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正文完
第六十章
陳川簫看過檢查單, 就把它揉成?一團,然?后抓住時?泓的肩膀:“不可能!你就是他,哪有一模一樣的人, 我們?nèi)ヲ濪NA……”
“我不止一次告訴你,時?泓已經(jīng)死了, 還記得嗎?”時?泓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 “你相信也好, 不信也好,我反正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我也是剛知道他的死因, 所以為他感到不值, 通知你們一聲。”
“但我可沒義務非讓你們相信真相不可, 話帶到了, 就這?樣吧!
時?泓轉(zhuǎn)身就走。
這?次陳川簫沒追。
“哦,對了。”快到門口時?, 時?泓轉(zhuǎn)身,對甘燕云說:“有件事你多慮了!
“他從來沒想和?你兒子爭家產(chǎn)。他那年放棄讀金融系,中途輟學非要去選什么男團,并不只是為了衛(wèi)罔。他那會兒想明白了, 想通了你為什么偏愛學藝術(shù)的陳羽書,因為學藝術(shù)才對大哥沒威脅嘛。”
“你原諒他吧, 那么遲才想清楚。因為沒人管的孩子, 總是比同齡人晚熟!
甘燕云只是瞪著他,腦海里卻不自覺地想起少年時?泓的一幕幕,剛回?來時?,那孩子眼里的孺慕之情,她不是看不見?。
可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
時?泓最后說:“他曾經(jīng)把你當母親。甘夫人,其實你沒必要對他趕盡殺絕的。因為他本來就愿意對你們……引頸就戮!
離開這?座豪宅時?, 時?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好像存留在這?具身體里最后一點不甘也消散了。
原身是個善良至極的人,寧愿默默地結(jié)束生命,也不愿意為難一直苛待他的養(yǎng)母一家,他把上一代的所有罪過都?扣在自己身上,從沒想過復仇。或許,他只想要一句抱歉吧。
時?總理解不了這?樣的老?好人,卻為之動容.
陳川簫顫抖地問:“媽,剛才他說得是真的?小?泓……我弟弟,不是你親生的?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
甘燕云沒說話,只是感覺喉嚨有些哽咽,但最終還是清晰地說:“我都?是為了你好。”
她承認了。
陳川簫感覺五雷轟頂。
所以,他死了?
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他不是沒察覺到,自打那次投湖后,小?泓變了很多。
一個人再性情大變,也不會憑空變成?天才吧?時?泓處理公司時?的老?練狠辣,哪里是初出茅廬的小?男孩能辦到的?
還有行?為舉止、乃至氣場,仔細想來,哪一樣都?判若兩?人……
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有了這?個解釋,邏輯全都?通了。
所以,他不是小?泓。
小?泓真的死了。
經(jīng)受不住癌癥的折磨,家人的苛待,獨自一人,在離家很遠很遠的,冰冷的湖水里解脫自己。
陳川簫的眼淚根本止不住。
陳川簫從小?到大都?是冷靜自持的,是從不逾規(guī)的“別人家的孩子”,一向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甘燕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她有點慌,忍不住拉住兒子,“你別這?樣,他說得未必是真的,我看他就是故弄玄虛,萬一,萬一是真的,你帶他去驗DNA,股份是不是就可以……?”
“這?個時?候了,你還提什么股份?”陳川簫慘笑?,“你還不明白嗎?那轉(zhuǎn)讓協(xié)議是具有法律意義的,跟血緣沒關(guān)系,你別忘了,多虧了你,小?泓一直都?沒上咱家的戶口。他如今是不是陳家的親生子,都?不能動搖他的地位!
而且,以他的手段,他們哪里是他的對手?
他不是小?泓啊。
“媽,我想靜一靜,您最近別過來了。”
“你上哪兒去?!”甘燕云真的慌了,她感覺自己唯一親生的兒子也在遠離她,就為了……那個野種?
陳川簫沒回?應,腳步蹣跚地離開了自己的家,腦子里全是弟弟少年時?的樣子,過去自己那些行?徑,本來都?很模糊了,但此刻,一樁樁一件件地全想起來了。
小?泓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他和?陳家的事,反倒是他們……
那些傷害小?泓的事,那些曾經(jīng)刺向小?泓的尖刀,現(xiàn)在想起來,都?刀刃反轉(zhuǎn),血淋淋地扎在他自己的心口上。
不,他不能自己承受這?樣的痛苦。
陳川簫給?一個許久不見?面的老?熟人打去電話,對方身在外地,他們有大半年沒見?面了。
“喂,衛(wèi)罔啊。”接通后,陳川簫露出一個有些殘忍的苦笑,“我跟你說一件事……”.
陳大哥大約是明白一個道理:只有那些有良知的人,才有后悔的情緒。
所以他沒告訴陳羽書。
陳羽書也沒什么心思聽八卦,他最近過得很不好。那部劇之后,他的路人緣就跌到谷底,加上后來一系列的‘偷雞不成?蝕把米’事件,導致他人氣一路下滑,丟了許多代言、通告不說,連拍戲的機會都?快沒了。
假如只是這?樣,生活還是可以維持的。
但他從小養(yǎng)成的奢侈的生活習慣,一直都?沒變,從某種角度來說,陳家二十年的豪門生活,反而害了他。
他最近沒有收入,卻還是大手大腳,幾乎刷爆了所有信用卡,但無力償還。
陳羽書以為他還跟以前一樣,做錯什么事,都?有人給?兜底,于是找母親撒嬌要零花錢。
然?而,甘燕云一開始壓根不接他的電話,后來煩不勝煩,跟他嚴肅地面談了一次。
陳羽書從來沒見?過媽媽那么冷淡的樣子,而甘燕云則直接絕情地說:“你跟我沒有血緣關(guān)系,以后不要再叫我媽,也不要來見?我。”
陳羽書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打擊?人都?快崩潰了,媽媽不認他,那他的債怎么辦?他以后都?要過貧窮的……不,負債的生活嗎?
可甘燕云現(xiàn)在一點扮演慈母的心情都?沒有,她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愿意理她,她正煩悶呢。便干脆叫保安把陳羽書打了出去。
甘燕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前夫的錯。
“司機,備車!彼愿。
她帶著一肚子怨氣,決定去好好看望一下已經(jīng)沒有還手之力的、中風的老?渣男.
京城終于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細碎的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下來,將光禿禿的樹木、馬路、市中心路旁的那一排排豪車上,都?蓋上了薄薄的、銀白的細碎冰晶。
都?冬至了,蕭瑟的秋卻仿佛才終于結(jié)束。
街邊店鋪門口都?掛上了圣誕裝飾,而路燈上已經(jīng)有工人在掛紅紅的中國結(jié),以備元旦,喜慶的裝飾,配上這?場雪,很有節(jié)日氣氛。
時?泓拐進一家禮品店,挑了個挺有品味的禮盒,才回?到公司。
沈靨正在辦公室里處理公務,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歷練,他這?個助理做得愈發(fā)像模像樣。
但時?總覺得,他家沈靨長得花容月貌的,怎么能做區(qū)區(qū)一個助理呢?太?屈才了。
“邦邦邦!睍r?泓很做作?地敲了兩?下門,“沈助理,在忙呢?”
沈靨:“……”
沈靨早就注意到他回?來了,只是裝作?沒聽到,故意等他進來找他。
此時?抬頭笑?道:“時?總,你回?來了!
時?泓輕咳一聲,關(guān)上門,走到自家男朋友面前,有點輕佻地扯了下他的領(lǐng)帶,沈靨瞬間get到“辦公室play”的劇本,一邊欲拒還迎地說:“總裁,你別這?樣!
一邊飛速地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
時?泓:“……”
時?泓連忙把外套給?他重新裹上,有點哭笑?不得:“不是,你好歹矜持一下!以前那個稍微逗一下就臉紅的小?處男哪去了啊?”
沈靨一點不害臊:“還不是你,要了我的第一次,你得對我負責,時?哥,我們什么時?候在辦公室做一次吧?”
說著,他起身,摟住他家總裁細瘦的腰,然?后頓住,“咦?這?是什么?”
時?泓這?才把藏在背后的禮物盒子拿出來:“禮物。”
那盒子看起來蠻精致,但扁扁的,A4紙大小?,里邊能裝什么?領(lǐng)帶?不會這?么寬。袖扣?不會這?么大。腕表?不會這?么扁。
“這?是什么?”
“你拆開不就知道了?”
沈靨便笑?,一邊拆一邊猜:“圣誕禮物,還是元旦禮物?時?哥你點我呢,我還沒給?你準備……”
看到禮盒里的合同時?,他不由自主地停住動作?:“這?是?”
時?泓看到男朋友的那表情就,心里就止不住地暗爽。
但他沒表現(xiàn)出來,習慣性地裝起來:“呵,怎么樣?滿意嗎?”
沈靨:“……!”
驚喜都?不足以表達他此刻的心情,那是一份新劇的合同,以及陣容簡介。上面赫然?寫著由張未全執(zhí)導,沈靨出演男一號。
時?泓:“這?是我專門給?你組的局,比起那個獻禮片,并不輸什么!”在之前那部獻禮片里,沈靨飾演一個重要角色,而這?部為他量身打造的劇里,他可是男一號。
而且角色會更加豐滿立體,劇情也將找業(yè)內(nèi)人士和?著名編劇共同把關(guān)。
時?總不怎么懂藝術(shù),但懂得用人,他砸錢,就一定能得到好結(jié)果?。這?部局還沒拍,沈靨就能遇見?它的票房和?影響力了。
時?泓傲然?道:“你不用怕那些輿論。什么粉絲、什么網(wǎng)友,咱們都?不用迎合,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有高質(zhì)量的劇本和?團隊,市場會給?出答案。你不是想摘掉流量的頭銜嗎?就從這?部劇開始,蛻變成?實力派!
沈靨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顆心都?快被幸福塞滿了。
他其實很不甘心放棄演藝事業(yè),他能從演戲這?件事里獲得滿足感和?成?就感,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他其實從沒想過改行?。
但他想實現(xiàn)給?時?泓“一輩子”的承諾,為此,不惜離開了舞臺。
然?而,時?泓又把舞臺給?他還回?去了,還是用這?種……霸道又可愛的方式。
時?泓:“干嘛不說話?太?感動了?還是想多了?喂你別多想,這?可不只我樂于砸錢的緣故,也是業(yè)內(nèi)人士對你的認可!
“就拿張未全導演來說,他性格多傲啊,多少投資方想求著給?他的戲冠名,他都?未必肯,但聽說主演定下是你,立馬同意了!
沈靨:“嗯。”
他相信,因為當初他曾經(jīng)認真準備那個“年輕企業(yè)家”的角色,并且在辭演之前,刻意地當著張導的面,好好表現(xiàn)過,就是為了求得一線生機。
沒想到,公布戀情之后,還是被除名了。
可現(xiàn)在,峰回?路轉(zhuǎn),他為之豁出一切的那個人,又踩著七彩祥云,把一切都?歸還給?他,甚至更多、更好。
因為除了事業(yè)之外,他現(xiàn)在還有愛人。
時?泓看他這?么一直不說話,表情卻挺開心的,不由得又裝起來,拿胳膊肘捅了捅某人,倨傲地說:“給?個反應啊,男人,滿意我給?你砸的資源嗎?”
沈靨終于沒忍住,用吻堵住了某位總裁的唇。
他很高興自己從前做出的,看似瘋狂的勇敢選擇。
更欣喜于得到時?泓的愛意。
他知道,自己今生將與眼前人執(zhí)手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