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哀森林距離無竅宗有些距離,所以來此的人也不止本宗弟子。
被少年質問的許青遮轉身,心平氣和地打量對方一眼:“你說什么?”
他像是沒聽清少年剛才說的話一般,隨即反問:“你是哪個門派弟子?”
“師兄。”剛才和少年說話的胖子低聲道,“他好像是筑基期修士。”
少年哽了一下:“筑基……筑基期又怎么了?!”
他一梗脖子,喊道:“我們這么多人,難道還打不過一個筑基期?”
“……”
雖然許青遮在無竅宗平平無奇,但那可是中洲第一大宗,在五洲中也是可以排得上號的。
因此,在宗門里修為普普通通的許青遮,到了外面也算是厲害了。
眼前的這幾人是剛下山歷練,自然會忌憚筑基期修士。
與他們沒有什么話可說,青年收回了視線,轉身準備離開。
骨哀森林光線昏暗,再往里走會有瘴氣,聞多了便渾身酸軟無力。眼下還沒有到瘴氣圈范圍,但待久了也不好。
許青遮只當這些人是過客,并不想多加糾纏。
他心里是這么想的,但另一方人卻不這么認為。
少年打心眼兒里已經確定他是林文鶴派來的了,不管他說什么,都會固執己見的。
一道掌風自背后傳來,不過并沒有殺氣。
許青遮嘆了一口氣,他出來已經快一天了,眼下任務完成還著急回去。
碰到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青年略微側首就躲開了偷襲,隨即,屬于筑基期的威壓自身上迸發。
另一方的十數人雖然修為尚可,但一個小境界都如鴻溝一般,何況他們與眼前的青年還差了一個大境界?
“撲通”一聲,幾個還未入門的少年被壓得跪在地上。
“師兄,我看還是算了吧。”
剛才提出許青遮身份可以的胖子現在又有些慫了,于是扯著少年的袖子勸解。
見狀,許青遮也只好搬出自己的宗門:“無竅宗一普通弟子,閣下若是還有什么事,還請直說。”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平靜,但由于面無表情,便顯出了幾分冷意。
“無竅宗”三個字一出,剛才還不肯罷休的少年立刻換了一副神情。
“你是無竅宗的師兄?”
“你是同門?”
“我哪有這個本事。”
少年立刻喜笑顏開:“師兄是來做任務的?經常來這里嗎?”
許青遮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不再理他。
可少年窮追不舍:“師兄!我們是碎虹山弟子,算起來也算是一家人!師兄!師兄!你等等我啊!”
無竅宗有不少附屬門派,這個碎虹山似乎也是其中之一,和無竅宗離得有些遠,每年倒是會有長老上門拜訪。
當然,這些和許青遮沒有任何關系。
他也只是立即離開,根本沒有去回應在背后欲加挽留的少年。
*
許青遮出骨哀森林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他御劍而行,也只是堪堪在天黑沒多久趕回去。
若是元嬰,說不定能在天黑之前趕回去。
青年先去堂口.交了任務,這時已經月上柳梢頭了。
郁孤山離門派堂口也有些距離,再加上宗門內禁止御劍飛行,因此,許青遮只好快步跑回去。
其實白虎并沒有給他訂下一些規矩,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有些擔心對方會生氣。
準確地來說,是有一種寄人籬下的小心感。
郁孤山上,那棵松樹下臥著一只白虎,體型不小,趴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小山。
“難不成這是在等我?”
許青遮不由得在心里想道,頓時,一種莫名其妙的自責感涌上心頭。
“抱歉。”
小跑到對方面前之后,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倒是讓莫東流有些摸不著頭腦。
“好端端地到什么歉?”
說完,它張開血盆大口打了個哈欠,尖銳的牙齒都疑似閃著寒光。
“我……”
許青遮開口時才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好斟酌道:“今日外出做任務,離得有些遠了。”
“嗯。”
白虎兩只前爪往前伸,身體下壓,舒展了一下肩背。
“我知道。”
它抬眼瞥了一下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青年:“你去了骨哀森林。”
“你怎么知道?”
許青遮下意識地開問,還以為對方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追蹤標識。畢竟白虎比他修為高了不知道多少,就算是下了標識他也不知道。
誰知,對方只是圍著他轉了一圈,還聳著鼻子嗅了嗅:“你一身幽蛇的味道,一天能一個來回,也就只有骨哀森林了。”
幽蛇的味道?
聽到這句話,許青遮抬起胳膊聞了聞,并沒有聞到幽蛇的味道。
不對……幽蛇有味道嗎?
青年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眼睛幾欲翩飛,眼神中充斥著疑惑。
“哼。”
似乎是看出來了他心中所想,莫東流洋洋得意:“你們人類自然聞不到,嗅覺太差了!”
許青遮:“對對,你說得對。”
這種明顯敷衍的話并沒有讓莫東流放在心上,或者說是,許青遮越放肆它就越放心。
這說明人類開始信任他了。
如同人類看張牙舞爪的小貓覺得可愛,莫東流看恃寵而驕的人類也可愛。
“等過了年底考核……”
白虎高高揚起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尖剛好垂在許青遮眼前,輕輕地晃動著。
見狀,青年只好順其所愿抬手去抓。
莫東流稍微一挪,便將尾巴尖換了一個方向。
它如同逗貓一般:“蝕脈散的解藥方子不難拿到,就是藥材不太好找。”
經過了這么久,一些草藥大多被采集得差不多,現在差不多千金難求。還有一些,是生長在環境嚴苛的地方,散布在五大洲各處,若全部收集起來,恐怕也要廢些力氣。
不過,這種要求對于莫東流來說根本不是要求,只要揮揮手就會有不少人愿意把東西送上來。
“多謝,我會收集齊的。”
許青遮認真道謝,還特意鞠了一躬,態度很是誠懇。
修真之人,別的不說,時間倒是大把大把的。他花些時間,總能將解藥方子上的藥材收集起。
莫東流一頓,正晃來晃去的尾巴尖剛好被青年抓到。
它原本是說這件事情自己來解決,不過……
這人類要面子,算了算了,隨他去吧。
“也行,剛好年底考核后借此機會出去歷練。”
無竅宗內門弟子在突破金丹之后就會下山歷練,時間一到幾十年不等。不過許青遮目前還不是內門弟子,因此才會延遲到年底考核后。
莫東流這番話,似乎是篤定了青年會通過年底考核。
其實它一句話就可以,但,許青遮肯定不會同意。
雖然表面上不會說什么,實際心里能糾結許久。
當然也不會怪它,只會怪自己,然后一直陷入一種內耗,自責后就恢復正常,然后在之后的某個時間點回憶起這件事情,隨即再繼續內耗下去。
如此循環,一直走不出給自己的牢籠。
莫東流這段時間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任務已經完成了?”
“嗯,只是采集一些玄冥草,并不難。”許青遮思緒回籠,立刻松開了握著對方尾巴尖的手。
“還挺快,骨哀森林里隱藏著不少危險。”莫東流邁著步子往前走,尾音微微上揚,“可以啊許青遮,這么厲害。”
聽到這句話的許青遮已經尷尬得不敢抬頭,被莫東流短短的一句話說得面紅耳赤。
這么多年來很少有人夸他,就算有,夸的也是他的容貌。
嚴格來講,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夸贊。
這讓許青遮有些手足無措。
“走啊。”
走了幾步的莫東流沒有聽到腳步聲便回頭催促,那雙堪比拳頭大的眼睛在月光下很是滲人。
這幅表情,似乎是在講:要是不跟上來,就一口把你吃了。
許青遮快步跟上,滾紅邊的衣角沾著血跡,莫東流齜牙,對此有些嫌棄。
“出去一趟就臟兮兮的。”
說罷,它又補充道:“不過一個人出去歷練已經很厲害了。”
這話說得許青遮有些牙酸,甚至還抖了一下。
這話雖然也是在夸他,但怎么覺得,像是在哄小孩子?
其實在莫東流眼里,他也確實是小孩子。
以莫東流的年紀,在無竅宗也稱得上一句“祖宗”了。
*
接下來的幾天許青遮便留在了郁孤山修行,平常的郁孤山沒什么動靜,但這幾天不知道怎么了,處處都是妖獸。
而且品階還不低,看到他就毫不猶豫地撲上來。
一開始許青遮還有些招架不住,但架不住一直被攻擊,他這段時間都快應激了。
從剛開始的狼狽到現在的有來有回,十分明顯的進步。
不過,誰家訓練一上來就對上比自己高兩個小境界的妖獸?第一次碰到八階妖獸,許青遮險些要喪命于此。
還好那妖獸點到為止。
這時他才明白,想必這些妖獸都是白虎搞來的,真是難為它收集這么多高階妖獸了。
而“陪練”們則是和人類打前就被揍過一頓,只有抗揍又有攻擊性,還十分聽話的妖獸才“有幸”來當陪練。
妖獸們: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