的陰物,修行者從不手下留情。
小寶雖然沒傷人,但他偷了人家的雞。
追捕吃人狐妖的修行者一路目睹了太多狐妖釀成的慘劇,對整個狐族都有點偏見。
他們打算給小寶這個沒成氣候的壞胚來個斬草除根。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仙氣飄飄的漂亮姐姐從天而降,把小寶提溜走了。
小寶得對方指點,回歸狐族后潛心修正道。
修行小有所成后,他除了暗中幫那對被他偷了雞的夫妻,也在尋找仙女姐姐。
一晃便是幾百年。
妖界繼承自然傳統,誰強誰有話語權。
那時人少山頭多,可最好的地盤就那么幾處,妖怪們打破頭也要搶。
小寶自知弱小,從不主動摻和搶地盤,卻次次都被動卷進來,挨揍是家常便飯。
在如此殘酷的環境中苦苦掙扎,小寶逐漸顯露兇性,成了人們刻板印象中的狐妖。
某一天,小寶修行的山上又來了幾撥搶地盤的精怪。
小寶忍無可忍,跟它們殊死搏斗。
正打得不可開交呢,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翩然而來。
小寶瞪圓了眼睛:這不是他苦苦尋覓的仙女姐姐么。
他這一愣,被對手狠揍了幾爪。
小寶怒從心頭起,張嘴要下死口。
仙女姐姐攔下他:“妖怪之間要文明謙讓友愛,生死相搏只會內耗有損修為,大家互幫互助才能收獲累累碩果。”
小寶看在她是仙女姐姐的份上松了嘴。
其他妖怪可不聽她的廢話。
于是小寶又挨揍了。
小寶氣急,把仙女姐姐扒拉到后頭,要跟這幫土匪拼命。
他的爪子還沒揮出去,整只狐貍就起飛了。
跟他一塊起飛的是那幫要揍他的精怪。
往后四百年,是精怪公認的黑暗期。
挨揍是它們的日常主題。
小寶一開始對仙女姐姐還有救命濾鏡,后來被修理得急眼了,也就六親不認了。
四百年里,妖怪們前所未有地團結,誰都沒心思搶地盤,更沒閑工夫去騷擾世人。
它們的修為也在這四百年間突飛猛進。
玄門與陰物之間的和諧秩序正式在那四百年間建立起來。
以前的橫眉冷對改為互幫互助。
再怎么罪大惡極的妖,玄門也不會隨意處置斬殺。
同理,宗門出了叛徒,妖界會竭盡所能幫忙抓人。
精怪們一直很想問問修行者們是不是也沒少被仙女姐姐揍。
四百年后,仙女姐姐就不跟它們玩了。
她盯上了個做生意的人,長得比妖物幻化出來的人形都要好看。
小寶這些妖物化身被搶了寵愛的寵物,成天去找那巨賈麻煩。
誰知巨賈揍人更疼。
小寶挨過一下就長記性了。
那小子心是真黑,手是真狠。
寧可讓仙女姐姐再揍四百年也不能惹巨賈瞪一下眼。
可挨揍四百年才開竅的精怪哪有省油的燈,這邊挨了巨賈欺負,轉頭就去找仙女姐姐告黑狀,仙女姐姐不管的話它們就來了集體自掛東南枝。
論茶藝,精怪有著人類望塵莫及的種族優勢。
因為它們是真的腦子里缺弦。
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挑釁、挨揍中,精怪們的修為更上一層樓,很多大妖迎來最后的渡劫。
小寶目睹好些成天挨揍的前輩們都修成了正果,或成為守護一方吃供奉的神,或云游四海不再現世。
它們都成仙成神了,仙女姐姐和那巨賈怎么還在人間呢?
實在好奇,小寶攛掇剛開靈智的小妖去問。
仙女姐姐的笑意里浮現些許無奈。
她說修成正果意味著要承擔更大的責任,為什么話本里的神仙動不動就下凡歷劫?
他們在想方設法給自己制造偷懶機會呢。
卸不掉的責任往往比一時苦難更折磨人。
“若是以為飛升后就能逍遙自在為所欲為,你還是趁早歇了修煉的心思吧。”
仙女姐姐戳著小妖的腦門如是說。
自那之后,精怪們對修行就沒那么熱衷了。
一個大妖消極應劫被劈得粉身碎骨。
以為它能飛升的仙女姐姐耗費百年心力才將其散于天地間的殘魂收集起來,借巨賈的稀世法寶重新凝練成形。
也是這次,她得知精怪們都不想擔世間大任,它們不想渡劫了。
仙女姐姐嘆氣:“修行到你們這種程度,劫數已是避無可避,躲得過一時也躲不過一世。”
見眾妖堅持,她教了它們幾招。
精怪們果然躲過了到頭的天劫,繼續在青山上快樂地搗亂。
時光荏苒,仙女姐姐的應劫之期到了。
巨賈提出了個不必她應劫的方案,被她斷然拒絕。
小寶不解:“你不是不想承擔成仙后的責任嗎?為什么非要回去?”
仙女姐姐:“世間萬物皆有己任,我身為另世之人,就該為另世的存續出一份力。”
小寶還是不懂。
仙女姐姐摸摸他毛絨絨的大腦袋:“若你在另世吃香喝辣,這里將要滅世,救與不救隨你,你是留在另世還是回來?”
小寶想了好久:“我,會回來吧。”
仙女姐姐望向遠方:“是啊,是要回去的。”
她走的前一夜,小寶自己跑去問了憋在心里的另一個問題:“他會像你一樣突然離開嗎?”
仙女姐姐:“誰?”
小寶嘴巴撅起老高,毛臉上盡是嫌棄。
她笑了:“他不會。”
小寶:“為什么?我看他比你還要厲害一些呢。”
她眼里有著感同身受的憂傷:“就因為他比我還要厲害,所以他不用躲去另世也扛得住天劫。”
小寶:“可我從沒見他受過天劫呀。”
她:“因為他要渡劫的世界覆滅了。”
小寶:“啊。”
她:“曾經的世界注定要覆滅于他渡劫之時,他會與那世界共同淹沒在歷史的長河里。他占卜出這樣的結果后便動員所有修行中人反抗天道,向天爭得一線生機,然世人哪有他那樣的魄力,他們選擇接受命運,接受滅世與創世的更迭。他與老天爭至最后一刻,世間盡毀,而他卻突破了命數禁錮,活了下來。”
新世創立,孤寂千萬年的世間再度熱鬧起來。
他已不再世間名錄之內。
所以當這個世界也覆滅時,他仍然在。
“大喜大悲見得多了就會麻木,他生于這天地間的第一世,你可知現在是幾世了?”
小寶乖乖搖頭。
她沒有揭曉答案,而是望向了蒼穹。
小寶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猜想世間更迭許是就如那夜幕繁星,早已數不清了吧。
“你以為他自廢占卜一脈是逃避預知么?不,他只是不想用所謂的既定結果限制眼下的無限可能。如果當初不是所有人都篤信天意不可違,說不定現在還是第一世呢。”
后世的老天很想把他這個計劃外的家伙鏟除掉,可他一個非本世的歷史遺留修行者連其當世的天劫都不能把他怎么樣,后世就更沒招了。
小寶:“他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的話,你為什么不帶他一起回去?這樣你就不用受苦了。”
她輕笑著搖了搖頭:“因為這個世界也有他的牽掛。”
小寶又聽不懂了。
她把他臉上的長毛梳成個小辮子:“你,你們,都是他的牽掛。”
小寶掙扎:“我們會乖乖等你們回來呀。”
她眼簾低垂:“他跟我走的話要離開很久,久到你們再也等不到我們。”
小寶一怔。
當時的他不明白這話的深意,許多年后他才依稀懂了。
她若不把肉身留在這邊,在另世必成救世之神,神格加持限制,在另世滅世前再不能竄回這邊。
巨賈不屬于另世,他那bug似的身份到了那邊不一定吃得消。
稍有閃失,就得千年萬年才養得好。
等那邊滅世、巨賈養好,這邊早就開啟新一輪創世了,小寶他們所有人都會如過往每一世那般成為考古都不一定能找到痕跡的塵埃。
巨賈其實無所謂在哪,更不在乎換個時空繼續挑戰天道。
跟她相比,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可她說渡劫成功就要綁定守護天下的責任,若滅世必戰死。
過往那些修成正果之人皆是如此。
然而他們都沒能阻止一次次滅世。
她又能做到幾分呢?
更何況她肩負如此重任,哪還有心力與他傾心相守。
為了留住兩人這段緣,為了不讓他冒險,也為了守住這邊的世界,她剝離魂氣血肉,以魂魄之姿欣然應劫。
而她永遠只會說:“我是個懶人,不想擔責,不想守護一方。”
巨賈不是沒想過偷偷跟過去,可他得守護她的魂氣血肉。
萬一他在另世有個三長兩短不能及時回來,這邊滅世會連著她那口棺材一并淹沒。
他知道這是她重塑他與世間牽絆的招數。
她不愿他如當年那般熱血卻慘遭辜負,亦不愿他繼續麻木冷血。
他很想告訴她:自與你相見那日,我那顆冰封億萬年的心便已恢復了鮮活跳動。
正因如此,以往一晃而過的區區光陰變得異常難熬。
心痛與思念瘋狂撕扯之下,他無心再經營青山。
青山就此沉寂。
他讓常來青山的妖魔鬼怪們速速離去。
不僅是精怪,還有許多渡劫失敗的大能亡靈在青山躲清閑。
它們中的大多數都不肯走,于是它們與青山一起陷入沉眠。
少數離開的陰物在世間仍有掛礙,比如小寶,他要保護被他偷雞的夫妻轉世。
還比如渡鴉,它是嘴閑不住,被其他將要沉眠的陰物給轟走了。
就這樣,大妖漸漸成了遙遠的傳說。
玄門也因著世間靈氣變化而趨于末路。
那個輝煌的時代,終究成了書本上的古早時期。
第452章 番外
鬼域中的小寶晃動頸項,如前世發狠那般呲出小虎牙。
靈氣復蘇,仙女姐姐順利歸來,青山依舊在。
他這個大妖也該顯露一下兇殘本性了。
用術法多費勁,他還是喜歡野獸派的直接撕咬。
……
走廊里,兩邊打得實在沒勁,早就罷手了。
新生們頻頻張望,急得不行。
見群鬼沒有再攻過來的意思,他們便想去支援小寶。
群鬼死死堵住走廊出口,誰敢往前走一步就送他一鬼爪。
兩邊沒完沒了的拉扯中,小寶背著手溜達回來。
擠插成一團的人鬼立時分開,壁壘分明。
小寶掏出繩子沖群鬼晃晃:“你們是自己捆上跟我們走,還是我把你們塞法器里?”
群鬼麻利地將自己捆成了粽子。
新生們:“……”
這場入學考試,絕大多數新生表現都很不錯。
包括小錢。
而小趙作為人品和實力都不咋地的典型代表,被玄易拒之門外。
小錢因出發前的言論被留校察看,后續會有專門的老師對他進行思想教育,教得好再正式入學,否則也得走人。
小寶把鬼域里那批鬼交給老師。
老師被鬼們缺胳膊少腿的模樣嚇夠嗆。
小寶無辜攤手:“如果我說是它們太脆弱,不是我下手太黑,您信么?”
老師的心都萌化了,可他的嘴角還是不受控制地狠抽幾下:“……信。”
新同學們被安排去做最基礎的體能訓練。
小寶堂而皇之翹課溜出學校,去隔壁的青山蹭吃蹭喝。
幾年而已,青山便已恢復成當年模樣。
就連那絡繹不絕的求購者都頗具盛世之年的規模。
如今靈氣雖已充盈,很多靠靈氣滋養的靈物靈藥卻是早滅絕了。
而在青山營業那些年,它們不過是隨處可見的尋常之物。
尤浩戈隨便刮刮箱子底,都是世人只能在古籍上驚鴻一瞥的寶貝。
玄易仗著尤浩戈是自家老師,強勢占據購買順序的首位。
各世家也都斥巨資購進珍稀靈藥種子。
雖然并不曉得這些古早時的藥草要如何煉丹,但先種出來總是沒錯的。
沉寂這些年,尤浩戈實在提不起做生意的興趣。
于是買賣這塊就由秦悠全權負責。
小秦老板的金字招牌愈發閃耀了。
秦悠將先前跟白校長出差時弄回來的玻璃展臺擺在小樹林旁邊,里面擺滿各式各樣的銷售品。
一半是古早寶貝,一半是她用破爛爆改的二手貨。
結果多少有點令人大跌眼鏡。
二手貨竟比寶貝更受歡迎。
秦悠坐在藤椅上翹著二郎腿晃啊晃:“咱們的尤大商人過時嘍。”
尤浩戈:“是是。”
秦悠:“尤大商人只能給小秦老板打下手嘍。”
尤浩戈:“是是。”
秦悠:“尤大商人往后得吃軟飯嘍。”
尤浩戈:“是是。”
尤浩戈:“……”
不小心聽見這段對話的妖魔鬼怪默默散開,免得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
關于青山巨賈的傳說,世人大抵是不知情的。
少數幾個有幸見識或聽聞過的人也都三緘其口——寶貝就那么多,知道的人越多越難搶購。
秦悠樂得如此,沒客人登門時她又可以如往常那般開靈車去異地接送逝者了。
青山重開時那股蓬勃的氣勢令所有棲息垃圾山的陰物原地起飛。
其中也包括靈車和小破車。
作為靈物,它們沒法像妖魔鬼怪那般正經修煉,全憑周遭環境決定它們的上限。
以往靈氣枯竭,它們始終維持在成精的初級形態。
如今……也依舊只能當車。
不過再有妖邪想把它們拆零碎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靈車今天接了個好活兒,空車去異地幫忙遷墳。
此次要遷的是幾個村子葬在一處的祖墳,保守估計得有兩千個墳頭。
秦悠和尤浩戈去干了半天就嫌沒勁偷跑了。
余下的苦力只得精怪們頂上。
大妖壓迫小妖。
小妖互相推諉。
最后這倒霉差事就成了蟬的專屬。
即便如今的蟬已是個扎實的大塊頭,它依舊是青山上的最底層。
論戰力,那對大小蝴蝶比它弱得多。
可誰讓人家是倆呢。
每當想起當年的烏龍,蟬都禁不住嘆氣。
人家小蝴蝶都生了好幾窩,它卻仍是個光棍蟬。
連馬蜂都不稀罕跟它玩了。
這次被派出來,蟬是認命了的。
墳頭是有點多,好在不是它自個兒干。
幾個村子都派了勞力來,只是墳頭年頭太多,稍有不慎就會將爛透的棺材挖壞,更有甚者還會損壞老祖宗的遺骸。
勞力們每每如此便要集體下跪磕頭祈求老祖宗原諒。
蟬一開始還會耐心解釋老祖宗們早轉世去了,這堆爛骨頭根本沒有遷移的必要,直接燒掉就行。
可村民們哪里聽得進去,他們非要遷墳,非要力保每一口棺材都能完好無損。
蟬也只好苦哈哈地鉆到地底下,像個老烏龜那樣托起破爛棺木。
原本能加速干完的活兒就這么被拖慢了進度。
夜幕降臨,勞力們各回各家。
偌大的祖墳上就只剩下靈車和蟬。
靈車嫌冷清,獨自閃爍車燈跑市區加油去了。
獨剩蟬一個六腳朝天,躺在一堆老棺材中間望星空哀嘆。
時值盛夏,夜里正是蟲兒們撒花的好時候。
偏這墳地上連只蒼蠅都沒有。
蟬蹬著小胖腿翻回來,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多拱出幾口棺材,早日結束這悲催的苦力生活。
繁星當頭照。
肥蟬慘兮兮。
就在蟬任勞任怨扛棺材時,墳地另一邊飄起幾簇幽藍鬼火。
蟬沒當回事。
墳地嘛,別管是科學的磷火還是不科學的鬼火都挺正常。
鬼火上下飄忽,時而向東時而往西。
突然,鬼火落到一口破爛棺材上。
棺材忽地燒起來。
泛著腥腐氣息的墳地上驟然刮起一股嗆死人的臭氣。
蟬從地底鉆出來,大腦袋歪了歪,沾了土的翅膀振動起來。
它在那熊熊火光中嗅到了熟悉的魔氣味道。
那不是鬼火,是魔火?
蟬匍匐著爬出來,等待機會上去飽餐一頓。
沒等它有進一步動作,那燃燒的棺材突然炸開,爛掉半邊身子的死人直挺挺立起來,滿身魔氣洶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化形不太成功的純魔物。
隨著棺材這一炸,旁邊的棺材也都燒起來。
蟬心知不好,可它哪會滅火,只能眼睜睜看著等待明早運走的十幾口棺材全部被魔火吞沒,死人白骨盡數化魔。
魔化死人們開始在墳地里轉悠,一看就是在尋找攻擊對象。
若是被它們跑出墳地,后果不堪設想。
蟬振翅起飛,照著最先站起那半腐死人沖撞過去。
如果是尋常魔物,它一口吃了就行。
可這些沒爛完的死人尚有子孫在世,尸體損壞一點都是麻煩。
蟬那不怎么靈光的小腦袋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應對之法,只好迂回著與其周旋,誰要跑就硬撞回來。
待天亮有村民趕來,就可以把這消息傳出去。
魔化的尸身不同于行尸,多少還有點智商。
在看透蟬的意圖之后,尸身盡數散開,從不同方位向外面跑。
蟬發了狠,再追上白骨便不管不顧將其撞散架。
白骨撒一地,想拼起來可不是件容易事。
蟬將頭骨踹開老遠,再去撞下個死人。
沒爛透的尸身散不開。
蟬只好用更暴力的方式將其腦袋擰下來扔到旁邊已經遷走的墳坑里,再將到處亂晃的尸身踹到另一個坑中,趁它們互相尋找的空檔去追其他方向的死人。
能立兩千多個墳頭的墳地大到離譜,蟬的翅膀扇斷了也沒能將所有尸身都攔回來,最先魔化那半腐死人早跑沒影了。
眼見拆零碎的尸身一時半會起不來作妖,那詭異的鬼火也沒再出現,蟬用蹩腳的修行術法占了個大致的方位,一路追出去。
這是一條通往周邊某個村落的土路。
蟬邊追邊腦補了一出狂尸屠村的慘劇。
離開墳地,夏夜又現蟲鳴。
蟬怕自己占的方向不準,趕緊出聲向其他蟲類詢問。
它這一發聲,勾得蟬鳴四起。
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求偶的。
關鍵是性別那叫個一致。
蟬:“……”都閉嘴,我聽不見其他蟲類的回復了!
烏云隨風而至,遮蔽了整個夜空。
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到處都是淡淡魔味,莫不是其他尸身也跑出來了?
蟬正胡思亂想著,一簇小小亮光自前方升起。
光點不斷上升,在路面上投射出一道古怪影子。
蟬的視線由光亮轉向影子,越看越覺得最上面按一坨像個放大的人頭。
蟬側頭往路邊半人多高的草叢里看。
那出逃的半腐魔尸正在草里蹲著,瞪倆大眼珠子等它過去呢。
彼此眼神一對,半腐那位起身就跑。
蟬怒不可遏急追上去,給它撞了個四仰八叉。
魔尸手腳并用貼地爬行,速度奇快。
蟬只好飛到前面去,試圖撞魔尸的臉來逼停它。
魔尸夠狠,面對迎面而來的巨型蟬,張開了血盆大口。
兩邊速度疊加,蟬一步到胃。
有過一次被行尸吃進肚子經驗的蟬:“……”
想從爛掉一半的死人身體里鉆出去并非難事,可這尸體指定是全毀。
一閃而過的糾結中,蟬已經被魔尸帶得爬出去老遠。
蟬的腦海中又浮現出追擊路上的腦補慘劇。
“你也不想自己的子孫后代受傷害對吧?”
蟬用爪爪扒拉幾下,嘗試破體。
可這魔化的尸身竟免疫了它的腐化。
嘗試幾次均以失敗告終,蟬只好順原路往外爬。
可這尸身內里爛得亂七八糟,原路在哪呢?
蟬急得嗡嗡直響。
忽然,一簇光亮自黑暗中一閃而過。
蟬大喜,向著光點閃現的方向爬去。
第453章 番外
蟬有過順嘴往外飛差點被咬的經歷,因而它將身軀無限縮小,邁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它也是沒想到自己會從魔尸爛掉一半的氣管里鉆出來。
魔尸還在匍匐前行。
蟬振翅升空,躲開魔尸咬過來的大嘴。
魔尸的視線隨著它揚高。
蟬正琢磨自己俯沖下去能不能把它腦袋砸飛。
一根手臂粗的樹枝從草叢里探出來,正捅魔尸揚高的下巴上。
這下好了,魔尸腦袋被定格了。
魔尸怔了怔,隨即瘋了似的跟那粗木頭較勁。
木頭晃了晃,沒有折斷。
魔尸下巴卻是破開個大洞。
魔尸終于意識到往前沖是無用功,開始四肢并用向后退。
蟬瞅準時機,擴大體型一屁股砸下來。
魔尸的腦袋立馬成地平面以下了。
趁魔尸拔蘿卜,蟬再接再厲把它半邊身子都嵌到土里。
魔尸成功將腦袋拯救出來,骨碌碌滾出老遠。
頭身正式分家。
蟬撲上去把頭踩回泥里,踏實了。
它往地上一躺,六腳朝天懷疑蟬生——踩進去容易刨出來難,它要怎么把這位搬回墳地?
亮點又一次從它眼前晃過。
蟬定睛細瞧,那貌似是個螢火蟲。
如果忽略體型的話。
它見過的螢火蟲都是小小一點。
可這個螢火蟲跟它身板都有一拼了。
它記得螢火蟲的光會閃,這位怎么燈光常亮呢?
那光里還透著一股陰森氣。
蟬一骨碌爬起來,警惕地跟飛在半空的螢火蟲對峙。
螢火蟲斜楞它一眼,爪爪扒住那頂住魔尸的木棍高高飛起,向東南方而去。
蟬目瞪口呆。
它們蟲類再怎么進化修行,爪爪受粗細影響也很難練出力量。
這亮燈的哥們這么猛嗎?
它瞅瞅深陷在地里動彈不得的魔尸。
反正它自己也整不回去,就讓魔尸自己在這面地思過吧。
它起身追上螢火蟲。
螢火蟲飛得很快,提著的大木頭在下面晃啊晃。
蟬盯著看了幾眼,腦瓜子像被敲過一樣直嗡嗡。
螢火蟲放慢速度。
蟬看它秒變做賊姿態,也好奇地向前面瞥過去。
這一瞧,它整只蟬都不好了。
前方有兩個姿勢怪異的人。
確切地說,是死人。
因為倆人各缺半邊腦袋。
死人身上的衣服不是壽衣。
蟬記得被魔氣弄詐尸的都穿壽衣。
這倆人不是從墳地里跑出來的。
莫非周邊還有其他的埋骨地?
蟬正想著,螢火蟲突然加速,帶著那木棍的慣性狠狠敲在其中一個死人的半邊腦袋上。
那死人仰面撲倒,手腳觸電般抽動。
蟬這才瞧見死人頭部的缺口還挺新鮮,血都沒凝呢。
這是遇上兇案了?
蟬在半空連轉幾圈,生怕兇手還在附近。
又一想,它倆都是蟲,撞見兇手又能咋地。
再一想,誰家好蟲長得跟個帶翅膀的王八似的?
尤其自帶亮光那位,還拎著棍子呢。
蟬有生以來頭一次這么想報警。
可惜它沒有手機。
所以它只能輔助螢火蟲將另一個死人放倒。
倆蟲猶如兩個變態兇徒,一只拖一個藏進草叢。
它倆才藏好,一個人搖搖晃晃走過來。
螢火蟲瞬間熄火,兩只小眼睛緊盯那人,抓木棍的爪爪更使勁了。
蟬卻是渾身繃緊。
這人還活著,只是身上泛著淡淡魔氣。
他被魔物附體了。
那人身上有斑斑血跡,看來這兩個半邊腦袋就是他殺的。
至于是他的本意還是被魔物操控就不好判斷了。
螢火蟲拎著棍子蠢蠢欲動。
蟬死死攔著。
開什么玩笑,那可是活人,一棒子下去就成死人了。
螢火蟲小眼睛斜楞它。
蟬瑟瑟一抖。
螢火蟲抄起棍子。
蟬硬著頭皮繼續阻攔。
螢火蟲照著它比劃棍子。
蟬……蟬拔腿就跑。
它可禁不住這一棍子。
蟬一飛出去,被附身那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
蟬在半空盤旋兩周,俯沖下來坐人家的臉。
那人揮臂劃拉。
蟬張開大嘴,先把他身上的魔氣吸走。
附身的魔物察覺到危機,隱匿起來。
那人眼神渙散,自身意識逐漸回歸。
就在這時,不知何時摸出草叢的螢火蟲一棍子砸他后頸上。
那人面條一樣軟倒在地,人事不省。
蟬:“……”
夏日天亮得早,靈車比早起的人們更早折回墳地,瞧見這一地殘骸就知道出事了,趕緊聯絡秦悠和尤浩戈。
倆人見這一地死人掀不起風浪便先去尋找蟬。
清早的蟬鳴一浪高過一浪。
秦悠戳戳貼樹干上使勁響那蟬:“你見過一只超大號的同類不?”
那蟬嗡嗡得可響亮了。
秦悠搓搓耳朵:“你猜是它沒聽懂我說啥,還是我沒聽懂它說啥?”
尤浩戈仿佛沒聽懂她說話,大踏步往前走。
秦悠趕緊追上:“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今兒咱又得去警局做客了。”
她的話音未落,一只人腳從草叢里耷拉出來,她再走一步都得被絆個跟頭。
秦悠:“……我說什么來著。”
警方趕到時,電話里的一個死人已經升級成了三個。
法醫對著陷在土地里的頭身分離尸首,半晌未語。
實習小助理干嘔完,顫聲道:“這殺人手法也太殘忍了吧。”
法醫:“咱先不說他死了多久,你見哪個兇案受害者是穿爛半邊壽衣的?”
小助理臉色更難看了:“這是個超級變態的殺人狂魔啊。”
法醫:“……你回學校重修兩年再來吧。”
確認這位是墳地里出來的逝者,法醫幫著將頭身挖出來,交由秦悠和尤浩戈。
那兩個死于昨夜的尸身要帶回去做進一步調查。
痕檢人員發現幾枚可疑腳印,人們一路追蹤下去,找見了個暈在雜草覆蓋的土溝里的人。
看這一身血跡,帶走絕不冤枉。
尤浩戈淺淺一探便知這人被魔物附體過。
如今魔物已去,人休養兩天就沒事了。
確認沒有更多涉事者之后,警方暫且離開。
秦悠和尤浩戈循著若有似無的魔氣找蟬。
此時此刻,蟬正追著那從傷者身上逃出來的魔物狠咬。
魔物有些本事,一爪子將蟬拍飛。
螢火蟲拎著棍子繞后,結結實實給魔物來了一下。
可這種物理傷害對魔物無效,魔物獰笑著轉身揮掌。
蟬好不容易調整好翅膀律動穩住身形,就被死抓著棍子不放的倒飛螢火蟲給砸落地了。
棍子結結實實給它倆來了個當頭棒喝。
這一刻,蟬看螢火蟲有三個腦袋,每個頭還都長得不一樣。
螢火蟲扒拉開它,渾身陰氣大盛。
蟬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但見螢火蟲已揮著棍子又沖上去。
蟬以為它會再度被打飛出來,卻未料想熒光驟然大亮,晃得那魔物撇頭回避。
螢火蟲瞅準時機,一棍敲在對方幻化出來的腦袋上。
偌大的魔物竟被這一棍子給砸成了個餅子。
熒光更亮。
方圓之間陰氣涌動,陰風狂卷。
小小螢火更勝鬼火,戾氣煞是駭人。
蟬用爪爪使勁搓眼,要不是火焰顏色和氣息相差甚遠,它非得把螢火蟲和昨晚那魔氣鬼火對號入座不可。
螢火蟲掀起的陰氣將那砸扁的魔物壓在地上狠狠摩擦。
魔物仰天長嘯。
可惜它沒能招來同伴營救,卻是把到處找蟬的秦悠和尤浩戈給引過來了。
秦悠瞧見這陣勢,先吹了聲嘹亮的口哨。
蟬算徹底踏實了。
螢火蟲卻是渾身緊繃,盯他倆的眼神很不善。
秦悠無視它的怒目,薅著木棍將螢火蟲拽下來,一把攥住開始揉搓。
“我還是第一次見長這么大的螢火蟲,快讓我玩一會。”
螢火蟲怒不可遏,揮棍子要揍她。
秦悠嘟起嘴:“人家這么可愛,你舍得打嘛?”
螢火蟲:“嘔。”
秦悠捏住它的“小燈泡”:“你成精不久還不懂這世間的道理,今兒我先教你一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被一個比你強大這么多的人捏在手里還敢耀武揚威,就不怕我把你捏死?”
螢火蟲大抵是沒聽懂,又一棒子掄過來。
秦悠撇頭躲開,嘿嘿賤笑:“小東西兇巴巴,很對我的胃口嘛。”
熒光一閃,陰氣更濃。
秦悠漫不經心揮揮手,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的陰氣又都散開了。
螢火蟲從未遇過這種情況,一愣之下再次閃光。
陰氣來得快,散得更快。
秦悠咧嘴一笑:“看見了吧,在絕對實力面前,你的掙扎跟逗樂沒兩樣。”
把魔物收起來的尤浩戈敲敲她頭頂:“你這話說得跟大反派似的。”
秦悠挺胸:“我就是大反派,怎么了!”
螢火蟲鍥而不舍,又一棍子砸過來。
秦悠輕松閃過。
螢火蟲突然撒爪。
棍子垂直落地,正砸秦悠腳面上。
秦悠的臉當場變綠。
尤浩戈掩嘴輕咳:“反派死于話多。”
秦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
尤浩戈正色起來,捻住螢火蟲的翅膀把它拎起來:“你,惡意傷人,跟我們走一趟。”
直至被帶回青山,螢火蟲還是懵的。
蟬安慰它:“兄弟想開點,青山的飯票可好了。”
秦悠納悶地瞅瞅它:“你跟誰說話呢?”
蟬看她跟看傻子似的,一條腿搭在螢火蟲身上。
螢火蟲也沒客氣,給它來了個過肩摔。
蟬委屈啊:“兄弟我替你說話,你怎能如此對我。”
秦悠:“因為人家不是你兄弟。”
蟬:“現在不是以后也會是的!”
秦悠:“以后也不會是,人家是女孩子。”
蟬撲騰的六爪僵直了,很快又成了瘋狂貼地打轉模式:“女孩子!它竟然是女孩子嗷嗷嗷!”
它撲到螢火蟲身邊:“咱倆處對象唄!”
螢火蟲的棍子落得更使勁了。
秦悠覺得她家這只蟬很快就能進化出高防御鎧甲了。
第454章 番外
上流八卦圈今日最勁爆秘聞:巨富楊家獨子楊巡疑似失蹤。
楊家這幾年在海外的業務拓展飛快,楊老板親自常駐海外主持大局,楊巡全盤接手國內工作,全國到處飛。
昨天是楊家某商場開業的日子。
按道理,楊巡必會出席。
現實卻是他沒來。
有參加開業典禮的人親眼看到商場負責人背地里不停打電話,急得滿頭大汗,因而猜想楊巡原定是要出席的,后來不知何故沒來。
這在商界并不罕見,大老板們誰還沒遇過點突發狀況呢。
可緊接著就有人匿名爆料稱楊少爺失聯了。
楊巡作為楊家在國內的代言人,上流社會不少人都有他的聯絡方式。
有人試探著給楊巡打電話,沒人接。
隨便找點業務上的借口聯系楊巡秘書,秘書稱楊巡最近在休假,不方便接工作電話,有合作可以發郵件。
大部分人信了,因為這是他們休假時的常態。
但楊巡失蹤的消息還是引爆了上流八卦圈。
秦悠起初看見這消息還以為是有人趁楊巡休假,故意制造假消息來搶楊家的生意。
她把八卦截圖發給楊巡發信息,楊巡半天都沒回。
秦悠隨手掐算,眉頭立刻皺起來。
楊巡那好到逆天的命數又起了大波瀾,搞不好要涼涼。
她把正巧沒課的尤浩戈叫回來,倆人一個往大包里劃拉可能用到的武器時刻準備出發,一個直接給楊巡秘書打電話詢問他到底怎么了。
守口如瓶的秘書聽見對面自報家門是尤大師,公式化的語調頓時帶上了哭腔:“楊大少確實失蹤了。”
據秘書說,楊巡這幾天都在南部某小城,當地有一座風景秀麗的野山,官方有意將其打造成標志性旅游景點從而發展小城的旅游經濟,要招幾個合作商。
楊巡對這個項目很重視,親自去小城考察。
楊家商場開業的前一天早上,楊巡讓秘書訂明日一早飛去參加開業典禮的機票。
而楊巡那天的安排是獨自去野山考察。
秘書說:“楊大少隨官方進過一次山了,可他認為判定一座野山能不能成功變身景區不能光靠幾個硬凹出來的景點,他要以游客的視角再去看一遍那座山。”
人是一大早進山的。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陪楊巡去小城的助理按照老板吩咐在酒店里等,誰知天黑了也沒見人回來。
他聯系不上楊巡只好借楊家的門路去警方那查監控,確認楊巡進山后沒出來就在當地請了一支搜山隊連夜進山找人。
到現在也沒找著。
秦悠找了塊干凈的棺材板往上頭一坐:“還等什么,走著?”
這年頭,老百姓見多了御劍的,御棺材板卻是頭一回瞧見。
尤浩戈不想嚇著人更不想上熱搜,特意將棺材板飛得高高的。
秦悠快被疾風吹飛了,她趴在棺材板上死死扒住邊緣的凸起:“我真是太明智了。”
坐飛機都要半天的路程,棺材板幾十分鐘就飛到了。
倆人從棺材板上跳下來,個頂個乞丐造型。
接了電話就等在山腳下的助理迎上來,看半天愣是沒敢認。
秦悠擺擺手,扛起大包就往山上走。
助理踏實了:他認識那破包。
本地人常來爬這座野山,因此山中有一條硬被踩出來的小路。
曲徑通幽,別具美感。
秦悠用龜甲算了楊巡是否在這山上。
龜甲給予肯定答復。
助理遞給他倆一張地圖,搜山隊搜索過的區域會打上記號,搜索兩遍以上會用不同記號標記。
秦悠展開一瞧,地圖上密密麻麻全是記號。
秦悠咋舌:“這是搜了幾遍啊?”
助理愁眉苦臉:“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在找。山就這么大,找完一遍再折返往回找。”
秦悠摸摸下巴:“也就是說咱們沒必要在山上找了。”
尤浩戈一直沒說話,兩只手也始終沒停下來。
秦悠也不催他,自顧自擺弄龜甲。
助理急得不行,倒也沒有催他們。
三人走走停停,日落西山時,尤浩戈突然站住。
秦悠:“怎么?”
尤浩戈將手背在身后:“今夜子時之前若再找不到就不用找了。”
助理的臉唰一下就白了。
附近有個搜山隊的臨時營地。
秦悠把助理送過去,讓他跟搜山隊一起行動,別落單。
助理想跟他倆一隊,但也知道自己只會拖慢二位的速度。
他鄭重向二人鞠躬,滿眼懇求卻未發一言。
秦悠無心安慰,轉身就走。
能不能把楊巡的小命撈回來,全看他倆了。
尤浩戈無法占卜楊巡具體方位。
秦悠的占卜功力不如前世,平時占算起碼也能十準七八。
可今夜無論她占算幾次都算不出來,好像有股隱形的力道在干擾卦象。
秦悠寒了臉色:“是人為。”
靈氣的噴涌令很多名不見經傳的邪修一朝開竅,他們不敢頂風作案,背地里的害人斂財勾當那是一點都沒少做。
而楊巡依舊不改愛往靈異事上撞的脾性。
尤浩戈:“八成是這野山里藏了個借地氣修行的邪修,楊大少主動送上門了。”
想想他們與楊大少的初遇,此概率極高。
秦悠扒開草叢,有螞蟻在土地上爬過。
秦悠撒了一把靈氣充沛的餅干渣。
大群螞蟻圍攏爭搶。
秦悠燃了一圈符火困住它們:“我的餅干可不是隨便吃的。”
螞蟻們未開靈智,滿眼都是懵懂。
她結了個十分簡單的手決懸空往地上一拍,再拿一件從助理那要來的楊巡的衣服放到地上。
螞蟻們在衣服上爬來爬去,隨即在符火熄滅時四散開來。
秦悠又去找其他昆蟲討價還價。
尤浩戈則是不停在大樹石頭上拍拍,看有沒有成精的。
也是楊巡命不該絕,真被他們查出了一點線索。
一塊山石禁不住尤浩戈的用力一拍,歪倒在地。
尤浩戈查看底部,本該與山體相連的石頭竟是被整齊切割下來的,底部與地面痕跡并不吻合。
這石頭足有一人高,哪是尋常人能切得開搬得動的。
再說好好的大石頭干嘛要把它搬開?
秦悠靈機一動,以這石頭為核心起了一卦,占算它原本在哪。
這次卦象指出明確方位。
秦悠和尤浩戈沿途找過去卻沒瞧見與那石頭底部相合的割痕。
二人對視一眼,心中都已了然。
石頭附近有隱形的結界。
螞蟻也都爬到附近,在石頭不遠的區域圈出來一間屋那么大塊地。
秦悠又給它們喂了一把餅干碎,將它們遣散。
尤浩戈將手貼在那塊地的邊緣。
這里是山脈主體,源源不斷的靈力在此處匯集后再向外流動。
想來這便是那邪修將此地圈起來的緣由。
許是面積實在不夠用,那人才會將里面的大石頭給切出來。
尤浩戈冷笑,幾張符咒擲上半空。
符咒垂直懸在半空,繞著那肉眼不可見的結界圍成一圈。
準備就緒,軟軟的符紙如利劍般直插向地面,隱入地中。
山體微微震顫。
山脈地氣被符咒硬生生截斷。
千鳥齊飛,似是感知到了這座山的氣勢正在衰竭。
秦悠拍拍地面:“別緊張,只是暫且阻上一時,你也不想有個害蟲扒著你的脈絡吸血吧。”
呼嘯的山間地氣似是得到了安撫,漸漸沉寂下去。
世間萬物皆有壽,這其中也包括了山海。
山脈地氣是一座山的底氣,枯竭了,這座山也就亡了。
日月更迭間,山川傾覆,河海隆起,山海互易,往復不息。
野山的主脈絡被斬,與地氣混在一處的靈氣也就流不動了。
藏在結界中那人對靈氣感知最為靈敏,發現異常立刻出結界查看。
他一出來就瞧見外面有兩個人正抱著肩膀沖他樂呢。
那人戒備地盯著二人,目露兇光。
秦悠好像明白了楊巡失蹤的原因。
要么是他偷瞄見這人從結界里出來,出于好奇上前查看卻被去而復返的邪修抓了去。
要么是他運氣太好,走到這附近是剛好跟出來的邪修撞了個正著。
若非楊大少一身貴氣,一看就知命非凡人,他怕是早就丟了小命了。
那人揚手要攻尤浩戈,實則卻是向秦悠快速逼近。
秦悠一菜刀拍他臉上,給那人拍懵了。
那人順勢后退,想要撤回結界里。
尤浩戈以掌為刀沖那人身后比劃幾下。
無形結界上出現有形裂痕,頃刻間碎裂崩塌。
周遭氣場劇顫,一個仰倒在地的人憑空出現在空地上。
正是楊巡。
那人見事情敗露,奪路要跑。
阻斷地氣的符咒盡數飛出,將那人牢牢困在其中。
山脈恢復通暢,地氣翻涌蒸騰。
那人眼睛一亮,作勢要從地底吸點能量。
那塊被搬走的大石頭轟隆隆滾過來,結結實實撞在那人身上。
山石歸位,那人也快成餡餅了。
秦悠嘖嘖兩聲:“好些年沒見山脈殺人了。”
天地自有生機,奈何總有人要走死路。
那人不僅霸占山脈中心為己用,更是打算用命不該絕之人祭山求道。
山脈地氣無力阻止,卻也不愿照單全收。
天地向來不染纖塵,從來不收凡俗祭品,更別說人命了。
尤其楊大少這命格,真拿來祭山怕是會有損山靈。
更別說還被尤浩戈強行阻了地氣流動。
野山幾股火疊加,始作俑者就悲劇了。
秦悠確認楊巡沒有生命危險后給助理打電話。
搜山隊幫著將人運到山下,直接送去醫院做檢查。
助理留下善后,秦悠和尤浩戈便跟去了醫院。
楊巡是被打暈的。
在醫院躺了一陣就清醒了。
看見秦悠,楊巡呆了好一會才敢認:“你,不太一樣了。”
秦悠樂了:“昂,長肉了。”
楊巡也笑:“更好看了。”
尤浩戈好懸沒把白眼翻上天。
閑聊中,楊巡說了自己跟邪修撞上的經過。
“我來之前查過那座山在本地的風評,很多本地人在網上發過照片。”
他調出手機里保存的照片給二人看。
那塊山石立在空地上,仿若這座山的眼睛。
之前跟官方進山時沒機會觀察太多細節,楊巡自己進山就發現那山石被搬動過。
他嘀咕著“山石位置不太對呢”,一面給官方打電話想問問是否已經在山中小范圍動工。
電話沒撥出去呢,他就被敲暈了。
結界里那位大概是怕他這通電話會引來更多的人,屆時搞不好會有風水大師來查看情況,他的結界就藏不住了。
左右不能留這個看起來很富貴的年輕人,那位就決定用他做祭品來祭山,時間選在滿月之夜的子時。
楊巡看看手機上的日期,有點后怕:“差一點就跟野山融為一體了。”
或許是野山并不想收他這個祭品,結界下面的山脈一直在給楊巡灌輸靈氣和地氣,想讓他趕緊醒過來逃出那人魔掌。
楊巡是醒了,可他的身手哪是練過的邪修的對手,很快又被敲暈了。
地脈鍥而不舍繼續給他灌。
楊巡人是暈著,神智卻會時不時“醒”那么一下。
當山脈被阻斷,僅余的那點底氣盡數涌進他的體內,所以他知道那人出了結界,也感知到了外面有人在打斗。
結界破碎之后,他“看”到了漫天符咒拔地而起,將那厲害的邪修困在其中。
也看到了尤浩戈和秦悠。
秦悠外貌變化太大,他沒認出來,加上一直是尤浩戈在出手,他就盯著尤浩戈“看”。
楊巡由衷敬佩:“幾年不見,尤老師變得好厲害。”
尤浩戈沒說話。
秦悠得幫著夸夸:“尤老師一直都是這么厲害,以前沒顯露出來而已。”
楊巡若有所悟:“怪不得那個牽姻緣線的網站對你們無效。”
他不提這事,秦悠都忘了。
當年她沒有多想為什么所有被施法牽線的人都起效,到她這就無效了。
她以為是因為自己穿越而來,而非原身的小秦。
現在想來,那大師的道行跟她,跟尤老師哪有得比,大師的歪門邪法能在他倆身上生效就見鬼了。
~
楊巡只在醫院躺了一天就離開了。
經此一事,他跟野山也算多了一份牽絆,這個項目他投了。
尤浩戈等他走了才跟秦悠說:“他最近還有個坎兒,嚴不嚴重要看他的選擇。”
秦悠想著回家也沒啥要緊事,就跟尤浩戈多留了幾天。
楊巡辦事效率一流,沒過幾天便正式與當地簽訂了合作項目,附帶一部分楊家對小鎮的經濟投資。
看他忙得腳不沾地,秦悠實在想不出接下來的“坎兒”會出現在哪兒,楊巡在忙正事,她和尤浩戈也不好時刻跟著,只要囑咐助理多多留心,有任何不對勁都要及時向他們匯報。
助理被他們這話嚇得小心臟狂跳,差點就去住院了。
這天,楊巡再蹬野山,跟設計師商討具體開發事項。
山里有條及膝小溪,依山勢流淌,水很清澈,很適合造景。
設計師建議在山下的水深處擴建個人工小湖,沿線再搭幾座木橋涼亭供游人休息,增加游客的登山體驗。
楊巡覺得這主意不錯,待設計師走后,一個人沿小溪上行登山。
小溪源頭是個泉眼,只有井口大小,小水流并不洶涌卻透出勃勃生機。
夏日炎熱,楊巡穿西裝爬山出了一身汗,他脫掉外套,打算在這洗把臉。
助理送走設計師回來就找不到楊巡了,打電話沒打通,他趕緊聯系秦悠。
秦悠和尤浩戈來得飛快,坐棺材板直達山頂,一眼就瞧見楊巡那個大個子淹在小小的泉眼里。
尤浩戈伸手去撈,指尖觸到水面時卻怔住了。
秦悠不明所以也伸出手:“嗯?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那個能實現任何愿望的泉眼,居然跑到這兒來了。
尤浩戈把楊巡放到平地上,人卻沒有蘇醒。
秦悠挽起袖子:“第一次進醉生夢死許愿也不怕,咱把這玩意整走,不讓他碰第二回就成。呃,你有辦法搬走不?”
尤浩戈:“小菜一碟。”
~
楊巡眼前一黑,緊接著他面前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寶貝。
楊大少什么沒見過,直接無視。
世界再度黑暗。
楊巡的心快跳幾拍,不自覺想到了救過他好幾次的秦悠。
醉生夢死捕捉到他的心念,亮起的世界里出現了兩個秦悠。
一個瘦骨嶙峋,一個高健紅潤。
疊聲在他耳邊誘惑:“抱住她,她就是你的了。”
楊巡的腳像是長在了地上,沒有絲毫挪動。
那聲音不死心,還在想方設法蠱惑。
楊巡就那么站著,望著。
當年他沒有借私心給自己牽線,如今長了幾歲更加成熟的他又怎么會犯這個錯誤呢。
她,終究只是他年少時的一份妄想。
結界破碎時,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與她分屬于不同世界。
她是與尤老師同級別的天神般的人物。
這也是他沒能一眼認出她的最主要原因。
而他,命再好也只是區區凡人。
人神之間,隔著天地呢。
楊巡垂眸,忍住心頭的悸動,淡淡一笑。
“你要幸福,我也會找到自己的幸福。”
“再見了,秦悠。”
呢喃間,他毅然決然轉身。
平躺在地上的楊巡猛地睜開眼。
陽光炙烈,晃花了他的眼。
恍惚間,他看到一男一女仙人之姿。
而他與他們之間,離著那么近,卻是那樣遙不可及。
~
再三確認楊巡命中的波折都成了過去式,秦悠和尤浩戈即刻啟程回到青山。
尤浩戈全憑法力將醉生夢死困得不得脫逃。
他早給醉生夢死選好了新家——山頂那口井。
秦悠望一眼井口:“這底下通著河呢,放這能行么?”
尤浩戈輕挑嘴角:“它原本就在這。”
秦悠:“啊?”
尤浩戈:“我當初選定青山時,它老跑出來煩我,我便在這建了口井,讓它在井底下待著別出來。可它賊心不死,干擾不到我就去勾搭來青山交易的人跳井。我給了它兩個選擇,一是消停在井底下,二是滾蛋。”
醉生夢死何時遇過如此絕情之人,從來都是別人求著它實現貪欲,哪有它被擠兌的份兒。
玻璃心碎一地的醉生夢死選擇了離家出走,自此成為了天地間另一則詭秘傳說。
尤浩戈把醉生夢死往井里一扔:“讓你滾蛋沒讓你害人,往后就老實在井里反省吧。”
醉生夢死似乎是想反抗。
尤浩戈一道手決拍下去。
醉生夢死不敢折騰了。
~
隨著玄易的不斷壯大以及世家們的飛速進步,人們撞邪的概率大幅度降低,邪修也鮮少現世了。
即便是普通人也能感覺到以前那股壓抑的氣息淡去了,天空都變得更藍了。
秦悠背手望天,無限欣慰:“這一世的滅世之劫過去了。”
她攔住尤浩戈的肩:“你開不開心?”
尤浩戈回她一個做作的笑臉。
秦悠捏住他的臉頰:“尤老師呀。”
尤浩戈:“嗯?”
秦悠舔舔唇角,笑得很是不懷好意。
尤浩戈斂住衣襟,隨即如頭頂那越過云朵的烈日,笑得異常耀眼。
夏日風光無限,旖旎更勝昨夜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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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就全部完結啦\(^o^)/~感謝大家一年來的陪伴,一到兩周后會開新文《墳均大佬,我是墳管》,有興趣的朋友們可以先收藏哦,感謝??(??ω??)??
那么,我們下個故事見嘍~
《墳均大佬,我是墳管》
程西穿到異世,成了一名光榮的墳地管理員。
窮山惡水出刁墳,在她之前,這塊墳地三年間換了十六位管理員。
所有人都好奇新上任這位可愛又柔弱的小姑娘能堅持幾天。
程西表示:不就是管理死人么,她擅長,來這之前她專門干這個的。
死人軍團戰神對上墳均大佬,誰拳頭硬誰說了算。
全文架空,無人物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