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失約 “你要不要直接報沈以柏的身份證……
商曜坐回自己的位置:“誒, 他都這樣說了,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夏珠抬眸望了他一眼。
他懶散地坐著,指尖把玩著打火機, 開闔明滅, 張揚又恣意, 囂張得很。
夏珠和他有百分百的默契,一個眼神就懂他在打什么主意。
“當你個鬼啊, 本小姐忙得很, 沒空陪大少爺玩戀愛游戲!”
商曜望向了王志澤, 輕佻一笑:“聽到了, 不是我看不上她,是她瞧不上我。”
毫無被拒絕之后的尷尬局促, 只有從容和恣意。
王志澤抿緊了唇。
本來挺擔心夏珠答應(yīng)他, 聽到她拒絕, 松了一口氣, 可轉(zhuǎn)念一想,連商曜都看不上,自己豈不是更沒戲了。
他悶悶地走出了奶茶店。
氣走王志澤后,商曜坐到夏珠對面,觀察著那個無事發(fā)生認真做題的小姑娘。
夏珠:“看什么看!
他笑著問:“是真不答應(yīng)啊,還是裝不答應(yīng)?”
“我對你裝過嗎?”
“目前沒有!
“那還問!
商曜挑了挑眉,雙手撐桌站起來,緩慢地湊近了夏珠。
小姑娘抬起頭, 和他對視。
他額前碎發(fā)微擋著眼,眉眼清晰透亮如雨后苔蘚。
一秒,三四秒。
兩人的視線平靜地交匯,商曜的確沒能在她清澈坦誠的眸子里, 捕捉到一絲一毫其他女孩望向他時閃動的那種興奮和悸動。
算了。
他重新坐下來,哼笑說:“你是真的看不上我啊。”
夏珠移開視線,咬著吸管說:“難道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
“行,為我們純潔無瑕的友誼干杯!彼似鹎鄼幩鲃优隽伺鏊,“喜歡什么樣的,跟我說!
夏珠托著腮幫子,想了想:“何老師那種,睿智,成熟,溫文爾雅,有學識。”
“拜托,瞇瞇眼的兒子,都比你大了!
“我是說那種類型!”夏珠睨了面前這英俊的少年一眼,故意說,“就是話少,高冷,沉默,跟你完全相反的類型。”
“你要不要直接報沈以柏的身份證號?”
“……”
夏珠差點嗆了一口水,“我沒說他!我是說…何老師那種!”
“行,有時間幫你留意留意!
“不用費心,你身邊應(yīng)該沒這種朋友!
“也對。”
商曜身邊的朋友,基本都是玩咖。
所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和夏珠喜歡的類型,相去甚遠,完全不沾邊兒。
……
夏珠本來以為商曜幫她補習,是三分鐘熱度。
最多堅持不過一周,沒成想,他真是整整花了小半年時間,讓她的數(shù)學成績得到了一個質(zhì)的飛躍和提升。
中考擦著免學費的分數(shù)線,順利升入了菁華私高。
這可把夏成功夫妻倆高興壞了,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迫不及待讓夏珠請商曜來家里吃飯。
夏珠還挺別扭,說大少爺山珍海味吃慣了,吃不來家常小菜,就不請了吧。
夏成功說既然如此,就去世紀飯店請他吃一頓好的,花點錢也沒什么,畢竟人家?guī)土怂@么久呢!
夏珠一聽,那還不如請到家里來。
她給商曜發(fā)了微信消息——
earl:“我爸媽請你來家里吃飯,不想來不用勉強,完全可以拒絕。老朋老友,不整那些虛的。【微笑】”
上藥:“紅燒肉、水煮魚、清蒸南瓜、涼拌黃瓜,如果能吃到阿姨親手做的水果冰粉會更開心。”
夏珠:……
真不拿自己當外人,直接點單了是吧。
知道商曜會來家里吃飯,夏成功一大清早就去菜市場買了商曜喜歡的食材,回家做飯,甚至還讓夏珠親自去接他。
夏珠騎著自行車,來到商曜所在的九溪別墅大門前,給他發(fā)了條短信——
“您的免費人力車夫已經(jīng)等候在樓下,恭迎少爺大駕!
商曜接到短信的時候,正在和父親商適冷戰(zhàn)。
原因是商適要帶他去見合作伙伴,一起吃飯。
商曜一再說他已經(jīng)約了別人,不能失約。
但商適從不聽他這類的解釋,懶得聽,更不在乎。
在最叛逆的年紀里,經(jīng)濟制裁對于商曜來說從不奏效,他不是一個大手大腳愛花錢的人;長大之后,連餓肚子關(guān)禁閉也對他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不過,唯一對他行之有效的制衡手段,就是把他送去美國,去他媽媽那邊兒。
商曜是絕對不想出國,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他都沒有一點兒要留學的意思。
所以,很多時候,他只能妥協(xié)。
父權(quán)的威嚴在商家格外被強調(diào),沒有商量、沒有討論,永遠只有服從和命令。
夏珠在別墅區(qū)大門口等了約莫五分鐘,看到一輛黑色賓利車緩緩駛出來。
車窗落下來一半,露出了少年那雙漂亮的黑眸。
頭發(fā)被風吹得有點亂,背著光,輪廓鋒利硬朗。
夏珠連忙坐直身子,收掉了方才躬著身看手機的散漫,迎向他。
他對她比了手勢,讓她看手機。
不過幾秒鐘,賓利車便駛遠了,夏珠看到手機被商曜給刷屏了,全是貓咪俯身跪地的表情包——
上藥:“幫我跟咱爸多說點好話,若非萬不得已,真不敢放他老人家的鴿子!竟虻亍俊竟虻亍俊竟虻亍俊
上藥:“改天親自上門謝罪!竟虻亍俊竟虻亍俊竟虻亍俊
夏珠嘆了口氣,猜也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這些年,他跟他爸斗智斗勇從來沒停過,經(jīng)常被關(guān)禁閉,大半夜給她發(fā)消息問她睡沒睡。
雖然他從不說,夏珠也知道這家伙怕黑,所以不管多困,都會強打精神陪他聊聊天。
earl:“ok!緭]手】”
上藥:“沒生氣吧?”
earl:“有什么好生氣的,大少爺檔期滿,下次我提前預約!
上藥:“還是在生氣!
earl:“沒有!”
夏珠是真的沒生氣,只是有點擔心,怕爸媽多心,覺得商曜是嫌棄所以故意不來。
回家后,她也幫他說了很多,解釋給爸媽聽。
夫妻倆倒也沒多想,畢竟從小是看著他們仨長大的,了解商曜的脾氣性格,只遺憾說下次再請他吧。
商適帶著商曜去了世界飯店,見得是一位珠城富豪,也算是商家的合作伙伴。
他帶了他的女兒來這邊玩。
之前他女兒報考菁華私高這事兒,便請了商適幫忙,直接約見了學校的董事長,給女孩辦理了入學。
這次設(shè)宴酬謝商適,并讓他女兒和商曜見見面。
商曜喜歡觀察別人,這白富美女孩落座他身邊不過十分鐘,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喜歡嘟嘟嘴,時常瞪無辜大眼,安靜時口腔喜歡充氣,小口抿肉這幾個特質(zhì)。
他好奇問她:“你嘴里,是不是有充氣筒?”
“啊?”女孩懵懂地望向他。
商曜伸出修瘦頎長的手指,指到少女鼓起的右邊腮幫子,戳了一下。
右邊口腔的氣體,流動到了左邊腮幫子。
他捧腹大笑,而蔣汐萌的臉,頃刻間脹紅了。
父親商適輕咳一聲,不無威脅地瞪了商曜一眼。
商曜竭力壓著嘴角,低頭看手機,恰好夏珠回了消息:“我爸說下次再約,等你有時間!
“跟叔叔說不用刻意準備,我隨時過來蹭飯!
蔣汐萌好奇地問:“商曜哥也在菁華私高嗎?”
“是啊。”她爸說,“你商曜哥很厲害,他是保送直升班,全校第一。”
“哇,好棒。”
商曜在夏珠面前喜歡表現(xiàn),但這種場合,就會拿出他“銹跡斑斑”的謙虛姿態(tài):“我朋友出國了,我才能拿到第一,他在的時候,我們通常并列!
“那也很厲害了。”蔣汐萌說,“我要是能考年級第一,我連發(fā)十天朋友圈。”
她爸寵溺地戳了戳她腦袋:“你啊,這有什么好發(fā)朋友圈的,沒出息!
蔣汐萌低頭嬌俏一笑,很小女兒作態(tài)。
商曜也跟著說:“是啊,我朋友圈遇到這種沒出息到需要秀成績的,通常會直接拉黑屏蔽!
“……”
全桌安靜了十秒鐘。
最后,商曜不說話了,低頭給夏珠發(fā)了兩個讓她叫爸爸的幼稚表情包。
earl:“你的飯局這么無聊嗎?- -”
的確無聊,商曜一開始還有興致和蔣汐萌調(diào)侃兩句,后面就全程干飯不說話,吃飽之后,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消消樂。
吃過飯后,商適和蔣汐萌他爸要去公司談項目合作,讓商曜帶蔣汐萌到處逛逛。
商曜敷衍地帶她去了一家名叫kasoto的巧克力店。
蔣汐萌點了份法芙娜三重奏,仍舊小口小口地吃著,說一句話,咬下指甲大小的巧克力的三分之一。
“好吃嗎?”
“唔,好吃的。”
商曜叫來服務(wù)員,讓她再打包一份法芙娜三重奏,蔣汐萌連忙說:“唔,吃不了這么多了,謝謝商曜哥!
“哦,不是給你的,我給我朋友帶一份!
“……”蔣汐萌閉上了嘴,耳根子紅了。
倆人百無聊賴地坐了會兒,沒什么話說。
商曜是個從不內(nèi)耗的性格,只關(guān)注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不管別人死活。
但看起來蔣汐萌不是,一旦沉默太久,氣氛變得尷尬或微妙,她就會很不自在。
“那個,聽我爸說上個月你參加了ai機器人設(shè)計賽,進軍全國賽了呢!
“想看看嗎?”
“好啊。”
商曜從不吝于向別人展示自己的感興趣的東西,摸出手機,調(diào)出了他設(shè)計的機器人演示視頻:“我給它取名字叫飛躍瘋?cè)嗽海@玩意兒水陸通吃,下一步我準備給它加個飛行系統(tǒng),讓它能飛起來…”
小姑娘眨巴著眼,很多細節(jié)的東西雖然聽不懂,但是露出了崇拜的表情:“為什么叫飛越瘋?cè)嗽喊??br />
“因為小時候經(jīng)常被關(guān)禁閉,那時候我就想弄個什么玩意兒,讓它翻出天窗,去我朋友那兒傳遞信息,給他們引路,讓他們來救我!
商曜向她描繪孩童時腦中的天馬行空的幻想,她點點頭,評價道:“可以的!
“你應(yīng)該沒被你爸關(guān)過禁閉吧?”
“我爸很疼我,看來商叔叔對你很嚴厲呢。”
“小時候我挺叛逆!
“商曜指尖玩著打火機,漫不經(jīng)心說,“他越是壓迫我,我越是喜歡跟他對著干,長大之后沒那么憨了,學會了陽奉陰違。”
蔣汐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睜著萌萌的大眼睛迎合他:“嗯,沒關(guān)系,勇敢做自己就好了。”
“我也覺得,做自己挺好。”
她這種迎合性的聊天,讓他感覺索然無味,多呆一分鐘都是浪費時間,起站起身道,“所以我還有點事,讓齊諒陪你去逛街了!
說完,也不等蔣汐萌反應(yīng),拎了包裝精美的法芙娜三重奏小蛋糕,頭也不回走出了巧克力店。
蔣汐萌看著少年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咬了咬下唇:“齊諒叔叔,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您很好!饼R諒用手機掃碼付款,“少爺脾氣就這么狗,您不用在意。”
第16章 崇拜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找你
商曜去夏珠門前敲門, 沒人回應(yīng),就猜到她應(yīng)該是去了她爸媽的店里。
果然,到店看到她正在小桌邊幫忙剝豆角。
袖子挽到手肘, 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指甲剪的干凈剔透, 低著頭,認認真真的樣子, 乖巧甜凈。
商曜走進去, 將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法芙娜遞到她面前。
小姑娘看到蛋糕盒, 又回頭看到他, 眼底有驚喜之色,被她矜持克制地壓了下去:“怎么過來了?”
“沒事兒, 閑的。”他隨手拉了椅子過來, 倒坐, 手肘撐在椅背上。
“不是說商叔叔拉你見客人嗎?”
“溜了!鄙剃茁唤(jīng)心說, “我發(fā)現(xiàn),人跟人之間相處,的確有某種微妙的氣場!
他撿起一根豆角,在手里把玩著,“小時候第一見你,就算你表現(xiàn)得愚不可及,但我也預感要跟你當朋友。”
“……”
他一向不大愛說人話,夏珠已經(jīng)習慣了。
她對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說的對啊,這么多年,雖然你脾氣又臭又愛裝,但我也一直堅持跟你當朋友, 這樣的感天動地的友誼,還不得v我50萬看看真心嗎?”
“友誼無價,談錢就俗了,我今天見了一妹子,特別’清新脫俗’。不說話的時候,腮幫子鼓這么大!
他試著學了學蔣汐萌表情。
夏珠沒忍住,噗嗤一笑,伸手戳破了他的腮幫子:“救命了,女生這樣做很可愛,你就算了吧!
“女生會覺得這玩意兒可愛?那你可愛一個給我看看!
“漂亮女孩做這個特別可愛!毕闹檠a充了一句。
商曜還沒開口,夏珠立刻嗅到了會被挖苦的危險信號,補充道,“我這種特別漂亮的,必須付費觀看。”
“就喜歡從我這兒薅羊毛是吧。”
商曜雖這樣說,還是摸出手機,直接給她轉(zhuǎn)了個666。
夏珠倒也不客氣,美滋滋點了收款之后,沖他鼓起了腮幫子。
商曜戳破她的臉蛋,笑著奪走了她的手機:“確實可愛到我有點心肌梗塞,醫(yī)藥費麻煩轉(zhuǎn)2000!
夏珠搶回了手機:“蛋糕收到了!回去陪你的新朋友吧,慢走不送。”
“特意來找你,幫我看看設(shè)計。”
“什么設(shè)計?”
“飛越瘋?cè)嗽。?br />
她驚喜地問:“做好了嗎!”
半個月前聽他說在做一個要參賽的機器人,沒想到這么快就做好了。
“去我家看看!
“等著!
夏珠三兩下剝完了豆角,把蛋糕放冰箱里:“媽!我跟商曜出去玩,晚上回來,蛋糕不許給別人吃!”
“去吧!
小姑娘跑出店門,商曜已經(jīng)騎上了她的天藍色自行車。
單腳撐地,黑發(fā)被風吹起,露出挺拔的額頭。
夏珠以為他要載她,莫名有點難為情,走過來說:“要不,我來騎吧!
“好!
商曜立刻退到了后排座,坐下來。
夏珠:……
未免答應(yīng)得太果斷了吧!
她還是把商曜趕到了前排,自己斜坐在了后排座上。
高中之后,他身高已經(jīng)冒到了一米八,單薄的T恤蓋不住后背隱顯的脊骨。
夏風吹在她臉上,濕濕的,熱熱的。
商曜回頭,夏珠立刻移開視線,卻聽他說:“忽然想到星星了,前兩年還寫信,這兩年信也沒了!
“嗯!
“感覺有點淡了!
“可能學業(yè)忙吧!毕闹檎f,“他本來也不擅長維系感情!
“也是,他沒這方面的情商!鄙剃谆仡^說,“那以后,你身邊天下第一好的朋友,就是我了。”
“你連這個也要跟他比?”
“為什么不比,我們從沒分出勝負過!
夏珠看著少年挺拔如白楊的背影,夕陽火燒云在他的遠方,成了這一路最濃墨重彩的鋪排。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她一直在看他。
一直在。
……
別墅的大院子青草地上,商曜操縱著那只巴掌大純白的車型機器人,向夏珠演示各種動作——
可以上樓梯、躲避障礙物、快速移動和變身。
“有兩種形態(tài)可以變換,我還在考慮加入第三種形態(tài)。”他手持操縱器,熟練地控制機器車在院子里隨意行動。
“牛哇!”
雖然大部分時候,倆人都在互損。但這不妨礙夏珠望向他的眼神里,有壓不出的崇拜。
商曜從來都是人群中最優(yōu)秀閃光的存在。
第一次見他,在少兒心算大賽的領(lǐng)獎臺上,他桀驁自信的笑容就一直燙在夏珠的腦海里。
“這是把你小時候的夢想,付諸實踐了?”
“算是。”商曜說,“我有跟你講過,我小時候想要造一個機器人。”
“講過啊!毕闹榻舆^他手里的操縱桿,控制機器車慢吞吞向前走,“不過,它有什么用呢?是小朋友的玩具嗎?”
“不是,它最大的作用,就是…”
見他遲遲不說出來,夏珠詫異地抬起頭:“什么?”
“找你!鄙剃字貜瓦@兩個字。
兩人對視的那一瞬間,夏珠像吃了噼里啪啦的跳跳糖,腦子跳,心也在跳。
沈以柏科普過臉紅心跳這種生理反應(yīng),來自于快樂多巴胺的分泌。
那是她不管多努力用理智去壓,都壓不下去的喜悅…
“找我…干什么。俊毕闹橐崎_了視線,看著草地。
“小時候就一直想搞這玩意兒,可以從別墅無障礙到達梧桐苑,讓它幫我給你們通傳我被關(guān)起來的情報,這樣,你們兩個不怕死的幼稚鬼,就會拿著玩具劍來救我!
某些“感動”,來得快也去得快,夏珠無語地看著他:“所以你被關(guān)禁閉的時候,腦子里就在幻想這些?”
“是啊。”
“所以某人一天到晚說我們幼稚,那到底是誰幼稚?”
花了那么多時間精力,做出來這樣一個科技感拉滿卻沒有什么實際用途的機器人。
“我都在擔心年底你的機器人大賽,萬一拿不到金獎,會很丟人哦!彼嵝训溃拔铱催^大賽視頻,能拿獎的都是超有意義和社會價值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
“沒價值嗎?”商曜理所當然說:“我覺得有,對我來說。”
夏珠抿嘴笑了,蹲下身打量著地上的小機器車:“它能走到我家去嗎?”
“我也沒試過,要不要試試看!
“好哇!
商曜在定位系統(tǒng)里輸入了夏珠的小區(qū)和樓棟,果然,機器車收到指令,出發(fā)了。
夏珠連忙騎上自行車,追了上去。
商曜也從車庫里推出了他的山地自行車,跟在夏珠的身后。
機器車穩(wěn)穩(wěn)地走在人形石板路上,一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人們只當它是小朋友的玩具,沒太在意。
直到它來到湖邊,跳進了湖里。
夏珠驚叫一聲,生怕這玩意兒從此“石沉大!,自行車都顧不得扔在一旁,跑到欄桿邊。
卻見機器車已經(jīng)變成了小船形狀,漂浮在湖面,兩邊有動力槳,帶著它朝著小湖另一面駛?cè)ァ?br />
“為了讓它在水面上浮起來,我費了很大的工夫!鄙剃自谝慌越忉尩,“地步用橡膠和聚氨酯材料,機身全部做成了空心!
之前可能看起來確實像玩具車,但當它下水的那一刻,科技感瞬間拉滿!
“商曜,太厲害了吧!”
商曜驕傲地說:“這才哪兒到哪兒,下次你再見瘋?cè)嗽,它就可以飛了!
“瘋?cè)嗽骸毕闹闊o語地說,“這么不和諧的名字,在大賽上會減分的吧?”
“不管怎么減分,我照樣拿金獎!鄙倌暄凵窈V定而自信。
她不敢多看他,怕有些心事控制不住地溢出來,轉(zhuǎn)身推起自行車,朝著小區(qū)飛馳而去。
和機器人失散了十分鐘,在小區(qū)附近,定位信號忽然消失了。
“不見了?”
商曜眉頭皺了起來,“應(yīng)該是有人把它拿起來,拆掉天線了。”
“啊!”夏珠頓時著急了,“剛剛就不該讓它下湖,我們該一直跟著它呢!
商曜眉宇間有擔憂,但也沒特別著急,只說道:“應(yīng)該就在附近,找找看!
倆人分頭行動,商曜在小區(qū)外面找,夏珠在小區(qū)里面找,“瘋?cè)嗽骸睉?yīng)該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小區(qū)梧桐樹下的兒童游樂區(qū),夏珠看到有小朋友拿著機器人在沙地里玩兒。
“快看,我撿的新玩具!”
一群小朋友圍觀著。
夏珠也圍了上去,對小男孩說:“這個是我的機器人,把它還給我,好嗎?”
“誰說是你的,這是我的!毙∧泻⑺o在懷中,“我在大門口撿的!
“你也說了,是你撿的啊,那它有主人的!
“唔不行,不給你,我要玩兒!
夏珠連忙從書包里摸出了幾顆巧克力,誘惑道:“那我用榛子巧克力糖跟你交換,好不好?”
“我不愛吃巧克力!
“那…你愛吃什么?我可以去給你買!
小男孩打量了夏珠一眼,目光扣在了她書包上掛的一個舊舊的花布手縫布偶熊。
“我要這個!”
他指著沈以柏送給夏珠的布偶熊,“你用這個,跟我換機器人!
話音剛落,商曜的山地自行車也剎在了她面前。
……
第17章 純愛版 我不求偶,都是偶求我
夏珠攥緊了書包上的布偶熊, 還沒來得及回答,商曜跳下自行車,走到小男孩面前, 果斷地一把奪走了機器人。
“死小孩, 拿了我的東西, 還談條件,你想死嗎?”
兇巴巴一頓威脅, 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欺負人!你欺負人!”
夏珠見狀, 連忙說:“快跑吧, 等會兒家長來了就跑不了了!
她太清楚梧桐苑小區(qū)家長們的戰(zhàn)斗力, 有理都說不清。
倆人騎上自行車,分分鐘又飛馳回到了九溪別墅, 來到商曜的地下室。
地下室儼然已經(jīng)變成了他的發(fā)明室, 很亂, 地上擺滿了他搜集的各類材料和拼接的機械肢干。
他和沈以柏, 一個隨心所欲,一個井井有條。
沈以柏是絕對不會容忍這些東西凌亂地堆在一起,他酷愛整理收納到了幾乎病態(tài)的程度,他的房間就像蜜蜂的蜂巢,每一個小格子都有自己專屬的歸納,嚴謹細致,吹毛求疵。
商曜時常評價:“如果他不是個自閉癥,必然是個變態(tài)。”
夏珠坐在他的人體工學椅上,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他盤腿坐地上,用電容筆修理“瘋?cè)嗽骸睌嗟籼炀。
采光井天窗投下方格的光斑,恰好照著他, 眉骨清冷,黑眸陷入陰影里,輪廓仿佛在發(fā)光。
她將下頜搭在椅背上,盯著他,發(fā)呆。
只在他翻身去旁邊找東西時,她心虛地移開視線。
倏而,又望過來。
“這能修好嗎?”
“小問題!鄙剃讓€~絲攪在一起,用火槍融化。
夏珠百無聊賴地打了會兒呵欠,閉上了眼。
忽然,聽他說道:“其實我有點好奇。”
“什么?”她睜開眼。
商曜仍舊低頭修理機器,說道:“那玩偶,他親手縫的吧,你戴了很多年。”
“昂!
“你會不會用它,和別人交換我的瘋?cè)嗽??br />
“……”
本來夏珠以為可以逃過一劫,不用面對如此棘手的問題。
結(jié)果,他還是想知道。
夏珠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經(jīng)地說:“當然會交換,這還用說嗎!我毫不猶豫!義不容辭!”
商曜:“一眼假!
“絕對真心!
“算了。”
他放棄追問了。
已經(jīng)過了當時的情景,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
小姑娘從小就是端水大師,知道他倆一直在暗中較勁,所以面對他倆的時候從來不會夸另一個。
對誰說誰好。
商曜當時阻止她說出來,就是怕自己成為不被選擇的那一個。
知道他們倆認識更久,羈絆更深,而且沈以柏幾乎就是她的影子,時時刻刻貼在她身邊。
而自己,好像永遠要往后靠一位。
誰都不想成為被放棄的那一個,所以他不敢真的讓夏珠去選。
“算了,換個問題。”商曜想了想,又問道,“他走了這么多年,我們倆算最好的朋友了吧?”
“嘶…”夏珠擰起了眉頭,“要說最好的朋友,還有理理呢!
“女的不算。”
夏珠還是企圖避開這個尖銳的問題,她一向不喜歡太過肯定的回答。
A or B,她寧愿選or。
“朋友之間,還分第一第二好嗎,不能平起平坐嗎?又不是交往男朋友!
“那我和沈以柏,你選誰當男朋友!
“……”
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雖然很清楚,他這樣問絕對不是真的想當她男朋友,只是想贏沈以柏而已。
商曜一直都想贏他。
雖則如此,她還是用一種相當微妙的表情,配合又真又假的語氣,說道——
“我選你!
果然,商曜仍舊只看到了假的一面,雙手撐地,懶懶望著她:“就知道你要這樣說!
“什么啊,我很真誠好嗎。”
“好,我信了!
雖然他一副擺明了不相信的表情,但也沒再多問了。
夏珠算是松了一口氣,但心里也有點兒悶悶的。
起身,準備回家了。
上樓梯的時候,商曜忽然叫住她——
“誒,年底的機器人大賽,陪我去深城參賽不?”
“可以啊,沒問題!毕闹橐豢诖饝(yīng)下來。
……
高中開學之后,夏珠進入了普通班,商曜一如既往進的是最天才薈萃的最優(yōu)秀的零班。
有不少女生知道夏珠和商曜的好友關(guān)系,會拜托夏珠,想要認識商曜。
因為只要是夏珠推送的名片,添加商曜的微信,基本沒有被拒絕的。
雖然也都是躺列,但好歹是加上了。
越來越多女生拜托夏珠,這事兒把夏珠也弄得煩躁了。
她不是什么大心臟,所以直言拒絕了對方:“商曜說,以后不加了,不好意思哦,幫不了你!
然而,這話傳到商曜哪兒,人家清純純一朵出水白蓮:“?我說過不加了嗎,沒有吧。”
最終夏珠被弄得里外不是人,氣沖沖跑去放狠話:“要加女生自己去,別讓我當中間人!”
商曜捏著她的臉頰,一字一頓道:“你一開始不開這口子,我們都相安無事。怎么,利用我給自己攢人脈,攢夠了,就把鍋往我身上推?我給你面子,都加了,微信里平白多出幾百號人,刪也不能刪,我都煩死了!
夏珠:“你可以不加!
“所以你把人推過來的訴求是什么?到底希望我加,還是不加?”
“我…”
一句話,問的夏珠啞口無言。
越長大越別扭,他和她之間好像永遠有一道透明無形的隔膜墻,擋在中間…
“這么多女生,一個都不行嗎,要是你早點脫單,我也早點解脫!
她悶悶說完,發(fā)現(xiàn)容易引人誤會,立刻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就不會有人找我加你微信了!
商曜沒有多想,只說道:“你推過來的幼稚鬼,誰看得上!
“……”
那次聊天之后,便再沒有女生拜托夏珠想要加商曜微信了。
但奇怪的是,那段時間夏珠總感覺背后涼颼颼的。
直到同桌蘇理理將商曜的信息頁調(diào)出來,夏珠才看到他改了微信名——
上藥(唯愛夏珠版)。
她差點在數(shù)學課上一口血噴出來。
……
在商曜承諾機酒全包、外加一頓高級海鮮自助大餐之后,元旦節(jié),夏珠陪他去參加深城的青少年機器人大賽。
參加這比賽的幾個同學,都是零班的優(yōu)等生,王志澤也在其中,就夏珠一個普通班的同學。
她抵達南湘市機場集合點的時候,商曜還沒到,小姑娘突兀地坐在一群優(yōu)等生里面,托著腮幫子,好奇地看他們展示自己的機器人設(shè)計作品。
王志澤注意到夏珠,主動坐到她邊上,語氣嘲諷:“你還真愿意’陪少爺讀書’啊?這都跟過來!
“有什么不愿意。”夏珠往旁邊挪了挪,離他遠點,“就當免費旅游,還有海鮮大餐吃,我高興得很。”
“你沒有自尊么!蓖踔緷森h(huán)顧周圍的優(yōu)等生,“這些人里,就混了你一個普通班的。要是我,我就不好意思巴巴地跟過來!
“這群人里,最差的智商也有129吧!毕闹橥怂谎,“我是有多想不開啊,要在這些人面前自卑!
這群人,是她無論怎么窮追猛打都趕不上的智商天花板。
她在普通班卷就夠了,還去和優(yōu)等生卷,沒那么想不開。
王志澤見說服不了她,準備換個話題,聊點別的什么。
直到商曜拎著一個淺灰色行李箱,戴著透明淺色系墨鏡,走了過來。
五官俊俏,棱角鋒銳,褲子松松垮垮拉著他的一雙大長腿,只穿了一件深色的衛(wèi)衣,衣服上印了正在發(fā)電的皮卡丘。
少年感拉滿了。
眾人紛紛向他打招呼,他一言未發(fā),只揚了揚手,走到王志澤身邊,喃了聲:“起來!
王志澤不明所以,而商曜抬起下頜,囂張跋扈,而又理所當然地望著夏珠身邊的椅子——
“這是我的位置!
……
趕走了王志澤,商曜坐下來,戴上了單只耳機:“他又在你耳邊逼逼什么?”
“奚落我沒自尊唄。”夏珠不滿地說,“死皮白賴跟著優(yōu)等生去參加比賽!
“據(jù)我對你的了解,你的自尊是有一點,但不多。”
“我寧可躺平當咸魚,干嗎非要和自己過不去。”
“初三那點兒沖勁兒,中考后又被消磨殆盡了?”
“確實。”
他笑著評價:“心態(tài)不錯,適合跟我當朋友!
夏珠想起什么,連忙揪著他的衣領(lǐng):“你給我把微信名改掉!!!”
“昂,你發(fā)現(xiàn)了?”
“開這種玩笑有意思嗎,現(xiàn)在很多女生都背后議論我!
商曜笑著摸出手機,改掉了自己的微信名:“給你一個教訓,靠出賣我得到的人脈,遲早有一天要還回去!
夏珠哼哼著,偏頭望他的手機屏幕,看到他修改過的微信名——
上藥(純愛版)
“你又開始散發(fā)求偶信息了!彼S道。
“去掉又,并且我不求偶,都是偶求我。”
“……”
三個小時后,飛機落地深城機場,這里的冬季溫暖無比,夏珠下飛機的時候便脫掉了身上的毛衣,只穿了件單薄的長袖衛(wèi)衣。
同學們?nèi)胱〉氖菍W校幫他們訂的四星大酒店,位于深城郊區(qū),距離大賽舉辦的展館很近,但周圍幾乎沒什么人煙。
寥寥可數(shù)的酒店已經(jīng)全都滿房了。
前臺夏珠遞交了自己的身份證,卻被告知:“抱歉哦,沒有查到您的身份信息。”
夏珠詫異地用胳膊支了支身旁正在打游戲的商曜:“別說你沒給我訂房間!”
商曜摘下單只耳機:“訂什么房間?”
“包機酒是你說的!你買了機票,沒給我預訂酒店房間?”
“哦,我們的酒店都是學校統(tǒng)一訂的,你的機票是齊諒訂的!
商曜給齊諒打了個電話,確定了這件事,回頭對夏珠說,“信息差,他以為學校這邊給你訂了房間!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再開一間吧!
“沒房間了,都住滿了!”
“哦。”商曜似乎不著急,走到前臺,漫不經(jīng)心遞上了自己的身份證,“那只能跟我一間了。”
第18章 半島鐵盒 鈦合金竹馬
商曜這操作, 把夏珠都整懵了。
眼睜睜看著他拿她的身份證,登記了同一間房,腦子里已經(jīng)轟隆隆跑火車般預設(shè)了無數(shù)小腦通黃的劇情。
直到跟他進了房間, 才發(fā)現(xiàn), 齊諒給他訂的是總統(tǒng)套房。
完全不是她想象的大床房或標準間, 這套房里共有三個房間,又大又寬敞, 每個房間都能看海。
商曜都懶得挑, 隨便進了一間房, 行李箱放進去。
“剩下的, 喜歡哪間,自己選。”
夏珠手機里“抱頭尖叫”的表情包, 都已經(jīng)發(fā)給閨蜜蘇理理了, 無法撤回。
她進了他隔壁的一間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大海。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 又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閨蜜蘇理理的消息飄了進來——
Li:“woc!同一間房,爽翻了吧!”
earl:“想多了,套房!
Li:“聽起來有點失望!
earl:“完全沒有!
Li:“但我隔著屏幕都已經(jīng)感覺到了哦!
閨蜜發(fā)來一個壞笑的表情包,顯然不相信這個嘴巴比啄木鳥還硬的家伙。
夏珠躺在床上,淺淺地休憩了會兒。
晚上,她和商曜一起下樓去餐廳吃飯,有陌生的男孩走到商曜面前,自來熟地和他打招呼。
夏珠抬頭, 看到一個瘦削挺拔的男孩,身高約有180,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
商曜顯然不認識他。
“我叫陸煒, 我爸是深城陸氏集團的!
說完這話,他停頓了一下,本來以為商曜會有所反應(yīng),畢竟,深城陸氏集團響當當?shù)拇竺粦?yīng)該沒有聽過。
然而商曜優(yōu)雅地用餐,沒有開口。
于是他又補充道,“去年數(shù)學奧林匹克全國賽上,我見過你,我們還一起比過賽,你記得嗎?”
夏珠一看商曜這表情就是明白,他不記得他。
他驕傲自負,眼高于頂,唯一能看在眼里的只有與他實力相當?shù)膶κ帧┤缟蛞园亍?br />
任何敗在他手下的,他都不會記得名字。
眼看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夏珠連忙說:“我朋友臉盲,不是特別熟的,他都記不住。”
這次入圍總決賽的十幾個選手,陸煒都記得,沒這女孩。
他不想和夏珠說話,直接無視了她,對商曜說:“商曜,那邊有幾個朋友,想跟你聊聊,認識一下,有興趣嗎?”
商曜直言拒絕:“沒興趣,我要陪我朋友吃飯。”
陸煒睨了夏珠一眼,直說道:“商曜,我們那邊都是深城一中的,這次機器人大賽都進了決賽。”
夏珠聽懂他的言下之意,那邊的都是高智商牛逼小孩,而她什么都不是…
商曜聽出了陸煒言辭不善,懶得跟他裝:“說了沒興趣,你聽不懂人話?我憑什么扔下我自己的朋友去搭理你的朋友,你算老幾?”
這番話說完,陸煒臉色變得很難看。
在深城,沒人敢這么不給他面子。
他沉著臉走回自己的桌邊,幾個男生連忙問:“套出話了嗎?他設(shè)計情況怎么樣?有沒有奪冠潛力?”
陸煒搖了搖頭:“不肯聊。”
“囂張什么啊,以為自己多了不起!
“他確實了不起!
上一屆的奧林匹克賽,全國入圍世界賽總共沒幾人,商曜就在其中,所向披靡橫掃歐美,拿下了世界總冠軍。
……
吃飯的時候,不止陸煒一個人來找商曜說話。
像他這種優(yōu)秀閃光的高智商天才,想認識他多不勝數(shù),時不時就有人走過來搭訕聊天。
夏珠知道商曜這種外向E人需要靠社交充能,只是怕她落寞,所以一直和她在一起。
吃過飯后,幾個男生女生邀請商曜去酒店后花園的晚會,夏珠連忙說自己要給爸媽打電話,讓他先過去。
她獨自去海邊走了走,吹吹風,給爸媽打電話報平安。
“閨女,身上的錢夠不夠,不夠跟爸說,出去了就好好玩,多見見世面。這些年爸媽忙著做生意,也沒機會帶你出去旅游啥的!
“放心吧,商曜說了給我包機酒吃住呢!
“那也不能總蹭人家商曜的,吃飯的話,你也要主動付錢才可以!卑渍湔湔f道,“不要把別人對你的好,當成理所當然。”
“嗯,我知道了,媽!
夏珠回到酒店,后花園里傳來了鋼琴聲,如山澗溪流般、清泠而明亮。
夏珠認出了這支曲子,她以前去商曜家時,總聽他彈這一支。
循聲來到了后花園,花園里有一架斯坦威鋼琴,滿天星辰夜空下,他坐在黑鋼琴邊,身上的休閑衛(wèi)衣絲毫不會影響他優(yōu)雅的氣質(zhì)。
修瘦的指尖,靈活地游走在琴鍵上。
巴赫的平均律,是他最衷愛的古典樂曲。
月光照在少年光潔白皙的臉龐上,線條鋒利,五官英俊。
同學們們圍在鋼琴邊,女孩們望向他的眼底有光,這種崇拜的眼神,夏珠見過很多。
沒有誰能擋得住商曜這灼眼的魅力。
她不敢走過去,這是優(yōu)等生同學的聚會,她不想顯得格格不入。
正要離開時,商曜瞥見了她。
曲風一轉(zhuǎn),是夏珠最愛的《半島鐵盒》。
她驚訝地望過去,恰好對上了他深邃的眸光。
帶了幾分恣意輕薄的笑,邊彈奏,邊看她。
雖然知道這家伙…就是個行走的芳心收割機,四處散發(fā)魅力。
但她…仍舊無可抵御。
夏珠為了掩飾自己心如鹿撞,更為了擋住有點燒紅的面頰,于是摸出手機,假裝給他拍照。
商曜居然遙遙地對著她比了個剪刀手,相當配合。
周圍人好奇地朝她望過來,夏珠保存了照片,轉(zhuǎn)身走開了。
……
后天比賽,明天商曜的行程表被安排得滿滿的,上午參加上一屆機器人展會,下午是選手的交流討論會,晚上還被安排了海鮮自助餐。
商曜回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投屏的畫面是上一屆機器人總決賽現(xiàn)場。
“看這個?感興趣!
“對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
商曜坐到了她身邊:“我沒看過!
“你不想奪冠嗎?”
“可能是冠軍拿多了,沒有太大的感覺!鄙剃茁唤(jīng)心說,“沈以柏一走,無敵是多么寂寞。”
樓下那些人,于他而言,都沒眼看。
夏珠笑了起來:“所以,星星要變成你的一生之敵了嗎?”
“如果他能治好,說不定真是!鄙剃淄蛳闹椋吧蛞园赜邢⒘藛?”
“沒有!
“這家伙,不會是把我們忘了吧!
“他本來就有社交障礙,可能會想不起要聯(lián)系我們!
“那看來病情沒有變好,反而加重了。”
夏珠嘆了口氣,知道擔憂也沒用,只能祈求老天,讓沈以柏能好起來。
至少,不要變得更嚴重。
“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朋友了!鄙剃讓λf,“請你好好珍惜我。”
“我的好朋友還有理理,謝謝!
“一起拍合照只給自己p圖瘦臉的塑料姐妹,能跟你鈦合金竹馬比?”
“你這都知道?”
“我加了她微信的,朋友圈基本都是你和她的高清□□自拍照。”
“……”
行叭。
“你和我自拍,我好歹讓你站后面,顯臉小。”
“感恩,我的鈦合金竹馬!
……
晚上,夏珠在床上翻來覆去,有點兒睡不著。
她的塑料姐妹…睡前給她發(fā)了一大堆酒店真實靈異事件,偏她手賤居然真的點進去認認真真逐字閱讀了。
什么進屋前要先敲敲門,大聲說我進來了;上床時,鞋子不能朝外擺;洗手間的門要關(guān)上,不能留縫等等…
夏珠越看越清醒,心跳打鼓,睡意全無。
塑料姐妹倒是睡得早,想和她聊聊天,都沒回了。
最后…是在心態(tài)繃不住了,她只好跑到隔壁,叩響了商曜的房門。
“鈦合金竹馬,你睡了嗎?”
砰砰砰,敲門聲更大了,仿佛怕他會消失在房間里似的。
過了會兒,商曜打開了房門,肉眼可見的慵懶和倦怠,瞇著眼,頭發(fā)蓬松散亂——
“小珍珠,看沒看時間,現(xiàn)在很晚了!
雖然不滿,但語氣沒有責怪。
夏珠眼神詭異地對他說:“我聽到門外…好像有腳步聲!
“你房間門外?”
“不是,大門外。”
商曜耐著性子陪她去房門外檢查了一圈,走廊燈火通明,空空如也。
他關(guān)上門,問道:“你是不是怕鬼!
“那必然不是,我怎么會怕鬼!”小姑娘嘴硬。
“哦,那回去睡覺!
商曜拖沓著步子走回房間,夏珠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在他將要關(guān)上房門的時候,一把按住了門把手:“商量下,要不…別關(guān)門?”
“行。”
商曜是真的困了,沒多說,把房門打開了一條縫。
夏珠老老實實回房間睡下。
然而,五分鐘后,睡眠很淺的商曜,聽到自己房門很清晰地“咯吱”了一聲,被緩緩推開了。
“……”
夏珠抱著枕頭站在他床邊,居高臨下看著他,哭唧唧說:“商曜哥~~”
她很少這樣喊他,這樣喊,必然是有求于他。
上一次還是在上一次,零花錢用完了,不敢找爸媽要,問他借錢搶一買本作者親簽的小說。
商曜睜開眼,看到小姑娘可憐孤獨無助的樣子,無奈指了指床邊的沙發(fā)——
“去那兒睡,不許打呼嚕,翻身輕一點。”
夏珠知道他睡眠淺,一丁點聲音和光亮都會讓他睡不著覺,連忙保證——
“一定。。
她老老實實搭著小毯子,睡在了沙發(fā)上。
不過,沙發(fā)顯然沒有床舒服,翻身的動作還是會打斷商曜的睡眠。
商曜幾次睜開眼,最終,煩躁地起身將小姑娘揪起來。
她以為他要把她扔出去呢,連忙說:“哎哎,我錯了!數(shù)到三我就是木頭人,絕對不動了!”
跌入松軟的羽絨被,夏珠驚訝地抬起頭,看到商曜自己躺到了沙發(fā)上。
月光照著他鋒利的輪廓,眼窩深陷,黑眸藏在陰影里。
沙發(fā)兜不住他的大長腿,伸到了外面。
他讓她睡床,自己睡了沙發(fā)。
“這多不好意思。”
“閉嘴!
夏珠乖乖躺下,給自己蓋好了被子。
被窩里有他的體溫。
“商曜…”
“……”
“我只說最后一句!晚安!”
片刻后,少年睜開了眼——
“晚安!
第19章 陰謀 就算我報警,最終受傷的也只會是……
次日清晨, 商曜沒有打擾她休息,去外面沖了個澡,離開了房間。
夏珠醒來時看到他的微信消息, 說白天有活動, 讓她自己覓食, 記他的賬。
夏珠在酒店里寫了一天的作業(yè)。
直到夜幕降臨,商曜過來敲門——
“晚上有一次場酒店組織的自助餐會, 僅限參賽的學生參加, 看邀請函上的圖片, 應(yīng)該是你很期待的海鮮大餐, 要參加嗎?”
“沒有邀請我,能去嗎?”夏珠打開門, 看著已經(jīng)換上了襯衫的他。
頂燈柔光籠著他鋒利的輪廓, 皮膚白皙冷感, 笑容輕松——
“你跟我一起去, 沒人會攔,一個人就不行了!
“算了吧!毙」媚锞駪脩玫,“又沒邀請我,去了遇到王志澤,又說我跟著你蹭吃蹭喝!
“你真介意這個?”商曜淡雅一笑,“還以為早就免疫了!
其實夏珠也不是介意這個,就是莫名有點兒emo。
她一直都在努力當個“沒心沒肺”的“大心臟”。
對著一群天才自卑,真犯不上。
但這種晚宴, 她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吧。
“不是介意這個,主要是在乎自己的名聲,誰讓你不提前給我訂好房間。”夏珠嘴硬反駁,“你是這次機器人大賽奪冠的大熱門, 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我還是少出房門為妙!
“你還在意這些。”
“當然在意啦,我又不是你,百無禁忌!
商曜沒有勉強,只關(guān)心道:“那你晚上吃什么?周圍沒有餐廳。”
“點外賣咯,剛剛搜了下,還挺多的!
他點點頭:“那我先去了,點了外賣回頭我報給你!
“放心,肯定找你報賬,包吃住可不是白說的!”
商曜淺笑了一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努力吃,把我吃到肉痛算你的本事。”
“那我不得打車進城點一份豪華澳龍!
“一份怎么夠,少說一百份起步。”
她和他打趣了兩句,關(guān)了門,聽到少年離開的腳步聲。
躺在床上,夏珠百無聊賴地看外賣,面對著夜幕降臨的澄澈海面,沒什么食欲,點了分十多塊的蓋澆飯。
夏珠從來沒有出去旅游過,第一次離開家,去這么遠的城市。
有點想家,想爸媽,甚至有點想沈以柏了。
自從分別之后,沈以柏從未和他們主動聯(lián)系過。
那時候還小,沒有微信,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病情是惡化了還是有所好轉(zhuǎn)。
她和沈以柏是很親近的,心理上毫無隔膜,因為倆人住在同一個地方,一起長大。
但是商曜,越長大、就會越有距離感。
就像水中月,明明近在咫尺,實際的距離卻遠勝天涯。
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哪怕嘴上死不承認,但身體卻很誠實地努力追著他。
心里清楚,不管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追得到,但夏珠已經(jīng)沒辦法真正地當咸魚了。
果然,最快樂的時光還是留在小時候,越長大,煩惱就會越多。
吃過飯,夏珠躺床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面的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以為是商曜回來了。
她瞇著眼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
本來沒太在意,翻個身準備繼續(xù)睡下去,卻忽然感覺…門外的腳步聲不太對勁。
她瞬間警覺地坐起來。
門外的腳步聲放得十分輕盈,小心翼翼。
商曜的腳步聲,夏珠不要太熟悉了。
他步履是很隨意的,絕對不會有任何謹慎感,她用旋鈕調(diào)了調(diào)助聽器,小心翼翼走到門邊側(cè)耳傾聽。
門外有窸窸窣窣的翻找聲。
如果是商曜,大概會第一時間來她這兒敲門,問她在干嘛,找她閑聊幾句。
夏珠頓時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她顫抖的手,伸到房門把手下方的反鎖鈕那兒,緊張地按下去。
“咔噠”,房門反鎖。
與此同時,門外的響動驀地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靜。
夏珠看過許許多多的歐美驚悚片,腦子里已經(jīng)構(gòu)建出了對方咱在門外的偷聽的恐怖畫面。
她哆嗦著…摸出了手機,撥通了商曜的號碼。
“怎么了?”他嗓音輕揚。
只這一句,夏珠就能判斷出,他絕對、絕對不在門外!
“商曜!”她躲到角落,壓低了聲音說,“有人進房間了,我不知道是誰,是齊諒叔叔嗎?他也過來了嗎?”
“……”
電話那端沉默了三四秒,商曜說,“他在南湘市,沒過來!
“啊…”
“別慌,我馬上上樓!鄙剃壮谅曊f,“你帶在房間里不許出門,門反鎖了沒?”
“反鎖了,外面沒聲兒了已經(jīng),不知道是不是走了。”
“聽著,不許出門。〉任疑蟻恚
“好…”
借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出門啊。
約莫五分鐘之后,門外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砰砰砰”敲門聲響起——
“小珍珠,我回來了!
夏珠彈跳而起,沖過去打開房門,看到白襯衫少年站在她面前,她下意識地沖過去抱住了他。
“沒事吧?”商曜緊張地就像檢查自家小狗似的,左看右看,捋了捋她的頭發(fā),“沒出來過,對吧?”
“嗯!嚇死人了!”
夏珠的視線掠過他,卻震驚地發(fā)現(xiàn),他擱在茶幾上的機械盒被人翻得亂七八糟,“瘋?cè)嗽骸钡臋C械手臂,各種芯片排線也都被扯得亂七八糟。
還有所有的零件配件,全都被毀了。
她怔怔地望著外面這一地狼藉,就像…做夢一樣。
“怎么回事!”
她跑出去,撿起了已經(jīng)被毀得只剩一個半殘的肢干的“瘋?cè)嗽骸睓C身,望向商曜,“進賊了!”
商曜一進屋也只顧著直奔夏珠的房間,這會兒才看到自己辛苦研究了小半年的機器人,被毀于一旦。
他眼尾肌肉輕顫了顫,手攥緊了拳頭,又松開:“有人搞我!
“報警吧,商曜,報警!”
夏珠開始慌了,畢竟她和他都只是學生,“要不要叫齊諒叔叔過來。俊
商曜回身去門口,檢查了一下房門鎖,絲毫沒有損壞,應(yīng)該是有人取得了酒店的房卡,才輕而易舉進了房間。
“你的房卡在身上嗎?”他問她。
“嗯,在房間呢!”
“先去酒店那邊,問問情況,調(diào)監(jiān)控看看!
夏珠立刻陪著商曜去了酒店前臺,商曜控制著情緒,并沒有把事情鬧開,他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同學。
前臺遇到這種事兒也很緊張,連忙聯(lián)系了經(jīng)理,經(jīng)理匆匆趕到,帶著他們?nèi)ケO(jiān)控室調(diào)取了監(jiān)控。
“我們酒店安防嚴密,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發(fā)生這么離譜的事情!
“但它發(fā)生了。”商曜沉聲說,“你剛剛也看到客廳的情況了!
經(jīng)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先看監(jiān)控吧。”
夏珠緊張地等待著進度條一點一點走到九點多的位置,畫面正對著商曜的套房門。
然而,監(jiān)控從八點半開始,進度條一直等到商曜匆匆進屋,那段時間,他們房門前居然無一人逗留!!
“怎么會這樣?我明明聽到有腳步聲!”
夏珠不可置信,想要上前摸鼠標拖動進度條重看一遍,工作人員立刻制止:“您要回放哪一部分,我們幫您。”
“就剛剛,他回來之前的畫面!
于是,工作人員從七點半商曜離開房間去吃飯開始回放,一直放到他回來,仍舊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員在房門前逗留,更遑論刷卡進屋,弄壞他的機器人模型,作案后離開。
“怎么回事!房間里呢!房間里有監(jiān)控嗎?”夏珠急切地問經(jīng)理。
“房間里怎么可能有監(jiān)控,這是違法的!
夏珠慌急地看向商曜,商曜眉心微蹙,仍盯著屏幕,若有所思。
“看來情況已經(jīng)很明顯了!苯(jīng)理意有所指地說,“你們還有什么疑問嗎?”
夏珠連忙說:“太奇怪了,這監(jiān)控有問題啊!
“監(jiān)控室絕對沒有問題的!苯(jīng)理語氣硬了幾分,“不行可以報警,讓警方來調(diào)查這件事。
商曜抬起沉寂寂的黑眸,和經(jīng)理對視。
縱然他還只是個高中生,但他眼底的某種穩(wěn)定性,也讓經(jīng)理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
他移開了視線,說道:“如果你們對此還有任何疑問,隨時可已報警處理!
“好的,辛苦了!鄙剃讓λf,“我們再想想看!
“嗯。”
商曜拉著夏珠離開了辦公室,回了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
夏珠一開始壓根沒理解經(jīng)理看她時意味深長的目光,只一個勁兒追問商曜,為什么不馬上報警,甚至還阻止她報警。
直到回了房間,關(guān)上了門,面對客廳里那一堆殘破的零件,商曜才按著少女顫抖的肩膀,沉聲說——
“監(jiān)控什么都沒拍到,房間里只有你一個人,我報了警,你必然第一個被帶到派出所問話。”
“轟”的一聲,夏珠腦子炸開了。
“不、不不不是我啊,我沒有,怎么可能毀掉這些,對我有什么好處”
“我知道!
商曜黑眸變得冰冷,看著他忙碌了半年的心血,毀于一旦——
“今天下午的研討會,所有選手都提前展示過了自己的機器人。我知道來這里參加比賽的人少不得有深城的某些權(quán)貴家的子女,為了贏得比賽,買通酒店在監(jiān)控視頻里動手腳,也不無可能。既然他們敢用這么粗暴又拙劣的方式讓我輸。后路,必然一條條全部鋪好了,就算我報警,最終受傷的也只會是我身邊的人!
“比賽很重要,但對我來說,絕不是最重要的事…”
他望向夏珠,“我不能讓你沾上一絲半點的嫌疑,更不可能讓你被帶去派出所問話,留下案底的風險!
夏珠的心沉了下去。
她隱隱預感到,這是一場早就計劃好的陰謀。
但即便所有不合理都呈現(xiàn)在了眼前,商曜也寧可往更加復雜的方向去想。
他從來不曾有一刻,懷疑過她。
第20章 飛行器 他和朝陽一樣,光芒萬丈
看著地上散落的零件碎片, 夏珠的心一陣陣地慌悸,她很想讓商曜報警。
她不怕被帶去派出所問話,只要老老實實把剛剛的情況說一遍, 相信警察叔叔肯定能查出真相。
但商曜并不是這樣想的, 他已經(jīng)感覺到這件事, 水深不淺。
能夠買通酒店得到房卡,并且篡改監(jiān)控記錄…這后臺必定不軟。
如果放在南湘市, 倒還可以追查追查, 但這里是深城。
且機器人大賽的決賽明天上午舉辦, 一夜之間, 就算找到替罪羊,也不能改變最終的結(jié)局了。
夏珠撿起地上的部分肢體零件問商曜:“瘋?cè)嗽哼能補救嗎?”
商曜看著兒時的憧憬和期盼破碎了一地, 也有點兒心灰意懶。
這一堆殘破零件, 就算救回來, 也上不得臺面, 更贏不了比賽,只會讓他出丑鬧笑話。
“修補好了,算了!鄙剃啄脕砹死,將這些零件一一撿起來扔進去,“本來我也沒太在意這比賽,學?吹弥。但對我而言,沈以柏不在的任何比賽,我都不是很care!
夏珠心里清楚, 他不是不在意,只是不想讓她太在意,才裝出這副無所謂的樣子。
商曜永遠只做no.1,只要是他答應(yīng)參加的比賽, 必然是付出了許多心血和時間,尤其瘋?cè)嗽河质撬麑⑼陼r的想象、付諸實踐的作品。
“我當時真該沖出去!毕闹榘脨赖卣f,“哪怕看到壞蛋的臉也好,知道他的樣子,再去報警,肯定能抓住他。”
話音剛落,他一個爆栗彈她額頭上:“當時你要是腦子進水沖出去,出了什么危險,怎么,想讓我回去跟叔叔阿姨以死謝罪?我這人沒心沒肺慣了,你就算從這世界上蒸發(fā),大概我也不會太愧疚!
夏珠瞪了他一眼:“我對我自己的行為負責,不需要你以死謝罪!”
商曜沒和她多爭執(zhí),扔了垃圾桶,坐在了沙發(fā)邊,思忖著這件事。
夏珠又問他:“為什么那個人進來,只是把瘋?cè)嗽簹У裟,直接拿走不是更方便嗎??br />
“直接拿走,就是入室行竊,警方真要追查下去,沒好果子吃!鄙剃醉怂谎郏谅曊f,“毀掉,在沒有監(jiān)控證據(jù)的前提下,還能嫁禍!
他頭腦轉(zhuǎn)得還挺快,分分鐘就想明白了其中關(guān)節(jié)。
夏珠遲疑地望著他:“那你…你一點都不懷疑我?萬一,我被人買通,自導自演了這一切,讓你丟掉比賽…”
“那就是我商曜這么多年瞎了眼,自認倒霉。”商曜輕松地說,“我對我看人的眼光有自信,我們小珍珠干不出這種賣友求榮的事,就算刀架在脖子上…”
“放心,如果刀架在脖子上,我肯定賣友!毫無疑問,無需懷疑!毕闹橛悬c不好意思地搶白道,“我的尊嚴跟□□相比,不值一提!
“這我倒是信。”商曜笑了笑,揉揉她的腦袋,“睡了,明天打道回府!
說完,他轉(zhuǎn)身回了自己房間。
夏珠嘆了口氣,蹲下來把那些廢棄零件肢干從垃圾桶里撿出來,想著有沒有什么辦法,能重新拼接成一個新的什么東西。
商曜都說沒用了,可能真的無力回天,但夏珠心里揣了許多愧疚。
她起身出門,挨個挨個敲了菁華私高的同學們的房間門,詢問他們有沒有剩余不用的材料和零件,能不能夠讓給她,她愿意花錢買。
搜集到了一些夏珠叫不出名字來的材料,但她對這些東西是一竅不通。
最后,她叩響了王志澤的房門。
看到她,王志澤強壓著眼底的驚喜和開心,故作鎮(zhèn)定問:“找我干嘛!”
“問問你有沒有剩的零件,不用的。”
“有啊,有幾個備用攝像頭,怎么了!
“能賣給我嗎?”
“你要這個做什么?”他疑惑地問。
“這幾天看你們展示自己的機器人,手癢癢唄,我也想做點小東西玩兒!毕闹闆]說實話,胡謅了個理由,“看看能不能做一個機器人出來!
“你以為做機器人這么簡單?”王志澤抬起下頜,輕蔑地望著她,“你數(shù)理成績本來就不行,居然會對做機器人感興趣?”
“這有什么奇怪的,每一個文科生心里都有一個科學夢,懂嗎!
“那你干嘛不去找商曜幫你!彼嗔巳啾亲。
“萬一做不好,他鐵定嘲笑我。”夏珠一本正經(jīng)地說,“就跟你一樣!
“結(jié)果你還是選我了!蓖踔緷傻淖旖沁Bak都壓不住了,“所以啊,你跟他算什么青梅竹馬,我們才是,幼兒園就認識的交情!
“是是是。”夏珠掛起一臉營業(yè)的假笑,“所以,你剩下的那些零件,能賣給我嗎?”
王志澤立刻跑回屋,從行李箱里取出了一顆攝像頭,遞給了夏珠。
“不是說有好幾個嗎?”
“我的智能送餐機器人也需要留幾個備用的啊,能勻你一個已經(jīng)不錯了。”
夏珠正要伸手去接,王志澤立刻將手收回來,說道:“我可沒說送給你!
“多少錢一個?”夏珠摸出手機準備給他轉(zhuǎn)賬。
王志澤笑著說:“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兒,我就白送你!
她狐疑地望著他:“什么?”
“當我女朋友!
“……”
小姑娘白眼一翻,轉(zhuǎn)身便走,“那我不要了,你自己留著吧!
就算是為了幫商曜,她也不會做這么“大”…的犧牲。
王志澤見她要走,連忙追上她:“哎,算了,算我施舍給你,拿去吧!”
夏珠拿走了他手里裝了微型攝像頭的薄膜袋。
王志澤回到房間,立刻摸出手機打了電話:“煒哥,商曜身邊那小姑娘,問我要走了一個微型攝像頭,看樣子還沒放棄呢。”
“你給她了?”
“我是想著,讓他再做一做垂死的掙扎嘛。”王志澤扶了扶金絲邊框的眼鏡,眸子冷嗖嗖的,“就像獵物,一被咬住就嗝屁,多沒意思。明天的比賽,他不來反而沒意思,我很期待看他明天來了,輸在我…哦不,輸在煒哥的手底下,會是什么表情呢!
電話里傳來一聲低笑:“這么恨,看來我找你,真是找對了!
……
半夜,商曜口渴,床頭的礦泉水瓶子已經(jīng)見底了。
踏著拖鞋,懶懶走出房門,卻看見夏珠正坐在地毯上搗鼓著那一堆廢棄零件肢干。
一盞暗黃壁燈籠罩著她瘦削的身影,盤著腿,一如小時候扮家家酒的樣子。
只是,圓潤飽滿巴掌臉褪去了嬰兒肥的稚氣,顯出幾分少女的清麗,柔和的燈光下,莫名有種甜凈溫暖的美。
她從來都不是他所喜歡的那種成熟性感類型,所以商曜也從沒想過,會和他的小青梅發(fā)生什么。
哪怕,每天都廝混在一起。
他們之間的友誼,早已經(jīng)超越了庸俗的情愛。
但在這一刻,當他十分后知后覺地注意到記憶里的幼稚小屁孩已經(jīng)具備了少女形態(tài)的性吸引力。
商曜才忽然意識到,和她住同一間房…是多么不妥的一件事。
他雙手環(huán)抱,倚在門邊望了她一會兒。
夏珠回頭:“哎,你醒了!
“在干什么?”
“看看,我用你的零件,做了個變形金剛出來!毕闹橄蛩故臼掷锬莻用膠帶層層纏繞的“變形金剛”。
商曜擰著眉頭走過來,奪過“變形金剛”,打量了一番:“還行,是你做得出來的設(shè)計!
居然破天荒地沒有挖苦她,夏珠都覺得不可置信。
“經(jīng)此一役,忽然變溫順了?”
商曜用變形金剛敲了敲她腦袋,糾正道:“溫柔,不是溫順!
“嘁,溫柔這個詞跟你毫不沾邊。”
商曜背靠沙發(fā),坐在了她身旁,夏珠向他展示自己剛剛從同學們那里搜集來的不要的零件,“你看看,這些東西有用不,還能挽救一下嗎?”
“你剛剛?cè)ヅ模俊鄙剃子悬c詫異,“不是i人嗎?”
“某些特殊情況,i裝e也不是沒可能!毕闹閷⑦@堆東西推到他面前,“變形金剛”也拆掉了膠帶遞過去,“快看看,還能不能補救!
其實,商曜多少有點完美主義的傾向,如果拿不出最好的,不如就棄權(quán)比賽。
但某人都為他掛上e人面具了。
他撿起那堆零件,認真地檢查了起來。
一開始他的設(shè)想是做一個水陸空三通的可變形機器人,根據(jù)不同環(huán)境調(diào)整自身結(jié)構(gòu),F(xiàn)在水陸基本廢了,但有幾個螺旋槳還完好無損,之前的攝像頭被踩得稀巴爛,但夏珠又給他弄來了新的攝像頭…
似乎…的確還有可以營救的價值。
水陸肯定是沒戲了,但做一個簡易的飛行器,不是沒可能。
商曜著手開動,拿起螺絲刀和電容筆開始拆卸機械主體,重新引入導線。
夏珠見他重新恢復斗志,頓時振奮起來。
她對商曜有迷之信心,只要他愿意去做的事情,肯定能成功。
她也沒閑著,找了過往的機器人比賽看,研究他們各自的設(shè)計介紹詞。
長夜從未如此漫長,又短暫。
夏珠從茶幾小桌邊醒過來,身上搭了件他的黑色外套。
睜眼的剎那,眼前是一只類似于無人機模樣的的四翼飛行器。
一夜未睡的商曜,眼底毫無倦色,反而有光。
“來看看我的新設(shè)計。”
“做好了嗎!”夏珠睡意全無,坐起來,“全部做好了嗎!”
商曜臉上綻開笑意。
他一笑,她就放心了。
“跟之前的變換形態(tài)機器人比,還差欠了些感覺,但它有更牛逼的地方。”
他打開啟動按鍵,飛行器四個螺旋槳轉(zhuǎn)動,飛到了房間的半空中。
夏珠以前看過小區(qū)周美美她爸放飛無人機,操縱機械桿子,讓無人機升上天空。
周美美叫來所有小伙伴一起站在院子里看,結(jié)果無人機剛飛上天,就因為他爸操作不善,撞到了樹干上。
掉下來,摔得稀爛。
但商曜的無人機卻沒有操縱桿,他只在手機上進行操作。
夏珠緊張地說:“在室內(nèi)飛,不會撞到墻嗎?要不還是去外面試飛?”
商曜嘴角提了提,操作飛行器飛速筆直地撞向墻壁。
夏珠驚叫一聲,卻見它在撞擊的剎那間,忽然自動減緩了速度,停在了距離墻面約莫一寸的距離。
“誒?不會撞墻嗎?”
“會撞墻的無人機,網(wǎng)上幾千塊就能買到一個,有什么意思!鄙剃阻铗埖卣f,“我的機器加入了自動避障功能。”
“好厲害啊!
“還有更厲害的,別眨眼。”商曜走到窗邊,操縱無人機飛了出去。
遠處長夜將盡,天邊一線呈暗青色的霞暉。
“多虧你給我找來的附著軟硅膠和攝像頭,之前也沒想到,還能這么玩!
夏珠看到飛行器飛向正對面的一棟大樓,竟然伸出了幾根觸角,像蜘蛛一般穩(wěn)穩(wěn)地貼在墻面向上攀爬!
“天哪!好厲害!這太牛了!背藚柡Γ~窮沒有第二個形容詞來表達內(nèi)心的激動和澎湃。
這比她第一次看到“瘋?cè)嗽骸保更加震撼。
“沒聽錯?這是你第一次夸我厲害!鄙剃仔χf,“多謝了。”
“謝錯了,我夸我自己,機身都爛成那樣了,還能幫你翻盤!
“……”
商曜推了推她腦袋,夏珠也伸手推了推他,倆人打鬧了一陣,手機提示電量不足。
“不能玩了,這玩意兒壞了三個電池,只剩一個茍延殘喘,最多只能飛五分鐘!
“比賽夠嗎?”
“完全夠!
商曜立刻讓飛行器返航。
遠處第一縷日光刺破暗青色云霞,飛行器在耀眼的晨光里宛如一個遙遠的黑點,緩緩靠近。
商曜望著遠方,而夏珠偷偷望著他。
他和朝陽一樣,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