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四
番外四
中秋時, 方策喊上鐘余生,去看了江棋全和嚴婧。
他們坐飛機到省會,再轉動車到附近市級地,然后再轉出租車。確實有點麻煩, 不過方策和鐘余生都覺得還好。
就是一上飛機, 方策就直接睡著了。
他微偏著頭靠在了鐘余生的頸窩里, 半邊身?子?都壓在了鐘余生的懷中,鐘余生垂眼時, 瞥見方策因為動作而暴露出來的頸線,尤其是肩頸連接處很新鮮的吻痕和不算新鮮還是前兩天留下來的牙印,動動手?,拿自己帶的小毯子?,小心地給方策遮了一下。
轉趟麻煩, 方策幾?乎一路都是睡過去的。
鐘余生雖然也?有些疲累, 但很細心地處理著所?有。畢竟方策這么困的罪魁禍首是他。
本來是說好了今天要來看江棋全和?嚴婧,頭一晚不能,就算想,最多也?只能一次。
可鐘余生看著在廣木上總是很乖,由著他擺弄的人,就實在是沒忍住。
——鐘余生是真?心覺得這問題得方策背鍋。
他但凡兇一點,他都能收斂一點。
出?租車開到江棋全家樓下時, 鐘余生輕輕推了一下方策:“到了。”
方策眼睫動了動:“嗯。”
他其實沒怎么睡著, 只是有點累, 干脆閉上眼睛。
兩個人都沒帶什么行?李,就是背了個包, 里面是方策的電腦還有他倆的幾?件換洗衣物。
鐘余生負責背。
他們上了樓,還沒敲門, 嚴婧就立馬從里面把門打開了,笑瞇瞇地跟他們說:“老江一聽有車停樓下,就猜是你們到了。”
“師母。”方策打了招呼:“老師呢?”
“在里面鼓搗他那個酒呢。”
嚴婧說著,給他們拿了拖鞋。
江棋全就捧著一個漂亮的瓶子?走了出?來:“你們上次來不是說我做的葡萄酒好喝嗎?給你們裝一壺走。”
方策和?鐘余生看出?來了他是特意買了一個新瓶子?,所?以也?沒有拒絕老人的好意。
嚴婧開始炒備好的菜,三個男人就坐下來聊天。
也?沒聊什么特殊的,無非就是問工作,還有……
“余生啊,你今年二十六了吧?還沒找對?象呢?”
江棋全和?嚴婧并不知道他們談戀愛的事。
現在這個背景時代,同性戀一詞還是極其隱晦的,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除卻鐘余生的父母和?鐘思喜,就只有方策的那個合作伙伴,負責技術的那位知道。他們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免得節外生枝。
鐘余生低笑了聲:“我不急,我這工作,找對?象難。”
江棋全知道他現在還是警方的特邀顧問,他也?認識幾?個孩子?當了警察的,找對?象確實有些困難。
因為最起?碼的顧家是做不到了。
所?以江棋全嘆了口氣,又看向了在一旁盯著鐘余生剝花生的手?的方策:“小策,你也?畢業了,沒遇上喜歡的女孩子??”
“嗯。”
方策就直白了:“沒遇見。”
江棋全還想說什么,那頭嚴婧就喊他幫忙。
他起?身?去了,但走到一半時本來是想起?什么要跟方策說的,可一回頭,就見鐘余生把手?里連花生皮都碾得干干凈凈的炒花生放到方策手?里,還和?他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他說話時帶著笑,還有幾?分逗弄的意思,看著實在是有點詭異。
偏偏方策側首睨了他一樣,乍一看面無表情,眸光里的笑意和?縱容的無奈卻也?明晃晃的。
江棋全走到嚴婧身?邊,把嚴婧打不開的調料瓶子?擰開后,又忽然有些恍惚:“哎,你還記得我們村之前那個跟……”
他話說到一半,又沒有再說了。
嚴婧莫名其妙:“干嘛?你說什么?”
江棋全怔怔地,終于意識到了什么,搖搖頭:“沒事。”
當年他們村那個和?男人談戀愛的男人,可是被綁起?來放火燒死了。
江棋全還記得。
雖然他當時很小很小,但他還記得那恐怖的一幕。
他的爸爸媽媽也?說,他們倆被妖怪附體了,是異類,是怪物。
后來江棋全讀書走出?了大山,讀了許多書,古今中外……他就知道那不是怪物。
那只是同性戀而?已.
這趟過來,自然會不可避免地提到江山文。
尤其哪怕江棋全和?嚴婧克制著不去聊起?,但通知他們的江山文因為表現良好所?以提前釋放的電話還是打破了維系的假象。
方策其實很平靜,再聽到江山文也?沒什么感覺,甚至還能說一句:“你們什么時候去接他?”
“……下周。”江棋全動動唇,似乎是還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方策看了眼天氣預報:“那天可能會下雨,你們出?門的話帶把傘。”
他又道:“老師,可以的話你們還是打車吧,別省這點錢,那邊遠,轉車也?折騰。”
江棋全知道他這意思就是不會見江山文了:“好、好……”
之后沒聊太多,方策和?鐘余生也?沒有在這邊住下,而?是住進了縣城里的小酒店。
今年的時間?,這邊也?發展了些,加上還有很多地方可以開發,所?以有人投資做了個小酒店,不算多么豪華,但比那些賓館要好很多。也?賺錢,因為總有人來這邊出?差,這邊郊區也?新辦了許多工廠。
方策他們公司都在這邊有個零件廠子?,供應省會的總廠。
躺在床上時,方策靠在鐘余生的懷里,忽然說:“我想去看看。”
那套房他到底還是賣了的,他想回去走一走。
鐘余生說好:“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他低頭吻了吻方策的眉心,知道方策雖然今天白天睡了一路,但也?跟沒睡沒什么區別,在路上時總是是累的:“睡吧,晚安。”.
幾?年的時間?,小縣城的變化很大。
方策和?鐘余生再次站到那個社區時,社區里已經做了一些整改了,只是老房的痕跡還是很重,不過他們走進來時,就聽見有人說這邊快要拆遷了。
而?方策之前住過的地方,對?方大概是因為被方策提醒了陽臺不安全,所?以新裝了防盜網,看著還很新。
這邊監控什么的也?跟上了,畢竟國家推出?了天網,現在基本上遍地都是監控,只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些監控死角。
方策走在社區內,想到什么似的,跟鐘余生說:“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這兒。”
他指了一下:“我那個時候在陽臺乘涼,也?是等江山文來找我。結果就看見江山文帶著你過來,我還記得你當時看我的目光。”
直勾勾的,很不舒服。
方策在有時候會很敏感,他那個時候就敏銳地覺察到了鐘余生的視線帶著極強的侵略性。本來印象就不好了,鐘余生對?他的態度還很冷淡,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尖銳,這就導致方策很長一段時間?都很不喜歡他。
鐘余生垂著眼看方策,聽到方策這控訴的話,難免心癢。
想把人勾懷里親兩口,軟著語調跟他道歉。
但是這是在外面,不行?。
所?以鐘余生只能順從地嘆口氣:“是我的問題,我道歉。”
方策無聲地勾勾唇,還沒說什么,又看見金浩然正好從里面走出?來。
他看見鐘余生和?方策也?是一頓,因為那個案子?印象太深,加上這兩人也?實在是過于惹眼,這些年他也?常在網絡上聽見,無論是幫助京那邊屢破奇案的鐘余生,還是現在得喊一聲方總的方策,都是大名人了,所?以金浩然自然一眼就能認出?他們來。
“金隊。”
“……好巧啊。”
金浩然笑:“你們回來看江老師?”
中秋了。
方策頷首:“是,不過如果江山文出?來后,有心悔過,我想江老師還是會認他的。”
金浩然心說這孩子?是真?的長大了:“不瞞你說,我前段時間?去看了一下他。我們現在勞改辦得不錯,還有心理疏導師做引導,夏老師也?去跟他談過幾?次話,他兩年前就悔過了。”
金浩然稍頓:“其實他還讓我給你帶話,說可以的話,替他跟你道歉,鄭重的那種。”
方策也?不是很意外。
江山文無論有沒有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都不意外。
跟著鐘余生一塊兒學?了這么久的心理、精神,他也?明白了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檻,有些人就是能邁過去,也?有些人就是邁不過去。
曾經覺得很大的事,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就能放下,甚至對?從前緊抓不放的自己感到無奈可笑。
方策點點頭,表示自己收到了。
金浩然看著他,略有遲疑:“…如果他想見你,你會見他嗎?”
“…我不會刻意躲著他。”方策輕聲:“但我和?他之間?,只是陌生人了。”
他不在意了,也?無所?謂。
所?以只是陌生人。
“……也?好。”
金浩然笑著拍拍在他眼里,也?還是兩個孩子?的肩膀:“沒必要沉湎過去,往前走吧。”
過去只是過去,人應該往前看。
方策和?鐘余生顯然也?知道,所?以兩人笑笑,鐘余生主動搭話:“金隊來這邊辦案?”
“是啊。”金浩然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個搶劫案的細節來核對?一下……”
他們說著往外走,老舊的社區和?居民樓被甩在了后頭,離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就如同舊時的傷痕和?痛苦。
和?金浩然分別后,鐘余生微微偏頭,脖子?上的chocker在陽光底下閃出?細碎的光,晃了方策的眼睛。
沒由來地,方策忽然說:“要不要去買一對?戒指。”
鐘余生稍怔,輕嘶:“……你是不是翻我保險柜了?”
方策:“?”
鐘余生笑:“我早就買好了。”
他微偏頭:“就是看我們小方總愿不愿意戴上了。”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