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心頭一緊,抬頭看去——
姚明珠正從沈知竹身后的方向走過來。
她臉色很白,眼底有一圈黑眼圈,精神萎靡的模樣,看上去昨晚又玩了一整晚。
姚明珠走近,沒有端餐盤的那只手搭在阮笙肩上。
果不其然,她的語氣倒是很興奮:“可惜你昨晚不在,沒有看到我贏了多少……對了,這就是你說的那位朋友?”
說著,姚明珠偏過頭,朝沈知竹看過去。
而后者的視線,也正落在姚明珠身上。
準確來說,是落在她搭在阮笙肩膀的那只手上。
雙方視線對上,劍拔弩張的氣氛悄無聲息地漫開。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在阮笙要拉住姚明珠之前,她已站起了身,甩開了阮笙的手。
姚明珠瞇起雙眼,毫不掩飾的鄙夷:“沈知竹?你這個賤人居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阮笙:“珠珠……”
姚明珠猛地打斷她的話:“阮笙,昨晚上你就是和她在一起?”
阮笙失聲,無法否認她的話。
姚明珠點了點頭:“好啊……沈知竹,我還沒來得及找你的麻煩,你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如果阮笙說得沒錯,我最近出的一攤子爛事,都是你搞的鬼,對吧?”
沈知竹不以為然地哂笑,沒有否認她的話。
卻又將視線移向阮笙:“先吃飯,不然云吞面會變涼的。”
“你——”
被無視的姚明珠徹底被激怒,“沈知竹,看來當初送給你的就不應該是巴掌,而是直接給你一刀子才對!”
話音未落,響起了隔壁桌客人的尖叫聲——
姚明珠抓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握緊了它朝沈知竹的脖頸處刺去。
阮笙亦不曾料到這一幕,她眼瞳顫動,止住了呼吸。
電光火石間,在刀刃即將刺破沈知竹修長脖頸的前一秒,姚明珠的手腕陡然被人擰住。
沈知竹甚至還是維持著坐姿。
她握緊姚明珠的手腕,腕骨翻轉,便將她重重反摔到了地上。
“啊——”不復方才的盛氣凌人,姚明珠發出慘叫聲,手中的餐刀哐當落地。
沈知竹方才蹲下身,不無譏誚道:“看來這些年,你只長了身高,腦子卻是不見長!
“沈知竹,你這個臭傻*,我艸你全家……”
姚明珠一連串的臟話,又扭頭看向呆愣愣站在一旁的阮笙:“阮笙,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過來幫忙,把她給我殺了!”
聞言,沈知竹瞇了下眼睛,也轉過臉看著阮笙:“坐下去,吃你自己的飯!
“你們……”
阮笙尚未從這突變中反應過來,幾名安保人員已經聞訊而來。
仍在罵罵咧咧的姚明珠,就這樣被壓制著拖走。
阮笙腳步向前,下意識要跟隨上去,腕間猛然被握緊。
冰冷的長指緊貼著她的肌膚,沈知竹冷呵:“阮笙,別忘了你該聽誰的話!
阮笙回過頭,還沒說些什么,卻看到了她頸間一絲血紅,正巧在那顆痣的位置。
是肌膚被刀尖劃破的傷痕。
如果沈知竹出手晚半秒,或許姚明珠真的會用水果刀捅穿她的喉嚨。
阮笙后知后覺地感到不寒而栗。
和姚明珠認識了有十多年,阮笙卻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子的?
無暇去細想這個問題,阮笙只是看著沈知竹的傷口:“你……”
“真是抱歉,讓兩位受驚了!彼脑挶煌蝗幻俺鰜淼陌脖=浝泶驍啵傲硗,這邊可能需要您們走一趟,接受警方的詢問。”
“我知道了!鄙蛑耠S手拿起一張紙巾,漠然揩去頸間的血痕,“走吧!
在用作詢問的貴賓室里,阮笙見到了雙手已被拷起來的姚明珠。
她興許從警方口中得知自己犯下的錯有多嚴重,不復先前的無所畏懼,鵪鶉般瑟瑟發抖。
聽見腳步聲,姚明珠抬起頭來——
“阮笙,你幫我說句話呀,你和我是朋友,和沈知竹也是朋友,我們三個熟人鬧著玩……”
話音被一名警官敲桌打斷:“請你保持安靜,不要打擾警方的工作。”
姚明珠瑟縮了下,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阮笙,布滿血絲的眼里滿是淚水。
阮笙看著她,走神了一瞬。
警官看向她:“這位女士,請你在詢問中,一定要如實作答!
阮笙點頭:“好的!
“據行兇者所說,你和她是朋友,對嗎?”
“嗯!
“那你和這位受傷的沈女士,也是朋友嗎?”
“……”
“沒錯!比铙仙性谶t疑,身旁的沈知竹已替她作答。
警官看了沈知竹一眼,又將視線移回阮笙:“請阮女士你自己回答!
“嗯……是的!
“那你當時在現場,還記得她們的沖突為什么會發生嗎?”
“我……一切發生得太快,記不清了!
阮笙并沒有撒謊,她當然知曉以姚明珠的性子,遇到沈知竹后必定會有一場沖突,卻如何也沒料到,她會過激到持刀行兇。
直到現在,阮笙腦海中依舊是亂糟糟一團,如同喝酒后的空白斷片,什么都想不起來。
難以從她那里詢問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警官將視線轉向沈知竹。
“那請問沈女士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沈知竹沉吟,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她剛才說得沒有錯,我們的確是熟人。只不過至于她究竟是想要行兇,還只是鬧著玩……抱歉,我有些分不清!
警官:“分不清?我想這兩者之間應該有很大差別。”
沈知竹:“的確,不過如果你們上網搜一下,就會知道這位姓姚的女士一向脾氣不太好,或許她只是想要嚇唬一下我,并不是真的要動手!
沒有料到沈知竹會幫著自己說話,姚明珠愣了下。
然后,她連連點頭:“沒錯,警察同志……”
“真相究竟是什么,警方在調查結束后自然會有判斷,你們在筆錄上簽字后就可以離開了!
簽過名字,阮笙隨著沈知竹站起來,又看向姚明珠:“警官,那她……”
“行兇者暫時會被羈押,等調查結束再做處理。”
.
走出貴賓室,酒店的經理已經迎上前:“很抱歉沈女士,這次為您帶來不好的入住體驗,酒店方將會免除此次所有的入住費和……”
“沒關系。”沈知竹淡淡道,“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說著,她已經目不斜視地走進電梯中。
阮笙亦步亦趨地跟上。
她以為發生了這種事,沈知竹怎么也會先回房間休息一下,沒想到她又回到了餐廳。
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再度走到取餐臺,重新端了一碗意面。
走到云吞面的取餐臺前,又停下腳步,用眼神示意阮笙。
阮笙愣了愣,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端起一碗云吞面,跟著沈知竹在餐桌邊上坐下。
阮笙慢吞吞吃著云吞面,過了會兒,她猶豫著放下筷子:“是不是……如果你向警方表示原諒的話,對她的懲罰會減輕?”
沈知竹動作一頓,放下了手中的銀叉。
銀叉碰在白瓷盤的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
沈知竹單刀直入:“阮笙,你為了她,求我?”
阮笙咬唇:“我知道這樣很過分,可我和姚明珠是認識多年的朋友,不能就眼睜睜看著……”
沈知竹:“好啊!
阮笙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詫異地瞪大眼,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我答應你,會向警方表示對姚明珠的原諒。不過你想好,要為你的朋友付出什么代價嗎?”
朋友兩個字,從沈知竹的唇中說出來,帶著嘲諷的意味。
阮笙垂下眼:“你……想要我做什么?”
“后天晚上,游戲賽事結束后,會有公司內部和投資人的酒宴,我正好缺一位擋酒的助理。”
沈知竹道,“到時候在外人面前,記得要放乖一些,我會看你的表現,決定要是否原諒姚明珠!
說罷,她起身離開:“吃完早飯,自己記得回房間做題。”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阮笙都在酒店房間里。
做數學題。
直至晚宴的到來。
在換上助理送來的禮裙后,阮笙隨沈知竹一起前往舉行晚宴的會場。
廳中隨處可見的香檳塔,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阮笙從小到大,也陪同趙佳麗參加過不少富太太們的宴會。
宴會上每個人都是精致的妝容和衣著,談笑間姿態優雅,像繡在仿古屏風上的古代仕女。
可生意場上的晚宴,似乎又有所不同——
來往的賓客里有男有女,未必都是一絲不茍的西裝革履或精致妝容,但神色間的泰然自若,是趙佳麗那一圈太太們所沒有。
而沈知竹,顯然是這些人里的佼佼者。
她一出場,絕大多數人的視線便朝她迎過來——
“沈總!
“沈總來了?”
“嗯!鄙蛑耦h首。
走在沈知竹身旁,阮笙難免沾光,接收到無數欽羨和敬佩的視線。
這些視線讓她有些不自在,沈知竹對此卻是習以為常,隨手從侍者的盤中接過一杯香檳。
隨后,她轉過臉來,將香檳遞向阮笙。
阮笙有些受寵若驚:“謝謝,但不用……我還不渴的……”
沈知竹漆黑的眼凝視著她。
瞬間,阮笙想起了自己是為什么而來。
顯然,沈知竹將酒杯遞給她,只是為了讓她做好擋酒的準備。
而自己竟如此會錯了意……阮笙沉默地接過了沈知竹手中的香檳杯,不敢面對她的臉色。
這時,后方傳來一道懶洋洋的女聲:“阮小姐,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
阮笙回過頭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個人——葛維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