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州晚上沒怎么睡好。
他總想起綿綿直播間那些惡評還有綿綿哭得通紅的眼睛。
這晚綿綿沒給他發來消息,季州把手機屏點亮又摁熄,如此反復,終于把那條“睡了沒”發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天明,季州也沒收到回復。
早上出門時,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在副臥門口停了下,不知道綿綿昨晚睡得好不好,喝了奶茶后還有沒有哭。
他和綿綿不是隔著屏幕就是隔著一扇門,始終沒機會再進一步。
整個上午忙得不可開交。
季州看完最后一個患者,和劉珍討論中午吃什么。
手機是在這時響起的,綿綿回了消息。
綿綿:【昨晚睡著啦,現在才醒。】
綿綿:【你昨天是又失眠了還是想我啦?】
綿綿:【午安,記得按時吃飯哦。】
他表現得無懈可擊,仿佛在夜里偷著哭的人并不是他。
joice:【嗯,是想你了。】
joice:【午餐準備吃什么?】
綿綿:【準備做一個香煎豆腐和上海青炒肉。】
joice:【聽起來很不錯!
綿綿:【如果以后有機會,綿綿大廚也給你做!
joice:【嗯!
綿綿:【那我去洗漱了,老公啵啵!
joice:【寶寶今天要開心。】
綿綿:【[驚訝/]】
綿綿:【真是我老公?怎么突然這么會說話?】
看來還是情話講少了,季州覺得自己得改。
joice:【去忙吧,晚點聊!
綿綿:【愛你!
joice:【我也是!
“季醫生,笑什么呢?”劉珍從后面冒了出來。
季州收好手機:“沒什么!
劉珍:“跟女朋友又和好了?”
季州:“很明顯嗎?”
劉珍:“你就差寫臉上了!
季州:。
劉珍:“不過你們怎么三天兩頭的吵架。俊
“可能我有時候不太會說話!奔局菡婕賲氲馈
“那不行啊,女孩子還是要哄的,拿出你哄小孩子那一套試試,她包管開心,你們也不會經常吵了!
季州聽了進去,下午下班路過花店,他進去買了幾支粉色郁金香,店員把花包得很漂亮,還問他要不要寫卡片。
季州沒讓寫,花束買得小,也是不想讓綿綿多心,畢竟現在他們還只是普通室友關系。
回到家,綿綿正坐在客廳里吃冰淇淋。
他今天的狀態看起來不錯,情緒沒有沮喪,對上他時還給了一個甜甜的笑。
季州把花放在茶幾上,綿綿奇怪看他,玩笑問:“季醫生收到花啦?”
季州:“不是!
陳淮曾說過,季州太適合撒謊了,因為他長了一張不會讓人懷疑的臉。
季州繼續道:“醫院發的,我不喜歡花,你要嗎?”
綿綿:“哇,今天什么節日?你們醫院福利這么好?”
季州:“不是什么節日,隨便發的!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他放下冰淇淋桶把花拿在手里反復看,問:“給我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季州反問。
他咂咂嘴,若有所思道:“感覺太曖昧了!
季州一臉無所謂:“都是男人,曖昧什么?”
“呃……”葉慕陽心虛哽住,“說,說得也是。”
他把花收下了,作為回報,他給了季州一袋牛肉干,他說是最最好吃的,讓季州一定嘗嘗。
真是可愛。
一小束花就可以笑得那么開心。
晚上八點。
季州原以為綿綿今天會休息一天,但晚些時候,綿綿還是頂著壓力開播了。
今晚那位五十五級的l沒有來,可綿綿直播間依然很多黑粉。
l昨天的發言被很多人剪成了視頻發出去。
“男小三”這個稱呼一直在霸屏,就連部分帶著低等級燈牌的粉絲也吵著說要脫粉。
季州透過屏幕,看到綿綿精致妝容都難掩憔悴,不免生出了幾分憐惜。
他很認真問:“為什么造謠的人三言兩語就能讓你們相信他說的話,他甚至都沒拿出任何證據,被造謠的我就必須要想方設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沒有做過的事,當然不會認。我是同性戀怎么了?是個男人我就能看上?”
“至于你們問我敢不敢去告他,當然敢,也一定會付出行動,之后也不想再在直播間討論這件事。一切到時候自有分斷!
話雖這么說,可網上的很多人根本聽不進去。
季州第一次見識到,原來網絡真的是可以隨意發泄的地方,他們不需要真相,只要打著正義旗號就可以對另外一個人發動網暴。
直播只進行到了一半,被迫關播。
季州有點擔心葉慕陽。
他打開了seek,給綿綿發去了消息。
joice:【在干嘛?】
對方隔了好一會兒才回:【在加班啦!
他越表現得平靜,季州就越不能心安。
joice:【今天開心嗎?】
綿綿:【開心呀!
真是小騙子。
joice:【想和你說會兒話!
綿綿:【現在嗎?可是老公,我現在在忙耶,明天給你發消息好嗎?】
季州盯著手機,打開了臥室門。
綿綿正好從洗手間出來,聽見開門聲朝他望來。
他戴著小熊發箍,臉上貼著面膜,看起來絲毫沒受影響。
兩人對視著,葉慕陽率先開口:“季醫生,還沒睡?”
季州:“嗯,出來倒杯水!
“哦,那早點休息。”他說。
“好。”
好像再沒有理由去敲他門。
接下來的兩天,葉慕陽都沒再直播。
季州在家里碰見他的時候也變少了。
這天,那位叫于北的患者來拆線。
起身時,他問季州:“季醫生,我今晚能喝酒嗎?”
季州:“不能!
得到否定回答,于北有些失望耷拉著腦袋。
“寶寶,我不能喝酒,但我還是可以陪你。”他推門走時,季州聽到他在給人發語音。
晚上季州買了一些小甜品回家,他聽劉珍說人在難過的時候,吃甜食會變得開心。
客廳里沒有葉慕陽的身影,季州去到副臥門口敲了敲,也沒人應。
想起早上于北臨走時發的語音,季州猜到兩人應該是出去放松了。
季州想這樣也好,至少還有人能實質性地安慰到他。
把甜品掛在副臥門把上,季州回了臥室。
本已經漸漸適應了新房的環境,可季州今晚卻睡得不太踏實。
到了后半夜,他被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驚醒,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
一時沒了睡意,他打開了床頭燈。
右手早已愈合的舊傷隨著那場夢在隱隱做痛,季州活動了下手腕,伸手去摸水杯。
杯中不知何時已經空了,季州起身去廚房拿冰水。
月光皎潔,從玻璃窗透了進來,照在沙發上那瘦削的身影上。
客廳太靜了,以至于季州能聽到他小小的,壓抑的啜泣聲。
“葉慕陽!彼p聲喚他名字。
那人卻像是沒聽見,沒做任何回應。
季州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還在顫動的肩。
埋在靠墊里的臉驚慌抬了起來。
他本就白,因為哭泣而帶來的紅暈格外明顯。
“你怎么了?”季州問。
他望著他,沒說話。
只是睫毛一抖,又有眼淚簌簌落下。
一顆顆,砸進了季州的心里。
“為什么哭?”他半蹲在沙發旁問。
“我難受!焙冒胩焖糯笾囝^開口。
“別難過!奔局萏粫参咳恕
“很多人罵我。”他委屈得像告狀的小孩。
“那是他們不對!
“我沒有做過。”他語無倫次,看得出來醉得不輕,“你相信嗎?”
季州沒問是什么事,篤定道:“相信你!
“不,你不相信。”他抹著淚,“你也看不起我,我知道。”
“我沒有!
“你和他們一樣,看見我穿裙子,覺得我是變態!
“不是!
“你上次,還不給我吃西瓜……”葉慕陽哭腔濃重,“我就坐在這里,你在我身邊來來回回走了兩遍,都在一個屋檐下,你好歹問一句,我又不會給你吃完,你其實也不喜歡我,你們都討厭我,我后來買的那個西瓜,太大了,太大了,我吃了三天才吃完,還讓我肚子痛。”
季州被他哭得心里酸酸的,但聽到他的話又特別想笑:“誰讓你騙我呢?”
葉慕陽捂著臉,自顧自道:“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嗚嗚嗚……”
季州懸著的手落在了他的后背,輕輕拍了兩下:“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