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Day21 /
“大家到這邊先集合一下！”
姜醞站在隊伍最后排， 正抓著手?里的塑料袋發(fā)呆。
她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壓根就沒睡好，滿腦子都是方時和她對視時說的那些話?，他的聲?音真的好溫柔， 每每回想都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確認這種心動對于姜醞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感?情上的事不像學(xué)習(xí)做題，基本?上都有固定的格式和確定的范圍， 感?情就像是虛無縹緲的夢境，她會在里面不知所措。
“注意?事項就這樣， 那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吧！”
植物學(xué)老師在隊伍前排朝同學(xué)們揮揮手?，姜醞這才回過神，大家各自組隊， 跟在老師后面出發(fā)了。
“醞醞，想什么呢！走?了！”
費洛安在一旁拍了拍姜醞， 拉著她跟上隊伍。
大一的采集草藥活動被安排在周六下午，地點就是A大， 才走?了沒幾步， 老師就在草叢里揪了株草，停下來給大家講解。
“看， 這個就是決明子�！�
同學(xué)們都圍上去看， 姜醞站在原地沒動，扭頭?看向?費洛安。
“我?覺得今天不太適合學(xué)習(xí)�！彼f。
“那可不，周末本?來就應(yīng)該休息的啊， 誰知道這小老頭?怎么想的�！辟M洛安也沒動，前面的人都圍成一堵墻了， 她就算踮腳也看不到什么東西。
“我?問?了學(xué)姐，她們說真正的戶外采集是要等大二大三到外面山上去的， 這個就是慣例活動，還是陳樾聰明啊， 沒報名跟她的小男友出去約會了�！�
費洛安已經(jīng)拿出手?機開始玩了，姜醞隨手?在路邊撿了片樹葉，拿在手?里轉(zhuǎn)著圈。
“對了，你知不知道周覽想跟你組隊啊？”費洛安盯著手?機，突然抬頭?看姜醞，又怕她沒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組隊，于是又補充道，“體育課。”
姜醞手?上的動作一頓：“你怎么知道？”
“陳樾跟我?們說的��！微信是她給袁思源，然后袁思源再給周覽的。”費洛安哧哧笑起來，她擠眉弄眼地輕推了姜醞一下。
“桃花挺多?啊，醞醞。”她說。
“別。”姜醞趕忙擺手?，有點尷尬，“我?對他真沒什么感?覺，你別學(xué)陳樾給別人亂牽線，她現(xiàn)在是一門心思只想著談戀愛了。”
愛情可不是配平文學(xué)。
費洛安要笑死了，她這人心眼也壞，看見姜醞這副樣子，非要調(diào)侃她幾句。
“周覽不錯啊，你看他身材也好個子又高?，小麥色皮膚健康，而且人家已經(jīng)開始有這個追你的勢頭?了，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八字沒一撇，你們都瘋了。”姜醞搖頭?。
那邊植物學(xué)老師已經(jīng)講解完決明子，帶著同學(xué)們繼續(xù)往前，姜醞把手?里的葉子放進塑料袋，跟了上去。
“大學(xué)嘛很正常，大家都有種我?終于可以?談戀愛的想法，可不得狠狠談上一段。”費洛安甩著袋子，一把勾住了姜醞的肩。
前面就是銀杏大道，姜醞垂下眸。
植物學(xué)老師在這里停下腳步，他彎腰撿起一片銀杏葉，朝同學(xué)們展示。
“大家看啊，這個就是銀杏葉，特別漂亮。”
“等過幾天這里就要開始臭了�！苯j用鞋尖踩住一片落葉，小聲?說。
費洛安在一旁憋笑，說她破壞氛圍。
“你能滿足一下朋友的好奇心嗎？”
“什么？”姜醞偏頭?看向?費洛安。
她的眼角莫名抽了一下。
“你真的不喜歡方時？”費洛安眨眨眼，“你昨天晚上不是跟他出去吃飯了嗎？”
“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姜醞沒忍住瞪大了眼。
費洛安聞言抬了抬下巴，看起來像只傲嬌的小貓。
“你少管�！�
“太八卦了！”
“對啊，我?們寢室最喜歡八卦的就是我?。”費洛安一副謙虛的樣子。
隊伍繼續(xù)向?前，姜醞拉著費洛安的胳膊，沒有立刻做出回答。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男生宿舍樓底下。
這里種了一大片桂花樹，其中有不少金桂，桂花開得正盛，花香濃郁，直往行人鼻腔里鉆。
姜醞站在樹下，悶悶地說了句：“沒有�！�
算是費洛安那個問?題的回答。
她說完，又在心里默默跟上一句——不知道。
她越思考就越分不清是因?為片刻的溫情而感?動，還是真的心動，她不敢妄下定論。
方時的那些行為，她總不能自戀地認為是喜歡。
她正愣神，手?里的塑料袋被風(fēng)吹得吱啦響，費洛安突然被老師點名，她的身邊少了個人。
此時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姜醞回頭?去看。
“是你�！�
周覽沒想到會在宿舍樓下看到姜醞，因?為周末，他才起床出門吃了午飯回來。
他朝姜醞靦腆地笑了笑，他的手?里拿著杯咖啡，就要遞給姜醞。
“啊，我?不用，謝謝你。”姜醞拒絕了，“我?咖啡因?不耐受。”
“抱歉�！敝苡[不好意思地把咖啡收回去。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今天也要上課嗎？”他朝人群看了一眼，問?姜醞。
“專業(yè)課實訓(xùn)，在采集。”
周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二人都不再說話?，他站在姜醞面前，看著她突然說不出話?，在心里盤算了半晌，才再次開口。
“那個，就是我?昨天晚上和你說的換組，你有考慮好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就讓姜醞想起了昨天晚上微信里沒回的消息。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遇到一些事，忘記回消息了。”姜醞尷尬地摸了摸鼻尖，接著說，“那個分組是老師排的，我?問?了方時，不能私自調(diào)換的�！�
周覽聽完下意?識皺起眉。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翻出手?機，嘴里碎碎念著：“什么老師排的不能調(diào)換，不可能吧，我?明明記得……”
他的嗓門本?來就大，盡管在姜醞面前收斂了些，還是能讓人聽清他說的話?。
姜醞這時候抬眸看了他一眼，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卻沒想到他突然住了嘴。
“我?知道了……”他咬牙切齒地含糊了一句。
“什么？”姜醞把手?背在身后，偷偷抓緊塑料袋。
周覽哈哈笑著，說：“沒事沒事，我?就問?問?，那你想換嗎？”
他還是堅持不懈地問?她，但這回聽起來，像是第一次，又像是最后一次。
姜醞的手?指戳破了塑料袋，她朝周覽笑了笑。
“不了吧，我?們就按照老師排的組隊好了�！�
對面安靜了片刻，姜醞才要開口說離開，就聽到周覽說“好”。
他的語氣里有掩飾不了的失落，姜醞低頭?看著鞋尖，沒說話?。
“那聽你的�！敝苡[說，“你先忙，我?去找方時，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在和女孩子聊天聊得起勁呢，哈哈�！�
姜醞眉目微動，周覽這一聲?笑聽起來真奇怪，她點點頭?，看到周覽轉(zhuǎn)身朝宿舍大門走?去。
什么叫方時現(xiàn)在正和……
她的目光悄然跟隨著周覽的背影向?前，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方時。
她瞳孔微微一縮。
他的身邊站了個穿著薄款風(fēng)衣的女孩，個子小小的，扎著高?馬尾，看起來很活潑的樣子。
那女孩正在和方時說什么，姜醞看到他笑了一下。
周覽已經(jīng)走?到他們面前，他扯了一把方時，把他帶到了身邊。
這時候方時已經(jīng)完全面對著她，但他沒有看到自己?，姜醞往后退了半步，站在了圍起來的人群外。
“方時，你給孫朦備注也是sm？”
周覽的聲?音太大了，連背后嘈雜的討論聲?都沒能蓋過去，姜醞聽到他大笑起來。
“太好笑了，第一次見到你這么有趣的女生！”
姜醞瞇了瞇眼。
恰巧路過一陣風(fēng)，樹上的桂花被吹下來，零零碎碎落了一地，姜醞盯著他們?nèi)齻�人，心情突然很不好。
她想轉(zhuǎn)身不再看，卻發(fā)現(xiàn)那頭?的方時突然伸出手?，從她的角度望過去，好像是幫那個叫孫朦的女生拿掉了頭?發(fā)上的桂花。
明明是禮貌且有分寸的笑和動作，在姜醞眼里卻變了味道。
原來他對誰都這樣，姜醞想。
她的心里突然酸酸的，好像有人在里面打翻了一杯檸檬水，淡淡的酸澀冒上來，她的喉嚨一下哽住了。
她猛地轉(zhuǎn)身，鉆進了人群里。
寢室樓下的周覽往姜醞這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姜醞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他拍著方時的肩，問?他要不要回去。
“這是你開學(xué)以?來拒絕的第八個女生了，”他和方時說，“你以?為幫人家把頭?上的花拿掉就能撫平你帶給別人的痛苦嗎？”
方時瞥了他一眼，又朝一臉悲傷的孫朦彎了彎眼。
“快回去吧，我?們就先上去了�！�
他總覺得剛才有人看他，等他抬頭?環(huán)顧四周，卻什么都沒看到。
唯有靠近宿舍樓側(cè)門的桂花樹群那邊，圍了一群學(xué)生，他只一眼就挪開視線，和周覽一起上了樓。
……
戶外采集活動結(jié)束已經(jīng)過了下午四點。
姜醞回到寢室還憋了股氣，她在跟自己?較勁，因?為昨晚那件事，她現(xiàn)在覺得好丟臉！
她把門狠狠關(guān)上，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費洛安去食堂買奶茶了，章怡冉也不在，寢室里只有剛約完會回來的陳樾叼著支冰激凌在追劇。
陳樾小心翼翼地瞥了姜醞一眼。
“醞，你咋了？”
姜醞深吸了一口氣：“沒事。”
真的沒事，她一點事都沒有。
她這算什么啊，只是差點不小心掉進坑里，這不是還沒掉進去嘛！
前段時間她誤會方時養(yǎng)魚，本?來已經(jīng)因?為那通電話?明了了，沒想到又被她撞見其他的！
所以?他就是！中央空調(diào)！對不對！
姜醞冷笑一聲?，陳樾大氣不敢出，默默把追劇的聲?音調(diào)小了一些。
寢室里一片死寂，過了幾分鐘，陳樾遲疑開口。
“醞醞，我?在網(wǎng)上看到個特別好笑的帖子，網(wǎng)友說，打是親罵是愛，那你猜，又打又罵是什么？”
姜醞把腳邊的塑料袋揉成一團。
“sm�！彼f。
第22章 Day22 /
方?時覺得姜醞有點?不太對勁。
今天?明明應(yīng)該是他?們兩個人一起熟悉設(shè)備的， 但姜醞因?為上課原因?來晚了，學(xué)哥已經(jīng)抽空教了他?一遍。
姜醞來到播音室后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
上午的體育課也是，沈老師把?男女?分成兩大組， 分別在兩間不同的舞蹈教室里進行教學(xué)，姜醞出門時明明看到他?了， 眼神卻還是徑直略過了他?。
方?時一邊整理著?手?里的播音材料，一邊偷偷去看正在和?學(xué)哥討論設(shè)備使?用方?法?的姜醞。
“這個地方?閃紅燈的時候要按靜音鍵是嗎？”
她的音色清醇， 也許是因?為疑惑，尾音里帶著?一點?點?上揚。
姜醞對新鮮事物的求知欲很強，哪怕沒有看到她的臉， 方?時也能立刻想象到她說這話時的神情。
這不對勁。
她看起來很正常，但和?他?沒有任何交流， 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予他?。
難道是那天?她哭過，所以在逃避他?嗎？
方?時悄悄揉皺了手?里的紙。
“方?時， 你過來看一下?這個�！睂W(xué)哥抬手?叫方?時過去， 指著?設(shè)備上的幾個字母鍵說，“你們倆千萬記住， 不要按這幾個按鈕， 不然會強制關(guān)機的。”
二人點?頭應(yīng)下?，學(xué)哥就拍手?說教學(xué)結(jié)束。
“好了，就這些， 沒什么特別難的地方?，只要不亂按就行， 那你們倆再熟悉一圈，一會兒?四點?半有人來值班， 你們跟著?學(xué)一遍就能掌握。”他?把?手?里的稿子放在桌上。
播音室的門被拉開又關(guān)上，里面只剩下?姜醞和?方?時兩個人。
沒有人開口說話， 氣氛好似陷入了一譚死水里。
方?時抬眼看向姜醞。
她正站在桌前，手?里拿著?剛才被放下?的資料，設(shè)備上閃爍的指示燈光落進她眼里，不停地閃著?閃著?。
就像他?此刻不明所以之下?的心跳。
他?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起來，猶豫著?打算開口打破僵局，姜醞那頭卻突然出聲。
“電腦好像有點?故障。”
方?時眉心一動，朝姜醞走過去。
“哪里？”
播音室里的兩臺電腦一舊一新，其中舊的這臺已經(jīng)用了好些年都沒有更?換，電腦屏幕已經(jīng)因?為劃痕有些模糊了。
年久的電腦難免卡頓，姜醞說故障這話是故意的。
她覺得雙雙沉默太難熬了。
從周六采集結(jié)束回到寢室，姜醞就一直在想，她到底對方?時是什么感覺。
她因?為那天?方?時的安慰心動，真的是因?為喜歡嗎？
那么當(dāng)她看到方?時和?別的女?生站在一起，心里泛起的酸澀，也是因?為喜歡嗎？
可如果真的是喜歡，方?時沒有表明，所以都變成了她的一廂情愿。
他?們并不是什么需要表明態(tài)度說明原因?的關(guān)系，她這樣不說話，不僅讓方?時難堪，同樣也讓她自己感到難堪。
她是不愿意在這樣虛無縹緲的感情里浪費時間的。
“應(yīng)該就是卡了，沒關(guān)系�！�
方?時抓著?鼠標(biāo)在電腦屏幕上晃了幾次，確定就是電腦卡機，于是指了指那臺新的電腦。
“我?們倆搭班的時候，你就用那臺新的�！�
“不用�！苯j搖頭，“我?們換著?來吧�！�
方?時盯著?電腦沒說話。
外面走廊路過兩位老師，談話聲由遠到近，在樓梯口逐漸消失。
方?時的喉結(jié)滾了滾，他?轉(zhuǎn)眸，目光落在姜醞擱在桌上的手?機，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看到屏保是只黑色的小貓。
就是那天?在ktv，她發(fā)給他?的那只。
“姜醞。”他?開口時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干凈，如同一股暖風(fēng)融進聽者的耳朵里。
姜醞下?意識抬起眼，和?他?對視。
“是因?為體育課分組嗎？”方?時問。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姜醞微微愣了愣：“什么？”
“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好�！胺�?時說，“是因?為體育課的分組嗎？”
方?時問這個問題，其實是事出有因?。
周覽在周末里反復(fù)問他?分組是不是他?分的，到底能不能私自調(diào)換，他?問幾次，方?時就回答幾次。
“不是，不能。”
但是事實是——分組是他?排的，可以調(diào)換。
那又如何。
方?時不怕周覽死纏爛打地問，但思來想去，今天?姜醞對他?的態(tài)度，讓他?懷疑是不是……她是想和?周覽一個組嗎？
耳邊突然發(fā)出一聲“砰”響，方?時轉(zhuǎn)頭看見眼前的電腦屏幕倏然黑了，姜醞在后面拉了他?一把?。
“注意安全�！彼f。
電腦不是卡了，是壽終正寢了。
姜醞松開拉著?方?時的手?，然后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是�！�
她終于注意到方時微蹙的眉頭和?緊抿的唇，才想到他?原來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疏離，并在因?此內(nèi)耗。
姜醞輕輕嘆了口氣。
“不是因?為這個，周覽和?我?說要換組，我?拒絕了，沒有不想和你一個組。”
姜醞的話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看起來心情不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的確是她自己的原因?。
就像昨晚她在搜索軟件里查詢“怎么判斷是不是喜歡上一個人”，又打開郵箱想要給陳酒發(fā)份郵件問一問ta的想法?。
最終還是選擇刪除所有查詢記錄，郵件開頭欲蓋彌彰的“我?有一個朋友”也被她敲著?鍵盤刪掉了。
姜醞第一次發(fā)現(xiàn)，其實這個世界上有這樣她無法?解開的難題。
她又想得心煩，也不再理方?時，蹲下?去查看電腦主機的情況。
電腦屏幕壞了，主機頂端還在閃著?亮點?，她伸手?想去按滅它，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只手?，擋在了她面前。
“我?來吧�！狈�?時怕主機也會有問題，姜醞蹲在一旁，看著?他?把?亮著?的開關(guān)按掉，又緊接著?拔掉插頭，檢查了一下?主機�！ 斑@臺電腦用不了了�！�
他?們倆蹲在桌底下?，盯著?眼前的電腦發(fā)呆，姜醞怔愣了許久，忍不住開口：“方?時�！�
“嗯？”
她這個時候已經(jīng)壓不住嘴角的笑，也無暇顧及心里剛才的那些胡思亂想，她指了指電腦主機。
“我?發(fā)現(xiàn)一件不太妙的事情，我?們倆可能有點?克這個播音室�！�
上次是跳閘壞電梯，這次是黑屏燒電腦……
方?時那邊明顯哽了一下?，姜醞聽到他?說：“那真是太神奇了�！�
她咬住唇，再次和?方?時四目相對。
播音室里很安靜，設(shè)備偶爾響起幾下?滴滴聲。
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桌子底下?傳出哧哧的笑，姜醞抬手?捂住了眼睛。
心里的陰翳消散了一些，她在黑暗里眨了眨眼。
“可能是我?，我?高?中每次幫老師拷ppt，教室里的一體機都會莫名故障�！苯j覺得好笑，她把?手?拿掉，嘴角咧開來。
方?時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在她嘴角停留了片刻，隨后悄然移開。
她的心情看起來好一點?了。
“不是你�！彼�?搖頭。
“這就不用跟我?搶了吧�！�
姜醞的腿有點?麻，她動了動，打算站起來。
播音桌不算矮，她伸手?扶住了桌邊，才起來半個身子，腿猛地一軟，又栽回去。
桌下?的方?時及時伸出手?，姜醞感覺到他?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腰。
“……”
如果現(xiàn)在有地縫，姜醞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鉆進去。
“先坐一會兒?吧，等腿緩過來了再起來，我?扶著?你？”方?時撤回手?。
姜醞不自然地坐回了桌底，隨后她發(fā)現(xiàn)方?時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你腿也麻了？”她問他?。
“嗯�！�
絕對是胡扯，姜醞想，他?剛剛扶她的時候手?臂力道這么大，肯定借了腿上的力量才能穩(wěn)住。
她瞥了方?時一眼，也沒揭穿他?。
二人無話，就只剩下?周遭設(shè)備運行發(fā)出的噪音。
落日西垂，恰好路過，余暉還燦爛，從落地窗那頭灑進來，停在了他?們的腳邊。
姜醞晃了晃還在發(fā)麻的腿，她和?方?時坐得很近，中間就隔了一支筆的距離，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看來他?入秋后很喜歡用這款香水。
她稍稍斂眸，目光定在方?時垂于身側(cè)的左手?。
他?的指甲剪得很干凈整齊，甲面上微微泛著?紅色，手?指都很修長，加上膚色白皙，讓他?的手?看起來更?加漂亮。
姜醞默默咬住舌尖，想起了她在男寢樓下?看到那一幕。
縈繞在鼻尖的雪松香氣突然變得濃郁了一些，姜醞微微動眸，方?時不知是何時湊近她的。
“電腦的事情，我?們得和?方?瑜說……小心！”
姜醞因?為他?的靠近驀地往后仰了仰，她還沒來得及聽清楚方?時的話，后腦勺就撞在了桌腳上。
方?時阻止不及，聽到一聲悶響。
“嘶�！�
后腦勺傳來一陣痛，姜醞捂住了腦袋，她疼得瞇起眼，連眼角都滲出了淚水。
她被撞得懵圈，這時一只手?從她眼前掠過去，按住了她的后腦勺。
對，就是剛剛她看過的那只手?。
“你……”
方?時見姜醞傻了，趕忙伸手?，這幾乎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他?自己都沒反應(yīng)過來，手?已經(jīng)開始輕輕揉她的腦袋。
姜醞仰頭看向他?。
她的眼尾因?為生理性落淚有點?紅，眸子濕漉漉的，像只受了傷就委屈的貓。
方?時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沒事，沒事�！彼�?邊揉邊安慰她，“一會兒?就不疼了，馬上就不疼�！�
他?像是在哄孩子，姜醞吸了吸鼻子，本想推開他?，卻沒動手?。
桌下?的溫度悄然攀高?，方?時輕輕撫慰的聲音讓姜醞莫名心安。
她在內(nèi)心唾棄自己的猶豫不決，明明知道這只是表面，然而還是不免溺進了這場溫柔鄉(xiāng)。
沒人注意到播音室大門被推開，直到腳步聲傳來，最后停在設(shè)備桌前。
姜醞抬頭看見方?瑜抱肩站在桌旁，朝她挑了挑眉。
“哎呦！”
她聽到方?瑜開口，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秒，方?瑜就嘖嘖調(diào)侃道——
“我?來得不巧，擾了二位雅興啦！”
第23章 Day23 /
姜醞沒想到， 她還來不?及整理清楚自己凌亂的感情，陳樾和袁思源的試用?戀愛關(guān)系就先出?現(xiàn)問?題了�！ r間才過凌晨五點，姜醞迷迷糊糊地起來上了個廁所， 瞇著眼在桌上抽了張紙巾，聽見桌旁傳來一聲輕輕的嗚咽。
她這才注意到寢室里微弱的光線并不?是陽臺外的曦光， 而是陳樾書桌上的臺燈光。
陳樾一動不?動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握著早已黑屏的手機。
“陳樾？怎么了？”
姜醞一下子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湊過去。
桌面上濕漉漉一片，看來是陳樾滲開的眼淚， 她拍了拍陳樾的肩，看到她才緩緩回頭。
她的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
“醞醞……”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啪嗒啪嗒落在睡裙上，姜醞抽紙幫她擦掉， 她吸了吸鼻子， 哽咽著沒出?說話。
姜醞悄聲搬了椅子坐到她身?邊，輕聲安撫她， 問?她要不?要喝點水。
陳樾搖搖頭， 她把?手機翻面放下，看向?姜醞。
“袁思源，我跟他吵架了�！�
她轉(zhuǎn)過身?時不?小?心帶起椅腳， 一聲巨響在安靜的寢室里驟然響起。
“嗯？”費洛安睡眠淺，被這聲響動吵醒了， 她掀開床簾朝外望了一眼，和床下同時抬頭的二人對視。
“怎么回事， 陳樾你的眼睛怎么了？”
……
姜醞沒想到她們寢室有一天會在凌晨討論“渣男”話題。
費洛安和章怡冉都醒了，大家圍坐一圈， 陳樾帶著哭腔把?昨晚發(fā)生?的事講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袁思源被隔壁學(xué)院的女生?要微信，他給了，然后那個女生?找他聊天他也沒拒絕？”
陳樾點了點頭。
“這也太過分了吧！”
費洛安覺得太無?語了，她翻了個白眼，說：“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我，我和他在食堂吃飯，那個女生?給他送了一杯奶茶，問?他前兩?天發(fā)給他的電影他有沒有興趣�！�
陳樾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淚水，她哭過一輪，現(xiàn)在平靜多了，朋友們都在身?邊，她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不?是？”章怡冉覺得不?可?思議，“你就坐在他旁邊，那女的看不?見？那奶茶呢？他收下了？”
“奶茶他沒有收，他說電影要和我一起去看，其實是表明了我和他的關(guān)系，但是回來的路上我跟他吵起來了。”陳樾抱腿坐著，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嘆了口?氣。
“他居然也會跟你吵架�！苯j試圖想象了一下，可?惜沒想出?來，她搖搖頭。
陳樾把?他們倆半夜聊天記錄翻出?來給室友們看，她繼續(xù)說：“他加對方好友我不?想小?氣去計較，但是和別的女生?聊天，還聊電影，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連加好友都接受不?了�！辟M洛安捂住臉，“我真是個妒婦�！�
“我看你們倆聊天，他還算理智，但這個事有過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不?解決完你們倆心里都有芥蒂，這樣?不?好�！苯j把?手機還給陳樾，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抱住了腿。
“而且我最理解不?了的是他為什么會覺得拒絕別人會傷到別人的自尊，我就是因?為這個和他吵起來的�！标愰幸苍S是又想到了當(dāng)時的情景，她眼睛酸澀起來，“他有女朋友，拒絕其他女生?的邀請難道還需要支支吾吾嗎？他就不?能像方時拒絕女生?表白一樣?明確一點嗎？”
“傷人心了嗷！”章怡冉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是無?辜躺槍。
陳樾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抱歉我忘記了，是上周末，袁思源跟我說的，他們專業(yè)有個女生?跑到男寢樓下和方時表白，當(dāng)場就被拒絕了。”
上周末？
姜醞心頭一動，她盯著陳樾睡裙上的小?花，聽到章怡冉附和道：“確實，這我可?以作證，方時連好人卡都不?發(fā)的，你們別看他平時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可?是這樣?才對嘛……”
姜醞斂眸，眼皮輕輕挑了挑，她的兩?只手交疊在一起，把?自己又抱緊了些。
所以那天，她看到的，是方時被表白后拒絕了別人，并不?是她想的那樣?嗎？
她又誤會方時了。
“醞醞�！�
陳樾突然喊她，姜醞回過神來。
“我在呢。”她應(yīng)聲道。
“我這兩?天想冷靜冷靜，正好我和他的一個月時間也到了，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讓方時找你的話，你就不?要管了，之前麻煩你們這么久，不?用?擔(dān)心我，我這兩?天會調(diào)整好的�！标愰邪�?臉埋起來，說話聲音悶悶的。
姜醞和其他二人對視，她點了點頭，說“好”。
今天是周五，時間才過六點，陳樾讓她們趕緊再睡個回籠覺，一會兒九點還有實驗課。
提到六點，姜醞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瞪大了雙眼。
“要命，我今天值早班！”
她從椅子上跳起來，抓起手機看了一眼，現(xiàn)在已經(jīng)超過六點半了，而播音室周五早上的值班是七點！
幾分鐘緊急洗漱完畢，姜醞從桌子上撈了幾個小?面包，套上衛(wèi)衣?lián)Q了鞋就往寢室外跑。
“醞醞別忘記衣服，不?然那老?頭又要發(fā)火了！”
費洛安讓她記得帶上實驗課要用?的白大褂，她搖了搖手里的紙袋，把?門關(guān)上了。
路上有不?少趕早自習(xí)的同學(xué)，姜醞一路狂奔，踩點到了播音室門外。
她扶著門把?手喘氣，抬頭看到方時正在里面懵懵地看著她。
姜醞和他的眼神撞上，一口?氣猛地憋在喉嚨里，她咳嗽起來。
這是繼上次被方瑜碰到她和方時在桌子底下那回事后再次見面，姜醞知道之前都是自己對方時的偏見，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趁著咳嗽把?目光移開了。
方時把?手里的資料放下，朝她走過來。
“你不?用?急，值早班我會提前到的，以后你可?以慢慢來�！�
他在門邊的飲水機里接了杯水，遞給姜醞。
姜醞接過去，輕聲說了句謝謝。
“沒事的，沒有下次了�！彼娜荒缶o了手里的一次性?紙杯，走到設(shè)備桌前，“這次是意外，下回我早點來�！�
周末播音社統(tǒng)一休息，所以周五早上安排了成員值班并做好相關(guān)的檢查工作，二人在桌前坐下來，方時打開了校園清晨廣播。
今天只要等著廣播放完，他們再把?設(shè)備都關(guān)好，就可?以結(jié)束了。
方時偷偷瞥了姜醞一眼，她還在平復(fù)呼吸。
“你吃早飯了嗎？”
這么早跑過來，如果沒吃……
他看向?窗臺的豆?jié){。
“沒有，不?過我出?門拿了這個�！苯j從衛(wèi)衣口?袋里掏出?小?面包，拿在手里朝方時揮了揮，問?他，“你吃了沒有？”
她利落地撕開包裝，把?面包叼在嘴里，手又往口?袋里去。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她出?門的時候拿了這么多小?面包？
姜醞樂了，她把?面包推到方時面前：“你要是沒吃，也一起吃點吧，這個小?面包我高中的時候特別喜歡吃。”
方時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隨后他看向?那堆面包。
熟悉的外包裝袋，很熟悉。
他知道她喜歡吃這個牌子的面包，所以這么些年，他買面包也只買這一種。
“我吃過早餐了�！彼�是盯著它們。
姜醞又撕開一個面包，她伸手從那堆面包里抓了兩?個塞進方時手里，看到他有些慌亂的眼神，連忙收回了手。
還好這次他耳朵沒紅，姜醞心想。
“那個，謝謝你早上來得及時，暫時無?以為報，先拿兩?個小?面包作為感謝，一會兒結(jié)束我請你喝樓下的咖啡�！�
“沒關(guān)系。”方時搖頭笑了笑，他手指微蜷，把?手里的面包拿住，“其實我是想說，我早上多買了一份早飯�！�
姜醞看到他起身?。
今天沒有太陽，窗外陰沉沉的，姜醞還沒回過神，手里就多了份熱乎乎的早飯。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煎餅果子，才想說什么，窗外突然一聲驚雷，二人同時看向?窗外。
大雨驟降，瞬間模糊了窗玻璃。
已經(jīng)11月，居然打了雷，姜醞眨了眨眼，聽到方時說：“豆?jié){，甜的，趁熱喝。”
“我把?錢轉(zhuǎn)你�！彼f。
方時沒接話，意思是不?要。
“那我下次給你帶？”
“好�！� ？
姜醞咬住了舌尖，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笑。
……
不?過姜醞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值班結(jié)束后她要趕去實驗室上課，但大雨沒有停歇的意思，她出?門急沒有帶傘，播音室里的備用?傘也早就不?見蹤影了。
“我送你去吧�！笔煜さ纳ひ魪乃�?后傳來，姜醞回頭看見了方時。
他把?傘撐開，走到了姜醞身?邊。
“走了，姜醞。”
傘將雨水隔在外面，雨勢大又急，只聽見傘面上響起一陣又一陣的雨滴拍打聲。
姜醞悄悄抬眸。
傘下的陰影落在方時的眉梢，她看不?清他的目色如何，但他的嘴角卻?微微揚著，哪怕是很小?的弧度，她也捕捉到了。
她垂在身?側(cè)的手偷偷握起來，傘沿落下一串串雨珠，有些濺在她的褲腿上，她感覺到方時把?傘往她這邊傾了傾。
雨一點都淋不?到她。
實驗室的啟程樓離宜新樓有段距離，他們走了近十分鐘才到，姜醞要和方時說謝謝，手里卻?空空，她的心倏然一縮。
她的白大褂！
她居然把?裝白大褂的袋子放在播音室里忘記拿了！
姜醞懊悔地敲了敲腦袋，她今天是不?是沒帶腦子出?門，居然犯了這么低級的錯誤！
方時還站在傘下，見她面露難色，問?她怎么了。
實驗課已經(jīng)快上課了，現(xiàn)在再趕回去一定會遲到，姜醞想到實驗老?師發(fā)怒的臉就忍不?住皺起眉。
遲到還會被扣平時分……
“沒事，我把?白大褂忘在播音室了，”她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煩躁，“你快回去吧，我去樓上借把?傘再回去一趟，鑰匙是不?是在你那？給我吧�！�
方時沒動，開口?說：“是不?是門邊那個紙袋？”
“嗯�！苯j點頭，她朝方時伸出?手要鑰匙。
“你先上去吧，不?然要遲到了�！狈綍r轉(zhuǎn)身?就往回走，“我去幫你拿，你先去簽到�！�
“方時？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姜醞還沒反應(yīng)過來，方時就走遠了，她看著方時漸行?漸遠的背影，猶豫了幾秒，抬步往三樓實驗室跑。
不?能讓他白跑，姜醞想。
……
然而抓馬的是，因?為暴雨，實驗老?師遲到了。
姜醞站在窗邊望著天，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同學(xué)們的議論聲從身?后不?斷傳來，她終于看到樓下熟悉的黑傘。
她拔腿就往樓下跑。
“方時！”
遞到姜醞手里的紙袋完好無?損，甚至連一滴雨水都沒沾到。
但是……
姜醞看著方時被雨水淋透的衣服和褲腿，突然說不?出?話來。
他投來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額發(fā)微微濕了，垂順下來，姜醞手忙腳亂地找身?上的紙巾，聽到他說——
“姜醞，沒事，我回去換件衣服就可?以了，你快回去上課吧�！�
姜醞的動作一頓，她抬眸，對上他含著笑意的清澈的眼。
他，他到底，為什么會對她這么好？
第24章 Day24 /
杭城的秋日走?得飛快， 昨天下了場大雨，氣溫就降下來?，才11月出頭， 大家都穿上了毛衣。
過了周末就是A大的運動會，今年的運動會恰好選在天晴的日子里?， 太陽出來?曬得人暖烘烘的，這天的開幕式相當(dāng)熱鬧。
……
“你拿著嘛， 我正?好買了四杯，都是熱奶茶。”
相對冷清的主席臺后，姜醞的手里?捧著四杯奶茶， 她面露難色，想?把奶茶遞回去?。
周覽往后退了一步， 表示不?接。
“謝謝你周覽，但?是真的不?用?， 我們寢室會自己點奶茶的�！�
“我都點了， 沒關(guān)系的�！�
姜醞最怕這種人情往來?，原本室友調(diào)侃她說周覽要追她， 她且當(dāng)做笑?話聽過， 但?看眼下形勢，她是逃不?掉了。
她執(zhí)著地把手往前伸：“你這樣會讓我有壓力�！�
“這有什么?壓力！害！”周覽覺得不?解，他撓了撓頭， “我就隨手一買，你和你室友分一下就好了。”
他完全不?理解， 也可能是，他假裝不?理解。
姜醞看著懷里?的奶茶， 微微蹙起眉頭。
“袁思源前兩天不?是和陳樾和好了嗎，你就當(dāng)是我替袁思源給你們寢室買的， 這不?就行了！”
“這哪里?一樣�！苯j搖頭。
周覽心想?這些學(xué)霸是不?是都有點軸，在這些事情上有著一板一眼的嚴肅，他盯著姜醞頭上的針織帽半晌，隨后笑?了笑?。
“一樣的，反正?是一樣的�！�
他要追姜醞，如果成功了，不?就和袁思源追陳樾成功了一樣？
言罷，他不?等姜醞再次開口?拒絕，邁開腳步就往外走?，邊走?邊說：“你喝吧，別有什么?負罪感！”
“不?是，那我把錢轉(zhuǎn)給你！”姜醞幾步追上去?，可周覽走?得飛快，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姜醞望著遠處，兩肩無力地沉了沉。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笑?聲，姜醞回頭看到三個室友站在墻邊，正?一臉壞笑?地看著她。
“被我們抓到了吧！”
姜醞也懶得解釋，手里?的奶茶肯定是還不?回去?了，她嘆了口?氣，認命般把奶茶遞給了室友們。
“我看一下價格。”她扒著袋子看，“我要把錢轉(zhuǎn)給他的，就當(dāng)我請你們，有什么?想?法都給我憋著。”
費洛安乖巧地點點頭，小老鼠似的蹲下來?選了杯波霸椰椰，她抬眼去?看正?在算賬的姜醞，還是沒忍住好奇道：“醞醞，你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姜醞刀一樣的眼神掃過來?，費洛安閉嘴了。
四杯奶茶正?好60，姜醞微信轉(zhuǎn)賬給周覽，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聊天框里?顯示——
對方已經(jīng)退回您的轉(zhuǎn)賬。
“這個功能到底是誰發(fā)?明出來?的。”她咬牙切齒地盯著手機屏幕。
章怡冉喜歡喝甜的，她選了杯七分糖，聽到姜醞的話，她搖了搖手里?的奶茶，提議說道：“下次請回去?吧，這樣就不?欠他什么?了�！�
再請回去?嗎？姜醞摸了摸眉心。
不?太想?再有往來?了呢……
“那萬一他以為有希望又?送了咋辦�！辟M洛安眨巴眼，她戳了戳正?在低頭玩手機的陳樾，“你跟袁思源說一聲唄，讓他看看周覽最近啥情況�！�
陳樾點頭：“我跟他說�！�
微信那頭錢被退了回來?，姜醞正?愁，主席臺那邊有人喊她名字，她出聲應(yīng)了，就要走?。
費洛安把袋子里?最后一杯奶茶塞到姜醞懷里?：“你自己買的就可以喝。”
姜醞手里?覆上一片熱，她沒低頭，抬步走?了。
開幕式結(jié)束就迎來?了各個體育項目的比賽，大**動會不?像高中那樣有秩序，各個學(xué)院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性也沒那么?強，只見草地上東一處西一處堆著人，遠方一聲槍響，姜醞踏上了主席臺。
臺上都是播音社的成員，三三兩兩坐著，剛才叫她的是大二的學(xué)姐。
“姜醞，一會兒中午你和方時值班哦�！睂W(xué)姐身?上還穿著開幕式的西裝，她把手里?稿子遞給姜醞，繼續(xù)說，“中午沒什么?事，只要坐著就行，下午我和方瑜學(xué)姐會來?接班的�！�
姜醞點頭接過，她環(huán)顧四周，沒看到方時。
“方時被那幾個男生叫去?搬備用?設(shè)備啦，一會兒就會回來?，你先坐著休息一下吧。”學(xué)姐看透她的心思，笑?了笑?，搬了把椅子給姜醞。
姜醞謝過，才坐下，就看到學(xué)姐湊過來?，問：“你和方時關(guān)系很好？”
“嗯？”姜醞愣了一下，不?置可否，“我們認識得比較早，開學(xué)沒多久就認識了。”
“哦！”學(xué)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笑?起來?，“你這個帽子真漂亮，可以給我個鏈接嗎？”
姜醞聞言解鎖手機，去?翻購買記錄。
她其實并不喜歡戴帽子，氣溫下降，戴了帽子還容易有靜電，但?她的黑頭發(fā)?長出來?了。
真是災(zāi)難的布丁頭，她邊滑著手機邊想?。
帽子是上個禮拜到的，所以找起來?很方便，姜醞把鏈接分享給了學(xué)姐，想?站起身?去?臺旁曬曬太陽。
樓梯那頭傳來?一聲響，她抬眼望去?，方時正?放下手里?的設(shè)備儀器。
他直起腰，恰好撞上姜醞看過來?的眼神。
晚秋的陽光帶著金黃色的璀璨，融在涼爽的秋風(fēng)中，藏進心上人的漂亮眼眸里?。
目光相撞似乎擦出點微妙的火花，方時垂在身?側(cè)的右手輕輕攥住了褲邊。
操場那頭又?是一聲槍響，姜醞回過神，她連忙移開眼，想?到了那份沒還給方時的早飯。
“那我們先走?啦，盒飯等會兒會有人送來?的�！睂W(xué)姐拍了拍手站起來?。
姜醞朝她彎起眼，應(yīng)了聲“好”。
方時不?知?是何時來?到她身?邊的，姜醞沒注意，她挪著椅子到了桌前，感覺到身?邊坐下熟悉的人。
她偏頭，看到方時也正?好看過來?。
也許是因為剛剛搬過東西，他的雙頰微微泛紅，可嘴唇卻有點白，姜醞把手里?的奶茶遞給他。
“謝謝你，還是你喝吧�！�
“午飯要等好一會兒呢，你唇色看起來?不?太好看，當(dāng)心要低血糖。”姜醞皺了皺眉，把奶茶給他，“還是喝點吧�！�
她把吸管拆開一半放到他手里?，臉上就是一副不?容拒絕的神情，方時看了她一眼，乖乖把吸管接了過去?。
臺下響起一陣歡呼和掌聲，大概是哪位同學(xué)拿了這次200m短跑比賽的冠軍，姜醞伸了個懶腰，聽到方時小聲說了句：“原來?你喜歡喝這么?甜的奶茶。”
什么?？
姜醞聞言湊過去?看奶茶杯子上的標(biāo)貼，上面寫著七分甜，那確實很甜。
她擺擺手：“不?是我買的，周覽買的�！�
方時抓著杯子的手一僵。
他的心頭突突跳了跳，自覺不?好。
周覽居然?這么?快就采取行動了么?？
口?中的甜味莫名變得奇怪，他忍了忍，還是咽下去?，把手里?的奶茶放到了桌子上。
“難怪不?好喝。”他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露出個假笑?來?，“不?如豆?jié){。”
姜醞正?捏著手指發(fā)?呆，聽他說到豆?jié){，指甲掐在指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似的，抬眼看他。
陽光稀疏落在他肩頭，姜醞捕捉到他眼里?一閃而過的嫌棄。
似乎是……對那杯奶茶。
她裝傻，哼哼一聲：“你覺得豆?jié){好喝？”
身?旁的人沉默了片刻，隨后姜醞聽到方時輕笑?，這聲笑?仿佛一片羽毛拂過她的臉，讓她心癢癢。
“你覺得哪個更好喝？奶茶，還是豆?jié){？”她聽見方時這樣問她。
但?姜醞沒回答這個問題。
上午的兩場比賽結(jié)束，臺下的觀眾紛紛散了，她起身?去?關(guān)音響，她走?了幾步背對著方時，才把運動員進行曲關(guān)了，方時那頭突然?傳來?悶聲一響。
姜醞回頭，第一眼看到流了滿地的奶茶。
她略微一怔，隨后注意到了垂頭靠在桌上的方時。
“方時？”
姜醞連忙走?上前去?，她顧不?得地上的奶茶，手卻在觸到方時的那一刻猛地頓了一下。
他怎么?這么?燙！
……
“三十八度五，看來?是著涼了，你說他前兩天淋過雨？那么?大的雨，難怪了�！�
校醫(yī)把簾子拉上，看了床上的方時一眼。
因為體溫太高，他的臉現(xiàn)在紅撲撲的，眉頭也皺著，看起來?很不?舒服。
“這瓶藥快掛完了要叫我，還有一瓶藥得給他換上。”她囑咐坐在床旁的姜醞，“但?是這瓶流得很慢，估計要一個多小時，你注意點就行�！�
姜醞點點頭表示記住了，她在手機里?設(shè)置了兩個鬧鐘，和校醫(yī)姐姐說了感謝。
“沒事，一會兒醒了讓他喝點水，我就在外面，有事來?叫我�！�
醫(yī)務(wù)室里?很安靜，姜醞盯著眼前的白色床單，她沒想?到方時居然?會因為周五那場雨發(fā)?燒。
好在醫(yī)務(wù)室離操場很近，方時很爭氣地撐到了這里?才暈過去?。
她先前居然?還以為他臉紅是因為搬了東西。
原來?他早就發(fā)?燒了，他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嗎！
姜醞看向閉著眼的方時，她小心翼翼地把椅子往床邊挪了挪，找了個方便看到藥量的位置。
這樣的話，感覺更對不?起他了呢……
方時睡得很沉，姜醞呆呆地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睫毛又?密又?長，鼻尖也紅紅的。
她有點想?伸手戳他一下。
周遭靜謐，唯有二人淺淺的呼吸聲交疊在一起，姜醞最終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尖上輕輕點了一下。
果然?啊，長得好看的人，睡著了也很好看。
她收回手時速度飛快，像個賊似的，又?把手背到身?后，發(fā)?了半天的怔。
因為等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得很慢，姜醞聽著外面時鐘轉(zhuǎn)動的聲音，困意慢慢襲來?。
她的頭一點點垂下去?……
床上原本酣睡的人偷偷睜開了眼睛。
第25章 Day25 /
姜醞醒過來的時候， 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麻了。
耳邊傳來輕輕的摩挲聲?，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下從床邊抬起頭來。
方時正?在回寢室群里的消息， 被姜醞的動作驚得一愣，他的燒還沒退， 看向姜醞的眼神里帶著茫然。
“做噩夢了嗎？”他的聲?音因為發(fā)燒變得有?些啞，尾調(diào)落下去， 讓人捕捉不到?他疑問的語氣。
姜醞怔愣地和他對視一眼，隨后目光上?移，看向了頭頂?shù)妮斠浩俊?br />
藥已經(jīng)被換過了。
“我讓校醫(yī)老師換的�！狈綍r解釋道， “看你睡得熟就沒有?叫醒你，鬧鐘剛響起來就被我按掉了， 不是沒有?響�！�
姜醞的眼睫微微顫了顫。
她中午容易犯困，所以平時到?點會午睡， 盡管方時解釋過原因， 她還是有?一點不好意思。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她問方時。
“已經(jīng)好多了，有?點低燒�！狈綍r朝她笑了笑， 臉色卻不太好看， “今天多虧了你�！�
姜醞起身?去飲水機旁接了溫水。
“不用客氣，還好你路上?沒暈過去，不然我得背你到?醫(yī)務(wù)室�！彼f完沒忍住樂了。
她把一次性紙杯遞給?方時， 沒聽到?方時回答，于是抬眼去看他， 正?巧和他投來的目光相撞。
姜醞不知道體溫高是否會讓一個人的眼神也變得炙熱，她和他四目相對， 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微微熱起來。
“你背不起來我�！�
姜醞不自然地移開眼，聽到?方時這?樣說。
“是……”
“所以我會靠在你身?上?， 堅持到?醫(yī)務(wù)室的，很相信你。”他沒等她開口?說完話，又繼續(xù)接上?一句。
他這?話講得有?點曖昧，好像她是個多么值得他依靠的人，姜醞咬住了舌尖。
她還在心?里思忖如何回復(fù)，醫(yī)務(wù)室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隨后門被推開，周覽第一個沖進來拉開了簾子。
“方時，你脆皮啊！淋個雨就發(fā)燒……”
周覽的話猛地一頓，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姜醞。
“姜醞？”
袁思源跟在后面?，他正?低著頭看手機，聽到?周覽喊姜醞的名字，他才抬起頭看了一眼。
兩位軍師又待在一起呢。
姜醞朝他們笑了笑，沒說話，她把椅子往床尾挪了挪，坐了下來。
“原來你小子說的救命恩人就是姜醞。”周覽見姜醞不說話，干笑著上?前拍了拍方時的肩。
看方時狀態(tài)還可?以，他也搬了把空椅子坐下來，試圖找個話題和姜醞聊一聊。
“我沒事，你可?以回去打游戲了。”方時瞥了周覽一眼，見他坐下，眉頭皺了起來。
“來都來了，我們接你回去啊�！敝苡[司馬昭之心?，卻還要用方時當(dāng)借口?，他擺了擺手，“就你現(xiàn)在這?個虛弱樣，難道你還想麻煩姜醞再送你回去？”
方時抿唇未語，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偏頭咳嗽了一聲?，像是坐實了“虛弱”二字。
再回眸，他的眼尾帶著一點點紅，果然見姜醞朝他看過來。
“我沒事�！彼麎旱土松ぷ�，于是出口?的聲?音變得更啞，姜醞又要起身?去給?他倒水，他抬手阻止了。
“還是很難受嗎？”姜醞湊過來問他。
在場只有?她和方時知道這?次發(fā)燒的原因，姜醞心?中有?愧，當(dāng)然見不得方時難受，周覽還在一旁說方時太虛弱了，她徑直略過了周覽。
方時垂著眸，搖了搖頭。
二人之間的氣氛周覽融不進去，姜醞注意到?他清了清嗓，轉(zhuǎn)頭去問袁思源在干什么。
“又在和女朋友聊天？”
“嗯�！�
姜醞抬頭看了一眼藥瓶里的藥水，還有?一大半，她又坐回去。
“嘿呀，說到?女朋友，在場除了袁思源都是單身?男，像我，要是生病了也沒人關(guān)心?呀！”
姜醞翻著相冊里的照片，裝作聽不見。
這?樣的話題又尷尬又沒意思，姜醞不想去理解他話里的彎彎繞繞。
“你呢方時？”
姜醞眸光微動，把眼前的照片刪除了。
“什么？”方時沒想到?會被點名，他壓著嗓子問。
“你生病了如果發(fā)條朋友圈，你的白月光應(yīng)該會來關(guān)心?你吧？”
“……”
姜醞眼皮抽了抽，悄然抬起了眼。
白月光？
“什么白……”
“哎呀你還瞞著我們呢，就是你置頂那個啊，我們上?次都看到?了好不好�！�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姜醞接起來，床那頭的話題被打斷，她沒注意方時又說了句什么，只聽見電話里傳來播音社學(xué)姐焦急的呼喊。
“姜醞，你在哪里，這?邊需要你來幫個忙好嗎？”
“好的，我馬上?過來�！苯j說著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方時做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有?急事要先回去。
周覽早就朝她揮起了手：“你快去吧，放心?方時這?里有?我們在。”
電話里的催促聲還在繼續(xù)，姜醞來不及再說話，她推門出去，方時在屋里的咳嗽聲?變得越來越輕，她自然沒聽到?那句急促的挽留，往前走的步伐里帶著點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失落。
什么嘛，搞半天他沒釣魚，但是他有?白月光啊。
人家還置頂了呢！
姜醞感覺自己的情緒就像是一碟剩菜，被反復(fù)回鍋重?zé)嵊掷涞�，端�?桌又撤下桌。
她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喜歡上?了一個她并?不熟悉的人，她才剛想要試圖多了解對方一點點，就被告知自己沒有?訪問權(quán)限。
感情不像分數(shù)永遠在一個區(qū)間里波動，感情是無定數(shù)的存在，她無法控制。
午后的陽光帶著一點慵懶繾綣，如同一條毛茸茸的毯子裹在身?上?，姜醞心?想要及時止損，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方時的笑容來。
他笑起來很好看，如果他做了壞事，好像別人也能輕饒他。
姜醞咬了咬牙。
才不。
她這?次真的不要喜歡他了！
……
——
姜醞發(fā)完誓后的確沒再遇見過方時。
她兩天前在微信上?問過方時，他的燒早已經(jīng)退了，她就托陳樾讓袁思源帶去了幾盒止咳的茶包。
中途方時似乎是想跟她說些什么，也許是因為她客套的話讓他遲疑，對方正?在輸入了半天，姜醞也沒有?收到?想看到?的消息。
運動會總共開了四天，她忙前忙后，中途還幫方瑜整理了一份設(shè)備報告。
運動會結(jié)束后，專業(yè)課強度也跟著起來了，一周的實驗課從兩節(jié)增加到?了四節(jié)，姜醞連軸轉(zhuǎn)著，周六下午才發(fā)現(xiàn)電腦郵箱里未讀的新郵件。
郵件是陳酒發(fā)來的，送達時間是周五上?午九點。
仔細一算，他們倆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沒有?聯(lián)系了，姜醞放下手中的筆，點開了郵件。
“展信佳，我是陳酒……”
姜醞慢慢滑著手里的鼠標(biāo)，眼睛卻逐漸瞪大了。
她將郵件反復(fù)看了三遍，又不確定地退回去看了一眼發(fā)件人。
的確是陳酒。
陳酒在郵件里說，ta有?一個朋友。
姜醞幾乎在瞬間就確定這?是無中生友，也在同時猜測到?她的電子筆友的性別——大概率是個男生。
她看著郵件里的內(nèi)容，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好神奇。
“我有?一個朋友，他最?近遇到?了些問題，我想分享給?你，也許你會有?好的建議。我的朋友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但他不知道對方是否對他有?好感，他本想鼓足勇氣表白，然而那個女孩似乎因為一些事對他產(chǎn)生了誤會，你覺得他現(xiàn)在是不是該去解釋清楚？”
姜醞盯著眼前的字，心?中閃過一絲疑問，但下一秒她又將其打消了。
郵件里說，女生跟他的“朋友”是同學(xué)，他想制造機會坦白。
姜醞用手指戳著鍵盤上?的空白鍵，一時不知該如何回復(fù)這?封郵件。
寢室里很安靜，只有?她一個人，陽臺上?停下一只麻雀，嘰嘰喳喳叫了半天才撲騰著翅膀離開。
姜醞終于敲下第一行?字。
她說：“我也有?個朋友……”
第26章 Day26 /
方時的情緒一向?很?穩(wěn)定，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情緒失控。
起?因是周覽帶回來四杯奶茶。
周二下午的課被調(diào)到了周六，所以下午沒有事，方時正在桌前整理筆記， 明天就是周三了，姜醞疏遠他已經(jīng)好?幾天， 明天他要抓住機會和姜醞解釋清楚。
畢竟在郵件里她說“喜歡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被信任”。
方時當(dāng)然知道周覽那幾句話是故意說給姜醞聽的。
可他才沒有什么白月光，置頂明明一直都是她。
“來來來！”
寢室的門被轟然撞開， 方時飄忽的思緒被抽回來，周覽從?外面跑進來，懷里滿滿地揣著什么。
“大家自己拿吧！”
方時轉(zhuǎn)頭看過去， 周覽的桌上立著四杯奶茶，余寺凡湊過去， 問?他：“突然請客？遇到什么好?事了？”
“嗨呀！”周覽撓撓頭，臉有點紅， “這不?是姜醞買的嘛， 上次我?請她……”
“哦——！”余寺凡看他臉紅，于是笑著起?哄道， “所以你們倆這是進一步了？”
寢室里安靜了一瞬， 周覽假意捶了余寺凡一下，余光去瞥旁邊的方時，嘴里說著， “我?們兩個現(xiàn)在是有來有往�！�
周遭的氣壓明顯低下去，他沒再往下說。
袁思源從?床上探出半個頭， 左右看了看，他談了這么久戀愛， 差不?多能看出來現(xiàn)場局勢，于是悄悄朝著余寺凡揮了揮手。
“我?要那杯冰的�！�
他話音才落， 方時那頭突然傳來一陣椅腳擦過地面的滋啦聲。
“周覽，樓下有人找你。”方時丟下這句話就往外走。
他知道周覽會來，果然才出寢室門，就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
他沒回頭，踩著樓梯下去，一直到一樓走廊，身后?的人才開口和他說話。
“方時，別走了，直接說吧，你想?干什么？”
走廊盡頭除了他們兩個再沒有其他人，方時覺得自己應(yīng)該平靜一點。
他轉(zhuǎn)過身和周覽對視，目光相撞，似乎在空中?嘣出幾顆火星子。
如果在場還有局外人，一定會好?奇為什么會這里會有火藥味。
“需要把?另外一杯冰奶茶留給你嗎？降降火。”
“最后?一次�！狈綍r沒有理會他的話，出口帶著警告意味，他的眼里沒什么溫度，周遭的空氣在漸漸凝固。
“什么最后?一次？”周覽裝傻。
“那天周六，姜醞他們在男寢樓下路過采集，你和她碰見了，是不?是？孫朦來找我?，我?原本要走，你拉住我?的手往前推，是故意的吧。”
如果不?是費洛安先前巧合提起?，方時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周覽笑了笑，卻沒否認。
“在醫(yī)務(wù)室，你說有沒有人關(guān)心，提到白月光，又算不?算是挑撥？”
“追女生嘛，有對手總得用點手段�！敝苡[不?在意地聳聳肩，“你也可以先發(fā)制人，我?不?介意�！�
他這話說得無恥，他太明白方時做不?出這種事。
“競爭就光明正大一點�！�
“我?不?想?光明正大。”周覽斂了笑，他看著方時的眼神有些沉，“光明正大我?怎么贏你？開學(xué)是你先和她認識的，你們倆又在一個社團，她還和你單獨出去吃過飯�！�
他長?得比他好?看，學(xué)習(xí)也比他好?，這要怎么贏？
方時的眉頭微微皺起?來。
“你知不?知道追她，選擇權(quán)是在她手上？”他努力壓制著心頭翻滾上來的火氣。
“對啊，選擇權(quán)在姜醞那里，我?只是制造了一點小插曲，她要怎么想?是她的事，方時，你不?過是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勝算，才跟我?說這些的吧？”
周覽指了指口袋里的手機：“她今天給我?發(fā)消息讓我?去拿奶茶，你看……”
一陣風(fēng)從?耳邊擦過，周覽感覺到眼前黑了一下，臉上傳來痛感。
“方時，你他媽的瘋了是吧！”
方時出拳的時候沒有一點猶豫，他看著周覽，眸色深深，那眼眸深處似乎燃著火。
他的手關(guān)節(jié)紅了一片，再次開口時連嗓音都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周覽，你騙她是不?尊重她�！�
周覽這個時候哪里還聽得進去什么尊不?尊重，他只知道自己被打了，現(xiàn)在臉又腫又痛，打他的人還是方時，他氣得半死，抬手就往前要打回去。
方時擋住他的拳頭，往前推了他一把?，二人之間又拉開距離。
“你冷靜點，要追人就公平競爭�！�
“冷靜個屁，公平個屁！你都打老子了，還要老子冷靜？我?告訴你方時，我?他媽就是騙她了，你有種自己去解釋清楚，我?還跟她說你和你白月光談過！你猜她信了沒有！”
“……”
二人回到寢室后被余寺凡繞著左右看了好?幾圈。
“不?是，你們倆干嘛去了？跟誰打架了？”
怎么一個臉腫了，一個嘴角破了？
方時從?桌上抽了張濕紙巾，他擦掉嘴角的血絲，目無表情地望著周覽桌上的奶茶，說：“沒事，在外面摔了一跤�！�
誰能說說怎么摔跤能摔成這樣?？
余寺凡覺得不?可思議，但他腦子一根筋，居然真的信了方時的話，他又戳了戳身旁吸奶茶的袁思源。
“你看周覽把?臉都摔腫了！”
袁思源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受傷的兩位男士身上，他沉默了片刻，隨后?低頭開始敲手機鍵盤。
“哦對周覽，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余寺凡朝周覽揮揮手。
周覽氣還沒消，沒接話。
“好?消息是，奶茶很?好?喝。”
方時拉開椅子坐下來，背對著他們，翻開了書。
“壞消息是……你是不?是還沒有看到奶茶袋子里的紙條？”
“什么紙條？”周覽捂著臉走過去。
“就是姜醞說讓你以后?都不?要給她送東西了，她說她不?喜歡喝奶茶，其他的東西也都不?喜歡�！�
方時握著筆的手頓了頓。
外面路過一陣風(fēng)，吹開了陽臺的門，書頁被風(fēng)吹起?，輕輕拂過他的手背。
方時偏頭，突然笑了。
嘴角揚起?扯到他的傷口，他伸手摸了摸，有點疼。
那，這一架算是白打。
……
——
姜醞沒忍住又偷偷抬眼看向?方時的嘴角。
他目視前方，大概沒注意到姜醞投來的目光。
沈玉文在隊伍前面交代注意事項，還有五節(jié)課他們就要迎來期末考試，從?這一次課開始不?再實行分區(qū)練習(xí)，隊員需要相互配合聯(lián)系準(zhǔn)備考試。
也就是說，姜醞要和方時一起?上課了。
課上教的雙人華爾茲并?不?算太難，是入門的基礎(chǔ)課，所以考試重點就放在了二人之間的配合上，姜醞不?確定她是否能在五節(jié)課內(nèi)和方時磨合好?。
不?過，姜醞有些出神地想?著，他是和誰打架了嗎？
“哎周覽，你臉怎么了，誰打你了？”
疑問?從?身后?傳來，姜醞目光呆了呆，她往后?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周覽腫起?來的側(cè)臉。
沈玉文讓大家按照組隊排好?，姜醞來不?及細想?，她往窗邊走了幾步，見方時也走過來。
她不?想?和他說話，于是低下頭，盯著鞋尖發(fā)呆。
“來，大家按照我?說的，組員之間面對面站好?�！�
終究還是逃不?過，姜醞轉(zhuǎn)過身，她的視線平平向?前，掠過方時肩頭，停在不?遠處的沈玉文身上。
方時垂眸看她，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卻能看得出來憋著股勁。
“手，放哪里？輕搭肩，男女手的位置不?一樣?哦，大家記住了，來！”
姜醞的手指蜷了蜷，盡管來上課前已經(jīng)做了好?幾輪心理準(zhǔn)備，她伸出手時還是忍不?住猶豫了一下。
“來啊小朋友們，我?就教這一次，后?面你們自己練習(xí)，雙人舞有簡單的肢體接觸是很?正常的，不?要害羞，該放的放好?，不?該放的不?要放�。 �
姜醞伸出左手，看到方時朝她微微俯身，她的手輕搭在他肩頭。
他垂著眸，看起?來像個優(yōu)雅的騎士。
前方傳來幾聲笑，姜醞強壓著加快的心跳，感受到方時的手極有分寸地落在了她的背前，只輕輕的，姜醞幾乎沒有感覺到什么觸碰。
她下意識抬眸看向?方時，他也正巧在看她，對視時他朝她笑了笑。
姜醞倏然移開了目光。
“好?的，那么現(xiàn)在男生的左手和女生的右手握緊，大家記住左腳換步右轉(zhuǎn)步，右腳換步左轉(zhuǎn)步，不?要伸錯腳了，不?然你們的搭檔可要遭殃了�！�
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笑聲，姜醞心里記著步調(diào)，將右手伸了出去。
氣溫漸低，她的手指冰涼，被一片溫柔包裹住。
“好?，大家開始練習(xí)吧�！�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聽到方時問?她：“現(xiàn)在開始嗎？”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撲在二人肩頭，姜醞點了點頭，下一秒就被帶著往前走了半步。
熟悉的氣息絲絲縷縷落下，姜醞的手指猛地縮了縮。
方時沒有松開手，反而握得更緊了，他稍稍用力，二人幾乎十?指相扣。
“方時。”姜醞想?讓他放開，“手不?是這樣?的。”
“左手，應(yīng)該搭在我?的肩上�！狈綍r好?像沒聽到姜醞的話，他往后?退，就帶著姜醞往前走。
“我?說的是右手！”
腳步驀地停住，姜醞的腰靠在窗臺邊，她被方時帶到了這里，身后?無路可退。
“右手，是對的�！狈綍r低頭，湊近她。
熱氣在她臉頰掃過，快速染紅了她的耳尖。
突然靠這么近做什么！他們很?熟嗎！
“你不?練就算了。”姜醞去抬腳踢方時的鞋尖，好?在這個位置并?不?顯眼，她被方時高大的身影遮住，應(yīng)該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有件事，我?要說明一下�！狈綍r看著她的眼睛，臉上滿是認真，“姜醞，你看著我?�！�
他偏偏要姜醞和他對視。
“干什么，快說，老師要看過來了�！苯j心慌意亂的，兩眼一抬，看向?他。
“我?沒有什么白月光。”
姜醞愣了愣。
原來他是要說這個。
“沒有，從?來都沒有那種人，那天是他故意說給你聽的，不?是真的�！�
姜醞把?頭一扭。
他們的手還交疊著，陽光將其包裹，姜醞聽到砰砰的心跳聲，不?知是她的還是方時的。
她的嘴角悄然揚起?，卻不?看他。
“哦，那怎么了，你跟我?說這個干嘛�！彼齽恿藙邮�，食指指尖被方時捏了一下，她咬了咬舌尖。
反正她又不?在意的。
方時盯著她，眼中?笑意一閃而過，他放在姜醞背后?的右手稍一用力，將她從?窗臺那邊帶離。
“就是覺得，要和你解釋一下�！彼柚鴦幼鞯皖^，湊在姜醞耳邊，溫柔問?她。
“然后?我?想?問?問?，你把?給他的奶茶還了，那我?的早餐呢？什么時候還？還是……”
他不?繼續(xù)說，故意停頓，姜醞轉(zhuǎn)眸，看到他無辜的眼神，心頭突然一熱。
“還是什么？”她順著他的話，問?。
“還是欠著？等到下次，或者下下次？”
這樣?就能多多見面了，對不?對？
第27章 Day27 /
為時兩小時的中?醫(yī)學(xué)導(dǎo)論的課終于?結(jié)束， 半個小時后還有中?藥學(xué)基礎(chǔ)，同學(xué)們進?入短暫的休息階段，安靜的教室在老師的離開后轟然嘈雜。
姜醞坐在第二排， 桌上的書被她?隨手合起來，她?低頭看著手機屏幕， 彎了彎嘴角。
“我今天下課早，需要幫你帶午飯嗎？”
她?在手機鍵盤上敲了幾格：“不用的， 我早飯吃多了，中?午先不吃。”
聊天框那頭秒回：“那么咖啡？中?午值班會困，美式還是拿鐵？”
眼?前突然冒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 恰好遮住了手機屏幕，姜醞一愣， 見?費洛安朝她?做了個鬼臉。
“醞醞！重色親友！根本沒有聽到我叫你！”
“喂！別?胡說。”姜醞趕忙伸手去捂她?的嘴，“怎么了？”
費洛安笑著躲開了， 才要開口， 教室門外有人喊了一聲姜醞，叫她?出去。
“輔導(dǎo)員找你�！�
喊她?的是班里的文?娛委員， 姜醞和她?不熟， 于?是朝她?點了點頭，收起手機，抬步往外走?。
她?上了三樓， 敲響辦公室的門。
大學(xué)管理不再像高中?那樣嚴格，班主任隨時隨地會出現(xiàn)在班級里， 輔導(dǎo)員平時和同學(xué)們沒有什么接觸，這個時候找她?， 會有什么事?呢？
“進?來吧�！�
姜醞帶著疑惑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天氣冷下來， 辦公室里已經(jīng)開了暖空調(diào)，她?進?門的時候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輔導(dǎo)員的工位就在門邊，她?看到姜醞進?來，朝她?揮了揮手。
“來了？坐吧�！�
“王老師，您找我有事?？”
姜醞坐下來，輔導(dǎo)員把手上的平板遞給她?，見?她?接過，于?是用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信件。
“這個，是你寫的吧？”
姜醞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不由得愣住了。
這是……
“學(xué)院今天早上聯(lián)系我，叫我和你溝通，看你是否愿意參與學(xué)校的招生?視頻拍攝活動，然后又發(fā)給我這份信件，說追蹤到的是你本人，讓我來做一下你的思想工作?�！�
A大每年都會組織學(xué)生?拍攝招生?視頻，各個學(xué)院都要舉薦一個優(yōu)秀學(xué)生?作?為代表參加，不論是高考還是大一的期中?考，姜醞的成績在專業(yè)一直都穩(wěn)居第一，學(xué)院自然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她?。
但這封一個月前的信件，不知是誰發(fā)現(xiàn)的。
當(dāng)時官網(wǎng)郵箱明明寫的是匿名，怎么會追蹤到她?本人身上呢？
姜醞看著屏幕上的字沒說話?。
“你愿意去嗎？”輔導(dǎo)員問她?。
“王老師，我想知道思想工作?是指？”姜醞把平板還給輔導(dǎo)員，她?垂了垂眼?。
輔導(dǎo)員看了她?一眼?，把平板收了回去。
辦公室里只有她?們兩個人，她?也?就有話?直說：“學(xué)院的意思是，招生?視頻的拍攝內(nèi)容和網(wǎng)絡(luò)當(dāng)下流行?的傳播內(nèi)容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大家都在這么拍，也?只有這樣拍才有更好的流量，視頻內(nèi)容本身也?沒有什么問題，叫你不要多想，以后也?不要再發(fā)類似信件了�！�
“不是匿名嗎？”姜醞放在膝前的手微微縮起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匿名有假，畢竟從前十二中?就喜歡搞這一套。
明明說是匿名評價老師的教學(xué)質(zhì)量，最后差評的同學(xué)總能被找到。
而姜醞發(fā)送這封信件的起因，是班級群里分享了A大公眾號的一篇文?章，里面提到A大即將迎來一年一度的招生?視頻拍攝準(zhǔn)備，希望同學(xué)們踴躍報名，如果有相關(guān)建議可以直接將其發(fā)送到學(xué)校官網(wǎng)的郵箱。
姜醞抱著好奇的態(tài)度去圍觀了A大官網(wǎng)的視頻號。
置頂是再正常不過的官方宣傳，可姜醞發(fā)現(xiàn)，賬號里夾雜著一些奇怪的視頻。
比如……只有女同學(xué)跳舞的視頻，文?案內(nèi)容卻寫著——“歡迎報考A大，學(xué)姐在這里等你哦”。
又或者是……只有女同學(xué)鼓勵高考加油的視頻，文?案內(nèi)容是“A大某學(xué)院�；ㄋ蛠碜８！薄�
她?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
為什么全都是女同學(xué)？為什么要她?們跳舞？為什么要讓她?們穿著短裙子，說“學(xué)姐等你”這樣的話?？
為什么男同學(xué)不穿著短褲衩來跳扭腰舞呢？
為什么男同學(xué)不光著膀子說“學(xué)哥等你”呢？
于?是她?抱著賭的念頭在一個月前寫了封匿名信件，提出了這個問題，建議停止拍攝此類視頻，或者轉(zhuǎn)換視頻拍攝理念，尋找新的拍攝方向。
果然這次，也?如同曾經(jīng)提出某位老師的教學(xué)方法有問題那般，她?被找到了。
姜醞輕輕嘆了口氣。
輔導(dǎo)員看著她?搖搖頭，“以后記得，不要填了，這些賬號都是大四傳媒專業(yè)的學(xué)生?在管理，他們只注重流量，只要內(nèi)容不違規(guī)他們就不會停的。”
“王老師，如果學(xué)校依舊堅持拍類似招生?視頻，那我就不去了，麻煩您和學(xué)院說一下，再另外推薦其他同學(xué)吧。”姜醞揪緊了毛衣袖子。
輔導(dǎo)員沒立即回答她?，姜醞稍稍抬眸，卻見?她?無奈地看著自己。
“官方的主視頻也不去嗎？可以加分，對績點有幫助，那些雜七雜八的視頻，你不想去就不要去了�！陛o導(dǎo)員勸姜醞，“其他都是小事?，如果想保研……”
“我會在其他地方多多努力的。”姜醞說。
談話?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十幾分鐘，姜醞瞥了一眼?辦公桌上已經(jīng)黑屏的平板，一陣無力感涌上心?頭。
“但還是謝謝您�！彼�?還是朝輔導(dǎo)員笑了笑。
她?還是再一次打了場無人在意的、灰溜溜的敗仗。
……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關(guān)上，空調(diào)突然停止運行?，內(nèi)里陷入一陣沉寂。
平板屏幕驟然亮起，輔導(dǎo)員瞥了一眼?屏幕，偏頭咳了幾聲。
她?身后的辦公桌后面站起來一位矮小的中?年婦女，只見?她?笑著伸手拍了拍前面人的肩。
“院長，您看見?了吧�！陛o導(dǎo)員轉(zhuǎn)過頭去，“這小姑娘性格就這樣，勸不動的�！�
“我倒覺得挺好，年輕人就是要有自己的思想�！痹洪L笑瞇瞇的，走?到桌前，把平板拿起來。
那封信件出現(xiàn)在亮起的屏幕里——
“拒絕女性被評價和被凝視�！�
“姜醞……”院長看著信件里的內(nèi)容，兀自點了點頭，“那么我們今年就推薦個男孩子去吧�！�
——
姜醞一言不發(fā)地上完了中?藥學(xué)基礎(chǔ)，下課后和室友們打了聲招呼就去了播音室。
今天中?午是她?和方時值班，她?提前十分鐘出發(fā)，結(jié)果還是方時早到一步。
她?沉默地走?進?去，方時正在窗邊拆咖啡包裝，聽到腳步聲，他唇角微微揚起。
“你來了。”他回頭，瞧見?姜醞耷拉著腦袋，不禁愣住了。
“姜醞？”方時歪頭看她?，她?的睫毛顫得厲害，他心?猛地一縮，輕聲問她?，“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幾個小時前還和他聊得很?開心?，這是怎么了？
姜醞沒接話?，她?搖了搖頭，走?到窗臺拿了杯美式就往嘴里灌。
“你，不是說今天喝拿鐵？”
方時的目光停在她?捏著杯子的手上，見?她?又仰頭猛喝了一口。
“命苦�！苯j丟下兩個字，走?向設(shè)備臺。
中?午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窗一次次疊在地面上，播音室里彌漫著濃郁的咖啡香氣，驅(qū)散了午間的疲憊和困意。
姜醞托著下巴，扭頭去看方時。
注意到她?的目光，方時也?朝她?看過來。
“姜醞？”
聽見?他喊她?，姜醞兩眼?微微熱起來，她?斂了斂眸，掩去了眼?中?的濕潤。
“今天發(fā)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彼�?開口。
也?許他……
“我愿意聽聽。”
如果需要安慰或者擁抱，也?都可以，都為她?準(zhǔn)備。
方時把座下的椅子往姜醞那邊挪了一些，坐得離她?更近，二人呼吸有一瞬重合。
他認真地看著她?。
他背光而坐，陽光在他身后鋪展開一片金黃色，光線此刻仿佛化作?柔軟的筆觸，將他的身形輪廓深深淺淺地勾勒出來。
姜醞最怕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瞳孔里，無盡的溫柔又要將她?再溺死一遍。
她?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就會下意識將心?里話?都說出來。
“我沒有問題�！�
姜醞以這句作?為結(jié)尾。
“當(dāng)然沒有�！彼�?聽見?方時這樣回答她?。
“那你呢？有沒有被叫去拍視頻？”
他的成績也?是專業(yè)第一吧？
方時搖搖頭：“找了其他人，女生?。”
“姜醞。你是對的�！彼S后又說，“任何開放自由都應(yīng)該建立在平等和尊重的基礎(chǔ)上，我支持你，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寫一封信件提交上去�！�
“嗯？”姜醞和他對視，有些不解。
電腦響起提示音，該切換下一個頻道了，姜醞去找鼠標(biāo)，注意力微微轉(zhuǎn)移。
“這樣你就不是一個人了，還有我陪你�！�
姜醞咬住了唇。
她?低落的心?情似乎因為這句話?好了不少，她?偏眸看向方時，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鼠標(biāo)。
“放心?。我一個人也?可以�！彼�?揚了揚下巴。
她?講這些其實不是為了尋找陪伴，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價值觀，她?只是無奈于?當(dāng)前的無能為力。
方時當(dāng)了她?的情緒樹洞，她?剛想說感謝。
“我陪你一起，只要你愿意的話?�！�
就好像在說，他永遠、永遠站在她?這邊。
姜醞拿起手邊的咖啡，快速抿了一口，她?想借此掩飾眼?中?的波動，手卻突然被方時按住。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方時把她?手里的咖啡奪走?了。
“姜醞，你喝錯咖啡了。”
“……”
姜醞已經(jīng)把咖啡咽下去了，她?一口氣沒上來，猛地咳嗽起來。
第28章 Day28 /
濃郁的奶咖味道在舌尖彌漫開來， 溫?zé)崽蔬^咽喉流下去?，心跳突然加快。
砰砰……砰砰……
姜醞抬眸對上方時的眼神——黏膩的，如同梅雨季節(jié)才落下來的雨。
她的耳尖一點點紅起?來。
方時的目光擦過她微微濕潤的唇， 最后移開，她看到他悄然捏緊了拳。
細密的曖昧氣息將她徹底包裹。
……
姜醞偏過頭， 從夢里醒過來。
怎么?又把播音室的那一幕夢了一遍。
指尖帶著顫抖，她的手貼在心口?的位置上， 感受到加速的心跳在手心不停躍動?。
中午果然不該喝咖啡的，她明明咖啡因不耐受。
困意還未完全消散，姜醞兩手抓住枕頭邊， 盯著床頂?shù)挠』▓D案發(fā)呆。
為什么?現(xiàn)在臉紅耳熱的人變成她自己了？
如今夜晚的溫度降得低，寢室里早就開了空調(diào)， 姜醞熱得掀開被子，聽?見室友們在床下輕聲聊天?， 打斷了她的思?緒。
“怎么?不是?醞醞？她才是?最合適的啊�！�
“是?啊， 醞醞期中考試也是?第一的�！�
“小聲點，小聲點， 誰知道老師怎么?想的， 而且醞醞上鏡肯定好看，居然不讓我們姜醞去?�！�
“我去?問問班長?……”
姜醞偷偷掀開簾子，低頭往下望去?。
“什么?不是?我？”她打了個哈欠。
三顆腦袋同時抬起?來， 姜醞看到她們臉上一模一樣的吃驚神情，沒忍住笑了。
“從實招來， 要去?問班長?關(guān)?于我的什么?問題！”她用手指了指三個人。
坐在中間的費洛安把手機屏幕按滅，打了個哈哈。
“其?實也沒什么?， 我們就是?……”
“官網(wǎng)的宣傳視頻？”姜醞問。
寢室里安靜了一瞬，姜醞的胸膛貼在床欄上，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我們覺得你更合適。”陳樾點頭，“但是?學(xué)院推薦了另外的同學(xué)。”
她把手機舉起?來，給姜醞看學(xué)院公眾號上的文章。
姜醞被眼前的白光晃了一下眼，她略微愣神，隨后看到了屏幕里的男同學(xué)。
她的心跳猛地停了一下。
“學(xué)院找了隔壁班的專業(yè)第二，就是?上次專門來班里跟你說期末一定會讓你丟掉專業(yè)第一的羊頭男。”
姜醞抬手捂住眼睛，笑起?來。
“這是?什么?外號啊。”
“你不覺得他看起?來很像一頭羊嗎！”
陳樾把手機收回去?，搖了搖頭：“還是?你合適。”
姜醞的臉壓在手背上，她歪頭看著對面費洛安書?桌上的風(fēng)暴瓶，沒有接話。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她和輔導(dǎo)員說的那些?話或者那封信件影響了學(xué)院的選擇，但姜醞不得不承認，當(dāng)看到推薦的同學(xué)是?男生時，她還是?很高興。
也許，也許會有一點點，是?因為她嗎？
姜醞沒說話，室友們也不在意，反倒話題一轉(zhuǎn)，主角換了人。
“哎怡冉，你們學(xué)院怎么?不是?方時？”
姜醞眉心一動?，緊接著身?體后仰，躺了回去?。
“我也奇怪呢，按照慣例確實應(yīng)該是?方時�！�
“咳�！�
費洛安在旁邊故意咳嗽了一聲，隨后姜醞聽?到她用充滿遺憾的語氣說：“真可惜�！�
她這句話就是?故意說給床上的姜醞聽?的。
姜醞知道她在“可惜”什么?，要是?不阻止她，她估計就要說出“差點就能看到某兩個人同框”之類的話了。
“哎呀，差點就……”
姜醞在上面重?重?地翻了個身?。
床下還沒說完的話驟然頓住，費洛安低聲哧哧笑起?來，寢室的燈突然滅了，姜醞在黑暗里眨了眨眼。
“十一點了！看直播！”
臺燈光輕柔地灑在白色墻面上，姜醞去?摸枕頭邊的手機，消息欄里都是?各類推送，她一條條翻著，在最底下看到了方時的微信消息。
“方瑜和我說，你咖啡因不耐受？抱歉，以后給你帶奶茶。”
姜醞看著消息挑了挑眉。
這話說的，好像是?為了他才喝的咖啡，姜醞想了想，開始敲鍵盤。
“偶爾也會喝咖啡，沒關(guān)?系�！�
方時的消息是?晚上八點發(fā)來的，姜醞睡到現(xiàn)在才回，她的消息才發(fā)過去?，那頭就立馬回復(fù)。
“還是?注意一點好。”
緊跟著的是?發(fā)糕的表情包：盯你.jpg。
姜醞用手把屏幕一遮，彎起?了眼。
她開始期待下周三了。
……
時間在忙碌之中總是走得飛快，姜醞周末回了趟家，再回學(xué)校時已經(jīng)?穿上了羽絨服。
12月份的氣溫已經(jīng)降到個位數(shù)，西北風(fēng)吹在臉上如同刀割，大家猜測今年也許會下雪。
周三這天卻下了場雨。
姜醞站在舞蹈教室的窗邊，一直到上課都沒有等到方時來。
窗外的天?陰沉沉的，讓人心情都跟著往下墜了墜。
章怡冉站在她身?邊，有些?不解：“昨天?還來上課了呀？今天?有事請假了嗎？醞醞你和我一起?吧�！�
沈老師在鈴聲結(jié)束后才踏進教室，她四周環(huán)顧，姜醞果然見她朝自己走來。
“姜醞，方時請假了�！彼脑掝D了頓，又說，“你需要找個新同伴嗎？”
新同伴？
姜醞眉頭微蹙：“沈老師，什么?意思?？”
“方時的期末考延到下學(xué)期初補考了，或者你也申請補考，如果不想補考我就給你單獨考核。
“單獨考核是?指？”
“我當(dāng)你的舞伴�！�
姜醞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體育老師。
“放心，這只是?個選修課考試。”沈玉文朝她笑了笑，“因為情況特殊，我會酌情放寬考核要求的。”
“方時什么?時候跟您請的假？”她更想知道為什么?她才被通知到。
為什么?不早些?跟她說呢？
“今天?早上，就半個小時前�！�
姜醞緊皺的眉頭稍稍松了松。
看來是?緊急情況。
“下節(jié)課就考試了，這節(jié)課你和同學(xué)一起?練習(xí)鞏固一下，我要去?開個會，有什么?事可以在微信上和我說�！鄙蛴裎谋е鴷�?走了。
章怡冉在旁邊聽?了半天?，這下湊過來，看了一眼姜醞的臉色，在她耳邊輕輕說：“沒關(guān)?系醞醞，你跟我一起?練嘛，可能是?有緊急情況了，我覺得方時應(yīng)該不是?那種會隨便失約的人，而且老師說了會酌情放寬要求的，你別擔(dān)心。”
姜醞搖了搖頭：“我不擔(dān)心考試，怡冉，我去?旁邊坐一下。”
她恰好碰上生理期，小腹有些?墜脹，既然沒有舞伴，正好借此休息一下。
姜醞的確一點都不擔(dān)心考試，她在之前的課上已經(jīng)?把每一個動?作都練得很熟練了，無論舞伴是?誰，她都能保證自己可以拿到漂亮的成績。
她在意的不是?這些?。
舞蹈室里的凳子都缺胳膊少腿的，姜醞選了把看起?來正常的坐下來，盯著地面上的劃痕發(fā)呆。
這幾?天?她很忙，又要上課又要實驗，晚上在寢室又看書?看到半夜，幾?乎沒和方時聊過幾?句。
播音社排班也因為期末臨近重?新進行了調(diào)整，她和方時只需要每周五早上過去?值班就可以了。
方時是?今天?早上臨時請假的，甚至連考試都申請了延期，她是?他的考試舞伴，如果他不來考試，也應(yīng)該要……
姜醞下意識去?摸口?袋里的手機，眼前突然壓下一片陰影，一雙耐克運動?鞋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
她抬起?眼，看到周覽站在她身?前。
“你需要新舞伴嗎？”他問她。
向上仰望的姿勢不太舒服，姜醞動?了動?脖子，垂下眼：“不用了，謝謝你。”
“他今天?早上接了電話就買高鐵票回家了，你沒有舞伴怎么?考試？”周覽也找了把凳子，他在姜醞左手邊坐下來。
姜醞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是?不是?突然后悔沒選我了？”
這個問題問得突兀又別扭，姜醞卻覺得有些?好笑。
她偏眸看向周覽，發(fā)現(xiàn)他正拽著毛衣上的銀色拉鏈頭玩。
“沒有�！彼卮�。
她從來不后悔自己做過的選擇。
周覽沉默了一下，低下頭：“那你知道我和方時打過一架嗎？”
姜醞愣了愣。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之前在醫(yī)務(wù)室，我說他的白月光，其?實是?故意講給你聽?的�！敝苡[捏緊了手里的拉鏈頭。
“我知道�！�
“他跟你說了？”周覽挑眉。
姜醞看著他，才發(fā)現(xiàn)他下巴處居然還有一塊很淡很淡的烏青。
“那你也知道，我喜歡你的�！�
正在練習(xí)的同學(xué)從他們兩個人眼前晃過去?，姜醞的視線跟隨著旋轉(zhuǎn)的身?影往前，稍稍愣了神。
她那時候還在因為方時所謂的白月光和自己暗暗較勁，又想起?周覽那四杯奶茶，覺得用錯地方的感情就應(yīng)該及時糾正。
所以她點了奶茶給周覽，還在里面塞了紙條。
紙條里的話一點都不委婉，她的意思?就是?：我不喜歡你。
后來周覽沒再找過她。
“抱歉啊�！苯j不再看他。
“你跟我說什么?抱歉，我和方時自從打完那架就沒說過話，結(jié)果今天?早上他接完電話，走之前居然把課堂筆記放我桌上了�！敝苡[拍了下膝蓋，臉上有點愧疚，“這樣倒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想來想去?覺得也應(yīng)該和你來道個歉�！�
周覽說著，從凳子上站起?來，朝姜醞笑了笑。
“他不像我這么?直接，但我覺得吧，哎我馬上就過來了！”周覽的舞伴在叫他，他應(yīng)了一聲，又回頭和姜醞說，“他是?太喜歡你了，所以什么?都不敢說�！�
因為太在意，所以害怕會失去?。
姜醞出神的片刻里，周覽已經(jīng)?走了，舞蹈教室里的空調(diào)熱氣終于把周遭的冷空氣融成溫暖，姜醞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機。
因為羽絨服太厚，她沒有注意到手機震動?。
微信聊天?框里有兩個未接來電，時間是?早上八點四十，在她來上體育課之前。
方時給她打過電話。
她點開和方時的聊天?框，對面躺著兩條20秒的語音，她略微猶豫，卻沒有選擇轉(zhuǎn)文字。
手機貼在耳邊，姜醞聽?到他熟悉的聲音。
“姜醞，實在抱歉，今天?我接到家里的電話，需要回一趟淮州，你要一個人上體育課了�！�
“姜醞，也許我下周也趕不回去?，我和沈老師聯(lián)系過了，你不要擔(dān)心，如果要扣小組平時分，都扣在我這里，你安心考試�！�
最后一條，是?方時三分鐘前發(fā)來的，語音條的時間很短，只有五秒。
姜醞眨了眨眼。
“姜醞，對不起?，希望你不要生氣。”
也許是?因為急促，手機里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喘氣，他應(yīng)該在室外，說話聲和風(fēng)聲貼在一起?，灌進姜醞的耳朵里。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姜醞捕捉到他尾音難以抑制的一抹顫抖，她的心跟著緊了緊。
不知是?誰在教室里喊了句“下雪了”。
姜醞抬頭望向不遠處的窗戶，窗外模糊一片，她只能看見陰沉的天?。
有人推開窗戶，冷冽的風(fēng)猛地沖進來，她捏住手機，看到了窗外飄搖的雪。
沒有生氣，姜醞心想。
但這個時候，本來是?可以一起?看雪的。
第29章 Day29 /
姜醞從?沒覺得時間過?得這么快過?。
部分非專業(yè)課的考試提上日程， 專業(yè)課的考試安排也接踵而至，期末考試沒有重點內(nèi)容，問就?是整本專業(yè)書。
醫(yī)學(xué)專業(yè)書厚如板磚， 根本無從?復(fù)習(xí)起。
寢室每晚的燈光不再是為了追劇看直播亮起，而是為了熬夜復(fù)習(xí)。
姜醞轉(zhuǎn)著手里的筆， 在筆記上圈了個重點，聽到身后的費洛安深深嘆了口氣。
“學(xué)到用時方恨少啊， 這些化學(xué)元素看得我好頭?疼，要是掛科是不是得明年?重考了？”
“啊啊啊不要��！”陳樾抓著頭?發(fā)，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我可不想大過?年?的還在家里看書復(fù)習(xí)�！�
翻書聲此起彼伏，姜醞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坐在陽臺窗邊的章怡冉， 她正埋頭?在書里寫著什么，看來法學(xué)專業(yè)期末考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她微微愣神， 想起自己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和方時聯(lián)系了，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處理好家里的事、什么時候會?回來？
姜醞起身倒杯熱水，又把空調(diào)的溫度調(diào)低了些， 她拍了拍自己紅撲撲的臉， 把桌上劃完重點的筆記分成兩份，遞給了費洛安和陳樾。
“我草！”
費洛安接過?筆記，差點沒淚流滿面。
姜醞把幾門?專業(yè)課的重點內(nèi)容歸納整理， 并且復(fù)印出來給了她們！
“再生父母，簡直是再生父母……”
陳樾感動地抹了把眼角滲出的眼淚， 看到章怡冉幽幽地回過?頭?。
“醞醞，明年?轉(zhuǎn)專業(yè)來我們法學(xué)系。”
“絕對不可以�。�！”
寢室里發(fā)出尖銳的爆鳴聲， 姜醞正端著杯子?喝水，被水嗆了一下， 她偏頭?咳嗽起來。
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有人給她打微信電話。
她眉心微動，好像猜到了是誰。
室友們自顧自還在爭奪姜醞的“專業(yè)權(quán)利”，姜醞抓起椅背的毛絨睡衣，披上就?往陽臺走?。
她解鎖手機，果然看到了小黑貓頭?像。
室外的溫度很低，她下意識裹緊外套，接起電話。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姜醞愣神的片刻里，聽到方時開口喊她名字。
“姜醞，是我�！�
他的嗓音透過?手機傳進耳朵，仿佛帶著熱度，姜醞覺得他應(yīng)該是在笑?，因為她在同時也勾起了嘴角。
“嗯，我知道�！�
小黑貓頭?像，除了他，還能是誰。
寒風(fēng)凜冽，冷意偷偷攀上姜醞裸露的脖子?，她瞇著眼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嗎？”
“沒有�！彼宋亲�?。
“你在外面？”
姜醞望向遠處的操場，草地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她的話頓了頓：“在寢室的陽臺上，正好空調(diào)吹得犯困，出來清醒一下�！�
電話那頭?傳來杯底和桌面摩擦的聲音，姜醞捕捉到一聲很輕的吞咽聲。
方時在喝水。
她垂下眼，盯著拖鞋上的紐扣，沒說話。
“你們的期末復(fù)習(xí)很累吧？”方時的嗓音因為喝了水變得清冽，聽來如同山泉潺潺淌過?，“周三的考試怎么樣？”
姜醞聞言挑眉笑?了笑?。
“分數(shù)挺高的，和沈老師跳雙人舞簡直是太幸福了，她的動作很標(biāo)準(zhǔn)�！�
方時那頭?悶笑?了一聲。
“那看來還是我不夠好�！彼f。
他講這話時故意放低了聲音，尾音悄然落下，聽起來好像個受了委屈的人在故作堅強。
姜醞的話說了一半，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她張了張嘴，突然接不上話了。
“我，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啊……”
聽他這語氣，可別在她手機里掉眼淚呀！
姜醞雖然這樣急促地解釋著，眼里的笑?意卻藏不住了，口袋里的左手揪著睡衣，悄然勾起了嘴角。
“嗯……”方時那頭?拖長音，問她，“那既然你得了高分，下個學(xué)期補考，能不能幫幫我？”
“我?guī)湍�？過?完年?回來忘記了怎么辦？”
“你這么聰明，肯定不會?忘記的，我相信你�！�
方時那頭?似乎關(guān)?燈了，姜醞這才想起看時間，居然已經(jīng)過?了晚上一點。
“這個時間點你該休息了，姜醞，明天我就?回學(xué)校了，播音社那邊的學(xué)期收尾工作我會?去處理，你好好復(fù)習(xí)，考試加油�！�
姜醞記得章怡冉和她說過?，法學(xué)專業(yè)的期末考試比醫(yī)學(xué)專業(yè)的要晚一周，她對著電話里點了點頭?，才想起方時看不到她。
“好啊，我會?加油的�！苯j扭頭看向?qū)嬍依锏恼骡�，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重新坐回到書桌前?，愁眉苦臉地盯著專業(yè)書。
“看來你們專業(yè)的期末考也不會輕松到哪里去�！彼a上一句，又想起什么，“方時，你……”
話明明已經(jīng)到了嘴邊，姜醞卻忽然說不出口。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有沒有到能問這個問題的程度呢？
“什么？”
姜醞深吸了一口氣：“沒……”
“家里的事已經(jīng)處理好了，謝謝關(guān)?心�！�
他知道她想問什么。
姜醞抬眼看著漆黑的天：“杭城前?幾天下雪了，可惜你沒看到�！�
怕半夜吵到周圍寢室，她的聲音壓得很輕，此時仿佛化作一顆細小的雪粒，掉落在聽者心頭?，留下一抹淡淡的水痕。
方時感覺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坐在床頭?，閉了閉眼。
“會?再看到的。”
……
姜醞本以為能在考前?和方時見上一面，卻沒想到期末考徹底將她壓倒，復(fù)習(xí)期間隔壁班的羊頭?男又來找她宣戰(zhàn)，說這次期末的專業(yè)第?一肯定不是她。
姜醞最煩別人三番四次和她比考試成績，她表面沒理睬羊頭?男的挑釁，暗地里已經(jīng)加快了復(fù)習(xí)進程。
想贏她？沒那么簡單。
姜醞每天看手機的時間被她壓縮，方時也不打擾她復(fù)習(xí)，偶爾會?提醒她起來走?動走?動。
現(xiàn)在陳樾她們只要一進門?，就?能看到姜醞握著筆在唰唰做題。
“不愧是學(xué)霸啊。”章怡冉在一旁嚇地張大了嘴巴，她指了指姜醞桌前?堆成山的專業(yè)書，“太猛了，我感覺她一個禮拜能把我大學(xué)四年?的知識全學(xué)完�！�
“你別這樣。”費洛安搖著頭?，她拍了拍章怡冉的肩，“有沒有可能，該自卑的是我和陳樾�！�
三人對視，默默坐回去復(fù)習(xí)。
姜醞幾乎忘記了元旦的存在，期末要考三天試，第?一場考試就?安排在一月四號上午，她沒空理會?手機里的跨年?祝福，這一拖居然就?拖到了期末考之后。
她抱著厚厚的病理書，在寢室樓下碰到了來找她一起回家的許炳。
此時的宿舍樓下熱鬧非凡，計算機學(xué)院也在今天結(jié)束期末考放寒假，姜醞側(cè)身躲過?陌生同學(xué)的行李箱，朝許炳揮了揮手。
“我在這里啊，上去幫我去搬一下東西吧！”
許炳媽媽站在車邊，推了推許炳，叫他快點。
“你愁眉苦臉的干什么？”姜醞見許炳好像不情愿，瞪了他一眼，“我要把被子?帶回去曬幾天，不然才不叫你幫忙呢！”
許炳把手機往口袋里一揣：“哎呦，不是啊，不是因為這個。”
“那？你期末沒考好？”
“不是，不是，小孩子?不懂別問了，快帶我去搬東西吧�！痹S炳拉著姜醞的袖子?往樓梯走?。
姜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抬步帶他上了樓。
宿舍樓底下人來人往，私家車停在路邊，恰好遮住了些許過?路人的身影。
方時站在自動販賣機旁邊，看著姜醞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里，他垂下眸，嘆了口氣。
一號凌晨的消息這家伙還沒回，看她的樣子?一定是熬夜復(fù)習(xí)過?猛了，臉色有多不好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他偏眸瞥了一眼停在不遠處的私家車，心想今天大概是沒戲了。
原本他是特意過?來給她送奶茶的。
方時看著手里的紙袋，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轉(zhuǎn)身走?了。
等回淮州吧，總有機會?和她見面的。
……
——
姜醞搭許炳家的順風(fēng)車回淮州，到家就?被通知下一周要去給姜蘭領(lǐng)導(dǎo)家的孩子?補課。
“人家拜托好幾次了，你就?當(dāng)?幫媽媽一個忙，就?上兩個禮拜英語課，每天一個小時，小孩很聽話的。”
姜醞看著手機里的地址，確定就?是眼前?這家，她抬手按響了門?鈴。
她的腦子?里還反復(fù)循環(huán)著姜蘭的話，叫她不要和領(lǐng)導(dǎo)多說話，上完課就?跑。
“補課費都?是你的，我一分不拿，你放心好了�！�
想到這里，姜醞揚了揚嘴角。
門?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她瞬間站直了身體，抓著手里的單肩包肩帶，姜醞眼前?的門?被打開。
“劉阿姨好，我是姜醞。”
“啊，是醞醞來了。”來開門?的是個穿著長裙的高挑女人，她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fā)，彎腰給姜醞拿了雙拖鞋，“快進來吧，外面太冷了�！�
姜醞說了聲“謝謝”，換了鞋進屋。
“本來要叫司機去接你，但是今天孩子?爸爸有事把司機帶走?了，我又不會?開車，讓你一個人過?來真不好意思�！眲⒛�?倒了杯熱茶，遞給姜醞，讓她在沙發(fā)上休息一下。
姜醞接過?去，在一旁的沙發(fā)客位上坐下來。
“撒撒在上數(shù)學(xué)課，還有十五分鐘就?好了，醞醞你要吃點什么？阿姨給你洗點葡萄好不好？”
“不用麻煩了劉阿姨�！苯j客氣擺手。
怕一會?兒上課上著上著會?餓，她在來的路上吃了個煎餅果子?，現(xiàn)在飽得很。
“那吃點零食。”劉年?把茶幾上的零食推給姜醞。
她上下打量了姜醞一番，笑?著說：“我和你媽媽說了幾次，還好你愿意來，我們家撒撒跟著你學(xué)，到時候有你一半好我就?謝天謝地了�！�
姜醞張了張嘴，開口時有些機械：“劉阿姨您過?獎了，撒撒妹妹肯定比我優(yōu)秀。”
她咬住舌尖，心想這十五分鐘真是太難熬了。
老師可沒教?過?怎么應(yīng)付這種?場合。
劉年?知道姜醞的是客套話，可還是忍不住彎了彎眼，她才要再開口，次臥的門?被打開了。
“媽媽！我上完數(shù)學(xué)課啦！”
稚嫩的童聲從?房間里傳出來，劉年?起身。
“我去跟她說上英語課的姐姐來了，醞醞你先坐著吧，她估計要休息一會?兒。”
姜醞點點頭?，目光隨著劉年?的腳步往前?，看到側(cè)臥房間里走?出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生。
她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抬眸撞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眼前?的男生穿著白色高領(lǐng)毛衣，單肩背著一個黑色書包，不是方時還是誰？！
姜醞眨了眨眼。
他不是昨天才考完試回淮州嗎？
不對，他怎么會?在這里？
姜醞想起自己剛剛在路上感慨也許年?后開學(xué)才能見到方時，卻沒想到這人這么快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她見方時朝她走?過?來，于是起了身，剛想說話，劉年?就?在房間里喊了她一聲。
“醞醞，你過?來一下好嗎？”
姜醞和方時對視一眼，方時朝她點了點頭?。
點什么頭?，難道沒有看出來她要跟他說話嗎！
姜醞這樣想著，腳步卻沒停，徑直走?向了側(cè)臥。
“這個就?是媽媽和你說的狀元姐姐啦！”劉年?在書桌前?安撫撒撒的情緒，她抬頭?無奈地看向姜醞。
姜醞的目光望向坐在桌前?的小女孩。
五年?級的孩子?個頭?還小，氣鼓鼓地坐著，她長得像個洋娃娃，腦后的馬尾因為動作晃來晃去。
“媽媽大騙子?，放寒假前?明明說一天只上一節(jié)課的！現(xiàn)在變成兩節(jié)了，我不上！”
“我們上到過?年?前?好不好？媽媽只找了哥哥姐姐幫你補習(xí)數(shù)學(xué)和英語，保證沒有其他的了�！眲⒛�?愁得很，她拿出手機打開了旅游app，“撒撒你看，我們上完課就?去三亞過?新年?好不好？”
聽到要去旅游，撒撒終于安靜下來，劉年?乘勝追擊，招手讓姜醞過?來。
“撒撒你看啊，姜醞姐姐的成績可好了，她每一門?課成績都?特別棒，但是呢，她的英語成績在所?有成績里是最突出的，所?以媽媽請她來給你上英語課，你認真和姐姐學(xué)，媽媽現(xiàn)在去給你做你最喜歡的蛋撻，保證你一上完課就?能吃到�！�
“媽媽快出去！我要和姐姐學(xué)英語了！”
吃喝玩樂在前?面誘惑，撒撒早已抵擋不住，她挪了挪椅子?，好讓姜醞坐下來，接著把書架上的英語書遞給了姜醞。
“姐姐，我最不喜歡寫作文�！�
房間的門?被關(guān)?上，姜醞余光瞥過?，方時還在外面，等她上完課出去，他一定已經(jīng)走?了。
但現(xiàn)在也沒有時間管這些，姜醞接過?英語書，從?包里拿出一本筆記來。
“我這幾天整理了一份五年?級英語的學(xué)習(xí)重點，你先拿著�！�
撒撒乖巧地說了句“謝謝”。
“我可以問問你，為什么不喜歡寫作文嗎？”姜醞翻開書，發(fā)現(xiàn)書里夾著兩張英語試卷。
試卷只剩下作文沒有寫，那里空了一大片白色。
撒撒苦著臉：“因為太難了，我寫的和班級同學(xué)寫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作文！”
姜醞瞬間懂了她的意思。
因為家庭教?育突出，撒撒更早地接受了外語學(xué)習(xí)，當(dāng)?班里的其他小朋友還在寫“My name is……”的時候，她的作文難度已經(jīng)提升到了“Story about love”。
她垂眸思考了片刻，抓起了手邊的紅筆，用筆在“l(fā)ove”上面畫了個圈。
“那我們嘗試先用中文把作文題目理解并且拓展一下吧？能和我說說你對愛有什么看法嗎？”
撒撒的房間朝南，陽光從?窗臺灑進來，鋪在白色紗簾上，看起來和她夢幻的房間很般配。
姜醞耐心地等待著她回答，順便看了看另一張試卷上的作文題。
“姐姐�！�
姜醞看向她：“有答案了嗎？”
“嗯。”撒撒點頭?，“我覺得愛是無懈可擊的，比如父母對我的愛�！�
這樣的話從?一個五年?級的孩子?口中說出，姜醞愣了愣，隨后她朝撒撒笑?道：“沒錯�！�
她抽了張白紙，在上面寫下“Parents‘ love”。
“還有其他的嗎？”她問撒撒。
撒撒皺起眉，不說話了。
房間外面路過?幾次腳步聲，姜醞捏著手里的黑筆，說：“沒關(guān)?系，如果寫作文，Parents‘ love就?夠了。”
“但其實還有很多，比如朋友的愛，小貓小狗的愛，最重要的是，自己對自己愛�！�
姜醞安撫般輕輕拍著撒撒的肩，讓她把注意力集中到白紙上。
“自己對自己的愛？”撒撒很疑惑。
“People must regard for oneself first， then people love it.”姜醞在紙上寫下這一行字，隨后又道，“不過?自愛對撒撒來說可能還并不好理解，我們這次作文還是以父母的愛為主題展開�！�
撒撒盯著白紙，突然說：“姐姐，你說的話和剛才的小時哥哥好像�！�
小時哥哥？姜醞的筆尖稍頓，她眼里閃過?笑?意。
挺可愛嘛。
“我剛剛問他這個作文，他就?說寫自己的愛。”撒撒搖搖頭?，“我沒聽懂，不過?現(xiàn)在有點懂了�！�
她臉上的神情很是認真，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姜醞。
“姐姐，我想寫兩個，因為我也很愛自己。”
姜醞笑?起來，她點頭?說“好”。
“那我們寫兩篇吧！”
……
輔導(dǎo)結(jié)束已經(jīng)十一點了，劉年?果然要留姜醞吃飯。
姜醞找了借口婉拒，說今天還有急事要去辦，劉年?讓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撒撒跑來給她送蛋撻，她很滿意今天的英語課。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
姜醞換鞋，坐電梯下了樓。
她懷里的蛋撻們還熱乎乎的，散發(fā)著濃郁的香味，電梯“叮”一聲到了一樓，門?打開。
電梯門?外的少年?似乎已經(jīng)在原地等了許久，姜醞踏步出去，他恰好轉(zhuǎn)過?身來。
姜醞腳步一緩，沒想到方時會?在樓下。
他這是……在等人？
等誰呢？
姜醞抓著蛋撻盒的手悄然捏緊。
方時和她對視良久，正要開口，卻見眼前?晃過?一個人影。
帶著雀躍笑?意的聲音從?他身旁傳來。
“小時哥哥，你在等誰��？”
方時的臉猛地?zé)饋恚⑽⒋鬼�，看到了姜醞眼中的揶揄。
第30章 Day30 /
姜醞的笑容沒能維持幾秒。
她看著方時因為“小時哥哥”四個字又紅了耳朵， 才要笑出聲，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
懷里?的蛋撻盒歪到一邊，姜醞皺起?了眉。
這個感覺， 不好！
“姜醞，你怎么了？”方時耳尖的潮紅尚未褪去， 卻?見?姜醞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緊接著她伸手捂在了小腹處。
“我……”姜醞擺擺手， 剛想說沒什么，抽搐痛意再次傳來，酸脹感蔓延到大腿，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方時。
方時和她對視， 似乎在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他朝姜醞走近半步， 腳步又猛然頓住。
他猶豫的片刻里?， 姜醞抱著懷里?的蛋撻們緩緩蹲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附近， 有沒有藥店？”
痛意來得強烈且急促， 姜醞在下蹲的過程中，想起?了她在期末周因為熬夜復(fù)習(xí)喝過的每一杯冰茶。
她的額頭已經(jīng)滲出冷汗，出口的聲音就更虛弱。
一雙修長而?有力的手此時攬住了她的肩， 姜醞半抬頭，看見?方時手臂上微微暴起?的青筋。
“最近的藥店在小區(qū)外面。走過去至少還需要十分鐘�！狈綍r讓姜醞借著他手臂的力站起?來， 他盯了一眼姜醞蒼白的臉，像是?下了什么決心， 開口說，“我家?就在隔壁棟樓， 家?里?有止痛藥�！�
姜醞咬著牙，掀眸和他投來的目光撞上。
他說話?的時候好認真，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她，不知怎的，姜醞忽然想起?了外婆家?里?的小金毛。
“我家?里?沒有人的，如果你介意，我現(xiàn)在去藥店給?你買……”
但看她的樣子，現(xiàn)在更需要休息才對。
方時蹙了蹙眉，姜醞身上的羽絨服很厚，他注意到手中微微晃動，低頭才發(fā)現(xiàn)是?她的手在顫抖。
一定很疼的。
他的心跟著揪了一下。
“姜醞，你需要休息�！彼f著，不等姜醞回答，伸手抽走了她懷里?裝著蛋撻的紙袋，又將?她站不穩(wěn)的身體往自?己這邊輕輕拉了一把。
他把雙肩包放下來，想要背她回去。
紙袋摩擦發(fā)出呲啦聲響，方時聽見?懷中人輕輕說了一句：“我自?己可以?走，方時�！�
她不倔強也不扭捏，她知道自?己需要休息，此刻只有方時在她身邊。
疼痛中姜醞感覺到方時寬大溫?zé)岬氖中馁N住她的，她往前邁了一步。
……
鑰匙插進門鎖發(fā)出咔嗒一聲響，方時阻止姜醞換鞋的動作，把她帶到了沙發(fā)邊。
他家?里?果然沒有人，客廳被收拾得很干凈，沙發(fā)看起?來寬大舒適，姜醞卻?沒坐下去。
她還沒說話?，方時就轉(zhuǎn)身去了內(nèi)里?的房間，他腳步匆匆，又飛快走回來。
“這個，是?嗎？”姜醞見?他遞過來一片粉色，稍稍愣了愣，隨后點頭接過。
“衛(wèi)生間在那里?，我找一下止痛藥，走路慢一些，小心臺階�！狈綍r指著左手邊，見?姜醞進了，才走去廚房給?她倒了杯熱水。
他把客廳的暖空調(diào)打開，又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條毛毯。
止痛藥就在備用藥箱的最上層。
“我自?己可以?�！苯j半倚在沙發(fā)上，伸手去接方時手里?的水杯。
“你手太抖了，水會灑�！狈綍r將?手移開。
姜醞現(xiàn)在還哪有力氣和他爭這些，因為疼痛，她的身上出了層薄汗，思緒也因此紊亂，她眨了眨眼，就著方時手中的杯子抿了口熱水。
睫毛擦過杯沿，微微顫動，她在痛楚中找到一絲清明?，大概是?因為方時的呼吸落在她臉上。
他們兩個人現(xiàn)在離得好近好近。
這次的藥效起?得飛快，才過去十分鐘，姜醞就感覺腿上的酸楚消失了大半。
但小腹的墜痛依舊強烈，她在上面堆著毛茸茸的毯子，方時問她要不要再放個熱水袋。
姜醞搖了搖頭：“很暖和�！�
“那就睡一會吧，或者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狈綍r將?掉落在沙發(fā)邊的毯邊拾起?來，看向姜醞慘白的唇。
她是?不是?每次生理期都會這么痛苦？
從前也都是?這樣熬過來的嗎？
也許是?止痛藥完全起?了效果，痛意減輕的同時，困意如潮水般逐漸襲來、姜醞偏頭打了個哈欠，雙眼慢慢瞇了起?來。
不要睡，她還在方時家?呢……
姜醞心里?這樣勸說自?己，抓著毛毯的手悄然松開，她把身體埋進沙發(fā)，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安心。
鬢邊的碎發(fā)落在臉旁，有人抬手將其溫柔拂開。
方時看著姜醞熟睡的模樣，怔愣了許久，指尖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眉心。
他好貪婪，如果此時此刻能暫停有多好。
……
姜醞醒來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廚房里?傳來碗筷撞擊的輕微聲響，她聞到了好香的蔥油味道。
她有點餓了。
小腹還有些許脹痛，但已經(jīng)不影響姜醞正常行動，她掀開了身上的毛毯，緩緩站起?身。
廚房的門這時恰好被推開，方時手里?端著一個白色瓷碗，他看到姜醞站在餐桌邊，愣了一下。
“好些了嗎？”他把碗擱在桌子上，問姜醞。
姜醞的目光跟隨著瓷碗停留在桌面上，她朝方時點頭：“好很多了，今天謝謝你�！�
捕捉到姜醞的游離眼神，方時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拖開餐桌旁的椅子，讓姜醞坐下來。
“蔥油面，快吃吧�！�
姜醞背在身后的手交疊在一起?，她的眼睛亮了亮。
“給?我嘛？”
她眸光閃爍，臉上露出點笑容，看起?來像只可愛的貓，讓人想上手捏一把她的臉。
方時心軟了一下，嗓音有些啞了。
“都是?你的。”他說，“里?面還有�！�
蛋撻冷掉了，方時又拿去微波爐里?加熱了一遍，他看著姜醞認認真真地把蛋撻芯挖出來吃掉，還是?沒忍住笑了。
姜醞抬眼不解地看著他。
“我吃到臉上了嗎？”
“沒有�！�
“那你笑什么？”姜醞伸手摸了摸臉。
方時把桌上剩余的幾個蛋撻推給?姜醞，說：“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家?里?的小侄女，她也和你一樣只吃蛋撻芯�！�
“覺得浪費嗎？”姜醞眨眨眼。
“不�！狈綍r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包含了許多東西?，姜醞聽到他繼續(xù)說：“如果和她吃蛋撻，都是?我吃蛋撻邊�！�
姜醞咬著蛋撻邊，沉默了幾秒。
隨后她不自?然地偏了偏頭。
那她剩下的蛋撻邊呢，總不能也叫他收拾了吧！
——
淮州的冬天很少下雪，但氣溫卻?常常降到零攝氏度以?下。
姜醞從出租車上下來，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朝方時說了句感謝。
“你總是?那么客氣，好像我們倆一點不熟�！狈綍r輕嘆了口氣，下意識伸手擺正了她身后歪斜的帽子。
姜醞的身體僵了僵，隨后她說：“那，謝謝小時哥哥。”
“……”
方時像個橡皮泥似的被她隨意拿捏，他真拿姜醞拿一點辦法都沒有。
姜醞掩嘴笑起?來，雙眸彎彎，她抬手朝方時晃了晃手機。
“今天知道你的廚藝也很好，不知道下次還有有沒有機會能再吃到。”
“有�！狈綍r沒有一絲猶豫。
姜醞揚了揚嘴角，心情頗好。
她慢吞吞地往小區(qū)大門走，方時非要送她到門口。
正值下班高?峰，門口人來人往，姜醞去找口袋里?的通行鑰匙，耳邊卻?傳來尖銳的女聲。
“你說什么，我為什么不能進去！我告訴你，這里?面是?我老公?的房子，五單元三零六，你現(xiàn)在打電話?給?業(yè)主，現(xiàn)在打！”
不遠處的保安室外站著一個穿著艷麗的年輕女人，她踩著高?跟鞋，背影看著有些眼熟。
姜醞手里?捏著鑰匙，愣在了原地。
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