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破計劃真的可行么,要是主角他不樂意出門咋整?”
“對啊,宋達說他基本不怎么出門,美名其曰有那時間不如多寫兩道題!”
“……比我厲害的人還比我努力,不讓人活了。”
“要不然我看還是在學校好了,找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在天臺或在教室給他一個驚喜!”
“但不是當天還有啥意義啊?”
……
“嗨呀,放心吧,出門這個這我都想好了!”
舞臺下方,許棉楓驕傲地挺了挺胸膛,在數道目光投擲而來的時候,胸有成竹道:“等回頭我再找賀哥,讓他加入我們,再成為那個魚餌,豈不就是大功告成了!”
“魚餌?那要釣哪條魚?”
“他還能釣哪條魚,當然是他同桌那條大魚啦!”
許棉楓信誓旦旦地說完,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哪里不對。
他猛地轉頭望去。
只見狹窄的走道上,消失一夜不知去了哪里的賀止休此時正站在身后,俊美面龐帶著幾l分若有所思地疑問。
“臥槽!”
短暫愣怔后,許棉楓不自主地高喊了聲,剎那間四面八方無數目光轉頭望來,連臺上的主持都不由掃來視線。
他連忙捂嘴彎腰,等視線紛紛扭回舞臺后,才往旁側擠了擠,壓低嗓音道:“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你說回頭找我讓我幫忙釣魚的時候,”
賀止休在騰出的空位上坐下,旋即抬頭看向身后的路煬,拍了拍自己大腿:“來吧大魚,我來釣你了。”
路煬:“……”
許棉楓這才發現路煬居然也在——但其實并不算意外,畢竟一學期下來,班長與轉學生早已是公認的形影不離。
賀止休能消失一夜不見,路煬自然也會隨之一起。
——但這也意味著方才的話路煬基本也聽了個全。
剎那間許棉楓只覺尷尬的慌,恨不能原地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路煬仍舊沒什么表情,只曲腿用膝蓋在賀止休并攏起來的長腿上輕輕踢了踢,冷冷道:“滾,往里挪點。”
“寒冬臘月冷風蕭瑟的,我的大腿難道不比這硬邦邦冷冰冰的不銹鋼板凳更吸引你嗎?”
賀止休邊往里頭挪,邊不消停地說:“路煬煬,你會不會選。”
路煬早已徹底習慣了這人嘴上的跑火車,聞言只居高臨下冷冷警告:“再廢話一句我走了。”
“……”
賀止休哪里敢說,立刻乖順地給路煬騰出位置。
等人坐下后,他才滿臉遺憾地轉頭:“釣魚沒成功,要辜負你們的期待了。”
所有人:“……”
舞臺上元旦晚會進度已然過半,此刻上個班地表演節目剛剛結束,下個班的還在后臺做準備。
中場時間,特意換上禮服的主持人一左一右走上臺。
男生路煬不認識(),女生則是宋達喜歡許久的花依依。
倆人并肩站在中央(),燈光傾斜灑落,乍然望去,頗有點金童玉女那味。
換成其他時候許,棉楓早聯合姚天蓬一起拍照給尚還在后臺待機準備的宋達看。
但此刻他們紛紛騰不出心神,倆人擁擠在一塊兒擠眉弄眼,試圖用臉商量出一個對策。
短短數秒沉默宛如過去半個世紀。
倆人終于決定好說辭,只見許棉楓低咳一聲,轉過頭,滿臉鄭重地準備開口。
就在這時,遠處陡然奔來一道熟悉身影。
只見武子鳴邊跑邊氣喘吁吁地說:“我靠啊方佩佩的架子鼓可真特么沉,幾l步路差點沒把我累死。”
他一屁股在姚天蓬身邊坐下,仰頭灌了兩口可樂,繼而像是又想起什么,立刻興致勃勃道:“你們討論的怎么樣,班長的生日到底要怎么弄啊?”
姚天蓬在他開口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試圖阻止,但武子鳴倆大絕活就是黝黑的肌肉,與比宋達還快、甚至還要能嘚啵嘚的嘴。
話音落下的瞬間,四周陷入難以言喻的沉默。
姚天蓬心如死活地捂住臉,許棉楓仿佛看破紅塵,茫然而空洞地望著舞臺。
“咋了?沒想好嗎?”
武子鳴渾然未知,甚至興致盎然地準備開始表達自己的計劃,仰頭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余光忽地掃見前方兩道熟悉視線。
他下意識定睛望去,然后猝不及防與計劃中的主角視線對了個正著。
武子鳴:“…………”
計劃還沒成型就被主角正面聽見,算上剛剛那回堪稱連環炮,一時間場面詭譎叵測。
唯有路煬是因為愣怔而難得靜默兩秒,在武子鳴差點一口氣把自己憋死在位置上,率先開口疑問:“我的生日?”
賀止休也明白了,不禁問:“所以你們是準備給路煬煬辦驚喜生日會么?”
“……”
計劃徹底敗露,驚喜還沒來得及準備就徹底漏氣,許棉楓一面尷尬的想找條縫鉆進去,一面想給自己掐人中。
他搓著臉沉默了好半晌,才終于破罐子破摔地點頭承認。
“佩爺說,上次她幫老師拿學生花名冊的時候看到你生日,一月十六,正好在咱們期末考結束后,我們就想著能不能給你一起慶祝下什么的,”
許棉楓沮喪道:“本來是想借著這兩天一人出一個或幾l個點子,最后通過投票方式擇選出最合適的方案,爭取能給你一個驚喜。”
然而現下看來顯而易見沒這個必要了,生日主角已經提前被劇透完了。
路煬愣愣地坐在位置上,顯見沒料想過對方居然會計劃這種事。
“這種事怎么沒人告訴我一起?”賀止休不禁問道。
“嗨呀,還不是因為全班都知道你倆形影不離,”
姚天蓬擰著眉正經解釋:“本來就是為了驚喜,告訴你的話,你待會要是一
()不小心暴露給班長,那不是全白搭了嘛!”
賀止休不由揚起一側眉梢,豎起食指指著自己:“我看上去有這么不靠譜嗎?”
對面仨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點下了頭。
賀止休:“……”
“行吧,”賀止休不禁失笑。
他放下手,轉身輕輕拍了拍身邊路煬的大腿,意味深長地詢問:“怎么辦班長,你要不假裝沒聽見,選擇性失憶一下?”
路煬:“……”
其他幾l人:“……”
然而失憶顯然不過天方夜譚,路煬也沒辦法繼續假裝不知道。
他從小到大都是個很獨的人,性格冷淡與沉默寡言讓他不論在哪個階段、什么班級,都顯得難以靠近。
相熟認識的同學也不是沒有,但幾l乎都如云煙,離開校園便記不起來要聯系;微信列表躺著許多賬號,但擁有聊天記錄的屈指可數。
尤其是轉來應中之后。
最開始因為與路苑柯年級第一的約定、也因為主角劇情定律,他極其刻意地讓自己游離人群之外。
高一轉學來那學期,除了避免不了的接觸以外,他幾l乎沒與班上的任何一個人相熟。
甚至一直到期末結束,他都沒認清班上的每個人分別叫什么名字。
他原以為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到高考結束,離開應中為止。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刻意躲避卻依然會弄巧成拙,蝴蝶振翅,讓他莫名被卷入其中,短暫的動蕩與預料之外的落幕方式反成了生活的轉折。
時至今日,一切看似未變,其實又變了許多。
至少與他最初想象中應該的模樣大相徑庭。
許棉楓見路煬遲遲沒有反應,下意識以為他并不想被這么對待,連忙開口:“不過本來也還在計劃階段,我們都忘記考慮你可能還要和家里人一起過呢,嗐!不過大冬天出門確實挺麻煩的,那幾l天天氣預報還說要降溫,不如在家睡覺舒服!”
他頓了頓,又對路煬說:“不好意思啊,我待會去跟佩佩說下。不過你能不能把家里地址發給我們,期末周我媽不讓我帶額外的東西來學校……”
他話音未落,路煬終于在位置上輕輕動了動。
只見他緩緩轉過頭,如墨般黝黑的瞳孔中倒映著遠處舞臺燈光,少見地沒有冰冷。
只聽他淡淡打斷:“我期末考完一般不回家,而是暫時寄宿在我姑家里。一般不怎么收快遞,太多的話后面拿回去不方便。”
霎時間幾l人面面相覷,武子鳴不僅撓-->>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頭:“那咋辦?送去你家門口??”
“反正隔不遠,當面給不就好了。”
路煬把臉轉向舞臺,主持早已下臺離開,下個班的相聲講了個開頭,快板拍起來,四面八方全是陣陣嬉笑。
路煬將外套拉鏈拽至最上,燈光映出他輪廓俊挺漂亮的側臉,漆黑雙眸一眨不眨地凝望前方,在其他幾l人的注視下,聲音清冷道:
“也沒有完全暴露,我只知道你們要給我開,具體在哪,怎么搞,我也不知道。”
“……”許棉楓張了張嘴,隱約明白什么,但又有點無法確定。
他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看向班長他同桌:“啥意思啊?”
“就是可以繼續偷偷計劃的意思,”
賀止休活像路班長欽定的發言人般解釋道,繼而轉頭眉眼含笑地看向路煬,故意道:“是不是啊路班長?”
路班長緩緩地點了下頭,旋即不引人注意地抓住那只仗著座位下方昏暗,就在大腿上捏個沒完、作亂又揩油的手,用力丟出。
繼而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咬牙警告道:“再亂搞,期末獎勵作廢。”
賀止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這么嚴重的嗎?”
路煬還沒說話,另一頭仨人在得到確切回復后,突然自顧自地歡呼起來,動靜還不小。
好在舞臺上的相聲也在同時講到高潮,四周笑聲吵耳,也沒顯得突兀。
“那計劃可以繼續進行了!明天開始放假,元旦回來咱們各自提交一下方案,到時候按照之前說好的來,內部投票制,誰的票數高就選擇誰的!”
許棉楓說完,忽而想到什么,又看向賀止休:“你要一起來么?”
賀止休唔了聲,笑道:“那也可以。”
“那就這么決定了!”
清脆快板透過話筒響徹整個夜空,相聲落幕,主持人再度從兩側邁步走上。
短短兩個節目的功夫,就經歷了被發現、被揭露、徹底破滅,再到重拾計劃準備的大起大落,以至于眼下,許棉楓仨人情緒堪稱前所未有的熱情高漲。
一時間晚會也顧不上看了,腦袋擠在一塊兒,七嘴八舌地嘀嘀咕咕起來。
“不想加入可以拒絕,”
路煬忽然悄聲開口:“用不著非得跟著他們一起計劃。”
賀止休頓了下,反應過來路煬什么意思,失笑道:“沒有不想。想什么呢,這可是你生日,我看上去是那種會在重要節日里馬虎帶過的人?”
重要二字擦過耳畔,路煬不自覺地抬手刮下耳廓,而后道:“那你愁眉苦臉什么?”
賀止休訝異:“我有愁眉苦臉?”
路煬轉頭,瞇眼道:“沒有么?”
“……”
賀止休也瞇眼望回。
倆人對視半晌,臺上的下個班表演都開始布置場地,他終于忍不住伸手在路煬領口處地拉鏈上撥弄了下,以此作為宣泄。
“黑漆嘛唔還沒鏡子,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賀止休難得咬牙切齒,指尖故意在路煬下巴掃過。
接著他又話鋒一轉:“但我確實是有些不太滿意。”
路煬微怔:“為什么?”
“因為我早就想好了那天要干什么,跟你去哪里,吃什么,玩什么,選什么樣的蛋糕,插什么樣的蠟燭;赴約時我要穿什么樣的衣服,幾l點起床幾l點去見
你;見到你后的第一句說什么(),告別時應該說再見、還是問你下次約會是什么時候;更想零點想做第一個對你說生日快樂的人?()?[(),”
賀止休略微向前傾身,側目,由下至上地對上路煬視線。
四面八方是人□□談,舞臺上是音響躁動,整座學校沒有一個地方的安靜的,仗著無人窺見,他伸手勾住路煬垂落的手。
指尖交纏中,他無所顧忌地表述真實想法:
“路煬,我想在你最重要的日子里單獨占有你。”
“哎呀!路煬你區賽是不是馬上結束了?”武子鳴忽然咋呼道。
路煬被陡然喚醒。
他抬起臉,難得反應了幾l秒才點頭:“下周六最后一場就結束了。”
“區賽結束了就是市賽吧?”
“我靠,那不是馬上晉級了!”姚天蓬一臉激動道:“啥時候公布成績啊?這不得好好慶祝慶祝!”
“每個區賽還要進行成績排名,正式公布應該是一周后。”
“也就是說兩周后……”許棉楓飛速翻查日歷,猛地抬頭:“臥槽,那不就是你生日那兩天公布!正好可以一起開慶功宴了!”
“妙啊!看來我的方案要掏出殺手锏了,接招吧你們!”
“切,誰怕誰啊!”
幾l人興高采烈,字里行間儼然已經把生日會轉移向了慶功宴。
路煬難得無語凝噎,忍俊不禁道:“還沒定的事,用得著這么認真準備?”
哪知仨人立刻嚴肅轉頭望來。
“什么叫還沒定的事,你現在成績就是區賽第一,官網上掛著呢,晉級市賽那不是板上釘釘的嗎?”
“就是就是,”武子鳴點頭附和:“體育競技,就是要當自信大魔王,不要自卑知道嗎!”
姚天蓬更是一拍大腿:“賀哥,說說你同桌!”
于是賀哥用膝蓋輕輕碰了碰同桌小腿:“性感同桌,在線為你注入自信能量,”
旋即他趁著沒人看見,又悄悄將五指擠入路煬指縫,扣住,故作嚴肅道:“感受到了嗎?感受到了就再回答一次,這難道不是鐵板釘釘的嗎?”
路煬:“……”
舞臺上,花依依宣讀結束的同時,宋達與方佩佩、以及其他三班的熟悉身影相繼出現在中央。
架子鼓與二胡搭配屬實前所未有,剎那間引起無數詫異與困惑,甚至有人舉起手機拍了張照。
四面八方熱鬧異常,唯獨這方位置難得安靜。
幾l道目灼灼光緊盯下,路煬終于繃不住,露出一個很淺的失笑:“是。”
他略一停頓,緩緩補充:“板上釘釘。”
“滋啦——!”
“咳,大家好我們是高二三班的,今天我們班帶來的是《二胡加入搖滾的可能性》,希望大家喜歡,謝謝!”
舞臺上,方佩佩一臉社恐地說完,連忙將話筒放到一旁。
她正捏著鼓棒深呼吸平復心跳,旁邊的宋達
()忽地叫了她一聲。
“武子鳴好像在比劃什么?”
方佩佩下意識抬眼望去,只見臺下,不止有武子鳴在比劃,還有姚天蓬和許棉楓也在高舉雙手揮舞不斷。
好像在說些什么,又好像在為他們鼓舞。
“你確定這樣他們看得懂我們想表達的么?”姚天蓬忍不住吐槽道。
“管他呢!”武子鳴心大道:“反正比劃就對了!這個方案我勢在必得,你們誰也別想比過我,這可是我幼兒園就壓箱底的超級計劃!”
“你幼兒園的生日愿望不是搖搖車從早做到黑嗎?”
“臥槽,武子鳴我死也不給你投了!這也太社死了!”
“許棉楓你他媽答應過我不說的——”
……
喧鬧聲中,伴奏前搖伴隨著鼓棒倒數擊打的聲音緩慢響起。
人海中,武子鳴像是憋不住了般,直接原地站起,遠遠沖舞臺上望來的方佩佩與宋達用手臂比了個勾。
燈光匯聚之下,方佩佩似乎眼睛有一瞬亮起。
下一秒架子鼓震顫,吉他與二胡共鳴,激昂音□□過音響震顫空氣,朝夜空盤旋而上。
遠處霓虹劃破深藍天穹,遙遠天邊,隱約間有煙花綻放后彌留的火光。
世界熱鬧沸騰,路煬無聲扣緊賀止休即將松開抽離的手。
他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傾身靠近。
獵獵冷風拂過前額黑發,少年干凈的眉眼終于在這一刻盡數暴露在空氣中。
“一月十五給他們過,一月十六給你。”路煬忽然說。
賀止休一怔:“可以么?”
“當然,”
路煬睫毛闔動,舞臺頂部燈光旋轉,傾斜著映入他眼底,碎光與笑意交匯,凝出一片浩瀚銀河。
他說:“誰讓你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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