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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1章 第 41 章

    林年腦子有問題。

    我已經看出來了, 他這種的甚至都不用出示病歷單,看一眼就明白了。

    然而解決了一個疑問后,我的腦子里冒出了和彌爾一樣的問題——林年為什么會跑到我的房間?

    他可能是無意的, 但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所以彌爾不信,他是一個殺手, 警惕性比誰都要重, 所以懷疑林年居心不良也是情有可原。

    但他激動過頭了, 我不是擔憂林年, 我只是擔心到手的尾款會飛了。

    我看向他, 說:“你太緊張了, 這里有我,你先回去休息。”

    彌爾皺眉:“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這里還有顧昇,他會替我們搞定一切的。”我打斷他。

    屋內唯一一個沒有坐下,站在房門口,像個門神的顧昇抬起了頭,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眼神中帶著淡淡的警告, 似乎不滿我剛剛說的話。

    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有活干,顧昇來都來了, 總要做點事。

    我臉不紅心不跳, 一點沒有麻煩對方的意思,對彌爾說:“你不放心我, 總得放心你哥,他可是頂級alpha, 誰敢在他眼皮子低下搞事?”

    我說著恭維的話,嘴巴利索, 心里毫無波瀾。

    Alpha至上這一套話也就騙騙這群被abo等級論洗腦的人,在我聽來這些話狗屁不通,誰信我笑話他一輩子。

    但別說,顧昇還真吃這一套,他見過沈霧桀驁不馴的樣子,見過他為了活下去拼命的樣子,但就是沒見過他恭維人的樣子。

    于是他的心又動搖了。

    顧昇是個alpha,骨子里就覺得alpha高omega和beta一等,之前在沈霧身上吃癟,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可這回聽到他夸贊他,即便知道這可能是個坑,也很難抗拒這種誘惑。

    顧昇沒有立刻轉身離開,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愧是心軟的神,yyds!

    于是在我的勸說下,彌爾終于離開了,當然,他覺得我會這么做是因為關心他。

    我沒有拆臺。

    彌爾走后,我把季嚴他們也趕走了,就留下了林年和顧昇。

    角落里,林年已經安靜了下來,縮成一團看著這邊。

    我忽然就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季嚴他們是怎么說服林年答應和他們離開的?

    不會是用拐的吧?

    正思考著,顧昇走了進來,問我:“如果你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裝的,我可以提供一種測謊的儀器。”

    我抬頭看他,挑眉:“測謊儀?”

    “對。”顧昇說,“新嵐集團上半年剛推出的測謊儀,通過跟蹤腦電波的波長和頻率來確定檢測人是否說謊,臨床實驗期,準確率高達95%。”

    我笑了下,笑意不達眼底:“你這么幫我,我該怎么報答你呢?”

    顧昇也笑了,不過他的笑容就真心多了:“我以為你會假裝不知道,畢竟那才符合你的做事風格。”

    聞言,便是臉皮再厚,我也有些受不住。

    我沒有接話。

    顧昇又笑了下,他被我的反應逗笑了。也難怪,畢竟想看我吃癟實在是太難了。

    大多數時候,他根本猜不到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是高興了,我卻被他笑得心里一陣惡寒。

    有的臉只適合擺冷臉,笑起來就崩了。

    我真心覺得冷臉的顧昇更配他b王的身份,雖然網上的粉絲經常說顧昇笑起來多么好看,但網上的話看看就行了,千萬別被忽悠了。

    我扭頭道:“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那種無恥的人。”

    顧昇沒說話。

    我有我的想法,他有他的堅持。

    我們都很固執,誰都不會因為對方的幾句話就改變想法。

    結束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我們都決定冷靜一段時間。

    我沒有忘記角落里林年,走到他面前,蹲下,解開捆住他的被子。

    他很乖,沒有大吵大鬧,只是盯著我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疑惑。

    果然是個傻子。

    我偏向林年是無意間闖入我的房間的,而為什么選擇躲在衛生間,也許是衛生間狹小的空間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不過他的身上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但我為什么要刨根問底呢?

    等下了飛船后,我和他都不會再見面了,他很有可能自己的自由都無法得到保證。

    我的腦子忽然就開闊了不少。

    顧昇注意到了那邊的情況,應該說他除了注意沈霧之外也沒別的事可以做,這種長時間高專注度面向某一個人的行為讓他慢慢忽略了周遭的事物,腦子里全是某人。

    他感到很不爽,所以立刻在心里叫了停。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叫停是沒用的,在短暫的轉移視線后,他的腦子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偶爾閃過的白花花的畫面,仿佛和機器人死機了一樣。

    顧昇感到不可思議,隨后臉就黑了。

    我不知道顧昇又腦補了些什么,只覺得他的心情不太好。

    善變的男人的心思真難猜。

    我拿掉林年口中的餐布,打算讓顧昇把他領走。

    至于他的問題,我就不計較了,這樣一來,我也用不到顧昇說的測謊儀,他就不能用這件事鉗制我了。

    想到這,我對林年伸出了手,準備拉他起來。

    可……可他的表現不太正常。

    林年徹底恢復自由,面對我這個綁住他的人,卻不覺得害怕,甚至沒有絲毫的排斥。

    “哥哥——”

    我被抱了個滿懷,跌坐在地板上。

    “啊?”

    我愣住,將林年拽起,放到一邊。

    林年表情委屈,眼睛里閃爍淚光,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我退后一步,他就往前一步。

    顧昇反應過來,走過來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說:“怎么了?他……好像很喜歡你。”

    廢話,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我推開顧昇的手,離他遠遠的。

    我又看向林年,他眼里的喜歡和依賴是真的,即便是被我推開,他眼神仍舊熱忱。

    我頓時頭疼,意識到事情又開始往復雜的方向狂奔了

    不行,不行!

    沒有什么事能阻擋我過上自由幸福的生活。

    我假裝沒看到,頂著顧昇怪異的目光,對他說:“把他領走,告訴季嚴管好他。”

    顧昇:“真的?”

    我微笑:“真的。”

    顧昇看我:“你……他好像有話和你說,你要不要先聽聽?”

    我繼續微笑,只是笑容有些崩:“不聽不聽!”

    但林年聽不懂我的話,可憐兮兮插進我們的對話:“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很乖的,會聽你的話的。”

    說到最后,像是感覺到了我的不悅,他的聲音變輕了些。

    我搖頭:“不行,我沒義務照顧你。”

    他不懂什么是義務,但看得懂表情,在我的臉上他看到了冷漠和排斥,這個發現讓他感到難過。

    顧昇冷聲道:“我認同你的做法。”

    呵呵。

    我沒說話。

    顧昇收回欣賞的目光,這次他很上道,不用我提醒他就拎著林年走了.這種時候alpha的身份就很好用了,在他手里,林年都不敢掙扎。

    房間恢復了安靜,但我睡不著了,回想著剛剛林年古怪的行為,心里沒來由的煩躁。

    如果不是做夢的話,林年在抱上來的那一刻朝我釋放了信息素。

    他是個劣等omega,信息素淡到幾乎聞不出來,但剛剛那么近的距離,我還是聞到了。

    那個味道說不上好聞難聞,是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味道。

    淡的像是白開水,但又比白開水要甜要腥。

    我不喜歡那個味道,在聞到的那一刻好像全身的細胞都在表達抗拒,告訴我盡快遠離。

    這很反常。

    林年的身上可能藏著秘密,和我有關的秘密。

    當我的腦子里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知道到了做出選擇的時候,是繼續調查下去,還是裝作不知道。

    極限二選一。

    好煩。

    我再一次裝死,無論未來會發生什么,還是先專注當下吧。

    不過就和我想的一樣,那是我和林年的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見面。

    分別的前一天,葉初青要請我吃頓飯,我沒多想,以為季嚴也在,所以就答應了。

    可當我到了用餐的地方后,發現來的人只有葉初青。

    當下,我心里一個咯噔,瞬間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正當我躊躇著要不要坐下的時候,葉初青說話了,他一張臉笑盈盈的,舉手投足間氣質非凡:“沈霧,你怎么還站著?”

    “就我們兩個人嗎?”我還是比較關心這個問題,然后不死心地又四處張望了下,想要找出第三個人。

    “嗯,我就邀請了你一個人。”葉初青說。

    我不說話了,看著眼前擺盤精致的肉食,忽然間有一種沖動,想告訴葉初青我不是很餓,換一個飯搭子吧。

    但這樣說實在不禮貌,畢竟葉初青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

    猶豫再三,我還是坐下了。

    葉初青看向我,說:“抱歉,其實這頓飯我早該請你吃了,畢竟你幫了我那么大一個忙。”

    不知道是不是飛船上提供的抑制劑起了效果,他的氣色比前幾天好了很多。

    我盯著盤里的肉,說:“同樣的話我已經對季嚴說過了,你不用謝我,我們之間是正常的雇主和被雇傭者的關系。”

    “那是你的想法。”葉初青說,“哪怕你這么說,在我這里,你是我的恩人,救命恩人。”

    最后四個字他說的很慢,似乎是刻意說給誰聽的。

    我沒有接話,只是平靜地將目光從盤子上移開。

    科技肉,一定不好吃。

    鑒定完畢,我喪失了全部的熱情,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葉初青聊,可只要是個活人,都能看出來我的心不在焉。

    見此,葉初青很難不受傷,桌子下面的餐布都被他揪成麻花了。omega心思敏感,我什么都沒說,但在他眼里似乎什么都說了。葉初青的內心生出一股強烈的挫敗感。

    果然,他太無趣了。

    從前他的朋友在評價他的性格的時候,一致認為他太乖了,不夠有趣。

    他從不覺得那是問題,可現在面對沈霧,他發現他竟然想不出一個有趣的話題。

    葉初青看了一眼對面,我低著頭看著手環。

    兩邊都放下了刀叉,周圍死一樣的安靜。

    看來他是真的很無趣,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葉初青忽然覺得請沈霧吃飯是個錯誤的決定,這只會暴露出他的缺點,對拉近他們的關系沒有一點幫助。

    對面,我正在回復消息。

    這位更是重量級,是個徹徹底底的癲公。

    小少爺季澄又給我發消息了,他已經徹底愛上這種查崗的行為了,似乎這樣做能帶給他極大的安全感。

    我有些緊張,回復消息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太緊張了。

    一會兒視頻的時候,我該怎么做才不讓季澄發現我已經離開八二區了呢?

    我看了一眼葉初青,只見他已經停止了用餐,于是我下意識覺得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我沒有看到葉初青伸出的手,快速地轉身離去。趕著去見季澄的路上,我撞見了季嚴,季嚴表情詫異,似乎有話對我說。

    我趕時間,對他搖了搖頭就捂著手環跑了。

    季嚴愣了愣,有些摸不著頭腦。

    兩三分鐘后,季嚴又遇到了葉初青,只見葉初青面色蒼白,一副遭受了重大打擊的模樣。

    而這個時候我已經看到了季澄打來的視頻電話,他從來要求我三秒內接起,不然就會懷疑這個懷疑那個。

    來不及了。

    在走廊視頻肯定不行,背后的航運集團的logo大而明顯,太容易暴露我在飛船上。

    左看右看,在接起視頻的前一秒,我跑進了公共衛生間,站在一個隔間內,才做戲一樣按下接通鍵,讓鏡頭對準自己。

    第042章 第 42 章

    時間還是太緊了, 完全來不及準備。

    我能感覺到自己因為緊張的而逐漸發麻的后背,可在面對鏡頭的時候,我還是極力表現出了超出平日里的冷靜。

    舔狗做到我這個份上, 怎么都要給個五星好評。

    我的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真的是因為見到了喜歡的人然后不經意流露出欣喜。雖然我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看的, 但季澄很喜歡。

    這次也一樣, 季澄的視線落到了我的嘴唇上, 漂亮的眉眼間顯露出一絲滿足。

    他高興了, 就會給我發紅包。

    如果不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我真的想把他從我的聯系人列表里刪了。

    很快, 他的紅包就發了過來,一連串的大額紅包晃瞎了我的眼。

    “沈霧, 你現在在哪里?”

    爽完后,季澄終于發現了不對勁,以往我們視頻不是挑在家里就是街道上,來來回回就那幾個背景,彼此都眼熟了。

    可這一次不一樣。

    季澄瞇了瞇眼,語氣泄出一絲危險:“回答我, 沈霧。”

    我的笑臉僵了一秒鐘。

    來了,來了, 他帶著他的超絕控制欲走來了。

    盡管提前做過心理建設, 但他的霸道還是next level。

    說來也是奇怪,看著霸道的顧昇反倒是最好說話的, 季澄看似很好忽悠但實在是個難伺候的主。

    我被他霸道的語氣震懾到,反應就慢了半拍:“那個, 我找了份兼職。”

    關鍵時候還是得靠腦子。

    季澄眼尾一挑:“所以呢?和我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我嘆了口氣,仿佛有些失望:“我找了一個酒店清潔工的兼職, 工資雖然不多,但勝在不需要學歷。現在,我還在上班,但為了見你,我躲了起來。”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內心十分平靜,這是不是說明我已經徹底生活磨平了原有的人設,至少在誠實這一項美德上,我幾乎找不到過去的自己的痕跡了。

    磨難催人成長。

    我心里感慨,眼神越發真摯,這副模樣是對付季澄的絕好武器,他敏感又善妒,越是努力抓緊一樣東西,其實就越害怕失去。

    撕開霸道的面紗,他的立場還不如顧昇堅定。

    季澄的目光在慢慢軟化,但高傲如他,不會輕易低頭:“誰要你找兼職了?你還嫌身體不夠虛弱嗎?等一會兒下班了就去辭職。”

    我皺眉,仿佛很不情愿:“可是……”

    都不需要我編造理由,季澄就來打斷了,小嘴依舊和淬了毒一樣:“沒什么可是的,既然你喜歡我,想要和我在一起,難道不該為我著想嗎?你現在兼職清潔工,萬一以后被人扒出來了,我的面子往哪擱?”

    他說的理直氣壯。

    我真的好想翻白眼。

    大兄弟,你聽聽這是人話嗎?真這么好面子,當初就不該和我扯上關系啊?

    我忍不住道:“可無論辭不辭職,都改變不了我的出生。抱歉,季澄,我想知道你喜歡的究竟是我還是你想象中的沈霧?”

    說完,我就意識到錯了,這不該是一個舔狗該思考的。

    季澄愣了愣,有些錯愕的看著我,他幾乎立刻明白了我說的這番話的背后的隱喻,眼中有過難堪,又立馬惱羞成怒地攻擊我:“你是在質疑我嗎?你有什么資格?你不過是一個下等人,一個普普通通的beta,你甚至都沒走出過那個垃圾成堆的小地方,當初如果不是我,你甚至都拿不到公民證。我幫了你,你反倒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我一句話的功夫就能拿到你的全部資料,而你又知道我的什么?這樣的你憑什么質疑我?你根本不懂我!”

    季澄言辭尖銳,三言兩語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輕聲反駁:“別轉移話題啊。”

    季澄正在氣頭上,剛剛說了那么長的一段話,一時間沒聽清我說的話。

    四周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視線相交的瞬間,氣氛已經徹底改變。

    似乎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我低頭,默默數著數,就這么個狀況,大概一分鐘后季澄就會掛斷視頻。

    這是他常用的冷暴力的手段,他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我。

    我在心中倒計時,在數到二十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聲鎖扣開啟的聲音。

    “啪嗒——”

    接著就是腳步聲還有流水聲。

    我的耳朵和臉瞬間就紅了,原本準備著走出去的腳立刻收了起來。

    大意了,沒想到隔壁居然有人。

    一想到剛剛和季澄的對話都被對方聽了去,我尷尬的都快腳趾扣地,但又不得不感嘆一句對方人還挺好的,在隔壁那么就愣是一點動靜沒有,留給我和季澄充分的發揮空間。

    還得是beta,情緒就是比alpha和omega穩定。

    我能聽到的,季澄自然也能聽到,他先是問了句“什么聲音”,然后很快反應過來,眼中惱怒更甚。

    他掛斷了視頻,還拉黑了我。

    我聳肩,淡定地從衛生間離開,仿佛剛剛的對話沒有發生過一樣。

    接下來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再沒有人請我吃飯,彌爾也只是偶爾來看看我,但大多時候我都在睡覺,補充體力。

    最后,在入夜前,我們一行人下船了。

    也許是被風吹的,葉初青的眼眶有些紅,在我看過去時,他咬了咬唇,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彌爾看出來了些什么,本能地擋在了我的身前。

    他沒有看錯,那個叫葉初青的omega就是對沈霧動了心思。

    彌爾摸不準我的心思,失憶前就摸不準,失憶后的我的心思更是琢磨不透。他早就感覺出來了我和以前不一樣了,但他從來沒有點破,只是默默接受著我的變化。

    葉初青看似柔弱,但他比大多數oemga更有主見,這一點從他敢獨自離家出走闖八二區就看得出來,所以在意識到對我有好感后,他主動提出了請我吃飯。可從結果上看,他覺得自己搞砸了一切。

    “再見。”

    葉初青開口了,他知道錯過了那頓飯,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大概有時候真的看不懂。

    面對葉初青,我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心里想,他什么時候把錢打到我的賬戶上。

    他最后望了我一眼,就和季嚴離開了。

    作為穩定林年情緒的蔚萊也要跟著季嚴他們離開,但他沒有忘記我:“不準拉黑我,等著我聯系你。”

    懂了,一會兒就拉黑。

    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彌爾朝我這邊掠了一眼。

    顧昇冷聲道:“走了。”

    我詫異,因為瞧顧昇的架勢,他是要幫忙安頓我。

    他的手中提著的甚至不是他自己的東西,而是我的行李箱。

    我覺得這不太好,于是追了上去要接過他手中的箱子,順便問道:“我的機器人呢?他怎么還不出來?”

    “機器人入境需要進行專門的審核,只有通過審核的機器人才會被放行。”顧昇說著松開了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他都沒注意拿錯了箱子。

    我若有所思。

    顧昇看向彌爾,溫聲道:“我先帶你去別墅。”

    他可能覺得這么說能讓我難受,而我默不作聲的反應似乎應證他的想法。

    我懶得理他,他愛腦補就腦補吧,反正吃虧的不是我。

    顧昇得到了他想要的,也就不再管我,放任彌爾拉著我上車。

    這一次更過分。

    我和彌爾坐在后排,1524521坐在副駕駛上。

    顧昇又當了一回司機。

    當然,什么工作都是一回生二回熟,連顧昇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我的忍耐度已經超出了上限。

    車內很安靜。

    我沒說話,我在思考,因為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發展。

    其實我更希望顧昇將我拋下,但我對他很失望。

    他明明知道帶上我只會讓我和彌爾的關系變得更加復雜,我都懂的道理他為什么裝作不知道?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這點從未變過。

    我的未來不會有彌爾。

    所以,我需要重新想想今后該怎么辦。

    彌爾罕見地沒有打擾我,像是也有心事。

    車子開了好一會兒,漸漸駛出了市區,最后,停在了半山腰。

    我瞪大了眼睛。

    知道顧昇有錢但沒想到他已經有錢到住上山腰上的別墅了,這哪是一個“壕”字能形容的。

    我嫉妒了,問道:“多少錢能買下這里的一棟房子?”

    顧昇嗤笑。

    我臉不紅心不跳。

    顧昇道:“你買不起。”

    我反駁:“少瞧不起人了。”

    顧昇看了一眼彌爾,見他面色平靜,扭頭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浮游星的公民證在這可不管用,你還是先想想怎么順利拿到公民證。”

    還有這茬?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連忙道:“拿證需要檢測性別嗎?”

    “當然。”

    顧昇覺得我問的問題莫名其妙的。

    我:“……”

    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我還想掙扎一下,但顧昇告訴我別想扯彌爾,他早就幫彌爾把證辦出來了。

    我頓了下,問道:“你是怎么辦出來的?原來本人可以不到場的嗎?”

    顧昇勾起嘴角:“好辦,有錢就行。”

    提到錢,我閉上了嘴。

    顧昇似乎早知道了我是個什么德行,見我的反應只是冷笑,然后就叫上彌爾進屋。

    顧昇的別墅很大很豪華,但和覃之鶴不一樣的是他的家配有保安。

    保安是個體格健碩的alpha,看見顧昇和他身后的彌爾時表現出恭敬的一面,但對上我,沒從我身上聞到屬于alpha的信息素,他的態度立馬來了個180度大急轉,望著我的眼里閃過輕蔑。

    保安:“你是beta?”

    我:“……”

    多么熟悉的表情和語氣?

    不是你們alpha放出來前都統一訓練過嗎?

    我差點被氣笑了,但還是忍住了,沖著保安勾了勾手指。

    顧昇都進屋快五分鐘了,但他發現有人還沒進屋。

    他皺了皺眉,想出去看看,但這個念頭剛升起,余光瞥到了一直注視屋外的彌爾,他就猶豫了。

    去,還是不去?

    彌爾自然也注意到了忽然停住腳步的顧昇,但他沒想太多,亦或是他根本就沒想過顧昇和沈霧之間的關系發生改變。

    作為兩人關系紐帶的他有這種自信。

    彌爾準備出門看看,想著,他就看到了拎著行李箱的1524521。

    幾秒后,我的聲音響起,語氣略有抱怨:“什么啊,身手這么次是怎么應聘上的?”

    顧昇眼皮一跳,心里冒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走了進去,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抬起的手背上多了幾道紅痕。

    顧昇沒忍住問道:“你剛剛做了什么?”

    “你別用這種質問的語氣問我?”

    我放下手,一道眼神甩過去,漆黑的眼眸又冷又利,表情肉眼可見地陰沉了下去,“你心里清楚,雖然你幫我逃出了浮游星,但我也幫你完成了你的心愿不是嗎?”

    “我不欠你的,顧昇。”

    我忽然變臉,把顧昇搞懵了,一時間都忘了他剛剛問的問題。

    “你——”

    顧昇說了一個字,又被我打斷。

    我表情厭煩,像是看透了一切:“我們誰都不欠誰的,你沒有義務提供住處給我,我也不會恬不知恥地求你讓我留下。我以為你是懂我的,但我現在對你很失望。”

    “不是,你在說什么?”顧昇完全不懂我在說什么,平白受了一頓指責。

    我咬牙,仿佛受到了羞辱:“就在剛才,你的保安狠狠羞辱了我。我已經不想討論他說的話有多難聽了,但我想提醒你一句,他今天看不起我的出身,明天也會用同樣的理由攻擊彌爾。”

    顧昇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他好像已經猜到剛剛屋外發生了什么。

    “抱歉,是我的問題,我會換掉他的。”顧昇說。

    “不,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以為換個人就能解決問題,但事實上包括你在內,都看不起我們這些來自垃圾星的人。”

    顧昇沒說話。

    他沒法反駁,他當然沒法反駁。

    因為我說的是事實。

    富人看不起窮人,上等人看不起下等人,alpha看不起beta。

    這個世界的鄙視鏈,宛如圣旨一樣存在每個人的腦子里,每天一遍提醒他們處于哪個等級,該干什么事。

    我的話最多起到一個警示的作用,在關鍵時候用來轉移話題。

    而我也成功做到了,話題上升到了新的高度,自覺理虧的顧昇啞口無言。

    我知道是時候提出離開了,道:“我們給彼此一些時間冷靜冷靜,我會在外面找地方住,在我消氣前希望你們不要找我。”

    “彌爾,你也是。”

    我看向彌爾,認真道:“你的哥哥太蠢了,沒有你在身旁監督,我覺得他永遠學不會尊重人。”說著,我笑了下,“當然,你學什么都很快,你這么厲害,我相信你也一定很快融入這里的。”

    “彌爾,你知道的,我的心臟里埋了一顆炸彈,后續不論是取出炸彈還是解決覃之鶴,做起來都并不容易,所以我需要變強,也需要一個能交托信任,又有足夠能力的人替我完成一些我不能出面去做的事。”

    我道:“我只有你。”

    白天晚上都在演戲,累的我差點咬到舌頭,神情頓時變得格外緊張。

    主要是我說的話太扯了,而為了增加真實性,這次我用上了十二分的演技。

    我瞅了彌爾一眼,他若有所思,在很認真地思考。

    他頓了下,道:“我從來不懂如何拒絕你,這回也一樣。但你要答應我不準逃,只要你答應,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信。”

    他說的隱晦,但相信我會明白的。

    我自動忽略后半句話,對他笑笑,點頭答應。

    彌爾也笑了,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只是作為殺手,他不能有太多的情緒,所以平時總是面無表情。

    我看向顧昇,他皺著眉,果然有意見。

    “你想利用彌爾?”顧昇不高興了,朝我走了過來。

    我緩緩退后。

    彌爾上前一步,攔住了顧昇,冷聲道:“我自愿的。”

    顧昇不可思議:“你沒聽他剛剛說的……”

    彌爾回道:“那又如何?你管的太多了。”

    顧昇覺得他瘋了,而我就是那個讓他發瘋的病因了。

    但有彌爾在,他不敢對我動手。

    于是現場的畫面就變得滑稽起來。

    好,好疼。

    我真的咬到舌頭了。

    太尼瑪好笑了,原來穩定的不只是三角形,還有三角關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彌爾和顧昇的關系怎么不算是一種三角關系呢?

    幾分鐘后,我和1524521離開了別墅,邁出大門時,我往后看了一眼,覺得還是要說一句謝謝。

    “謝了啊。”我沒有演戲,語氣真誠,

    但不是誰都會領情的,至少身后這位不是。

    背后傳來嗚咽的聲響,光是聽聲音就知道對方此時有多痛苦。

    我在心里嘆氣,眼中沒有同情,只是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在我走后,顧昇走了出來,他一眼就看到了花壇中那個頭朝下,以一個倒栽樹的姿勢埋在土里的保安。

    保安在掙扎,在求救。

    太慘了,很難想象二十分鐘前他還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顧昇沒動,因為他聞到了alpha信息素的氣味。

    保安在他的地盤上釋放信息素,同樣是在挑釁他。

    彌爾看了眼,眼中全是殺意。

    可他也沒動,只因那是沈霧親手留下的。

    雖然是難看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看。

    顧昇冷笑:“他可真厲害,那可不是一般的alpha。”

    彌爾淡淡道:“他一直都很厲害。”

    說者有心,聽者無意。

    “是嗎?”

    顧昇嗤笑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第043章 第 43 章

    原本我以為顧昇會出手救保安。

    但實際上, 在我走后,顧昇和彌爾都沒有任何動作,他們比想象中更加冷漠, 任由保安自生自滅。

    我不知道,可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同情保安的遭遇。

    這幾乎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變化, 在不知不覺中, 受環境影響, 我的心越來越冷了。

    從顧昇家離開, 1524521安靜地跟在我的身后, 見我露出疲憊的神色, 就把手伸到我的面前,然后牽起我的手, 借力給我。

    我看向1524521,夜色中他泛著熒光的眼眸如同墜入大海的星辰,波光粼粼,亙古持久。他的眼眸其實已經沒有一開始那么明亮,電量損耗過大,他的狀態也沒有很好。

    我知道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1524521和我都需要更好的休息。

    我拿出手環搜索附近的旅館之類的可以下榻的地方,但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住宿需要提供公民證。

    和藍星不同, abo社會下對于人員往來的管理要更加嚴格,這也是為了防止某些不必要的矛盾, 比如性別暴力,入室搶劫等犯罪事件。

    其實很好理解, 就比如會選擇住宿的一般都是外來打工人口或是打算定居但還沒找到合適居所的人,由于人手不足以及信息的延遲性, 當地政府沒法很快整理出那些人的所有資料,而且就算是整理出來了,也很難通知到每一家酒店和旅館。

    早期的聯邦政府疏于這方面的管理,就曾有不少例弄錯性別,abo混住然后導致qj案件的發生。

    后來隨著輿論的爆發和保護omega安全的新法案的出臺,政府終于動作起來,規定了住宿必須先提供公民證。

    公民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凡在某地有過住宿記錄,后續真出事了查起來也方便。

    而且入住刷卡后,個人的犯罪紀律在資料中會被置頂顯示,置頂時間持續到旅客退宿。

    其實這樣很好,能極大的減少犯罪率和黑旅館的誕生,但對于某些黑戶來說就不那么友好了。

    兜兜轉轉一圈,不僅沒改性別,還變成了個黑戶。

    這也太戲劇化了。

    我總不會淪落到睡橋洞下面,或是睡大街上吧?

    我想著賬戶上的余額后面跟著的一連串數字,忽然覺得錢也沒那么香了。

    1524521卻開口道:“主人,我可以黑了他們的后臺。”

    我詫異地看向他。

    “這并不是什么難事。”15245210語氣平靜,“我剛剛試著連接了附近局域網,過程很順利。”

    他用最淡定的語氣說出了令人震驚的話。

    我:“……你還挺厲害哈。”

    1524521淺笑:“謝謝主人的夸獎。”

    他還很驕傲。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他的行為,感覺哪里不對,但他的出發點又是為我好。

    “下次行動前先告訴我。”我提出了建議。

    1524521點點頭,然后對我說:“所以……主人,我們走吧。”

    他自然而然地接過了我的話。

    我僅僅是糾結了兩秒鐘,馬上就被現實打敗了。

    確實,我總不能真去睡大街,而且誰知道這里的民風怎么樣?萬一和國外一樣,睡在外面被睡了都不知道。

    我對這個gay遍地的世界充滿了不信任。

    *

    在送別沈霧后,葉初青和季嚴等人也坐上了回家的車,不短的路程,車里的幾人皆變得格外沉默。

    第三輛車上,葉初青面色平靜,他的面前是放大的光屏,好久不見的叔叔正不停地數落他,但也許是詞匯匱乏,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車轱轆話。

    “初青,你為什么把叔叔拉黑?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次的行為很惡劣,這些日子家里找你都快找瘋了,天天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初青,我們都在等你回來,這次,你需要給我們所有人一個解釋……”

    “叔叔。”

    忽然間,葉初青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話音出現一瞬間的中斷。

    葉初青平靜道:“我做錯什么了嗎?”

    這是以往從未發生過的,葉初青太無無理了,他難道不知道中途打斷長輩的說話是種很不禮貌的行為嗎?

    他的禮儀呢?

    這才過去了多久?他已經被浮游星的野蠻人給影響了嗎?

    “你太失禮了。”

    然而葉初青的變化并不大,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葉家人面前,他的脊背繃的筆直,發絲像是精心打理過一樣沒有一點凌亂。他依舊優雅美麗,不該因為一句話受到苛責和質疑。

    “抱歉,是我太累了。”葉初青給出了他的解釋,信不信就是對方的事了。

    葉初青道:“雖然這并不是個解釋的好地方,可既然叔叔問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一下。”

    他說的很慢,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疼愛我的哥哥正飽受病痛的折磨,作為弟弟的我無法坦然地做一個旁觀者。從小到大都是哥哥在照顧我保護我,可當他出事了,我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忙都幫不上。也許是感情使然,也許是道德使然,每當看到哥哥,看到他日漸消沉的臉龐,我的內心會無比痛苦。”

    “而就在那個時候,我得知有辦法可以救哥哥。我不知道你們在猶豫什么害怕什么,但作為弟弟,我不認為我的決定是錯誤的。”

    葉初青伸手撫了下頭發:“哥哥才是最重要的,你們不也是這樣想的?”

    言辭懇切,又有理有據,站在弟弟的角度,他似乎真的沒有做錯什么。

    他只是一個omega,偶爾考慮不周全是正常的,alpha應該更加包容他。

    “你太魯莽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所顧慮的是什么。”

    葉初青的雙手置于腿上,淡淡道:“我已經把人帶回來了,請叔叔以哥哥的病情為重。”

    他用一句話堵住了對方的嘴巴,讓對方憋屈的同時又不得不承認從結果上看他的做法是對的。

    “但我還是想說,初青,你需要接受教育。”

    葉初青笑了下,乖巧的面龐下面是一顆蠢蠢欲動的叛逆的心臟,他道:“我會的,叔叔。”

    結束視頻,他看向窗外,眼前的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街道,卻無端覺得陌生。

    他突然想念在八二區的日子了,雖然過得狼狽,但那么放松,是他長這么大從未體驗過的自由。

    *

    我又覺得錢這個東西非常重要了。

    我萬萬沒想到中央星的物價會這么高,明明是家裝修很一般,規模也很一般的旅館,住一個晚上居然要我十萬星際幣。

    “上面寫了,Beta住一晚只需要八萬。”我說。

    “可你是beta嗎?”旅館老板看了我一眼道。

    我點頭,本想掏出公民證給他看,但忽然想到那么做會被發現自己是個黑戶。

    我止住了動作,梗著脖子道:“我是beta。”

    老板睨了一眼:“我這邊的后臺顯示你是alpha。還有,就算你變性了,我也只認資料。”

    要壞,中央星這邊顯示的我的個人信息果然還是未更新前的。

    我又要交那個該死的alpha增值稅了。

    老板拿出賬號:“十萬一晚的單人間,我都沒收機器人的錢,真的很便宜了。”

    我狠狠心,把錢劃了過去。

    老板微笑著扔了一張房卡過來:“房間隔音不太好,如果晚上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不用感覺奇怪。”

    我笑不出來了。

    老板嘿嘿一笑,看他這樣子就知道這不是他第一次坑人了。

    我沒有和他理論,因為我知道那樣做他會倒霉,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板敢這么做一定有他的底氣。

    我不傻,才不會去做這種雞蛋碰石頭的事情。

    我帶著1524521離開,找到房間住了進去。

    讓我郁悶的是,被老板說中了,當晚左右兩邊的房間就發出了不可描述的聲響。

    左邊停歇右邊響,右邊停了左邊又開始了。

    就和交響樂一樣。

    我沒睡好,第二天盯著大大的黑眼圈就馬不停蹄地開始找工作了。

    可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只要一天解決不了公民證的問題,我就是個黑戶,而不卡公民證的工作,一般都不賺錢。

    賺錢的我也不敢去,高收益伴隨高風險,我怕被嘎腰子。

    一個證難倒了我。

    我也愁啊,可我知道這證不能辦,因為我根本連腺體都沒有。

    據了解,beta也是有腺體的,只是萎縮了,真要上儀器檢測,也是測的出來的。

    我這種的,如果不是清楚穿越前后年紀對不上,我都懷疑是身穿。

    防止被當成異類,我還是沒去做性別檢測。

    但我的努力也并非白費。

    第五天,我找到了一份絕對安全,工資也不低,還不卡證的工作。

    那邊通知我后天下午去面試。

    太好了。

    我忍著困意回房,還沒打開門,隔壁房間的門就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了一個alpha。

    Alpha正打著電話,也不知道是沒看見我還是無所謂,他的聲音很大:“什么?現在就回去?不是,你看看幾點了?十分鐘我怎么可能趕的回去?”

    “他要來?來就來唄,他腦子有病,大晚上開課,我就不去,我還怕他不成?”他大笑兩聲。

    我皺了皺眉,對方的信息素飄了過來,雖然感覺不出來是否帶著惡意,但聞著很嗆,濃度已經超出正常的招呼范疇了。

    與此同時,alpha終于注意到了隔壁房間前站著一個人,對方的身材和長相都很戳他的胃口,讓他移不開視線。

    他是個同性戀,只喜歡alpha,現在他也把沈霧認成了alpha。

    他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向我,擺出了一個自以為很帥的姿勢。

    感覺在說:小樣,迷不死你!

    我的腦子里已經有畫面了。

    “嗨,交個朋友?”

    我歪頭打量他,認真道:“你知道你現在的眼神很惡心嗎?”

    不行了,要吐了。

    腦中的gay達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就在腦子里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我不想知道都難。

    真倒霉,遇上24k本□□ay了。

    他居然還想撩我?

    太油了,世紀油男。

    我忍受季澄等人的騷擾,每天苦苦支撐,幾乎到了能承受的極限。

    又累又惡心,但季澄他們好歹能給我提供幫助,但他是誰啊?

    忍不了一點。

    我的眼神和話語充滿了攻擊性,但凡是個alpha都忍不了,脾氣暴躁的說不定立馬一拳揮過來了。

    而這正是我想看到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他都對我動手了,那我打折他的手也沒問題吧?

    我等待著,但對方的反應讓我大失所望。

    “真棒,你的表情真的太棒了!”

    威爾沙眼睛一亮,仿佛發現了寶藏一樣盯著我。

    我忽然意識到對于喜歡alpha的alpha來說,他們的快感來源于征服同樣強大的alpha。逆來順受的,他們覺得索然無語。桀驁不馴的,反倒勾起他們的欲望。

    威爾沙只是出來獵個食,因為和對方是網上認識的,所以彼此都不熟悉。當對方提出約到這個地方見面的時候,威爾沙還挺不樂意的,畢竟這地方實在是太寒酸了。

    但畢竟走腎不走心,一覺醒來估計不會再見面了,所以他也沒太挑剔,逃了課就來了。

    威爾沙覺得這次的體驗一般般,對方說是第一次,但他總覺得被騙了。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在看到朋友的電話打來時,他順勢出來透透氣,可沒想到會發現意外之喜。

    當時他真沒發現那個少年會那么合他的胃口,少年低著頭,半個人都被機器人擋住了,如果不是最后抬了一下頭,他可能會錯過他。威爾沙也奇怪,他的信息素隱藏的也太好了,這個距離都聞不到一點。

    我的反應也沒有讓他失望。

    幾乎是看見我的那個瞬間,威爾沙的心臟就劇烈跳動了起來,瘋狂提醒他這個人必須得到。

    他笑了,我完全笑不出來。

    “滾。”

    我面無表情道。

    “你別著急,先聽我說,看你的樣子應該很缺錢。”威爾沙看了我一眼,暗示,“我很有錢,所以說你可以考慮考慮我,我開出的條件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頓了下,他卻以為說動了我,又低聲道:“我的技術很好的,絕對不會讓你疼的。”

    和這位比起來,季澄他們簡直是天使。

    我想禮貌性的笑一下,但發現笑不出來,所幸就不笑了,直接對著威爾沙勾了勾手。

    威爾沙眼睛一亮,巴巴地將臉湊了過來,伸出手臂想要摟腰。

    “抱歉。”

    我突然道,威爾沙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問:“什么?”

    我沒有廢話,拳頭已經揍了上去。

    威爾沙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上一秒還沉浸在cursh回應他的喜悅中,下一秒就懟上了一個拳頭,硬是吃下了這一拳。

    我:最煩下頭男了。

    1524521很自然地退到了一旁貼墻站好,將戰場留給了我。

    我現在很生氣,本來睡眠不足就夠煩的,威爾沙還騷擾我,簡直是送上門的沙包。

    對了,他是不是也打算來場床上運動?

    我更生氣了,下手愈發狠了。

    如果那個曾被我煩到神經衰弱的主治醫師在,他就看的出來我這是犯病了。

    當然,我是不會承認的,堅信主治醫師是個庸醫。

    嘶——

    威爾沙吃痛,可alpha的高傲讓他閉上了嘴,硬生生吞下了那聲痛呼。

    我也不管,又是一拳揍在他的腹部。

    威爾沙又痛又想吐,他很想知道為什么這個alpha打起人來會這么痛,而且他還反抗不了。

    我低頭瞥了一眼,擔心臟了地板老板會找我麻煩,于是將鞋子塞到了威爾沙的嘴巴里,然后像拖死狗一樣將人拖進了房間里的衛生間。

    我關上了門,扭頭就看到威爾沙正把鞋子從口中拿出來,他想吐。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好氣。

    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笑了下。

    “剛剛的話沒說完。”我頓了下,“抱歉,我是個病人,腦子不太好的那種。”

    我指了指腦子,盯著威爾沙,成功地在他臉上看到了驚懼的表情。

    一說腦子不好,大部分人會覺得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很顯然,我的智商沒問題。

    那就是瘋子。

    威爾沙徹底傻了,他沒想到我是個瘋子,一時間也有些慌。

    我知道對付這種人,尤其對方還比自己有錢有權的,要做就要做到讓對方死心,再也不敢打自己的主意。

    我的辦法簡單粗暴,遇到變態打一頓就老實了,一頓不行的話就打兩頓,總能捶老實的。

    我揉了揉手腕,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燦然的微笑。

    ……

    十分鐘后,旅館又迎來了一批新的客人,但當老板了解了這些人的身份后,他就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這些人不是來住宿的,而是來找人的。

    “威爾沙在哪?”

    中間的男人開了口,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清冷冷的,如珠落玉盤。但他的穿著有些奇怪,外面一件風衣,里面還穿了一件高齡毛衣。現在雖然不熱,但絕對沒冷到穿里三層外三層的地步。

    老板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才道:“有規定的,不能隨便透露住客的信息。”

    “我們要找的是聯邦學院的學生,他逃課了,需要受到懲罰。”站在清冷男聲身邊的男人也開口了,他表情平靜平,話語卻顯露威脅,“我想不用我和你說明學院是什么吧?”

    老板的表情僵住。

    他當然知道,這是整個聯邦都知道的,一旦涉及學生的問題,學院有優先執法的權利。

    “不要磨蹭了,我感覺不太對勁,我植入威爾沙體內的芯片在一分鐘前失去了信號,我懷疑他出事了。”

    聞笙,也就是清冷男聲皺了皺眉,可以看出他此刻心情不太好。

    “好。”

    普德不再廢話,拿到房間號和備用鑰匙就帶著人過去了。

    聞笙走的慢,等他趕到的時候,卻沒能看到威爾沙的身影。

    他道:“不在嗎?跑了?”

    不該啊,一分鐘前才消失的信號,說明一分鐘前威爾沙還在這個地方。而且就算是跑了,部署在附近的人為什么沒有發出警報?

    “里面只有一個alpha,不是學院的學生。”普德抓了抓頭發,頗有些頭疼的樣子,說道,“早知道威爾沙這么不聽話,當初就不該選他。”

    聞笙語音平淡:“后悔也沒用,先把人找到。”

    普德很煩躁,但在聞笙面前硬是沒表現出來,可就在他帶人離開的時候,隔壁的房間發出了一聲巨響。

    砰——

    隔壁在砸墻嗎?

    幾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這么一個疑問,可并沒有人站出來去弄清楚隔壁究竟在做什么。

    他們都清楚來這里的人有兩類,單純住宿和搞床上運動的。

    不論是哪一種,此刻去打擾都很失禮。

    普德也是這么想的,就要帶著人下樓。

    聞笙沒有馬上離開,他盯著隔壁房間,門口站著一個機器人。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這個機器人,可等走近了才發現這個機器人和市面上的機器人不太一樣,單單是模樣就是他見過最像真人的,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聞笙完全被吸引住了,而此刻房間內又響起了一聲巨響,這次還伴隨著一聲壓抑的痛呼。

    他頓了下,看向房門。

    普德也聽到了那個聲音,走了過來。

    顯然,他和聞笙想到了一起。

    房間內,窗戶旁,我神情難看,揉著鼻子,一副不舒服的模樣。

    該死的,這群alpha打不過了就只會釋放信息素嗎?

    我雖然不受影響,但聞多了真的會難受。

    威爾沙的信息素是烈酒味的,釋放在衛生間內,被我用水沖淡了一些。

    但還是難受,我懷疑他想用信息素弄醉我。

    之后我打了他一巴掌,按了按他的后頸,伴隨著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我拽著他來到了窗戶旁,打開了窗戶,讓他感受一下夜空和冷風。

    冷風吹到威爾沙的身上,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我松開手,他掉在地上,立馬就要爬起來。

    “砰。”

    他又摔到了地上。

    我用腳尖抵著他的下巴,眼中盡是怒意。

    “還敢不敢了?”

    “不。”

    “出去后不準說起我,懂?”

    “懂。”

    “沒有下次,滾吧。”

    我收回腳,走到他身前,他卻沒動,目光有些渙散,似乎被打傻了。我皺眉,忽然覺得自己下手重了,可沒等我開口說些什么,房門外就響起了騷動聲。

    他們要進來?

    我不解,剛剛就聽到走廊上有人,但后來不是走了嗎,現在怎么回來了?還沖著他來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有太在意。

    他們卻沒有敲門,而是暴力地撞開了門。

    我瞬間就不開心了,目光射了過去。

    聞笙等人就站在房門口,他們中大多數的人在看到屋內的情景后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只有站著中間的男人表情沒什么變化。

    我看了一眼愣住的他們,本想問做什么,忽然就看到了被他們用不知道什么東西鎖住四肢而喪失了行動力的1524521。

    我瞇了瞇眼,本來消下去一點的怒火又升了起來,甚至還有超過的趨勢。

    聞笙的視線落到了房間中間的少年身上,說是少年,因為對方的五官略顯青澀,渾身透著一股張揚氣。

    我的怒意被他看在眼中,在心里笑了下,上前一步攔住了普德。

    “很抱歉打擾到你了,但威爾沙是我的學生,他逃了一節很重要的課,作為他的導師,我要把他帶走。”

    聞笙很冷靜,說著又向我解釋了他們沒有傷害1524521,他們之所以鎖住1524521,只是發現了1524521有主動攻的趨向。

    聞笙的做法是對的,至少我的怒火在慢慢消減,雖然他的話中有關1524521的我半個字都不信。

    1524521的程序中沒有主動攻擊這一項。

    我記性很好,絕對沒有記錯。

    聞笙并不知道這一點,而且他也確實沒說謊,在他們只是擺出試探的架勢時,1524521確實做出了攻擊的舉動。

    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聞笙指著地上的威爾沙,眼神沒有波動,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導師面對受傷的學生時該有的溫情。

    正常人見到早就覺得他不對勁了。

    但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不知為何,感覺對方的氣勢比不過覃之鶴一根手指。

    我的表情僵住了。

    媽的,都什么時候了,我怎么還會想起覃之鶴?

    第044章 第 44 章

    我有些走神, 一心覺得覃之鶴變態的形象深入人心,真不是自己忘不掉他。

    可我仍然覺得煩躁,深吸了一口氣, 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哦,你們隨意。”

    聞笙的表現不像是要給威爾沙報仇, 哪怕此刻他的學生已經被揍昏迷了過去, 他卻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真是冷漠。

    我在心里默默評價道。

    聞笙對著我點點頭, 眼神往旁邊一掃, 普德立馬會意, 指揮兩個手下上前把威爾沙拖出去。

    兩個手下其實也是聯邦學院的學生, 年紀和威爾沙差不多大,這會兒看到威爾沙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半邊臉頰高高腫起。

    二人眼皮狂跳。

    而讓他們震驚的還在后面,他們一人一邊打算拖著威爾沙的手臂把他扶起來,可就在接觸到威爾沙的雙手時,他們發覺威爾沙的兩個手腕無力地耷拉著。

    他的手腕竟然被折斷了。

    兩人震驚,不由得到抽了一口涼氣,皆是看向了站在斜對面的沈霧。

    他似乎有些不舒服, 這會兒靠著椅背,低著頭, 一言不發。

    似乎是感覺到了兩人的視線, 他微抬起頭,一雙眼透著疑惑, 卻讓人無端覺得冰冷。

    這種感覺……

    兩人背后齊齊一涼,連忙收回目光, 不敢再看。

    我不明所以,但沒有一顆刨根問底的心, 這些弄不明白的事情一律打成有病。

    威爾沙被拖下去了,大概是拉去治療了,別看他身上的傷好像很嚴重,但對于能考進聯邦學院的alpha來說,這點傷算不得什么。

    但身上的傷好治,精神上的傷就不一定能治的好了。

    我默默想,眼中卻沒有半分同情。

    至于后悔?

    那更加沒有了。

    頂多在被人導師撞見暴打了他的學生的那一刻,心里有過少許的慌張,可現在人導師比我還淡定,我還慌什么?

    我深知這種時候必須淡定,而且要比對方更淡定,就算不能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也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短短幾秒,我已經做出了決定。

    聞笙沒有隨著找到威爾沙后離開,而是望向了我,他的眼神很奇怪,給我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塊案板上的魚肉。

    聞笙開口,問了一個問題:“閣下,請問剛剛你一直和威爾沙在一起嗎?”

    幾乎是瞬間,我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是個陷阱。

    我思考了下,給出了回復。

    “不。”

    聞笙眨了眨眼,道:“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

    我無語,果然,這也是個不聽人話的。

    既然心里已經有了答案,那還問什么?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我沒有接話,只是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我的反應一定會覺得被嘲諷了,比如顧昇,如果站在這里的是他,現在他應該已經開啟嘲諷模式了。但聞笙不會,他的腦回路和別人不太一樣,對他來說過程什么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結果。

    只要能得到他想到的,哪怕被嘲諷,譏笑又如何?

    所以他并不生氣。

    “你弄壞了我的實驗體,致使我的研究項目不得不中斷。”聞笙的嗓音依舊清清冷冷的,聽著感覺很舒服,像是能撫平人心里的躁動,但聽懂他的話,聯想到一會兒他會說什么后,我的心就冷下去。

    我腦子瘋狂解析他剛剛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大概,大概是在說他在搞一個研究項目,而實驗體就是威爾沙,但現在我把他打壞了,導致他的研究項目停擺。

    這么巧的嗎?

    不是,既然威爾沙這么重要,為什么還放他出來到處浪啊?

    我本能地開始裝傻:“什么實驗體?我沒有見過。”

    聞笙不知道真的老實所以沒發現我在演戲,還是脾氣好,聽完我的話,認真地解釋:“是威爾沙,我在他的腺體內植入了一塊芯片,而就在不久前,追蹤器上顯示他體內的芯片壞掉了。”

    他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但他說的不夠準確,芯片不僅壞掉了,還碎成了好幾塊。

    但我怎么可能承認,笑死,這種時候繼續裝傻就對了。

    我恍然,轉而又露出了一個驚愕的表情。

    “你不會是覺得是我弄壞的吧?”我踉蹌地退后兩步,一臉受傷,“我只是一個beta,怎么可能會去碰alpha的腺體,那是犯罪,是在找死嗎?你沒有證據別瞎說。”

    我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點不像是演的。

    聞笙嘴唇動了下,似乎有什么想說但又放棄了。

    性格使然,他的情緒很少有大起伏的時候,但在聽完我說的話后,他發現自己的情緒出現了短暫的斷片。

    腦中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

    我已經看出來這個導師不善言辭了。但這好啊,我眼珠一轉,道:“有件事還沒告訴你,你知道你的學生是個同性戀嗎?他剛剛騷擾我,這給我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聞笙皺眉,道:“你的意思……”

    我捂胸:“反正人我也揍了,這賠償就不要了,但我希望以后不會再遇到他了。”

    我開始告狀,重點描述威爾沙是怎么騷擾我的,弱化了我打他的劇情。

    在我的故事里,威爾沙是個可惡的流氓,他被打完全是自找的。

    我說的情真意切,七分真話三分假話,唬的人一愣一愣的。

    媽的,好TM真。

    我都忍不住為自己叫屈了,好想把威爾沙拖回來再打一頓。

    聞笙沉吟,他確實不清楚威爾沙的性取向,但隔壁房間的alpha可以證實對方說的是真的。

    這么說來,對方說自己是受害者是沒問題的。

    但一碼歸一碼,聞笙沒那么好糊弄,不會因為我是受害者就忘記他留下來的真正目的。

    聞笙想了想,他對我沒什么惡意,但他覺得芯片畢竟是我弄壞的,這件事我該負責。

    威爾沙做錯了事,他該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但芯片關系到聞笙的研究項目,在這之前我們也不認識。

    我弄壞了芯片,直接影響到的是聞笙。

    聞笙覺得我也該為此事負責。

    這個邏輯……

    我眼角一抽,還是平靜道:“我說了,我還不知道什么芯片,你這是在冤枉一個好公民。”

    聞笙不為所動,他固執的可怕,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會動搖。

    但似乎看出了我的為難,他終于意識到他的說話方式和語句很容易產生歧義,于是這回他仔細斟酌了下話語,開口:“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邀請你做我的實驗對象。”

    他緩緩道:“這是一次邀請,并不具備強制性,我只是覺得你很合適,但具體都要等你的身體素質檢測報告出來后才能決定你適不適合當我的實驗體。”

    聞笙滿臉寫著認真,完全不覺得他說的話多么炸裂。

    三句不離實驗體,現在當實驗體是什么平常的事情了嗎?

    我都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吐槽,翻了個白眼就要拒絕。

    可就當“拒”字說出口的那一刻,我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問題。

    ——他能不能取出我心臟里的炸彈?

    從剛剛的談話里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聞笙他研究的項目需要往人體內植入芯片,雖然具體做什么的不清楚,但要知道他植入芯片的部位可是這個世界的人身上最脆弱的腺體。

    威爾沙被植入芯片,卻像個沒事人。

    聞笙這么會往人身體里塞東西,那么對他來說取出來也一定不難。

    想到這,我頓時眼前一亮。

    真不是病急亂投醫,而是這聽起來真的很靠譜啊。

    越想越有。

    我瞥了他一眼,用力咬了一下唇,然后道:“真的嗎?真的不是強制性的嗎?”

    聞笙點頭:“是的。”

    “我可以答應你。”猶豫片刻,我緩緩道,“但這并不代表我認下損壞芯片罪名,我沒做過的事我不認。你可以繼續懷疑我,但在實驗期間我希望你能保持理性和公正。我希望你知道我肯答應你,僅僅是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個聯邦公民該做的。”

    “我猜的沒錯吧,你做研究是為了聯邦,當然,我也是,我想為聯邦的發展獻出自己的力量。”

    說話的時候我一直注視著聞笙,目光堅定。

    聞笙沉默,很快就點了點頭。

    我繼續頭腦風暴,剛剛是我故意那么說的,我當然不可能一心為了聯邦。

    笑死,我連聯邦的大名都不知道叫什么,怎么可能為其賣命?

    聯邦哪天炸了我都不稀得看一眼。

    可我必須那樣說,因為聞笙是聯邦學院的老師,而能進入聯邦學院當老師的且擁有獨立實驗室,單獨負責一個研究項目的人絕對忠心于聯邦政府。

    聞笙并不像是腦子中有各種彎彎繞繞的人,他很簡單,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做的一切研究都是為了讓聯邦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他可以懷疑我,但絕對不忍心指責一個同他一樣忠于聯邦的好公民。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公民證,有些心虛。

    如果這時候讓我掏出公民證,那我就真成二百五了。

    還好聞笙沒無聊到讓我證明自己是公民,畢竟能入住旅館的,不可能是個黑戶。

    聞笙理解完我的話后,神情變得柔和不少,雖然看不太出來,但我能感覺到事情開始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

    “聯邦會感謝你的奉獻的。”

    聞笙右手握拳置于心臟前,語氣真誠。

    我靦腆一笑,也舉起了拳頭:“應該的,應該的。”

    聞笙微笑。

    我的大腦終于能歇會兒了,每天高強度做腦部運動,就是給我兩個腦子也受不了啊。我閉了閉眼,努力感受著那不知道激動還是窒息導致有些發麻的心臟,等情緒平復一些后,我詢問聞笙什么時候開始實驗。

    聞笙從未見過如我這樣做實驗體還這么積極的人,下意識就覺得我是真心為了聯邦著想,便有心多給我一些準備的時間。

    他不懂我的心思,微微一笑:“不急,我還需要準備幾天。”

    我頓時眼前一黑。

    你不急,我急啊。

    我很著急,我想盡快取得聞笙的信任,然后順勢提出讓他幫忙取出心臟里的炸彈。

    我都想好怎么做了,首先就是要讓自己變成他可以信任的人,而至于具體怎么做,這個暫時沒想到辦法。

    但這不重要,時間就是生命,這第一步總得先走出去,其他的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我都準備好了,但聞笙卻說不急。

    我要瘋了。

    不是,不急他前面bb那么多做什么?他有病吧?

    第045章 第 45 章

    聞笙不明白我的情緒為何低落了下去。

    他努力回憶著自己說過的話和做出的舉動, 可在他看來全部都沒有問題,那么,既然他沒有問題, 那么有問題的另有其人。

    聞笙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他雖然不怎么關心周圍的人和事, 但他知道很多時候自己想的總是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已經習慣, 既然難以改變, 那就接受。

    他給了我時間準備, 至少在他看來我現在睡眠嚴重不足, 精神狀態堪憂。

    “如果感覺睡眠苦難,也可以來找我。”聞笙表達了他對實驗體的關心。

    但我知道, 他看中的是我的身體。

    我很不高興,聽完也沒什么表情,只是背過身然后揮了揮手。

    快滾,我要休息了。

    聞笙居然看懂了,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 順便還帶上了門。

    他離開后,我揉了揉太陽穴, 上一秒還郁悶的表情瞬間消失, 變成了平時七分笑意的模樣。

    我打開了房門,一眼就看到了靠著墻壁上的1524521, 一聽到聲音,1524521瞬間看了過來, 見到是我,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和過去見到的沒什么不同, 也不該會有不同。

    機器人沒有情緒,做出的所有表情都是程序設定的結果。

    我很清楚這一點,但當看到1524521手腕上的紅痕后,我的心里難以抑制地生出了一股火氣。

    我道:“疼不疼?”

    1524521搖頭:“不疼的。”

    我道:“好吧,那他們是不是打你了?是不是很用力?”

    1524521道:“主人,你為什么生氣?是犯病了嗎?”

    我道:“別岔開話題,回答我。”

    1524521道:“對照人類劃分出的力量等級標準,他們用了超出正常人兩倍的力量。”

    他抬起了手臂,動作有些遲緩,甚至有些吃力。

    我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迅速隱藏好情緒,接著摸了摸1524521的頭。

    1524521十分乖巧地低下頭。

    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從他這里得到了安慰。

    *

    從旅館中出來后,聞笙徑直回了學院,隨行的有學院派去保護他的普德以及變成了一條死狗的威爾沙。

    威爾沙此刻就躺在后備箱里,過去了這么久他已經恢復了些許神志,也記起來最后是他的導師來了,將他從那個惡魔手中救了出來。可他還沒來得及慶幸,就發現周圍環境極其閉塞,才動一下腿,就感到一陣劇痛。

    真是瘋了,他居然像個乞丐一樣躺在后備箱,還有為什么沒有人來給他處理傷口?

    威爾沙的家庭背景相當不錯,他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他已經下定決心了,等回去后他就去舉報聞笙,舉報他虐待學生。

    可憐的威爾沙還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天真可笑。

    車子一路開到了聯邦學院,在受檢通過后,車子進入學院來到了實驗樓下。

    聞笙下車,快步朝樓中走去。

    夜色雖濃,但借著路燈不難看見聞笙眼中的躍躍欲試。

    熟悉了聞笙的人都知道他接下來怕是又要通宵做實驗了。

    普德沒有去勸解,勸聞笙注意休息并不是他的工作,而且這個教授也不會聽別人的話。

    他讓人將威爾沙從后備箱里抬出來,直接給送到聞笙教授的實驗室的手術臺上。

    十五分鐘后。

    一身白大褂的聞笙站在了手術臺前,他戴著口罩,一手持刀。視線掃過手術臺,像是在思考該從哪里下刀比較好。

    威爾沙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驚恐,可被注射了麻醉藥的他全身軟的像是坨掉的面條,連抬個手指都費勁。

    “嗚……嗚嗚……”

    威爾沙的嗓子擠出了嗚咽的聲響,他努力發出聲音,試圖自救,但有用嗎?

    誰不都知道整棟實驗樓都是聞笙教授的,別說是威爾沙的聲音小的可憐,就算是能喊,他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威爾沙望向聞笙,白天對著導師大放厥詞的他終于明白了自己和導師的差距。他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導師,試圖喚醒導師的一點憐憫之情。

    聞笙感受到了,想了想,從旁邊的托盤里拿了一塊白布,蓋在了威爾沙的眼睛上。

    師生情?有,但不多。

    威爾沙:“……”徹底絕望!

    看了一會兒后,聞笙終于動了,他給威爾沙翻了個面,就像是翻面餅一樣,干脆利索。

    他開始下刀,刀鋒對準威爾沙的腺體。

    皮肉被切開,發出了撕裂般的聲響,接著血液流了出來。

    那聲音很小,完全可以忽略,但對于威爾沙來說那聲音極其尖銳,不斷在他腦子里回蕩,十分可怖。

    威爾沙從未想過死亡會離他這么近,哪怕他是alpha,一個優性alpha,可面對死亡,依舊是那么無力、可憐。

    “啪嗒。”

    一小塊帶著血跡的金屬片落到了托盤上。

    威爾沙愣了愣。

    聞笙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他的手很穩,隨著時間流逝,一塊又一塊的金屬殘片被他從威爾沙的體內取了出來。

    威爾沙看不見,但不妨礙他人傻了。

    好像……他好像沒事?

    “十五分鐘后麻醉就會失效,等時間到了你就可以離開了。”

    聞笙放下手術刀,一句話將發愣的威爾沙拉回了現實。

    威爾沙動了動手指,發現身體好像真的恢復了些許知覺。這個發現讓他感到無比欣喜,如果不是礙于自尊心,他都想哭了。

    主要是這種劫后余生的快樂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

    威爾沙從未覺得世界如此美好。

    聞笙沒有一句廢話,放下手術刀后就拿著托盤走了。

    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連件衣服都不給威爾沙蓋。

    聞笙拿出手環,撥打了一個電話。

    等待接通的過程中,他盯著碎裂的芯片,皺了皺眉。

    十幾秒后,電話被接通了。

    “喂,找我有什么事?”

    聞笙說:“你給我的芯片出了點問題,我想讓你看看能不能修好。”說完他頓了下,又補了一句,“修不好也沒關系,我只要里面的數據。”

    “行啊,可那要看你說的問題有多大。”

    聞笙想了想,將鏡頭對準托盤拍了一張照片,然后發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電話對面良久沒有動靜。

    聞笙疑惑,看了一眼發現對方居然掛了電話。

    他沒有打過去,而是發了消息詢問是不是出了事。

    他覺得自己很禮貌。

    半晌,對方發過來了六個點點——“……”

    他的朋友表示無語。

    不是,芯片都碎成十幾塊了,怎么可能修的好?

    他又不是神仙。

    聞笙得知芯片已經變成了廢鐵,修是修不好了,里面的數據自然也沒了。

    [謝謝,麻煩你了。]他回復。

    [你還好吧?心情怎么樣?]

    [原諒我多嘴一句。實驗是很重要,但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別真把自己當機器使啊。]

    [芯片碎了也好,趁這個時間給自己放個假唄。]

    一直有消息發過來,聞笙來不及回復,所以先看,他都認認真真地看完了。

    聞笙:[新的芯片什么時候能送過來?]

    對面又是六個點。

    [不是,你就這么急?你找到愿意配合你做實驗的人了嗎?]

    聞笙嘴角勾了勾,回復:[已經找到了。]

    他剛回復完,余光就看見威爾沙從手術臺上摔了下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晃晃悠悠地朝實驗室大門走去。

    那身殘志堅的模樣,神看了都要流淚。

    威爾沙也不管自己穿沒穿衣服了,反正他不想呆在這里了。

    他就想離開這里。

    一天差點死了兩次,他是真的怕了。

    *

    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帶著1524521出了門,來到了一家維修店里。

    這家維修店的口碑很好,主要不會坑人。

    我把1524521推到老板面前,告訴他我的機器人壞了需要修理。

    1524521說:“我覺得只需要換幾個零件。”

    我道:“來都來了,先讓老板看看。我瞧著你出問題的地方挺多的,可能不止需要換零件。

    1524521不說話了,因為他想到之前好幾次自己明明出了問題,但自查的結果都顯示“無”。

    也許,他真的還有其他毛病。

    維修店老板走到了1524521面前,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嘴里不住贊道:“這機器人做的逼真啊,我修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么逼真的機器人。剛剛看你們說話,機器人反應也快,表情什么的都和真人無異。”

    我感覺自己已經習慣了,好像每個見過1524521的人都是這種反應。

    “老板,修的好嗎?”我說。

    “急什么?制作越是精良的機器人修起來越麻煩,你就等著吧。”維修店老板說著倒了杯水給我,“你先在這里喝著,我拿儀器給他查查。”

    也只能這樣了。

    我坐在小馬扎上,無聊地數著街上剛剛開過去了幾輛車。

    數到九十九時,老板摸著汗走了過來。

    我一看,就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老板的下一話就是:“那個,很麻煩啊,我剛剛用儀器檢測了一下,就發現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問題有三十幾處,零件損壞程度高達70%,問題是我這還只是粗略檢測,實際損壞程度只會比我說的還要高。”

    我沉默了下,道:“修的好嗎?”

    老板給出了他的建議:“很難,修好他沒那么簡單。我想提醒你,我從來沒在市面上見過和他身上類似的零件,如果你想用換零件的辦法修好他,幾乎不可能。”他頓了下,道,“他現在還能正常使用才讓人驚訝,換做其他的機器人早就死機了。但估計他也撐不了多久了,我勸你還是換一個新的。”

    1524521看向我,被他的藍色眼眸注視著,我怎么可能說的出放棄他的話。

    我搖了搖頭,伸手牽住1524521就打算離開。

    走了兩步,就聽到老板在背后喊:“誒誒,留個聯系方式唄,還有你的機器人在哪里訂的?也介紹給我,我也想買一個。”

    最后一句話才是重點。

    我拉著1524521走的更快了,生怕被追問機器人在哪買的。

    主要是我還沒想好該撒什么慌,怕一個不小心說漏嘴了,暴露了1524521是我撿來的。

    走出去了好久,1524521拉住了我:“主人,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嗎?”

    人類世界有太多他不懂的事情,比如機器人想要知道主人在想什么,大多數時候都是靠提取主人的面部信息,通過數據分析,再同資料庫中通用信息作對比,最后得出一個最優解。

    但數據是冰冷的、死板的,人類是溫暖的、多變的。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最優解變成了一個可能,而他似乎再也無法相信自己了。

    這一次也一樣,他的主人看起來很生氣,感覺和他有關的,但他又不能完全確定。

    受到程序設定的影響,機器人選擇了道歉。

    我第一反應當然是不理解,可和一個機器人解釋又有什么意義呢?如果他道歉是因為程序設定,就算這一次和他說明白了,下一次他還是會恢復原狀。

    最后,我說:“不是,你很好,不要多想。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1524521反正不懂,真以為我累了,就跟著我一起回了旅館。

    1524521乖乖去給自己充電了,沖了五分鐘但電量一動不動。

    該來的還是來了。

    就和手機一樣,隨著使用時間增長,電量越來越不經用就算了,還tmd越來越難充進去了。

    買前——充電五分鐘,通話兩小時。

    半年后——充電半小時,就夠打兩局游戲。

    我嘆氣,十分想念充電寶。

    話說,手環都能利用太陽能充電,為什么機器人不行?

    技術革新還分塊的嗎?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最后只能放棄。

    沒辦法,專業不對口,隔行如隔山。

    入夜,我點開手環,先是查看了下有沒有未讀消息。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季澄還沒有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這說明我又可以清凈幾天了。

    壞消息是季嚴還沒聯系我。

    媽的,他的尾款還沒打過來。

    我怒氣沖沖地點開他的頭像,發了一個“伸手要錢”的表情包過去。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

    我眼睛都要盯花眼了,但季嚴一直未讀。

    啪。

    我關上了手環,深呼了兩口氣,關燈睡覺。

    不錯,今天晚上左右兩個房間都沒有鬧騰,安安靜靜的。

    我睡的很快,也沒做亂七八糟的夢,可以說這個夜晚是我來到中央星后度過的最美好的一個晚上。

    再接再厲啊。

    這一覺睡到了中午,等起來后,我草草去吃了頓飯,填了填肚子。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我盯著手中的營養液,面露難色。

    說真的,我很懷疑這里的人味覺有問題,不然怎么能做出口味如此獨特的營養液?

    柜臺上整整齊齊擺了上百種口味的營養液,但愣是挑不出一個能吃的。

    我不是很想吃,但不吃不行,不然會餓。

    糾結半晌,我打開了蓋子,一口灌進嘴里,嘗也沒嘗就吞了下去。

    真……真難吃啊。

    殘留在嘴里的味道久久不散,對于味道,我只能用shi來形容。

    我心里有些崩潰,實在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路過的小孩看見了,紛紛扭頭看向大人,問:“那個哥哥怎么了?”

    大人看了一眼,淡定道:“他瘋了,小孩子別看哈。”

    我:“……”

    確實,是被生活逼瘋了。

    但人活在世,哪樣活不是活?

    我冷靜下來后,起身快速把垃圾扔進垃圾桶,不久后,城市清潔機器人就會把垃圾清理走。

    我喝水漱口,驅散嘴里的怪味。

    又過了一會兒,我看了一眼時間,覺得也該去面試的地方了。

    而為了防止面試過程有人打擾,也是表示我很重視這份工作,我把智腦關機了。

    *

    季家,祠堂。

    季嚴跪在地上,他已經跪了足足兩個小時了,膝蓋是又痛又麻。

    可問題是他好像還要跪很久。

    季嚴不怕被罰,從小到大他被罰的還少嗎?但他怕外面的人忘記還有一個他正被關在祠堂里啊。

    在季家,他的存在感超弱的!

    季嚴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監控,他不清楚有沒有人正看著他,但他真心的希望有。

    跪了太久,季嚴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墊在了膝蓋下面。

    但手也很快就麻了,他不得不換一只手墊。

    人有兩個膝蓋,也只有兩只手。

    季嚴頭一次覺得手不夠用。

    他又跪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心理作用導致的,總感覺外面靜悄悄的,沒有人理會他。

    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季嚴站了起來,打算看一看外面還有沒有人。

    季嚴就看了一眼,心就涼了。

    真,真沒人啊。

    季嚴張了張嘴,但一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貿然喊出聲怕是會惹人厭煩。

    不行,不能喊。

    他走了回去,但他沒跪,因為他知道現在沒有人盯著他。

    半晌,他從祠堂的某個角落掏出了一個手環,打開,登入自己的賬號。

    精準找到聯系人,輸入語音。

    “嗚嗚……哥……嗚嗚……我被關起來了……救,救命啊!”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

    季嚴盯著“未讀”兩個大字,委屈地快要哭了。

    不是,哥!哥!你看看消息啊!

    別不理他啊!

    錢什么的真不是他不想給,他可以解釋的!

    第046章 第 46 章

    下午兩點三十分整, 圣心療養院。

    某個辦公室被收拾一空,然后在中間擺了幾張桌子和椅子充當面試官的座位。

    這個時間,能來面試的都來了, 沒來的視為放棄。

    我在屋外,貼著墻站著,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比其他人多幾分從容不迫的感覺。

    不能慫啊, 不就是個面試嗎?怕什么?

    拿出考英語六級面試時的勇氣!

    我并不是沒有打過工, 也面試過, 但那是在上輩子。

    現在世界觀都變了, 誰知道面試還有幾分從前的模樣呢?

    我沒說話, 但因為臉上掛著幾分笑意,親和力拉滿, 僅僅是站在那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們都是來競爭一個崗位的,都知道在療養院這種機構工作,親和力是一項很重要的隱形加分項。

    不是沒有人表現出親切的模樣,但表演出來的就是不夠自然,看久了就覺得別扭。

    我就不一樣了,見人就笑, 表演更是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誰見了不喜歡?

    反正就連季澄那么喜怒無常的家伙都喜歡我笑, 說是每次看見我笑心情就變的愉快許多。

    他的話我還是信的。

    一時間, 不知道是哪個人起的頭,偷偷模仿我的表情, 但模仿出來和原裝的完全不能比,用四個字形容就是“東施效顰”。

    還有一句廣告詞, 有人模仿我的臉,有人模仿我的……

    Stop!

    我停止了想象, 覺得再想下去,一會兒面試就要當著面試官來上一段了。

    社死都是小事,就怕被醫療機構蓋章遇到神經病了。

    真的,我絕對不可能有病!

    說來也巧。

    雖然最近在為工作的事情發愁,可我也沒忘記覃之鶴交給我的任務。

    兩天前,我查到了他說的那家叫“圣心”的醫院,但不是我想象中的綜合醫院,而是一家療養院。

    因為心臟的問題沒解決,我還不打算把東西交出去,我能感覺到覃之鶴很看重這個任務,雖然不明白他為什么自己不來,但既然這個任務很重要,那么萬一他想起來了我對他做過的事,到時候我說不定還能用任務來拖延他對我的報復。

    可出于好奇,我去瞧了瞧,然后就發現了療養院正在招護工,只招beta,兩個,年齡三十五以下,沒有其他要求。哦,工資面議,但有底薪保障。

    我立馬就被吸引了,左看右看,越看越覺得這份工作好!

    護工?

    我可以的,力氣大,又聽話,而且之前住院期間,整棟樓的刺頭病人沒有一個不聽我的,護士見到連連夸我做的好。

    天,這完全是天選職業啊。

    于是,當天我就加上了醫院前臺的聯系方式,和他再三確認了面試時間和地點,打算到時候來看看。

    雖然等待的兩天里發生了不少的事情,但總歸沒有打擾到今天的面試。

    又等了一會兒,上一個進屋的人出來了,下一個輪到我了。

    我深呼了一口氣,微笑,露出標志的八顆牙齒,踩著輕快的步伐,自信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想要成功,先要自信。

    可我看到坐成一排,表情嚴肅的面試官時,腳底差點一滑,頓時有些萎了。

    見鬼了,這些人怎么個個長得都那么像高中時期的班主任?

    哦,還有一個長得像教導主任,頭那么禿。

    我腳步略僵硬地走了過去,好在我今天穿的褲子是寬松款的,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房內擺了一把椅子,是給來應聘的人坐的。

    我坐下,看著呈半圓形圍坐在周圍的面試官,頓時一種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我抬頭看去,微笑,嘴角微微顫抖。

    坐在正對面的面試官低頭翻開了資料,看了兩眼覺得沒什么可以參考的就合上了。

    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面試官想,雖然資料是不重要,但也不能亂寫啊。

    還說自己曾就任于浮游星最大的地下組織,頗受老大賞識,現在身上還有未完成的秘密任務。

    草,這么會扯。怎么不說他是皇室流落在外的皇子呢?

    面試官把資料當笑話看,一點沒放在心上。

    見狀,我懸著的心立馬落了下去。

    雖然資料內容大多都是瞎編的,可也有不是編的,就怕被當真啊。

    盡管我看完也覺得扯,不然真不敢交上去。

    “咳咳。”

    面試官清了清嗓,他在這一行干了很久了,本身也是老油條,清楚會來這里應聘的大多數人的資料都存在水分,所以資料看看意思意思就行了,干他們這行的還是要靠硬實力的。

    “你為什么會選擇應聘這份工作?”

    走完流程,面試官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來了來了。

    我精神一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答案:“因為熱愛!”

    一聲熱愛,說的那是抑揚頓挫,語音悠長。

    再看看這位應聘者的精神面貌,那叫一個精神,那叫一個討喜。

    面試官愣了愣,不過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沒有被忽悠住,可原本佝起的脊背不自覺的挺直了幾分。

    在這個節奏如此快,機器人泛濫的時代里很難見到真心熱愛工作的年輕人了。

    他總覺得面對這位應聘者,他要給出應有的尊重。

    “能具體說說……熱愛在哪里嗎?”

    面試官倒也沒蠢到僅憑對方一句話和一張笑臉就相信他了,畢竟他自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護工這份工作哪里值得熱愛的?又累又不穩定,工資也只能說一般,真算不上什么好工作?

    但他的眼神好真誠。

    面試官的心動搖了。

    聽到這個問題,我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像是緬懷的情緒:“要說理由,那就要追溯到我的少年時代,不瞞你們,其實我是個孤兒,小時候飯都吃不起了快餓死的時候,是附近療養院的院長給了我一口飯吃,我很感激他,所以從很小的時候起就立志長大后要來療養院工作,這算是一種報答的方式,也能讓自己的內心得到滿足。”

    “而且現在這個社會,百分之八十的崗位都被機器人代替了,雖然工作效率增加了,成本降低了,但有的工作是機器代替不了的,比如醫院的工作,比如護工,病人永遠無法在機器人的身上獲得情感反饋,他們機械、冰冷、不討喜。”

    “病人需要的不僅僅是藥物,情緒價值也很重要,而這恰恰是機器人提供不了的,尤其是在療養院,病人對情緒價值的需求遠遠大于藥物。”

    “正是因為人工的無可代替性,所以療養院的氛圍才顯得那么獨特,我在這里體會到其他工作沒有的溫暖。”

    一番話砸了過去,幾個面試官頓時暈頭轉向。

    聽到后面,他們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了。

    是啊,他說的對啊,機器人算什么?再能干還能代替他們,能給病人提供情緒價值嗎?

    我的話戳到了幾個面試官的心坎上。

    他們幾個的職位不算高不算低,比新來就職的高,但還夠不上領導層,而他們這樣的員工都很擔心哪天機器人取代了他們。

    現在機器人革新換代那么快,保不準那天就進軍醫院了,到時候最先倒霉的還不是他們。

    他們家里又沒有礦,也擔心失業。

    而我剛剛說的話極大的緩解了他們內心深處的焦慮,頓時,他們看向我的目光中都多了幾分欣賞和慈愛。

    不錯啊不錯,這小伙子是真心熱愛這一行的。

    他們療養院就缺這么有朝氣的年輕人。

    幾個面試官對視了一眼,發現大家想的都是一樣的。

    很好。

    真誠就是必殺技。

    幾個面試官被感動的不行,我也是,知道被選上后,頓時熱淚盈眶,站起來和面試官一一握手。

    “年輕人,我看好你!”

    “謝謝。”

    “年輕人,說的好,我喜歡!去他的機器人!人工萬歲!”

    “有感而發,人工最棒!”

    “現在年輕人就缺少你這份朝氣,好好干!”

    “會的,會的。”

    幾分鐘后,房門打開了。

    屋外等待面試的人看見我出來后的模樣,心里一沉。

    這家伙笑得這么開心?

    他們完啦!

    回到旅館,我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1524521,他為我感到高興,然后告訴我他想學習機器人制造方面的知識。

    我愣了下。

    1524521以為我不樂意,解釋道:“主人,我想試著學習這方面的知識,自己動手修理自己。”

    我納悶,不明白為什么要向我請示,不是開了學習系統嗎?喜歡就去做啊。

    我隱約感覺到這中間存在我不知道的問題,但沒有表露出來,而是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你放手去做就行了。”

    1524521也愣了愣,看見了我臉上的茫然,他想了想,好像……懂了。

    “主人,我是機器人,程序設定上被禁止學習查閱和機器人有關的知識的。”1524521主動解釋道,“人類擔心機器人學習這類知識后會衍生出各種各樣的問題,就比如專利問題,涉及專利,一旦出現了問題將會引起行業震動。所以機器人在出廠前都會屏蔽有關知識,以減少麻煩。”

    我聽懂了,挑眉:“屏蔽的很厲害嗎?”

    “厲害。”1524521舉例,“就好比一個文科生一個理科生,同做一道數學題,理科學霸得出答案只需要三步,而文科學霸卻要走十步甚至更多。”

    “屏蔽會讓我更難記住那些知識,想要理解也要花上更多的時間。”

    有點厲害。

    我說:“好吧,那你需要我為你做什么呢?”

    1524521道:“我需要相關知識的書籍,越多越好。”

    市圖書館去不了,進去需要刷公民證。

    我立馬想到了聞笙,他是聯邦學院的老師,找他借書應該不難。

    書店也行,改天去看看。

    “行。”

    我答應了下來。

    1524521對我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感覺1524521最近笑的越來越頻繁了。

    還有,剛剛的辦法真的是一個機器人能想出來的嗎?

    我想不明白。

    半分鐘后,我放棄了思考。

    算了,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想那么多做什么?

    *

    季嚴的情況不容樂觀,他發現沈霧根本不看消息后,心涼透了。

    坐在祠堂冰涼的地板上,他想了很多,前半部分是自己在季家這些年過的日子,后半部分是和沈霧在八二區所經歷的一切。

    越想越不是滋味。

    在季家,他過得一點都不開心,別說什么有錢人家里教養好。呸,有錢人家里多的腌臜事,還有身份等級,beta基本就是背景板的存在,好事輪不到,壞事光找上他。

    還有他那心里扭曲的三哥,一鬧起來全家跟著雞飛狗跳。

    最后為了哄他的三哥,那群人就又想到他了,把他推出去讓三哥撒氣。

    季嚴真心覺得他很慘。

    好吧,矯情了,畢竟家里至少沒少他吃的喝的。

    可季嚴就是覺得和沈霧在一起的時候最自在,那是擁有再多錢也給不了他的快樂。

    反正沒有人監視,季嚴干脆躺下了,看著天花板發呆。

    其實仔細聽還是能聽到外面的聲音的,雖然聽不清楚,但聲音既然能傳到這里,現場一定很熱鬧。

    今天是他的三哥的生日宴,季家特別重視,早在去年就開始計劃了,為的就是打響三哥的名氣,為他,為季家的未來鋪路。

    季嚴趟了一會兒,差點睡著,可就在迷迷糊糊間,他聽到了尖叫聲。

    他打了一個激靈,忙不迭爬起來,趴在門上偷聽。

    聽不清楚。

    什么畫?什么鬧起來了?什么水?

    季嚴想了想,一拍大腿。

    難道他的三哥終于瘋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但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至少說明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廳,極大增加了他逃出去的概率。

    季嚴也不墨跡,他想出去想沈哥快想瘋了。他爬到了窗臺上,舉著從墻上順來的防爆錘對準窗玻璃,猛地砸下。

    噼啪——

    哐當——

    季嚴砸的很用力,飛濺的玻璃碎片差點劃破他的臉頰,但好在他反應快躲了過去。

    哈哈,在沈哥家里天天晚上對著窗戶練習躲子彈,他不是白練的。

    季嚴一只腳跨出了窗外,他朝四周張望。

    祠堂外和他想的一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廳。

    季嚴望了過去,抬頭只看見一片火紅。

    哇哦——

    他的三哥真的瘋了!這玩得也太大了!

    季嚴心里感嘆,他是永遠做不出這種事的。感嘆歸感嘆,腳下動作不帶停的,季嚴踉蹌著從窗戶中爬出來,然后歡快地奔向外面。

    沈哥!他來了!

    *

    當我看到季嚴發來的求救消息時,已經是半夜了。

    好吧,還是用不慣手環,又是想念手機的一天。

    開機后發現了季嚴的未讀消息,但晴天霹靂的是我還看到季澄也發了消息。

    眼前一黑。

    我不是很想點開看,感覺只要不看這樣的好日子就永遠不會結束。

    不是,這才拉黑幾天?能不能堅持久一些?小少爺你的傲氣呢?

    但我還是理智的,給季嚴回了一個“?”后,老老實實點開了季澄的頭像。

    兩個小時前。

    季澄:[今天是我的生日。]

    季澄:[我的家人為我舉辦了生日宴會,邀請了很多人,你……要不要來?]

    季澄:[錯了,你又不在中央星,根本來不了。]

    一個半小時前。

    季澄:[他們要求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還將我最珍貴的東西拿去拍賣。]

    季澄:[我知道他們想要什么,口口聲聲說愛我,但已經迫不及待地給我找未婚夫了。]

    一個小時前。

    季澄:[你來帶我走吧。]

    四十分鐘前。

    季澄:[我把一切都毀了,真暢快!]

    之后,季澄就沒再發消息給我了。

    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也不清楚他做了什么,所以我選擇了保守的回答。

    [季澄,生日快樂!]

    已讀。

    季澄沒有回復。

    我嘆氣,接著又關心起其他的事。

    大家都各有各的忙,我也不是很有時間關心季澄。

    *

    有的人明明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享受了最好的資源,可為什么還不如一個垃圾星出身的窮小子,反倒和畜牲沒什么兩樣呢?

    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所以還是因為基因嗎?

    因為體內卑劣的、丑惡的基因。

    站在二樓的欄桿邊上,季澄只需要微微低頭就可以俯瞰整個前廳,前廳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清理,火勢已經全部撲滅,但冷卻下來后,火焰在墻壁上留下的痕跡變得格外顯眼。

    斑駁,狼藉。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季澄能感覺到那發自內心的快樂,那是復仇成功的快感,可他又明白,在內心更深處埋藏著讓人發瘋的空虛。

    越是快樂,越要擁有。

    他想要得到的快樂就越多,就越是空虛。

    當空虛無法被滿足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也許會瘋掉,落得和那個跳樓死去的omega一樣的結局。

    季澄握著欄桿的手微微發顫,半晌,他蹲了下來,靠著欄桿大口喘氣。

    眼前是模糊的。

    他不停地落淚,止都止不住。

    叮——

    一道提示音陡然響起,喚回了季澄一些理智。

    季澄打開了手環,看到“生日快樂”四個字的時候,他想笑,但最后卻哭的更厲害了。

    他喃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有你不會離開的。”

    季澄握著手環,攥的極緊。

    就這樣保持了二十幾分鐘,他發了二十個紅包過去,又留下一句話。

    季澄:[沈霧,我喜歡你,我們戀愛吧。]

    發送。

    撤回。

    重發。

    季澄:[沈霧,我喜歡你,我們私奔吧。]

    第047章 第 47 章

    中央星雖大, 但多得是奔于生計的普通人,而普通人往往一生碌碌無為,庸俗無趣地度過一生。所以媒體行業尤其是娛記通常不會把目光投向普通人, 那些是政府該關心的,他們則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娛樂圈以及名流圈。

    有意思的是, 都說娛樂圈的破事多, 可真正了解名流圈后, 就會發現名流圈的破事也是一茬接著一茬的, 每隔幾天都會出現新的樂子, 成為他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又丑陋, 又滑稽。

    不可否認,報道名流圈的八卦能帶來極大的流量。

    記者們無時無刻監視著那能他們帶來巨大利益的幾個家族。

    風吹了起來, 瞬間,沖天而起的火光宛如霞光般美麗,照在眾多記者的心尖上,他們激動地快要落下淚來,然又馬不停蹄地的行動起來,宛如嗅到了肉味的獵犬, 一個個雙眼放光,全朝著季家涌去。

    火焰越燒越旺, 竄天的火光, 橙紅的熱浪,漆黑的煙霧。

    現場不斷響起賓客的尖叫和叫罵聲, 他們來時有多整潔華貴,現在就有多狼狽失禮。

    記者們激動的臉都紅了, 不斷拍照和視頻記錄著現場的情況,有季家的人看到了蹲在角落里拿著攝像機的記者, 前來驅趕,但趕走了一批還有一批,根本就趕不完。

    惹急了他們,記者們就會說:

    “我們是記者,擁有媒體自由權!”

    記者們有恃無恐,他們連皇室的八卦都敢記錄,又怎么會怕季家的恐嚇?

    他們看向被火焰覆蓋的前廳,隱約間,似乎在火焰的后面站著一個穿著禮服的美麗男人。

    男人面頰呈現病態的紅,處在熱浪的附近,他覺得自己好似置身在火焰中,理智隨著燃燒逐漸消失殆盡。

    他舉起了酒杯,倒下。

    火焰嘩的一聲,燒得愈發旺了。

    隨后,他又拿起了一個半人大的用黑布遮蓋起來的長方體,狠狠丟進了火堆里。

    記者們睜大了雙眼,手指快速按動,瘋狂拍照。

    當晚,出現在娛樂版塊的頭版頭條上的就是記者們最后看到的畫面,因為畫面過于有沖擊力了,看過的人紛紛轉載,很快熱度就沖到了第一。

    有不少人都認出了照片中的人就是季家的omega少爺。

    一時間,季澄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被網友審判,以及有關他是否犯了故意傷人罪,作為優性omega的他會不會因為omega的身份逃脫懲罰?

    但也有從醫人士看了照片后發現了些許不對勁,懷疑季澄可能患有精神類的疾病。

    這件事一直從昨天晚上吵到了第二天,熱度絲毫不減,甚至因為主人公是個漂亮的omega,熱度還有攀升的趨勢。

    “天啊,太瘋狂了,這個omega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他長得真的好漂亮,應該會有很多alpha喜歡他。”

    “評論區罵的好臟,嗯?罵他的怎么都是alpha?”

    現在是休息時間,得空的人都喜歡上網看點八卦,醫護人員也是。

    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耳邊不斷傳來護工長一驚一乍的聲音,弄得我腦瓜子嗡嗡的。

    我捂著頭,面容扭曲,似乎十分痛苦。

    帶我熟悉環境的護工長扭頭就看見我這個樣子,嚇了一跳,還以為我出什么事了。

    “小沈啊,別嚇我的,有什么想不開的可以和哥說,哥開解人很有一手的。”

    護工長拍了拍這個叫沈霧的新人的背,溫聲細語地說道。

    我搖了搖頭,悶聲道:“沒事,我就是早上吃壞了肚子,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我抬起了頭,臉上已經看不出來什么異狀了。

    護工長見狀也松了口氣,接著想起來自己剛剛還沒聊完的八卦,就又分享給了我。

    只聽了兩分鐘,我就面色蒼白,眼神虛浮,宛如游魂。

    護工長還在侃侃而談:“唉,網上冒出來一大堆罵季澄惡毒的帖子,還說的有理有據的,哈哈,太有意思了。”過了一會兒又道,“話說,因為不喜歡長輩安排的訂婚對象就現場縱火,這樣的omega不是普通的alpha降的住的。和他談戀愛壓力一定很大,不知道誰有那個福氣。”

    護工長笑了兩聲,能聽的出來他是真的被逗樂了。

    我卻一點笑不出來,甚至有點想從窗戶上跳下去。

    他不知道是,那個omega看上的不是alpha,而是一個beta。

    我想到季澄昨晚發給我的消息,就煩得不行。

    他究竟在發什么瘋啊?

    大晚上發那種消息知不知道很嚇人的。

    嚇死我了,手環差點甩出去,之后睡意全無,睜眼到天明。

    我看見那條告白……不對,應該是追尋自由的消息的時候,腦子就像被人打了一拳,悶疼悶疼的,怎么也想不通季澄在拉黑我之后又拉回來,忽然就發瘋了。

    他精神分裂嗎?

    我們不是在冷戰嗎?

    我究竟做錯了什么?是叫你的名字不對,還是生日快樂四個字不對?

    告訴我啊,我知道了就一定不會發的。

    我這個人最聽話最老實了。

    可惜,季澄一如既往地蠻橫霸道,為了迷惑我還先發了二十個的紅包,啊啊啊啊真心機。

    等我樂呵呵地領完后再迎頭給了暴擊,真狠啊。

    我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看著賬戶增長的余額,卻一點也不香了。

    第二天來上班,我就想借著工作逃避一會兒現實。

    護工長的話讓我直面現實。

    忽然間,我覺得滿世界都是季澄的影子,他就像是個鬼一樣纏著我不放。

    還有懷疑他瘋的。

    笑死,不用懷疑,他就算不瘋,也鐵定有點大病。

    我深有體會,然而就是因為知道他腦子不正常,所以才怎么都說不出“我們還是做會朋友”的話。

    媽的,總感覺說出的那一刻就會被他燒死。

    我真后悔啊,后悔當初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為什么要編那么個爛理由,就算說喜歡他旁邊的保鏢也比說喜歡他好啊。

    真該死。

    世界上又多了一個憂愁的人。

    手環突然響了一下。

    我冷眼看著。

    護工長道:“你的手環……”

    我道:“騷擾信息。”

    護工長遲疑:“……可它一直響。”

    聞言,我臉皮抽動了一下,閉上了眼,仿佛這樣做就能遮去心底的痛苦和掙扎。

    不能看,絕對不能看。

    一分鐘后。

    我看著季澄發來的消息,一條條刷過去,臉上又開始浮現痛苦面具了。

    季澄:[這一次不需要你來找我了,我會去找你的。]

    季澄:[你會答應我的,對嗎?]

    季澄:[為什么不回消息,是太驚訝,太高興了嗎?]

    季澄:[沒關系,我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真的愛上你了,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才能得到安寧。這不是玩笑,真的。]

    季澄:[沈霧,來中央星帶我走吧,或……我來找你。]

    季澄的話中透露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偏執。

    我深呼了一口氣,知道面對他的時候絕對不能慌,一定要穩住。

    我:[季澄,私奔不是嘴上說的那么簡單,我一個孤兒怎么樣都行,但你不一樣,你有家人,有朋友,你的大部分生活軌跡都在中央星,那里承載你的許多回憶,你現在被情緒操控所以覺得私奔沒什么大不了,但等你冷靜下來后你真不會后悔嗎?你很清楚的,八二區不適合你,我也不忍心你跟著在八二區受苦。]

    我:[季澄,你真的能放下所擁有的一切和我在一起嗎?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我:[季澄,我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但我覺得應該是玫瑰,因為八二區沒有玫瑰,這里的土地貧瘠養不出玫瑰這般嬌貴的花朵。可你知道嗎?當初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那是傳說中的玫瑰嗎?第一次見到但真的好漂亮。可玫瑰只是短暫的路過了八二區,你根本就不屬于那里,繁華熱鬧的中央星才該是玫瑰扎根的地方。]

    我:[季澄,面對你,我從來都是自卑的,可如果讓你和我在一起的辦法是你拋下一切和我私奔,我想我這一生都會活在愧疚當中。]

    我:[抱歉,我說了太多的話,如果覺得不適,我可以撤回。]

    我:[啊,我馬上又要去工作了,一會兒回不了消息了。季澄,我希望你好好的認真的靜下來重新思考。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不是嗎?我會一直為我們的未來努力的,也一定會來找你的。]

    對方正在輸入中。

    等了一會兒。

    對方正在輸入中。

    又等了一會兒。

    季澄:[沈霧,我等你來。]

    季澄:[你來了,我給你聞我的信息素。]

    短短的兩句話,卻讓等待著的我松了一口氣。

    呼。

    總算糊弄過去了。

    我自動忽略掉他的最后一句話。

    聞信息素什么的,太gay了,不行不行。

    可我知道剛剛的話只能穩住季澄一段時間,一旦他察覺出我已經不在八二區了,我……我就要編第二個謊了。

    剛剛玫瑰味的信息素還是從評論區里看到的,心里想著可能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就當是比喻,但從季澄的反應看,他的信息素真有可能是玫瑰味的。

    好驚險。

    記下了。

    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開始下午的工作。

    心情愉快,臉上的笑容就越燦爛。在一群疲于工作的醫護人員當中,我完完全全像個異類。

    當然,領導是很喜歡我的,覺得很有精神,一定能好好干活。

    我笑呵呵的,絲毫不提早上一來就和老員工們一起偷懶,順便聊了聊領導們八卦的事情。

    但說真的,上午真的沒什么可忙的,我就跟著護工長逛了逛療養院,然后聽他說一些注意事項。

    護工長說那樣就算是培訓過了。

    我想吐槽,但還是露出了懂的眼神:“明白了,我會好好干的。”

    下午一點半,護工長帶我去見需要我照顧的那位病人。

    一路上護工長都在和我強調注意事項,我的注意力不太集中,覺得護工長的嘴巴好利索,去參加脫口秀節目一定很受歡迎。

    “到了,里面住著的就是你負責的病人。”護工長停在了一間病房前。

    我看了過去,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門邊墻壁上掛的牌子——1103房,VIP,特殊病患。

    哇哦。

    我收回了目光,平靜地望向了病房內。

    下一秒,我的眼中出現了詫異。

    1103號房的病人沒有想象中的病到需要人貼身照顧的地步,至少在我看來是的。

    病人就坐在一張靠窗的椅子上,他雙手交疊撐在窗臺上,頭輕輕地靠在手臂上,看著窗外,神情溫柔。

    但我知道他看的不可能是窗戶外的風景,因為窗外是加固的鐵板,望過去只會讓人覺得窒息。

    所以他在看什么?

    我有些好奇,就一點點。

    護工長倒是見怪不怪,敲了敲門也沒等里面的病人說話就推開了門。

    “安嶠先生,今天感覺怎么樣?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們說,不能像上次一樣瞞著不說。”護工長走到了安嶠的跟前,拿過一旁放在床尾的小毯子給他披上。

    安嶠扭頭對著護工長露出了一個笑容,又輕輕說:“謝謝。上次的事情很抱歉,我不會再犯的。”

    護工長也笑了,然后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和安嶠聊了起來。

    我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聊天,來之前護工長就說了我要負責的這個病人患有狂躁癥,不能用對付其他病人的辦法對待他。

    可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個叫安嶠的病人哪里有問題。

    狂躁癥?

    我覺得他的情緒很穩定,反正比季澄穩定多了。

    果然,季澄才應該來療養院接受治療。

    我看了一會兒又開始走神了,沒有再看護工長,視線落到了窗臺上。

    安嶠的手輕輕握了握,仔細看,他的手心正握著一個巴掌大的透明禮盒。

    禮盒里面裝了一朵花,粉色的,很漂亮。

    我不懂花,讓我說就只知道玫瑰、向日葵什么的,我甚至都分不清玫瑰和月季。

    我不知道安嶠手里拿的是什么花,但放在禮盒里的,形若盛放態的不可能是剛采摘的鮮花。

    那是用真花特殊加工后制作成的永生花。

    我正想著永生花代表什么,就聽到護工長叫喚我:“小沈,過來見見安嶠先生。”說完又向安嶠介紹我:“安嶠先生,這位是小沈,是新來的護工,我安排他來照顧你。”

    安嶠看向我,嘴角揚起:“真的不用那么麻煩,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護工長:“多一個照顧總是好的,而且小沈也想鍛煉鍛煉,安嶠先生就給他一個機會。”

    安嶠的耳根子很軟,聽護工長這么說,沒過兩秒就答應讓我留下來了。

    我:“……”

    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么一個走向,感覺好像都對,但又好像哪里不對勁。

    護工長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幫我搞定了安嶠,于是背手向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五分鐘后。

    我和護士長站在病房外,護士長舒了一口氣,一副很累的樣子。

    我詫異道:“和安嶠先生聊天是很累的事情嗎?”

    護工長搖頭,又點頭:“身不累,心累。”

    我若有所思。

    護工長見我不說話,擔心我起了逆反心理,不想攬這活了。

    這不行,安嶠前后都攆走了多少護工了?

    小沈這樣的好人可不好找,絕對要把他留下。

    護工長長吁短嘆,開始和我講療養院的福利多么多么好。

    我:“可我是臨時工。”

    福利什么的和我無關。

    護工長頓了下,道:“這個……這個……我相信小沈你努力干,一定能轉正的。”

    聽了這話,我的心在滴血。

    轉正需要看公民證,可我沒有。

    又是為公民證發愁的一天。

    我的腦子里其實沒有想走的意思,對醫院的安排也沒什么意見。

    其實在看到招聘信息的時候我就料到了這是個苦差事。

    療養院招的是臨時工,而且不看公民證,只要面試過了第二天就上班。

    這一看就是急著用人。

    圣心療養院的規模不小,口碑也不錯,這樣的療養院不該那么缺人,而且缺的還是護工。

    也許,需要照顧的病人非常難搞?

    我只想到這個可能。

    護工長說累了,他看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我一眼,壓低了聲音,悄聲道:“既然是你負責安嶠,有些話我得和你說說。”

    我眨了眨眼。

    護工長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安嶠先生其實一點也不鬧?”

    我點了點頭。

    護工長氣了一下,道:“我真沒騙你,你別看安嶠現在正常的不得了,一旦他發起病來,整個療養院都不得安寧。”

    “這么厲害?”我驚呼。

    “是啊。”護工長覺得我形容的怪怪的,這種事該用厲害形容嗎?怎么感覺很驕傲的樣子?

    不過護工長也沒揪著字眼不放,可能是小沈用錯了詞語,這太正常了。

    護工長道:“說的不如看的,反正你總有一天能見識到的,但前提是你要記住我和你說的話,千萬不要亂來,多做少說。”

    “好的。”

    我應下,立馬又問道:“我有一個問題。安嶠先生結婚了嗎?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被標記的痕跡,那他的丈夫呢?他都不來看望安嶠先生的嗎?都換護工了,應該來看看新護工靠不靠譜吧。”

    護工長用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看我,似乎在說才讓你多做少說,怎么你剛答應,他一扭頭的工夫你立馬又問了。

    我靦腆地笑了笑:“年輕人……好奇心重。”

    第048章 第 48 章

    護工長語塞, 竟一時無法反駁。

    他看了看我,認真道:“你真這么想知道?”

    我大力地點頭,眼底盛滿真誠:“想。”

    護工長糾結了一會兒, 可轉念想到安嶠的事在一眾療養院老人那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他現在不說, 小沈也遲早會知道的。

    他又想到了之前幾個被辭退的護工, 好些個都是因為對安嶠的情況一知半解, 所以無意間觸犯了安嶠的禁忌, 然后起了沖突。

    好像……還是提前和小沈說明白的更好。

    護工長頓時想明白了, 眼前豁然開朗, 就愿意和沈霧說說安嶠的情況,可這里畢竟是療養院, 也算是半個公眾場合,他覺得不能那么明目張膽地站在病人的病房前說道他的事情。

    于是他拉著我來到了樓梯口,也就是逃生通道。

    我看了一眼,注意到了三層和四層的樓梯中間竟然多了一扇鐵門,還落了鎖。

    看樣子四層藏著秘密啊。

    我收回目光,表面不動聲色, 但心里已經記下了。

    護工長沒有發現我有一瞬間的走神,也有可能他本就不覺得被發現四層的異樣是值得驚訝的事。

    他都敢帶我來這里, 就說明療養院有自信外人是覺得不可能發現四層的秘密的。

    神神秘秘的。

    我好奇, 但不多,目前沒有探究的打算, 也許以后也不會有。

    畢竟才上班第一天,都沒看到工資的影子, 我可不因為好奇心太重被醫院掃地出門。

    至少得先讓我找到下家。

    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護工長的身上,他時不時看看前面看看后面, 生怕有人偷聽。

    我想了想,手指一指:“去那說怎么樣?”

    護工長見了,想了想,點頭:“感覺很好。”

    我微笑了下,就和護工長歡歡喜喜地去蹲墻角了。

    兩個人沒有一個覺得這種行為有哪里不對勁的,還都覺得自己很機智。

    護工長小聲道:“我和你說,你別說出去啊。”

    經典的開場白。

    我給了他一個“包信我”的眼神。

    護工長滿意了,就立馬進入正題:“有句話你說對了。安嶠先生他確實已經結婚了,但安嶠先生的丈夫不是不來看望他,只是來的沒那么頻繁罷了。”

    說到這,他嘆了一口氣,有些唏噓道:“其實安嶠先生就是被他的丈夫送來這的,真不知道他的丈夫是怎么想的,其實想要治療安嶠先生的病有很多種選擇,不一定非要來療養院的……唉,扯遠了。我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安嶠先生時候的場景,安嶠先生就坐在輪椅上,表現的特別安靜,看到他就讓人想到了百合。但他的丈夫卻離他遠遠的,身旁還有一眾保鏢護著,仿佛在避瘟疫一樣。”

    我越聽眼睛睜的越大。

    窩趣,好狗血。

    論愛情狗血程度的上限果然還是得看豪門。

    護工長頓了下,似乎真的沉浸到了過去的回憶中,不由得露出了些許憐憫之色:“其實一開始安嶠先生的丈夫來的還挺頻繁的,每星期都會來看他,但安嶠先生一直拒絕見面,后來他的丈夫來的次數就慢慢變少了,從原本的一星期一次,一個月兩次,一個月一次,到后來的半年一次。今年,安嶠先生的丈夫一次都沒來看過他,我們都在私下討論他是不是已經忘記安嶠先生了。”

    他頓了下。

    我覺得節奏不能斷,于是接上:“那他的丈夫還挺渣的。”

    “可不是嘛。”護工長點頭,又道“我是真的可憐安嶠先生。我也是后來才意識到安嶠先生表現出來的不是安靜,而是冷靜,他早就知道了會被送來這里,所以心如死灰了吧。”

    我抓住了重點,問道:“安嶠先生很愛他的丈夫,但因為他的丈夫不愛他,所以安嶠先生才變成了今天這幅模樣?”

    護工長愣了下,不確定道:“是,是吧,安嶠先生很愛他的丈夫的,每次他的丈夫來看望他,他的信息素指數都會飆升,這一定是很愛啊。”

    他有些奇怪我為什么會問出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哦不對,應該是整個療養院的醫護人員都覺得安嶠先生是因為愛而不得才變得瘋狂的。

    我問:“安嶠先生手里的永生花是他的丈夫送給他的嗎?”

    護工長被我問住了,半晌才道:“應該是。”

    我不說話了。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護工長說的這個故事給我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判斷愛的方式就是看信息素的指數。

    這靠譜嗎?

    我沒有腺體,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體會不到他們說的命運般的愛情。

    可我有基本的邏輯觀,如果真的像護工長說的,安嶠很愛他的丈夫,可他為什么寧愿整日對著永生花發呆也不愿意和丈夫見面呢?

    唉,好難懂。

    是直男不懂gay的愛情了。

    我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我只是想吃瓜,沒那個心思弄清楚瓜是怎么種出來的。

    好了,現在瓜也吃了,順便也挖出來了一些明面上沒有寫的注意事項。

    一會兒照顧安嶠就更得心應手了。

    我真是天才。

    我拍了拍褲腳站了起來,和護工長告別后慢悠悠地朝著1003號病房走去。

    *

    在照顧病人這件事上,我還是有經驗的。

    在我還是八二區里覃之鶴的手下的那段時間里,我也算是醫院的常客了,就算不提讓整棟病房的病人見了我都說好的豐功偉績,我在住院期間也見過不少護工。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雖然我要照顧的是狂躁癥患者,但狂躁plus版的季澄都覺得我的話療有用,那我還擔心什么?

    我一面心情愉快地工作,很快就發現了這份工作的樂趣。

    雖然護工長一直和我強調安嶠發病的時候很可怕,但他又不是天天發病。

    我沒瞧見發病的安嶠,但我知道不發病的安嶠脾氣特別好。

    不發病的安嶠真的是個很好相處的病人,他的話不多,也從不挑剔醫護人員,他沒事的時候可以盯著窗臺上的永生花看一整天,到了檢查的時間他也會乖乖配合檢查。

    媽的,太乖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滿腦子不全是等級觀的人。

    他正常的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我的眼眶有些熱,感動到快要哭了。

    想家了。

    安嶠卻以為我真的哭了,還以為我有什么傷心事,他望向我,輕輕說道:“小沈,不要哭。”

    他的眼中滿是擔憂。

    我那是激動的。

    但我不知道該怎么說,還是點了點頭,又走到了安嶠的面前,看著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顆包裝精致的水果糖。

    安嶠伸手將糖放到了我的手心,嘴角微揚,笑得溫柔。

    “吃了糖就不要哭了。”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我。

    我也沒覺得他的行為有哪里不對的,看見水果糖還挺高興的。

    “謝謝,我很喜歡。”

    耶,又白嫖到了。

    雖然白嫖的過程有些莫名其妙,但這可是水果糖,外面售價三千八一顆。

    吃到就是賺到。

    安嶠的表情也更溫柔了,雖然他已經不在年輕,眼角隱約可見歲月的痕跡,但不妨礙他現在依舊是個漂亮的omega。

    見到這樣的安嶠,我終于理解護工長為什么會拿百合形容他了。

    當我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從療養院里走出來后,發現外面的天快黑了,我的腳步一頓,快速拿出手環查詢午班車的價格。

    看到價格的那一刻,我的臉扭曲了一下。

    我關掉手環,打算走著回旅館。

    叮——

    手環響了一下。

    我剛抬起的腳又放了回去,重新打開手環,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頭像給我發來了消息。

    這誰?

    我滿腦袋問號,想了半天也沒起來哪個聯系人拿著藍天白云的風景照當頭像的。

    當看見對面發來的消息后,我知道這人是誰了。

    可認出對面是誰后并不能讓我感到高興,反倒感覺煩躁,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竄。

    是聞笙。

    但我不記得我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也就是說他用了特權強制占有了我的聯系人列表里的一個位置。

    太霸道了。

    問問我愿不愿意會死嗎?

    會死嗎?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被這么無視了,可我還是不習慣,也永遠不會習慣。

    我嫌棄地點開了對話框。

    聞笙:[我這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呢?]

    聞笙:[忘記和你說了,我幫你預定了全身檢查,就在今晚。]

    聞笙:[我在樓下了。]

    我看了眼,回道:[我不在旅館,我現在在圣心療養院外。]

    我:[過來接我。]

    聞笙很快回了一個“好”。

    既然有免費的車坐,我也不著急了,就站在原地等著,無聊了就蹲下來數螞蟻。

    一只、兩只、三只……

    “哥哥,買花嗎?”

    突然,一道聲音從身前傳來。

    我的手抖了一下,腦子里剛記下的數又亂了。

    我的螞蟻……

    還沒哀嚎,抬頭就看到了一個眼睛大大的,笑容燦爛的小男孩。看見我,小男孩指了指手中抱著的假花,說道:“哥哥,買花嗎?”

    我:“……”

    小男孩又道:“哥哥,可以買一支嗎?我想早點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

    我頓了下:“你的作業就是賣花?”

    小男孩點了點頭。

    我的腦子不夠用了,現在的小學生的作業已經進化到看不懂的地步了。

    社會上的各行各業的崗位都快被機器人取代完了,小學生的作業卻還是賣花?

    有夠扯的。

    我擺了擺手:“我沒錢。”

    “那送哥哥了。”

    小男孩遞給我一支假花,大氣道:“你的零元購。”

    我頓時喜笑顏開,接過假花,不吝贊美:“你的花真漂亮。”

    小男孩笑了笑,轉身跑走找下一個可以幫他完成作業的哥哥了。

    此時此刻,我蹲在地上,手里握著一支叫不出名字的假花。

    這花還挺漂亮的,但我拿了沒用啊。

    算了,明天拿去送給安嶠先生,他一定喜歡。

    我已經打定了主意。

    正巧,這個時候聞笙已經來了。

    街的對面,紅燈亮起,過往的車子紛紛停下。

    坐在車里的聞笙一抬眼就看見了不遠處握著花傻樂的沈霧,紅燈持續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三十秒后,綠燈亮起,車子繼續開動。

    聞笙的視野里,沈霧的身影越來越近,他臉上表情也看的更加清楚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在車子快要開到的時候又移開了

    “啪——”

    車門打開,聞笙走了下去。

    我刷的站了起來,見到是聞笙,下意識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換上了另一套禮貌性的微笑。

    聞笙表情不變,仿佛沒有發現我的變化。

    我歪了歪頭,說:“你有事嗎?沒別的事我就上車了。”

    我就納悶了,聞笙為什么要下車?

    害得我慌了一下。

    還好最后我穩住了。

    聞笙皺眉,也意識到了他有些多此一舉了,于是立刻側身。

    我聳了聳肩,將假花往衣服口袋里一插,抬腳就坐上了車。

    聞笙也跟著坐了回去。

    司機看了一眼后視鏡,見狀一句話沒敢多說,立馬開車。

    車內,氣氛有些沉悶。

    聞笙不擅長和人交流,上車了就表現出一副自閉的模樣。

    我雖然不意外,但還是好尷尬。

    我能怎么辦?

    我也只好裝高冷,和他互不搭理。

    不知道過了多久,視野中出現了聯邦學院,車子一路開進學院,又將我們送到了實驗樓下,我一下車就被眼前空蕩蕩的毫無人氣的實驗樓給震驚到了。

    靠,好黑,有點恐怖。

    我的腳步猶豫了起來。

    走在前面的聞笙久不見我跟上來,想到我之前和他說自己只接受單獨檢查,檢查的時候不能有第三人在場的話。他對我說道:“你放心,這里就我們兩個人,沒有別人。”

    我:“……”

    更害怕了好不好?

    聞笙見我還是磨磨蹭蹭的,就放慢了腳步等我。

    我瞥了一眼他面無表情的透著一股性冷淡的臉,裝若無意地問道:“上次見到的alpha不在嗎?”

    聞笙扭頭看我,我沖他眨了眨眼,道:“我怕黑,就想和你聊聊天轉移注意力。”

    聞笙點了點頭,繼續往上走,同時聲音也響了起來:“我讓他走了。”

    我說:“這么晚了,你的朋友都不擔心你一個人在實驗樓里會遇到危險嗎?”

    其實這話就是一句廢話,聯邦學院的安保等級在整個星系排名前三,實驗樓又在學院內,可太安全了。

    我知道這個問題很無聊,但我是故意問的。

    “他不是我的朋友。”聞笙淡淡道,“我沒有朋友。”

    我不太信,吃驚道:“人怎么會沒有朋友呢?”

    聞笙反問:“為什么一定要有朋友?”

    黑暗中,他的眼中是純然的困惑。

    他是真心的。

    我愣住,擰眉思考著他的問題,過了一會兒道:“我就是覺得有朋友會更好。”

    聞笙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既然你沒有朋友,那我做你的朋友好不好?我會證明給你看我說的是對的。”

    我們走到了樓梯口,此刻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燈光,也可能是月光。

    不過這個世界有月亮嗎?可能又是個人造的星球。

    瑩瑩的光亮悄無聲息地從窗沿漏出的縫隙爬進了樓內,白慘慘的樓道仿佛被一層濾鏡覆蓋,連同消毒水的味道也變得味,混合著淡淡的花香在發絲中逸散開來。

    我現在才注意到零元購的假花上還噴了香水,很淡的花香,是市面上最受小孩子喜歡的寶寶香。

    不過我是不知道的,寶寶香我只記得小時候用的痱子粉的味道。

    現在想想還真有些懷念。

    我低頭:“好香。”

    聞笙茫然地看向我,不過一瞬,視線下滑。

    我看了他一眼,發覺現在時機正好,于是毫不猶豫掏出了假花,大方地往聞笙手里塞去。

    聞笙的手很涼,乍一碰到的時候還以為握住了一塊冰。

    我腦子快速閃過什么,但也沒太在意。

    現在這種時候容不得我分神。

    什么最重要?

    交朋友最重要!取得聞笙的信任最重要!

    我還等著聞笙幫忙取出我心臟里的炸彈呢。

    聞笙眼睫一顫,似乎很不適應想要抽手,但下一秒又被狠狠抓住。

    我抓著他的手,笑意瑩瑩,動作間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

    絕對,絕對不能失敗!

    我在心里這么說道。

    在我看來,這是意志和力氣的比拼。

    聞笙沒有從我的身上感覺到惡意,于是他猶豫了。

    他的指腹摸到了粗糲的花枝,皮肉觸到塑料的尖刺而微微凹陷下去,最外圈的花瓣晃動了幾下,被他抓住了。

    花香滑進了指縫。

    聞笙的眼中浮現出幾絲困惑。

    我連忙松開手,說道:“好看吧,送你了,我的朋友。”

    聞笙沉默。

    我眼角抽了一下。

    不是吧不是吧,他什么表情?

    不喜歡也別表現的這么明顯啊,給我留點面子。

    好吧,好吧,真是受不了你們這群人。

    我閉著眼,這樣他就看不到我翻的白眼了。

    我翻夠了白眼就睜開,偷偷看他。但我的動作實在算不上隱秘,很快就被聞笙抓包,他看我,依舊沉默。

    我咬牙,努力擺出一副鎮定的模樣,說:“雖然是假的,但那是我挑了很久才選出來的,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聲音越來越小。

    聞笙握著假花,垂著的眼皮動了動:“你給我挑的?”

    我點頭,說:“是。你知道的,我的錢不多,買不起真花,所以只能買假花送你,但我想說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當然,如果你喜歡真花,等我以后賺錢了就給你買。”

    “我不喜歡真花,假花就很好。”

    聞笙邊說,邊用那雙灰色的漂亮的像是玻璃球一樣的眼珠注視著我。

    我信嗎?

    不信,也不能信。

    所以擺什么表情好?

    思考兩秒,我恢復了些許精神:“你喜歡就好……”

    聞笙這會兒敏銳的不像樣,和先前判若兩人,道:“我沒說謊,比起真花我更喜歡假花。”

    “為什么?”

    我心里竊喜。

    太好了。

    你說喜歡真花,我一定不會出這筆錢的,可你要說喜歡假花,那我還是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買的。

    不過,最好還是忘記買花這件事吧。

    我努力保持鎮定,可嘴角還是抽了好幾下。聞笙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解。

    他說:“假花永遠不會凋謝,但真花會。而我喜歡活的久的東西,越久越好。”

    好樸素的理由。

    我的腦子又開始記憶了。

    好了,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喜歡什么了。

    記下了,是烏龜。

    第049章 第 49 章

    就在我琢磨下一次見面是不是該送烏龜給聞笙, 還有烏龜究竟貴不貴的問題的時候,聞笙已經將假花踹進了自己的懷里,接著轉身又繼續上樓了。

    我的動作慢了一拍, 伸出去的手只碰到了他的衣角。

    不是,如果沒那么喜歡的其實可以還給我的。

    我可以拿去送安嶠, 他特別喜歡。

    但送出去的東西是潑出去的水, 聞笙沒有還給我的意思, 我也不好意思開口。

    唉, 感覺沒有物盡其用, 虧了。

    我聳了聳肩, 抬腳跟上,走了幾步, 聞笙又停了下來,我差一點就撞上了。

    哥們,這么黑的地方不興停啊。

    “你不是怕黑嗎?”

    聞笙扭頭看我。

    我:“……”

    靠,忘了。

    一句臟話梗在了喉嚨,又憋了回去,轉而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說,“是啊, 可我知道我的朋友聞笙, 你一定會保護我的不是嗎?有你在,我覺得黑暗也不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

    完全是不過腦子的下意識回答, 說完,我猛地反應過來。

    怎么回事?感覺gay gay的。

    這個世界有毒吧, 我不能被影響啊啊啊啊!

    有些改變是悄無聲息潛移默化的,等你意識到的時候, 恭喜你即將感受到恐懼疊加帶來的刺激。

    我努力維持的鎮定面容下面是一顆破碎的心。

    聞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我的話,我不懂這有什么好思考的,難不成他還能理解出一朵花來?

    每次看他思考,我總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

    他這樣顯得我腦袋空空,很傷人心的。

    “聞笙?”

    我擔心被他發現端倪,忍著惡心靠近他,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他的袖子。

    兩個手指,不行就三根手指。

    聞笙看著我,他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我沒有答應做你的朋友,但你是我帶來的,如果你懼怕黑暗,我會陪著你的。”

    他在回答上個問題。

    我腦子轉動極快,避重就輕,忽視那句“沒有答應做朋友”的話。

    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朋友了。

    你不承認?那把花還給我。

    我像是看透了他,嘴硬王者,口是心非,這不就是傲嬌嗎?

    表面上越是無所謂的,心里其實在意的很。

    我“哦”了一聲,兩根手指依舊穩穩地夾在他的衣服上。

    我神情放松,甚至有些想笑。

    果然,聞笙沒有扒拉開我的手指,這也進一步證明我的猜測。

    到了這一步,對如何取得聞笙的形容,辦法在腦子里已經有了雛形。

    朋友是必須要做的,還必須成為摯友。

    他好像也挺好騙的,成為摯友應該花不了多久的時間。

    畢竟,這方面我還挺有經驗的。

    想到我的其他朋友們,我的心里頓時五味雜陳。

    我是真心想和他們做朋友的,但他們一個個不是想殺我就是想上我。

    哪有這樣的朋友?

    聞笙停了下來,他打開了實驗室的門,轉身開口邀請我進去,可沒等他開口我就走了進去,特別自來熟地開了燈。

    聞笙頓了下,默默關上了門。

    屋內,中央擺著一臺體積巨大的儀器,支棱起的巨大機械手臂上垂下數根底部貼著類似電極片的軟管,幾乎不做思考,我就想象到了一會兒會發生什么。

    自從知道要接受身體檢查后,我的內心一直怪忐忑的。

    聞笙似乎想速戰速決,走過去打開了儀器的電源就讓我過去躺下。

    我站在原地,神情糾結:“聞笙,你能接受殘疾人參與實驗嗎?”

    “什么意思?”

    聞笙的語氣很是疑惑。

    還不明白?一定要我挑明了說?

    真是沒辦法。

    剛剛還覺得你是聰明人,現在智商跑路了?

    我咬牙,心一橫,走過去,在聞笙震驚的目光中脫下了外套,撩起后頸的頭發。

    聞笙愣了愣,抱著我的衣服,不知所措。

    “抱歉,我沒有和你說清楚,我其實是個腺體殘缺的beta,也許……沒辦法幫忙完成你的實驗了。”我的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是我的失誤,我知道被你知道后你一定會怪我的,但當時的情況下我真的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哽了一下。

    靠,岔氣了。

    我的喉嚨里發出了破風般的嗚咽聲,臉因為咳嗽在瞬間變得通紅。

    聞笙發現了我的痛苦,卻誤解為我是因為愧疚才變成這幅模樣的。

    后悔,懺悔,同時表現出痛苦。

    非常合理的推測。

    聞笙眸光閃爍,看我,他知道我還有話沒說完。

    他也太配合了,情商什么的近乎沒有。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感覺到沒那么難受了,繼續道:“從懂事起我就發現我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們都有腺體,但我沒有,在一群正常人的眼中我就是唯一不正常的那個,是異類。周圍的人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也不愿意和我玩,望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畏懼和厭惡。”

    “你可能無法理解,異類是會遭到人群的排斥和驅逐的。”我頓了下,慘笑了兩聲,“大概是八九歲,他們已經不害怕我了,畏懼不在后看向我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厭惡,他們開始辱罵我,用盡了惡毒的字眼,漸漸的他們在這種辱罵的行為中體會到了快感,開始不滿足于口頭的辱罵,轉而變本加厲地毆打我。”

    “他們拿我的痛苦為樂,我以為這就是他們能做到的最惡毒的事情了,可沒想到他們找到了一個瘋子,一個變態,將我送給了他。他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后,就把我關了起來,派人監視我。我想要逃跑,他就派人往我的心臟里裝炸彈……”

    本來演的沒那么投入的,但一想到覃之鶴,情緒就上來了。

    算他還有點用,所以只罵他是瘋子和變態。

    我咬牙切齒,看起來真的是恨極了口中的那個瘋子。

    聞笙張了張嘴,灰色的眼瞳顫動了幾下,仿佛受到了觸動。

    聞笙道:“你——”

    視線觸及到我充滿了恨意的眼睛,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不善言辭,也不會安慰人。

    需要進行學習嗎?

    他想。

    我還在輸出,回憶前世看過的狗血小說:“你知道嗎?在見到你之前我從來是人群中被忽視,被厭棄的一個,可你不一樣,見到我后不僅沒有責罵我,還提出希望我能做你的實驗體幫助你完善實驗數據,為聯邦的發展出一份力。聽了你的話,我內心既是糾結又是竊喜,仿佛只要答應下來我就能成為一個有價值的,受人喜歡和尊敬的人了。”

    提到聯邦,我笑了笑,可隨即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又垂下了眼。

    “很可笑吧?謊言就是謊言,不論如何逃避也總有被拆穿的一天。但我并不后悔,因為被人重視,被人需要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取。但我知道做錯了就是錯了,我很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如果你想罵我,你罵吧,我接受。”

    我站在聞笙面前,低著頭,左右鞋的鞋尖碰在一起。

    說實話,演的有些累了。

    工作了一天,這會兒是真的困了。

    他為什么還不說話?又裝高冷是不是?

    我強撐著精神,抬起頭抹了抹眼角。

    打哈欠為什么會流眼淚?

    下一刻,聞笙的聲音終于響起來了:“你別哭了,我沒有要罵你的意思。在這件事上,錯并不全在你身上,我也有錯,沒有提前調查清楚。而且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在實驗沒有開始前,你有拒絕的權力。”

    我震驚地抬起頭,臉上帶著不解和茫然。

    聞笙卻盯著我眼角的濕潤痕跡。

    我被他盯的渾身發毛,總感覺他的眼神怪怪的,給我的感覺不像是同情或是憐憫,而更像是疑惑,進而是種探究的欲望。’

    媽的,還有點眼熟。

    想不起來,這破腦子!

    他面無表情,平靜地說道:“你不用太過擔心,實驗本身并不強制要求腺體的完整性,而且你也提醒我了,也許在你的身上我可以拿到更多的特別的數據。”

    目前,他的實驗陷入了瓶頸期,他隱隱感覺到繼續在人體上收集數據可能無法給他帶來太大的幫助了,但眼前出現了一個特別的實驗體,也許會是新的突破口。

    聞笙冷靜地思考,半點沒有怪罪我的想法。

    說完,他就轉身調試儀器。

    既然實驗體本身不夠完美,那測試上也需要做出相應的調整。

    我在一臉懵逼中躺進了檢測艙中,迎來了第一次檢測。

    十分鐘后,聞笙拿到了檢測數據,有些意外的是我的身體狀況差的超出了他的想象,完全不具備實驗體的資格。

    至少現在不行。

    聞笙道:“你知道自己營養不良嗎?”

    我說:“知道。”

    聞笙:“你需要補充營養。”

    我攤手:“我只吃得起營養液。”

    聞笙:“你應該喝高級營養液。”

    我笑了,捂著肚子緩緩道:“別開玩笑了,一支高級營養液的價格和一頓西餐持平,我哪有錢買?”

    聞笙皺眉,顯然他也是個不知柴米油鹽的家伙。

    也是,他連出行都有保鏢隨行,平時吃的喝的估計都不需要他操心。

    我又討厭他們這群富人,又羨慕他們。

    人生的高度沒有上限,但下限從一開始就投胎成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

    “我沒錢。”

    我剛說完,聞笙就走到了一張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張磁卡。

    他遞給我。

    我問:“這是什么?”

    聞笙說:“餐卡。”

    我沉默了。

    其實吧,想讓我吃好點可以直接給錢的。

    餐卡什么的大可不必。

    聞笙說:“我希望你能好好吃飯,盡快養好身體。”

    這句話像是——多吃點,養好膘就能宰了。

    我抖了抖,甩掉恐怖的念頭,在聞笙堅持的眼神中接過了餐卡。

    聞笙收回手,坐回了辦公桌前,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我:???

    不是,他精神分裂嗎?剛剛還送我餐卡,現在又攆我走。

    不能是心痛餐卡里的錢吧?

    我本來還想問問心臟的檢查結果,但他一副拒絕和我交談的模樣,我現在湊上去顯得好舔。

    算了,下次吧。

    才剛交上朋友,不能逼得太緊。不然總顯得我目的不純。

    我轉身離開。

    這一刻,他和我似乎都忘記了屋外的走道上依舊黑漆漆的。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不開燈,雖然我也不夜盲,但他沒必要剩這點電費吧?

    媽的,好黑。

    他剛剛是怎么走上來的,全靠直覺嗎?

    我們的智商已經不在一個層面上了,總不能他連視力都比我好吧?

    我扶著墻壁,一步步走出了實驗樓。

    送我們來的車還停在外面,見我出來,司機迎了上來,說是收到了教授的命令送我回旅館。

    司機挺熱情的,上車后我和他東拉西扯,很快就和他混熟了。

    司機很健談,可一旦談論的話題涉及聞笙,他就避而不談。

    我就和他這么一路聊著無意義的話題回到了旅館,司機對我的印象還不錯,說下次還來接我。

    我揮著手和他告別,等遠處連車屁股的影子都看不見后才上樓回房。

    我一面思考著今晚自己有沒有說錯話做錯事,一面往房間走去。

    1524521像個門神一樣站在門口,看見我才動了動。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很燙。

    我擔心道:“要不還是關了學習系統?”

    1524521搖頭:“不要。”

    “你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么嗎?”我摸頭的手一頓,欲言又止,“你……機器人——”

    機器人是不會忤逆主人的。

    1524521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他又指了指后頸,那是核心的所在位置,“它轉動的很慢,還很吵,我總是卡,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他低頭,用額頭蹭了蹭我的手掌:“主人,我剛剛惹你不高興了嗎?”

    怎么說呢?

    看在你不是個人的份上,我還可以忍忍。

    不然就憑你著亂蹭我的動作,我就可以把你拆了。

    我推開1524521,冷酷道:“待機吧,我要休息了。”

    “主人,晚安。”

    1524521目送我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房間內,我著急地走來走去。

    短短的對話,1524521透露了巨大的信息。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好像才懂得“我”以前為什么從不給1524521開啟學習系統了。

    他學習的速度太快了,自從開啟學習系統后,他就像是一塊干癟的海綿,不斷吸收那名為知識的海水。

    海綿也有吸飽的一天,這個時候海綿還繼續吸水的話,結果就是破裂。

    我必須承認我也有錯。

    是我低估了機器人的學習能力,還忽視了人類世界的某些知識其實會對機器人的認知造成巨大的沖擊。

    關于人性的思考,還有那復雜的感情……

    人類都想不明白的問題卻讓機器人思考,他現在還不死機已經很厲害了。

    所以我想關閉學習系統。

    但1524521拒絕了。

    我害怕了。

    誰也不知道有了自我意識的機器人會給主人帶去怎樣的影響。

    剛剛他都拒絕了,我如果還堅持關閉學習系統的話,他會反抗嗎?

    我對比了下自己和1524521的武力值,感覺不太妙。

    他沒有痛覺,我有。

    所以我慫了。

    生出了自我意識的機器人……人類真的能掌控住嗎?

    我搖了搖頭。

    算了,現在思考這個問題沒有太大的意義。

    等解決了心臟的問題我就跑路,自己一個人生活,連1524521也不帶上。

    第050章 第 50 章

    房間外, 1524521沒有立刻待機,他的核心還在不停運轉。

    1524521仍不知道他的問題出在哪里。

    他努力思索著,回憶剛剛和主人的對話, 但問題是他記得并不清楚。

    他只記得自己剛剛出現了幾秒鐘的失控,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他沒有放在心上, 但他看見自己的主人望向他的眼中多出了以前不曾有過的驚詫。

    他不解, 下意識地朝主人走去, 可才走了兩步, 后頸處也就是人類生長腺體的地方, 但對機器人來說是藏著運行核心的地方發出了嘶嘶的聲響。

    聲音很小,從他的身體內發出的, 不等他震驚,細密的電流導向了四肢,他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主人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松開手冷冷地落下了一句“待機”的話,就要走開。

    1524521努力掙脫僵直的困境,但他的主人驟然冷淡下來的眼神讓他望而卻步, 最后只能說了句“晚安”。

    “砰。”

    房門關上。

    1524521愣住,腦中冒出了一個問題。

    他做錯了什么了嗎?

    是自己惹主人不高興了嗎?

    那么。

    1524521靠在墻上, 沉默幾秒, 最終還是決定再一次自查。

    病毒,他一定是中了病毒。

    他后頸處的核心再一次快速運轉了起來, 不知道運轉了多久,他終于平靜了下來, 眸中藍光一閃,接著黯淡了下去, 進入待機模式。

    一大早,1524521沒有如同往常一樣敲響房門喊我起床,也沒有同出門上班的我說再見。我疑惑著靠近他,才發現他是因為沒電了。

    不是,昨晚他又做什么了嗎?

    我撓了撓頭,倒也沒多想,伸手幫忙接上了電源。

    之后,我就去圣心醫院上班了,路過商超的時候猶豫再三還是進去買了一支營養液。

    又是開盲盒的一天,不知道今天這管營養液是什么口味的。

    草,居然是西紅柿炒苦瓜的味道。

    喝完,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怎么說呢?西紅柿和苦瓜這兩個單獨拎出來都能炒出好吃的菜,但合在一起真的不能吃。

    我將剩下沒喝完的營養液踹進口袋里,然后就摸到了昨晚聞笙給我餐卡。

    我嘆了口氣。

    不是我不想吃免費的早餐,是時間不允許啊。

    他怎么不給配個司機接我去吃飯呢?

    這多好?

    我懷著復雜的心情去上班,今天安嶠的精神狀態依舊穩定,看見我來了后還顯得有些高興。

    安嶠:“你來了。”

    我微笑道:“是啊,來了,您昨晚上睡得好嗎?”

    安嶠笑了一下:“我有聽你的話乖乖吃藥,所以睡得很好。”

    我把窗簾拉開,隨口評價道:“你真棒。”

    “我會聽你的話,那你會給我獎勵嗎?”

    安嶠的視線跟著我移動。

    我愣了一下,扭頭感興趣道:“你想要什么樣的獎勵?”

    安嶠歪著腦袋想了想,看起來像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但事實上他已經四十多了,只是眼神中并沒有時光磋磨過的痕跡,依舊年輕鮮亮。

    “我想出去走走。”

    他指了指窗外。

    我沒有很驚訝,應該說基本上每個住院的病人都很難一直窩在病房里,他們會想要呼吸新鮮的空氣,看看外面明亮的天空。

    對他們來說“出去走走”不單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代表了自由。

    我想了想,對他說:“這個不行,我也做不到。”

    “這樣啊。”

    安嶠低下了頭,神情低落。

    大概過了一分鐘,安嶠動了,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整罐的水果糖,遞給我:“這些夠嗎?”

    我頓了下,若無其實道:“賄賂我也是沒用的。”

    好多糖,好想要!

    不行,不能答應他,要做個有原則的人!

    又被拒絕了,安嶠顯然有些泄氣,但他依舊沒有放棄,甚至于開始打聽我喜歡什么。

    說到喜歡什么,我來勁了。

    我道:“我喜歡錢,越多越好。”

    安嶠:“你很缺錢嗎?”

    他頂著一雙清澈的眼眸平靜地問出直擊靈魂的問題。

    我破防了。

    很想問一句——這世界上有錢人這么多,多我一個怎么了?

    我保留了最后一分體面,平靜道:“沒有人會嫌兜里的錢太多了。”

    “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安嶠認同地點頭。

    我本來以為他會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但安嶠卻一改常態轉移了話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故意的,就好像刻意不去談論口中的那個“他”。

    “他”牽扯到了一樁狗血的陳年往事。

    每次想起來,安嶠就會下意識地逃避,就好像只要逃開了,他就可以永遠記不起來了,也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自由。

    安嶠不再吭聲,又一次靠在了窗臺上,望著封閉的窗戶,手心卻越攥越緊。

    我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病房,就屋里剛剛的氛圍,我愣是一句話不敢說,生怕刺激到陷入回憶的安嶠。

    誰不知道回憶殺的威力啊?

    真把他刺激到了,今天他和我中一定有一個會瘋。

    這份工作做起來這么輕松,我才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在各個病房巡邏的護工長看見我,說道:“今日份的話療結束了?”

    話療這個詞還是我告訴護工長的,他知道后覺得有意思,于是到處宣傳,現在整個護工團隊中都流行用這個詞語了。

    我點頭:“是啊。”

    護工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打起精神來,今天下午會有新的病人送來,就住在四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四樓是做什么的嗎?這次你可以開開眼了。”

    我眨了眨眼。

    不是,我什么時候好奇四樓做什么的?

    不對,應該是我有表現的那么明顯嗎?

    我看向護工長,護工長擠了擠眼,一副“我懂”的表情。

    我沉默了,憂心最近自己是不是太松懈了,演技真的下降了嗎?

    不能啊。

    這可是我吃飯的本事,可不能出問題。

    我拿出鏡子照了照,對著鏡子露出悲傷、憤怒、高興等表情。

    最后得到的結果是——

    我很棒,演技又進步了。

    我放下心來,又繼續摸魚了。

    摸魚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感覺還沒怎么休息,時間就來到了下午。

    而就和護工長說的一樣,有新的病人送到了療養院。

    我因為太閑所以被叫去負責搬運和收拾病房,站在四樓的空蕩的走廊上,我感覺到了一種被命運愚弄的憤怒。

    為什么被送來的是他呢?

    他為什么會叫這個名字呢?

    這個世界上難道只有圣心一家療養院嗎?

    我努力放空大腦,希望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場夢。

    “鎮定劑!鎮定劑!”

    “按住他!”“別讓他動!”

    身后的病房吵嚷了已經有十多分鐘了,聽這聲音,感覺吵嚷還要持續很久。

    而我的工作是打掃被弄臟的地板。

    也就是說里面什么時候結束,我什么時候開始工作。

    這錢能不能不賺啊?

    我都無聊到扣早上沒喝完的營養液的外殼玩了,一會兒真被我扣破了怎么辦?

    誰來賠我的營養液?

    病房內鬧了起來,這次鬧的還挺厲害,連病房門都被撞的砰砰響。

    我瞥了一眼玻璃窗,看見了一眾被捶的東倒西歪的醫護人員,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好家伙,來了個人形野獸啊。

    太嚇人了,這就是頂級alpha的力量嗎?

    我火速從雜物間里拿了把掃把抵在了門把上,確定里面的人出不來后才松了口氣。

    當然,如果里面的醫護人員有想要出來的意思,我會幫忙的,但不保證病人不會跑出來。

    畢竟那可是葉柏然,曾經的聯邦上將,看模樣能打三個我。

    我百無聊賴地哼著小調,大概哼了有兩首曲子,病房里的醫護人員撐不住了,跑到房門口叫喊著開門。

    我打開了門,看了一眼他。

    不得不說,真的有夠慘的,看那黑眼圈,眼鏡也被捶碎了。

    男醫生瞇著眼看我,道:“你,進去幫忙!”

    我裝作沒聽見。

    男醫生又重復了一遍,道:“你怎么不動啊?”

    我低著頭:“我不想找死。”

    男醫生道:“你一個alpha怕什么?”

    我面不改色道:“抱歉,你認錯了,我是beta。”

    男醫生震驚:“你騙誰呢?”

    我不說話了,只是幽幽地看著他。

    男醫生被看得打了一個哆嗦,他覺得眼前的這個beta好可怕,但具體哪里可怕又說不上來。

    他張了張嘴。

    “好了沒?進來幫忙!”

    房內傳出另一個醫生的聲音。

    男醫生下意識道:“馬上來。”

    說完又扭頭看了我一眼,然而我已經伸出了手,在他面前比了一個要錢的手勢。

    男醫生嘴角抽了抽,道:“行了,給你加錢。”

    “好嘞。”

    我應了一聲,沒等男醫生反應就拉開了門,伸手就把迎面朝門撞來的葉柏然給按在了墻上。

    很好,我的身手還是那么利索。

    我一驕傲,手上的動作就露出了破綻,葉柏然狂躁歸狂躁,身手卻很好,抓住空檔就掙脫束縛,轉身朝我的臉攻擊。

    打人不打臉啊。

    就算你是葉初青的大哥,打了我的臉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我罵罵咧咧地退后,躲開他的攻擊。他不要臉地快速逼近,一腳踹了過來,目標是我的胸口。

    淦!

    噼里啪啦——

    他踹倒了一車的瓶瓶罐罐,而在他攻擊來的前一秒,我已經朝左邊翻滾過去,又一次躲開了致命的攻擊。

    但不得不說,這一架打到現在也激起了我的火氣。

    我在心里罵了一聲,扭頭對貼墻蹲著的幾個醫護人員喊道:“我想揍他!”

    幾個醫生互相看了看,最后一致道:“別把人打壞了。”

    反正是alpha,應該是打不壞的。

    醫生都是這么想的。

    我笑了一下。

    得了,那就是可以揍。

    我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葉柏然,臉上少了幾分漫不經心,多了幾分認真,還有……興奮。

    我活動了下手腕,腳尖踢飛跟前的玻璃碎片,低聲道:“我打架還沒輸過。”

    雖然我經常說自己是個好學生,但好學生也可以打架很厲害的。

    上輩子,上學的學校附近經常有混混出沒,混混們沒錢花了就會守在學生放學回家的路上,堵到人后就威脅學生交保護費,不然的話就揍他們。

    倒霉的是我也被堵了,幾個混混看我一副好學生的模樣,看了就來氣。

    他們嫉妒我學習成績好,獅子大開口問我要五百塊錢。

    我說沒錢,他們不信,還說沒錢可以,那就跪下來從他們□□鉆過去。

    為了威脅我還沖我揚了揚拳頭,說在這塊地盤上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

    我笑了笑,說好,心里卻在冷笑。

    真是受不了他們,想要找打直接說就行了,真沒必要演這么一出的。

    幾個混混發現了我在嘲笑他們,沖上來要揍我。

    我當然是不會放過他們的,一拳一個把他們都揍趴下了。

    混混們倒下后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嘴里嘟囔著不可能。

    行啦行啦,知道你們嫉妒我。

    我拍了拍手,把他們都送進派出所接受思想教育了。

    怎么說呢?從那以后我就發現自己打架還挺厲害的,而來了這個世界后,感覺……嘿嘿,還是很厲害。

    不過我是個善良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手的。

    葉柏然似乎感覺到了對面的beta在挑釁他,不甚清醒的大腦頓時被憤怒占領了高地,目光如刀。

    下一秒,他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動作很快,因為是系統訓練過,所以一招一式都不拖泥帶水,一整套的動作看下來還覺得有些優雅。和他比起來我的動作就顯得粗魯多了,雖然速度也很快,但招招驚險,完全是靠本能在戰斗。

    我在地上翻滾了幾下,伸手拉住垂下來的束縛帶,一把扯斷。

    被我揍趴的葉柏然站了起來,又想沖上來揍我。

    我屈膝,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上,他只感覺膝蓋一軟,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葉柏然迎面倒下,我拿出了準備好的束縛帶圈住了他的脖子,快速繞了兩圈,翻身騎在他的背上,雙手狠狠向后一拉。

    葉柏然的臉瞬間變紅,大腦開始缺氧,窒息感傳遍全身。

    “說了不要打臉,你怎么就不聽呢?”我憤憤道,手里的力道一點不減。

    蹲著角落里的醫生已經看傻了。

    這這這……這太離譜了?

    還有,小護工你這么厲害,顯得上將大人很垃圾誒。

    懂事的醫生擔心我真把葉柏然弄死了,alpha打是很難打壞的,但會窒息而死的,他們顫巍巍出聲提醒:“小沈啊,快松手吧,他快被你勒死了。”

    我看了一眼面色痛苦的葉柏然,他的臉都些發青了。我心里一虛,表面還是不動聲色:“不用擔心,我下手有分寸的。”

    說著,我悄悄地松開了拉著束縛帶的手。

    下一秒,葉柏然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幫忙拍了拍他的背,順順他的氣。

    幾個醫生見狀,知道葉柏然此刻無法反抗,他們眼疾手快地拿出了鎮定劑往葉柏然的胳膊上扎。

    一管鎮定劑下去,葉柏然的眼中恢復了些許清明,金色的眼眸慢慢轉動,看見了圍著忙碌的醫生,最后視線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舉著束縛帶,比劃著打算往他的腿上套。

    葉柏然語音虛弱:“你……該死。”

    光用耳朵聽就夠惹人生氣了。

    該死。

    我最討厭死這個字了,尤其是用在我的身上。

    我想活,活的好好的。

    生氣歸生氣,好在我也沒對這個世界的alpha抱太大的希望,反正都是一群智商發育不完全的家伙,永遠不懂得尊重兩個字怎么寫。

    但他罵了我,我也不會忍著接受。

    我聲音幽幽:“是啊,你覺得我該死是因為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放在平時你們連看都不屑多看一眼的beta。低賤的我不配觸碰你高貴的身體。”

    我頓了下,余光瞥見葉柏然冷酷的面容。

    長這么大,沒聽到過這么直白的嘲諷吧。

    我笑了一下,眉梢上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可是那又如何?你打不過我……嘿嘿。”

    我沖他比了一個勒緊的動作。

    葉柏然立刻想到剛剛窒息的感覺,臉瞬間就黑了。

    我覺得無聊,拍了拍屁股就打算走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傳來葉柏然的聲音。

    我沒有理他。

    “停下!”

    葉柏然又發話了。

    我已經推門出去了。

    屋外,我拉住了男醫生,讓他給我轉加班費。

    男醫生給我轉賬,沒忍住說道:“你好厲害啊,你真的不是alpha嗎?”

    我數著賬戶后面的數字,隨意道:“沒騙你。”

    男醫生語音羨慕道:“原來beta也可以比alpha厲害,真好啊,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厲害,我就不用怕正在上學的omega孩子受到alpha的欺負了,看見那個alpha一次就揍他一次。”

    他是個beta,有一個正在上學的omega孩子,最近一段時間他的孩子說是受到了一個alpha的騷擾,對方嘴上說要追求他,但卻經常對他動手動腳。他想過報警,但對方顯然是個慣犯,各種動作只能算是擦邊而不能定他的罪。

    男醫生沒少為此事發愁,現在他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收起手環,淡聲道:“我懂你的意思。幫忙揍人可以,但后果你承擔,還有……得先談談酬勞。”

    男醫生愣了愣,猶豫起來:“你等我好好想想。”

    我有些無奈,感覺自己的畫風又走偏了。

    我是來做正經工作,怎么就又接上私活了呢?

    做個有錢的好人才是我的目標,怎么到了其他人的眼里我就變成了打手呢?

    覃之鶴說之前是他看走了眼,本以為我不適合暗夜帝國,可后來發現我是在藏拙,實際上我特別為適合暗夜帝國工作。

    “你真以為自己的手上很干凈嗎?”

    他問,語氣中透著一股譏諷的味道,顯然是知道他的那幾個失蹤的手下是我殺了的。

    我一驚,但很快平靜了下來,只是反問:“不干凈就不能做好人了嗎?”

    已經記不清當時聽到這句話時覃之鶴是什么反應了,腦海中只記得他狠狠抽了一口煙,煙霧后面的一雙眼睛陰鷙且瘋狂。

    我們都沒有說話。

    他覺得我太天真,我覺得他太懦弱。

    真可憐。

    如果不是擔心覃之鶴聽到后會當場一槍崩了我,我真會狠狠嘲笑他一頓。

    當然,現在結局也沒差。

    我真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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