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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嫉如妒,發如狂

    陸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將車開回的曇花公館,他機械地打著方向盤,機械地踩著油門剎車,機械地站在車庫邊,失落又無助地看著從車上下來的虞禮。

    他的小禮答應了聯姻,答應了要和他訂婚,陸擎原本應該開心才對。可虞禮最后說出來的那句話,卻讓他原本雀躍又興奮的情緒從最高點驀地掉了下來,一下子摔得粉碎。

    他期期艾艾地跟在虞禮身后往家里走,李叔高高興興地迎了出來,卻在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氛圍時愣了愣。

    這怎么…出去了一天,小少爺和小陸像是鬧別扭了?

    看小陸這副委屈的模樣,估摸著是惹小少爺生氣了,又不知道該怎么哄。

    他的視線從兩人之間滑過,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溜達著去廚房了。

    小年輕談戀愛,鬧別扭了他雖然看著著急,但情侶之間的事,他這個老家伙還是不要摻和了。

    路過陸擎身邊時,李叔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鼓勵道:“小陸啊,做錯事了不要怕,好好和小少爺道歉,小少爺心軟,感受到你的誠意肯定會原諒你的。”

    陸擎耷拉著眼睛,小聲回道:“我會好好哄小禮的。”

    李叔欣慰地走了。

    看著李叔的背影,陸擎欲哭無淚。

    他做錯事了,害的小禮難過,道歉哄人都是應該的。但現在,陸擎決定先哄一哄自己。

    他今天向虞禮坦白了聯姻的事,原以為虞禮會生氣,但其實沒有,虞禮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答應了要跟他聯姻。

    小禮還是喜歡他的,否則以小禮的性格,不喜歡他,怎么可能會同意跟他結婚?

    陸擎搓著手,覺得自己能量回來了一點。

    他又忍不住接著想,那句“商業聯姻”肯定也是氣話,虞禮生他的氣,故意說話刺他。陸擎不怕被刺,他知道這是自己作的。

    別說只是口頭上刺他,就算虞禮用那只白皙柔軟的腳狠狠踩他的臉,他也愿意。

    退一萬步來說,哪怕真的是商業聯姻,可這世界上那么多人,為什么虞禮只跟他陸擎商業聯姻,而不是跟什么王擎李擎聯姻?

    況且商業聯姻也能先婚后愛,更不用說他已經先愛了。

    從這個角度想,先愛再婚再愛,那不是還要比先婚后愛更愛嗎?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和虞禮天生一對,他們會像吸鐵石的正極與負極一樣,一輩子都黏在一起,就算分開一會兒,相遇時也會無法抑制地再次黏在一起,永永遠遠地黏在一起。

    一通分析下來,陸擎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事情的本質。

    虞禮愿意和他結婚,虞禮愛他,他也愛虞禮。

    事實的真相完全就是如此。

    陸擎瞬間斗志昂揚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挪到了三樓,輕輕敲響了虞禮的房門。

    扣扣兩聲,非常禮貌。

    “進。”

    里面傳來了虞禮清越好聽的聲音。

    陸擎小心地推開門,一米九的大個子擠在狹窄的門縫里,把那么點縫隙塞得滿滿當當,一雙狹長黝黑的眸子微微顫抖著,欲言又止地盯著房間里的人。

    虞禮望著他,聲音疑惑:“你呆在那兒干什么?”

    陸擎小聲:“小禮,我能進來嗎?”

    “你喜歡站那兒也可以。”虞禮無所謂道:“有事嗎?”

    陸擎往房間里挪了兩步,試探著問:“今天我能留下來住嗎,王叔的腰傷還沒好,你明天還需要人送你去上學。”

    “可以。”虞禮答應的很干脆:“反正我也答應要和你聯姻了,以后也不會再趕你出去。”

    陸擎睜大了眼睛:“真的?!”

    虞禮點點頭,又道:“至于聯姻的事,你和我哥去談吧,比賽快截止了,我沒空忙這些。”

    “訂婚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來就行!”陸擎快要激動瘋了,身后不存在的尾巴一擺一擺,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現在心情相當美妙。

    “那…晚上我還能跟…”

    “不能。”

    虞禮精準地預判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睡你自己房間去。”

    …

    在經歷過分手風波和被趕出家門擔驚受怕的一夜后,陸擎重新搬回了二樓了次臥,在王叔傷好之前,再次承擔起每天接送虞禮上下學的任務。

    雖然虞禮對他的態度依舊不咸不淡,可好歹沒再拒絕他的靠近。

    虞禮答應聯姻的第二天,陸擎便驅車去了虞氏。

    虞氏的危機是解除了,但這段時間為了迷惑許裴兩家,虞氏對外依然保持著苦苦支撐的假象。

    在經過了部門員工叛變背刺的事后,虞氏剩下的員工空前團結,上下口徑一致,誰來打聽都守口如瓶,一時之間江城世家基本已經認定虞氏是真不行了。

    陸擎上門的時候,虞懷遠正在會議室開會,陳特助將人帶進了總裁辦公室。

    再次來到這個辦公室,環視著室內裝潢,陸擎的心中感觸已經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第一次進來,是由秦越牽頭,他作為虞氏保鏢的備選,在這里當場簽了合同。

    第二次進來,卻不再只是虞氏的員工,而是以陸總的身份前來與昔日老板討論注資的問題。

    而這一次,他既不是虞氏的員工,也不是來談合作的陸總,而是——虞懷遠未來的弟夫!

    這個念頭甫一從腦海中劃過,爽感與極致的興奮便抑制不住地從腳底一直躥到天靈蓋。如果不是怕別人誤會他是瘋了,陸擎甚至想站起身來打一套軍體拳。

    他心里高興,在沙發上坐不住,一會兒走到落地窗邊原地踏步,一會兒在辦公室里繞著圈圈。

    虞懷遠進來時,他正在沙發旁拉筋。

    虞懷遠:“?”

    虞懷遠推了推眼鏡,狐疑地又看了一眼。

    沒看錯,就是在拉筋。

    “你…?”虞懷遠的語氣當中充滿了不解:“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有沒有考慮過去精神科掛個號看看?”

    陸擎沉浸在即將與虞禮訂婚的喜悅之中,完全沒發現虞懷遠已經回來了,冷不丁聽到對方的聲音,他的身體頓了頓,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般,默默站直了。

    輕咳了幾聲,陸擎直接進入正題:“小禮同意了。”

    虞懷遠剛將金絲眼鏡摘下,聞言動作一滯,又重新戴了回去:“同意什么了?”

    陸擎唇角輕勾:“同意跟我結婚了。”

    虞懷遠皺了皺眉:“他原諒你了?”

    陸擎用一種“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譴責眼神看向虞懷遠,不情不愿地回答:“沒有。”

    聽到這個答案,虞懷遠面色一冷,用力一拍桌子:“小禮不原諒你,你就用聯姻的事去綁架他?陸擎,我真是看錯你了。”

    “不是——”陸擎這才反應過來:“不是我告訴他的,是小禮自己猜出來的。”

    最近這幾個知道內情的人一個兩個閑的沒事就喜歡挖苦他兩句。

    秦越說虞禮是被他氣病的,虞懷遠說他笑起來很命苦,導致陸擎聽到那個問題的第一反應便是虞懷遠又要痛擊自己了,這會兒才發現自己話中的歧義。

    “自己猜的?”虞懷遠顯然還是有點不相信:“什么時候的事?”

    “昨天。”陸擎見他不信,干脆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從頭說起:“昨天下午陸正群就給虞氏注資的事拉了好幾個董事一起來找茬,我和秦越開了一下午線上會議,去江大接小禮時他看出了我狀態不對,就直接開口問了。”

    開會的事虞懷遠聽秦越提起過,陸擎沒有胡編亂造。但事關虞禮的終生大事,虞懷遠還是當著陸擎的面拿出手機,給虞禮發去了消息。

    虞懷遠:[小禮,你答應和陸氏聯姻了嗎?]

    虞懷遠:[是你自愿的嗎,陸擎他沒逼你吧?如果他用這件事道德綁架你,你千萬不要忍辱負重答應,一定要跟哥哥說]

    虞禮這會兒應該在上課,虞懷遠本以為不會太快得到回復,然而他消息剛發出去的下一秒,虞禮便回應了。

    虞禮:[哥哥你放心,我是自愿的]

    虞禮:[強迫我,他不敢]

    虞懷遠:“……”

    虞懷遠抬頭,看著陸擎在他拿出手機后便一臉得意又忐忑的表情,現在還在窩囊地扣手,心里最后一點懷疑也散了。

    他捏了捏鼻梁,坐到了陸擎面前的沙發上。

    “好,那我們現在談談聯姻的事。”

    ……

    …

    “你同意聯姻啦?!”

    看了虞禮和虞懷遠聊天全過程的裴喻驚訝又興奮地拽了拽虞禮的袖子:”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么沒跟我說?”

    虞禮沖他比了個“噓”的手勢:“昨晚剛同意,沒來得及告訴你。”

    “你怎么突然要跟他訂婚啦?你不是還在生陸擎的氣嗎?”裴喻奇怪地問。

    虞禮生病的那天,裴喻在校門口遇到了陸擎,等到虞禮病好了重新開始上學,裴喻便抽空跑來找到了對方,向虞禮詢問陸擎的事。

    本來只是好奇,可沒想到被他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陸擎竟然就是那個神秘的陸二少!腳踢后媽拳打大伯的現任陸家家主!

    難怪陸擎的請假理由是回老家給暴斃的爹奔喪,難怪陸擎會無緣無故和虞禮斷聯半個月,難怪他那天說陸擎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陸擎會一臉無語。

    如果說陸擎就是那位陸二少的話,那這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這個消息裴喻獨自一人消化了好久,今天終于接受了陸擎的真實身份,哪只剛來虞禮便又給他扔了個更炸裂的訊息。

    收起手機,虞禮拿起筆,輕輕在畫紙上打著形,淡聲道:“我確實還在生氣,但答應聯姻這件事,無論是對陸擎,還是對虞氏,都百利而無一害。”

    只要他同意聯姻,陸擎對陸氏便有了合理的注資理由,而虞氏也不用擔心資金鏈的再次斷裂。與陸家這種頂級豪門合作,更是其他企業怎么求也求不來的機會。

    裴喻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小聲道:“話是這么說,可是你們倆之間一直有隔閡的話,訂了婚也會不開心的。”

    虞禮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憂慮,偏頭朝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我雖然生氣,但也沒想過完全放棄這段感情。只是在徹底原諒他之前,我要把他的那些壞毛病一個一個糾正過來。”

    比如騙人,又比如在大事上愛瞞著他。

    如果這次不是虞禮主動問起,恐怕陸擎被他刺的掉一百次眼淚也不會吐露出一個字。

    裴喻聞言,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

    “確實,你們在談戀愛,訂了婚以后你們就是半個夫夫關系了。一段親密的感情最怕的就是欺騙與隱瞞…”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握起拳頭重重一揮:“支持小禮訓狗!”

    虞禮忍不住彎了彎眼睛,笑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畫筆,朝裴喻招了招手:“小喻,還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裴喻不明就里,卻還是將耳朵貼了過去。

    虞禮低下頭,垂眸低聲道:“虞氏和陸氏聯姻的消息出來后,我哥他們恐怕就要開始行動了。這個月的分紅拿完,就把手里的股份高價拋了吧。”

    裴喻愣了愣,一雙眼睛驀地睜大了。

    虞禮盯著他:“你了解你的家人,他們做的事若是被扒出來,裴氏別說掙扎,恐怕當天就能申請破產了。股份拿在手里也是燙手山芋,不如賣個好價錢,等裴家倒臺,你也能出去自立門戶。”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裴喻哪里還能不懂,他感激地看了眼虞禮,吭哧吭哧拿出手機,先給備注為“傻狗一號”的人發去了一條消息。

    [大哥,我想清楚了,這些股份放在我手里確實沒什么用,但是大哥你是家里的長子,以后可是要繼承裴氏的,這些股份你拿著大有用處。我決定聽你的話,把這些股份賣出去,但是…]

    裴治秒回:[你能想通最好了,但是什么,盡管和大哥說]

    裴喻:[但是二哥跟我說,他愿意在你給的價格上多給我加一倍,讓我想通了就偷偷賣給他,還不讓我告訴你,但你畢竟是我大哥,我覺得這樣瞞著你不對,所以特地來跟你說一聲]

    裴治:[????]

    裴治:[爸最屬意的裴氏的繼承人可是我,哥再給你加一倍,你把股份給我]

    裴喻沒回,他把這句話單獨截圖,又找到了“傻狗二號”發了過去。

    裴喻:[二哥,大哥說的是真的嗎?看來爺爺的股份我只能賣給大哥了]

    裴述:[草了,爸從來沒承認過裴氏的繼承人是他好嗎!]

    裴述:[我再在他的基礎上加一倍,你千萬別給他,聽見了沒!]

    裴喻又把這句話單獨截圖了。

    裴治那頭見裴喻一直不回復,頓時急了:[人呢?]

    裴治:[你不會賣給裴述了吧?你那么著急干嘛,我不是說給你再加一倍了嗎?]

    裴喻:[(截圖.jpg)]

    裴喻:[大哥,二哥說爸沒有承認過你是裴氏繼承人,你剛剛是不是在騙我?]

    裴治看了截圖,似乎是怕打字浪費時間,一條語音立刻飛了過來:[裴述才是在騙你,他從小到大最喜歡騙你玩你忘了嗎?我出三倍,這個價最高了吧,裴述上周剛給他女朋友買了新車,現在可拿不出這么多錢]

    哈哈,傻狗上鉤了。

    裴喻對兩個哥哥名下的資產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他見好就收,立刻和裴治約了時間,將手上下個月就會成為燙手山芋的股份以一個極高的價格賣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裴喻眼神晶亮地看向虞禮,小聲道:“謝謝你小禮,我要發財啦!”

    虞禮看著裴治那副被坑了還幫人數錢的傻樣,嘆息著搖了搖頭。

    就算虞家不報復,以裴氏兩個兄弟的智商,無論誰上位,裴氏都離倒閉不遠了。

    …

    陸擎在虞氏呆了一整個下午,直到臨近虞禮放學才離開。

    虞懷遠下班回了一趟老宅,將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虞向國與岑如君,在反復確認虞禮是自愿聯姻以后,兩人不久后也點頭同意了。

    聯姻確認的第三天,江城各世家皆收到了虞氏的宴會邀請。

    邀請的具體內容請柬中并未提及,只是說虞家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大多數人都認為,虞家恐怕要在宴會上公布虞氏破產的消息。

    一時之間,原本看似祥和的江城像是被人扔了塊巨石,海面平靜不再,內里暗流涌動。

    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之下,虞禮正在衣帽間里挑選參加邢熠生日會的衣服。

    天氣越來越冷,昨晚還下了場小雨,整個江城迎來了斷崖式的降溫。

    虞禮體寒,普通的加絨衛衣對于他來說已經沒法兒穿了,他現在衣柜前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翻出自己的羽絨外套。

    其實他也想像哥哥一樣,冬天穿一件長風衣,乍一看跟偶像劇男主似的。但虞禮第一次提出這個想法時便遭到了全家的一致拒絕。甚至為了阻止他穿風衣凍生病,虞懷遠還陪他穿了一整個冬天的羽絨服。

    岑如君每年給他買的最多的衣服就是加厚的羊絨內搭,加厚的長袖打底,加厚加絨能蓋住腳踝的長褲,以及充棉量飽滿或長或短的羽絨外套,不把虞禮裹成一個球誓不罷休。

    所以今天虞禮只能把自己裹成球出門了。

    虞禮選衣服時,陸擎就站在他的身邊。

    邊看邊咬牙切齒。

    訂婚宴的時間確定下來后,陸擎便能進出虞禮的房間了,雖然和從前的自由進出還是有點差距,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而現在他會出現在虞禮的房間中,完全是因為虞禮的選擇困難癥犯了,找他進來幫忙挑衣服。

    從衣柜中拿出一件短款baby藍羽絨外套,虞禮套在了自己身上,轉身問陸擎:“穿這個行嗎,這個顏色好不好看?”

    虞禮皮膚白,穿淺色便顯得更白,換成其他同齡男生穿baby藍是災難,可虞禮穿上后,睜大了眼睛望過來的樣子好像一枚漂亮的雪團子,好看的人睜不開眼睛。

    陸擎被可愛暴擊,一下子捂住了心口,回答道:“這個不行,這個顏色太淺,濺到油會弄臟。”

    小禮穿這件衣服太好看了,參加邢熠的生日會穿這件實在是沒必要,反而這件衣服很適合虞禮和他出去約會的時候穿。

    虞禮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脫下了baby藍重新放回了衣架上。

    掃視了一圈后,他又拿出了一件奶黃色棉服外套,轉身看向陸擎。

    這件襯托的他像一顆塞滿了芝士餡的奶黃包,可愛的陸擎鼻血要出來了。

    陸擎摸了摸鼻子,說:“這件也不行,這件也是淺色的,而且看起來沒那么厚,今天天氣冷,你會感冒的。”

    “好吧。”虞禮認可了陸擎的建議,放回了奶黃包,在三大排加絨外套中,再次精挑細選出了一件顏色較深,又很厚實的灰色面包服。

    挑選完,再次看向陸擎。

    “這次這個不是淺色,不會容易臟,而且充棉很厚實,單穿都不會冷,這件應該可以了吧?”

    深灰色面包服,最基礎的款式,沒有多余的點綴,也沒有可愛的顏色,但因為充棉量太過于實誠,穿在虞禮身上圓卜隆冬,陸擎瞬間便幻視了曾經看到過的炸毛小貓球,可愛程度爆表,他張口就準備挑點錯處。

    然而這次虞禮卻并沒有給他機會。

    “就穿這件了,再糾結我要遲到了。”

    陸擎表情一垮,有些急:“還有時間的,要不再挑挑?”

    虞禮拉著拉鏈,聞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外套不都一樣嗎,干嘛要再挑挑?”

    陸擎不好意思和他說自己心里想的那些齷齪事,只是一個勁兒地重復:“再挑挑吧,再挑挑。”

    虞禮嗅到了一絲奇怪的味道,他停下了拉拉鏈的手,抬腳走到陸擎面前,瞇起眼睛道:“為什么要再挑挑,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陸擎被他這樣盯著,頓時更加心虛,有些語塞地磕巴著說:“小禮…我就是覺得,覺得還時間還早…”

    他還是不打算說實話,虞禮面色一冷,聲音也跟著冷了下來:“陸擎,你之前答應過我什么?”

    被趕出家門的陰影再次涌上心頭,陸擎心中警鈴大作,也不敢再磕巴了,立刻便張口答道:“我…小禮,我就是覺得你這么穿太好看了,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生氣!”

    虞禮冷然的表情一滯,秀氣漂亮的眉頭輕輕皺起,面上不自覺流露出一絲不解。

    陸擎低下了頭,小聲解釋:“你這么好看,我不想讓那個誰看到…”

    那個誰到底是誰,不言而喻。

    虞禮覺得這個理由有一絲荒謬,又覺得陸擎會說出這種理由,也確實是真情流露。

    畢竟他和邢熠一起去個食堂這人都能氣的cos變態跟蹤狂從藝術樓一路跟到第三食堂,現在會說出這種話來,相當讓人信服。

    只是虞禮還是不解:“你到底為什么對邢熠有這么大的敵意?”

    陸擎秒答:“他喜歡你。”

    虞禮立刻便否認:“不可能。”

    和邢熠認識這么長時間,對方從未做出過什么超出普通同學范疇的舉動。

    陸擎倔強道:“他就是喜歡你!”

    虞禮:“你憑什么這么確定?”

    陸擎:“憑我也喜歡你,這是男人的直覺!”

    虞禮:“……”

    陸擎:“你不信,我們可以打賭。”

    虞禮挑了挑眉:“賭什么?”

    陸擎默了默,說:“要是他不喜歡你,就算我輸了,我輸了就送陸氏百分之十的股份給你。”

    陸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對于許多豪門來說每年的收益都是天文數字。

    虞禮張了張嘴,心里止不住地感到驚訝。

    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情感猜測而已,怎么玩的這么大?

    他看向陸擎的眼睛,那雙黑沉的眸子里滿是認真,看不到一絲玩笑與沖動。

    虞禮眼睫顫了顫,問:“那要是我輸了呢,你想讓我做什么?”

    話音剛落,陸擎呼吸便緊了緊,目光止不住地落在了虞禮涂著唇膏,花朵似的唇瓣上。

    喉結滾動,陸擎小聲道:“要是你輸了,你就讓我親一口。”

    第52章 訂婚請柬

    衣帽間中寂靜了一瞬。

    沉默的氛圍讓陸擎又不自覺扣起了手。

    他一下垂下眼睛,一下又偷偷去瞅虞禮,臉上寫滿了“不要拒絕我。”

    虞禮抬起手將拉到一半的拉鏈拉到頂,抬腳走到他身邊。

    陸擎小聲:“小禮…”

    虞禮輕輕“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答應你了,走吧。”

    陸擎滿臉都是驚喜:“真的?”

    虞禮點點頭。

    這樣的打賭,根本就沒有拒絕的必要,他輸了,也就是被陸擎啃一口,反正也不是沒親過。他要是贏了,拿到的就是陸氏潑天的富貴,橫豎都不虧。

    “那我什么時候能親你呢,可以在房間親嗎?”陸擎跟在他的后面,語氣美的冒泡。

    虞禮納悶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賭約都還沒結果呢,你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陸擎勾了勾嘴角:“不早。”

    這個賭約,絕對是他贏。

    虞禮只當他是太過自信,回了句“再說吧”便下了樓。

    邢熠生日聚會的地點定在了西街商場三樓的日式烤肉店里。

    他的舍友嚷嚷著要吃肉,虞禮從沒吃過這種商場里的連鎖烤肉,不太清楚味道究竟如何,但既然邢熠的舍友都一致同意,他自然也沒什么好不愿意的。

    王叔的腰閃的有些嚴重,在家躺了兩天還沒好,虞禮不放心,派人給他送去醫院了。

    陸擎每天往返于公司和江大,雖然有些累,但接送虞禮這件事能讓他感覺到安心。

    也正因為陸擎每天還要去公司線上處理工作,因此接送虞禮的車從今天開始便換成了他放在車庫里積灰的那輛幻影。

    總不能一直開虞禮的車去上班。

    坐上副駕駛后,虞禮系好了安全帶,車子啟動,往西街的方向開了過去。

    “小禮。”

    虞禮聽見陸擎喊他,隨口應了一聲:“嗯?”

    “你們去吃什么?”陸擎問。

    虞禮看了眼邢熠發來的店名,答道:“商城三樓的京都煙火烤肉。”

    陸擎聞言默了默,有些擔憂地叮囑:“待會兒你要是吃不慣那里的肉,千萬不要硬吃。”

    虞禮愣了愣,抬頭看他:“為什么?”

    陸擎絮絮叨叨:“這種烤肉店大多數都是合成肉,和你平時吃的那種不一樣,有些肉在冰箱里凍了很久,不那么新鮮,你以前沒吃過,腸胃可能受不了,吃多了會拉肚子的。”

    并非是陸擎詆毀,他雖然出生名門,可媽死的早,爹也不愛他,低谷時期什么都吃過,對那時候的他來說,能吃一頓烤肉都算奢侈了。

    但虞禮不一樣,小少爺金尊玉貴地長大,廚房里用的食材都是每天從農場采摘鎖鮮運過來的,肉類更是新鮮的就差追著牛啃了。陸擎估計虞禮可能都不知道合成肉是個什么東西。

    果不其然,虞禮順嘴問了一句:“肉還能合成?”

    陸擎苦口婆心:“是啊,不過也不一定百分百是合成肉,總之你要是吃不習慣就少吃一點。”

    “知道了…”虞禮低下頭嘟囔著:“應該沒這么夸張吧。”

    肉只要沒壞,就算肉質不太好,也不至于會拉肚子。

    他正嘀咕著,邢熠的消息便發過來了。

    邢熠:[小禮我們到了,在西街一號門前的路邊等你,我們一群人站成了一排,應該挺好辨認的]

    虞禮:[我也快到了]

    他給邢熠回完消息,抬頭看向陸擎:“在一號門路邊停就行,他們在那里等我。”

    陸擎應了一聲,又有點想問自己能不能一起去,可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問出來。

    他識趣地換了另一個問題:“小禮,我待會兒在停車場等你,你吃好了就給我打電話。”

    虞禮:“不知道要吃多久,你不用等我。”

    “要等的。”陸擎小聲說了一句:“我和虞氏的合同還在有效期內呢,我現在還是你的保鏢,等在樓下是應該的。”

    虞禮:“……”

    虞禮無奈:“好吧,保鏢,你就在停車場等我吧。”

    晚上七點,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西街燈火通明,一號門前的廣場上熙熙攘攘穿行著許許多多出來玩的行人,許多小攤販推著小推車,在周圍擺起了攤。

    邢熠和他們宿舍的幾個舍友排成一排站在路邊,四個大男生個子都不低,放眼望去相當明顯。

    其中一個站在邢熠身邊的男生等的累了,從兜里摸出根煙,剛叼進嘴里,便被邢熠給拿了出來。

    方明知愣了愣,問道:“熠哥你干嘛?”

    邢熠將那根煙重新放回了他的煙盒里,開口:“小禮不喜歡聞煙味,你忍忍,回去再抽。”

    “我去。”方明知感嘆道:“你這還沒追到人呢就開始妻管嚴了?”

    “說什么呢?”邢熠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小禮還不一定答應我,別亂說話。”

    “哎呦,熠哥你就別裝了,我看你心里樂開花了吧。”方明知和其他兩個舍友笑著調侃:“你不是說虞禮和他男朋友分手了嗎,這不正是你上位的好時候,熠哥長這么帥,抱得美人歸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幾人鬧作一團,直到看到正在朝他們駛來的那輛車后才停止了說笑,一個個瞬間張大了眼睛:“握草,勞!”

    方明知探出腦袋羨慕地瞅了好幾眼,手上還不忘打開相機,對著那輛車拍了幾張照:“我嘞個豆,這又是哪個公司的大老板啊,幻影沒八百個下不來吧?”

    另一人附和道:“開勞的有錢人還來逛西街啊?他們不應該去世紀天城逛奢侈品店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方明知笑了兩聲:“有些有錢人就是平常太閑了,還有人開帕拉梅拉在滴滴上接單呢。”

    那人聞言感嘆:“牛批。”

    “唉?”另一個一直沒出聲的舍友突然詫異道:“坐在副駕駛里的是不是虞禮啊?”

    他一出聲,連帶著邢熠幾人一起看了過去。

    幻影的副駕駛車窗開了點小縫隙,踮起腳往里看,能看到虞禮那漂亮的令人過目不忘的側臉。

    方明知震驚道:“居然是虞禮家的車。熠哥,你平常早上經常能碰到虞禮上學,他上學也坐的這個車嗎?”

    邢熠搖了搖頭:“平常他上學坐的都是同一輛邁巴赫。”

    “嘖嘖。”方明知的語氣羨慕又嫉妒:“有錢人家都不止一輛車,那輛邁巴赫說不定只是他家車庫里最便宜的一輛。”

    “s680啊,快四百個還便宜啊!”

    “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

    “虞禮這么有錢還跟我們來吃自助烤肉啊,他能吃的習慣嗎?”

    在幾人艷羨的聲音中,邢熠看著幻影慢慢在自己跟前停穩,心緒復雜。

    來江大上學的少爺小姐很多,但更多的還是普通家庭地孩子。以前邢熠只知道虞禮家有錢,上下學有人接送,不住宿舍在校外有房子,可單獨和虞禮相處時,他一心撲在虞禮身上,絞盡腦汁想著該怎么和對方關系再親密一些,對此感受不深。可此時此刻,看著舍友和路人驚嘆的眼神中他才突然發現,虞禮家并不止是普通的有錢。

    如果不是他們碰巧考上了同一所大學,被分到了一個班一個組,興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虞禮有什么交集。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階級的人。

    復雜而失落的感覺劃過心頭,邢熠面上的笑容在不自覺中淡了不少。

    直到透過車窗縫隙,他看到了駕駛位上的男人。

    和虞禮認識這么久,邢熠多少也能猜到,那個男人雖然是虞禮的男朋友,但身份就難說了…

    這樣一個人都能憑借著一張出眾的臉和虞禮談戀愛,從小被人夸帥夸到大的邢熠并不認為自己不可以。

    他頓時挺直了腰,往前走了一步。

    離得近了,虞禮也看到了站在路邊的邢熠,他正準備下車時,陸擎拉住他,遞過來了一個東西。

    虞禮低頭一看,是訂婚宴的請柬。

    這封請柬已經批量印好了,將會在宴會那天公開聯姻消息后,統一向來賓發放。

    疑惑地接過那張請柬,虞禮問:“給我這個干嘛?”

    陸擎輕咳一聲,又幫著虞禮將請柬放進了他的包里,回答道:“訂婚宴你多請些朋友過來。這份請柬你可以找機會送給邢熠,讓他到時候也過來見證一下這個時刻。”

    這話說的似乎沒什么毛病,但虞禮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他遲疑地點了點頭,將包背在了肩頭,拉開車門道:“我走了。”

    他一下車,幾個人便迎了上來。

    邢熠站在最前面,看了眼車上并未跟下來的男人,心中底氣更足,對虞禮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小禮你來了。”

    虞禮沖他們點了點頭:“路上有點堵,我遲到了,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方明知連忙擺手:“我們也沒有等很久,這有什么好道歉的。”

    邢熠和虞禮同班,他的舍友自然也是虞禮的同學,只是平常不怎么說話,但虞禮看著他們的臉,還是能叫得出名字。

    幾人將邢熠和虞禮簇擁在中間,抬步往商城里走。

    方明知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眼開往停車場的幻影,好奇地開口問:“虞禮,那個是你的車嗎,好像平常在學校沒見到過。”

    “不是我的車。”虞禮答:“以前沒開到學校過。”

    “不是你的車?”方明知驚訝道:“那怎么會送你過來?難道是你家里人的?”

    這人問題有點多,但看在是同班同學的份上,虞禮還是耐心答了:“是我男朋友的車,他說買回來沒怎么開過,放在車庫都落灰了,所以拿出來開開。”

    這話一出,方明知頓時安靜了。

    他瞠目結舌地看向邢熠,用口型問:“你不是說虞禮男朋友是吃他軟飯的小白臉嗎?”

    邢熠也愣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陸擎難道不是嗎?他一個大男人,每天都風雨無阻地送虞禮上學,好像從來都沒有自己的工作。和虞禮鬧別扭了,還會做出那樣卑微的舉動求得原諒,怎么看都像是怕虞禮不要他了,以后沒法兒再跟著虞禮過這樣大富大貴的生活了。

    可如果他只是一個軟飯男,又怎么可能買得起將近一千萬的車…

    聽虞禮話里的意思,能放著這輛豪車在車庫里落灰,不正說明了陸擎的車庫里,這種價位的車根本不止一輛嗎?

    這一瞬間邢熠才恍然發現,這么久以來,他對陸擎身份的猜測真的只是猜測,沒有任何實質證據可以證明陸擎在吃虞禮的軟飯。

    所以,陸擎和虞禮是門當戶對?

    這個念頭的興起讓邢熠呼吸都輕了,他站在扶梯上坐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轉過身假裝好奇地問道:“小禮,認識你們這么久了,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陸哥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虞禮聞言,揚眉望向他。

    邢熠笑了笑:“不好回答嗎,我就是隨口一問,不想說也沒事。”

    方明知在旁邊附和:“幻影老貴了,我還是第一次現場看到,能買得起這輛車的,你男朋友肯定是什么大老板吧!”

    虞禮垂下眼睫。

    陸氏新家主的樣貌到現在都沒公布在網上,說明還沒到陸擎露臉的時候。既然如此,虞禮自然不會主動和他們道破陸擎的身份,于是便籠統地回答:“就是普通公司的CEO而已。”

    聽著這明顯是在謙虛的話,邢熠唇角的笑意有些掛不住了。

    方明知見狀戳了戳他的后背,朝他使了個眼色。邢熠會意,幾人進了烤肉店開始點餐后,他便以上廁所的借口,和方明知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一個人少的門后,邢熠苦惱地抓了把自己的頭發:“判斷失誤了。”

    方明知:“也不怪你,誰能想到一個公司的CEO每天這么閑,不僅軍訓連陪七天,還主動攬了司機的活送他上下學啊。”

    “那怎么辦?”邢熠焦躁地在原地打轉:“我花都訂好了,現在還送嗎?”

    “送唄。”方明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你沒發現虞禮跟我們說他男朋友的時候,都有種不太愿意提及的感覺嗎,我估計現在沒分手也差不多了,論壇里不都分析他們走不長了嗎?我看那些帖子分析的都挺有道理的。”

    “況且熠哥你這么帥,和虞禮又都是學動畫的,根本不用擔心沒有共同話題,表白成功率至少99%吧!”

    邢熠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方明知:“別可是了,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和虞禮這么熟了,今天又是你生日,這么好的機會你得好好把握啊,錯過等一年。”

    “好吧…”腦海中浮現起虞禮路燈下那張清麗白皙的臉,邢熠心口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跳。

    他深吸口氣,對方明知招招手:“行,那走吧,回去吃飯。”

    方明知勾著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你能想通最好了,況且虞禮家里這么有實力,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到時候可得想著點給你出謀劃策的兄弟啊,茍富貴勿相忘。”

    邢熠被他逗的笑了出聲,心中的郁氣也隨之散了不少:“別貧了,趕緊烤肉去吧!”

    回到餐桌上,坐在外面的舍友立刻起身給邢熠讓了位置,邢熠順理成章坐到了虞禮旁邊。

    沒過多久,服務員端著裝肉的盤子來到了桌前,將一盤又一盤切成薄片的肉放在了桌上。

    邢熠家不算很有錢,每個月生活費中等。這家烤肉店人均一百多,加上自己一共要付六個人的飯錢,勉強能負擔的起。

    這家日式烤肉同樣是自助的點法,但并非像其他店那樣,交了錢就拿著盤子自己去自助區夾,而是在小程序自助點單,里頭的素菜肉類都是0元。

    邢熠向服務員多要了個夾子,殷勤地看向虞禮:“小禮,你要先吃哪個,我幫你烤。”

    “嗯…”虞禮看了一圈桌上的肉,抬起手指了指面前那盤牛里脊:“這個吧。”

    邢熠將牛里脊放在了烤爐的中間,火最旺,熟的也更快。

    其他人也開始往烤爐上夾肉,網兜下火紅的煤炭冒著火星,炙熱的溫度不斷向四周發散。

    除了體寒的虞禮外,其他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在爐子跟前沒坐一會兒便都熱的把外套脫了。

    邢熠看向虞禮,開始尋找話題:“小禮,你不脫衣服嗎?”

    虞禮搖了搖頭:“我不熱。”

    邢熠又接著道:“本來想說天氣冷了去吃火鍋的,但他們嚷著想吃烤肉,所以就定了這一家自助,量大管飽。”

    “挺好的。”虞禮盯著在炭火上滋滋冒油的烤肉,答道:“這里很熱鬧。”

    “是吧,這家肉口感還不錯,虞禮你一定要嘗嘗。”方明知從網兜上夾走了一塊烤熟了的豬五花,招呼道:“熟了熟了,開吃開吃!”

    “小禮,牛里脊也熟了。”邢熠看向虞禮:“我夾給你?”

    虞禮搖了搖頭,拿起筷子將那片牛里脊夾到了自己碗里:“不用,我自己夾就行。”

    “好,他們點了很多,你多吃點。”邢熠說完,便加入了戰斗,開始和一群餓狼搶食。

    虞禮夾起那塊牛里脊,蘸了點烤肉蘸料,放進嘴里,輕輕咀嚼了兩口后頓了頓,不動聲色地咽進了肚子里。

    不算難吃,只是肉的品質和平時吃的差了十萬八千里,加上碳烤的肉焦糊味太重,吃進嘴里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都很差。

    虞禮從小就挑嘴,不好吃的他不吃,食材不新鮮的他也不吃。

    這頓烤肉只吃了第一口他便已經沒什么胃口了。

    后面的時間里,邢熠依然熱情地要替他烤肉,虞禮會象征性地吃一點,每次都是嚼兩下就吞,吃的很少。

    邢熠見狀疑惑地問道:“小禮,你怎么吃這么少?”

    虞禮撒了個善意的謊:“出來之前吃了下午茶,不是很餓。”

    “這樣啊。”邢熠夾起炭爐上的牛上腦就要放進虞禮的碗中:“再吃點這個吧,這個很嫩的。”

    虞禮抬起手婉拒了:“我吃飽了,喝點水就行。”

    “好吧…”他說著看向其他人,調侃道:“小禮吃不下,便宜你們了。”

    方明知喝了口冰可樂,笑著道:“哥幾個的飯量你放心,一定把虞禮那份吃回來!”

    一頓烤肉邊聊邊吃,吃了該有兩個小時,時針指向九點的時候,虞禮手機震了震。

    他低頭看了一眼,是陸擎的消息過來了。

    欠訓的壞狗:[小禮,你們吃好了嗎]

    欠訓的壞狗:[兩個小時了,應該差不多了吧]

    欠訓的壞狗:[我一個人在停車場,有點害怕(可憐)]

    欠訓的壞狗:[(照片.jpg)]

    欠訓的壞狗:[沒有催你的意思(對手指)]

    虞禮點開那張照片。

    照片的主要景色是西街廣場上熱鬧來往的人群與亮堂的夜燈,而照片的一角,則拍到了陸擎的一只手。那只手隱匿在車內的陰影中,手指蜷縮,攥成了一個松松的拳頭。

    與窗外喧鬧的景象相比,車里默默等待的那個人便顯得格外孤寂了。

    雖然知道陸擎是故意裝的可憐,可虞禮心中一角卻還是不禁軟了軟,他看了眼正在討論吃完飯去哪個ktv唱歌的幾人,突然出聲道:“你們去吧,我要先回去了。”

    邢熠立刻轉頭看向他,語氣中帶著些著急:“回去?小禮,你不繼續跟我們一起去玩了嗎?”

    “不了。”虞禮答。

    邢熠走到他旁邊,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們太吵了影響到你了?”

    “不是。”虞禮搖了搖頭:“跟你們沒關系。”

    邢熠:“那是因為什么,現在才九點,唱完歌也不會很晚的…”

    “因為…”他一定要個理由,虞禮只好舉起手里的手機搖了搖。

    “家里的狗狗等著急了,催我回去陪他。”

    “這,”邢熠挽留的話被梗了一下,轉頭看向方明知。

    方明知看了眼手機,沖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邢熠深吸口氣,轉身對虞禮道:“行,那我送你到門口再回來。”

    虞禮奇怪:“不用送,我自己過去就行。”

    “沒事,我送送你吧。”邢熠笑了笑,直接向方明知幾人揮了揮手:“你們去包廂等我,待會兒我就來。”

    方明知:“好嘞熠哥,我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地和虞禮一起下去吧。”

    他們都這么說了,虞禮也沒好意思再拒絕。

    他和邢熠一起乘扶梯下了樓,到一號門口側邊的人少的廣場上時,邢熠打開手機看了眼方明知發來的截圖,突然對虞禮道:“小禮,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好嗎,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虞禮有點懵,搞不懂為什么邢熠過生日要給自己送東西。

    但邢熠這會兒已經快步跑開了,他沒辦法,只好站在了原地。

    一小會兒功夫后,邢熠出現在了拐角處,手上抱著一捧用玫瑰扎成愛心的花束,喘著氣跑到了虞禮面前。

    看著那束還帶著露水的火紅色的玫瑰,虞禮有一瞬間的懵圈。他再抬頭,看到的是邢熠微微泛紅的臉。

    在這個即將被表白的場景里,虞禮腦海當中冒出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打賭輸了,嘴巴要給陸擎親了。

    邢熠不知道虞禮在想什么,還以為對方是在因為這束花而驚訝,心跳頓時又快了許多。

    他抬起胳膊,將玫瑰花捧到了虞禮面前,緊張地開口:“小…小禮,可能有些唐突,但我想跟你說,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從開學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一直對你念念不忘,雖然我們是同班同學,但我一直都不敢和你搭話。那天當知道我們倆被分到同一個導師組的時候,我開心了一晚上,用了好大的勇氣找你組了隊…”

    頓了片刻,邢熠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跟你組隊的這段時間,我發現越和你相處,我便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對你的喜歡。如果…如果你愿意…”

    如此之長的一段剖白,虞禮聽的心如止水。他抬起手打斷了邢熠的滔滔不絕:“我記得,我有男朋友這件事你是知道的。”

    “是!但我不是要當小三的意思!”邢熠立刻解釋:“我就是太喜歡你了,所以想趁著生日跟你表明一下心跡!小禮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等你們分手,不會讓你留下什么道德上的污點的!”

    說到這兒,他又覺得自己這話有歧義,立刻找補:“呸!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

    “……”虞禮默了默,看著面前這人口不擇言的樣子,淡聲道:“抱歉。”

    邢熠沒料到他會拒絕的這么干脆,和自己構想中的場景完全不一樣,頓時急了:“小禮,小禮!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你連這樣一個等待你單身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虞禮輕輕呼出口氣,語氣有點無奈:“抱歉。”

    短短一分鐘內被拒絕了兩次,邢熠有點繃不住了:“為什么小禮,總得有個理由吧?”

    虞禮以前都沒發現邢熠這么喜歡刨根問底,換成別人他可能轉身就走了,但兩人的比賽作品還在打磨,平常邢熠對他也確實還不錯,虞禮只好耐著性子答:“理由就是,我不會和他分手。”

    “為什么這么篤定…?”邢熠喃喃問著:“你怎么能確定你不會跟他分手?”

    虞禮:“因為——”

    “因為,他馬上就要跟我訂婚了。”

    虞禮身后,一個低沉冷峻的男聲遙遙傳來。

    邢熠猛地抬頭。

    停車場的陰影中,走出了一個身高腿長的高大身影,男人幾步便走到了兩人身邊,手臂抬起,大掌握住了虞禮圓潤的肩頭,將人帶入了懷中。

    虞禮沒有掙扎,只是抬起手將邢熠的玫瑰往前推了推。

    邢熠愣在那里,重復:“訂…訂婚?”

    他明明看到了,學校里的人也都在說,虞禮和陸擎正在鬧分手,怎么突然一下就要訂婚了?

    他搖頭,看向虞禮:“小禮,你別騙我,你才大一,怎么可能訂婚…”

    虞禮沒回答,陸擎摟著他肩膀的手往下,拉開了包上拉鏈,從里面摸出了一張長方形的紅色鍍金銅版紙,放在了那束玫瑰上。

    “訂婚宴在下周,歡迎你來。”

    說完,那只手重新回到了虞禮的肩頭,摟著人轉身,往停車的位置走去。

    邢熠傻站在原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兩人的背影都看不見了,他才木然地低下頭,看向玫瑰花束上平放著的請柬。

    比玫瑰還要濃艷的請柬上,幾排燙金大字刺痛了邢熠的眼睛——

    良辰已定,吉日待訪;敬備宴席,恭候光臨。*

    訂婚雙方:虞禮&陸擎。

    第53章 吃嘴子

    上車之前,陸擎還特地回頭看了眼捧著玫瑰花站在陰影里的邢熠。

    那人望著請柬時的呆愣與不可置信如有實質,哪怕隔了這么遠也能感受得到。

    收回目光,陸擎忍不住哼起了歌。

    聽著耳邊傳來的歡快の小曲,虞禮拉好安全帶,十分無奈地偏頭看了陸擎一眼。

    “你干嘛?”

    “開心。”陸擎傻笑:“我太開心了。”

    他說著話,眼神卻止不住地往虞禮的唇瓣上飄。

    虞禮長了一張很漂亮的嘴唇,與他清麗卻甜美的外表相得益彰,這張唇并不像陸擎那樣削薄,反而如花瓣一般微微嘟起,中間墜著一顆飽滿圓潤的唇珠,唇瓣有些肉,帶著淡淡的粉色。

    這是一張非常適合接吻的唇,稍微用些力氣,便會變成誘人的殷紅色,輕輕張開的模樣,像是在引誘人去采擷、深入,直到那張嘴里發出破碎的求饒。

    陸擎曾無數次品嘗過那張唇,看著它慢慢腫脹、充血、嗚嗚咽咽地顫抖……

    男人的眼神越來越變態,盯的虞禮心里發毛,他看著陸擎逐漸發直的視線,抬起手便捂在了那雙在夜色中泛著暗色的眼睛上。

    “別看了,快開車!”

    陸擎沒掙扎,只是眨了眨眼睛,濃密的睫毛如同一扇撲簌簌的刷子,在虞禮手心剮蹭著,帶起了一連串細細密密的癢意。

    虞禮放下手,與那雙眼睛視線相接,嘟囔道:“賭贏了你就那么高興?”

    “不止是因為這個高興。”陸擎想去摸虞禮放下去地那只手,又不敢,只好湊近了些,笑道:“這樣一來,他以后都不會再纏著你,老想偷偷挖我的墻角了。”

    “你是怎么看出來他喜歡我的?”虞禮盯著他看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惑。

    他被人表白的多了,對旁人的眼神變化非常敏感,很多時候只是一個對視,他便能察覺出對方對自己的想法。

    可邢熠…

    和邢熠搭檔的這段時間,虞禮能感受得出來,邢熠專業水平很高,且吃苦耐勞,很多時候修改作品都會熬到大半夜,第二天再頂個黑眼圈去上課。

    他與邢熠交流時,對方也很能聽得進去意見,尊重虞禮的想法。以至于在邢熠拿出那束玫瑰之前,虞禮一直都覺得,邢熠單純的只是一個很好的比賽搭子。

    “小禮,你看不出來,是因為他在你面前偽裝的太好了。”陸擎凝視著他,聲音低沉。

    喜歡一個人,自然要把自己最能吸引到對方的那一面展現出來。邢熠喜歡虞禮,最能吸引虞禮的便是他的專業能力,所以他兢兢業業,耐心十足地刻畫著比賽作品,因為那是他與虞禮交流的紐帶。

    可當邢熠面對他時,這份偽裝便不再精細,不再需要用心經營。邢熠偶爾會在看向他時露出嫉妒的表情,雖然一閃而逝,但陸擎何其敏銳,從一開始便發覺到了。

    只是那時的陸擎還擁有虞禮全身心的愛,并沒有將這份嫉妒當回事……

    回想起剛剛邢熠看到請柬時臉上錯愕的表情,陸擎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以為你要跟我分手了,所以選在了今天和你表白。還好我早有預防。”

    虞禮聞言,杏眼微瞇,忽然探出身體湊近了陸擎。

    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中,隨著虞禮的靠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慢慢開始縮減…拉近…

    直來自虞禮身上那幽蘭似的香氣化作了一條條曖昧的小勾子,將陸擎勾的神魂顛倒,馬上就要俯身向前,將距離徹底變為零。

    男人的嘴唇情不自禁地覆了下來,虞禮卻在此時偏過頭,唇瓣擦過他的嘴角,最終落在了白皙的臉頰上。

    感受著唇上的柔軟,陸擎忍了忍,沒忍住,一把握住了虞禮的手,語氣里似乎帶著些委屈:“小禮…”

    虞禮沒掙脫,任由他拉著,在男人乞求的眼神中開口問道:“你早就知道他要跟我表白。怎么知道的?”

    這種時候了,這種氛圍,這種應該唇舌相依的氣氛下,虞禮居然還在問他關于邢熠的事!

    陸擎頓時一口氣梗在喉頭差點沒上來。

    早知道小禮會這么好奇他剛剛就不說了,破嘴!破嘴!

    他懊惱地不說話,虞禮有些不高興,抬起了沒被捉住的另一只手,在男人鼻尖上戳了戳。

    “你哼唧啥呢,快點說。”

    陸擎壓抑著想接吻的心思,干巴巴地敘述道:“那天在圖書館門口,他的表情告訴我的。”

    圖書館門口,邢熠的表情?

    虞禮努力去回想,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記得那時邢熠是什么表情了。

    驚訝?不解?毫無印象。

    他只記得那天陸擎呆呆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場景。

    “他大概是看出我們和從前不一樣了。”陸擎回憶起邢熠當時的表情。先是驚訝,又從驚訝轉變為若有所思,眼神不斷在虞禮和他之間交替著,再望向陸擎時,探究中夾雜著一絲志在必得的竊喜。

    “你們從圖書館出來以后,他故意在我面前說,你要去參加他的生日會。”陸擎摩挲著虞禮纖細滑嫩的手背,輕聲道:“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抓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陸擎的敘述讓虞禮想起了自己借完書回來后,邢熠拿著顯示著論壇界面的手機,一臉好奇地問他,是不是已經和陸擎分手了。

    那時虞禮以為邢熠只是刷到帖子八卦罷了,可現在想來,那恐怕便是對方光明正大的試探。

    他當時是怎么回答的來著?

    他把邢熠的手機推了回去,說該走了。

    態度十分模棱兩可。

    難怪邢熠會在明知道他有男朋友的情況下還提前買花來表白。原來在那個時候他便已經認定自己和陸擎走不長了。

    “你觀察的怎么這么仔細?”虞禮歪了歪頭,抬手撓了撓陸擎的下巴。

    陸擎被摸的滿心歡喜,委屈道:“你跟他關系好的太快了,我嫉妒,也很害怕。”

    虞禮當然相信陸擎會害怕,小花園里的眼淚不會騙人。

    “所以你故意帶了張請柬出來,故意放進我的包里?”虞禮捏緊了他的下巴,嘆了口氣:“你這個壞狗。”

    “我是壞狗。”喉結上下滾動著,陸擎深深吸著氣,覺得自己好渴。

    “可是壞狗賭贏了,現在可以申請親親嗎…”

    虞禮勾了勾唇角,在陸擎期盼的目光中,突然松開了手,重新靠回了座位上。

    陸擎愣在原地。

    虞禮抬起手,隔空點了點他:“提前知道答案,故意引誘我打賭,不僅壞還很心機。”

    “你的親親沒有了。”

    “啊?”陸擎瞪大了眼睛。

    “啊???????”

    …

    二十分鐘后,曇花公館的車庫里多了輛幻影。

    虞禮神清氣爽地下了車,陸擎如戰敗的落湯犬一般跟在他身后,跟過一樓、二樓、一直到三樓,他都像個跟屁蟲似的不肯離開。

    進房間之前,虞禮堵住了門縫,瞇起眼睛看他:“走錯了,這里不是你的房間。”

    “親親。”陸擎抬起手去拽他的袖子。

    一米九三的壯漢做出這種類似撒嬌的動作,實在是有些滑稽。虞禮忍不住笑了一聲,一個壞點子從心中暗自升起。

    他側開身體,給陸擎讓出了一條道。

    陸擎心頭一喜,尾巴似的跟著虞禮進了房間,關門時,動作很輕地將門反鎖了。

    虞禮聽到了那“啪嗒”一聲的反鎖聲,但他沒阻止,只是從衣架上取下了洗澡毛巾與睡衣,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

    陸擎忙不迭地跑了過來:“小禮,我——”

    話還沒說完,懷里便被塞了條毛巾。

    虞禮轉身往浴室走,隨著步伐往前邁,聲音也隨之傳到了陸擎耳朵里。

    “想要親親也可以,過來幫我洗澡,服務到我滿意了,就隨便你親。”

    幫忙洗澡,隨便親。

    陸擎呆愣了一瞬,眼前霎時間放起了煙花。

    又能幫小禮洗澡,又能接吻,這么幸福的兩件事居然能同時發生,看來他每天睡前向上天的禱告是有用的,小禮果然還是心疼他的。

    眼看著虞禮走進了浴室,陸擎低下頭,看了眼手中淺藍色的洗澡毛巾,癡迷又變態地將臉埋了進去,猛猛吸了一大口,感受著熟悉的馨香彌漫在鼻間,才心滿意足地邁開腿,大踏步沖進了浴室。

    剛一進去,便忍不住繃緊了呼吸。

    虞禮側對著他,正用手肘抵著衣擺,向上脫著衣服。

    膚色瑩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在浴室白熾燈的照耀下顯得細膩而柔韌。腰腹只有薄薄一層,摸起來很軟,徹底沒入時,還會被撐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一閃而過的那些回憶讓陸擎的呼吸止不住地發緊,他將洗澡毛巾放在了洗手臺上,跨步上前,抓住了虞禮脫到一半的衣擺,啞聲道:“小禮,我來幫你。”

    虞禮沒拒絕,反而乖乖松開了手,任由陸擎將衣服從他的上身脫下。

    沒了打底衫的阻隔,新雪之上粉意勾人,勾的呼吸越發深重,兩具身體也越貼越近。

    陸擎的胸膛抵著虞禮的后背,他彎腰,低垂著頭,摸到了牛仔褲厚實的褲腰上。

    腰帶被慢慢解開,指腹卡進腰肢與褲腰的縫隙中,腰帶松開的褲子輕輕一拉便落在了地上。

    一只小手拍在了男人粗壯有力的胳膊上,語氣帶著些催促:“快點,好冷。”

    浴霸剛開,浴室里還有冷意未消,陸擎想起了虞禮生病時難受的模樣,來不及心猿意馬,連忙加快了脫衣服的進程。

    牛仔褲被扔進了臟衣簍,此時此刻,虞禮渾身上下便只剩下一條雪白的內褲了。

    他正要抬手自己脫,男人的便已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褲腰邊緣,輕易便從虞禮腰上脫了下來。

    憋了快一個月,驟然的毫無保留地相見,陸擎連眼睛都挪不開,視線一寸寸從流暢的腰背掃到挺翹的曲線,太陽穴興奮地一跳一跳。

    虞禮卻好像沒感受到他像是要噴火的目光一般,轉過身抬腳便往隔間走。

    陸擎站在原地,望著虞禮踏入隔間的新雪似的背影,低下頭,看著那條純白的內褲,做賊似的轉過身,像剛剛嗅洗澡毛巾一般將頭埋了進去,猛猛吸了一大口。

    虞禮貼身衣物,剛剛從身上脫下來的貼身衣物,香味比那條從洗衣機里滾過的毛巾不知道要濃郁多少倍。

    陸擎目露癡迷,抓著內褲的手緩緩收緊,就在他想再吸一口的時候,隔間傳來了虞禮的喊聲。

    “陸擎,你在外面干嘛?趕緊進來!”

    陸擎慌亂地抬起頭,將內褲丟進了臟衣簍中,小跑著進了隔間。

    淋浴淌著熱水,水蒸氣頃刻間便附著在了磨砂玻璃上。陸擎接過淋浴頭,調整到適度的水溫,才開始給虞禮洗澡。

    濕潤的水流浸濕了這具身體的每一片皮膚,陸擎的目光隨流水一起游移著,寸寸不落。

    虞禮正盯著置物架上的沐浴露面露糾結,仿佛絲毫沒有注意貼在自己身上炙燙的目光。糾結了半晌后,他對陸擎道:“今天我要用那個椰乳味的。”

    陸擎關了淋浴,按照虞禮的指示,擠了兩泵乳白色的沐浴露,搓開后,涂抹在了男生白的發光的脊背上。

    滑膩的沐浴露被男人帶著厚繭的粗糙大手抹開,每涂抹過一處肌膚,便能帶起海浪般波濤洶涌的熱意。

    不對勁。

    再一次親近,原本素了半個來月的身體在這一刻仿佛被打開了什么開關。

    虞禮后腰一陣發軟,他立刻扶住了男人的手臂,心里頭涌上一絲不妙。

    原本讓陸擎幫他洗澡,是想看對方看得著吃不著的憋屈模樣。可真到了實施的時候,他就這么被稍微一摸便什么都想起來了。

    腦海中瞬間警鈴大作,虞禮一把捉住了男人在自己身上涂抹著乳液的手,冷靜道:“就洗到這兒吧,你出去等我。”

    他說著便要打開隔間的門讓陸擎出去。

    然而在他的催促下,男人紋絲未動。

    虞禮抬頭去看,陸擎低垂著眸光看他,眼里欲望奔騰。

    虞禮往后退了一步:“陸擎。”

    他退,陸擎便進,直到虞禮的背都快要貼到冰冷的墻時,一只大手攬過他柔韌的腰,又將他抱了回來。

    在虞禮譴責的眼神中,陸擎抬起了那只沾滿了乳白色沐浴露的手,低頭看了一眼,啞聲道:“小禮,這里,也需要洗洗干凈。”

    “這個服務你的機會,就放心交給我吧。”

    …………

    ……

    隔間里再次響起了淋浴聲,水花四濺,溫熱的水滴打在虞禮身上,將白皙的皮膚熏成了淡淡的粉。

    沐浴露涂的到處都是,虞禮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每一處都掛著雪白的泡泡,沐浴露能覆蓋到的地方,都被男人粗糙的指腹洗的干干凈凈。

    虞禮攀附在他身上,胸膛起伏,雙眼迷離,牙齒緊緊咬著下唇,聲音里帶著點點埋怨的哭腔。

    “別……陸擎,那里不用洗……”

    “要的。”看著兩指之間被搓洗的粘膩拉絲的沐浴露,陸擎啞著嗓子安撫:“晚上吃的烤肉煙味太大了,不好好洗,怎么能干凈呢?“

    “不……你…”

    虞禮扣緊了他隆起的后背,哭叫著罵他。

    “出去……!別洗了……呃……!”

    …………

    ……

    澡洗了很長時間,整個隔間都彌漫著椰乳的香氣,聞不到一點兒煤炭熏人的氣味。

    渾身赤裸的男生貼在男人高大健壯的身體上,輕合著眼,臉上帶著一絲輕微的疲憊。

    陸擎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衣服脫了,吸滿了水的衣服像垃圾似的丟在地上無人搭理。

    虞禮頭上頂著的泡泡被水沖在了地上,他扶著男人的腰站直了,輕輕睜開了一只眼睛。

    男人目光灼灼,視線剛一交接,虞禮便聽到他說:“小禮,親親。”

    虞禮又把眼睛閉上了。

    親親親,親個屁。

    他剛剛被里里外外來來回回洗了半天,腿軟的差點倒在浴室里,狗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到現在了還想著親。

    似乎是看出了虞禮的想法,陸擎關掉了淋浴,抬起手將他抱緊,委屈地控訴:“小禮,你舒服了,我還難受。我只要親親,你不能不給我。”

    “……給給給。”虞禮敷衍地推開了他的狗頭,抬腳要往外面走。

    陸擎拉著他不讓走,虞禮沒辦法,承諾道:“出去就親,我要穿衣服了。”

    “我幫你!”得到了肯定的答復,陸擎瞬間支愣起來了,他長臂一伸,將干燥的洗澡毛巾拿了進來,搓小貓似的將虞禮全身上下都擦了個干凈。等虞禮被擦干了,他看著那條半干不濕的毛巾,試探著問:“我…我沒拿毛巾上來,能用你的嗎?”

    “嗯。”虞禮懶得下去給他拿毛巾,含糊著同意了,離開隔間拿起睡衣往頭上套。

    陸擎喜滋滋地將那條剛在虞禮身上擦過的毛巾蓋在了臉上,輕輕吸了一口。

    囫圇擦完全身,陸擎擰干了地上已經濕透了的衣服扔進了臟衣簍,隨后什么也沒穿,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虞禮正站在床邊吹頭發,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

    嗯,生龍活虎。

    看完又把臉轉了回去。

    陸擎殷勤地湊過來要幫他吹頭發,虞禮便將吹風機放到了他手上,自己樂得清閑。

    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陸擎剛和他來曇花公館時,他們也是這樣面對面,陸擎幫剛洗完澡的他吹頭發。

    那時虞禮便一直在觀察陸擎的胸肌。

    當時有衣服遮擋,只能看見胸肌大概的輪廓,而現在陸擎什么都沒穿,一眼望過去更加壯觀。

    虞禮看了一會兒,抬起手在那兩團鼓鼓囊囊的胸肌上摸了兩把。

    半個多月沒摸,手感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摸完一抬頭,便見陸擎一臉幽怨地望著他。

    虞禮只當看不見,頭發吹干了就要跑,被箍著腰壓到了床上。

    陸擎撐起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親親。”

    虞禮嫌棄道:“你快把衣服穿起來,我不跟裸男親嘴。”

    “不穿。”陸擎壓了下來,捏起他的下巴急不可耐地含住了那張柔軟的唇瓣,含糊道:“穿了,說不定……待會兒還得脫呢…”

    虞禮沒聽清他的后半句話在說什么,只是嗚咽著張開嘴想讓陸擎去穿衣服,可唇縫剛一打開,卻正好遂了陸擎的意,一條滾燙的舌頭頂開齒關,不費吹灰之力地滑進了他的口中,猶入無人之境,在濕潤柔軟的口腔中來回翻攪。

    虞禮悶哼一聲,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后腰往上冒,沒過一會兒,他便被親軟了。

    陸擎憋了很久,這一開閘便再也忍不住了,他吮吸著虞禮濕滑的小舌,舔咬著那顆飽滿紅潤的唇珠,親的虞禮連嘴巴也合不上。

    虞禮迷離著雙眼,被親的舒服了,漸漸地也不掙扎了,有力氣的時候便用舌尖去纏陸擎的舌頭,然后便會被失控的男人又親又咬,吻的更深。

    恍惚間,虞禮有一種陸擎想把他親死的錯覺。

    親著親著,不知是誰碰到了誰,浴室中未消弭干凈的火順著唇角蔓延至全身,虞禮剛穿上沒多久的睡衣又被扒了。

    …………

    ……

    沒有做到最后,虞禮卻也受不住累暈了。他被饜足的男人緊緊摟在懷里,閉著眼,呼吸清淺地睡著了。

    陸擎愛憐地親了親他的唇角,又親了親他的額頭,隨后戀戀不舍地下床,裹了個浴巾下了樓。

    再回來時,他已經穿上了和虞禮同款的睡衣,手里拿著管藥膏,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涂在了發紅破皮的大腿根上。

    涂著涂著,他不禁面露愧疚之色。

    憋太久了,虞禮一松口他便剎不住車,明知道小禮皮膚嫩……

    “對不起老婆。”陸擎呼出口氣,在亮晶晶的那層藥膏上吹了口氣:“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虞禮的腿太軟,聲音又太好聽,輕易就讓他的自制力土崩瓦解。

    涂完藥的男人站起身,剛準備趁著虞禮睡了再偷偷吃一下嘴巴,床頭柜上突然亮起的手機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準確的說,吸引他的不是手機,而是手機里的消息。

    消息時邢熠發來的。他看到了訂婚請柬,卻似乎并沒有想通。

    邢熠:[小禮,我真的很喜歡你,是你的話,我不介意無名無份,如果你愿意,給我個機會好嗎,我會將這段關系藏的很好,不會打擾到你的婚姻]

    陸擎:“……”

    陸擎臉色陰沉,將后槽牙咬的嘎吱作響。

    好哇,小三自薦,自薦到他這個正宮的臉上來了。

    面無表情地用指紋解鎖了虞禮的手機,陸擎將鍵盤按的噼里啪啦。

    [132xxxx3589]

    邢熠秒回:[小禮!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們倆都用這個號聯系嗎?]

    陸擎微笑:[你打過來試試]

    下一秒,陸擎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電話:“喂。”

    一秒,兩秒,那頭寂靜無聲。

    第三秒,電話掛了。

    屏幕上,又跳出了兩條新消息。

    [“邢熠”撤回了一條消息]

    [“邢熠”撤回了一條消息]

    將手機一扔,陸擎關了燈,抱著虞禮睡覺去了。

    第54章 曝光

    一夜無夢。虞禮第二天醒來時,已經要將近中午了。

    陸擎罕見地沒早起,一條手臂摟著虞禮的腰,一條手臂拿著手機,正在處理文件。

    虞禮輕輕動了動,感覺被使用過度的大腿根好像沒什么痛感了。

    估計是陸擎給他涂了藥。

    虞禮想著,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抬頭,額頭抵在了陸擎的下巴上,被長出來稀疏的胡茬給刺了一下。

    捂著自己的額頭,虞禮又把頭低了回去,小聲道:“你該刮胡子了。”

    陸擎趕緊放下手機,趁機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親了親:“待會兒起來我就去刮。”

    “親個屁親。”虞禮咕噥著,錘了錘陸擎的胸口:“把手機拿給我。”

    陸擎聽話地將手機遞給他,虞禮剛解鎖打開,看到的便是和邢熠的聊天界面。

    只是邢熠的消息都撤回了,只留下了他不知何時發過去的兩條消息。

    一條是手機號,一條是讓邢熠打過來試試。

    虞禮盯著那串手機號看了幾眼,冷不丁地問:“你用我微信給邢熠發你自己的手機號干嘛?”

    陸擎一頓,聞言立刻垂下頭告狀:“老婆不怪我,是邢熠他自己不檢點,想勾引有夫之夫,我看到了才發消息警告他的。”

    虞禮問:“他撤回什么了?”

    陸擎往前拱了拱,又將虞禮抱緊了,聲音恨恨地道:“他說他很喜歡你,不介意沒名沒分,想讓你和他搞婚外情,還說偷偷的不會讓我知道!”

    虞禮:“?”

    陸擎越想越氣:“氣死我了,他這就是在挑釁我,再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你就要被他的花言巧語騙走了。”

    “我才不會。”虞禮抬手用力捏住了陸擎的臉,把他捏成了鴨子嘴:“你沒騙我吧,他真這么說了?”

    “我沒騙你老婆。”陸擎委委屈屈:“我哪敢騙你。”

    虞禮也覺得他不敢,有些失望地切出了和邢熠的聊天框,嘆氣道:“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平常根本看不出來…”

    陸擎頻頻點頭:“就是就是,這種人人品非常差,上趕著當小三,老婆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了!”

    “可是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一段時間。”虞禮咕噥著:“只等作品提交上去再跟他保持距離了。”

    如果虞禮知道邢熠會和他組隊是因為喜歡他,那么一開始他便不會同意。

    現在這個階段卡的上不上下不下的,他根本沒法兒遠離邢熠。

    “沒關系的老婆。”陸擎一臉堅強:“我很懂事,不會因此跟你鬧脾氣的。”

    虞禮:“……”

    虞禮無語:“誰教你這么說話的?還有,誰準你又叫我老婆的?”

    陸擎不敢怒但敢言:“我們昨晚都那樣了,還不能叫你老婆嗎…”

    “沒訂婚之前不許這么叫我。”虞禮瞪了他一眼,從床上爬了起來。

    陸擎跟著他一起爬起來,立刻改口:“寶寶,不再睡會兒嗎?”

    “不睡了。”虞禮抬手去夠搭在床腳的睡衣,慢吞吞往身上穿:“比賽作品還有個結尾要畫,過兩周就差不多能上傳了。”

    “那我待會兒能去畫室辦公嗎?”陸擎一邊給虞禮遞睡褲,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

    虞禮嘀咕了一句“黏人”,隨即便點頭同意了。

    陸擎美滋滋起了床,鞍前馬后地替虞禮夾菜盛湯。李叔從旁邊路過,欣慰地點了點頭。

    小情侶終于和好了,看來小陸確實有好好哄。

    夫夫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一點小摩擦,不影響感情。

    下午,虞禮一頭扎進了畫室,陸擎也把電腦搬到了虞禮旁邊,兩人一個畫畫一個看文件,雖然內容南轅北轍,但一眼望去竟然分外和諧。

    虞禮剛給線稿鋪完底色,陸擎便抱著電腦湊了過來,有些開心地道:“寶寶,我轉了陸氏10%的股份給你。”

    虞禮聞言愣了愣,扭過頭看他時眼里的訝異蓋都蓋不住。

    “我打賭都輸了,你怎么還給我股份?”

    “輸了就輸了,我想給你,就讓人去擬轉讓合同了。”陸擎把屏幕轉給他看:“等文件打印出來,我就讓韓特助去走流程。”

    “你…”虞禮輕聲道:“這些股份你自己收著不好嗎?”

    “不好,我想給你。”陸擎說,勾了勾他的小拇指:“等我把陸正群扳倒了,他手上的股份也給你。”

    “好吧。”陸擎想給,虞禮也沒理由拒絕,抬起手摸了摸男人的臉,他道:“那我就收下了。”

    陸擎滿面春光地又抱著電腦坐回去了。

    中途陸擎出去了一趟,回來后便拿著合同讓虞禮簽字,韓特助那里動作很快,周末剛過完,那1%的股份便轉移到了虞禮的名下。

    一筆巨款從天而降,在他的銀行卡余額里生根發芽,看著卡里多出來的錢,虞禮感覺自己都能在曇花公館買下第二套房子了。

    宴會定在了周二晚上,下午虞禮只有兩節課,上完后便提前回了家。

    這次是出了院的王叔去接的他。

    虞禮到家時,陸擎已經換好了宴會要穿的禮服。這次從宴會到訂婚典禮,全部都交由陸擎和虞懷遠一手操辦,虞禮的禮服也是由陸擎挑選定制的。

    他看了一整套掛在衣架上的禮服,又看了陸擎一眼,問:“同款?”

    “嗯!”陸擎取下那套衣服,巴巴地送到虞禮面前:“按照你的身材定制的,你穿上看看。”

    虞禮有點懶得動,他瞅了男人一眼,陸擎立刻會意,將手放到虞禮的肩上便開始熟練地幫他脫衣服。

    男士禮服無非就是內襯加外套,不算難穿,等陸擎親手將衣服穿到虞禮身上后,便開始止不住地傻樂。

    “笑什么?”虞禮看著他,面露不解。

    禮服很合身,按理來說穿在身上應該不至于看著很好笑吧?

    “寶寶你太好看了。”陸擎從后面摟住他:“一想到你馬上就要和我訂婚了,我就好開心。”

    衣帽間的全身鏡前,抱在一起的兩人穿著同款暗黑色禮服,胸口別著一只蝴蝶造型的胸針,蔚藍色的鉆石被打磨成流暢的水滴狀,鑲嵌在蝴蝶翅膀上。

    胸針一左一右地別著,當他們站在一起,那兩只蝴蝶頭對著頭,仿佛要振翅而起,在空中相遇,纏綿不休。

    一套低調卻有質感的禮服,穿在陸擎身上卻顯得相當野性,上身胸口處被鼓囊的胸肌撐起,他的身材又格外高大,面容俊美而兇戾,整個一西裝暴徒。

    反觀虞禮,他雖比陸擎矮,身材清瘦卻比例極佳,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一看就家教極好,周身氣質矜貴從容,哪怕和男人穿著一樣的衣服,也絲毫沒有被比下去。

    容貌與氣質相差如此之大的兩人,這樣緊挨著站在一起,反而有一種意外的和諧之感。

    陸擎非常滿意,趁著虞禮不注意偷偷拍了好幾張照片。

    那個名為【虞禮】的相冊里,照片數量早就已經突破了一萬大關,正在往一萬五的目標蓬勃發展。

    ……

    …

    京城,電視臺八樓。

    “小張,還有一個小時節目就要播出了,再去確認一下宣發、電臺、直播平臺這些有沒有準備好,五點一到所有東西都得一致發出,臺里很重視這次節目,誰要是出錯了,就等著挨批罰款吧!”

    小張忙道:“知道了艾姐,我再去督促一遍。”

    艾姐看著小張離開的背影,長舒口氣,坐在辦公位上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上周剛和陸氏溝通完畢,那頭要求他們把節目定在這天五點官宣,于是這一周的時間里,宣發部門卯足了勁兒在網上造勢,釣足了大眾胃口,一直到今天,網絡節目預約人數都已經破八位數了。

    人都是慕強的,更何況陸總展現給大眾的人設還是又慘又強又隱忍又有謀略,如今成為了陸氏家主,有了身份的加持,這個人設的含金量更是直接拉滿了。

    艾姐不由得又想起那日采訪時見到的男人。

    雖然剛經歷過半個月的奪權,陸擎的面色看上去難掩疲憊,但依然擋不住他身上獨屬于上位者的壓迫感與凌厲的氣質。

    更何況,這位陸總實在是長了張過于出眾的臉,假如不做總裁,去娛樂圈也能成為超一線的頂流。

    這樣一個帥強慘還成功復仇了的霸總,簡直比電視劇男主還要男主。

    “唉——”長長嘆了口氣,艾姐忍不住笑出了聲。

    節目開播后的收視率會有多高她都不敢想。但她又清楚的知道,這個月的績效肯定是要起飛了,說不定年底的年終獎也能翻倍。

    打工人巨爽時刻。

    …

    江城,許氏。

    “虞氏那邊還是拒絕溝通?”

    “是的小許總。”

    許柏承冷笑一聲,揮揮手讓秘書出去了。

    “虞懷遠脾氣怎么這么倔,晚上的宴會都要宣布破產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拒絕跟我們溝通,你們說他不會是氣糊涂了吧?”

    如今坐在許柏承對面沙發上的人是裴治,他翹著二郎腿,嗤笑道:“虞懷遠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假清高,真裝逼,明明把弟弟送出來聯個姻就能解決的事,非要弄到現在這個地步,真是有病。”

    自被虞禮從曇花公館趕出去后,許柏承便再也沒和對方見過面,虞禮別說來求他結婚,就連微信都把他拉黑了,許柏承為此攢了一肚子火,聞言立刻附和道:“可不是,現在各個公司世家哪有不聯姻的?虞禮就是性子隨了他哥,太傲氣!”

    “虞禮他后面一直沒聯系過你?”裴治掀了掀眼皮,問。

    “他要是聯系我,我特么早把訂婚宴辦了!”許柏承抓了把頭發,語氣煩躁。

    這段時間的狼狽為奸,裴治和許柏承也熟了,看著他這副氣急的模樣不禁撇了撇嘴道:“虞禮長的是好看,但這世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干嘛非他不可?從小到大他也沒給你過你什么好臉色吧,你怎么這么上趕著喜歡他,不會是有點抖M吧?”

    “你懂個屁!”許柏承白了他一眼:“我就喜歡他,非他不可。”

    裴治:“行行行,反正虞氏也要倒了,以后小少爺成了落難鳳凰,你還不是隨便拿捏?”

    許柏承輕哼了一聲,明顯是認同了裴治的話。

    他拿起手機,給虞禮發去了這周的第五個加好友申請。

    [小禮,別犟了好不好,你非要犟到虞氏徹底破產才肯跟我低頭嗎?就因為你犟,虞氏那些員工馬上就要失去工作了,這對你有什么好處?趕緊通過一下我的好友申請,我們談談]

    裴治看他打字那樣就知道他在做什么:“又給虞禮發好友申請呢?”

    點擊發送,許柏承放下手機:“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

    “哼。我看你這回也是白費功夫。”裴治說著,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下午四點五十五分,距離宴會開場還有一個半小時。

    許柏承盯著那條限時發送成功的好友申請,盯了好半晌才問:“裴述呢,怎么這幾天只有你過來?”

    裴治哼笑:“裴喻把老爺子的股份全部賣給我了,他現在跟我鬧脾氣呢,好幾天沒跟我說過話了。”

    “哦?”許柏承挑了挑眉:“裴喻也算有點腦子,知道裴家之后誰繼承。”

    裴治面上得意之色很明顯。

    叮——

    兩人說話之時,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了一聲震動。

    許柏承低下頭,在四次好友申請都被無視過后,他終于第一次收到了虞禮的回信。

    勾了勾唇角,許柏承心想著再犟有什么用,破產以后無權無勢,還不是得在這個關頭和他示弱?

    也不知道虞禮給他發這條消息時,那副表情會有多漂亮。

    許柏承滿懷期待地點進了回復頁面。

    發送給禮想怎么樣的好友申請:

    [小禮,別犟了好不好,你非要犟到虞氏徹底破產才肯跟我低……]

    禮想怎么樣回復:

    [哪來的傻逼,滾遠點]

    看著這句話,許柏承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察覺到他的面色不對,裴治從沙發上直起身,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

    許柏承用力地按下了鎖屏鍵,胸膛劇烈起伏。

    “沒什么…”

    …

    虞禮站在廚房島臺旁,正往嘴里塞著草莓,見陸擎正拿著他的手機霹靂啪嗒打著字,腮幫子鼓鼓地問道:“你又在用我的手機給誰發消息?”

    “沒誰。”陸擎看著屏幕上已經打好的回復,毫不猶豫地點擊了發送。

    “有傻逼給你發騷擾信息,我幫你把他罵了一頓。”

    “哦…”虞禮沒太在意,繼續小口小口嚼著草莓。

    叮——

    剛罵完許柏承,陸擎的手機便響了一聲,低頭一看,是韓特助發來的消息。

    韓特助:[分享直播間鏈接]

    韓特助:[陸總,您采訪的直播已經開始]

    陸擎回:[知道了,不論是現在還是宴會結束后官宣聯姻的消息,網絡輿論導向公關部都要盯緊]

    韓特助:[陸總請放心,今天我和公關部會二十四小時待命]

    看著這條消息,陸擎心情很好地扭頭望向島臺旁吃著草莓的人,心頭被幸福縈繞著,連呼吸都覺得空氣是甜的。

    今晚過后,全華國所有人都會知道,虞禮要和他結婚了。

    好幸福。

    幸福的陸擎都快有些缺氧了。

    男人站起身,大踏步走到虞禮身后,一把將臉埋進了虞禮的頸窩里,猛猛吸了一口。

    虞禮被吸習慣了,見陸擎抬頭,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個巨無霸草莓。

    草莓太大,陸擎咬的很艱難,嘴巴一時間做不出其他動作來。

    虞禮露出了一個機智的笑容。

    還好他聰明,不然陸擎又得吃他嘴巴了。

    ……

    …

    這次的宴會,江城所有叫的上名號的世家都收到了請柬。由于人數眾多,宴會地點定在了紅楓園內。

    上一次紅楓園對外迎客,還是虞禮十八歲成年禮的時候。

    許家和裴家也在這次的邀請行列中。

    他們兩家,也是對虞氏要破產這件事最為深信不疑的人。

    為了看虞氏笑話,許柏承和裴治提早坐車到了紅楓園門口,剛一下車,便發現早到的人不止他們倆。

    一個個眼熟的面孔在侍者的迎接下從大門走了進去,許柏承和裴治對視一眼,面上絲毫沒有背刺了虞氏的心虛感,理了理身上的西裝,就這么大搖大擺來到了一樓宴會大廳。

    比起上一次虞禮的成年禮,這次宴會的規格并沒有低到哪里去,無論是酒水還是布置,都能看得出來花了大價錢。

    許柏承插著口袋,四處望了望,哼笑了一聲:“都要破產了,還死撐著面子,有這個錢拿去給員工賠補償金不行嗎。”

    裴治:“說不定這紅楓園以后都得拍賣了。”

    “哈哈。”許柏承聞言不由得大笑道:“這塊地要是真拍賣,我肯定參加。”

    距離宴會開場的時間越來越近,一樓進來的賓客也開始越來越多。

    有相熟的人便會聚集在一起,討論著對方的近況,但更多的,還是對今日虞氏舉辦宴會目的地猜測。

    “破產?我看不一定,你們看看誰家公司要破產了還特地開個宴會宣布的,待會兒站到臺上,拿著麥克風說‘今天叫大家來就是為了告訴大家,我們公司要破產了,大家吃好喝好。’你自己想想這不尷尬嗎?”

    “你說的是有理,但最近虞氏的情況你我都清楚,因為那個項目搞的公司半死不活,突然一下這么大動作,任誰都會聯想到破產上吧?”

    “我覺得是另有原因。”

    “我認同陳總的觀點,虞懷遠大家都打過交道,他哪里像是公司要破產了還開個宴會廣而告之的人,又不是腦子進水了。”

    “那是什么?虞氏現在這副鬼樣子,難道還能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公布?

    “猜不出來就別亂猜了,待會兒宴會開始不就知道了嗎。”

    有關于虞氏的議論之聲不絕于耳,許柏承在一旁聽著,不知為何,心里莫名打起了鼓。

    和裴氏一起圍剿了虞氏這么久,許柏承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想盤活虞氏,堵住項目的大窟窿,所需要的資金數額相當恐怖,整個江城都找不出三個能幫虞氏渡過難關的企業。

    因此,在虞氏將宴會的請柬廣而發之時,他幾乎是堅定不移地認為,虞氏要撐不下去了。

    可現在,聽著耳邊這群老板不斷列出的一個個疑點,他才驟然從想當然的喜悅之中回神,品出了些不對勁來。

    眼珠子轉了一圈,許柏承扯了扯裴治的衣袖。

    “你說,虞氏不會真有什么大喜事要宣布吧?”

    裴治“唉”了一聲,想也沒想便反駁道:“柏承,這個時候了你還聽風就是雨,都這種時候了能有什么喜事?”

    “說的也是…”許柏承深深吸了口氣,端起一旁的香檳一飲而盡。

    正當他放下心,準備耐心等待宴會開始時,人群卻在此時傳來了一連串訝異的聲音。

    隱約間能聽到什么“直播”“陸家家主”“看著好眼熟”這樣的字眼。

    許柏承眉頭輕皺,同裴治一起起身,又走近了些,附耳聽著。

    “哪個平臺的直播?”

    “京城衛視發的,全平臺直播,你點進微博應該就能看到。”

    “嘶…這,這就是陸正雄和原配生的兒子?”

    “是啊,面相看著有點兇,和他老子年輕的時候還真像。”

    “不是,你不覺得他有點面熟嗎?”

    “面熟?他以前都待在國外,這次是第一次在大眾面前露面啊王少,你怎么會覺得面熟,你以前見過他?”

    被稱為王少的人蹙著眉,冥思苦想:“面熟,太面熟了,我肯定見過……”

    許柏承和這位王少見過幾面,見狀好奇地湊了過去:“王少,好久不見,你們在說什么呢?”

    王少見到他,忙招呼道:“許少爺,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其實也沒說啥,就是你知道的,前段時間京城陸家內亂,那位原配所出的陸二少技高一籌,將后媽和哥哥踢出了陸氏,自己成為了陸家新任家主。”

    許柏承點點頭,京城陸氏對于他們來說都是豪門中的豪門,產業遍布全球各地,新家主上任這么大的事他自然知道:“知道,只是這位陸家主上任這么久了都沒露過面,未免也太神秘了些。”

    “是!但今天他這不就正式露面了嗎!”王少拿出手機,邊點進微博邊道:“我剛看了京城衛視發出來這位陸總的單人照,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像什么時候見過,卻一直想不起來…”

    許柏承看著他翻找博文的動作,面上不顯,心里卻忍不住嗤笑。

    王少家在江城的產業也就那樣,放在世家里更是排不上號,這樣一個人,居然說自己看那位陸家家主眼熟,不僅不知所謂,還愛裝的很。

    原以為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現在看來,估計就是王少自己的yy了。

    他頓時沒了再留下來的興趣,剛準備敷衍地看完那篇博文就回去坐著。然而,當王少點開那張單人照的大圖時,他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一把奪過了手機。

    “不可能…!”

    “怎么,怎么會是他……?!!”

    王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有些不解地看向許柏承身后的裴治,誰知那人也仿佛受到了多大的驚嚇似的瞪大了眼睛,幾乎要把臉貼在屏幕上。

    “二位,你們這是…?”王少伸手,試圖去拿回自己的手機。

    便在這時,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道拔高的聲音:“我想起來了!他…他是虞小少爺之前帶在身邊的那個保鏢啊!”

    頓時,四周一片嘩然。

    王少聞言精神一振,忍不住一拍手:“對!對對對!就是他,我就說怎么看著眼熟!上次秦氏辦的宴會上我見過他的!唉,許少爺,你和虞小少爺在同一所大學上學,你肯定認識陸總吧?!”

    “許少爺?許少爺?”

    周圍聲音喧鬧,許柏承卻仿佛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聽覺一般,呆愣著將手機塞回了王少手里,行尸走肉似的轉過身,看向宴會大廳前的高臺。

    不知何時,現場的燈微微暗了下來,賓客自發圍到了舞臺前,許柏承被裴治推著,隨人流往臺前走。

    作為今天宴會的主角,虞家人一個一個從舞臺的后方的門中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虞向國夫婦,岑如君一身素色旗袍,勾著虞向國的手,臉上妝容精致,笑意滿滿,絲毫看不出即將要破產的憔悴。

    虞懷遠走在中間,戴著副金絲眼鏡,表情如往常一般淡漠平靜。

    最后從門中相攜著走出的,是一對穿著同款禮服的男人。

    他朝思暮想的小禮,此刻正被身旁高大健碩的男人緊緊攬著肩,小心翼翼摟在懷中。

    那個男人臉上帶笑,濃密的眉毛舒展著,正向懷中人說著什么。

    抬眼間,高臺上射燈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臉上,露出了和微博單人照上,一模一樣凌厲而俊美的面容。

    這一瞬間,許柏承如墜冰窟。

    第55章 想做(可憐)

    “諸位。”

    虞向國一身精神的中山裝,聲如洪鐘。

    “今天這場宴會,想必大家在收到請柬時便已經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這次宴會虞家請大家來,到底要宣布什么事。”

    臺下,眾人或垂手而立,或舉著香檳,賓客雖多,卻都安靜非常,偌大的宴會廳內,只能聽見虞向國鏗鏘有力的聲音。

    許昭源和裴家人姍姍來遲,進場時,剛好聽到虞向國這句話的結尾。

    他和一旁的裴家主對視一眼,兩人頓時加快了步子來到了許柏承身邊。

    “我們沒來晚吧?說到哪兒了?”

    許柏承還沒從那一眼的沖擊中回神,對許昭源的問話充耳不聞,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臺上那貼在一起親密非常的兩人。

    難怪…難怪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虞氏,依然能夠如此硬氣地拒絕他們的合作,難怪虞禮能不顧家中公司的安危,協議說撕就撕,微信說刪就刪。

    以陸氏的財力,以陸擎那副恨不得把虞禮供起來的態度,恐怕虞氏項目的資金漏洞早就已經被填平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下一秒,虞向國便樂呵呵地道:“這場宴會,虞氏有兩件喜事要和大家分享。”

    “第一,虞氏此次南山項目,與京城陸氏達成了友好合作,如今已經圓滿完成!”

    宴會廳寂靜了一瞬間,數十束目光從那站在后方高大的男人臉上滑過,隨后瞬間爆發出了一連串劇烈的掌聲。

    許昭源抬手去拍許柏承的動作都停滯了。

    “第二。”

    虞向國笑著抬手招了招,為了給兩個孩子留出空間,自己則往旁邊退了一步。

    陸擎攬著虞禮肩膀的手往下一滑,滑到了虞禮的手邊,用力地握緊了那只纖細修長的手。

    兩人并肩而立,站到了虞向國旁邊。

    “第二,虞氏將與陸氏聯姻,小禮和小陸的訂婚宴定在了三日后,屆時大家可憑借請柬來參加。”

    話音落下,仿佛是冷水下了油鍋,一陣更加熱烈的鼓掌聲響徹大廳。一群人將手都拍紅了,眼神熱切地望著臺上舉止親密的兩人,心頭一片火熱與慶幸。

    火熱的是,陸氏和虞氏合作,未來很可能會將業務往江城發展,屆時他們有很大的機會能搭上陸氏這條大船。

    慶幸的是,在許家與裴家圍剿虞氏之時,他們大多數人雖未主動出手幫忙,可也沒有趁機落井下石,不至于站在虞氏與陸氏的對立面。

    虞氏和陸氏聯姻,對于他們來說,好處大過于壞處太多。

    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喝彩。

    “陸總年輕有為,與虞氏合作,相輔相成,公司產業肯定能蒸蒸日上!”

    這一聲后,越來越多的聲音隨之響起。

    “我們好奇了那么久陸總的真實相貌,沒想到今日一見竟然是熟人!”

    “陸總與虞小少爺真是天生一對,天作之合!”

    “陸總對小禮可是真愛啊,為愛做保鏢,如今修成正果,怎么不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哈哈哈,我就說怎么看采訪直播里陸總那么眼熟,原來早就見過。”

    “陸總每天和小少爺形影不離,學校里也是車接車送,咱們看多了可不眼熟嘛!”

    感嘆與道賀一聲聲接連不斷,高臺之下的人群中,一眼望去滿是熱情洋溢的笑臉。

    可人群喧鬧,許家與裴家人身邊卻空曠一片,原本挨在他們身邊的賓客們不知是有意無意,均背過身去走出去半米遠,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帶。

    疏遠之態如此明顯,許昭源卻無暇再顧及這些了。

    他大張著眼睛,瞳孔震顫,后背已經被被冷汗浸透了。

    只是遲到一會兒罷了,怎么事情會發展的這么魔幻?

    陸氏的新任家主,是陸擎。

    陸氏的新任家主,是那個對虞禮言聽計從的保鏢。

    這一瞬間,四面八方射來的探究與看戲的目光幾乎將許昭源打了個對穿。

    他緊緊抓住了許柏承的胳膊,喉嚨干澀:“柏承…這,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們今天不是來看虞氏笑話的嗎,怎么一個保鏢會突然之間搖身一變成了陸總,虞氏又為什么如此突然地和陸氏聯姻了?

    這一切疑問盤旋在許昭源腦子里,明明不是什么多難思考的問題,可現實的沖擊卻讓他一瞬間大腦短路,除了問怎么回事外,幾乎再想不出其他話語了。

    巨大的恐懼縈繞在許裴兩家人頭上,一時之間,許昭源的問題竟然沒有一個人回答。

    就在這時,一只手舉著播放著采訪的直播回放的手機,直挺挺伸到了他們中間。

    拿著手機的人很明顯十分放松,見他們如此,忍不住嬉笑著道:“許叔叔,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如看看這個吧。”

    終于有人開口,哪怕這個人是自己平常根本看不上眼的裴喻,許昭源卻依然瞪大了眼睛湊到屏幕跟前。

    手機聲音開的不算大,卻足夠他聽清。

    “今天我們采訪的主人公,是京城陸氏集團新任CEO,陸擎陸先生。網絡上對陸先生的討論眾說紛紜,大家都在好奇這位陸家史上最為年輕的一位家主究竟長什么模樣。”

    “陸先生,不如就由你本人出鏡,向大家正式介紹一下自己吧?”

    女主持人不疾不徐的聲音落下,鏡頭切換,給了男人一個上半身特寫。

    鼻梁高挺,眉骨深邃,一身剪裁考究的定制西服,沒有了作為保鏢時那副混不吝的兇狠模樣,取而代之的,是哪怕不動聲色也依然充滿了壓迫感的上位者氣息。

    男人看著屏幕,一字一句開口。

    “我是陸擎。”

    “陸氏新一任家主。”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

    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許昭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黑,竟然直接當場昏死了過去!

    “爸!”

    這一切都發生在了電光石火之間,許柏承堪堪接住了許昭源軟倒的身體,還沒來得及說話,面前人群便自動分了一條路出來。

    許柏承抬頭,便見陸擎攬著虞禮從他身邊經過,無半分停留,不在意面前正躺著一個暈倒的人,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他呼吸漸漸發緊,胸膛起伏間,偏頭望向虞禮。

    虞禮和他,仿佛已然成為了陌生人,從許柏承的角度,只能看見對方高高揚起的側臉。

    漂亮、矜貴。

    一如既往。

    他忽然之間便泄了力,心頭唯余迷茫與恐慌。

    最終,在宴會廳保鏢的幫助之下,許昭源被抬上了救護車。許柏承跟著去了醫院,而裴家人則訥訥地站在原地,直到看著對方的身影逐漸遠去,才如夢初醒般將裴喻團團圍住。

    裴治赤紅著眼睛,看著裴喻笑意盈盈的臉,恨聲道:“你早就知道陸擎的真實身份了?”

    裴喻把手機揣進了兜里,搖了搖頭:“不知道啊,我也是剛知道。”

    裴治一把抓住了裴喻的肩膀,回想起裴喻原本攥著股份避他如蛇蝎,可后來卻主動將股份賣給他的反常模樣,心頭頓時涌起了一陣怒火:“裴喻!你他媽什么都知道,你知道陸擎的真實身份,知道虞氏根本不會破產,知道裴氏會被陸家報復,所以你才故意高價把股份賣給我對不對!”

    “你也是裴家人,你就這么幫著外人害我?!”

    看著裴治一副快要暴起傷人的模樣,裴喻當即便掙脫開他的束縛,在裴家三人仿佛要生吞活剝他的眼神中拔腿就跑。

    裴治怒氣上頭,抬腳就要去追他,卻被從外頭回來的保鏢當成了鬧事之人,連拖帶拽地丟出了紅楓園。

    自此,一場宴會,虞氏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而許氏董事長許昭源被氣進醫院,裴氏董事長與兩個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扔出了宴會廳的丟臉事跡幾乎不到半天便傳遍了整個江城。

    …

    陸家家主樣貌與姓名的曝光,在今天引起了軒然大波,只要是上網的人幾乎都看到了這次事件中心主人公的面容。

    而在陸擎真容曝光以后,江城虞氏與京城陸氏聯姻的消息也隨著媒體的爆料再次點燃熱搜。

    被這一連串消息震撼的不僅僅只有江城上層圈子和網友,還有江大所有看過男友哥照片的學生。

    江大論壇有關虞禮與陸擎的帖子已經接連輪換了不知多少個,其內容無外乎都在表達自己的震撼,一打開首頁便是數量夸張的感嘆號組成的各種帖子標題。

    【爆】操???大家直播看了沒,我沒看錯吧,這位陸總怎么和男友哥長的一模一樣???

    【爆】原來虞禮是虞家少爺啊,難怪那么有錢我暈

    【熱】!!!!虞氏小少爺虞禮男朋友竟是京城陸氏的新任總裁!!據可靠消息,兩人將在三天后舉行訂婚典禮!!

    【new】握草握草握草握草看完直播和媒體爆料的我只會說這一個詞了!!!

    【虞禮×男友哥cp樓】快進來看看我cp的盛世美顏吧![最新評論:后排打卡]

    【震驚啊老鐵們】所以前段時間那個陰濕男居然就是陸總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cp要訂婚了!!!!!

    這樣全國性的炸裂消息,作為虞禮的同班同學,自然也已經知道了。

    江大某男生宿舍內,四人正在開黑,大后期的游戲死一次復活時間一分多鐘,方明知被對面偷了屁股,干脆往椅子上一靠,打開手機準備看看消息消磨消磨時間等復活。

    然而他剛打開微信,便被班群里一連串震驚的消息刷了屏。

    方明知懶得翻消息記錄,便干脆直接在群里問:[怎么突然刷屏了啊,發生啥大事了?]

    不一會兒便有人艾特他:[@方明知你還不知道嗎?虞禮男朋友是前段時間奪權成功的陸家二少,直播剛結束,熱搜都炸翻天了!]

    [@方明知今天虞氏還舉辦了宴會,媒體爆料,虞禮和陸擎三天之后就要訂婚了!!]

    方明知表情空白了一瞬,連消息都沒來得及回復,馬上點出了微信。

    一開熱搜,前十條都與陸氏集團有關。

    他看著熱搜第一“陸氏新任總裁陸擎露臉”以及熱搜第二“陸虞兩家聯姻”的話題,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操!!!!”

    他這一聲吼嚇了別的舍友一跳,邢熠被他弄的手一抖,大龍直接被對面搶了,忍不住有些生氣地道:“明知你莫名其妙吼什么?!龍都被搶了!”

    “我操,我操啊,不是我想吼啊!!”方明知竄到他身邊,一邊把自己找到的直播回放拿給他看,一邊招呼著其他舍友一起過來:“還打個毛的龍啊反正都要被一波了,過來看這個!”

    幾人被他這副癲狂的鬼樣子弄的一頭霧水,看著即將被推的水晶,干脆利落地抬手離開了鍵盤,湊到手機跟前探頭望去。

    方明知指著屏幕上男人的臉,說話都不利索了:“這,這不就是虞禮的男朋友嗎!”

    他們定睛一看,驚訝道:“還真是,他男朋友怎么突然上新聞了?”

    方明知指了指標題:“還記得之前咱們宿舍討論的京城陸家奪權的那件事嗎?”

    有人不解:“記得,怎么了?”

    有人反應過來了:“陸家…陸…該不會?”

    方明知:“虞禮男朋友就是那個奪權成功的陸二少,現在的陸總!而且他們倆今天剛剛官宣了訂婚的消息,訂婚宴就設在三天之后!”

    此話一出,一群人頓時驚了:“我靠?!!!真的假的???”

    驚訝之后,第一反應便是低頭去看唯一坐在位置上邢熠。

    邢熠表白被拒的事他們那天晚上便知道了,只是當時邢熠并沒有告訴他們虞禮為什么拒絕。

    直到現在看到熱搜,他們恍然才明白過來。

    陸擎根本不是什么被包養的軟飯男,也不是虞禮口中普通公司的CEO。陸氏集團在華國有多出名,只要家里有電視的沒有一個不知道。

    且不說虞禮談過這種身份的男朋友,就說虞禮自己,本身就已經是虞家千疼百寵著長大的少爺,怎么可能同意邢熠的告白呢?

    再說了,兩個人現在已經要訂婚了……

    方明知看著面色征愣的邢熠,忍不住出聲安慰道:“熠哥,你也別太傷心了,畢竟那個人是陸總嘛,輸給他也不丟人,況且…況且虞禮和他都訂婚了…”

    “是啊熠哥,你別難過了,虞禮跟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可是虞懷遠的弟弟,咱們高攀不上啊…”

    “熠哥別傷心了。想開點。”

    舍友的安慰邢熠已經有些聽不清了,他只是愣愣地盯著屏幕,主持人依然還在慷慨激昂地介紹著陸擎,夸贊他這么年輕便執掌陸家,夸他在國外的這幾年也依然沒有自暴自棄,成為了Y國多家龍頭企業的CEO,身價千億……

    一字一句似乎都在訴說著他和陸擎之間的差距,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外面天色已經黑透了,舍友們下樓去了食堂,邢熠獨自一人坐在寢室里,過了半晌他才站起身,從書包的夾層中拿出了那張印著虞禮名字的請柬。

    參加這種等級的訂婚典禮,他連能上得了臺面的正裝都買不起。

    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請柬又被塞進了更深的夾層,邢熠拉上書包拉鏈,把包扔進了衣柜深處。

    ……

    …

    宴會結束后,虞禮他們回了曇花公館。

    剛到家,禮服都沒脫,陸擎便抱著他不撒手,拿起手機給他看網上的評論。

    “老婆你看,好多人都說我們很般配,現在的網友都還蠻有眼光的嘛。”

    虞禮逃不開他的擁抱,索性不再掙扎,隨他去了。

    看著陸擎舉到自己跟前的網友評論,虞禮跟著他一起一條一條看了下去。

    [#陸虞兩家聯姻#蛙趣!!!現在豪門不僅有錢,連顏值都這么高了嗎??]

    [直播剛一結束就突然宣布聯姻的消息,我還感嘆太可惜了來著,陸總這么帥咋就突然英年早婚了,結果沒想到他老婆更好看TVT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機里已經存了好幾張他們的合照了]

    [現在是double可惜]

    [新聞圖都這么好看,真人有多好看我簡直不敢想……]

    [真的…感覺他們倆的臉吊錘了娛樂圈好多人qaq話說虞小少爺真的不考慮進軍一下娛樂圈嗎,內娛苦丑人久矣!]

    [支持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到新聞圖的時候我差點以為是哪個公司的愛豆,太太太太好看了qaq]

    [好般配哦誰懂!!這個身高差!這個膚色差!awsl]

    [嗑cp的心蠢蠢欲動…小少爺腰好細,陸總手好大,一定可以一只手就握住吧prprprprpr]

    [cp超話建好了速戳→親親禮]

    [這就是21世紀同人女嗑cp的速度嗎]

    [小少爺叫虞禮啊,人長的好看名字也好好聽]

    [虞家小兒子,霸總的哥,霸總的老公,家里有錢老公有錢長的又好看,查了一下還是江大動畫專業的第一,好牛叉]

    [這簡直就是我老婆]

    刷到這條評論時,陸擎手一頓,齜著的大牙突然就收了回去。

    虞禮眼睜睜看著他點了舉報。

    “……”虞禮無奈:“你好好的舉報人家干嘛?”

    “他口出狂言。”陸擎把臉埋進了虞禮的頸窩,按下鎖屏鍵將手機丟到一邊去了:“你是我老婆,他這是在隔空騷擾。”

    “糾正你一下。”虞禮抬起手點了點他的額頭:“我們還沒結婚,我不是你老婆。”

    陸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箍著虞禮腰肢的手不安分地往衣服里鉆。

    虞禮警覺地按住了他的手:“你干嘛?”

    陸擎親了親他的耳垂,聲音微啞:“想做。”

    一想到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他馬上要和虞禮訂婚這件事,陸擎便止不住地興奮。

    事實上,這一整天陸擎都很興奮,虞禮知道他為什么興奮,也能理解陸擎的興奮。

    但理解不代表會同意,明天虞禮滿課,陸擎一晚上不止做一次,又憋了這么久,真要同意了,虞禮都不知道自己明后兩天還能不能從床上下來。

    他冷酷地拒絕:“不要。”

    “為什么?!”陸擎忍不住委屈:“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虞禮有點煩,他轉身與陸擎面對面,看著男人渴望的眼神,指了指地上的拖鞋:“癢就拿拖鞋拍拍。”

    “不要。”陸擎湊過來,黏糊糊地親他:“拍壞了怎么辦,以后你就沒得用了……”

    舌尖交纏,虞禮微張著唇,氣喘吁吁:“誰…誰要用了……”

    “你,只能你用。”陸擎抓起他的手放在了上面,聲音又低又啞:“老婆,你不是…用的時候很滿意嗎,我這里就是為你而生的。”

    虞禮被他的騷話弄的耳根通紅,沒好氣地捏了一把:“閉嘴!”

    陸擎悶哼一聲,舌頭舔的更深了。

    要求得不到滿足,陸擎掐著腰和他接了很久的吻,虞禮被磨的沒辦法,松口答應了訂婚那晚一定做,做到陸擎盡興為止,男人才放過他,松開了紅艷艷的舌尖,將懷中軟了腰的人抱去浴室洗鴛鴦浴去了。

    第二天一早,陸擎送虞禮去了學校,這回沒在樓下看到邢熠那個討人厭的身影,他心情極佳地和虞禮接了個早安吻,隨后便開著車往秦越公司的方向駛了過去。

    只是這份好心情并未持續多久。

    看了眼后視鏡那輛跟的很近的比亞迪,陸擎給秦越撥去了電話。

    “喂?這么早給我打電話干嘛?”

    “我在南嶺路,馬上到公司門口。”陸擎往左打方向盤,換了條車道,比亞迪也加速跟了上來。

    秦越:“然后呢?這很值得說嗎?”

    陸擎聲音很冷靜:“有輛車從我出江大開始就一直跟著我,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先打電話跟你說一聲。”

    秦越聞言頓時提高了聲音:“什么鬼???那你趕緊靠邊停車啊!!”

    “這條路停不了……”

    話只來得及說到一半,車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猛烈的引擎聲。

    一輛不知從哪兒竄出來,貼了防窺膜的陌生小車一腳油門直接踩到了他左前方。后車窗被搖開,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探出上半身,動作極快地揚起盆,白色油漆在空中驟然散開,瞬間潑在了陸擎的前擋風玻璃上!

    變故發生的一瞬間,那輛比亞迪不要命似的猛踩油門,只聽一聲巨響,兩輛車碰撞在一起,隨著巨大的慣性翻過綠化帶,滾到了對向車道上。

    轟——!!!

    聽著手機里突然傳來的響聲,秦越腦子白了一瞬,奪門而出。

    第56章 新婚夜

    啪嗒——

    剛削好的炭筆才碰到畫紙便從中間斷了開,虞禮一愣,有些莫名地盯著那滾落在地的半截筆芯,神色怔愣。

    許安見狀碰了碰他,調侃著問:“怎么啦?又在想你家陸總了?”

    “不是…”虞禮將那截筆芯撿了起來,低聲道:“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心慌。”

    “是不是沒睡好?”許安從他手里將剛剛斷了芯的炭筆拿走,放進了自己的削筆機里:“也可能是你們快要訂婚了,內心不自覺的激動,才會有一種心慌的錯覺。”

    虞禮:“是嗎…”

    削筆機的效率很快,沒一會兒許安便將削好的炭筆放在了虞禮手中,笑著道:“好了,別多想了,實在心慌啊,就發個消息給你男朋友唄。好了,拿去用吧。”

    “謝謝。”虞禮接過炭筆,心不在焉地畫完了人物的臉,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準備給陸擎發個消息過去。

    可字才打到一半,他還是換成了電話。

    那頭響了兩秒,接通了,只是開口說話的人并不是陸擎。

    “喂嫂子。”是秦越的聲音。

    自從虞禮知道他和陸擎的關系后,這人便對他換了稱呼,昨天宴會上就這么叫,也不管自己年齡是不是比虞禮大。

    虞禮糾正了幾次之后依然如此,便干脆放棄了。

    “怎么是你接的電話?”虞禮問:“陸擎呢。”

    秦越聲音很自然:“陸哥開會去了,手機沒帶,我正好在辦公室就幫他接了,嫂子你有什么事嗎,有事可以跟我說,待會兒我幫你轉達。或者我讓他給你回電話?”

    “沒什么事。”虞禮松了口氣:“待會兒你讓他給我回個信息就行。”

    “行行行,那我去忙啦。”秦越和虞禮說了再見,掛掉電話時,忍不住長舒了口氣。

    沒過多久,門口響起了動靜,秦越回頭一看,是陸擎被小何助理扶著一瘸一拐地回來了。

    他忙迎了上去:“結果出來了嗎,咋樣啊?”

    小何道:“秦總,檢查結果出來了,陸總除了腿被刮了一道外并沒有其他地方受傷。醫生已經幫忙縫合上藥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越拍了拍陸擎的肩膀,將他扶到了病床上,忍不住感嘆:“你丫的真是命大,車翻成那樣了居然就傷到了腿,撞你那小子可都成植物人了,聯系不上家屬幫他交醫藥費,估計撐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陸擎看了眼自己包著紗布的右腿,回道:“我那輛車改裝過,不是拿大炮轟我我都死不了。”

    “你就專門防著這一天是吧?”秦越沒好氣道:“剛剛你老婆給你打電話,我幫你接了,說你在開會。他讓你一會兒給他回消息。”

    陸擎聞言立刻沒了剛剛的氣定神閑,趕忙從秦越手里接過手機:“你沒跟他說我出車禍的事吧?”

    秦越:“沒呢,你不是不讓我說嘛。”

    “他最近忙,又要訂婚了,我怕讓他知道了擔心。”陸擎給虞禮發著消息,低聲道:“不想因為這件事推遲訂婚。”

    “你瞅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兒吧。”秦越無語:“你不想讓他知道,你也不看看你腿上喇的口子有多大,去掉今天還剩三天就要到訂婚宴了,到時候你一走路不照樣露餡。”

    “不會。”陸擎道:“傷口沒多嚴重,這幾天我住醫院,多上幾次藥,不會看出來的。”

    “得得得,隨便你。”秦越擺了擺手:“今天的車禍警察已經在查了,我那邊也會派人去查,你安心在醫院養傷,先把訂婚宴順利度過去,剩下的事后面再說。”

    “順便查一查陸天賜和崔琳離開陸氏后的蹤跡。”陸擎抬頭,聲音冷淡:“那個潑油漆的人,雖然戴著口罩,但看著面熟。”

    秦越一愣:“你懷疑是陸天賜他們干的?”

    陸擎又把頭低下去了:“百分之七十確定吧。”

    秦越站起身,招呼著小何離開:“行,那我去查查看,有消息了告訴你。你一個人在這行吧?不行就喊護士。”

    陸擎擺擺手:“行,我又不是腿斷了,只是劃了個口子而已,有什么不行的。”

    秦越離開了醫院,單人病房內便只剩下了陸擎一人。他在輸入框中斟酌著打字,刪刪減減,給虞禮發去了好幾條消息。

    陸擎:[老婆,我剛剛開會去了,手機沒帶]

    陸擎:[最近工作有點多,我想在訂婚宴之前加班多處理一些,訂婚宴之后才能空幾天時間出來陪你]

    陸擎:[這幾天會工作到很晚,我怕打擾你休息,就先不回去住,在秦越家睡]

    陸擎:[可以嗎老婆大人(可憐)]

    虞禮的手機響了好幾聲,他打開一看,陸擎噼里啪啦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將這幾條信息從頭看到尾,他沉默了一會兒,問:[工作到那么晚嗎?]

    沒過多久,陸擎的消息便回過來了:[陸氏最近在對接新項目,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所以會忙一點,可能得弄到晚上十一二點呢]

    公司的事虞禮了解不多,但他回想起虞懷遠加班的頻率,又覺得陸氏這種體量的集團會有這樣的工作量似乎也正常。

    指甲在屏幕上劃拉了半天,虞禮回:[行,那你注意身體,也不要工作到太晚了(貓貓戳頭)]

    陸擎坐在病床上撐著臉,目光溫柔。

    下一秒,聊天框又跳出來一條消息:[聽說熬夜熬多了陽痿,你要是萎了我就把你踹了]

    陸擎目露驚恐:[不行!!!!]

    陸擎:[(小陸鼓鼓特寫.jpg)]

    陸擎:[它很有活力的,一點也不萎!!]

    那張大圖猝不及防跳了出來,虞禮猛然將手機往肚子上一蓋,抬頭往四周掃視一圈,確定沒人看見,才將手機放在兩腿之間,把臉埋進去,手指在鍵盤上翹的劈啪作響。

    虞禮:[死變態!!]

    虞禮:[你滾!!!!]

    ……

    …

    秦越給陸擎開的是醫院最豪華的單人病房,獨立衛浴還有個小陽臺。

    他雖然傷了腿,但其他地方依然正常,第一天住院,總歸也沒地方去,便靠在病床上處理了一整天工作。

    雖然他已經將陸天賜和崔琳趕出了陸家,但偌大一個陸家依然危機四伏。

    崔琳二人離開時,身上帶的錢財只夠他們正常的日常開銷,稍微買個包就要破產的程度。

    如果這次動手的人真是他們,陸擎便有些好奇他們買兇殺人的錢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了。

    總不能是陸天賜被趕出去后突然覺醒了商業頭腦,用身上僅剩的錢成了投資大神,一夜暴富吧?

    思來想去,恐怕和陸正群脫不開關系。

    崔琳聰明些,這件事她是否知曉陸擎無法保證,但就陸天賜的智商,會被陸正群忽悠著去做這件事再正常不過。

    “蠢貨。”陸擎冷笑了一聲。

    崔琳心狠,也有點小聰明,暗中害死了不少陸正雄在外頭的私生子,沒了這些暗地里的競爭對手,崔琳又覺得把他送出國,陸天賜就一定能順理成章繼承陸家,畢竟陸正雄除了他,確確實實就只有陸天賜一個兒子了。

    或許是陸天賜身前大路太過平坦,所有的障礙都被崔琳一點點清除了,沒有威脅后,崔琳也沒了危機感,便開始一味地嬌縱陸天賜,把他養成了一個只知道花錢泡妞的酒囊飯袋,連這么淺顯的計謀都看不出來。

    陸天賜拿了陸正群的錢買兇殺他,能撞死他最好,最差撞個半殘,陸家絕不會容忍一個殘廢來當家主。

    可這個時候他們會發現,最適合繼承陸家的陸天賜被查出了買兇殺人,鋃鐺入獄,最后陸家會落在誰手里,顯而易見。

    沉思片刻后,陸擎給韓特助打過去了一個電話。

    “陸總。”韓特助無論做什么效率都是一等一的快,接他的電話從來都是秒接。

    陸擎單刀直入:“陸正群的事查的如何?”

    韓特助一板一眼地答道:“有些眉目了,但還需要些時間。”

    陸擎接著道:“順便再查查他或者他身邊的人有沒有和陸天賜崔琳聯系,特別是有大數額轉賬的消息要額外關注。”

    “好的陸總,我會盡快調查清楚。”韓特助說著,又道:“聽說陸總你三天后訂婚,提前祝陸總你訂婚快樂,和夫人琴瑟和鳴百年好合。”

    陸擎龍顏大悅:“這個月給你發獎金。”

    韓特助打電話時腰桿都挺直了:“謝謝陸總,那我繼續工作了。”

    掛了電話,陸擎忍不住又開始想虞禮了。

    如果今天沒出車禍,他現在應該在家里和虞禮親親貼貼,而不是住在病房和電腦里的文件做伴。

    可真要給虞禮打電話,他又怕虞禮察覺出什么不對勁。

    還是發消息最保險。

    陸擎:[老婆,你在干嘛(狗狗探頭)]

    陸擎:[好想你老婆(可憐)]

    陸擎:[這幾天我在外面忙,忙完回去你還愛我嗎]

    另一頭,虞禮看著通知欄不斷跳出的消息,沖干凈了手上的泡泡,點進微信連著三條消息一起回復:[在洗澡,想著吧,看情況]

    陸擎:[老婆你在洗澡!]

    陸擎:[你今天用的什么沐浴露啊,我能看看嗎]

    盯著這條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消息,虞禮瞇了瞇眼睛,十分干脆地回:[可以啊]

    陸擎呼吸緊了緊,立刻坐直了身子。

    沒過多久,虞禮發來了一張圖片——

    [至尊香氛,絲滑感受。0皂基清潔,護膚級體驗,溫和不傷膚,持久留香24小時。]

    陸擎:“。”

    陸擎:[老婆qaq]

    浴室里開著暖氣,虞禮也不覺得冷,便光溜溜地站在原地給陸擎回消息。

    老婆=3=:[還在工作嗎?]

    陸擎看了眼病床上純白色的被子,心虛地回復:[嗯嗯,還有幾份文件要看]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按照虞禮對陸擎的了解,等那幾份文件看完,估計就得凌晨了。

    莫名的,虞禮心里對陸擎升起了些許憐惜。

    他問:[你身邊沒人吧?]

    陸擎還以為虞禮看出了什么,頓時否定道:[沒人,辦公室就我一個]

    這句話發過去后,虞禮那頭沒了動靜。

    陸擎心急如焚,正想著自己到底是哪里露餡了,一張圖片便跳了出來。

    那是一張自拍,只露出了虞禮的臉和肩膀。在幾乎算是懟臉的拍攝下,男生的皮膚也依然細膩白皙的找不出一點瑕疵,幾滴水珠掛在巴掌大的臉上,鎖骨窩中還盛著兩汪清透的水。

    因為拍攝角度的原因,陸擎還能看到兩叢長睫向上卷翹的弧度,如同兩把小勾子,勾得他渾身發燙。

    原來,原來剛剛虞禮沒說話,是因為跑去拍照給他看了。

    一想到虞禮在浴室里特意找角度就是為了發這張照片給他,陸擎的心頓時便軟成了一灘。

    雖然心軟,但其他地方卻硬邦邦。

    翻身下床,陸擎看了眼反鎖的病房門,一瘸一拐地走進了浴室。

    照片發過去,虞禮半天沒收到陸擎的消息。

    他重新將淋浴開啟,站在水下默默地想。

    這個死變態,不會看了照片之后就在公司里做右手的前后來回伸縮運動吧?

    “感覺也不是沒可能…”虞禮嘟囔著。

    畢竟陸擎都那么變態了。

    ……

    …

    陸擎在醫院連住了三天,給傷口用的最好的傷藥,加上他本身體質強,等到訂婚那天,腿上的傷也差不多快要痊愈了,只要不劇烈運動,傷口是不會崩開的。

    在鏡子前走了幾個來回,確認自己走路姿勢沒有太大的不對勁后,陸擎終于放心地回了曇花公館。

    訂婚宴定在了周六,虞禮請了裴喻以及同宿舍四人來參加,這會兒他正在家里穿禮服。

    訂婚的禮服是岑如君定制的,訂婚宴時間很趕,沒來得及重新設計,只能從現有的圖集里找了一套最符合兩人的設計,在鈔能力的加持下,終于在訂婚宴之前制作完成。

    陸擎趕回家時,虞禮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坐在沙發上吃著洗干凈的車厘子。聽到開門的動靜,不由得轉頭望過去。沒一會兒,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

    “你回…唔嗯…!”陸擎走近了,虞禮剛打算招呼他吃水果,便被男人掐著下巴狠狠親了一頓。

    陸擎松開他的唇瓣時,虞禮已經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氣喘吁吁地用那雙葡萄似的眼睛瞪著他:“你才剛回來,就這么等不及?”

    “等不及。”陸擎在他的唇瓣上輕輕啄吻著:“三天沒見你,好想你老婆。”

    “工作都處理完了?”虞禮沒躲,攀著男人的脖頸和他接吻。

    “處理完了,后面幾天都能陪你。”陸擎掐著那截被禮服包裹在其中的細腰,愛不釋手地撫摸著。

    “只是過段時間可能要回京城一趟處理些事情,到時候又要跟你異地戀了。”

    “過段時間我也要放寒假了。”虞禮彎起眸子笑了一聲:“你要是一直不回來,我可以飛過去找你。”

    “老婆,老婆你怎么這么好啊。”陸擎把臉埋進了虞禮頸窩,用力蹭了蹭。

    虞禮被他蹭的好癢,一邊笑一邊將他的臉推開,催促道:“快去換衣服,待會兒訂婚宴就要開始了。”

    訂婚宴定在了鎏金會所的三樓,下午五點開始,現在是下午四點,等陸擎換好衣服,他們便差不多要出發了。

    從沙發上站起身,陸擎最后在虞禮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即便抬步往樓上走。

    虞禮趴在沙發靠背上,目送著他離開。然而看著看著便皺起了眉。

    是他的錯覺嗎?

    怎么陸擎上樓梯時,兩腿的姿勢好像有些不自然。

    像是受傷了一樣。

    這樣的疑問一直持續到上車。他瞥了眼陸擎的右腿,仿佛是隨口一問:“你這幾天在公司,有崴到腳嗎?”

    陸擎身體僵硬了一瞬間,隨即便答道:“沒有啊,老婆你怎么這么問?”

    “是嗎…”虞禮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又問了一遍:“真沒有?”

    反應過來后,陸擎面上適時流露出一絲疑惑,反問:“真沒有,到底怎么了老婆?”

    “沒事。”虞禮把頭偏向車窗,淡聲道:“就是隨口一問。”

    這隨口一問讓陸擎提心吊膽了一路,直到車子行駛到了鎏金門口,他才將剛剛的小插曲拋之腦后。

    今日虞氏要舉辦訂婚宴的事全江城人都知道,外頭來拍照的媒體蹲守在門口,他們剛下車,四面八方便亮起了閃光燈。

    虞禮被陸擎攬在懷里,在保鏢的護送下,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宴會廳。

    陸氏與虞氏聯姻所舉辦的訂婚宴雖然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但經過兩家商定,這次宴會僅僅只邀請了江城各大世家。京城陸家那邊的人倒是想過來,卻被陸擎以“訂婚在江城辦結婚在京城辦”這個理由給搪塞過去了。

    他離京三年之久,剛坐上家主的位置,與京城各世家沒什么交情,那群人心里到底向著誰,陸擎不用猜也知道。

    在徹底將陸正群扳倒以前,陸擎并不打算讓虞家人和京城那群老油條打交道。

    兩人乘扶梯上了三樓,剛一進去,虞禮便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訂婚宴全權交由陸擎和岑如君來商辦,虞禮沒插過手。偶爾虞向國會提點意見,但都被岑如君以“你這種老土的想法早就過時了”給打了回去。

    宴會廳最終的布置效果,虞禮也是今天才看到。

    現場布置的相當浪漫溫馨,輕紗包裹著顏色淡雅的鮮花,燈光柔和而明媚,整體色調是輕盈的粉,看不見任何商業晚宴的氣息。

    陸擎有些緊張地看著虞禮,小聲道:“你不喜歡太艷的顏色,我就選了滿天星作為點綴的花束,最終效果應該還可以吧?”

    “嗯。”虞禮掃視了宴會廳一圈,忍不住彎了彎眼睛:“很好看。”

    見他喜歡,陸擎頓時松了口氣。

    兩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去了后臺,岑如君早早地便來了,見兩人牽著手進來,忙站起身迎了過去。

    陸擎出聲喊道:“岑阿姨。”

    岑如君朝他擺了擺手,笑著道:“都訂婚了,該改口了吧?”

    陸擎從善如流:“媽。”

    岑如君面上的笑容頓時又燦爛了幾分,偏頭看向虞禮:“你爸,還有哥哥在外頭,我特意在后臺等你們,既然現在你們來了。那我也得出去了。對了寶貝,待會兒賓客到齊,會有人帶你倆去不同的門后,到時候按照流程上臺交換戒指就可以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媽。”虞禮小聲嘟囔:“你昨晚都跟我說了三遍了。”

    “媽這不是高興嗎,多啰嗦了幾句,別人想聽我啰嗦我還不說呢。”岑如君嗔怪地看了虞禮一眼,又叮囑了幾句話后便出去了。

    沒過多久,時間來到了五點整,訂婚宴正式宣布開始。

    哪怕虞禮此時在后臺,也依然能聽見外頭賓客喧鬧的道賀聲。

    他身體一歪,靠在陸擎肩上,問:“這幾天許柏承一直換著號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在背后做了什么?”

    “攪黃了許家幾個項目而已,其實也沒做什么。”陸擎輕捏著虞禮纖細的手指,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牽起那只手放到唇邊親了一口:“今天我們訂婚,不說他。”

    虞家的訂婚宴,江城叫的上名號的世家只有兩家沒有收到請柬,哪怕許柏承給虞禮打再多電話,今天的宴會上也不會看到對方的身影。

    陸擎不想聽到他的名字,虞禮便也干脆不說了。

    “別親了,有點癢。”

    被男人抵在唇邊的手動了動,試圖從不間斷的啄吻中逃開。

    今天陸擎似乎格外喜歡親他的左手中指,虞禮感覺自己那截手指都被親的有點濕了。

    “我定制了屬于我們倆的訂婚戒指。”陸擎摩挲著虞禮中指的第三指節,語氣里的幸福似乎都要溢出來了:“待會兒那枚戒指就會戴在這里,我親吻的地方。”

    原來是因為這個。

    虞禮眨了眨眼,突然對陸擎伸出手。

    陸擎不明所以,思考了一會兒后,不確定地把臉放在了虞禮的手心上。

    虞禮:“……”

    虞禮:“我是讓你把左手給我。”

    “哦…”陸擎又把頭抬了起來,伸出左手,搭在了虞禮的指腹上。

    虞禮握緊了他的手,視線向下,停留在中指拱起的第三指節上。

    陸擎的手很大,比他的手要大上整整一圈,就連骨節也比常人明顯許多。雖然手指修長,可指腹處卻全是深淺不一的繭子,算不上戴戒指會很好看的手。

    這樣一只手,恐怕訂婚戒指的尺寸都要比自己的大一圈。

    虞禮想著,唇角忍不住涌上了一絲清淺的笑意。

    看來訂婚宴結束后,得監督陸擎每天都涂護手霜了…

    眼瞼微垂,長睫遮蓋住了眼底細碎的流光。在陸擎的注視下,虞禮緩緩低頭,花瓣似的唇微微嘟起,在男人左手中指的第三指節上,落下了一個輕飄飄的吻。

    像是蝴蝶短暫地停留在了花芯上,柔軟轉瞬即逝。

    虞禮笑著抬頭,看向已經愣在了那兒的陸擎。

    “蓋個戳。待會兒的戒指,我會戴在這里。”

    …

    訂婚宴不像正式婚禮,流程并不繁瑣,只是上臺前,虞禮和陸擎需要短暫地分開一下。

    虞禮跟著侍者來到了一扇門后,隔著薄薄的門板,他能聽見外頭虞向國滿含笑意的聲音。

    “……多余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這次訂婚宴的主人公,我的小兒子虞禮,和兒婿陸擎!”

    臺下,掌聲空前熱烈。

    明明不是第一次上臺,虞禮這會兒卻沒由來的緊張了起來。

    侍者已經輕輕按下了門把手,對他恭敬道:“小少爺,出門后上四級臺階,走到舞臺中央交換戒指就好。”

    虞禮點了點頭,隨著面前的門被拉來,原本像是隔了一層膜的掌聲瞬間便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輕呼出一口氣,虞禮邁步離開。

    一級,兩級。

    當他踩上第三級臺階時,看到了從對側臺階上來的陸擎。

    在看到陸擎的那個瞬間,心頭的緊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再次涌起的深深的疑惑。

    虞禮視線向下,凝視著陸擎抬起的右腿。

    不是錯覺。

    陸擎的腿絕對有問題。

    …

    交換戒指的流程格外順利,或者可以說,一整場訂婚宴都非常順利。

    陸擎一晚上都很亢奮,因為訂婚太高興,無論是誰給他敬酒,只要是祝福他和虞禮恩愛白頭的,他都來者不拒,哪怕酒量再好最后也喝醉了。

    以至于訂婚宴都結束了,陸擎也沒發現虞禮的情緒有點不對勁。

    下車后,夜風一吹,酒勁一個勁兒地往頭頂竄。但陸擎雖然喝的多,卻依然能保持身體平衡,自己走路。

    他走在前頭,和虞禮一起進了三樓房間,一進去便十分流氓地箍起虞禮的腰,便將人抱到了床上。

    將臉貼到虞禮的肩膀上,陸擎閉著眼小聲說著:“老婆老婆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虞禮沒理他的碎碎念,腦海當中不斷回憶著剛剛從后方看陸擎上樓時,那人不自然的落腳姿態,語氣冷靜地喊他的名字:“陸擎。”

    陸擎立刻坐正了:“老婆我在!”

    虞禮盯著他泛紅的面頰,問:“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陸擎反射性回答:“沒有啊。”

    “……”虞禮冷冷地勾了勾唇:“你確定?”

    陸擎這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真…真的沒有。”

    舌尖死死抵著上顎,在陸擎游移的目光之中,虞禮毫無征兆地彎腰抬手,一把掀起了陸擎右腳的褲腿。

    沒了布料的遮擋,男人右腿上的綁著的東西頓時一覽無余。

    那條健壯的小腿腿側,正包著一圈薄薄紗布,透過紗布的空隙,依稀能夠看見里頭蜈蚣似的一長條疤痕。

    這種程度的傷口,根本不是普通的崴腳能崴出來的。

    虞禮的臉瞬間便冷了下來,他看向陸擎,陸擎此刻卻怔愣地盯著自己已經暴露了的傷口。

    褲腿被拉起的瞬間,陸擎腦海當中的警報便被拉響了。

    他慌張地抬起頭,訥訥地看著虞禮冷凝的神色,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拍了拍肩膀。

    “站起來。跟我過來。”

    陸擎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你完蛋了”,可一雙腿卻依然聽話地站了起來,帶著他機械地跟在虞禮身后。

    最終,兩人停在了門口。

    虞禮毫不猶豫地把陸擎往外一推,“啪”的一聲巨響,關閉的房門帶起一陣涼風,打在了陸擎的臉上。

    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陸擎呆呆地站在門口。

    被酒精麻痹的大腦讓他連思考都變得極其緩慢,他只知道自己騙了虞禮的事被虞禮發現了,虞禮現在已經氣到連解釋都不想聽,直接在新婚夜把他趕出房門了。

    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

    陸擎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他沒敢敲門,也不敢說話,盯著那扇門看了許久,才突然靈光一閃。

    要給虞禮賠罪,要給虞禮道歉。道歉時最好帶上虞禮最喜歡的東西。

    虞禮最喜歡什么?

    毫無疑問,他的胸肌。

    仿佛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脈,陸擎不顧腿上傷口的疼痛,小跑著去了二樓,動作粗魯地將身上的禮服扒下來扔到了床上,打開衣柜門,從里頭找出了那件虞禮給他買的工字背心,快速套在了身上。

    虞禮喜歡他的胸肌,也喜歡這件背心。

    每次他穿上這件衣服,虞禮的視線總會在他身上多流連幾次。

    他穿著這件衣服去道歉,虞禮肯定會對他多幾分耐心的!

    換好了衣服都陸擎重新跑回來三樓,他抬起手,在房間門口做了幾個胸肌激活動。

    心口哇涼,身體卻隨著擴胸運動發起了燙。低頭看著逐漸充血便大的胸肌,陸擎深吸一口氣,緊張地抬起手,在房門上敲了兩下。

    一陣寂靜過后,房門開了。

    虞禮透過門縫,看著換了件上衣,緊張兮兮望著自己的陸擎,實在沒忍住,冷笑了一聲,轉身往房間里走。

    幾秒鐘后,房門大開,陸擎以為虞禮是看在胸肌的份上已經原諒他了,心頭一喜便要往里走。

    下一秒,一個看不清形狀的東西空中化作了一道殘影,“xiu——”地一下重重砸在了他的臉上。

    陸擎反射性抱住了那個東西,往后退了兩步便著急地抬頭。

    當著他的面,房門再次“啪”的一聲用力關上,這回帶起的風更加猛烈,吹在臉上像被打了一巴掌。

    陸擎呆呆地站在那兒,愣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

    暴力兔仰面朝上,黑黢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那眼神很平靜,像是在無聲地控訴。

    你個沒用的,害我也被扔出來了。

    第57章 差點睡走廊

    很生氣。

    虞禮現在很生氣。

    他坐在床上,一雙漂亮的眼睛瞪的溜圓,眼里寫滿了氣憤。手里的鯊魚抱枕已經被他錘出好幾個坑了。

    比起上一次憤怒中參雜著失望,這次的怒火燃燒更加純粹,虞禮望著房門,甚至想把陸擎喊進來抽幾巴掌。

    愛騙人,愛什么事都瞞著他,陸擎扮成保鏢接近他的事虞禮本來都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追究了,結果這人絲毫沒有吸取上次的教訓,婚都訂了居然還敢騙他。虞禮問了他那么多次,給了他那么多次機會,陸擎一次都沒有抓住!

    單薄的胸膛起伏著,虞禮又捶了一拳,鯊魚公仔的臉都被錘的窩了進去。

    門口,陸擎抱著暴力兔坐在門邊,輕輕抖了一下。

    天氣越來越冷,再過段時間江城便要下雪了,這個點外頭寒風瑟瑟,三樓走廊盡頭的窗戶要通風,此時此刻開了一條縫,冷風嗖嗖地往里吹。

    他上身就穿了件工字背心,兩條手臂全露出來了,被風一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他卻像是一點都沒感覺到似的,正將下巴搭在暴力兔頭頂,有一搭沒一搭地給手機里的聯系人回著消息。

    他今天訂婚,作為新上任的陸家家主,趁此機會想要混個眼熟前來恭維他的人實在不少,陸擎一打開微信,祝福的消息便一條接著一條地跳出來,回都回不完。

    原本這樣大喜的日子,陸擎的回復也應該是喜氣洋洋的……

    但現在,新婚夜,作為其中一位新人,剛參加完訂婚宴,還沒來得及摸一摸老婆的小手就被趕出了房門,現在一邊吹冷風一邊窩在走廊上,和懷里這只倒霉的兔子一起給老婆當門衛。

    看著緊閉的房門,陸擎連敲門的勇氣都沒有。

    怎么辦,小禮真的很生氣…明天他會不會慘遭退婚,畢竟他和虞禮連證都沒領,虞禮想踹他只需要一句“滾”,陸擎自己就麻利地滾了。

    “……”

    外頭誰見了都要恭恭敬敬停下來打招呼的陸總,此時此刻目光呆滯,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腳尖,在窗外慘淡月光的照耀下,隱隱還能從那雙鷹隼似的眼睛中捕捉到一絲淚光。

    好后悔。

    不該瞞著小禮的。

    窗外風又大了不少,冰涼的氣息縈繞在陸擎周身,將他被酒精侵蝕的大腦都吹的清醒了不少。

    內心掙扎了許久以后,他才點進了軍師的聊天框,顧不上丟不丟臉,第一時間表明了自己的情況。

    陸擎:[我又被趕出來了]

    陸擎:[(走廊.jpg)]

    軍師今晚也來了他們的訂婚宴,看到兩人交換戒指時把手都拍紅了,雖然因為高興也喝了不少酒,但對陸擎的消息也依然可以做到秒回。

    秦越:[啊?]

    秦越:[你睡在走廊上嗎?這是新婚夜的扮演play還是……?]

    陸擎:[別黃]

    陸擎:[我受傷的事被小禮看出來了,他生氣了]

    秦越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發過來了六個點:[我早跟你說了,上次就因為你騙他他才把你趕出去,你還不吸取教訓,這次出車禍了居然還敢騙他,我是虞禮我也生氣]

    陸擎耷拉著眉毛,滿眼悔意:[他這段時間太忙了,又馬上要訂婚了,我怕他知道了擔心。這件事又和陸正群有關,所以我才沒告訴他……我現在后悔了,我不該瞞著他]

    兄弟的新婚夜收到求助,秦越眨巴著眼,酒勁上頭,猛干一大口醒酒湯后清了清嗓子,按住語音便開始輸出:

    “陸哥,真不是哥們兒說你,一開始你想接近人家所以偽裝了身份這無可厚非,畢竟虞禮對陌生人很防備,肯定沒有保鏢來的近水樓臺。可現在既然你都要和人家訂婚了,你就不能一出點什么事兒就瞞著啊,我知道因為在國外的經歷讓你遇到什么事都習慣自己扛,但你們不能對誰都這個態度,以后虞禮可是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人,是你老婆!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你出車禍這種事居然還瞞著你老婆,說明你對你老婆根本就不誠實,對老婆不誠實的男人活該被趕出房門!”

    “你騙老婆,罪大惡極,罪無可恕,不守男德,幾把骨折!你被愛判處終生孤寂!*”

    陸擎:“……”

    陸擎:[你是不是有病,唱個毛線啊趕緊給我想想辦法]

    秦越:[新婚夜都給你趕出門了我能有啥辦法(撓頭)]

    秦越:[不過我記得虞禮挺喜歡你身材來著,要不然你穿的騷點去他跟前扭幾圈,顯擺一下大胸肌大肌肌什么的,說不定看在兩位肌哥的份上能消氣]

    陸擎自動忽略了后面一個肌,點開自拍,對著自己的上半身拍了一張。

    陸擎:[試過了,沒用,他看到之后好像更生氣了,又把我趕出來了(淚)]

    秦越震撼地看著這張照片:[不是哥們兒,大冬天的你穿這樣坐走廊啊,不怕明天又進醫院?]

    陸擎摸了把自己凍的冰涼的手臂,回:[沒事不是很冷,當務之急是先讓小禮原諒我]

    秦越也沒什么哄人經驗,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我也沒招兒啊,不行你下樓拿床被子上來,今晚就先睡走廊吧,等明天虞禮醒了出門看到你這副慘樣兒,可能就心疼了原諒你了]

    陸擎搓了搓暴力兔的耳朵,若有所思。

    ……苦肉計?

    ***

    紀陸擎換完衣服敲的那一次門后,門外便再沒了動靜,虞禮半靠在床頭,盯著至今還是一張白紙的ipad屏幕,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

    三樓很安靜,甚至整個別墅都很安靜,虞禮知道,陸擎這會兒肯定呆在門口一動沒動,連敲門聲都不敢發出來。

    人心一亂,就容易思緒紛飛。

    說起來,陸擎腿上那道傷口,應該就是三天前出現的。之所以跟他說要加班回不來,恐怕也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受傷了的托詞。

    那道傷口又長又深,真的是三天能養好的嗎?

    到現在還包著紗布,恐怕還在恢復期吧…

    想到這里,虞禮望向門口的次數便開始不受控制的越來越頻繁。

    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難受的他喘不過氣,滿腦子都是陸擎上樓時步子一深一淺的樣子。

    交換戒指前上的那四級臺階,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人發現陸擎受傷了吧?

    虞禮低下頭,手腕翻轉,鉆石反射著房間射燈的燈光,晃到了他的眼睛。

    右手不自覺抬起,輕輕在那枚銀白色的鉆石上點了點。

    虞禮沒有戴首飾的習慣,不久前,這根手指上還空無一物。訂婚典禮過后,他的左手中指便多出了一枚工藝精巧的戒指。

    這對戒指是某個海外工作室在國際賽事上得了獎的作品,主鉆的被切割成了棱角鋒利的圓,在一顆顆小鉆的襯托下,被牢牢鑲嵌在了最中心。

    虞禮很喜歡這對戒指,曾跟陸擎提過一嘴,沒過幾天自己都忘了。便也沒想到,陸擎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花重金買了回來,在今天,作為他們之間的訂婚戒指,戴在了虞禮手上。

    虞禮清楚,這個工作室的作品基本不對外出售,除非給的錢夠多。

    也不知道陸擎究竟花了多少錢才將其買了回來,用作兩人的訂婚戒指。

    看到這枚戒指時,虞禮是很開心的,如果不是因為發現了陸擎又一次對他撒謊,估計這個時候兩人之間的距離都要為負數了……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虞禮又盯著這枚戒指看了好一會兒,才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嘟嘟兩聲后,那頭接通了。

    秦越的聲音小心翼翼:“喂,嫂子,這么晚了還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陸擎騙我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虞禮也沒跟他廢話,開門見山道:“他受傷,你肯定是最先知道的人,那天我給他打電話就是你接的。”

    秦越:“……”

    秦越:“嫂子,你聽我解釋…”

    “你不用解釋,陸擎會跟我解釋。”虞禮扶著手機的手指輕點著,發出清脆的噠噠聲:“我只是想問你,陸擎腿上的傷到底是怎么來的?”

    瞬間,秦越坐直了。

    這個時候了,他自然不會再幫著陸擎撒謊,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那天送完嫂子你去學校,陸哥來公司的路上被人設計跟車了,兩輛車打配合,一輛開到陸哥前面給他擋風玻璃潑油漆,一輛跟在后面趁機加速撞了上來,陸哥的車直接翻到了對向車道。那條傷痕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虞禮聞言呼吸一窒,連聲音都提高了:“你的意思是,他的傷是因為出了車禍?!”

    “確實是出車禍了,但陸哥的車花大價錢改裝過,送醫也很及時,就腿被刮到了,其他地方檢查了沒什么事,嫂子你別擔心。”

    見他反應這么大,秦越忙解釋道:“嫂子,我也不是替陸哥開脫,他騙你就是他不對,但訂婚在即,他也是怕你擔心,加上這件事和陸家人有關,所以他才瞞著你的…”

    說到這兒,秦越立刻表忠心:“剛剛我已經嚴肅地批評過他了,陸哥也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嫂子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他還算是個病號的份兒上,就消消氣吧?”

    “我知道了,這么晚還給你打電話打擾你了。”虞禮掀開被子,穿著淺黃色中筒棉襪的腳踩進了絨絨拖鞋里,掛斷電話后,便朝房間門口走去。

    陸擎剛輕手輕腳地下了一趟樓,此刻正在認真給自己鋪床,絲毫沒聽見門內的動靜。

    虞禮輕巧地將房門拉開一個縫,瞇起眼睛透過門縫往外望去。

    陸擎不知何時把自己二樓的被子拿上來了,正背靠著墻,那厚厚一層棉被展開裹在自己身上,將似乎是怕漏風,把尾巴處的兩個角往里團了團,還不忘扯了個被角給墻邊的暴力兔也蓋上了。

    虞禮:“……”

    虞禮一把將門拉開,抬起腳踢了他一下。

    陸擎猛然轉頭,看到虞禮的那一瞬間,眼里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光彩。

    只是他實在還是沒敢說話,抓著胸前的被子又是期盼又是小心翼翼地望著虞禮。

    自上而下的視角,陸擎又窩在門邊,讓虞禮幻視了冬天沒處可去只能躺在人家家門口,試圖碰到一個心軟的主人的流浪大型犬。

    看了眼男人身上單薄的衣服,虞禮往外面踏出一步,瞬間便感覺透骨的涼意就這么往自己身體里鉆。

    “你就穿成這樣一直坐在走廊里?”虞禮重新回到了開著暖氣的房間,有些生氣地問。

    陸擎揚了揚手里的被子,小聲道:“我拿了被子…”

    “你拿被子干嘛?!”虞禮滿面怒容:“我把你趕出去,你還真打算在走廊睡一晚啊?”

    陸擎趕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挨挨蹭蹭到虞禮跟前,解釋道:“今天我們訂婚,日子特殊,我不想離你太遠…”

    “……”虞禮忍不住低頭看向他傷著的右腿,胸口起伏半天,最終還是沒再兇他,只是沒好氣地道:“進來!”

    心軟了。

    老婆讓他進屋,老婆又對他心軟了。

    原以為要這幾天都要在走廊上睡,誰知今晚都還沒過去,虞禮就松口讓他進去了。

    幸福來的太突然,陸擎恍恍惚惚地蹲下身,一把將被子和暴力兔摟起,歡喜又緊張地進了房間。

    他被趕出去的這段時間里虞禮已經洗過澡了,穿著毛茸茸睡衣窩在床上的樣子像只怕冷的團兔,看的陸擎好想摟進懷里揉揉。

    將被子放在了椅子上,陸擎懷里抱著那只同樣被趕出房門的暴力兔蹭到了床邊,小聲道:“老婆,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虞禮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冰冰的,沒什么溫度:“你上次也是這么跟我保證的,下一次還不是想騙就騙?”

    陸擎心口漏了一拍,忙開口:“老婆,我——”

    虞禮將手上那枚戒指摘下,放在了陸擎面前的床鋪上,開口時,聲音平靜的可怕:“陸擎,我們已經訂婚了,不出意外的話以后還會結婚,所以我們倆之間,已經不再是普通的情侶關系了。”

    “你嘴上說著喜歡我,可一出事第一反應就是瞞著我,是不是能證明在你心里,我還達不到能陪你共同抵御風雨的程度?”

    抬手輕推,那枚戒指被推到了床邊。

    “我不希望我的伴侶對我不誠實,如果你覺得對我說實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的話,我們還沒有領證,要退婚也——”

    話還沒說話,虞禮的手便被一股大力握住,緊接著,那枚剛剛被他脫下還帶著體溫的戒指,又原封不動地被戴了回去。

    啪嗒,啪嗒。

    男人捧著虞禮那只帶著訂婚戒指的手,晶瑩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滴落在虞禮的手背上。

    虞禮默了默,手腕翻轉,捏住了男人的下巴,沒怎么用力便將人的臉抬了起來。

    眼眶紅彤彤的,哭的沒什么聲音,剛剛又低著頭,如果不是眼淚像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滴在了虞禮手上,虞禮可能都發現不了陸擎在哭。

    “你哭什么,我還沒哭呢。”指腹摩挲著男人硬朗的下巴,虞禮吐出來的話語依舊刺耳:“我說退婚你知道難過了,你有沒有想過當我知道你又騙我的時候,我會不會難過?你作為我的伴侶打著讓我擔心的旗號隱瞞自己受傷的事實時,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很心痛?”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老婆…以后我,我絕對不會再騙你,你…你別退婚…”

    他應該是真的被嚇到了,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哽咽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哭腔,這會兒被虞禮挑著下巴,看上去像個絕望的棄夫。

    “…老婆,我真的錯了,我,我以后什么事都跟你說,永遠都不會再騙你…”

    “我,我的銀行卡密碼是……”

    他嘰里咕嚕報了一串數字,又從兜里把手機掏了出來,當著虞禮的面輸入將那串數字,當場給虞禮轉了五千萬過來。

    “密碼,密碼我沒騙你老婆,以后我…我股份的分紅也打到你卡里,我的工資都上交給你…你不要退婚好嗎…?”

    “我錯了,我錯了老婆,你要是退婚的話,我就沒有老婆了…我不能沒有老婆,老婆……”

    陸擎越說越傷心,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啪嗒啪嗒掉。

    看猛男哭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情,更何況陸擎又長了張很戳虞禮的俊臉,這會兒哭的眼眶鼻尖都通紅一片。

    雖然對著這張臉實在說不出我見猶憐四個字,可那一連串的眼淚卻又短暫地撫平了虞禮心底的怒火。

    捏著陸擎下巴的手換了個方向,撫上了男人哭的濕漉漉的臉,輕輕拍了拍。

    “不許哭了。”

    陸擎微抖的身體一僵,得到指令的一瞬間便立刻將眼淚憋了回去。有一顆欲掉不掉的淚珠掛在他的眼角,被虞禮用指腹擦去了。

    陸擎觀察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喊:“老婆…”

    虞禮拍了拍床沿:“坐上來。”

    陸擎也不敢得寸進尺,虞禮讓他坐,他便真的只坐在了床邊,一絲一毫也不敢往里挪。

    “褲腿掀起來我看看。”虞禮面對著他,輕聲命令道。

    聽話地掀起褲腿,陸擎望著腿上猙獰的傷口,有些怕嚇著虞禮,還用手遮了遮:“沒什么事,就是劃了一下…”

    只是劃了一下?這道口子要是再劃的深一點,恐怕都能見到骨頭了。

    虞禮呼出口氣,輕抬起手,在那薄薄的紗布上摸了摸:“痛不痛?”

    “不——”陸擎第一反應就要說不疼,然而在敏銳地察覺到虞禮語氣里的那一絲心疼后,他火速改了口:“好疼,老婆,你給我呼呼吧,呼呼就不疼了。”

    他說完,又抬頭觀察了一下虞禮的神色,沒有要給他呼呼的意思,但也有因為這句話面露不悅,頓時松了口氣。

    虞禮沒去看陸擎的神色,只是垂著眸,纖細修長的手指在包裹著傷口的紗布上輕輕撫過,柔軟的觸感與溫暖的體溫透過網紗,滲透進里頭正在結痂的傷口上。

    陸擎被摸的酥酥麻麻,連傷口生長時的那點癢痛都感覺不到了。

    “怎么傷到的?”虞禮問。

    盡管他已經從秦越口中得知了陸擎受傷的原因,可現在,他還是想聽陸擎親口向他說明情況。

    “三天前去公司的路上被人設計,撞翻了車,刮到了。”陸擎再也不敢有所隱瞞了,倒豆子似的連自己對幕后兇手的猜想都跟虞禮說了。

    “老婆,我之前跟你說后面還要回京城處理事情,要處理的就是陸正群。”陸擎說著扯了扯虞禮的衣袖:“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了,沒騙你。”

    “給你潑油漆的人還沒抓到嗎?”虞禮問。

    “目前還沒有。”陸擎搖搖頭:“不過秦越和韓特助那邊都在查了,加上警方立了案,應該過不久就能抓到人了。”

    “人要是抓到了,記得告訴我。”虞禮看著他:“到時候我跟你一起過去。”

    “好…”陸擎拽著虞禮衣袖的手依然沒松開:“老婆你原諒我了嗎,今晚我能不能…”

    “不能。”

    虞禮冷酷無情地指著房間角落里那個懶人沙發:“反正你被子都拿上來了,今天晚上你就去那里睡。”

    “……”陸擎不敢怒也不敢言,他怕又要滾去走廊吹冷風,給傷口貼上防水貼后洗了個戰斗澡,便抱著被子躺到沙發上去了。

    而那只原本和他一樣被丟出去的暴力兔,此時又重新回到了虞禮的懷抱,被板板正正地擺在了鯊魚公仔的旁邊,大搖大擺地和虞禮貼在一起。

    陸擎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吃自己送給虞禮的玩偶的醋。

    他一米九的大個,腿都伸不直,十分憋屈地窩在沙發上,抱著被子目光幽幽地盯著暴力兔。

    死兔子,命真好。

    第58章 斷子絕孫腳

    房間關了燈,窗簾又拉的嚴嚴實實,透不進一點光來。

    從走廊回到房間,現如今已經是凌晨兩點了,陸擎眼睛睜的老大,依然沒睡著。

    他靠在沙發上,直勾勾看著床鋪的位置,卻因為房間太黑,只能看見一個隆起的弧度。

    房間里的懶人沙發沒有老宅前廳的沙發大,只夠窩虞禮一個人。陸擎和虞禮體型相差太大,躺在上面連腿都伸不直,更別說睡覺了。

    但好歹房間里暖氣開著,哪怕不蓋被子也一點都不冷,比睡走廊強多了。

    怎么躺都難受,怎么躺都睡不著,陸擎干脆放棄了醞釀睡意,掀開被子下了沙發,也沒穿拖鞋,躡手躡腳走到床邊,在床邊坐了下來。

    虞禮已經睡著了,臉蛋被包裹在柔軟的被子里,正對著陸擎的方向。雖然面前黑乎乎一片,陸擎卻還是能想象出來,虞禮此時的面頰一定是紅撲撲的,摸上去微微發燙,軟的像云朵。

    今晚,如果沒出這檔子事,虞禮現在肯定也像他一樣沒睡著。

    因為以陸擎的體力,這個點還遠沒有結束。如果虞禮睡了,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被做暈了。

    猶記得不久前虞禮曾答應過他,訂婚這天晚上可以做,做到他徹底滿足了為止。

    到現在,別說做,他就連上床都沒資格,想看看自己老婆都只能坐在床邊偷偷看。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都是他自己作的。

    如果能穿越,陸擎想回到三天前一巴掌抽死瞞著虞禮的自己。

    “老婆…老婆…”這道氣音小的只有陸擎自己才能聽到,床上的人依然還在熟睡著,沒有絲毫反應。仿佛是這個舉動給了他信心,他抬起手,慢慢摸索著向前伸,最終停在了虞禮的腮邊——輕輕戳了一下。

    綿軟的腮肉被指尖戳的凹下去了一個小坑,如陸擎想的那般,熱乎乎,軟綿綿,手感好的叫人愛不釋手。

    想親一口,親兩口三口四口,五六七八口。

    要是他真的這么做了,把虞禮親醒了,也不知道是會挨一巴掌還是挨一腳。

    或許運氣好碰到虞禮睡得迷糊,可能會挨一個蜻蜓點水的回吻。

    這個幻想讓他蠢蠢欲動,可聽著耳邊傳來的輕淺的呼吸聲,最終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沒真的打擾虞禮的美夢。

    趴在床邊癡癡地凝視著眼前人,陸擎忍不住又想,要不把被子搬到床邊,他今晚就睡在這兒好了。聽著老婆可愛的呼吸聲入睡,可要比那窄小的懶人沙發上睜眼到天亮美多了。

    陸擎直覺這是個好辦法,當即便要站起身,去沙發上拿被子。可腿才剛剛抬起,一只小手卻從被窩里伸了出來,精準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陸擎一愣,才發現被抓住的是自己剛戳過虞禮臉蛋的那只手。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虞禮又向著他的方向靠近了些,溫熱的鼻息噴灑在陸擎的掌心,像是在阻擋他離去的腳步。

    陸擎坐在原地,望著虞禮抓著自己的手,心里涌上來一股竊喜,唇角不受控制地勾了起來。

    他本來要走的,是虞禮不讓他走,雖然他平常經常健身,力氣很大,可拽著他的人是他的老婆,陸擎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掙脫開老婆的束縛。

    為了滿足老婆不讓他離開的愿望,他覺得這會兒最佳的解決方法就是,拋棄遺留在懶人沙發上的被子,抱緊老婆一起入睡。

    今天是他們倆的新婚夜,夫夫之間相擁而眠很正常吧?

    陸擎不費吹灰之力就說服了自己,輕手輕腳鉆進了虞禮的被窩,甚至還貼心地將人轉了個方向,摟緊了懷里。

    溫軟的身體嵌進懷抱,瞬間撫平了這一整夜的擔驚受怕。陸擎喟嘆一聲,低頭輕輕吻了吻懷中人彌漫著幽香的發絲,閉上眼睛。

    躺在這張兩米大床上,他的腿終于能伸直了,躺了沒多久,困意襲來,陸擎緩緩進入了夢鄉。

    虞禮嬌氣,怕熱也怕冷,除了江城氣溫最為舒適的那幾個月外,只要他在家,家里的空調都是全天開著的,無論冷氣暖氣。

    如今江城步入冬季,三樓臥室更是連地暖都打開了,就是怕冷到小少爺。

    這又是暖氣又是被子,現在還加上了個火爐似的陸擎,于是到了后半夜,虞禮就這么水靈靈地被熱醒了。

    他迷蒙著睜開眼睛,腦子還沒清醒,腳便已經抬了起來,要踢被子。

    根本沒想過床上會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人來,虞禮這一踢根本沒收住力氣,踢出去的前一秒,他的眼睛還蒙著一層霧,連前面到底有什么都沒看清。

    下一瞬,三樓臥室爆發出了一陣極其痛苦的悶哼,這聲音離他極近,仿佛就在面前一般。

    恐懼與驚嚇當即便將半夢不醒的虞禮給嚇的清醒了,他反射性地便張嘴呼喊:“陸擎!”

    “呃……老,老婆,我在這兒……”

    一聲顫顫巍巍的痛吟從面前那個人影的嘴巴里發出,虞禮大驚失色,連忙起身按亮了床頭燈。

    隨著燈光大亮,他也終于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誰。

    懶人沙發上早已沒了男人的影子,只留下一床被子孤零零搭在上頭。那本該睡在沙發上的人不知何時偷偷摸到了他的床上,一直摟著他睡了大半夜,直到被虞禮一腳踹醒,這會兒正蜷縮在床上,兩只手伸進了被子里,不知道捂著什么地方。

    “你……你怎么…我……”虞禮跪坐在床上,感覺自己連語言能力都失去了,說了半天都沒組織出哪怕一句正常發言。

    最終,在“質問陸擎為什么偷偷上床”和“關心他哪里痛”這兩件事里,虞禮還是選擇了后者。

    陸擎腿上還有傷呢,他剛剛不會一腳踹陸擎腿上去了吧?

    “你哪里痛啊?”虞禮擔心地湊過去掀開被子:“我剛剛不知道你在床上,不會踹到你傷——”

    沒了被子的遮擋,陸擎蜷縮在那里的樣子很狼狽,有種要斷子絕孫的美。

    虞禮倒吸一口涼氣,也顧不得自己還沒原諒陸擎了,連忙扒拉開陸擎的手,剝離了層層遮擋,終于看到了被踹了一腳半死不活的小陸。

    他這無意識的一腳似乎踢的有點狠,給孩子都踢蔫巴了。

    長到20多的小陸,長這么大頭一次遭此劫難。

    陸擎喘著氣,也低頭看了一眼。

    原本只要看到虞禮隨時隨地都能活力四射的小陸好像有點死了,像田里被從土里提溜出來在太陽下暴曬了五個小時后的縮水的蒜苗,下一瞬間就要徹底嗝屁似的。

    “怎么辦?”虞禮滿腦子里都是自己可能把陸擎蛋踢碎了的慌張,急了半天才想起來要拿手機打電話:“對對,我叫120送你去醫院。”

    “等一下…等一下…”陸擎抓住他要打電話的手:“老婆,你先別打電話。你救救他,他最喜歡你了,要是你也不行,那…那確實要去醫院看看…”

    “啊?”虞禮愣住了:“你確定嗎?”

    陸擎點頭,點完又哭喪著臉問:“老婆我要是真……你還要我嗎…?”

    “要的要的。”虞禮一心關注孩子的安危,敷衍地在他頭上搓了一把,立刻便低下頭去救危在旦夕的小陸。

    這活兒他以前做過,清楚流程,那只瓷白溫軟的手伸了過去,在孩子耷拉的腦袋上輕輕夾了兩下,見似乎有回應,隨后便又握住了小孩兒虛弱的身體,順著弧度往下推、往回順。在虞禮的刺激下,幾個來回以后,孩子的頭動了動,身體顫抖了兩下,好像馬上就要從昏迷中蘇醒了。

    虞禮專心地搶救著奄奄一息的小陸,直到手都酸了,小陸才終于顫顫巍巍地自己站了起來。

    看著在虞禮的搶救下一點點活過來的孩子,陸擎頓時松了口氣。

    還好,沒踢出個好歹,下半輩子幸福保住了。

    虞禮也松了口氣,眼見著小陸重新煥發生機,他收回了發酸的手,有些氣悶地瞪了陸擎一眼:“不是讓你在沙發上睡嗎,你跑上來干嘛?”

    “沙發太小了,我睡不著,就想過來看看你…”陸擎把褲子穿好,挨挨蹭蹭蹭到了虞禮身邊:“本來我打算把被子拿到床邊睡的,剛準備走你就拉住了我的手,我覺得你應該是不想我走,所以我就…”

    虞禮聞言忍不住呵呵了一聲,陸擎瞬間便閉嘴了。

    按照正常流程,虞禮這會兒肯定要罵陸擎幾句,可一想到陸擎差點被他踹出個好歹來,虞禮又罵不出口了。

    他沒好氣地在陸擎肩頭推了一把:“回你的沙發上睡去,不許再偷跑過來!”

    陸擎一步三回頭地下了床,在虞禮的監督下重新窩上了沙發。

    啪的一聲,床頭燈滅了,虞禮抱著被子重新躺回了床上。

    瞌睡被那烏龍的一腳都給嚇沒了,虞禮躺著又醞釀了許久才終于進入夢鄉,沒了陸擎過于火熱的懷抱,這次溫度正好,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虞禮起來時,陸擎頂著兩個黑眼圈,憋屈十足地躺在沙發上,似乎才剛睡著不久。

    虞禮看了他一會兒,沒著急起床,只是靠在床頭無聲地玩起了手機。

    自從邢熠知道他已經和陸擎訂婚了以后,兩人之間都十分默契地加快了比賽作品的進程,除了比賽的必要溝通外,閑聊基本為0,成為了陳隨安組第一個通過了導師審核的小組,訂婚宴的前一天便將作品提交上去了。

    虞禮自己的大作業也完成的差不多,將文件弄成了壓縮包交給了陳隨安,等待專業內老師的打分評定。

    度過了那段閉上眼睛都在趕作業的日子,虞禮只覺得渾身都輕松,開始一條一條回復起了同學朋友發來的祝賀消息。

    四個舍友以及裴喻昨天都來了訂婚宴,有什么祝福當場便說了,會給他發微信的大多都是沒收到請柬的普通同學。

    一條條消息中,虞禮還看到了很多高中同學的祝福,連陳隨安都在他交過去的壓縮包下給他留了句“小禮同學訂婚快樂,為表祝福老師大作業就給你滿分了”的俏皮話。

    而拿了請柬的邢熠昨天訂婚宴卻沒來,虞禮在被壓到最下面的消息中翻出了他的解釋。

    邢熠:[小禮不好意思,請柬好像被我弄丟了,你的訂婚宴我去不成了,只能在手機上祝福你和陸總了,訂婚快樂]

    請柬到底是不是真的丟了虞禮不想深究,客氣地回了句“謝謝”后,他便將手機往兜里一揣,輕手輕腳下了床,站到了懶人沙發前。

    一夜過去,除了后半夜有點小插曲外,虞禮睡了個好覺,連帶著昨晚的氣都消了不少,看著面前熟睡的男人,他露出一個壞壞的笑,拿出手機將陸擎此時此刻略顯滑稽的姿勢拍了下來。

    但手機聲音沒關,發出了老大的咔嚓一聲,虞禮頓了頓,歪頭瞅了陸擎一眼。

    沒醒,睡得死死的。

    看著存進相冊的照片,虞禮滿意地將手機揣進口袋,準備刷個牙就出門覓食,剛轉身踏出一步,便感覺手腕一緊,腳一滑。

    巨大的失重感傳來,他跌進了一個炙燙的懷抱。

    陸擎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雙臂環繞過他的腰,將他緊緊鎖在懷中,剛睡醒的聲音里還帶著濃濃的困倦與沙啞,在虞禮耳邊低低笑了一聲:“偷拍了我就想跑?我可是剛和夫君訂了婚的良家大閨男,你拍了我的照片,要是傳出去,毀了我的清白,我還怎么跟夫君解釋啊?”

    虞禮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從他懷里轉了個身,跪坐在男人硬邦邦的大腿上,抬眸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那張清麗漂亮的臉上瞬間便露出了一個十分刻板印象的流氓表情。

    “光天化日,誰讓你穿成這樣躺在這兒的,我只是拍了張照片而已,又沒真把你怎么樣,像你這種不守男德的男人,被夫君休了也是活該。”

    臉蛋長成虞禮這樣的,無論做出什么表情都是漂亮的,哪怕他已經努力做出了流氓樣兒了,可挑眉嘟嘴時那副飛揚跋扈的神采,一點也看不出是個流氓,反而像一只矜貴嬌氣的貓兒,看的人想按進懷里好好吸一頓。

    偏生他又離自己這么近,陸擎看的心里癢癢,兩手握在腰下隆起的弧線上,語氣委屈:“夫君不要我了,那我也不活了,你賠我夫君。”

    虞禮被他故意捏著說話的嗓音弄的一陣惡寒,抬起手一把捂住了陸擎的嘴。

    嘴巴說不了話,陸擎的眼睛也沒閑著,目光幽怨,像是在控訴虞禮把他這個良家婦男給看光了還不負責。

    虞禮哼哼了一句:“那怎么辦,反正你夫君也不要你了,不如你便宜賣給我,來我家當暖床小廝吧?”

    被他捂著嘴,陸擎只能發出一聲悶悶的問句:“你要拿多少錢買我?”

    虞禮摸出手機,給他轉了一塊錢過去。

    陸擎聲音幽幽:“我就值一塊錢。”

    “那你想要多少。”虞禮收回手,動作輕挑地摸了把他的下巴:“你夫君都不要你了,你一個棄夫,還想要我用多少錢買你?”

    陸擎被那只柔軟的小手摸得瞇起了眼睛,張口道:“你好歹也得給我轉個520吧,沒有520那1314也可以啊。”

    虞禮:“……”

    虞禮立刻收回了手,呸道:“走開走開,我要走了!”作勢就要起來。

    “別走。”陸擎趕忙抱緊了他,黏黏糊糊湊過去親他:“一塊錢就一塊錢,你不給錢我也會給你暖床的。”

    虞禮一下沒注意唇角就被親了好幾口,有點嫌棄地往出躲:“沒刷牙不許親我!”

    “刷了就能親了嗎?”陸擎停下了啄吻的動作,親嘴欲望高漲。

    “可以吧…”虞禮敷衍地答著,想從他身上爬起來:“你不困嗎,繼續睡覺吧,我要去吃早飯了。”

    “不困。”陸擎直接托著他的屁股把他抱了起來,抬腳就往浴室走。

    虞禮根本不信。

    怎么可能不困,昨晚他睡著的時候,陸擎可還一點困意也沒有。這人完全是被親嘴兩個字攻占大腦了,不親到他誓不罷休。

    親就親吧,反正時間久了,陸擎也越來越會親了,經常把他舔的很舒服。

    牙膏換了柑橘味的,兩人并排站在洗漱臺前,動作一致地刷著牙。

    虞禮從小就很注意口腔衛生,長這么大了一顆蛀牙都沒有,每一顆牙齒都白白凈凈板板正正,比貼片做出來的都漂亮。渾身上下他除了滿意自己長而卷翹的睫毛外,最滿意的就是自己的牙齒,刷個牙就能去拍口腔醫院宣傳片了。

    剛漱完了口,虞禮便湊近了鏡子,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牙齒。

    陸擎知道他這個可愛的小習慣,盡管已經急不可耐了,卻還是硬等著虞禮欣賞完,才把人抱出了浴室,將虞禮抱坐在書桌上后,便低下頭,將那花瓣似的唇含進了嘴里。

    陸擎的吻很少和溫柔搭邊,他對虞禮總是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欲望和愛,每一回親吻都恨不得親到天荒地老,親得虞禮呼吸凌亂。

    昨夜錯失翻云覆雨的機會,今天的早安吻便格外兇猛。

    猩紅的舌尖像饑餓到了極致四處覓食的巨蟒,貪婪地搜刮著口腔里的每一寸甜液。虞禮輕哼著向后退,又會被摸著后腦親的更深。

    十分鐘后,陸擎勉強親夠了,在那顆紅腫充血的唇珠上輕輕舔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從虞禮口中退了出來。

    虞禮抿了抿唇,嘴上麻麻的,被親腫他都習慣了,對此也沒說什么,只是低頭掃了一眼,點評道:“看來昨晚那一腳確實沒踢出什么問題,還挺精神。”

    “他面對你一直都很精神。”陸擎嗓音微啞,不住地摩挲著虞禮昨夜替他“診治”的那只手。

    虞禮假裝看不懂他的暗示,無情地將手抽出來,跳下書桌:“你弄快點,中午我們回老宅,在老宅住幾天,媽媽都催了我好多次了。”

    陸擎深深吸了口氣:“恐怕快不了…”

    “反正你盡量快點嘛。”虞禮還是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溜出門的速度飛快。

    開玩笑,他要是留下來幫忙,結束了早飯也涼了。

    望著虞禮毫不留戀的背影,陸擎蕭索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后認命地走回了浴室。

    …

    今天李叔做的早飯是鮮蝦小餛飩配炸春卷,湯頭里加了紫菜和白胡椒,餛飩餡緊實彈牙,配上蝦仁能把人的舌頭鮮掉。炸春卷里的粉絲炒制咸香微辣后裹進面皮里炸至金黃,一口下去酥的耳根子都麻了。

    早上吃到這么美味的早飯,虞禮心情相當不錯。

    他周末放假,王叔也不用送他去學校,這會兒剛遛彎回來,見他一個人吃飯,不由得向四處張望著,問道:“小少爺,怎么就你一個人吃飯吶,小陸呢?”

    “他還在房間。”虞禮答:“距離他下來恐怕還要很長時間呢,王叔你不用管他。”

    王叔眨了眨眼,有些驚疑不定地看了樓梯一眼。

    昨晚是小兩口的訂婚夜,說是新婚夜也完全可以,兩人又是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又處在這種幸福時刻,擦槍走火是必然的。

    王叔原以為,今天晚起的可能是他家小少爺,還跟李叔說以后要給虞禮多燉點補充陽氣的湯。

    可沒想到,小少爺看著生龍活虎,小陸那一身腱子肉的,這個點了居然沒下的來床……

    難不成……是他們搞反了?

    王叔臉上頓時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虞禮奇怪地看了王叔一眼,小聲問:“怎么了王叔?”

    王叔也問:“小少爺,小陸沒下來,是身體不適嗎?”

    虞禮想起了剛親完時陸擎那夸張的生理反應,有些遲疑地答:“嗯……他…應該,呃…算是吧……?”

    陸擎曾跟虞禮說過,自從被虞禮摸過后,小陸就開始變得非常叛逆,一點也不聽他的話了,怎么哄都不愿意出來。

    所以,陸擎現在自己一個人在浴室面對叛逆的小陸,應該確實挺不適的吧?

    王叔倒吸一口涼氣,又問:“那,那小少爺你,現在感覺身體如何?”

    “我?”虞禮指了指自己:“神清氣爽。”

    昨晚睡的很好,今天都沒賴床呢。

    兩個問題過后,像是終于確認了什么,王叔踉蹌著后退了兩步。

    虞禮臉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王叔,你到底怎么了?”

    王叔搖頭不答,只是看著他不住地喃喃:“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

    虞禮:“……?”

    第59章 =3=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陸擎換了套衣服從樓上走了下來。步伐穩健,面上也看不出絲毫疲憊之色,路過王叔時,陸擎還聽到了王叔嘀咕著什么“身強力壯恢復的就是快”“走的這么快完全看不出來啊”之類莫名其妙的話。

    他一頭霧水地走到了沙發邊,在虞禮身旁坐下:“王叔怎么了?他今天說話我怎么有點聽不懂。”

    “……”虞禮撓了撓頭:“不知道,剛剛王叔就一直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我也沒聽懂。”

    陸擎默了默:“不會是年紀大了腦子得了什么病了吧?”

    “有可能。”虞禮立刻拿起手機發消息:“王叔他們年紀也上去了,給他們安排個全方位體檢好了。”

    他啪嗒啪嗒發完了消息,轉頭看向陸擎:“你還要吃早飯嗎?”

    “不吃了。”陸擎蹭過去:“直接開車去老宅吃午飯吧。”

    “好。”虞禮站起身,陸擎也跟著站起來,主動牽起他的手,抬腳往外走。

    陸擎的幻影在那場車禍里撞的車屁股凹進去了,現在還沒修好,他又從車庫開了輛帕拉梅拉過來,一腳油門往老宅開。

    虞禮坐在副駕駛上,戳著手機不知在搗鼓什么東西。

    只是虞禮每戳一下,陸擎便聽到一旁自己的手機跟著響一聲。

    他潛意識覺得,虞禮正在鼓搗的東西和自己有關。

    如果確實和他有關,那虞禮到底給他發了什么呢?

    陸擎將自己的期待值拉的很高,他目不斜視地開車,面前風景不斷往后掠過,老宅越來越近,他的心卻已經飄到手機上去了。

    帕拉梅拉停在了莊園的停車坪上,車剛停穩,聽到動靜的虞向國夫婦便第一時間迎了出來。

    長輩在旁邊,陸擎肯定不能玩手機,他只好隱藏起心里的期待,先將手機放進了口袋里。

    “爸,媽。”他鎖上車,走到了虞向國夫婦面前,親切地喊。

    虞向國對陸擎這個兒婿的印象相當好,朗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來的還挺早,我和你媽還以為你們得開飯前才能來呢。”

    虞禮小聲嘀咕:“我們也沒那么懶嘛。”

    岑如君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發頂,輕笑著說:“還不是你以前老是賴床,要是不喊你,能睡到下午去。”

    虞禮不服氣地吐了吐舌頭,幾人說說笑笑來到了前廳。

    虞禮沒坐在紅木沙發椅上,一進老宅便窩進了他的專屬懶人沙發里。

    廚房傳來了幾聲輕響,沒過多久,傭人端出來了四份熱氣騰騰的牛奶桃膠,

    放在虞禮跟前的那碗的份量尤其大。

    “快嘗嘗,很好喝的。”岑如君招呼道:“可惜你哥在公司,不然讓廚房給他也燉一份。”

    “哥哥什么時候回來?”虞禮喝了口糖水,牛奶的清甜混合著桃膠特有的膠質感搭配起來意外的和諧,香甜濃郁的氣息充斥著整個口腔,他很喜歡這個味道,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確實很好喝,工作狂哥哥喝不到太可惜了。

    “他臨時去開個會,會議結束就會回來。”虞向國說:“危機解除了,現在虞氏重新步入正軌,雖然托了小陸的福,最近接洽了不少新項目,但你哥也不用像前段時間那么沒日沒夜地忙了,這幾天都能在家休息。”

    “哥哥是該休息了。”虞禮認同道:“都快過年啦。”

    過年。

    陸擎心頭微微一動。

    今年對于他來說實在非同一般,他回了國,收回了陸氏,重新見到了虞禮。

    最重要的是,他成功追到了心上人,用兩枚戒指將彼此套牢了。

    今年,也將會是他和虞禮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幸福像是一鍋剛剛燒開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泡,陸擎看向窩在懶人沙發里顯得小小一只的虞禮,突然之間很想抱他。

    只是虞向國和岑如君都在旁邊,他垂下頭,壓下心底的蠢蠢欲動,將碗中剩下的牛奶桃膠一飲而盡。

    岑如君見狀還以為他是餓了,剛想問要不要吃點蛋糕填填肚子,哪知這么仔細一看,竟然從陸擎的眼下發現了一抹不算明顯的黛色,頓時驚訝著問:“小陸,你這眼睛怎么回事,昨晚沒睡好嗎?都有黑眼圈了。”

    陸擎放下碗,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把真實情況和岑如君說,虞禮便已經搶在他前面開口了:“他昨晚惹我生氣了,被我趕去睡沙發。”

    岑如君更驚訝了:“這…睡的哪個沙發呀?一樓的沙發嗎?”

    虞禮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我房間那個沙發。”

    岑如君眼睛微微張大:“就是你發給媽媽看的那個不丁點大的懶人沙發?”

    “嗯!”虞禮答的響亮。

    虞向國很明顯也見過那個沙發,聽著聽著便坐不住了,忍不住數落道:“你那個沙發就夠你坐著的,小陸這么大個子,睡那個上面得練縮骨功,難怪有黑眼圈呢,感情一晚上沒睡啊!”

    岑如君瞅了眼陸擎哪怕坐下也依舊長的逆天的腿,有些不贊同地看向虞禮:“寶貝,再怎么樣也不能讓小陸睡那里啊,昨天還是你們訂婚的日子,有什么矛盾非要分床睡?”

    “很大的矛盾。”虞禮絲毫沒感到心虛,他抬起腳,用腳尖踢了踢陸擎:“你自己說,睡沙發是不是你活該。如果不是我心軟,他昨晚應該睡走廊才對。”

    岑如君聽的眼睛都睜大了。

    這兩個孩子,明明訂婚宴的時候還好好的,她看兩人交換戒指的時候,小陸看上去那么剛強的一個人,都差點淚灑宴會廳了,怎么到了晚上就突然爆發出了這么大的矛盾,還差點睡走廊……

    以他們對陸擎的了解,根本想象不出對方到底是對虞禮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壞事,才會讓虞禮生氣地把他踹下床。

    在夫婦倆驚疑不定的眼神中,陸擎背挺得直直的,臉上表情繃得很緊,像個主動承認錯誤的小學生似的開口:“爸媽,我確實做了錯事,小禮罰我是應該的,你們別說他。”

    岑如君:“…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虞禮哼哼兩聲:“你自己說。”

    兩道視線一前一后落在陸擎身上,帶著審視與疑惑,看的陸擎渾身肌肉都控制不住繃的死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清楚楚地告知了岑如君夫婦。

    聽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剛剛還批評虞禮小題大做的兩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將矛頭對準了陸擎。

    岑如君雙手抱胸,仿佛是在訓斥自己數學沒考及格的還模仿家長筆跡簽字的孩子:“小陸,媽這就要批評你了,夫夫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是誠實,你明知道小禮不喜歡別人騙他,卻還是選擇瞞下這件事,情侶之間最怕隱瞞,要是彼此之間的信任沒了,那這段感情就要走到盡頭了!難怪小禮跟你生氣,真是太過分了。”

    虞向國和岑如君統一戰線,男女混合雙打:“你媽批評的對,我跟你媽結婚這么多年,從來不敢騙他,上次虞氏發生了那么大的事,我和懷遠誰都沒想瞞著,第一時間就和你媽說了。你們兩個都是訂了婚的人了,這個家等于成了一半,對家人你都不誠實,這不是拿小禮當外人看嘛!”

    虞禮在一旁:“就是就是,爸媽罵他。”

    陸擎早就知道錯了,這會兒在虞向國岑如君的雙面夾擊下更是頭都抬不起來,一個超級豪門的掌權人就這樣兩手握著膝蓋,哪怕現在背挺得筆直,頭卻差點要埋進地里了。

    岑如君一頓輸出說的自己都渴了,她動作優雅地端起牛奶桃膠喝了一口,擺擺手道:“下次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小禮和我們說,雖然虞家沒有陸家的權勢,但我們是一家人,只要你開口,我們肯定會幫你的。”

    陸擎已經徹底老實了:“知道了媽。”

    見他知道錯了,岑如君笑了笑,又重新變回了那個溫柔和藹的媽媽:“馬上要圣誕了,今晚山下那個廣場上有市里準備的煙花秀,到時候咱們可以去老宅頂樓邊打火鍋邊看,估計要鬧到很晚。你一晚上沒睡好,不如現在去休息一下,等午飯煮好了,我再讓人去叫你。”

    陸擎聞言望向虞禮,虞禮從沙發上站起身,對他勾了勾手指:“走吧。”

    陸擎屁顛屁顛地跟過去了。

    望著兩人相攜離開的背影,岑如君滿眼都是笑意。

    “感情真好,本來以為要等到小禮這孩子成家,沒個十年下不來,誰知道剛上大學就把婚給定了。”

    虞向國挨著自家媳婦,邊磕瓜子邊唏噓:“小禮都訂婚了,大學畢業估計就得結婚,也不知道小禮結婚的時候懷遠能不能給我們帶個兒媳婦兒回來。”

    “難。”岑如君想起虞懷遠曾經連續加班一個月的事跡,一言難盡地搖了搖頭:“懷遠那孩子,以后恐怕只能跟工作結婚了。”

    虞向國:“也不知道隨了誰…”

    …

    虞禮其實不困,但陸擎太粘人了,所以他準備將人送上去了再下去陪爸媽聊天。

    上樓梯時,他用身體輕輕撞了撞陸擎,問:“我爸媽那么訓你,你不生氣吧?”

    陸擎順勢摟住他的腰,搖了搖頭,柔聲道:“不生氣,還很開心。”

    陸擎的母親身體不好,去世的早,她一走,崔琳便登堂入室,成了陸家的第二個女主人,陸正雄更是從來沒管過他,就算崔琳對陸擎再差,陸正雄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做看不見。

    十二歲以后,陸擎便沒再感受過母愛,至于父愛,可能他剛出生的時候有一點,只可惜陸擎早就不記得了。

    以至于其他孩子在成長過程中所能從父母身上汲取的愛意、責備、憂心…哪怕是氣急了的打罵,他都從來沒有感受過。

    崔琳的挖苦,陸天賜的嘲笑,陸正雄的無視,構筑成了陸擎的整個童年。

    他沒想到,自己缺失的父愛母愛,今天竟然能從岑如君夫婦身上窺得冰山一角。

    要是沒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哪里會用那種既不滿又擔憂的語氣教訓他呢?

    事業有成家庭美滿這八個字,有生之年居然還能一起出現在他身上。

    陸擎從未如此滿足過。

    這一句“我很開心”之中似乎包含了許多未出口的情緒,說的虞禮心口漲漲的,軟成了一灘。

    纖細雪白的手捧住了男人的臉,虞禮親了親他的鼻尖,又親了親他的唇角,小聲道:“怎么說的這么可憐啊,親兩口安慰一下你。”

    陸擎倒不覺得自己可憐,只是老婆心疼他,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十分得寸進尺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這里也親一下。”

    虞禮心里的疼惜咕咚咕咚冒著泡泡,忽略了男人眼中的狡黠,踮起腳便在那張削薄的唇瓣上印上了一個輕吻。

    兩張唇剛一接觸,男人的手便摸上了他的臀部,毫不費力地將他單手往上抱了起來。

    失重感驟然傳來,虞禮反射性張嘴,男人那滑膩的舌頭便趁機舔了進去。

    陸擎一路抱著虞禮接吻,樓梯上空無一人,他便吻的更加肆無忌憚。直到走到房門前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兩個剛打掃完衛生的傭人。

    那兩人被眼前這副場景震驚的差點連手里的掃把都拿不穩了。

    “呃…小,小少爺,少,少夫人!”

    “房間已經打掃好了,我…我們先下去了。”

    快速打完招呼,兩人便急急忙忙從旁邊的空位走了出去,沒一會兒便離開了三樓。

    聽到她們的聲音,虞禮才發現陸擎按著自己親的樣子就這么水靈靈被看見了,耳根頓時紅了個徹底,原本抱著陸擎脖頸的手也攥成了拳頭,用力錘打在了男人胸前。

    這一拳拳打在陸擎身上像是被貓撓了似的,有點疼,但更多的是爽。

    陸擎低低笑了一聲,另一只手按下了門把手,剛一進去,便抱著人轉身,將虞禮抵在門板上親的更深更重。

    水聲充斥著整個房間,聽的人面紅耳赤。

    “別…嗯…別親了…”

    濕淋淋的舌尖被含吮著,牽扯出一條曖昧的銀絲。

    虞禮偏開臉,抬手去推他,氣喘的很急。

    陸擎又在他唇瓣上輕柔地舔了兩下,才依依不舍地和虞禮分開。

    “趕緊去睡覺吧你。”抹了把濕淋淋的唇瓣,虞禮一想到剛剛的場景全被人看了去就羞恥的不行,沒好氣地瞪了陸擎一眼后,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我要下去陪爸爸媽媽了,等要吃飯了我再上來喊你。”

    “老婆你不陪我睡嗎。”隔著一條門縫,陸擎不舍地看他。

    虞禮:“你不要太黏人了,我一點都不困,再睡該頭暈了。”

    “好吧。”陸擎嘆了口氣,濃黑的眉毛微微下拉,目送著虞禮離開。

    等到再也看不見虞禮的背影后,他才將門關上,拉開外套拉鏈,隨意掛在衣架上,長腿抬起,坐在了虞禮的床上。

    上次來老宅,他想虞禮了還只能從窗戶爬進來,現在過了明路,想什么時候進來都沒人會覺得不妥。

    剛剛那個傭人喊他什么來著?

    少夫人。

    目光不自覺柔和了下來,陸擎半靠上床,輕輕笑了一聲。

    虞禮的床墊軟硬適中,相當適合睡覺休息。陸擎剛躺上去便感覺有困意襲來,他將疊好的被子打開,準備休憩片刻,一翻身,突然感受到了兜里手機都存在。

    這一下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門栓,他頓時坐直了,趕忙將手機拿了出來。

    剛剛被訓的時間太長,腦子都亂了,差點忘記了這件事。

    虞禮在車上鼓搗手機,肯定給他發了什么,他就算要睡覺也得看完了再睡。

    陸擎雙擊屏幕,眼看著屏幕亮起,鎖屏界面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半個小時前,老婆=3=給你發來了三條消息。”

    猜測得到印證,心情頓時美妙了起來,陸擎迫不及待地點進了對話框。

    待看清虞禮發來的消息時,那雙銳利黑沉的眸子頓時亮了,唇角輕顫著,嘴角勾起了一個過于明顯的弧度。

    老婆=3=:[向你轉賬520]

    老婆=3=:[向你轉賬1314]

    老婆=3=:[=3=]

    看著那個和自己備注如出一轍的親親表情,陸擎夸張地捂住了臉。

    怎么會這么可愛?

    怎么能這么可愛!

    他的老婆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老婆,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老婆!

    發明他老婆的人真是個天才。

    好想把老婆抱回來再親一百次。

    明明是普通情侶間最常見的轉賬數字,可這一刻,陸擎想要秀恩愛的心卻達到了頂峰。

    他一邊壓抑著自己雀躍的心情,一邊截了圖,在520和1314上畫了個大大的愛心。

    沒過多久,陸氏的員工便發現,萬年不更新的陸總工作號的朋友圈多出了一條新動態。

    陸總:[=3=]

    (轉賬截圖.jpg)(婚戒.jpg)

    這是陸擎上任以來的第一條朋友圈。

    一石激起千層浪。

    【陸氏某閑聊水群】

    匿名1:[boss這是…?]

    匿名2:[很明顯,boss在秀恩愛]

    匿名3:[很明顯,boss是個妻奴]

    匿名4:[這么看夫人性格好可愛=3=有生之年能在咱們總部看到夫人的實物嗎]

    匿名5:[+1+1!!我還特地去江大論壇找了夫人和陸總的偷拍照,每天那么多人拍,夫人一張崩圖都!沒!有!不敢想真人會好看成什么樣!]

    匿名6:[話說咱們boss國外的公司加上陸氏,資產都千億了吧,也會為了520和1314這么點錢開心成這樣嗎]

    匿名7:[重點不是多少錢,重點是5201314好嗎]

    匿名8:[點了,重點是夫人的表白!是我愛你一生一世!!]

    匿名9:[boss第一天來公司的時候我覺得他雖然帥但真的兇的要死,一個眼神過來我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人頭落地了,沒想到談起戀愛來居然這么卡哇伊]

    匿名10:[這就是我們親親禮好嗑的點]

    匿名11:[媽呀公司怎么有cp粉!!!]

    匿名10:[你在狗叫什么!公司沒有cp粉才奇怪吧!!]

    匿名12:[話說boss是不是有兩個號來著,怎么發到工作號了?]

    匿名15:[對哈,不會是切錯號了吧?]

    匿名14:[@韓特助快來啊韓特助,boss是不是切錯號了?我們看到了都不敢點贊]

    匿名15:[好想點贊啊(打滾)]

    韓特助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復了:[已經和陸總確認過了,陸總兩個號都發了,沒有發錯]

    匿名16:[既然如此,姐妹們我去點贊了]

    匿名17:[我也]

    匿名18:[點贊祝福一條龍,前排合影]

    一分鐘后,那條原本看似無人問津的秀恩愛朋友圈頓時密密麻麻多了幾百個點贊和祝福。

    [陸總訂婚快樂,和夫人百年好合,恩愛白頭(玫瑰玫瑰)]

    [好甜蜜的愛情啊,恭喜陸總和夫人訂婚]

    [陸總每天起床第一句,我老婆天下第一!]

    [世界上最配的兩個人誕生了!]

    ……

    【陸氏某閑聊水群】

    韓特助:[陸總給全公司訂了滿云樓的下午茶和Card的高級香水禮盒,作為送給大家的訂婚禮物@全體成員]

    匿名1:[草!陸總大氣!!]

    匿名2:[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陸總太有實力了!!]

    匿名3:[誓死效忠陸總和夫人!!]

    匿名4:[那個香水普通款的禮盒我都糾結一個月了都肉疼沒敢買,陸總居然直接送了高級款啊啊啊啊啊啊謝謝陸總!!!]

    匿名5:[祝陸總和夫人恩愛兩不疑,長久永相依!!]

    ……

    韓特助:[轉發聊天記錄(99+)]

    韓特助:[陸總,你要的聊天記錄]

    99+的消息,每一條都是陸氏員工對陸擎和虞禮的祝福。

    陸擎看文件都沒這么認真,十幾頁祝福看下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他長按點了個收藏,分組為: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合集。

    又將虞禮的轉賬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陸擎高高興興給虞禮轉了520000和1314000過去,隨即便帶著99+的祝福閉上眼睛,沒過多久便睡熟了。

    第60章 我好壞啊~

    上午十點半,虞懷遠從公司開車回了老宅,除了他自己回來了之外,還帶回了有關許裴兩家的最新消息。

    許昭源在宴會上暈過去后便被送進了急診,不知是不是不愿面對事實,在醫院硬是躺了好幾天才回的許家,結果剛回去就得到了公司數個重要項目夭折,要賠天價違約金的噩耗,差點兩眼一翻再進一次醫院。

    不久前還在嘲諷虞氏資金鏈斷裂的許氏父子賣了家里的房子車子,所有能填補項目窟窿的東西,也依然沒能將項目挽救回來。

    如今許氏的股份也賣不出去,他們如無頭蒼蠅般四處找人求助,在求爺爺告奶奶地借錢碰了一鼻子灰后,終于品嘗到了被回旋鏢扎中的滋味。

    至于裴家,倒臺的比許家還要快。裴治裴述繼承了自己老爹的風流花心,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玩咖,這些年迫害過不少初出茅廬的花季女孩,只是最后無論結局如何,都被裴家用權勢給壓了下來。

    只是人命關天的事,能用權勢壓下,自然也能用權勢讓真相重見天日。

    幾條命案丑聞一出,在陸氏的推波助瀾之下,硬是在各個平臺的熱搜上刷屏了好幾天,任由裴氏如何砸錢壓熱度也始終占據著頭榜頭條。

    裴氏股市跌停,各個合作商以裴氏丑聞頻出損害合作利益的理由認定裴氏違約,向裴氏索要巨額違約金,裴氏不認,被一紙訴狀告上法庭。

    在此期間裴治裴述也被依法抓了進去,在一片罵聲中,裴氏今日正式宣告破產,裴家主受不了這個刺激,開發布會的時候就氣血上涌,倒地不起,此時正被送去醫院搶救。

    “活該。”虞禮吃著虞懷遠給他帶回來的芝士蛋糕,小聲嘟囔著:“還好我讓小喻把戶口本偷出來了,現在他獨立出來,也不會被裴家連累了。”

    “小喻是個好孩子。”岑如君喝了口茶:“如今裴家倒了,他以后也能更自由些。”

    “許柏承最近經常來虞氏堵我。”虞懷遠摘下眼鏡,眼瞼微垂,遮蓋住眸底深深的煩躁:“剛剛回來的時候他還在樓下嚷著說要見我,被保安給拖出去了。”

    虞向國聞言冷笑著搖了搖頭:“當初他給虞氏重重一擊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今天。”

    被最信任的許家背刺,虞向國不可謂不難過,當初苦苦支撐之時,許家除了幸災樂禍就是極盡挖苦,甚至還想借此逼迫虞禮聯姻。如果不是陸擎雪中送炭,虞氏恐怕也免不了一個破產的結局。

    如今兩家結局調轉,許柏承便受不了了,又想踩著虞氏上位,又不愿承擔失敗的后果,世界上哪有這么好的事?

    “哥哥,他下次再來你就報警抓他吧。”虞禮嘴里還嚼著蛋糕,聲音有些含糊:“而且我怕他狗急跳墻,可能會做出些不理智的事來。”

    就像崔琳母子,被逼到絕路,只要受到一點挑撥,便能干出買兇殺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更何況此時正在懸崖之間走鋼絲的許柏承?

    “哥哥知道,哥哥身邊最近又多加了一組保鏢,很安全,你放心吧。”虞懷遠伸手過去在虞禮腦袋上挼了一把。

    毛絨絨的弟弟,治愈人心。

    虞禮湊過去,抱住了虞懷遠的胳膊撒嬌:“哥哥這幾天不用去公司吧,多在家休息幾天吧?”

    “大家都放假,我去公司也沒事兒干。”虞懷遠笑了一聲,問道:“陸擎呢,他沒來?”

    “來了的。”虞禮指了指樓梯:“他在上面睡覺。”

    “睡覺,你們……”話說到一半,大門口便急匆匆跑進來一個安保。

    虞向國站起身,面露疑惑:“怎么這么著急?”

    安保的表情糾結又氣憤,指著門外道:“許,許柏承來了。”

    虞禮同虞懷遠對視一眼。

    剛剛才提到許柏承,這人在虞氏堵不到虞懷遠,竟然直接跑老宅來了。

    實在是陰魂不散。

    虞禮擺了擺手:“把他趕走。”

    安保有些無奈:“我們也趕了,但他說他是專門帶人過來道歉的,我們一上去趕人,他們就躲在車里,怎么罵也不走。”

    “帶人來道歉?”虞懷遠挑了挑眉:“誰?”

    安保回憶著許柏承說的話,一字一句復述道:“一個叫許家明,還有一個叫…崔,崔勝的!”

    許家明,許柏承的小叔,這次策反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而崔勝則是被策反的那個掌握著項目資料的部門經理,從虞氏辭職后便直接無縫銜接去了許氏。項目出事后虞懷遠曾無數次派人去找到過崔勝,然而對方吃了秤砣鐵了心,絲毫不顧念舊情,咬死了不承認是許氏買通了自己。

    當初一個兩個表現的毫不知情,現在報應到了頭上,竟然一窩蜂地跑出來上趕著認錯,實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虞懷遠不愿意安保為難,站起身道:“我去外面看看。”

    虞禮見狀將蛋糕放在了桌上,穿上鞋也噔噔噔跟了上去:“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嘛?”虞懷遠眼中含笑瞥了他一眼:“蛋糕不吃了?”

    “蛋糕可以回來再吃嘛,今天看完許柏承,說不定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虞禮說著,抬眸望向莊園大門,遠遠地看見了一輛黑色轎車的輪廓。

    虞懷遠點了點頭,不置可否:“你說的也沒錯。”

    許氏不比虞家底蘊深厚,這才幾天便有些撐不住了,加上許昭源管理公司能力不足,作為他兒子的許柏承更是比不上許老爺子半分,若是許氏破產,原本從不缺錢的許家大少突然背上大筆負債,以許柏承的承受能力,沒直接跳樓都是祖宗顯靈了。

    安保帶來了虞懷遠和虞禮,許柏承隔的老遠便看見了。他扒著鐵門,哪還有從前帶著協議上門逼迫虞禮和他聯姻時的囂張跋扈,待到虞禮走近了,便迫不及待地高聲喊道:“懷遠哥!小禮!”

    虞禮沒忍住,露出了一個無語且嫌棄的表情。

    叫的這么親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從來沒對虞家做過那些事,兩家人依然還是合作伙伴的關系呢。

    虞禮沒說話,只是站在虞懷遠身邊。老宅建在山中,山風呼嘯,這兒又是風口,冷風刮過,虞禮打了個寒顫,將原本放在外面的手默默揣進了口袋里。

    許柏承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看,見虞禮不說話,又忍不住喊:“小禮,小禮你也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虞禮簡直想笑。

    他冷聲道:“你來干嘛?”

    許柏承聞言當即便將身旁站著的人扯了過來,情緒激動地指著那人道:“小禮,小禮你聽我說,我們之間有誤會,其實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崔勝和許家明,他們倆私下勾結,買賣項目機密,許家明不僅是我小叔,也是許氏股東,他瞞著我和我爸做了這件事,等到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

    “今天我就是帶著他們倆來給你們賠罪的,我這兒有崔勝和許家明暗通款曲的證據可以交給你們,這一切都是許家明搞的鬼,和許家沒關系啊!”

    崔勝被許柏承生拉硬拽著跪在了虞禮面前,許柏承剛把話說完,他便挨了一個耳光,這一掌下去一點力都沒收,響亮的巴掌聲聽的人牙酸,崔勝的臉立刻就腫了。

    許柏承揚著手,手心扇的通紅,凄慘道:“小禮,懷遠哥,我爸因為公司的事又進醫院了,這件事我們都不敢告訴老爺子,怕他老人家知道以后一口氣上不來當場去了,我家老爺子當初對虞家也不薄,你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連給他養老的老宅都拿出去抵押吧!”

    “小禮,你…你能不能幫我和陸總說說好話,讓他放過許家吧!”

    也不知道這番話他在心里演練了多久,啪啪啪打在崔勝臉上的幾巴掌一點水分也不摻。

    許柏承邊打邊說,眼睛也跟著紅了,好似自己真的是個無辜的受害者,被崔勝給害的有多慘似的。

    也不知許柏承和崔勝說了什么,崔勝被打的唇角帶血也沒反駁,許家明甚至在許柏承說話后直接朝虞禮的方向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地攬下了所有罪責。

    他們其實心里很清楚,這會兒求虞懷遠已經沒用了。在許氏承受的報復中,明里暗里都有陸氏的影子,哪怕虞氏不追究,有陸擎在,許氏也絕不會有好下場。

    能讓陸擎聽話的人只有虞禮,只要打動了虞禮,許氏才能有一線生機。

    許柏承大抵是知道了自己和虞禮的情誼早已沒了可以談判的資格,所以將責任推卸一通后,搬出了最后的砝碼,許家那位老爺子。

    許老爺子和虞禮的爺爺關系很好,面對虞禮時和藹可親,逢年過節送給虞禮的紅包都比給自己親孫子的都還要鼓。

    如今老爺子身體不好,無論是生病還是雇人照顧,都需要大筆的花銷。若是許家倒了,沒了可以供養老爺子的錢,恐怕過不久虞禮就能收拾收拾去參加許老爺子的葬禮了。

    可盡管如此,虞禮心里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許老爺子那樣的人物,就算回了老宅養老,也不可能一點眼線都沒在公司留。

    那可是他一輩子的心血,交給了不算出色的兒子,又怎么能完全放心呢?

    虞氏在狂風驟雨中飄搖了那樣久,虞禮不相信許老爺子一點也不知道。

    老爺子手里抓著許氏的大額股份不放,知曉著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卻對虞氏的處境不聞不問。可能在當時的他看來,虞氏必倒不可,成為孫子的踏腳石,或許能讓許家更上一層樓。

    許老爺子和虞家關系再好,那也是從前了。

    說到底,他是一個商人,利益在前,他選擇了裝聾作啞。

    再深厚的情誼,此刻也該消磨完了。

    山風呼嘯著,吹得林木簌簌。

    太陽被吹來的云彩擋住了一瞬,天光頃刻便暗了。塵土拌著落葉飛揚,顯得面前跪著的幾人好不凄涼。

    虞禮抬起腳,往前走了一步,停在了鐵門前。

    許柏承連忙抓緊了欄桿,站起來湊近虞禮,滿眼的希冀。

    近些看,許柏承面上的憔悴似乎更明顯了,連日來的打擊與碰壁讓他連飯都吃不下,雙頰凹陷,眼下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皮,連胡子也沒刮。

    若不是身上還穿著套高定西裝,乍一看上去哪還有許家大少的影子。

    看到許柏承過的這么慘,虞禮就放心了。

    許柏承看到虞禮揚起了一個笑容,眉眼彎彎,唇紅齒白,漂亮的晃人眼睛。

    他癡癡地盯著,喃喃念道:“小禮…小禮……”

    虞禮咧開嘴,露出了一口小白牙,聲音里帶著恍然大悟,驚訝道:“柏承哥,原來你是受人蒙騙的呀,一開始怎么不說,現在鬧成這樣子,聽得我心里也很過意不去。”

    許柏承眼睛一亮,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驚喜道:“小禮,你相信我了?這件事是柏承哥不對,差點釀成大禍。小禮,只要你能說服陸總,讓他高抬貴手,我回去就把他們倆私相授受的證據拿給你們!”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當然會相信你啦。”虞禮笑著,語氣溫柔道:“陸擎在睡覺呢,等他睡醒了我就跟他說,讓他別再為難你們了。柏承哥,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快回去告訴許叔叔和許老爺子這個好消息吧。”

    “真的,真的!”許柏承高興地跳了起來。

    如果不是有鐵門攔著,他恐怕能直接撲到虞禮身上。

    虞禮還在笑著,只是笑意很淺,不達眼底。然而狂喜中的許柏承已經無暇顧及了,他不停地朝虞禮道謝,一邊說“馬上就會把證據發到虞氏郵箱”,一邊抬起腳踹了踹崔勝,讓他去開車,千恩萬謝地坐車走了。

    虞懷遠在一旁看著,始終沒有發表一句話。

    虞禮轉過身,看了他一眼,輕笑著抱上他的手臂,撒嬌道:“走吧哥哥,這里好冷,我要回去吃蛋糕了。”

    “不許吃太多。”虞懷遠點了點他的鼻尖:“馬上就要吃午飯了,待會兒該吃不下了。”

    “才不會呢。”虞禮嘟囔著,兩人往老宅走的路上,虞懷遠便收到了陳特助打來的電話。

    許柏承生怕晚了一步虞禮反悔,開車回去的路上就讓人把早就準備好的證據發過去了。陳特助收到郵件,便第一時間聯系了虞懷遠。

    當初崔勝泄露項目機密,掃尾掃的太干凈,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卻沒有一絲證據能證明。

    如今許柏承自愿呈上了證據,哪有不用的道理?

    “直接交給法務部。”虞懷遠聲音很淡:“關的越久越好。”

    …

    他們剛回去,岑如君便招呼著說要開飯了。

    夫婦兩人都沒詢問關于許柏承的事,一副毫不關心的模樣。虞禮便沒將處理結果和他們說,只是轉了個身上樓,叫陸擎吃飯去了。

    他慢吞吞踩著臺階,一打開手機就發現消息炸了。

    發消息的人是裴喻,透過那一個個感嘆號,虞禮便能知曉他此時心情的不平靜。

    裴喻:[哇啊啊啊啊啊啊小禮!!你知道嗎,今天宣布裴氏破產之后,我爹他就進醫院了,那群死親戚平常舔他舔的要死,現在他進icu了要出錢的時候一個個都哭窮,居然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付錢]

    裴喻:[我都把戶口本遷出來了跟我有什么關系,給他們一個個全拉黑了(怒)]

    裴喻:[為了防止他們跑來學校找我,我收拾了點衣服住酒店去了,反正馬上要放寒假了,我準備出去旅游散散心]

    裴喻:[本來想約你一起去的,但是你和陸擎蜜里調油的,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哭)]

    虞禮將他的消息一條一條全都看完了,挨個回復。

    虞禮:[你去住奧萊吧,離學校近,我待會兒打電話和經理說一聲,給你開個總統房一直住到放假]

    虞禮:[你自己一個人旅游嗎?要不找個人陪你一起去吧,我確實去不了(對手指)你有沒有哪個玩的好的舍友帶他一起去,我給你們包機酒]

    裴喻依然秒回:[謝謝小禮!酒店我就不客氣啦,但是旅游的機酒不用你包,我賣了股份,現在也很有錢的(叉腰)]

    裴喻:[旅游的搭子已經找好了,隔壁班的一個大帥哥,他說他也想去玩兒,我倆就約了一下,放假第一天就坐飛機出發——西藏!]

    見他這么快就找到了搭子,虞禮隱隱作痛的良心終于得到了一絲安慰。他不想成為那種談了戀愛就冷落朋友的人,實在是后面陸擎還要回京城料理陸正群的事,他沒心情出去玩。

    聊著聊著便走到了門口,虞禮正打算開門進去,裴喻那頭又跳出來了兩條消息。

    裴喻:[(朋友圈截圖.jpg)]

    裴喻:[剛刷到唉,甜死我了,祝99]

    虞禮好奇地點進了那張圖,一眼就看出了圖里的主角是誰。

    裴喻給陸擎的備注是“小禮の嫡老公”,相當好認。就算不看備注,虞禮也從頭像認出了這人就是陸擎。

    “什么時候還發了朋友圈啊…”虞禮點進朋友圈,他的好友很多,這么一會兒陸擎的朋友圈就被刷到了底下去,他翻到時,還能看到兩人的共同好友在底下滋哇亂叫,但陸擎估計已經睡了,一個沒回。

    評論區,叫的最兇的是秦越。

    [99]

    [太甜了,兄弟落淚了]

    [不對,怎么一模一樣的朋友圈你發兩條啊?你卡了?]

    [啊靠!!你工作號也發啊!!]

    [我就說怎么兩條朋友圈底下的評論都不一樣]

    [笑死,現在所有陸氏的員工都知道你是個會用顏表情的妻管嚴了]

    虞禮越看耳根越紅。

    陸擎怎么回事啊,怎么這種截圖還發到了工作號里?這是可以給員工看的東西嗎!

    雖然截圖上虞禮也沒說什么出格的話,可一想到陸氏成百上千的員工都看到他給陸擎發“=3=”了,虞禮便忍不住感到一陣羞恥。

    他打開房門,快步走到床邊,從兜里掏出自己剛剛在外面吹的冰涼的手,一把伸進被窩里。

    冰的凍人的小手從上衣下擺一路往上摸,“啪”地捏住了男人躺著也鼓囊的胸肌上,流氓似的用力捏了兩把。

    陸擎直接被這一捏從睡夢中給捏醒了,感受著胸前的涼意,迷茫著睜開眼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一抬眸,便和耳尖紅紅的虞禮對上了視線。

    “老婆?”陸擎喊了他一聲。

    陸擎胸肌上的溫度燙燙的,這會兒放松著又軟和,很適合給虞禮暖手,虞禮便干脆沒把手拿出來,小聲斥道:“你怎么背著我偷偷發朋友圈啊,還發在了工作號上,你的員工不全都看到了嗎!”

    陸擎這才知道為何虞禮才剛進來,耳朵便紅成這樣了。

    “沒關系的老婆。”他躺在那兒,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他們都說我們很般配,還想見你本人呢。”

    “是嗎…”虞禮偏開眼睛嘟囔著,一個沒注意,便被男人抓住了手腕,一下子跌到床上。

    有力的手臂勾住他柔韌纖細的腰,將他摟緊了一個炙燙的懷抱中。

    陸擎精準地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抓著放在自己的腹肌上取暖,低聲問道:“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嗎,怎么手這么涼?”

    “剛剛出去了一下。”虞禮趁機摸了兩把他的腹肌:“山里風太大了,好冷。”

    “好好的出去干嘛?”陸擎替他暖著手,將臉湊過去,額頭抵著額頭。

    虞禮掀起眼皮,并未瞞著他:“許柏承來了。”

    “你出去見他了?”陸擎問。

    虞禮點頭:“見了呀。他把許家明和崔勝都帶過來,說要給我們道歉,把崔勝的臉都扇成豬頭了。”

    陸擎認真聽著,望著虞禮的眼神很專注。

    虞禮繼續道:“他說一切都是許家明和崔勝做的,和他沒關系,還讓我找你說說好話,不要再針對許家了。”

    陸擎聞言低低笑了一聲:“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虞禮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我當然是答應他了。我說我會跟你說,讓你高抬貴手放過許家,他聽完居然真的信了,興致沖沖地就開車走了。”

    “那我現在應該怎么辦,要放過許家嗎?”陸擎親了親他的鼻尖,聲音還帶著剛睡醒未褪去的沙啞:“我都聽老婆的。”

    虞禮拖長了音:“當然——不要!”

    “不僅不要,你還得加大力度。快過年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虞禮說著又笑了,杏眼彎彎,眸光閃動,捏起嗓子湊到陸擎耳邊,語調輕軟地說:“我好壞啊~”

    陸擎簡直快被他這副樣子可愛死了,用高挺的鼻尖不住地蹭著虞禮柔軟的面頰。

    “一點都不壞,許柏承死到臨頭了你還用善意的謊言安慰他,他應該跟你說謝謝。”

    “真的嗎?”虞禮不安分地又摸到了胸肌上,聲音雀躍:“那我人真好。”

    “對。”陸擎無條件附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寶寶。”

    手也暖和了,虞禮也被哄的滿意了,他從陸擎懷里坐起身,輕輕捏了捏男人蹭的自己癢癢的鼻尖:“快起來,該吃午飯了。”

    “來了,我披個外套,老婆你等我一下。”陸擎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起外套,跟在了虞禮身后。

    牽著虞禮的手下樓梯時,他切換到了工作號,給韓特助發過去了一條消息。

    [天涼了,該讓許氏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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