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依舊亮著,魏斯明坐在沙發上,一反往常的沒有先去洗手或看書,而是盯著社交軟件上的幾個置頂好友。
于值的頭像是一簇鮮花,粉紅色的玫瑰擁擁擠擠插在一個細小的花瓶里,艷麗的幾乎有些招搖。
對話框里是他發的狐貍摸頭表情包和一句話:
隨時都可以來問我(真的是隨時,找人聊天不算騷擾)
往下是岳鳴欽,他的頭像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瓶,不知道旁邊是不是有什么光源,瓶身側面泛著一種奇異的藍綠色光輝。
岳鳴欽喜歡玻璃制品嗎?
魏斯明這么想著,順勢向下看見了一片空白
沈渡白的頭像是一片白,兩人的對話頁面也是干干凈凈的白。
魏斯明分辨不出什么是五彩斑斕的白,但不知道為什么,沈渡白的頭像會讓他莫名聯想起以前學校發的白卷。
帶著一點印刷出來的紙墨味,摸上去有些細微的凹凸,又像魏斯明曾經想象過的屬于沈渡白的信息素香味。
冷漠,鋒利,淡漠,聞上去總讓人覺得有點落寞沮喪。
再往下走是幾個群聊,其中消息最多的是魏斯明所在的課題組,之前的一個重要項目已經接近尾聲,因此大家最近都活躍了不少。
項目負責人正是魏斯明的導師,老人家可以說為三性生理研究貢獻了一生,如今已經到了退休的時候。
再來這個項目是最近國際上的熱門課題,因此重要性不足言喻。
說起來魏斯明也時常覺得自己能在a大教書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報志愿的時候魏斯明的理想專業是人文社科類,a大的中文系是他一直以來的奮斗目標。沒想到那一年報考的人太多,他恰巧就被調劑到了在當時看來很冷門的三性生理。
沒想到恰好趕上了專業紅利期,社會對三性生理教育關注度和需求度加大,a國也把相應課程列入必修科目。
魏斯明又在研究生期間遇見了貴人—他的導師學術功底深厚,又打從心眼里欣賞魏斯明能鉆研吃苦的勁,幾乎是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更甚于在魏斯明的事業晉升上也從沒吝嗇過舉薦。
他在回想的時候也總是以一種感激的目光,有的時候又覺得不可置信,簡直像一場夢一樣,自己竟然真的在從小就夢想的學府里工作。
“我知道了,謝謝。”
魏斯明收起思緒,一板一眼的回著于值的消息。
回完消息后關閉手機,他打開公文包,拿出早上放在包里的紙條。
確切的說是岳鳴欽留給自己的紙條,從字跡看得出來alpha之前學過書法,筆姿瀟灑飄逸,重轉鉤,但每逢字有轉彎的地方筆墨都格外濃,帶著想要刺破的銳利。
岳鳴欽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
魏斯明拿著自己隨手一寫的紙條看得認真,似乎在看什么圣諭。
岳鳴欽對這種事并不陌生,s級alpha的屬性甚至不用加上任何頭銜就足夠引人關注。沒有任何理由的贊美,過猶不及的關注一直圍繞在他的身邊。
他突然有點好奇魏斯明看見自己目睹這一幕是什么反應。
“鞋柜里還有兩雙拖鞋,你不喜歡我為你準備的這雙的話可以換一下,”
魏斯明平靜的說道,手上仍然拿著岳鳴欽今早寫的紙條。
聽到他這么說,岳鳴欽低頭換鞋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他看見鞋柜里面魏斯明給自己準備的拖鞋:
左邊是一只白色的棉拖,右邊是一只灰色的,是那種棉麻獨特的柔軟質感,它們依偎在一起,看上去很溫暖的樣子。
“你的字很漂亮,”魏斯明又說道,他走進書房,打算把這張紙條放在自己分類好的柜子里。“對了你想吃什么,我會做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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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alpha相處的一百條守則》第23條:抓住一個a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
魏斯明顯然想要認真實踐這套理論,常年只有半成品的冰箱里最近添了很多蔬菜生鮮。
紙質的菜譜,冷的油,冷的鍋。
alpha坐在吧臺前,看著魏斯明嚴謹地數了數姜片的數量,然后關火,然后小心翼翼的放進鍋里。
如此重復幾遍,岳鳴欽猜再過十分鐘鍋里的肉都還是半熟。
“魏老師做飯經驗少的話可以讓我主廚的,你打下手就行了。”
“抱歉,我其實不太會做菜,”魏斯明轉過頭回答alpha,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表情有些窘迫。
公寓廚房算不上大,擠兩個大男人就顯的有些逼仄,岳鳴欽手里拿著菜,正要遞給魏斯明,抬頭就看見他的臉:
粉紅色的耳垂,眼神又溫順又窘迫,手似乎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掩飾性的扶了扶鏡架。
一個年近三十歲的beta,某些時候卻純情的幾乎有些矛盾。
alpha收回眼神,最終只是說了一句“沒必要這么拘束,把我當成你的室友就行。”
事實證明岳鳴欽的廚藝確實和魏斯明不在一個水平線。
alpha刀工嫻熟,對每種食材的烹飪時間和順序都了如指掌,像顛鍋這種高難度操作也不在話下。
魏斯明站在他旁邊,像小學生罰站一樣站的板正,專注的看著他的每一次動作,想要開口問又怕打擾到岳鳴欽。
“蔥姜要先熱油下鍋,不用完全按照菜譜去做......”岳鳴欽知道他每次的欲言又止,做完一道菜后就追加講解。
最終做了五道菜,魏斯明擺的盤,整整齊齊放在餐桌上,還在冒著熱乎的白煙。
“抱歉,我做的菜可能味道不太好,還有你的運動服,應該沾上油煙味了,等一會我可以給你洗。”
魏斯明總是考慮的很多,岳鳴欽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句話之后又莫名有些煩躁。
“以后我們能改一個稱呼嗎?我不叫你魏老師,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還有我再重申一遍,你把我當做室友就行,我們的關系是平等的,我不用討好你,同樣的,你也不用站在下位的姿態一直為我考慮。我做飯是應該的,衣服上難免會有油煙味,”
他直視魏斯明的眼睛。
“不用一直抱歉,不是你的原因。”
alpha說完之后低頭扒了一大口飯,留下魏斯明一臉懵的拿著筷子發呆。
他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任何問題,從小戚琳就教導他要學會察言觀色,做事前要先看別人的臉色和動作。
岳鳴欽做了飯就應該表達感激,他的衣服上有油煙味自己當然也該幫他洗。
站在對方角度思考問題,多為別人考慮不是美德嗎?
就這么沉默的吃完了一頓飯,魏斯明一邊思考一邊看著alpha飛快地吃完了多出自己兩倍的飯。
平心而論,岳鳴欽做的菜味道很不錯,而且他中途還很賞臉的夾了兩塊魏斯明做的肉。
“不用勉強自己,我知道我做的菜不好吃,”
“不是不好吃,是難吃,肉還沒熟,”alpha毫不留情的說道,“還有,謝謝你的海報。你剛才的那句話就不錯,想說什么就直接說。”
餐廳燈光明亮,木質的桌子上飄著未散盡的飯香味。alpha五官線條凌厲,說話的時候眼神卻是笑著的,帶著幾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逗弄意味。
魏斯明放下碗筷,在此刻溫馨的氛圍中緩緩開口:
“我知道,說實話,我在想洗碗筷和打掃廚房應該怎么分配。”
...........
最終兩人湊到一起,一個大學老師,一個知名運動員,想到的解決辦法是抓鬮。
是魏斯明寫的紙條,他寫紙條的時候alpha就站在一旁看。
魏斯明學過很多年的書法,如今一出手就知道不凡,力透紙背,但字的風格完全與他本人性格相反,筆畫舒展,每個字都飽滿張揚。
“你的字很漂亮,”
“因為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你寫的字也不錯,有很多可圈可點的地方。”
所以這就是他如此仔細的看自己寫的紙條的原因?
“把我寫的紙條放在公文包里是因為想研究我寫的字嗎?”
魏斯明正低頭一筆一劃的寫著字,聽到他說話便抬起頭,alpha在燈光下站的挺拔,帥的鋒芒畢露。
像他剛才說的話一樣,不屑于任何彎彎繞繞的心思,也沒有任何回轉的余地。
“是我的習慣,任何人給我的紙條或者紙質的東西我都會存下來,然后整合在一起夾在書里。當然,你的字確實不錯。”
岳鳴欽明知道魏斯明做這種事不會出于任何曖昧的私情,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回過神來才覺得這句話不妥。
轉頭一看魏斯明,已經弄好了紙條,眼神清清亮亮,儼然沒事人一樣。
“你想先抓嗎?”
岳鳴欽抓到了洗碗的紙條,魏斯明自然就是打掃廚房。
alpha系上圍裙——紫黃色的圍裙,來自魏斯明在一堆家常圍裙中精心挑選的最丑單品。
溫熱的水流穿過一個個盤子,岳鳴欽修長蒼白的手指就算在洗碗都能看出幾分美感。
魏斯明比他先一步打掃完,站在他身后,不說話又覺得尷尬,于是開口稱贊:
“其實你和新聞上寫的不一樣,你是一個很勤奮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