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趙柏辰見眾人好奇都被他勾起來, 嘴角輕翹,眼中也帶了幾分自得。
他突然扭頭,轉向沈南風,笑盈盈道, “你想知道?”
沈南風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趙柏辰笑得像極了用棒棒糖哄騙小朋友的怪蜀黍, “只要你答應給我當私人助理, 我就告訴你。”
沈南風:“”
顧西洲:“”
其余眾人:“”
“十倍工資哦,超劃算的,還有超多違約金,你真不考慮一下?”趙柏辰目光灼灼, “你別怕事后會被這家伙報復, 趙氏集團在海外發展勢頭很好, 咱倆能一起逃過去,我保證護你周全!”
沈南風嘴角微微抽搐,再次懷疑自己簽的到底是私人助理的合約還是包.養協議, 趙柏辰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像帶著別人的人私奔?
余光瞥見顧西洲額角突突直跳的青筋以及周身都快化為實質的黑色霧氣, 他生怕這人火氣上頭, 然后不管不顧把趙柏辰當場打死,連忙按住顧西洲的手。
顧西洲胸腔中翻騰著的滔天怒焰在沈南風觸碰的瞬間消散了大半,他微微扭頭, 對上那雙滿是關切的琥珀色眸子, 哼了一聲。
雖然他臉色依舊很臭, 到底沒了下死手的念頭。
趙柏辰距離最近,將二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眉梢微挑, 好奇地問道,“南風, 你以前不是當過馴獸師,挺有一套啊!”
沈南風:“”
沈南風都恨不得喊趙柏辰祖宗,求他少說一句了!
他現在覺得趙柏辰能活這么大還沒被人打死,出眾的家世絕對功不可沒!
沈南風收緊握著顧西洲的手,將人往自己這邊拉了拉,然后道,“抱歉,趙總,我真的暫時沒有跳槽的打算,您能別開這個玩笑了嗎?”
趙柏辰撇了撇嘴,腮幫子鼓鼓的,仿佛一個討要糖果失敗的小朋友。
沈南風剛要安撫,眼睛就被一只帶著薄繭的溫熱大手死死捂住,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視線被剝奪后,其他感官也被無限放大。
他聽到趙柏辰酸溜溜地挑撥道,“哇,你這氣性也太大了,小心把人嚇跑!”
顧西洲雖然沒說話,但是捂著沈南風眼睛的手先是一頓,隱隱有松開的跡象,又很快重新捂緊。
沈南風毫不懷疑這會兒要是有個箱子,顧西洲怕是能直接把自己裝進去,不讓任何人覬覦。
他很是頭疼,又不知道如何解決,只能像帶球球出去遛彎時遇到湊過來求摸摸和食物的流浪貓般盡量不摻和,免得這只人形大貓因為他的舉動直接發動攻擊。
沈父對此是喜憂參半,可看著周圍幾個寸步不離的保安,擔心他們三個玩上頭自己跟沈博恒隨隨便便就被打發走,還是逮著機會提醒道,“趙總,您剛剛說的辦法還沒具體說是什么呢。”
“哎喲,看我這記性,差點給忘了。”趙柏辰一拍腦袋,然后笑得異常燦爛,“沈董真想知道?不后悔?”
沈父:“”
他現在說不想還來得及嗎?
事實證明,已經晚了。
沈南風好奇心又被重新勾起來,連忙拉下顧西洲的手,豎起耳朵想聽聽趙柏辰到底想出了什么主意。
顧西洲看著沈南風亮晶晶的琥珀色眸子,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但察覺到掌心被輕輕勾了勾,他嘴角又不爭氣地翹了起來。
趙柏辰先對沈南風拋了個媚眼,然后才道,“這個很簡單啊,咱們不是有句古話,叫死者為大?”
眾人頭頂紛紛冒出黑色問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說到這一茬。
沈父隱約猜到什么,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好看。
趙柏辰嘴角的弧度瘋狂上揚,說出來的話仿佛淬了毒,“所以啊,沈董要是真覺得愧疚,就帶著你老婆大兒子還有冒牌貨一家一起以死謝罪,不管是自刎還是剖腹又或者澆汽油自焚,你覺得怎么慘怎么來,這樣就算南風心里有氣,看你們這樣有誠意,也會原諒你們的不是?”
他這話說完,整個酒宴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趙柏辰眨了眨眼,滿臉無辜,最后轉向沈南風,“難道我說得不對?”
沈南風忍俊不禁,“我覺得趙總說得很有道理。”
他如今用了原主的身體,自然要承擔原主的因果。
之前勢單力薄,只能自保倒也罷了,如今也有后臺,不怕被沈家報復,這時候依舊一味退讓,豈不是一手好牌硬生生打爛了?
他雖然不會為了報復那些人渣把自己搭進去,但是能踩沈家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含糊!
“怎樣,他都發話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趙柏辰饒有興味看著沈父。
這次不等沈父開口,沈博恒先跳腳了,他氣得渾身哆嗦,只覺得沙發上坐著的那三人簡直蛇鼠一窩,可憎可恨!
“你們、你們別太過分!”沈博恒太過憤怒,以至于這一聲吼完,嗓子都啞了。
“我們過分?”趙柏辰嗤笑,“我們只是嘴上說說罷了,又沒真拿刀架在你們脖子上,哪里過分了?”
“但你們對南風的欺負卻是實打實的吧?”
沈博恒咬牙,“就算、就算那樣,想要我們的命這也太、太哪兒用得著這樣?”
趙柏辰翻了個白眼,吐槽道,“但我覺得道歉的意義在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并且誠心悔過,愿意用一切辦法彌補,而不是都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樣?”
“后面那個態度也太欠揍了!”
沈南風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并且豎起大拇指,給趙柏辰點了個贊!
趙柏辰得到他的肯定,下巴微抬,嘴角也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
顧西洲看著兩人隔著自己就這樣互動起來,心里的醋缸被砸了個大窟窿,整個人都快酸死了!
他舍不得對沈南風說重話,只冷冷地看著沈博恒和沈父,“既然你們不是誠心實意道歉,麻煩立刻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否則我不介意把你們直接打出去!”
沈南風被他這霸氣側漏的宣言震撼到,沒忍住“哇哦”了一聲,眼睛也變得亮晶晶。
沈父和沈博恒只覺得臉都丟盡了,偏偏還惹不起顧西洲和趙柏辰這兩尊大佛,只得漲紅著臉,在其他賓客們看好戲的目光中夾著尾巴灰溜溜離開了酒宴。
沈南風樂不可支,看著身邊身材高大、氣度不凡的男人,腦子里突然蹦出來一個念頭。
當紂王什么感覺他不清楚,但是當妲己是真的快樂啊!
趙柏辰驅趕走走位的閑雜人等,滿臉興奮看著沈南風,“南風,你看我厲害吧,只要你愿意跟我,我可以天天帶你去氣他們!”
沈南風想到那畫面,笑得越發燦爛。
顧西洲見他們這般投機,那叫一個如臨大敵。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有那么一瞬間,他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眸子差點直接變成貓瞳!
沈南風沒有注意到顧西洲的變化,婉言謝絕了趙柏辰,“多謝趙總幫我說話,找茬的話就不用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精力。”
趙柏辰撇了撇嘴,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雖然他這個樣子也很可愛,但沈南風更在乎顧西洲的感受,因此只安撫地拍了拍顧西洲的手,并沒有哄趙柏辰。
趙柏辰注意到二人的小動作,更生氣了,那嘴撅得能把油壺穩穩當當掛上去。
沈南風哭笑不得,用胳膊肘捅了捅顧西洲,讓他解決。
顧西洲反握住沈南風的手把玩著,看都不看趙柏辰一眼。
趙柏辰也是個從小就被家里慣著長大的主兒,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冷遇?
見沈南風真的不搭理自己,他氣得哇哇大叫,“喂,我明明比這家伙好一萬倍,你為什么選他不選我?”
“因為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顧董向我伸出了援手。”沈南風眼弧微彎,眼中滿是感激與信賴,“我能穿著這身衣服好端端出現在這里,并且不用畏懼沈家的權勢,都是顧董給的底氣。”
“所以,真的很抱歉,除非顧董愿意,否則我絕對不會背棄他。”
趙柏辰嘴巴微微張大,半晌都沒憋出來一句話。
最后,他跟個泄了氣的皮球般往沙發上一躺,直接變成了一張人餅。
當然,顏值、身材和華服在那里,哪怕只是一張餅,也依舊十分帥氣。
沈南風沒繃住,直接笑出了聲。
趙柏辰用哀怨的眼神可憐巴巴看著沈南風,然而,沒等沈南風接收到,就被某個占有欲超強的人形大貓不動聲色默默擋住。
趙柏辰“切”了一聲,用腿撞了顧西洲一下,“這你對象?”
他這聲音不高不低,讓周圍默默關注這邊的賓客們齊齊豎起耳朵,等待顧西洲的回答。
沈南風眉眼彎彎,主動解釋道,“趙總,我只是顧董的私人助理,工作時間之外是朋友,并不是戀愛關系,您別誤會。”
趙柏辰目光在二人中間徘徊了好一會兒,“不是對象,那他干嘛死抓著你不放手?”
沈南風歪頭想了想,答道,“呃,如果有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想挖趙總的助理,趙總肯定也不會同意吧?”
趙柏辰撇了撇嘴,他看看滿臉真誠的沈南風,再瞅瞅看似云淡風輕實則尾巴都快翹上天嘴角也怎么都壓不住的顧西洲,心里那叫一個酸。
雖然趙柏辰是趙家獨子,從小備受寵愛,但長這么大,身邊還沒一個能交心的同齡人。
不管是親戚家的孩子還是讀書時的同學,都因為他的身份或嫉妒或討好,總之都是奔著他的家世來的,要是他沒有利用價值,絕對能分分鐘翻臉不認人,甚至還會把從前他們的主動討好看成被迫放下尊嚴從而打壓羞辱他。
他越想越生氣,也越想越氣悶。
憑什么同樣是大家族出身,顧西洲就能找到這樣一個真心實意待他的朋友,自己不行!
趙柏辰還是不甘心,又用腿碰了顧西洲一下,“喂,你開個價吧,到底要怎樣才肯把他讓給我?”
“城西那塊地皮你不是很想要嗎?我拿那個跟你換,怎么樣?”
原以為顧西洲聽到這話會意動,結果他眼神瞬間變得狠厲起來。
被那雙無機質般的祖母綠眸子直勾勾盯著,趙柏辰只覺得上一秒還正常的人此刻仿佛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隨時都能弄死自己!
他全身汗毛炸開,頭皮也一陣陣發麻,出于本能,下意識往旁邊縮了縮。
沈南風察覺到顧西洲情緒有些不對勁,微微收緊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怎么了?”
掌心溫熱的觸感和青年擔憂的聲音如同潺潺流水,澆滅了顧西洲心中滔天的怒火。
他條件反射回握住沈南風的手,又回頭看了一眼,對上那雙盈滿了關切的琥珀色眸子,胸腔中翻騰著的戾氣消散得無影無蹤。
顧西洲重新轉向趙柏辰,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南風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可以交換的東西,以后這話別再說了,不然說一次我往死里揍你一次!”
趙柏辰想到顧西洲曾經的豐功偉績,再往旁邊縮了縮,并且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知道顧西洲向來說話算數,雖然自己很狂,不把很多人放在眼里,卻還真惹不起這個瘋子。
因此,趙柏辰扁了扁嘴,小聲嘟囔道,“不愿意就不愿意,這么兇干嘛,一個助理罷了,又不是搶你對象,真是的。”
顧西洲沒在意趙柏辰的碎碎念,只要對方把話聽進去,怎么都無所謂。
沈南風看看顧西洲,再瞅瞅趙柏辰,嘴角輕輕翹了翹,莫名覺得這倆人像極了兩只為了爭奪獵物齜牙亮爪子的貓。
別說,還挺可愛。
第42章
顧西洲心中警鈴大震, 但面上還不能表現出來,他輕咳一聲,對趙柏辰道,“你不是今天的東道主, 不用招呼客人?”
趙柏辰擺了擺手, 不以為意, “有我家老頭子坐鎮,還用不到我,他巴不得我安分一點,別到處給他得罪人。”
顧西洲:“”
沈南風:“噗。”
“你笑起來真好看。”趙柏辰眼睛亮晶晶的, 仿佛一只看到新鮮玩具的貓, 那興奮和好奇都快凝成實體。
要不是顧西洲在中間擋著, 他都想伸爪子直接扒拉沈南風!
顧西洲板著一張臉,將趙柏辰推回去,不給他一絲一毫觸碰到沈南風的機會。
趙柏辰撇了撇嘴, 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顧西洲依舊不為所動。
趙柏辰還是不肯死心, 繼續揮舞著鏟子試圖挖墻腳, 可憐巴巴看著沈南風,“南風,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嗎?”
沈南風:“”
不是, 這話怎么聽著那么有歧義?
他忍不住轉向顧西洲。
他真的只是私人助理, 不是霸道董事長的家養金絲雀對吧?
顧西洲捏了捏眉心, 無奈的同時也特別慶幸。
他早就知道沈南風這么優秀肯定會得到很多人的青睞,因此變成人形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將人叼回自己窩里。
但凡他動作沒那么快, 說不定現在也要跟趙柏辰一樣只能巴巴地看著, 沒辦法占為己有!
接下來一段時間,顧西洲明里暗里各種趕人, 可不管他臉多冷氣壓有多低,趙柏辰都死皮賴臉纏著沈南風問東問西,就是不走。
但因為趙柏辰沒有像方才那樣把沈南風當個可以交換的物件兒,而是平等的那種,顧西洲也不好做得太過火。
好不容易撐到酒宴結束,趙父過來喊人,趙柏辰才心不甘情不愿離開,但還不忘朝沈南風眨了眨眼睛,俏皮道,“南風,你將來要是改主意了,隨時都能來找我哦。”
說著,他還抓住外套邊緣,往兩邊拉開,說出了一句非常油膩的臺詞,“我的懷抱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沈南風被他逗得不行,腮幫子都笑酸了。
顧西洲心里那叫一個氣啊,直到上車都垮著一張帥臉。
沈南風擔心顧西洲氣壞身體,連忙給他順毛,“好啦好啦,趙總他只是開玩笑,他要是想找助理,什么樣的找不到,他就是覺得你這反應挺好玩的,想逗逗你,你怎么還當真了?”
顧西洲目光幽幽,就那樣盯著沈南風,一句話都不說。
沈南風無奈,“我又不是什么香餑餑,哪兒有那么多人搶?”
顧西洲見他是真的對自己多有魅力沒數,直接給氣笑了,“沒有那么多人搶?”
沈南風眨了眨眼,滿臉無辜,“不是嗎?”
顧西洲深吸一口氣,開始一一細數,“趙茗這個不用我說,要不是不敢跟沈家對上,肯定想讓你幫她做事。”
“衛御廷和其他跟你合作過的也明確表示過想讓你繼續干下去。”
“再加上今天那個姓沈的和姓趙的,但凡你不給我當私人助理,后腳秦家的門檻能被他們直接踏平了!”
想到那場景,顧西洲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沈南風仔細想了想,小心翼翼開口道,“呃,這個,也沒那么夸張吧?”
回應他的,是顧西洲拉長的臉和菜刀眼。
沈南風噗嗤一笑,不知道是顧西洲這個樣子跟黑貓太像還是自己膨脹了,輕輕捏了捏顧西洲的臉,“我不都明確表示拒絕了?”
顧西洲被他這親昵的小動作哄好,但還是傲嬌地哼了一聲。
“顧董放心,我絕對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不會為了別人背叛顧董的。”沈南風笑瞇瞇承諾道。
“背不背叛什么的,哪兒有那么嚴重。”顧西洲嘆了一口氣,“咱們之間用不著說這個。”
沈南風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眸子里滿滿當當都是信任,只覺得特別安心。
他垂下眼簾,嘴角卻微微上揚,“我肯定是之前的運氣都攢起來了,就為了遇到顧董,真的很幸運呢。”
顧西洲聽到這話,心軟得一塌糊涂,或許是此刻氣氛太好,也或許是身邊坐著的人讓他能夠放下所有防備,他也不由敞開了心扉,“能遇到你,我才是幸運的那個吧。”
沈南風有些意外,眼中帶著淡淡的狐疑。
顧西洲莞爾,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問你一件事。”
沈南風正襟危坐,“顧董您說。”
顧西洲嘴角噙著一抹笑,“要是哪天顧氏集團破產了,我無家可歸,還背著一身債,你會收留我嗎?”
沈南風想也不想直接答道,“肯定啊,顧董幫了我這么多,您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我怎么可能坐視不理?”
顧西洲放在大腿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敲著,繼續問道,“那要是欠了特別多的錢,不還就要被剁手剁腳的那種,怎么辦?”
沈南風神情變得有些凝重,“顧董,您現在沒碰什么不該碰的吧?”
顧西洲噗嗤一笑,敲了一下他的額頭,“怎么可能,我就是舉個例子,一般公司破產不都會欠很多錢,還會有專門的催債公司想法子?”
沈南風盯了他一會兒,確定他沒說謊,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道,“真那樣的話,我會幫忙想辦法,咱先把本金還上,利息的話,要是超過法律規定的,得跟他們好好談談,總之,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樣幫我,你自己日子不過了?”顧西洲含笑看他。
“日子肯定還是要過的,但錢賺了不就用來花的?”沈南風十分認真,“只要不碰那些奢侈品,有個落腳地,日常開銷其實沒多大,我要那么多錢也沒什么用,錢得花在刀刃上不是?”
他這條命都是顧西洲救的,現在的存款要是沒有顧西洲暗中幫襯,也不可能有這么多。
因此沈南風這話說得毫不含糊。
顧西洲就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答案,眼中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看吧,這就是你跟別人的不同之處。”
沈南風:“哎?”
“其他人可沒你這么傻,更不會稍微對他好點就恨不得掏心掏肺。”顧西洲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眸子仿佛兩汪溫暖的潭水,柔軟得簡直不可思議,“所以我可不得看緊了,生怕被別人搶走?”
沈南風從前一直活在親生父母的打壓與雞蛋里挑骨頭中,因此不管身邊的人如何夸贊,溫柔謙和的外表下始終是一顆自卑的心。
哪怕后來徹底認清親生父母其實壓根不愛自己,單純覺得他是個拖油瓶才會那樣做,還是忍不住會在別人示好或者表現出崇拜時第一反應是自己不配。
但是在顧西洲毫無保留且身體力行的一次又一次肯定中,那顆經歷過烈火焚燒、長期缺水、沒有被陽光溫暖幾乎枯萎的種子得到滋養,似乎有了破土而出的跡象。
沈南風鼻子一酸,眼睛也有些濕潤。
他扭過頭去,飛快眨了幾下眼睛,又做了個深呼吸,心情才稍微平復了些,“哪兒有那么夸張?”
顧西洲特別體貼地沒有點破他的失態,眼弧微彎,“哪里夸張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沈南風臉頰微微泛紅,很想道謝,又有些說不出口,只得不好意思地看了顧西洲一眼。
顧西洲輕笑,像沈南風平時摸摸頭那樣也摸了摸他的頭發。
一切盡在不言中。
車內氣氛變得十分溫馨,就連前排的司機臉上都帶了淡淡的笑意。
“對了,顧董,有件事我想問一下您的意見。”沈南風突然想到一茬,對顧西洲道。
顧西洲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顧董?您?”
“雖然酒宴結束,但我接下來要聊的是正事。”沈南風非常認真。
顧西洲拿他沒辦法,擺了擺手,“行,你說吧。”
沈南風斟酌了一下語言,緩緩開口,“我想了一下,回沈家其實也不是不行。”
顧西洲身體瞬間緊繃,神情也變得異常嚴肅。
“顧董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沈南風微笑,“要是我把沈博恒擠下去,再把沈董架空,到時候就能策反其他顧董,或者收購他們手里的股份,到時候顧氏集團不就能以很小的代價吞并沈氏集團?”
“那你呢?”顧西洲并沒有在意什么吞并不吞并的,只直勾勾盯著沈南風。
沈南風莞爾,“成功之后我肯定回來給顧董當助理啊,怎么,顧董是看不上我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顧西洲皺眉,“你別忘了,沈家那群人還盯著你的心臟,真讓你回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沈南風:“哎?”
這段時間過得太順風順水,他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顧西洲哭笑不得,輕輕敲了一下沈南風的額頭,語氣無奈,“你對自己這條小命也上點心吧。”
沈南風眼弧微彎,嘴比腦子快了一步,“還不是顧董把我保護得太好,我才不會像之前那樣成天擔驚受怕?”
沈南風說完,先是一愣,緊接著臉就紅了。
顧西洲卻是心花怒放,嘴角恨不得跟月亮肩并肩。
而好好開車卻突然被塞了一大口狗糧差點噎死的司機:“”
第43章
沈南風輕咳一聲, 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道,“知道了,顧董,我以后一定小心。”
顧西洲不說話, 就用那種戲謔的眼神瞅他。
沈南風看天看地, 就是不跟顧西洲對視。
但是那紅紅的臉頰和耳根卻將他此刻的心情暴露無遺。
最后沈南風忍無可忍, 羞惱地瞪了顧西洲一眼。
顧西洲輕笑著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哪怕沈南風依舊有些不自在,嘴角還是控制不住地翹了翹。
他摸了摸鼻子,繼續剛剛的話題,“我覺得經歷了今天這一遭, 身份過了明路, 他們應該不敢隨便對我動手。”
“雖然有一定的風險, 但我會保護好自己,不給他們機會的。”
“但哪怕只有億萬分之一的風險,那也是風險。”顧西洲收起笑,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不需要用你的生命安全換回來的任何東西!”
擔心沈南風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顧西洲想了想, 又補充道, “你要是善做主張, 我可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
打斷腿他肯定舍不得,關起來不讓沈南風跟任何人接觸他也做不到, 只能加派人手嚴防死守, 將人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不讓沈南風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內。
沒辦法, 自家鏟屎官不聽話,非要往危險的地方跑,他就這么一個鏟屎官,不看緊點怎么辦?
在這之前,沈南風一直覺得沒碰到底線之前,他是吃軟不吃硬的那掛,現在發現,這硬也不是不能吃。
他默默捂臉,感動得一塌糊涂。
顧西洲不明所以,疑惑地歪了歪頭。
沈南風好不容易平復了澎湃的心潮,眼睛依舊亮晶晶的,他捂著胸口,真心實意道,“顧董,要不是這會兒在車里,不好發揮,我都想單膝跪地,然后大喊一句“你!是我的神”了!”
顧西洲忍俊不禁,輕輕敲了一下沈南風的額頭,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眸子里滿是寵溺。
沈南風嘿嘿一笑,調侃道,“得虧我不是女孩子,不然這會兒怕是以身相許的心都有了。”
這話成功勾起了顧西洲那些不太美妙的記憶,想到那些沖著沈南風這個人來的狂蜂浪蝶還有無數熱心的大叔大嬸大爺大媽,他心中警鈴大震,“你想談戀愛?”
“啊,這個倒沒有。”沈南風連連擺手,“我這邊情況還一團糟呢,可不敢耽誤別人家姑娘。”
顧西洲剛要松一口氣,沈南風下一句話就接了上來。
“更何況我還有球球要養,一個人帶著貓沒什么,秦爺爺和陽陽對球球也不錯,可萬一將來找的對象不喜歡貓,或者因為我對球球太好不高興,還有可能貓毛過敏,怪麻煩的。”
顧西洲見沈南風一門心思都撲在黑貓身上,心里那叫一個酸,“你對你的貓還怪好的。”
沈南風眼弧微彎,提起黑貓,語氣中的溫柔幾乎將人溺斃,“那是當然,畢竟球球是我唯一的小祖宗嘛。”
顧西洲:“那要是我不喜歡貓,你打算怎么做?”
沈南風:“哎?”
顧西洲不吭聲,就那樣執拗地看著他。
沈南風哭笑不得,“顧董,我都帶著貓住到您這里這么久了,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的,您確定要問這個?”
顧西洲垮著一張臉,硬邦邦道,“你就說你打算怎么辦吧。”
“呃,這個”沈南風有些為難,他想了想,道,“您要是實在不喜歡球球,我可以帶著它去附近租房,您要是覺得麻煩,不用順路接我,我可以自己坐地鐵上班。”
顧西洲一聽沈南風竟然要為了一只貓把他孤零零丟在顧家主宅,直接給氣笑了。
他磨了磨牙,雙手抱胸,別過臉去,一言不發。
沈南風察覺到他情緒不對,疑惑歪頭,“顧董,您怎么了?”
顧西洲陰陽怪氣道,“喲,難為您還能看得到我,我還以為您只在乎您的貓,再是那一老一小,容不下旁人了呢。”
司機被這酸氣沖天的味兒熏到,一個激靈,又差點把車開進綠化帶里!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臉色也有些扭曲,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給戳聾了!
夭壽啊!
這還是那個殺戮果決的大魔王嗎?
怎么人設直接崩成深閨怨夫了?
看到自家BOSS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他真的不會被套麻袋然后暗鯊嗎?
人的悲歡并不相同,沈南風并不知道司機此刻有多崩潰,還覺得這樣的顧西洲特別可愛。
他笑盈盈調侃道,“顧董這是吃醋了?”
顧西洲哼了一聲,繼續陰陽怪氣,“我這個連姓名都沒有的跑龍套的哪兒敢吃醋啊?”
沈南風樂得不行,連忙順毛,“抱歉,是我不對,不該因為你在我身邊就沒把你包括進去,不會有下次了。”
顧西洲蹬鼻子上臉,斜了沈南風一眼,語氣涼涼,“那在你心里,是那只貓重要,還是我重要?”
沈南風:“”
沈南風是真的不理解顧西洲這樣一個樣樣都拔尖什么都不缺的厲害人物為什么非要跟一只貓爭個高低,很是無奈。
顧西洲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雖然也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但還是梗著脖子不肯退步。
沈南風嘆了一口氣,“我之前不是回答過這個問題,球球是我最重要的貓,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跟它都不在同一類,這怎么比?”
顧西洲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那要是我非要比呢?”
沈南風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沒有應答。
顧西洲:“”
顧西洲:“嘁。”
“好啦好啦,這要讓別人知道在外面呼風喚雨威風凜凜的顧董私底下是個幼稚鬼,多不好啊?”沈南風用胳膊輕輕撞了顧西洲一下,笑道。
顧西洲不以為意,“我管他們想什么?”
就算那些人知道,也沒膽子跑到他面前嘲笑他。
對沈南風,他是怎么包容都不為過,但是其他人,呵呵,不把那些家伙腦袋擰下來當球踢都是他脾氣好!
沈南風雙手交握,真誠地夸贊道,“顧董不愧是顧董,真霸氣!”
哪怕知道他是夸張,顧西洲再也忍不住,嘴角輕輕翹了翹。
沈南風乘勝追擊,彩虹屁跟不要錢似的瘋狂往外蹦。
最后還是顧西洲被逗得不行,喊了停,這才打住。
沈南風看著他紅彤彤的耳根,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滿了笑意,越發覺得顧西洲像一只人形大貓,雖然表面桀驁不馴,背地里卻喜歡拈酸吃醋,但又特別好哄,簡直可愛到爆炸!
他蕩漾了一會兒,想到酒宴上其他人對自己的態度,又忍不住嘆氣。
顧西洲眉梢微挑,“怎么了?”
沈南風身體后仰,靠到椅背上,語氣有些無奈,“顧董,我真的只是你的私人助理,正兒八經的那種,對吧?”
顧西洲點頭,“嗯。”
沈南風滿臉生無可戀,“咱們也沒什么出格的舉動,連牽手都沒——呃,雖然牽過,但那是特殊情況,又不是情侶的那種,怎么總有人誤會咱倆關系不一般?”
顧西洲思忖片刻,緩緩開口,“或許是他們沒交過朋友?”
前排的司機聽到這話,好懸才沒一腳將油門踩到底,直接撞飛前面保鏢乘坐開道的車!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太過用力,青筋都爆了出來,臉色也有些扭曲。
沈南風撓了撓頭,“呃,這個,應該不大可能吧?”
顧西洲不以為意,哼了一聲,道,“那肯定是因為他們沒交到過真心的朋友,嫉妒我們,才會往其他地方想。”
沈南風將信將疑,“是嗎?”
顧西洲反問道,“不然呢?”
沈南風回顧了一下穿書前自己的經歷。
大學前他在學校忙著學習,哪怕是體育課,其他人或是打籃球或是打乒乓球,他很少參與,大多時候都會抱著錯題集找一個沒人的角落窩著,放假回去也有干不完的活兒,還要抽空寫作業,也沒空跟同齡孩子一起玩。
上大學后更加忙碌,雖然因為性格不錯跟很多人關系不錯,但也沒有跟誰太過親近過,顧西洲還是頭一個。
因此顧西洲這么說,他也就信了。
沈南風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顧西洲嘴角輕翹,斜睨他一眼,“你就是想太多,還太在意別人的看法,那些壓根不重要,人只能活一次,自己開心就行,管那些干嘛?”
沈南風莞爾,“那也得足夠有實力才能這么做吧?”
顧西洲指了指自己,語氣格外狂傲,“你的實力不就在這兒,還怕什么?”
沈南風忍俊不禁,他攤開左手,右手豎起食指和中指,往左手掌心一戳,微微彎曲,做了個下跪的動作,笑道,“謝主隆恩。”
顧西洲被他逗笑,擺了擺手,道,“免禮,起來吧。”
沈南風:“嗻。”
顧西洲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嗻什么嗻,真想當太監?應該說臣遵旨。”
沈南風憋笑,重新跪好,說了聲“臣遵旨”,這才收回手。
司機聽著后面傳來的歡聲笑語,想到顧氏集團員工給沈南風的頭銜——吉祥物,覺得還挺貼切。
他給顧西洲開車也有些年頭了,沈南風出現前,顧西洲恨不得將“此乃惡犬,勿擾”這幾個字直接貼腦門上,簡直嚇死個人。
可自從沈南風給顧西洲當私人助理,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那種情況了。
司機忍不住在心里祈禱沈南風能一直留在顧西洲身邊,這樣大家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膽的,都有好日子過。
第44章
另一邊, 沈家主宅,氣氛卻是空前的凝重。
沈父坐在主位,因為剛剛發過一頓火,這會兒臉漲得通紅, 胸膛劇烈起伏, 完全沒有平日里儒雅溫和的模樣。
沈博恒和沈佑跪在地上, 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沈母雖然坐著,卻被丈夫方才暴怒的模樣嚇到,依舊驚魂甫定。
沈父好不容易平復完心情, 沉聲命令道, “我不管你們心里怎么想, 以后遇到南風,態度都給我放好一點,絕對不能像以前那樣算計和作踐他了, 聽到沒有!”
沈母眉頭微蹙, 很是不悅, “誰作踐他了,明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佑佑——”
“嘭”一聲巨響直接打斷了沈母的話,也叫在場幾人心里齊齊一震。
沈父壓根顧不上捶桌子的手有多疼, 只死死地瞪著沈母, 一字一頓道, “你要是再說這種話,別怪我不客氣!”
沈母跟沈父這么多年夫妻, 還是頭一次被這樣嚴厲地訓斥, 并且是當著兩個孩子的面,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沈父一愣, 火氣被澆滅了大半,理智也重新回籠。
他嘆了一口氣,語氣和軟了幾分,“剛剛是我不對,太著急了,說話也沒輕沒重的,你別往心里去。”
沈母聽到這話,頓時更委屈了,“我又沒說錯,明明是那孩子自己——”
“夠了!”沈父眉頭擰得死緊,“南風他什么都沒做錯,要不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欺負他,能讓他心灰意冷,毅然決然脫離沈家,甚至想要跟沈家為敵?”
沈父想到方才酒宴上顧西洲和趙柏辰對沈南風的維護,就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再回想找回沈南風后的種種,更是追悔莫及。
早知道這個兒子這么爭氣,能夠輕而易舉就得到顧西洲和趙柏辰的青睞,他說什么都不會因為擔心沈南風在外面養了十八年,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讓他丟人,就一直對外隱瞞對方的存在!
不提在剛找到沈南風的時候就大擺宴席,他也會讓人仔細教好規矩然后對外介紹其身份。
明明拿了一手好牌,卻硬生生被他們打爛了,這可真是
沈母雖然出身比不上沈父,但也不算太差,但她上面有個哥哥,繼承家業的事輪不到她,因此比起搞事業,她重心都放在家庭上面,偶爾跟沈父出席一些重要活動,或者跟其他富家太太約著出去逛街做美容,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況。
聽了沈父這話,她依舊不以為意,反駁道,“哪兒有那么夸張,要是沒有沈家,他什么都不是,就算心里有氣,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沈父看著完全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妻子,氣得恨不得吐血。
但他知道這會兒爭執也沒什么意義,直接道,“我已經讓人辦手續去了,除了一套四合院,另外再給他一套東城區的大平層,對了,南風離家前的卡還在不在?”
沈母雖然覺得四合院和大平層給沈南風有些肉疼,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之前沒人知道也就罷了,現在要是沈南風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她可不想被其他富家太太笑話,因此沒有反駁,還喊來管家,讓他去沈南風的房間將對方離開時留下的東西都拿過來。
沈父見狀,稍稍松了一口氣,繼續道,“等下再往這張卡里打五百萬,你親自給南風送過去,態度一定要放好一點,最好讓他消氣后同意回家,知道嗎?”
沈佑悄悄抬頭,見沈母明顯意動,神情變得非常復雜。
緊接著,察覺到自己被一道不善的視線鎖定,他一個激靈,下意識看過去,就對上沈父冷到滲人的目光。
沈佑下意識往沈博恒那里縮了縮,可沈博恒此刻滿心不忿,又不敢反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注意到沈佑的不安。
沈佑突然覺得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菜刀落下,心中滿是悲涼。
沈父盯了沈佑許久,緩緩開口,“等下讓人收拾東西,把沈佑送回去,我還會走法律程序起訴當初惡意掉包孩子的夫妻,給南風一個交代。”
沈母聽到這話,頓時急了,“當初不是說好不計較這件事了,為什么又要佑佑他有心臟病,那家人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不是逼著他去死?”
沈父已經有了決斷,語氣十分堅定,“如果沒有沈家,他連活到成年都困難,沈家已經仁至義盡,也是時候讓兩個孩子各自歸位了。”
沈母臉色慘白,眼中盈滿了淚水,“不行,我做不到,佑佑是我們一手帶大的,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這樣對他?”
沈父定定地看著沈母,一字一頓道,“你要知道,在沈佑享受著沈家的呵護與資源的時候,南風卻在他父母手底下受苦,要不是南風那孩子自己爭氣,說不定一輩子都毀了!”
沈母啞口無言,她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來一句話,“那都是那對夫妻的錯,佑佑是無辜的,他當初還只是個孩子啊!”
“禍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沈佑實實在在享受到了他親生父母給他謀劃來的好處,并且這些年也一直有在補貼他們,不然就憑他們的家底,哪兒能在帝都買得起房子?”沈父將一沓文件摔到沈母面前的桌子上,冷笑道。
沈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看著那些監控畫面和兩邊的資金變動,手都開始顫抖。
但她心里還抱有一絲期望,“佑佑,這些都不是你做的,你沒給過他們錢對不對?”
沈佑臉漲得通紅,只覺得難堪極了。
他很想否認和狡辯,但證據確鑿,只能小聲解釋道,“對不起,爸媽,我也不想那樣,可他們威脅我,如果不給錢,就要曝光跟我的關系,我也是擔心沈家淪為圈子里的笑柄才不得不——”
沈母心里那叫一個恨啊,可看著沈佑孱弱的身體和可憐的模樣,又有些于心不忍,便想著為沈佑求情,“老公,你要告那對人渣我不攔著,但是佑佑、佑佑畢竟是我們養了這么多年的孩子,圈子里都知道這件事,他要是身體好好的,現在成年了,離開家單獨過就單獨過,可他的情況你也知道,真的不能完全不管啊!”
“更何況、更何況南風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只要我們跟他好好說,他一定能理解的!”
“他要是那么好說話,還會攛掇顧西洲針對沈氏集團,并且由著趙柏辰把我這張老臉往死里踩?”沈父說起這事,難堪與恐懼還有憤怒交織在一起,臉都扭曲了,“你要是再婦人之仁,遲早會害死全家!”
“沈氏集團要是真的破產了,你還會有好日子過?”
沈母心有戚戚,卻還是覺得沈父夸大其詞,“也沒這么嚴重吧?”
沈父見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都快吐血了,他現在特別后悔平時總是忙著公司的事,沒管家里,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他只能亡羊補牢,給沈母細細說明如今家里的情況,免得她求和不成,反而把人得罪死了。
沈父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帝都有三大頂級豪門,分別是顧家、趙家和沈家。”
沈母點頭,若非如此,當初家里也不會讓她跟沈家聯姻。
“以前大家都發展實業,這倒沒什么,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顧家已經從房地產里面成功抽身,在高科技領域扎了根,發展勢頭特別好。”沈父捏了捏眉心,繼續道,“趙家現任家主的夫人是海外頂級財閥的獨生女,目前正在逐漸把產業往外轉移。”
他嘆了一口氣,神情疲憊,“沈家還是傳統模式,很多產業已經被淘汰或者即將被淘汰,之后只會被那兩家越甩越遠,要不是因為這個,我為什么要想盡辦法跟顧氏集團搭上線?”
沈母聽到這話,眼睛一亮,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滿懷希冀地問道,“佑佑不是跟顧琛那孩子有婚約,不說別的,就為了這個,咱們也不能趕他走啊!”
沈父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仿佛不小心吞了一只蒼蠅,“你多久沒有出去社交過了?”
沈母茫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之前顧西洲雖然不好相處,但對他那個爹和私生子弟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才定下這門婚事。”沈父心累不已,但還是解釋道,“前段時間顧西洲不是出了車禍,失蹤了很久,回來之后二話不說就把他們那一派的人從上到下都給清掃干凈,雖然沒有證據,但只要不蠢,都能猜到顧西洲出事絕對跟他們脫不開關系。”
“現在顧西洲大權在握,你還跟著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混在一處,這不是找死嗎?”
沈母脊背發寒,卻還是不太相信,“我看顧琛那孩子不挺好的,每次過來做客都會帶很多禮物,人也和善,肯定是他那個小三媽和渣爹不是東西,應該跟他無關吧?”
沈父:“”
沈父看看單蠢的沈母,再瞅瞅滿臉不服氣又硬生生憋著的親生大兒子,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都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他以前還覺得妻子是個合格的賢內助,大兒子也爭氣,小兒子雖然有先天性心臟病但勝在乖巧聽話聯姻對象也不錯,現在真遇到事了,才發現這一個兩個的,全是豬隊友!
唯一一個有出息的,還被這群廢物硬生生逼走,反目成仇了!
眼瞧著沈父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紫,沈母被嚇得不行,連忙讓管家去拿速效救心丸!
就著涼水吞服后,沈父緩了好一會兒,好懸才撿回一條命。
他也不敢繼續生氣,盡量用平穩的語氣闡述事實,“顧西洲和趙柏辰都非池中之物,他們既有心計又有手腕,眼光也很毒辣,投資是一投一個準。”
“我本來以為博恒能夠挑起大梁,但你看看,他比顧西洲還大幾歲,可人家都能在那樣糟糕的境地中殺出一條血路,坐穩顧氏集團董事長的位置,他有我看著還被整得節節敗退,甚至是南風玩他都跟逗狗似的,守成說不定馬馬虎虎,但是想超越那兩家,絕對不可能!”
沈博恒不服氣,很想反駁,但想到自己手里那些無底洞一樣的各種店以及岌岌可危的項目,又默默閉嘴。
“沈家現在看著還挺繁盛,但就像是野外的篝火,風雨大一點就很可能熄滅!”沈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變得特別頹喪,“要是顧家和趙家這兩個巨頭聯手搞事,沈氏集團怕是撐不了太久就會破產,到時候呵呵,你也別心疼別人家孩子了,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沈母之前一直覺得除了被人惡意掉包孩子這件事,自己的人生還算順風順水,并且能在別人的羨慕中活到生命盡頭,現在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六神無主。
她滿臉倉皇,聲音都帶著顫,“不、不行,不能這樣!”
“只要南風能夠放下芥蒂,重新回家,沈家非但不會倒,還會多兩個強有力的外援。”沈父知道沈南風最重情義,只不過現在在氣頭上,再加上自己之前確實對這個孩子太過漠視,沈博恒又刻意針對,才會一點臉面都不給。
但他覺得沈母是不一樣的,就算沈母之前更偏向沈佑,對沈佑也不是半點感情都沒有。
更何況一般孩子都會更加親近生母,所以他相信,只要沈母放低姿態,稍微服個軟,沈南風態度肯定會有所軟化,然后徐徐圖之。
沈父擔心沈母犯渾,認真叮囑道,“我等下讓人把東西準備好,明天你去找南風,跟他好好談談,告訴他家里的決定,盡量順著他,別讓他再惱了,知道嗎?”
沈母本來就對沈南風有愧,只是沈南風每次回來都會欺負沈佑,沈博恒又成天在耳邊念叨沈南風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尖酸刻薄,這才決定狠下心冷一冷沈南風,讓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然后安安生生過日子。
如今聽沈父分析完利弊,她忙不迭答應下來,只是看著依舊跪著的沈佑,心又揪了起來。
沈父不等她開口求情,正要問管家沈佑的東西收拾得怎么樣了,管家拿著一個包過來,恭敬道,“先生,這是沈佑少爺的相關證件還有一些藥品,都拿齊了。”
沈父應了一聲,示意對方將東西給沈佑。
沈母看著這簡簡單單一個包,有些著急,“這東西也太少了吧——”
沈父打斷她的話,語氣十分嚴肅,“當初南風跟家里斷絕關系的時候,也只背了一個包,并且不僅把我們給他的卡一分錢沒動還了回來,還另外支付了在沈家的開銷,我看在他有心臟病的份上,沒讓他也這樣,已經仁至義盡了。”
沈母想到沈南風離開沈家那天的情形,眼睛立刻紅了。
沈父看著沈佑,神情十分復雜。
畢竟是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哪怕沒有血緣關系,多多少少也有點感情。
但那跟沈家比起來,卻不值一提。
沈家能發展到今天不容易,要是讓祖宗基業毀在自己手里,沈父覺得自己要是哪天死了,到了陰曹地府,都無言面對列祖列宗。
所以他不得不狠下心來剜去這顆毒瘤。
沈父嘆了一口氣,對沈佑道,“你以后,好自為之吧。”
沈佑早就想過會有今天,一直以來懸浮在他腦袋上的劍終于落下,他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他并沒有憤怒或者怨懟,只平靜地給沈父和沈母磕了個頭,然后道,“爸媽還有大哥,謝謝你們這么多年的關心和愛護,還有無數次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讓你們骨肉分離整整十八年,這四年也因為我鬧了不少矛盾,我我真的很抱歉。”
說著,他哽咽起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般直往下掉。
沈母鼻子一酸,眼睛頓時濕了,就要不管不顧沖過去扶起沈佑。
沈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用眼神無聲制止。
沈母捂著嘴,淚如雨下,只覺得肝腸寸斷。
沈博恒看著親媽和弟弟哭成這樣,心理特別不平衡,沒忍住,咬牙恨聲道,“我就說沈南風那家伙是個災星,本來家里日子好好的,都因為他——”
“啪”一聲脆響,不僅打斷了沈博恒的不平,沈母和沈佑也被嚇到停了哭。
沈博恒愣了好幾秒,才后知后覺感受到疼痛。
他捂著針扎般火辣辣的臉,看著沈父,滿臉難以置信,“爸,你打我?”
沈父氣得渾身哆嗦,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真的恨不得把這個拎不清還到處招禍的熊兒子直接打死!
“再讓我從你嘴里聽到這種話,就給我滾出沈家!”
沈家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這糟心兒子還是拎不清,他不扇沈博恒扇誰?
沈佑膝行著擋到沈博恒面前,紅著眼眶哀求道,“爸,你別怪大哥,都是我不好,要是南風哥哥生氣,我愿意給他下跪磕頭,給他當牛做馬,哪怕他要我這條命,我也給他,只求他能、能——”
沈佑說著說著,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沒一會兒,臉都紫了。
沈母嚇了一跳,連忙讓管家去請家庭醫生,并且準備車子將人送去最近的私立醫院。
沈父冷眼旁觀沈佑痛苦的樣子,突然生出一種恐怖的念頭。
如果沈佑就這樣死了,他那對人渣爹媽也鋃鐺入獄,剩下的超雄兒子沒了倚仗,本來又沒本事,解決起來也輕而易舉,這樣的話,沈南風心中最大的芥蒂消失,之后再讓他回心轉意,不就能容易許多?
沈母焦急間不經意瞥見沈父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傳到了天靈蓋,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她又轉向沈博恒,發現大兒子雖然擔憂,眼中卻也帶著顯而易見的煩躁,心頓時涼了半截。
她下意識握緊沈佑已經變得有些冰涼的手,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些許安全感。
沈家的兵荒馬亂完全沒有影響到沈南風,下車后,他邁著輕快的步子哼著歌兒跟在顧西洲后面往自己所在的院子走,嘴角還噙著一抹笑。
到了自己院子外面,他正要跟顧西洲告別。
顧西洲率先開口,認真叮囑道,“我還沒那么廢物,不需要你用命去賭,所以不管你有什么打算,都要提前跟我說一聲,不許善做主張,聽到了沒?”
沈南風知道顧西洲是為他好,嘴角輕翹,答應得特別利索。
顧西洲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無奈,“你可別光嘴上說,也得做到才行。”
“知道啦~”沈南風拉長尾音,又笑瞇瞇調侃道,“你這話路上都念叨了幾百遍,我都能背了,再繼續下去,我以后干脆不喊你洲洲哥哥,喊你洲洲爺爺得了。”
顧西洲被他氣笑了,直接捧住沈南風的臉,揉面團似的弄成各種形狀,“小沒良心的,我這都是為了誰?”
第45章
沈南風嘿嘿一笑, 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在路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分外漂亮。
顧西洲看著沈南風這樣溫順又狡黠的模樣,心突然漏跳一拍。
他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那形狀優美的淡粉色唇瓣上,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身體也
“顧董, 您怎么了?”沈南風見顧西洲突然開始發呆, 歪了歪頭,有些疑惑。
他話音剛落,顧西洲就跟被火燙到般飛快收回手,還蹭蹭蹭猛地退了好幾步, 看了他一眼, 迅速離開。
那背影, 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沈南風不明所以,撓了撓頭。
不過想到今天一天都沒見到黑貓,又很快收起疑惑, 掏出鑰匙進了院子。
他開心地喊了一聲, “球球, 我回來啦!”
回應他的,是空蕩蕩的院子,還有風吹樹葉的“嘩嘩”聲。
沈南風:“哎?”
他東看看西瞅瞅, 都沒找到黑貓的身影, 臉頓時垮了下來。
明明之前在秦家住的時候, 黑貓每天都會去地鐵口那里接他,怎么自從到了顧家主宅, 黑貓就成天神出鬼沒的, 只有晚上才出現。
他腦子里突然蹦出來一句話——所以愛會消失的對不對?
沈南風晃了晃腦袋,將那種奇怪的念頭甩出去。
他想著黑貓估計在睡覺, 沒聽到自己回來的動靜,便打算自己去找。
可床底和沙發底都拿手電筒照了個遍,依舊沒有黑貓的蹤跡,沈南風難免擔憂。
突然想到黑貓身上還戴著他給的定位器,沈南風連忙打開軟件,結果發現黑貓距離自己不到三米。
沈南風頭頂緩緩冒出一個黑色問號,然后順著定位器指引的方向走出堂屋,然后一抬頭,就對上墻頭陰影處漂浮著的祖母綠小燈泡。
沈南風:“”
沈南風直接給氣笑了。
他雙手抱胸,仰頭看著黑貓,“你這只壞貓,看我找你找得團團轉很開心是吧?”
黑貓抖了抖耳朵,自然下垂的尾巴尖兒輕輕翹了翹。
沈南風搖了搖頭,朝黑貓張開雙手。
黑貓后腿一用力,穩穩當當撲進沈南風懷里。
二十幾斤并不輕,但沈南風一直有在認真鍛煉,因此并不覺得重,還覺得這分量很讓人安心。
他調整了一個讓黑貓舒服的姿勢,親昵地用臉頰蹭了蹭那毛茸茸的小腦袋,夾著嗓子撒嬌道,“這么久沒見,球球有沒有想我呀?”
黑貓雖然沒說話,但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和輕輕搖晃的尾巴尖兒卻彰顯著它的好心情。
沈南風心都要化了,抱著黑貓鋪天蓋地就是一頓親,“哎呀,這是誰家小貓貓啊,這么可愛?”
“嘻嘻,是我家的!”
黑貓被他的熱情鬧得特別不好意思,耳朵下壓成飛機耳的形狀不說,尾巴也羞澀地環住了沈南風的手腕。
沈南風跟黑貓親近了好一會兒,直到胳膊都酸了,才抱著它回了屋。
他拿出自己做的貓零食喂了黑貓一些,見黑貓吃得不疾不徐,不像是餓的樣子,也沒給太多。
照例往貓碗里放了些吃的,又換了飲用水,這才去洗漱。
黑貓蹲坐在衛生間門口,聽著里面淅淅瀝瀝的水聲,往常不覺得什么,可經歷了分別前的那一遭,又想到方才沈南風熱情的行徑,原本直立著的貓耳順便變得滾燙,變成飛機耳不說,尾巴也環住jiojio,整只貓恨不得縮成一團。
沈南風洗完澡,推開門,看到那一大坨黑色貓貓球,嘴角不由翹起。
他蹲下身,又是一番摸摸加夸夸,笑得見牙不見眼。
不知道是沈南風手法太過嫻熟,還是剛洗完澡,身上的熱氣伴隨著沐浴露的香氣到處飄散,黑貓覺得有些暈暈乎乎,被抱起來的時候,還鬼使神差舔了舔沈南風脖頸處露出來的肌膚。
貓科動物舌頭有倒刺,沈南風只覺得被舔到的地方有點癢又有點疼,笑著用肩膀推了一下黑貓的腦袋,“球球,別鬧。”
這一聲成功喚回了黑貓的理智,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它如遭雷劈,耳朵更是紅得簡直能滴血!
被沈南風放到床上后,黑貓跟個彈簧一樣,一蹦三尺高,沒幾下就躥到了衣柜頂上,然后縮到墻角自閉去了。
沈南風不明所以,尋思著他養的是黑貓,又不是黑白配色的奶牛貓,怎么也突然抽風了?
但喊了幾聲,黑貓死活不肯下來,出于尊重,他也不好強行逼著黑貓做不喜歡的事,便留了一盞小夜燈,叮囑黑貓下來的時候小心點,別傷著了,然后躺到床上。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沈南風雖然身體有些累,精神卻特別亢奮。
他一會兒琢磨沈父是不是真的會把承諾的東西給他,一會兒又琢磨自己的出現會不會導致趙柏辰相關的劇情發生變動,以及之后應該如何找到合適的定位。
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沈南風突然有了個主意,爬起來打開臺燈,然后拿出本子和筆開始寫寫畫畫。
黑貓被下面突然亮起的燈光閃了下眼睛,疑惑探頭,就看到沈南風趴在床頭奮筆疾書。
它有些無奈,但也沒有打擾,就靜靜陪著。
過了一會兒,沈南風還在忙活,黑貓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跳下衣柜,三兩下來到沈南風身邊,看清本子上的內容后,那雙漂亮的祖母綠貓瞳頓時亮了!
沈南風寫得太入迷,以至于沒有注意到黑貓的存在,直到一只貓爪突然按到剛畫好的圖上,還有那響起的一聲“喵”。
沈南風愣住了。
黑貓也愣住了。
一人一貓面面相覷,沈南風先笑出了聲。
黑貓是尷尬又心虛,剛剛看得太入迷,以至于忘了現在是貓貓形態,而非人形,習慣性就想提出自己的建議,沒成想鬧了個大烏龍。
“嚇我一跳,以前都沒聽球球開過口,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原來是會喵的嗎?”沈南風揉了揉黑貓毛茸茸的小腦袋,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滿是歡喜。
黑貓耳廓通紅,目光漂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南風。
“來,球球,再喵一聲給我聽聽。”沈南風握住黑貓右爪,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那濃密順滑的毛毛,食指輕輕捏著軟乎乎的小梅花,臉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回答他的,是黑貓撤回的貓爪。
沈南風在床上滾來滾去,哼哼唧唧,不依不饒,非要黑貓“喵”給他聽。
黑貓看著他這副模樣,嘴角微微抽搐。
回來的路上,沈南風還說它幼稚,明明這個人也沒好到哪里去吧?
沈南風滾了一會兒,頭有些暈,主動停了下來。
他將臉埋進黑貓胸前柔軟的毛毛里面,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慨嘆道,“唉,我真是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黑貓:“”
黑貓面癱臉菜刀眼。
它要是沒記錯,沈南風才大學剛畢業,二十幾歲就年紀大了,讓那些四五十歲甚至八九十歲的怎么活?
“所以,球球就不能看在我是個老人家的份上圓了我這個心愿,再喵一聲?”沈南風抬起頭,可憐巴巴看著黑貓。
黑貓嘴角微微抽搐,胡須也抖了抖,只覺得沈南風臉皮有夠厚的。
但它實在“喵”不出來,又抗不過沈南風的撒嬌,想了想,直接跳下床,往外跑去。
沈南風伸出爾康手,“球球,你別走啊,球球!”
“球球,你去哪兒啊,還回來睡覺嗎?”
“球球,我不能沒有你啊,球球!”
黑貓:“”
黑貓扭過頭,露出那雙兇巴巴的祖母綠菜刀眼。
戲精沈南風立刻裝出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樣子,眼巴巴看著它。
黑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重新回到床上。
沈南風滿臉期待,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在燈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格外漂亮。
黑貓只覺得自己整只貓又開始發燙,但還是小小地“喵”了一聲。
沈南風只覺得自己心臟仿佛被大炮射中,整個人都變成了一朵炸開的蘑菇云!
他捂著胸口,安詳閉眼,覺得他的人生一片無悔!
黑貓被他這夸張的動作逗笑,抬爪拍了拍沈南風的臉,讓他別裝了。
沈南風一把抓住貓爪,親了一口,又抱著黑貓好一陣親昵,才將剩下的東西寫完,然后熄燈睡覺。
片刻后,黑貓聽著耳邊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尾巴尖兒輕輕翹了翹。
因著貓科動物的特性,哪怕在黑暗中,周遭的一切在它眼中都十分清晰。
它目光劃過那兩道柔和的彎眉、纖長濃密的睫羽、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到那形狀優美的唇瓣上,小腹突然一緊。
黑貓咽了一口口水,那種想要親吻上去的沖動再次浮現,廢了好大的勁才艱難克制住。
它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出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尤其是現在它還躺在沈南風的床上,周圍都是青年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
黑貓內心天人交戰,最終決定先離開這里,到外面吹吹風,然后考慮今晚在哪里睡。
可它剛要起來,突然被一只手環住前胸,一陣天旋地轉后,臉直接埋進溫熱柔軟的胸膛里面。
黑貓:“”
黑貓瞬間炸毛,就要不管不顧掙脫出去。
結果聽到沈南風夢囈了聲“好暖和”,遲疑片刻,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放松了身體,任勞任怨充當大抱枕。
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覺得沈南風肯定是老天爺派過來制它的!
黑貓心里這樣吐槽,被子里的尾巴卻有自己的想法,輕車熟路纏上沈南風的手腕不說,還得意地晃了晃。
翌日清晨,鬧鐘響起,沈南風將臉往枕頭里面埋了埋,還想繼續睡。
黑貓抖了抖耳朵,想到沈南風睡得太晚,從被子里鉆出去,爪墊一劃拉,直接把鬧鐘關掉。
它伸了個懶腰,跳下床,往自己院子跑去。
然而,等顧西洲變成人形,洗漱完了換好衣服,想跟沈南風說今天給他放一天假,結果剛出院門,沈南風已經收拾妥當,正拿著紙筆站在他院子外面繼續寫寫畫畫,并且因為太過投入,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出現。
顧西洲又好笑又無奈,又擔心貿然開口嚇到對方,便耐著性子站在旁邊等他寫完再開口。
送早飯的傭人們遠遠地就看到顧西洲和沈南風站在院子外面,還以為他們是等得不耐煩,很是慌亂。
領頭的那個剛要請罪,顧西洲便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一行人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顧西洲的用意,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擔心打攪到沈南風,他們本來就很輕的腳步變得更輕,小心翼翼放好早飯后,他們行了一禮,便訓練有素地加快腳步離開。
沈南風寫完最后一筆,剛舒了一口氣,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輕咳。
他嚇了一大跳,一扭頭,就看到顧西洲站在自己身側,差點原地起飛!
好在顧西洲一把拉住他,幫他穩住身形,這才沒有給大地母親一個熱情的擁抱。
沈南風拍了拍胸口,還有些驚魂甫定,“顧董,您怎么在這兒?”
“忙完了?”顧西洲見他精神頭還不錯,想著左右沈南風跟自己一個辦公室,真累了就讓人去休息室歇一會兒,便打消了之前的念頭,笑道。
沈南風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走,去吃飯。”顧西洲嘴角輕翹,率先進了屋。
顧家主宅的傭人們特別有眼力勁兒,方才瞧見沈南風在忙活,顧西洲也不打擾,便猜測一時間半會兒怕是結束不了。
因此送來的早飯除了涼菜,其他的還在能夠保溫的食盒里面。
顧西洲打開的時候,依舊熱氣騰騰的。
兩人吃完,往外走的時候,沈南風對顧西洲說出了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他已經找到了想做的事情,就是畫漫畫。
之前接手那些即將倒閉的店鋪時,沈南風沒少親自布置,那些可愛靈動的小動物就是他親自畫的,還吸引了不少人前來打卡。
再往前推,沈南風其實從小到大都很喜歡畫畫,老師們對此贊不絕口,初中美術老師甚至不收費想讓他跟著自己學畫畫,高中美術老師也夸他有天賦,只是因為學畫畫要太多錢,再加上他文化課成績特別出眾,最后不了了之。
考上大學之后,他忙著各種賺錢,漸漸地就忘了曾經的夢想。
他知道只要自己開口,顧西洲必定不遺余力支持他、保護他,可他也是真心把顧西洲當朋友,而非利用工具,就算因為家世背景無法跟顧西洲并肩前行,也想成為對方手里鋒利的刀,堅固的盾,幫助對方掃清路上的一切障礙。
因此,沈南風決定先搞垮沈家,杜絕后患,這樣顧西洲實力強大了,也不用為自己的安危操心。
沈南風想先了解顧氏集團各個部門的情況,對其進行適當的調整或者改革,然后參加那些跟沈家有競爭關系的項目,徹底杜絕有人被沈氏集團買通泄露機密的可能。
顧西洲見他躊躇滿志,自然滿口答應,“既然想做,盡管放開手腳去干,不管遇到什么麻煩都能找我,捅了婁子也沒關系,我幫你兜底。”
沈南風忍俊不禁,“那要是特別大的麻煩和簍子呢?”
顧西洲雖然沒說話,看他的眼神卻不要太明顯。
沈南風臉上瞬間揚起燦爛的笑容,腳步都輕快了許多,但他還是忍不住想逗逗顧西洲,“顧董,您這樣縱容下屬可不是什么好事,萬一就不好了,是吧?”
這會兒已經走到大門口,顧西洲雙手抱胸,居高臨下斜睨他,“你這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
沈南風:“哎?”
顧西洲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語氣寵溺又縱容,“放心,就算顧氏集團破產,我也有能力東山再起,不會讓你吃糠咽菜的。”
沈南風一愣,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顧西洲什么意思,簡直感動得一塌糊涂。
雖然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嫌疑,但他現在是真的有點懂當年諸葛亮為什么那么有才能卻對劉備忠心耿耿,甚至在劉備離世后依舊盡心盡力輔佐劉禪。
也就是現在顧西洲沒結婚沒生娃,要是他遇到相同的事情,一定會聲嘶力竭吼出那句“老奴誓死追隨少主”!
顧西洲敲了敲車門,調侃道,“傻站著干嘛,還不上車,全勤獎不想要了?”
沈南風嘿嘿一笑,連忙應了一聲,小跑著過去。
到公司后,沈南風并沒有著急選定部門,而是先了解顧氏集團的發家史和企業文化,以及各部門之間的關系。
他正入神,敲門聲突然響起,助理進來,說是有人找他。
沈南風立刻想到了昨晚見到的沈父,剛要感慨對方動作快,卻被告知是趙氏集團的少東家趙柏辰。
沈南風:“”
沈南風小心翼翼覷了一眼顧西洲,果然,剛剛還心情不錯的某人這會兒周圍已經開始翻騰著黑色霧氣了。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弱弱地對助理道,“我只是顧董的私人助理,趙總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顧董談,不用特意找我的。”
助理身為顧西洲的左膀右臂,不說要對頂頭上司遇到的事了如指掌,消息不靈通絕對不行。
因此聽到沈南風委婉的拒絕,他稍稍松了一口氣,沖沈南風點點頭,然后轉向顧西洲,等待對方的回答。
顧西洲沒好氣“哼”了一聲,然后臭著臉道,“按他說的做。”
助理領命,逃也似的躥了出去。
沈南風被他火燒屁股般的行徑逗笑,然后轉向顧西洲,調侃道,“顧董,您看看您這樣,也太嚇人了。”
顧西洲冷哼,“要不是某人成天招蜂引蝶,我至于這樣?”
沈南風被噎了一下,默默轉向窗外。
顧西洲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的,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等著下雪。”沈南風語氣十分認真。
顧西洲不懂話題怎么突然跳到這里了,眉頭微蹙,“等下雪干嘛?”
沈南風語氣格外深沉,“雖然現在不是六月,但要是真下雪,我能自己在雪上寫個“冤”字。”
顧西洲:“噗。”
“天地良心啊,昨晚我可什么都沒做,是趙總他自己莫名其妙對我感興趣的,這也是我的錯?”沈南風超大聲地抗議,“我總不能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不跟任何人說話吧,這樣也太奇怪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的背后靈呢!”
顧西洲哪里不知道自己完全是無理取鬧,可看著那些人跟狗皮膏藥似的想往沈南風身上貼,他就是不高興。
沈南風看著顧西洲悶悶不樂的樣子,莫名幻視武力驅逐那些流浪貓后,被自己念叨的黑貓,嘴角不受控制地翹了翹。
他嘆了一口氣,走到顧西洲辦公桌旁,放軟聲音哄道,“顧董,就算您對我沒信心,好歹對自己有點信心吧。”
沈南風眉眼彎彎,“我敢打包票,這世上絕對不可能有人比您對我更好,就算有人發自內心賞識我,也是想用我謀劃更多的利益,哪兒會像您這樣毫無底線地幫我兜底?”
“我要是真的背棄您跟了別人,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去。”
“趙總他就是一時興起,等新鮮感過去,自然覺得沒意思,您犯不著為了這個氣壞自己的身體。”
道理顧西洲都懂,但他就是不爽。
更何況,他可不覺得趙柏辰會這么容易覺得沒意思。
沈南風被他臭臉的模樣逗笑,單手撐著辦公桌,微微俯身,“那我要怎么做,顧董才消氣呢?”
顧西洲目光先是落在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上,微微下移,看到那微微上翹的淡粉色唇瓣,喉嚨突然有些干澀。
沈南風見他不說話,疑惑地眨了眨眼,“顧董?”
顧西洲瞳孔震顫,仿佛被燙到般迅速移開視線。
他偏過頭去,想要遮掩自己的失態,卻將紅彤彤的耳朵完完整整暴露在沈南風的視野中。
沈南風不知道顧西洲心中所想,還覺得顧西洲害羞的模樣特別可愛。
他輕笑一聲,壞心眼兒地往前走了幾步,手搭到顧西洲辦公椅兩邊扶手上,“洲洲哥哥,你怎么不說話?”
顧西洲瞳孔地震,下意識往后一退。
他坐的辦公室是可旋轉且帶輪子的那種,因著這個動作,往后滑了些許。
沈南風上身失去支撐,腿又不小心被撞了一下,直接撲到顧西洲身上。
顧西洲下意識扶了他一下,然后發現沈南風的腰是真的細,他兩只手差不多就能輕松掐住。
顧西洲眸色陡然幽深,喉結也上下滾了滾。
沈南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手撐著顧西洲的腿,正要借力爬起來,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還“嘭”一聲撞到墻上。
“喂,顧西洲,我說你這人也太小氣——”趙柏辰囂張的姿態在看清辦公室內的情形時戛然而止。
正拼命阻攔他的助理見狀,疑惑地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然后,也石化了。
沈南風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此刻他跟顧西洲的姿勢有多引人遐思,臉瞬間漲得通紅。
他慌忙起身,卻因為太著急,手滑了一下。
顧西洲條件反射伸手扶他,兩人姿勢頓時變得比剛剛還要曖昧。
趙柏辰和助理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恨不得從眼眶里瞪出來!
沈南風想死的心都有了,臉更是紅得幾乎能滴血。
但他還是特別頑強地試圖解釋,“那個,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真的只是不小心”
趙柏辰輕咳一聲,將助理往外推,“咳咳,那什么,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繼續,繼續哈,我我先走了。”
沈南風急得出了一身汗,“趙總,您聽我解釋,真不是您想的那樣!”
但回應他的,是關上的門和飛快遠去的腳步聲。
沈南風:“”
顧西洲:“噗。”
沈南風惱羞成怒,兇巴巴瞪著顧西洲,不明白這人到底怎么笑得出來的。
第46章
顧西洲低低笑了兩聲, 擔心沈南風氣得太狠,等下不搭理自己,溫聲安撫道,“放心好了, 趙柏辰和那個誰都不是大嘴巴, 就算真的誤會了什么, 也不會亂說的。”
“問題就是他們誤會了啊。”沈南風滿臉生無可戀,“還有顧董,您不覺得咱們現在這個姿勢要是被人看到,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又如何?”顧西洲反問道。
沈南風冷漠臉, “您是董事長, 當然不會怎樣, 我就難說了,高低得蓋上一個狐媚禍主的章。”
“是嗎?”顧西洲挑眉,饒有興味打量著他, “那你媚一個給我看看?”
沈南風嘴角微微抽搐。
這還是原著中那個不近男色也不近女色, 直到領盒飯都是單身狗的大反派?
人設崩得也太厲害了吧!
顧西洲學著沈南風平時擼黑貓的手法勾了勾他的下巴, 調笑道,“怎么,不會?”
沈南風那該死的勝負欲瞬間冒頭, 眼神也變得特別犀利起來!
他惡膽向邊生, 直接坐到顧西洲懷里, 然后深吸一口氣,撫上顧西洲的臉, 夾著嗓子道, “怎么可能,既然大王都發話了——”
“那個, 你們完事了沒?”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趙柏辰看清里面的情形,腰桿子都挺直了,“哈,還說什么不是那種關系,騙鬼呢!”
沈南風:“”
顧西洲:“”
又一次沒能攔住人的助理:“”
沈南風連忙撒手,迅速從顧西洲身上起來,尷尬地解釋道,“那什么,我跟顧董鬧著玩呢,真沒別的意思。”
“鬧著玩?”趙柏辰眉梢微挑。
為了自己跟顧西洲的清白,沈南風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
趙柏辰推開助理,長腿一跨,幾步走到沈南風的辦公桌邊,大馬金刀坐到他辦公椅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來,你也跟我鬧著玩一個試試?”
沈南風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驚恐地后退幾步。
然后不小心撞到顧西洲辦公椅扶手上,他身體失去平衡,直接往后倒。
顧西洲手一伸,穩穩當當接住他。
沈南風就這么華麗麗地再次到了顧西洲懷里。
猝不及防被塞了第三口狗糧的趙柏辰:“”
他嘴角抽了抽,吐槽道,“你們這是在演什么都市職場偶像劇嗎,情節也太老套了吧!”
沈南風:“”
沈南風已經不想掙扎了,直接擺爛。
顧西洲悶笑兩聲,就著抱沈南風的姿勢站起來,然后將人放到自己的辦公椅上,用身體擋住。
他轉向趙柏辰,岔開話題,“你過來到底有什么事?”
趙柏辰理直氣壯回道,“還能有什么事?當然是找你談合作。”
顧西洲嘴角抽了抽,“你平時談合作都是招呼不打一聲,直接闖別人辦公室?”
“怎么可能?”趙柏辰想也不想直接反駁。
顧西洲死亡凝視。
趙柏辰撇了撇嘴,小聲嗶嗶,“別人也不會像你這樣問都不問就把人拒之門外吧,我這不是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顧西洲:“”
“這可是城西那塊地皮,你想要很久的那個,真的不談談?”趙柏辰晃了晃手里的文件,仿佛揮舞著一根漂亮的逗貓棒。
顧西洲一聽“城西”和“地皮”兩個關鍵詞,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趙柏辰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連忙趕在顧西洲動殺心前解釋道,“我這次是真的來跟你談合作的,正兒八經的那種,不是之前那個!”
顧西洲將信將疑,但穩妥起見,他還是想把人轟出去。
趙柏辰跟顧西洲雖然算不上朋友,但是商界交手無數次,也有所了解。
因此看到顧西洲的表情,立刻知道他想干嘛,忙不迭道,“騙你我是小狗,行了吧!”
沈南風:“噗。”
這倆商界大佬怎么私底下這么幼稚?
還怪可愛的。
顧西洲聽到沈南風這聲笑,心中警鈴大震,他將人又擋嚴實了點,對趙柏辰道,“你先去會議室,我一會兒過去。”
趙柏辰疑惑,“在這兒談不行嗎,又不是什么大項目,我開出來的條件還算不錯,至于那樣大動干戈?”
顧西洲不說話,就那樣盯著他。
趙柏辰歪了歪頭,從對方防備的態度里猜到他的想法,頓時樂了,“喲,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護食?”
“嘖嘖嘖,果然開竅了就是不一樣,不是公開場合把往你身上貼的人直接推噴泉里的顧下惠了哈。”
“玩得還挺花,辦公室play什么我都沒——”
“那個,趙總,您真的誤會了,我跟顧董真的只是正兒八經的上司和下屬,還有朋友關系,您應該也跟朋友開過玩笑,了解的對吧?”沈南風從顧西洲身側探出一個腦袋,還想搶救一下自己跟顧西洲的名聲。
趙柏辰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緩緩開口,“打鬧的話,確實有。”
沈南風眼睛頓時亮了,臉上也帶了幾分期盼。
趙柏辰話鋒一轉,壞笑道,“但我可沒岔開腿讓誰跪在我面前抓著我褲子,也沒有讓誰坐在我腿上摸我的臉哦~”
沈南風:“”
趙柏辰見縫插針挑撥離間道,“你竟然覺得這種舉動很正常,難不成以前經常這樣跟朋友打鬧?”
顧西洲立刻扭頭去看沈南風,大有把那些所謂的“朋友”全都提前送去轉世的念頭!
沈南風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把頭搖成撥浪鼓,超大聲反駁道,“怎么可能!”
趙柏辰一針見血,“所以你會這樣跟這家伙打鬧,跟其他人卻不會,不是那種關系是什么?”
沈南風CPU都被這個問題干燒了,腦袋簡直能冒煙。
他沉思片刻,緩緩開口,“呃,那個,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我跟顧董的關系特別特別好,就不是一般朋友,但不是戀愛關系的那種?”
趙柏辰“哇”了一聲,“你這是在養魚嗎?不怕把這家伙釣成翹嘴?”
沈南風:“”
天地良心啊!
給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把顧西洲當魚養好不好!
又不是活膩味了想提前投胎!
顧西洲看著沈南風生無可戀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揉了揉沈南風的頭發,然后轉向趙柏辰,“行了,你別逗他了。”
他就這么一個鏟屎官,金貴得很,可別被趙柏辰折騰壞了。
“嘖嘖嘖,你看看你這不值錢的樣兒,果然有對象了人都不一樣了。”趙柏辰嘴上嫌棄,眼中卻滿是羨慕。
可惡,明明他比顧西洲討喜多了,憑什么顧西洲運氣這么好,他到現在都沒找到一個真心實意對他的人!
“合作還談不談了?”顧西洲將沈南風藏到身后,轉移話題。
“談談談,怎么不談,我都大老遠過來,總不能白跑一趟?”趙柏辰嘴上這么說,人卻蔫噠噠癱坐在辦公椅上,仿佛一只失去夢想的咸魚。
“那就起來,去會議室。”顧西洲走到趙柏辰身邊,踢了一腳他坐著的辦公椅。
趙柏辰:“心累,不想動。”
沈南風忍俊不禁,提議道,“我這把椅子帶滾輪的,趙總要是懶得動,要不直接推您去會議室?”
趙柏辰眼睛頓時亮了,滿臉期待看著沈南風,“可以嗎?”
顧西洲聲音涼颼颼的,“當然可以,但我會先把你的腿打斷,然后親自推著你過去!”
趙柏辰:“”
別人說這話,他還能挑釁對方,讓對方試試。
但顧西洲這瘋子是真的什么都敢做!
想到顧西洲學生時期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兇殘,他飛快從辦公椅上彈起來,然后迅速拉開距離,生怕動作慢了真的惹怒這頭兇獸。
沈南風忍俊不禁,覺得他倆互動還挺好玩兒。
趙柏辰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顧西洲還一副想吃人的兇惡模樣,聽到沈南風的笑聲后神色瞬間柔和下來,很是無語。
他滿臉嫌棄,吐槽道,“你瞅瞅你這不值錢的樣子,我都沒眼看。”
顧西洲不說話,只轉向沈南風。
沈南風特別上道,雙手交握,真心實意夸贊道,“怎么會,我們顧董天下第一帥,就算生氣也超可愛、咳、超酷的!”
哪怕沈南風及時改口,趙柏辰還是敏銳地捕捉到“可愛”這個詞。
他看看沈南風,再瞅瞅顧西洲那張臉,頭頂緩緩冒出一個黑色問號,“他?可愛?”
Excuse喵?
趙柏辰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顧西洲能跟這個詞聯系在一起!
沈南風眨了眨眼,又看向顧西洲,滿臉無辜,“我說錯什么了嗎?”
趙柏辰滿臉難以置信,“你認真的?”
沈南風眼弧微彎,語氣中的溫柔與寵溺怎么都遮掩不住,“雖然有點冒犯,但我是真的覺得顧董很可愛呢。”
顧西洲聞言,脊背微微挺直,驕傲地睥睨著趙柏辰。
趙柏辰突然感覺自己遭到了一萬點暴擊,血槽徹底清空。
蝦仁豬心!
這也太蝦仁豬心了!
要不是他被帶繩子過來,這會兒非得掛顧西洲辦公室不可!
最后的最后,幾人還是去了會議室。
沈南風這次沒有只給顧西洲打下手,而是認認真真翻看著合同,在他們商討的時候適時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見。
他思路清晰,直覺敏銳,還不卑不亢。
趙柏辰是越看越欣賞,越看越痛心,越看越嫉妒!
因此,合同簽完后,他死死握著沈南風的手不肯撒開,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試圖勾起沈南風的同情心,“南風,你真的不跟我嗎,我保證會比這家伙對你更好的!”
顧氏集團的員工們聽到這話,瞬間如臨大敵,原先還有幾個小姑娘因為趙柏辰人長得帥還多金對他有些遐想,這會兒全都化成了警惕和憤怒!
這人哪兒是來談合作的,分明就是搞破壞來的!
果然,小說里的商戰特別高大上,要么是設套一環扣一環,要么是派遣商業間諜盜取機密文件,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現實中的商戰則是不違法但缺德!
開水澆發財樹、雇傭保潔拔電源什么的倒也罷了,這人竟然想直接搶他們的吉祥物!
這誰能忍!
一眾下屬急得團團轉,齊齊看向顧西洲,只等他一聲令下,立刻抄起電腦還有辦公椅把趙柏辰這王八犢子打出去!
沈南風哭笑不得,不知道第多少次婉拒道,“抱歉,趙總,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所以——”
趙柏辰扁著嘴,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要不是他那張臉帥得慘絕人寰,不然換個同體型的高壯男人做出這種表情,絕對能讓人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沈南風看顧西洲這張帥臉已經看習慣了,對男色有了很強的抵抗力,因此并沒有被對方勾引到,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收回剛剛的話。
眼瞧著顧西洲已經在暴走邊緣,趙柏辰特別識相地收回手。
離開前,他還想說什么,跟過來的助理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沖顧西洲和沈南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迅速帶著自家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的頂頭上司撒丫子狂奔!
沈南風看著那堪稱落荒而逃的背影,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顧西洲則是臭著一張臉,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回到辦公室,沈南風將文件放到辦公桌上,正要坐下,被顧西洲拉住胳膊。
他有些疑惑,站直身體后問道,“顧董,怎么了?”
顧西洲沒說話,默默將沈南風的辦公椅拉到一邊,然后把自己的辦公椅放到沈南風辦公桌前,最后撥通內線,讓助理換一把新的辦公椅來。
沈南風看看自己面壁思過中的白色辦公椅,再瞅瞅顧西洲那張霸氣側漏的黑色辦公椅,哭笑不得,“顧董,您這也太夸張了吧?”
顧西洲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單手打開濕巾盒的蓋子,微微用力,抽出來兩張,命令道,“伸手。”
沈南風:“”
沈南風乖乖照做。
然后右手就被顧西洲里里外外仔仔細細擦了無數遍,最后甚至還用酒精噴霧噴了好幾下。
沈南風莫名幻視自己喂流浪貓被蹭之后回家,黑貓嗅嗅嗅然后炸毛鬧脾氣,直到他把衣服褲子全都換了并且當場清洗干凈,再三保證不會養第二只貓才被原諒的畫面,沒忍住笑出了聲。
顧西洲氣不打一處來,怒瞪沈南風,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看到趙柏辰,你很高興?”
沈南風現在一點都不怕顧西洲,見狀,還調侃道,“顧董,您是不是想聽我喊那句話?”
顧西洲疑惑,“什么?”
沈南風左手捂著胸口的位置,右手指向窗外,氣沉丹田一聲吼,“請蒼天!辨忠奸!”
顧西洲:“”
沈南風很是無奈,“顧董,這里就咱們兩個人,還互動著呢,我哪兒有空想趙總?”
顧西洲開始摳字眼,“那等你有空了,是不是就要想他了?”
沈南風:“不是,我想他干嘛啊?”
顧西洲哼了一聲,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沈南風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吐槽道,“顧董,您覺不覺得現在的樣子特別像成天疑神疑鬼擔心老公出軌的怨夫?”
顧西洲陰陽怪氣道,“是啊,我哪兒比得過趙柏辰,就是一個討人嫌的。”
助理正好拎著新辦公椅進來,剛要敲門,就聽到這句,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他手一滑,辦公椅的輪子直接砸到腳上,疼得他“嗷”一聲眼淚汪汪。
但比起疼痛,助理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天地良心,他只想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真的不想知道自家BOSS跟吉祥物在辦公室是怎么你儂我儂又或者拈酸吃醋啊!
此刻,助理的心情跟司機完美重合——知道自家BOSS這么多不為人知的一面,他真的不會被滅口嗎?
助理淚流滿面,并且決定以后要抱緊吉祥物的大腿,畢竟這可是自家BOSS狂暴狀態時唯一能夠安撫的存在!
沈南風輕咳一聲,直接拉開沒有關好的門,然后就被雙目含淚神情扭曲的助理嚇了一跳。
他弱弱開口道,“那個,你還好嗎?”
助理迅速站直身體,調整好表情,認真道,“謝謝沈助理關心,我很好!”
沈南風有些尷尬,任誰一天內三次被人撞見自己丟人的樣子怕是都從容不起來。
“沈助理,你放心,我今天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絕對不會跟人亂說的!”助理捂著胸口,恨不得指天發誓!
沈南風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語氣滄桑,“這真的只是誤會,我是跟顧董鬧著玩,并沒有什么不正當的關系。”
助理目光堅定,說出來的話也鏗鏘有力,“我都明白!”
沈南風:“”
不,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還想解釋,顧西洲卻等得不耐煩,將門完全拉開,然后抓住椅背,對助理道,“行了,你走吧。”
助理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確定沒對自己動殺心,如蒙大赦,應了一聲,腳底抹油溜得飛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
沈南風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顧董,您平時都怎么對下屬,怎么一個兩個看你都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顧西洲不以為意,“你不怕我不就行了?”
沈南風:“”
沈南風默默捂住遭到重擊的心臟,瘋狂默念“這是我老板,我們只是朋友”,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顧西洲疑惑,“你又怎么了?”
沈南風認真道,“顧董,您要是總這樣,會很危險的。”
顧西洲挑眉,“我怎么了?”
沈南風嘆氣,“就是一本正經說些讓人扛不住的話,這要換個人,保不齊會誤會你對自己有意思,然后死乞白賴纏著你,非要跟你在一起!”
顧西洲想象了一下那種畫面,竟然覺得還不錯,“真的?”
沈南風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當然!”
“我知道了。”顧西洲莞爾,“以后會再接再厲的。”
沈南風:“哎?”
什么再接再厲?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顧西洲被沈南風懵懵噠的表情逗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后提溜著新辦公椅回到他辦公桌那邊。
“不是,顧董,您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名聲?”沈南風忍不住問道。
顧西洲反問,“那玩意兒有什么用,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服穿?”
沈南風無法反駁,表情卻特別苦惱。
顧西洲見他這么在意這件事,雖然很不情愿,但還是提議道,“要不我把他喊回來,好好解釋一下?”
沈南風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是算了,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不過我們以后如果能保持好距離,時間久了,自然會不攻自破。”
顧西洲眉頭微蹙,“你想怎么保持距離?”
沈南風:“哎?”
顧西洲不說話,只盯著沈南風,等他回答。
沈南風沉吟片刻,緩緩開口,“要不,我把辦公桌搬到助理辦公室去?”
顧西洲:“”
沈南風想了想,繼續道,“中午我也跟他們一起去員工食堂吃飯,就不跟您出去吃了?”
顧西洲默默咬緊后槽牙。
沈南風越說越順暢,“以后早上我自己坐地鐵上班,不跟您坐一輛車,他們應該就不會誤會了?”
顧西洲直接被他氣笑了,“你怎么不干脆去趙氏集團上班,那樣他們想誤會也誤會不了?”
沈南風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發誓,絕對沒有這樣想過!”
顧西洲雙手抱胸,哼了一聲。
沈南風嘴比腦子快,“哈!”
顧西洲頭頂緩緩冒出三個黑色問號。
沈南風小小聲,補充道,“二將。”
顧西洲:“”
顧西洲直接被沈南風給氣笑了,特別想把這個小兔崽子摁腿上狠狠地揍一頓。
這人怎么就這么皮呢!
眼瞧著顧西洲的眼神越來越不善,沈南風連忙提醒道,“顧董,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之前可是承諾過不會對我動手的,不能說話不算數!”
顧西洲點點頭,“君子一言,確實駟馬難追。”
沈南風并沒有面露喜色,反而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安。
事實證明,他的第六感沒有出錯。
顧西洲慢條斯理起身,一邊往沈南風這里走,一邊作勢解褲腰帶,“但我不是君子。”
沈南風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反應,門口又傳來“啪”一聲脆響,似乎是文件夾掉到了地上。
他跟顧西洲同時扭頭。
微微敞開的門縫里,是助理欲哭無淚的苦瓜臉。
三個人都沉默了。
第47章
沈南風無力扶額, 只覺得自己就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累了,毀滅吧,這個世界!
顧西洲輕咳一聲,手從褲腰帶上挪開, 然后轉向助理, 語氣平靜, “有事?”
他主打一個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助理訕訕地笑了下,硬著頭皮推門進來,道, “這些是需要您審批的文件, 還有就是, 有位女士說她是沈助理的母親,找沈助理有事,現在正在一樓大廳等著。”
沈南風眉梢微挑, 還有些意外, “女士?”
助理小心翼翼覷了一眼顧西洲, 見他神情如常,稍稍松了一口氣,答道, “對, 看著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保養得很不錯,還穿著一身名牌。”
沈南風點點頭, “我知道了, 麻煩你跟她說現在是上班時間,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說, 至于她要給我的東西她要是有別的事要忙,可以放前臺,我午休的時候去拿。”
助理有些驚訝,畢竟沈南風跟顧西洲關系多少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都能直接睡顧西洲辦公室里的休息室了,工作時間見一下家人也不是什么大事,顧西洲肯定不會介意。
助理立刻明白沈南風跟顧西洲都對今天過來的那位女士沒什么好感,也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好,我知道了。”
離開的時候,他還不忘把沈南風原先的那張辦公椅提溜走,免得留在這里繼續讓顧西洲堵心。
當然,助理這次將門帶上之后還不忘推了一下,確定真嚴實了,才松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往門上掛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以免誰不小心步了自己的后塵。
但顧西洲畢竟是顧氏集團一把手,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助理也就想想,不敢善做主張,只將辦公椅放到雜物間,然后傳話去了。
沈南風想坐下來工作,但看著那張黑色的辦公椅,有些不太敢冒犯。
也不知道是不是東西隨主人,他總覺得顧西洲這張辦公椅都比普通的要霸氣些。
“怎么了?”顧西洲見他傻站在那里,有些疑惑,“你改主意,想先見那誰?”
“怎么可能?”沈南風想也不想直接搖頭,“上趕著的不是買賣,現在是他們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他們,要是人一來我就過去,表現得太迫不及待,反而容易被拿捏。”
他說著,又笑了。
沈南風看著顧西洲,真心實意道,“我能這樣囂張全都仰仗顧董,要不是有顧董幫我撐腰,現在吃喝不愁,住的穿的還都是頂好的,也不擔心人身安全,這要是從前,還真會上趕著,不然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當然,要不是顧董,他們也不會這樣下血本。”
顧西洲見他能想明白,更加奇怪,“那你還站著干嘛?”
“顧董,這是您的辦公椅。”沈南風提醒道,“我給您推回去?”
顧西洲雙手抱胸,陰陽怪氣道,“喲,這就開始避嫌了,我這椅子是不干凈還是長了釘子,這么招你嫌棄?”
沈南風哭笑不得,“怎么會,我只是覺得這張椅子是您坐慣了的——”
顧西洲眉梢微挑,“所以還是嫌棄對吧?”
沈南風試圖跟他講道理,“顧董,我跟您的辦公桌椅是兩套,本來黑配黑、白配白,現在這是不是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顧西洲反問,嘴角有揚起一抹弧度,“我覺得挺好。”
沈南風:“”
沈南風不掙扎了,畢竟顧西洲才是老板,換辦公椅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老板說什么就是什么,他沒必要為了這個跟老板對著干。
“這就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辦公椅,又不是龍椅,更不會吃人,你到底在怕什么?”顧西洲無奈,“更何況,你剛剛不也坐過?”
沈南風聽到“龍椅”兩個字,腦子里突然蹦出來一句話——那年沈南風二十一,以為朋友無敵。
他看看那張明顯就特別昂貴的黑色辦公椅,再瞅瞅顧西洲,最后琢磨兩人從相遇到熟悉的過程,怎么想都覺得顧西洲對自己好得簡直過分!
沈南風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試探性問道,“那個,顧董,我能問您一件事嗎?”
顧西洲直覺沈南風不會有什么好話,但還是點了點頭,“說。”
沈南風支支吾吾,“那什么,您您沒有什么白月光或者朱砂痣吧?”
顧西洲:“哈?”
話都問出口,沈南風也不扭捏了,繼續詢問,“我身上應該沒有什么跟您心里那個人相似的地方吧?”
顧西洲:“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董,如果您是把我當誰的替身,完全可以跟我說,畢竟您幫了我這么多,現在還對我這么好,我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不會因為這個跟您鬧脾氣,要是哪里不像,您也可以提出來,我改進一下。”沈南風表情十分誠懇,“就是,正主現在應該康健吧,不需要我掏心挖腎給他對吧?”
顧西洲:“”
沈南風見顧西洲不說話,表情還特別不復雜,本來只是突發奇想,現在卻是慌得不行。
夭壽啊,他該不會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吧!
如果顧西洲真的是為了在乎的那個人才對他這么好,他真的會忍不住也喊出那句“這幾個月的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但是跟甄嬛不同的是,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帶著黑貓跑路。
當然,他真心希望顧西洲不要用秦老爺子和小豆丁威脅他回來乖乖就范。
短短幾分鐘,沈南風腦子里已經上演了一出集狗血、虐戀、白月光、替身、行走的半部刑法、法制咖等各種元素于一體的年度大戲。
就在他正醞釀情緒,看看能不能擠出幾滴眼淚的時候,額頭被敲了一下,思緒也被拉了回來。
顧西洲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再跟顧嘉皓一起看那些烏煙瘴氣的玩意兒,我就把你們兩個都丟到顧氏集團旗下的安保公司進行魔鬼訓練好好消磨消磨你們多余的精力和時間!”
沈南風眼睛瞪得渾圓,臉上寫滿了驚恐!
顧西洲被沈南風這夸張的表情逗笑,輕輕揪了一下他的耳朵,“除了你,誰有這個膽子當著我的面裝乖耍寶,還替身,你想替誰的身?”
沈南風將信將疑,“真沒有?”
顧西洲氣笑了,“你再問,保不齊哪天會蹦出來一個像你的替身!”
當然,他對吃代餐沒興趣,誰要是敢用這個算計他,他能直接把那人祖墳都給刨了!
沈南風討好地笑了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顧董對我太好了,有些不真實,所以顧董不會跟我計較的對吧?”
顧西洲:“呵呵。”
沈南風連忙跑到顧西洲身邊,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整一個諂媚了得,那好聽的話更是不要錢似的直往外冒。
顧西洲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等沈南風都有些詞窮了,這才大發慈悲擺擺手,讓人繼續忙活去。
沈南風狗腿地應了一聲,但是走到自己辦公桌那里,看著那張“龍椅”,還是稍微做了個心理準備,這才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顧西洲嘴角微微抽搐。
不知道的,看到沈南風這樣,還以為那把辦公椅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呢。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其他什么,沈南風莫名有種方才坐在顧西洲懷里的既視感,心臟砰砰直跳,壓根不敢亂動。
顧西洲看著他泛紅的耳朵,嘴角輕輕翹了翹。
不過擔心沈南風惱羞成怒,非要把辦公椅換回來,他沒有再說什么打趣的話。
董事長辦公室里冒著粉色的泡泡,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甜蜜的氣息。
一樓大廳內,沈母心情卻不太美妙。
察覺到那些員工或者合作方進進出出時打量的目光,她如坐針氈,只覺得臉都丟盡了。
因此,還沒見著沈南風,她心里便對沈南風多了幾分埋怨和不以為然,甚至覺得沈父昨晚就是杞人憂天,夸大其詞。
沈南風真那么有能耐,親媽都找到公司,不提第一時間過來,好歹讓人帶她去會客室,怎么可能把她晾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
眼瞧著前臺小姑娘接起電話,應了幾聲,又看向自己,沈母稍稍松了一口氣,以為終于要解脫了。
她脊背微微挺直,想要擺出一副豪門闊太的架勢,等著對方畢恭畢敬將自己請上樓。
結果前臺小姑娘只是微笑著道,“抱歉,這位女士,沈助理說現在是工作時間,他不方便下來,讓您有事可以等他下班再聊。”
“如果您有什么東西需要轉交,可以放在我這里。”
沈母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臉上也帶了幾分難以置信,“你說什么?”
前臺小姑娘很有禮貌,又復述了一遍沈南風的話。
沈母這會兒也顧不上什么貴婦人的體面,拎著昂貴的定制款包包踩著高跟鞋來到前臺,質問道,“你跟他說我是他媽了嗎?”
前臺小姑娘眼中帶了幾分憐憫,直接將沈母跟顧西洲那堆糟心親戚歸為一類。
但她職業素養很好,并沒有出演嘲諷,只認真回答道,“說了。”
沈母不敢相信沈南風會這樣對自己,慍怒道,“你再給他打一個電話,我親自跟他說。”
“抱歉,這不合規矩。”前臺小姑娘笑得十分禮貌,“您要是實在著急,可以直接聯系沈助理。”
沈母聽到這話,表情僵硬了一瞬,嘴唇也抿得死緊。
她也想直接聯系沈南風,但這不是聯系不上,才會跑到顧氏集團本部來找人?
前臺小姑娘雖然不清楚沈南風的家庭狀況,卻從沈母的言行舉止中窺探到一二。
因此哪怕沈母打扮得特別華貴,還氣度不凡,她也站在自家集團的吉祥物這邊,沒有輕易松口,甚至不動聲色地按下桌子下面的警報按鈕,讓保安進來守著,防止沈母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沈母來之前還以為這件事能夠很輕松就解決,沒想到一腳踢到了鐵板上,特別生氣。
她很想直接走人,但剛邁開步子,又想到來之前沈父的千叮嚀萬囑咐,還有之前的利弊分析。
沈母無法,只能咬了咬牙,硬生生咽下這口惡氣,打算等見到沈南風,再好好跟對方說道說道。
別的不提,這個沒眼力勁兒的前臺絕對要給開除了!
前臺小姑娘不是沒有感覺到沈母對自己的不喜,但討厭她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她做好本職工作,不把沒有預約也沒有得到首肯的人放上去,工作就不會丟,怎么可能怕這個?
因此,她還好脾氣地沖沈母笑了笑。
沈母重新坐回沙發,臉色卻難看得厲害。
前臺小姑娘看她這模樣,擔心她等下心情不好,會找公司吉祥物的麻煩,想了想,給沈母倒了一杯茶,再次提醒道,“這位女士,您要是覺得在這里不自在,可以把東西給我,我一定親自轉交給沈助理,不會經他人之手,這個您可以放心。”
至于下班后沈南風會不會被對方找茬,前臺小姑娘覺得依照自家BOSS恨不得將吉祥物拴在褲腰帶上走到哪里帶到哪里的性子,肯定不會讓人吃虧。
沈母沒接那杯茶,只冷冷地掃了前臺小姑娘一眼,直接回絕,“不必。”
她可是帶著讓沈南風乖乖聽話回家,不要再伙同外人針對自家這個任務來的,要是人沒見著,籌碼還送出去了,她回去要怎么交代?
哪怕沈父說了就算沈南風不答應也不能生氣,還要誠懇地把東西給他,可大平層和卡里那些錢倒也罷了,四合院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她娘家一套都沒有,沈家也只有三套,這扔水里連聲響都聽不見,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前臺小姑娘見沈母這般,也沒再勸,左右顧家旁支眾多,就連嫡系顧西洲的親爹和那私生子弟弟自從被趕出去后還時不時過來鬧一場,她已經見慣不怪,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忙活去了。
沈母等啊等,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午休時間,陸陸續續有員工出來吃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可直到最后一個員工離開,前臺小姑娘也換班吃飯去了,依舊沒有見到沈南風的蹤影,她頓時有些急,對換班的前臺說,“沈南風呢,他怎么還沒下班?”
這個前臺已經從同事那里了解了沈母的情況,聞言,禮貌一笑,“您稍等,我打電話問一下。”
沈母只以為沈南風還在忙工作,因此哪怕著急,還能耐著性子繼續等。
可當她得知沈南風已經跟顧西洲乘坐電梯直達停車場離開公司后,本來只剩一點火星子的柴堆仿佛突然被人潑了一大桶汽油,“轟”一聲直接炸了!
但她還知道這不是自己能撒野的地方,因此只死死攥著手里的包,精致的美甲在真皮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換崗的前臺看著她這副哪怕竭力隱忍依舊難掩憤怒的模樣,也擔心她一怒之下傷到自家吉祥物,放柔聲音勸道,“實在不好意思,但是沈助理是顧董的私人助理,顧董要他跟著走,他也不能跟上司對著來,要不,您先去吃點東西,又或者把東西留下,我轉交給沈助理?”
沈母死死咬著后槽牙,賭氣道,“不了,我就在這里等他!”
說完,她踩著小高跟,“蹬蹬蹬”走回沙發那邊,重重地坐了回去。
前臺有些不放心,悄咪咪給沈南風發了個信息,讓對方小心點,并且給角落里站著的保安使眼色,防止沈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舉動。
彼時沈南風正坐在一家私房菜館的包廂里品著竹蔗茅根雪梨茶,看完前臺發的消息,他“啊”了一聲。
顧西洲疑惑,“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不小心忘了沈夫人還在等我。”沈南風笑了笑,道。
顧西洲不以為意,“那就讓她等著好了。”
沈南風笑著應了一聲,喝完竹蔗茅根雪梨茶,又倒了一杯。
當他喝到第四杯的時候,菜陸陸續續上來。
沈南風舔了舔唇,還有些意猶未盡。
吃完飯,離開的時候,顧西洲喊住服務員,“你們這兒餐前上的茶是誰做的?”
這家私房菜館有顧氏集團的股份,包廂也是專門給顧西洲留的,服務員知道他的身份,態度十分恭敬,“回顧董,是新來的李師傅。”
顧西洲點點頭,遞過去兩個紅封,“你問問他配方賣不賣,賣的話我讓人專門跟他接洽一下,不賣也沒關系,每天多備些。”
服務員連忙應下,目送顧西洲跟沈南風離開后,忙不迭往后廚跑。
上車后,沈南風好奇地問道,“顧董很喜歡那個竹蔗茅根雪梨茶嗎?”
顧西洲聳了聳肩,實話實說,“一般般。”
沈南風疑惑,“那顧董為什么要這樣大費周章?”
顧西洲嘴角噙著一抹笑,調侃道,“某人都快抱著茶壺直接舔了,我要是不讓你喝個夠,接下來不知道要念叨多久。”
沈南風羞得不行,“顧董您怎么知道的?”
顧西洲這才想起沈南風從來沒再自己面前表現出太多對吃喝玩樂的偏好,只會在黑貓面前戲精,身體一僵。
但他很快就調整好心態,用平靜的語氣回道,“咱倆都認識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你什么性子?”
沈南風覺得顧西洲這話比方才的竹蔗茅根雪梨茶要甜一萬倍,他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歡喜都快溢出來了。
顧西洲揉了揉沈南風的頭發,語氣無奈,“我平時是短了你吃還是短了你穿,這點小恩小惠就能讓你樂得找不著北,別人家稍微對你好點就被人賣掉還傻乎乎幫忙數錢。”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怎么可能那么傻?”沈南風有些不滿,“是因為這么做的是顧董,我才會這么開心。”
他說著,垂下眼簾,聲音低了許多,“以前也沒人在意我的喜好。”
說不在意都是好事,穿書前他親爹媽甚至會故意買他不喜歡的東西膈應他,還不許他生氣,要是表現出半點不愉快,就會用不讓他繼續讀書威脅他。
所以沈南風才會格外珍惜每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顧西洲尤甚。
顧西洲聽到這話,頓時想起沈南風過往的經歷。
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用力攥住,疼得他都有些無法呼吸。
沈南風只郁悶了一會兒,又抬起頭,笑得格外燦爛,“能遇到顧董,我真的超級幸運,并且超級開心哦。”
他是發自內心覺得遇到顧西洲后,人生簡直跟開了掛一樣,不要太順遂!
可沈南風越是這樣,顧西洲就越是自責,他不禁道,“要是我早一點就好了。”
那樣沈南風也能少瘦幾年苦。
沈南風明白了他的意思,擺了擺手,笑道,“我遭受的那些不公和痛苦又不是你造成的,干嘛用別人的錯懲罰自己?”
“而且那時候我還對沈家那些人抱有期待,你跟他們又不是一條船上的,光是不遷怒我這點我就很感激了,哪兒還能奢求更多?”
道理顧西洲都明白,但他就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兒。
“哎呀,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了,最重要的是當下,我們現在把日子過好不比什么都重要?”沈南風眉眼彎彎,“我現在吃飽穿暖住得好,生命安全也有保障,超開心的,要是沒有顧董,估計要帶著球球一起睡橋洞翻垃圾桶,那才慘呢。”
“所以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啦,來,笑一個?”
顧西洲哭笑不得,但在沈南風的安慰下,心情也沒那么沉重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沈南風以手掩唇,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變得水汪汪,眼尾也有些泛紅,瞧著可憐又可愛。
他如今跟顧西洲很熟悉了,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太過梳理客套,揉了揉眼睛,道,“顧董,您困不困,要不要也睡一會兒?”
顧西洲沒有午睡的習慣,搖了搖頭。
沈南風便熟門熟路放倒椅背,從旁邊的儲物格里拿出小毯子,蓋好后,沖顧西洲笑了笑。
顧西洲眼弧微彎,幫他掖好毛毯。
等沈南風閉眼,他降下跟前排的擋板,并且將后座的車窗玻璃設置成遮光模式,只留了一盞昏黃的小燈。
二十分鐘后,車到達地下停車場。
見沈南風睡得正香,顧西洲不忍心打擾,便給司機發了條短信,讓對方忙自己的事去,然后將跟沈南風中間的擋板降下來一半,開了盞燈繼續審批文件。
沈南風昨天睡得太晚,上午亢奮著還好,放松下來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他心里一個咯噔,整個人都精神了!
“醒了?”旁邊響起低沉悅耳的男聲。
沈南風一扭頭,對上顧西洲那雙含著笑意的祖母綠眸子,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嚇死他了,還以為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又穿到其他地方去了。
這次穿書前倒也罷了,他沒什么積蓄也沒什么掛念,換個世界就換個世界,可現在有了自己的貓,還有疼愛自己的秦老爺子,會偷偷把零花錢塞給他的小豆丁,以及真心實意把自己當朋友的顧西洲,并且有了不少的積蓄和不錯的工作,原主的仇還沒報完,怎么能隨隨便便離開?
沈南風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人還有些懵,“顧董,我們這是在哪兒?”
怎么烏漆嘛黑的,該不會被人綁架了吧?
顧西洲輕笑一聲,按下按鈕,車內一點點亮了起來。
他道,“咱們還在車上,這會兒才兩點,你要是還困,回休息室繼續睡。”
沈南風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渾圓,聲音也不自覺拔高幾度,“什么,都兩點了?”
顧西洲點頭,然后晃了晃手邊處理好的一沓文件,“放心,我在工作,你在陪我,這算是出外勤,不影響你拿全勤獎。”
沈南風:“”
可惡,這就是有靠山的待遇嗎?
也太爽了吧!
第48章
顧西洲被沈南風夸張的表情逗笑, 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后收好文件,溫聲道,“走吧。”
沈南風應了一聲, 將靠背和毛毯放到原來的位置, 推開車門, 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趨跟在顧西洲身后。
進到董事長專用電梯,看著光滑內壁上男人英俊帥氣的臉蛋,沈南風突然明白為什么很多人會對著喜歡的紙片人嗷嗷叫“生猴子”或者“想當狗”之類的言論了。
沈南風覺得他特別幸運,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倒貼時間金錢獲得情緒價值, 他卻是連吃帶拿。
沈南風的目光太過灼熱, 顧西洲想忽視都不行。
董事長專用電梯其實很寬敞, 但畢竟是密閉的空間,兩人還靠得很近,顧西洲甚至覺得鼻翼間都縈繞著沈南風身上那股好聞的清新味道。
只是往常讓人安心舒緩的氣味此刻卻仿佛一根蓬松柔軟的羽毛, 有以下沒一下撩撥著他的心。
顧西洲喉結上下滾了滾, 耳根也微微泛紅, 正要說些什么,“叮”一聲,電梯門開了。
他剛升起的那點旖旎心思瞬間消散了大半。
沈南風并沒有注意到顧西洲的失態, 見他腳下生根般一動不動, 疑惑地歪了歪頭, “顧董,咱們不出去嗎?”
顧西洲:“”
顧西洲微微偏頭, 對上那雙純澈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莫名心虛。
他以拳抵唇,輕咳一聲, 然后邁開步子。
路過助理辦公室時,沈南風被人喊住,是上午那個倒霉助理,“沈助理,那位女士還在一樓大廳,您要見她嗎?”
沈南風愣了一下,后知后覺想起沈母還被他晾著,下意識看向顧西洲。
顧西洲沉吟片刻,緩緩開口,“想去就去,但是得帶上他。”
說著,他指了指顧嘉皓。
顧嘉皓得令,立刻站到沈南風身旁,用行動表示一定會保護好沈南風。
顧西洲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道,“有什么事在會客室談就行,你別跟她去外面,安全第一。”
沈母這二十幾年對沈佑有多寶貝圈子里傳遍了,哪怕顧西洲不太關注這些都有所耳聞。
他還真怕沈母為了沈佑會不顧一切,把沈南風的心臟挖出來給沈佑。
沈南風忍俊不禁,“我這么大個人能出什么事?”
顧西洲見他這么沒有防備,語氣涼涼,“哦,那是誰大半夜嘴饞偷溜出去吃夜宵,結果差點被人綁架的?”
沈南風:“”
沈南風撕下來一張紙,夾在筆帽卡子那邊,然后握著筆桿,對顧西洲晃了晃。
顧西洲被他逗笑,“行了,去吧,注意安全。”
沈南風收起自制小白旗,抱拳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臣遵旨!”
顧西洲看著他帶著顧嘉皓進了電梯,笑著沖自己揮了揮手,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眸子里盈滿了溫柔。
直到電梯門關上,數字緩緩變小,他這才轉身去了董事長辦公室。
助理目送顧西洲離開,一扭頭,差點被助理辦公室門縫那里的無數雙眼睛嚇到原地起飛!
他蹭蹭蹭后退好幾步,用力拍了拍胸口,沒好氣吐槽道,“你們干嘛呢,嚇死人了!”
一個助理探出腦袋,確定顧西洲已經回到了辦公室,這才笑道,“還能干嘛,當然是看BOSS和吉祥物互動啊。”
另一個助理滿臉崇拜,“沈助理不愧是沈助理,竟然能跟顧董談笑風生,不說別的,他那心態就足夠吊打我一百條街了!”
“是啊,每次跟BOSS匯報工作,他一眼掃過來我都覺得要折壽,沈助理竟然還能整花活兒,太厲害了!”
“那也是BOSS愿意縱著他,咱們要是敢這樣抖機靈,肯定分分鐘收拾東西滾蛋!”
“話說一樓大廳那位到底什么情況,沈助理要是真回去繼承家業,咱們怎么辦?”
這話一出口,幾個助理全部變成了苦瓜臉。
“救命,我真的不想再過以前膽戰心驚的日子了。”
“說得像誰想一樣。”
“上次我忙昏了頭,沒注意在報價單上多寫了一個零,得虧沈助理及時發現,把那份文件扣了下來,讓我重新改,不然我怕是要步之前被開除的那位的后塵了。”
“噗,你說的是三百萬打成三百億,BOSS問他是不是打算登月探索的那個?”
“是啊,就差一點點,從那之后,我每次敲完合同都要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生怕再出問題。”
“唉,沈助理要是真的不在這兒干,BOSS估計好長一段時間都低氣壓,咱們慘,那幾個部門主管估計也要抱在一起嗷嗷哭,畢竟沒人幫他們打圓場了。”
助理辦公室里一片愁云慘霧,要不是沒有條件,外加擔心惹怒顧西洲,他們真想燒香拜佛,好好求一求。
電梯到達會客室這層,沈南風一抬眼,就對上前臺小姑娘苦大仇深的臉,沒忍住笑了。
但他也知道這樣不好,連忙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前臺小姑娘連連擺手,她扭頭看了一眼會客室,確定門關得嚴嚴實實,這才壓低聲音道,“沈助理,那位女士從上午一直坐到現在,心情特別不好,您等下千萬要注意一點兒,別被她傷到了。”
沈南風可是顧氏集團全體員工公認的吉祥物,只要有他在,集團內部就能風調雨順,可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電閃雷鳴能劈死多少人!
沈南風眼弧微彎,溫聲道,“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前臺小姑娘見他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然后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沈南風走到會客室前,做了個深呼吸,調整好心態,這才推開門,笑道,“抱歉,讓沈夫人久等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沈母等了沈南風五個多小時,一口水都沒喝,人也餓得不行,這會兒聽到“沈夫人”三個字,頓時就炸了!
但當她看到身穿白色西裝,盤正條順,自信從容的漂亮青年時,整個人都懵了。
在沈母的記憶中,沈南風雖然生得不錯,但總是低著頭十分拘謹,很是小家子氣。
哪怕剛找回來時她很是心疼,但時間久了,又有優秀的大兒子和貼心的小兒子做對比,她越來越覺得沈南風上不了臺面。
沈母說過幾次,可沈南風依舊那個樣子,還屢次欺負沈佑,她對沈南風也越來越不喜,因此也同意了在沈佑身體恢復前,暫時不對外公開沈南風身份的決定。
可現在,不過幾個月沒見,沈南風仿佛變了個人,叫她都有些不敢認。
沈南風見沈母盯著自己,半晌不說話,又喊了一聲,“沈夫人?”
沈母這才回神,緊接著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你喊我什么?”
沈南風眨了眨眼,“您難道不是沈夫人?”
沈母氣得渾身哆嗦,指著沈南風咬牙切齒道,“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這個媽都不認了是吧?”
沈南風滿臉無辜,“可我幾個月前已經跟沈家斷絕了關系,那時候沈夫人也沒反對不是嗎?”
沈母聽到這話,嘴張了又閉,一時間不知道能說什么。
沈南風不以為意,微笑道,“咱們回歸正題吧,您這次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沈母一愣,這才想起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她做了個深呼吸,勉強壓住怒火。
但是一開口,還是忍不住埋怨道,“我從上午一直等到現在,飯都沒吃,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什么,面都不露一個,可真是。”
沈南風依舊保持微笑,語氣禮貌但客套,“抱歉,下午有點事不小心耽誤了,您以后可以提前跟前臺預約一下,我會提前騰出時間,這樣就不會耽誤了。”
沈母以為沈南風會愧疚,這樣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順理成章提出自己的要求。
結果等來這個回答。
她聲音都不自覺拔高幾度,“我找你還需要預約?”
沈南風解釋道,“畢竟我是顧董的私人助理,雖然顧董沒有要求,但他給的待遇特別好,我投桃報李,也做好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的準備,如果沒有提前預約,會比較麻煩。”
沈母眉頭皺得死緊,“你堂堂沈家少爺,放著好日子不過,給人當跑腿的就這么高興,還二十四小時待命?”
沈南風完全不在意她的鄙夷和憤怒,看在即將拿到賠償的份上,態度依舊和善,“沈夫人,咱們還是來談談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吧,至于我的職業規劃,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
沈母看著沈南風公事公辦的架勢,心里特別不舒服。
她雖然看不上這個兒子,甚至有些厭煩,覺得他的到來把家里弄得烏煙瘴氣。
可沈南風畢竟是從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因此語氣帶上幾分難過,“南風,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沈南風:“”
沈南風現在覺得有句古話說得特別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沈家從上到下,當真找不到一個能聽懂人話的。
“沈夫人,您要是沒什么正事,我先告辭了,現在是工作時間,離崗太久影響會不太好。”說著,沈南風就要起身。
沈母見狀,頓時急了,“你等一下!”
沈南風重新坐好,耐著性子問道,“您現在能說一下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了嗎?”
沈母定定地看著他,見沈南風沒有妥協的意思,只能先按照對方的要求來。
她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從里面拿出一沓文件和兩個房產證,還有一張銀行卡,道,“這些是你爸讓我給你的,一套四合院,一套大平層,還有之前給你的卡,里面的錢沒動過,我們又打了一些進去,另外還有兩家子公司,也全權交給你打理。”
沈南風沒想到沈父竟然這么闊氣,有些意外。
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只笑了下,道,“好的,麻煩沈夫人幫我跟沈董說聲謝謝。”
“還有就是,你爸已經請律師,打算告當年惡意調換孩子的夫妻,一定讓他們付出代價。”沈母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但你爸也想讓佑佑也離開沈家。”
沈南風點點頭,覺得沈父總算干了些人事。
沈母抿了抿唇,聲音低了許多,“南風,佑佑的情況你也知道。”
“他有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受刺激也不能受累,每天要吃很多藥,還要去醫院定期檢查。”
“真讓他離開沈家,他肯定活不下去,你能不能讓他繼續留在家里?”
顧嘉皓聽到這話,眉頭擰得死緊。
但這畢竟是沈南風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不好多嘴,只默默記下沈母說的每一句話,回頭就跟顧西洲告狀!
沈南風又不是原主,也不會對沈母不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聞言,他笑了笑,語氣十分平和,“這件事沈夫人看著辦就行,不用征求我的意見。”
沈母以為沈南風是心軟了,面上終于帶了幾分笑,“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兄弟間就是這樣,平時會有些小打小鬧,但真的遇到事了,還是要守望相助。”
沈南風:“”
守望相助他半點沒見著,光看著這一大家子合起伙來欺負原主了。
沈母沒注意到沈南風的無語,還沉浸在喜悅中,越說越高興,“要不你現在就把工作辭了,跟我回家,到家后我就把東西給你,咱們還像以前那樣過日子,行不行?”
顧嘉皓瞬間如臨大敵。
這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讓沈南風被人拐跑,回頭顧西洲真不會把他吊起來抽?
沈南風嘴角微微抽搐,但他來之前已經預設過無數可能,并不生氣,只平靜道,“我以為沈董昨晚回去已經跟沈夫人說得很清楚了,這些東西只是令公子之前對我工作和生活造成諸多不便的補償,而不是和談的籌碼,難道不是這樣?”
沈母仿佛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沈南風嘆了一口氣,作勢起身,“既然沈夫人跟沈董意見不一致,可以回去好好商量,等統一對外的態度再來找我吧。”
沈母聽到這話,又想起來之前丈夫的千叮嚀萬囑咐,頓時慌了。
她連忙將東西推過去,解釋道,“我只是想讓你回家,以后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沒打算用這個要挾你!”
沈南風聞言,重新落座,仔細檢查完,確定都是真的,這才點點頭,“東西我已經收到,辛苦沈夫人跑這么一趟,那我先告辭了。”
沈母見沈南風這個態度,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問道,“南風,你當真要把事情做那么絕,非要聯合外人針對自家人?”
沈南風看著沈母,語氣淡淡,“沈夫人,早在沈南風跟沈家斷絕關系的那天,您親生的小兒子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對現在的我來說,你們才是外人。”
沈母聽到這話,不知怎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塊,似乎永永遠遠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她特別慌,迫切想要抓住沈南風。
顧嘉皓動作更快一步,擋在她面前。
他生得人高馬大,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板著臉往那兒一站就能形成極其強烈的壓迫感,讓沈母打從心底發憷。
沈南風繼續道,“而且把事情做絕的是沈家,我不過是為了自保,這口黑鍋我可不背。”
他輕笑,“至于回家沈家從來都不是沈南風的家,沈南風在那里,只是一個外人。”
沈母聽到這話,心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不是、不是這樣的,你怎么可能是外人?”
“可是沈家的所作所為不都表明了這一點?”沈南風嗤笑,“不對外公開沈南風的身份,哪怕有人非議他是私生子也不表態,明明是沈佑擔心地位受到威脅故意碰瓷,每次被責罵的都是沈南風,明明沈南風才是沈家的孩子,卻要顧及沈佑這個鳩占鵲巢的假少爺,連常住都困難。”
“這日子過得連客人都不如,不是外人是什么?”
沈母試圖解釋,“那是因為佑佑他——”
沈南風直接打斷她的話,“既然在沈夫人心里沈佑那么重要,那就好好照顧沈佑吧,以后咱們橋歸橋路歸路,誰都別說跟誰是一家人。”
沈母氣血上涌,說出來的話也帶著濃濃的火藥味兒,“你怎么這么狠心,無論如何我都是你媽,你這條命都是我給的,你這么想跟我們斷絕關系,有本事把這條命還回來啊!”
顧嘉皓聽到這話,臉色大變,恨不得直接弄死沈母!
沈南風卻驀地笑了。
他曾經被相似的話語折磨了無數年,甚至很多次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覺得只要自己死了,所與人都能得到幸福。
但是
他直勾勾盯著沈母,語氣格外冰寒,“憑什么?”
沈母被他充滿侵略性的模樣震懾到,身體下意識往后縮了縮,有些發憷,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什么憑什么?”
“明明是當父母的錯,憑什么后果要讓孩子來承擔?”沈南風眼中滿是恨意,“像你們這樣生了孩子又沒盡到當父母責任,還要仗著父母的身份欺凌孩子的,簡直豬狗不如!”
沈母沒想到沈南風會突然劈頭蓋臉對她一頓罵,整個人都懵了。
回過神來,她臉漲得通紅,聲音也變得尖利起來,“你、你簡直、真不愧是窮鄉僻壤長大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沈南風滿臉無所謂,“對,我就是沒有規矩,沈夫人這么喜歡守規矩的,可以回去找沈佑,畢竟沈南風在窮鄉僻壤受苦受難的時候,他就跟在沈夫人好好學規矩呢。”
沈母被他這話弄得啞口無言,可愧疚也只冒了個頭,就被憤怒壓了下去。
她口不擇言,譏諷道,“我看你骨子里就是個壞的,不像佑佑,就算你在我身邊長大,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南風聳了聳肩,“沈夫人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沈母只覺得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更加生氣,她還想說些誅心之語。
沈南風直接打斷她的讀條,笑道,“我現在有了愛我的家人和真心對我的朋友,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所以沈夫人不用白費力氣試圖對我造成傷害,您對我來說跟路邊狂吠的野狗沒有任何區別,不管叫得有多大聲,都是徒增笑料罷了。”
沈母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人比喻成一條野狗,差點氣暈過去!
“我剛開始還擔心沈夫人要是打感情牌要怎么辦,您雖然沒有直接迫害過我,但每次的偏袒都助長了沈博恒和沈佑囂張的氣焰,現在終于放心了。”沈南風眼弧微彎,他聲音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如同數九寒天的冷風,格外刺骨,“接下來,我會不遺余力地針對沈氏集團,為曾經飽受折磨的沈南風報仇。”
“希望沈夫人淪落為你口中的下等人后,還能繼續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態。”
說完,沈南風再沒有遲疑,站起身,大步流星離開了會客室。
顧嘉皓一掃往日里歡脫不靠譜的形象,語氣格外冰寒,“今天的談話我會一字不漏告訴顧董,沈夫人回去后讓沈董自求多福吧。”
扔下這句話,他快步追上沈南風。
眨眼的功夫,會客室里就只剩沈母一個人。
靜謐的空間里,她心中的火氣逐漸消散,理智也重新回籠。
想到顧嘉皓離開前說的話,沈母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那應該是顧西洲派來保護沈南風的人,而不是沈南風找來鎮場子的!
她也是先入為主,覺得沈南風那樣小家子氣,喜歡挑事,還畏畏縮縮的,一點都不討喜,再加上顧西洲給沈南風安排的職位是私人助理,肯定是沈南風不堪大用,才隨便找了個由頭將人帶在身邊膈應和顧西洲私生子弟弟有婚約的沈家。
可仔細一琢磨,就能品出顧西洲有多重視沈南風,沈母頓時臉色煞白,整個人如墜冰窟。
她雖然不懂商界的事,可昨晚沈父都說得那么清楚,也知道顧氏集團鐵了心要針對沈氏集團,沈氏集團就算不破產也會元氣大傷!
那后果太嚴重,她壓根就承受不了!
沈母跌跌撞撞往外跑,想要追上沈南風。
但來到走廊上,她只看到剛好合上的電梯門。
沈母撲了過去,瘋狂按著電梯的開門鍵!
她還是晚了一步,電梯已經開始上升。
沈母腿一軟,直接跪到地上,再沒了半點豪門太太的高貴優雅。
就在這時,旁邊的電梯發出“叮”一聲響,沈母眼睛瞬間亮了。
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里擠。
一直關注著這邊的保安見狀,立刻上前,伸手攔住沈母,“抱歉,這位女士,您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沒有預約,不能乘坐電梯上樓。”
沈母解釋道,“我、我是來找我兒子的,他剛剛坐旁邊這個電梯上去了!”
“您要是有急事,可以直接給您兒子打電話,或者等他下班。”保安態度十分堅定,“我們也是按照規矩辦事,麻煩您體諒一下。”
沈母心亂如麻,但她也知道如果就這樣回去,肯定不行,只能放低姿態央求道,“我是沈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只要你讓我上去找我兒子,我可以讓你去沈氏集團上班,工資給你兩倍、不、三倍,行不行?”
保安差點沒忍住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沈母。
現在消息靈通的誰不知道顧氏集團已經磨刀霍霍向沈氏集團了,這節骨眼上讓他跳槽到沈氏集團,就算給他十倍工資,又做不長,誰愿意當這個冤大頭?
但顧忌著這總歸是自家集團吉祥物的親媽,外加經過專業培訓,保安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沈助理上的電梯是董事長專用電梯,沒有虹膜識別無法啟動,員工電梯沒有權限停靠到董事長辦公室所在的那一層,我就算讓您上去,您也見不到沈助理。”
沈母沒想到顧氏集團電梯分工這么細致,管理這么嚴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病急亂投醫,問保安,“那我怎樣才能見到南風?”
保安嘴角抽了抽,但還是重復了一遍剛剛的回答,“您可以直接聯系沈助理,或者等他下班。”
沈母:“”
沈母覺得這句話像極了唐僧念的緊箍咒,她反復聽了太多次,現在甚至有些想吐。
保安才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只盡職盡責擋在她跟電梯中間。
另一邊,沈南風抱著價值不菲的一堆東西,心情十分愉悅。
顧嘉皓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見沈南風沒有被沈母的話影響到,稍稍松了一口氣。
但他眉宇間始終縈繞著一層焦躁和不安。
并非顧嘉皓多慮,他讀初中時班上有一個同學,性格內向,平時總是埋頭學習,很少跟人交流。
也是偶然的一次機會,他幫了對方,產生了交集,才一點點成為朋友。
然后顧嘉皓就得知對方父母離異,法院把他判給母親,母親再婚后不久又生了個兒子,日子便越發難過。
但他并沒有自暴自棄,而是越發刻苦地學習,想要通過讀書改變命運,每次聊到未來,朋友眼睛里都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顧嘉皓原以為朋友不提大富大貴,好歹也能過上不錯的生活,但是寒假結束,朋友的座位卻空著,他心里有了不祥的預感,問過老師才知道過年那天,朋友從跳河自殺了。
顧嘉皓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便去調查這件事,最后得知朋友的母親和繼父覺得供他讀書太費錢,想讓他輟學打工補貼家用,朋友不肯,爭執的過程中朋友的母親氣急敗壞說了句“有本事你就把這條命還給我”,朋友直接沖出家門,那對夫妻也沒有去找,最后是幾個拿著鞭炮去河邊玩的小孩兒發現了飄在河上的尸體。
可悲的是,朋友的死除了他會傷心難過外,并沒有多少人在乎,那對夫妻帶著他們的孩子依舊好好過著日子,偶爾談起朋友,也沒有絲毫愧疚,甚至還埋怨白瞎了花在朋友身上的那么多錢,并且責怪朋友自殺讓他們成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顧嘉皓特別憤怒,將那對夫妻狠狠地揍了一頓,為此還進了警察局,得虧處理這個案件的民警是個好人,也同情朋友的遭遇,再加上福利院的院長是個護犢子的,直接打電話搖來顧氏集團法務部的律師,才順利解決了。
但這件事也成了顧嘉皓的心魔。
此刻看著沈南風,他仿佛看到了曾經的朋友。
顧嘉皓暗暗發誓,他這次一定要保護好沈南風,絕對不能再讓悲劇在他眼前上演!
沈南風欣賞完懷里的房產證,一抬眼就看到顧嘉皓莫名其妙燃起來了,有些疑惑。
他正要開口詢問,“叮”一聲,電梯門開了。
他下意識扭頭,就看到等在外面的顧西洲。
沈南風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還舉起手里的東西開心地晃了晃。
顧西洲被他歡快的情緒感染到,語氣也帶上幾分寵溺的意味,“就這么高興?”
“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歡房子和錢?”沈南風回答得理直氣壯,“就算真的有,也是何不食肉糜或者凡爾賽,讓他餓兩頓凍一晚就知道什么是人間疾苦了!”
顧西洲忍俊不禁,揉了揉沈南風的頭發,調侃道,“小財迷。”
沈南風下巴微抬,特別驕傲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第49章
顧嘉皓看著二人甜蜜的互動, 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跟他曾經的朋友不同,沈南風并不是孤身一人,有顧西洲和秦老爺子以及小豆丁在,肯定不會讓悲劇重新上演。
想通后, 顧嘉皓也不留在這里當電燈泡, 跟顧西洲點了點頭, 悄無聲息離開了。
沈南風美滋滋捧著手里一堆東西,見顧西洲還站在那里,連忙走出電梯,好奇地問道, “顧董, 您是有事要出去嗎?”
顧西洲眼弧微彎, 聲音也十分溫柔,“沒有,在等你。”
沈南風捂住心口, 滿臉感動, “哇, 顧董,您這句話簡直比我剛到手的這些東西殺傷力都要大!”
顧西洲忍俊不禁,揉了揉沈南風的頭發, 確定他心情不錯, 沒有因為沈母不高興后, 才道,“行了, 回去吧。”
沈南風笑瞇瞇應了一聲, 小尾巴似的邁著輕快的腳步跟在顧西洲后面。
回到辦公室后,沈南風又翻了幾遍沈母給他的東西, 陷入了沉思。
顧西洲眉頭微挑,“怎么了?”
沈南風想了想,問道,“顧董,您認識的人里面有想買四合院的嗎?”
顧西洲有些意外,“你想賣?”
“我一個人帶著貓,再加上秦爺爺和陽陽——”沈南風說著說著,見顧西洲的表情逐漸不善,連忙補充道,“當然,還有顧董,我怎么可能把您忘了?”
顧西洲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沈南風嘿嘿一笑,繼續道,“就咱們幾個也住不了那么大的地方,與其讓房子年久失修破敗掉,還不如直接換成錢。”
大平層還好,放著不管頂多積灰,四合院那么大,不說別的,就說庭院里的雜草,要是放任不管,怕是沒幾天就能竄老高,打理起來不要太難。
更別提那些建筑和圍墻常年風吹日曬雨淋的,每年怕是修繕費都要不少。
也不知道國內的四合院會不會像國外的古堡一樣,如果放任不管還要被扣上一定破壞文物的帽子然后罰款。
無論如何,他都伺候不起那樣一個金貴的祖宗。
顧西洲想也不想直接道,“這個簡單,我把顧家主宅的人分一部分過去幫你打理著,工資從我這里走,你想什么時候過去住就再帶幾個人,沒什么影響。”
“至于修繕,我這邊有不少老手,順便弄了就是,不用你另外掏錢。”
沈南風哭笑不得,“顧董,我承認我是想抱大腿,但做不到沒皮沒臉,您這樣我壓力真的很大。”
顧西洲調侃道,“之前誰說擔心自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來著,怎么順手的事,壓力都這么大?”
沈南風抬頭看天。
這話他沒法接。
顧西洲安撫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錢,這點小事不算什么,你高高興興接受就行,就當是獎金和年終獎,沒必要想太多。”
沈南風雖然很感動,但還是拒絕了顧西洲的好意,“謝謝顧董,不過真不用那樣麻煩。”
顧西洲見他是真的對四合院不感興趣,沉吟片刻,道。“行吧,我讓人問問,看誰想要。”
沈南風松了一口氣,又道,“對了,顧董,這兩個公司的股份也能賣嗎?”
顧西洲有些意外,“這你也不要?”
沈南風撇了撇嘴,“我看過占股比例,對費心養活沈家人沒什么興趣,還是賣掉比較劃算。”
顧西洲沉吟片刻,緩緩開口,“我們可以想辦法把股份從他們手里收回來,或者另外注資稀釋他們手中的股份。”
“沒必要。”沈南風搖頭,“我對經營公司沒什么興趣,只想著早點把沈家那群人解決了能過上安生日子,不想平添波折。”
顧西洲清楚他的性子,也沒多勸,“行,我知道了。”
“還有最后一件事。”沈南風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顧西洲莞爾,“說吧。”
沈南風道,“我想用賣四合院和公司股份的錢辦一個基金會。”
顧西洲疑惑:“基金會?”
沈南風點頭,“目的是幫助那些貧困家庭的孩子,讓他們能夠安心上學,基金會的名字,如果可以,里面想加南風兩個字。”
沈南風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也不清楚自己會不會哪天突然離開,因此卡里的錢和那套大平層他不打算隨便動用。
至于四合院和公司,他覺得就算是原主,應該也不會留著,不如賣掉,成立一個基金會幫助更多的人。
沈南風希望這個基金會能夠給原主帶來福報,無論他現在身處何方,將來會不會回來,也想讓他過得順遂些。
顧西洲聽到這話,心軟得一塌糊涂。
普通人面對天降橫財,不說囂張跋扈,至少也會欣喜若狂,更別提從社會最底層被人踐踏著掙扎著好不容易爬出來的。
像沈南風這樣愿意將到手的利益分出來許多給真正需要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不說別的,單論心態,沈南風就是絕對的強者。
顧西洲毫不懷疑,就算現在沈南風重新變得一無所有,也不會一蹶不振,依舊會樂觀積極地面對生活。
這個美好的品質就如同黑暗中明亮溫暖的篝火,讓人想要擁有,不愿意讓其熄滅。
他彎了彎唇,溫聲道,“知道了,我等下會吩咐法務部聯系相關機構,交給他們就行。”
沈南風粲然一笑,“謝謝顧董。”
顧西洲滿臉寵溺,“你跟我還客氣什么?”
沈南風想到穿書前刷到的一些視頻,雙臂上舉,微微彎曲,指尖抵著頭頂,給他比了一個大大的心。
顧西洲忍俊不禁,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眸子里也漾滿了笑意。
沈南風看著桌上整理出來的文件,有些猶豫,“那個,顧董。”
顧西洲:“說。”
沈南風抿了抿唇,問道,“咱們接下來真的要跟沈氏集團對著干了?”
顧西洲眉梢微挑,“怎么,你改主意了?”
“沒有。”沈南風搖頭,“就是您會不會覺得我太冷血?”
顧西洲疑惑。
“就是,我畢竟跟他們有血緣關系什么的。”沈南風越說聲音越小。
顧西洲不答反問,“我要是跟那幾個干起來,你幫誰?”
“肯定幫您啊。”沈南風想也不想直接道。
顧西洲嘴角輕翹,“我的回答也一樣。”
沈南風還是有些顧慮,“但外人要是會不會對咱們集團還有您風評不好?”
顧西洲輕笑,神情滿是倨傲和不屑,“你覺得我會在乎那種東西?”
沈南風不由愣住。
顧西洲繼續道,“不管在哪里,誰實力最強誰就是老大,就算有人心里不爽,也會出于畏懼恭恭敬敬捧著,沒有足夠的利益和震懾,名聲再好又有什么用?”
沈南風吃了顧西洲給的這顆定心丸,負擔徹底消失。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那沓文件,目光灼灼,“那我就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
顧西洲做了個“請便”的動作,兩人相視一笑。
他們這邊其樂融融,另一邊氣氛卻十分凝重。
沈母本來打算找一下顧氏集團地下停車場的出口,到下班的點兒在那里守株待兔。
結果她剛出顧氏集團的大門,就看到神情焦急的沈父。
要不是周圍沒有任何東西遮擋,沈母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沈父跟沈母當了這么多年夫妻,看她這心虛害怕的表情,立刻明白事情辦砸了,心頓時涼了半截。
但他還抱有一絲希冀,快步迎了上來。
詢問完事情的經過,沈父眼里徹底沒了光。
沈母看著滿臉頹喪,一聲不吭的丈夫,非但沒有感到慶幸,反而更加慌亂。
她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但他那個樣子,一時間沒忍住,就”
沈父滿臉麻木,目光也變得特別空洞。
沈母頓時急了,用力推了一下沈父,“老沈,你哪怕罵我兩句也行,別不說話啊!”
沈父苦笑一聲,道,“事情都被你辦成這樣了,我還能說什么?”
他特別后悔從前把老婆和大兒子保護得太好,沒讓他們遭受過任何毒打,以至于到現在都天真地認為所有人都應該為他們讓步。
人就是這樣,習慣了高高在上,再想讓他們伏低做小簡直比登天都難。
沈家除了他,唯一一個識時務并且能屈能伸的還被逼走了,成了一把捅回來的刀,可真是
沈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抹了把臉,語氣滄桑,“行了,你先回去吧,以后少跟其他太太來往,就算推脫不掉,也別隨便得罪人,沈家不能再樹敵了。“
沈母聽到這話,心跳陡然加快,身體也微微顫抖。
她一把抓住沈父的胳膊,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老沈,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不過是、對、不過是孩子間鬧了些矛盾,等南風氣消了自然就沒事了,哪兒有那么嚴重?”
沈父看著到現在都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妻子,徹底心灰意冷。
他嘆了一口氣,一點一點將沈母的手從胳膊上拂下去,就要離開。
沈母腦子里亂糟糟的,最后想出來一個法子,“我、我現在就去找南風,跟他好好說,他這么多年都沒說什么也沒做什么,怎么可能突然間就肯定”
“你要是還想多過幾天好日子,就別繼續鬧騰了,否則只會加強顧氏集團對咱們的打壓,保不齊趙氏集團也要趁火打劫。”沈父語氣中滿是苦澀和悲涼,“你還不明白嗎?南風那孩子已經徹底跟咱們離了心,你哪怕做做樣子,盡力把一碗水端平,而不是偏幫著那兩個,他也不至于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沈父搖了搖頭,離開時踉蹌了一下,身形都變得有些佝僂。
沈母用力攥著手里的包,看著他這樣,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唇,還是決定再跟沈南風好好聊聊。
下定決心后,沈母便打算回顧氏集團,無論如何都要跟沈南風再見一面。
但沈父留下來的助理已經得到吩咐,不讓她繼續作妖。
最后經過一番拉鋸,沈母只能不情不愿回了沈家。
顧西洲本來打算拿沈氏集團給沈南風練手,有他看著,就算出錯,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就是想讓沈南風把曾經受的氣全都發泄出來。
結果顧嘉皓逮著沈南風不在的時候添油加醋跟顧西洲說了沈母在會客室里多囂張跋扈,說話有多難聽,顧西洲立刻就炸了!
這件事導致的后果便是饒是沈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看到顧氏集團官方發布的聲明,還是眼前一黑。
接著便是無數正在洽談的項目紛紛黃了,還有一些合作方寧可賠違約金都要撤銷合作,沈氏集團陷入了兵荒馬亂之中。
最讓他絕望的是趙氏集團果不其然也下了場,聲明格外囂張,明顯出自趙柏辰之手。
哪怕很快就被撤回,消息靈通的也明白了趙氏集團的立場。
沈氏集團這次終于是樹倒猢猻散,要不是百年基業苦苦支撐,連茍延殘喘的機會都不會有。
沈母平時只要叮囑管家一句,讓對方管好傭人,又或者跟廚師交代一聲吃什么,其他時間大多跟其他太太一起逛街做美容打打牌聊聊天,唯一的煩心事便是沈佑的心臟病。
現在沈家搖搖欲墜,原先各種奉承她的太太們態度也大變樣。
稍微有點涵養的只是默默遠離,生怕跟她太過親近被拖下水,那些嫉妒沈母的則是各種落井下石,極盡所能挖苦。
沈母被氣得病了一場,還想借著這個由頭賣個慘,讓沈南風高抬貴手,無奈顧西洲將沈南風護得太緊,她連消息都遞不過去。
沈母看著漫天飛雪,心中格外凄涼。
她覺得自己如今的情況就跟這天一樣,一日比一日冷,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春天到來。
另一邊,開著中央空調溫暖如春的宴會廳中,沈南風正跟著顧西洲在談合作。
“史密斯先生,您好,我是沈南風。”沈南風跟史密斯打完招呼,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顧氏集團的董事長,顧西洲。”
顧西洲看著攤開在自己面前那只白皙漂亮的手,條件反射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沈南風下意識偏頭,看到那只落在自己掌心的手,有些疑惑。
顧西洲跟他對視幾秒,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如今是人形,并非黑貓形態,沈南風伸手不是想跟他握手,臉騰得一下就紅了。
不過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很快就調整好心態,淡定地收回手,然后神色如常地跟史密斯商討合作。
他表現得太過坦蕩,因此其他人雖然被震撼到,又很快忘了這茬。
兩方交談得十分愉快,甚至直接去到專門的休息室當場簽訂了合同。
出來時,史密斯看了看顧西洲,又瞅了瞅沈南風,送上了誠摯的祝福,“顧,沈真的很不錯,你眼光真好!”
顧西洲聽到這話,神色柔和了許多,“謝謝。”
史密斯笑道,“你們將來要是結婚,千萬別忘了通知我,我就算再忙,也會騰出時間參加你們的婚禮的。”
沈南風聽到這話,便知道史密斯怕是誤會了他跟顧西洲的關系,想要解釋他跟顧西洲只是朋友,顧西洲卻直接應了下來,“好,我一定會提前送邀請函給你。”
沈南風五雷轟頂,整個人都懵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他又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讓自家頂頭上司下不來臺,只能跟著微笑。
等史密斯離開,沈南風臉頓時垮了下來,“顧董,您剛剛為什么要——”
顧西洲解釋道,“那個史密斯的私生活特別混亂,還男女通吃,他明顯對你有意思,我要是不那么說,他肯定會糾纏你。”
沈南風恍然大悟,但還有些不確信,“我這才第一次跟他見面,應該不至于吧?”
“不至于?”顧西洲眉梢微挑,“我看他那眼珠子都快長你身上了,還叫不至于?”
沈南風回想了一下跟史密斯握手時對方熱情的態度,有些心虛。
他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但是顧董您這樣隨隨便便答應,萬一將來結婚對象不是我,多尷尬?”
顧西洲調侃道,“那你的意思是,為了不尷尬,打算跟我結婚?”
沈南風:“”
就在沈南風思考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時,一個激動的男聲從不遠處響起,“喲,南風,你在這兒啊!”
顧西洲聽到這話,臉頓時黑了,看向沈南風的目光也帶了幾分哀怨。
沈南風想到自己說沒那么大魅力的話,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他從來都沒故意撩撥過誰,就是正常工作。
結果總有人對他感興趣,他也沒辦法好吧?
“你就沒正事要做,怎么一有空就往我們這里湊?”顧西洲沒好氣懟道。
明明他已經把跟趙氏集團的合作交給其他人負責,可趙柏辰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來沈南風的手機號碼,天天發消息約沈南風出去玩。
哪怕沈南風每次都堅定拒絕,他也不氣餒,依舊我行我素的,顧西洲都快被氣死了。
趙柏辰完全不在意顧西洲的冷臉,只盯著沈南風,眉飛色舞道,“有啊,我最近可忙了,除了跟顧氏集團的合作,還要給沈氏集團使絆子,一想到沈博恒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就想笑哈哈哈。”
沈南風聽到這話,嘴角也輕輕翹了翹。
“那你繼續忙去,我們還有其他事,先走了。”顧西洲注意到沈南風的變化,瞬間如臨大敵,他扔下這句話,就要帶著沈南風離開。
“哎,你們要去哪兒,我也一起!”趙柏辰跟個狗皮膏藥似的黏了上來,還試圖貼到沈南風身上。
顧西洲額角青筋突突直跳,直接將沈南風護到身后,然后滿臉不悅瞪著趙柏辰,“你到底想干嘛?”
趙柏辰看他這副模樣,頓時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南風,你看他,就知道欺負我!”
沈南風:“”
他很想說自己跟趙柏辰不是很熟,又覺得不管趙柏辰是真心實意想幫自己,還是單純想要分一杯羹,到底給他對付沈氏集團提供了不少便利。
因此,沈南風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并沒有摻和二人的斗嘴。
“哎,我說,顧西洲,你也太霸道了吧!”趙柏辰很是不滿,“就算南風是你對象,你也不能不讓他交朋友吧?”
顧西洲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不知道第多少次重申道,“都說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趙柏辰很是疑惑,“可剛剛史密斯明明跟我說你都打算跟南風結婚了,不是那種關系是什么關系?”
顧西洲沒想到史密斯這么大嘴巴,但想到趙柏辰的母親似乎跟史密斯是一個國家的,兩大財閥之間估計挺熟絡,也能理解了。
他抿了抿唇,解釋道,“那是因為史密斯對南風感興趣,我覺得他們不合適,才出此下策。”
“哈?”趙柏辰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
顧西洲面癱臉,“我有必要在這種事上騙你?”
趙柏辰想了想,發現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然后他又問道,“那既然你跟南風是朋友,我也想跟南風當朋友,我們不是一伙的嗎,你干嘛防賊一樣防著我?”
顧西洲:“”
“等等,你說你跟南風只是朋友?”趙柏辰突然抓住了盲點。
顧西洲心里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然后,下一秒就成真了。
趙柏辰目光灼灼,“那我能追求南風嗎?”
顧西洲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拒絕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不能!”
“哎?為什么?”趙柏辰疑惑歪頭,“以后你當南風的朋友兼上司,我當南風對象,完全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影響啊。”
顧西洲不吭聲,但那張臉黑得簡直能滴水。
方才還有不少人圍在附近,躍躍欲試想要上前攀談,這會兒全都退得遠遠的,生怕被顧西洲遷怒。
“我說,顧西洲,你說你對南風沒興趣,那我追求他不就既不觸及法律又不違反道德?”趙柏辰一點都不怕他,還在火上澆油,“總不能你打光棍,就讓身邊的人也陪著你一起打光棍吧?”
“我很大度的,只要南風愿意,他還可以繼續給你當助理,你們要來往我也不會介意的哦。”
“你看,這樣對你非但不會造成任何損失,你還能多一個可靠的盟友,多好?”
沈南風看看顧西洲,再瞅瞅趙柏辰,不知怎的,腦子里突然蹦出來一句話——我不是來破壞這個家的,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
第50章
沈南風忍了又忍, 還是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趙柏辰眼睛瞬間亮了,指著沈南風對顧西洲道,“你看南風笑得多開心, 他都不拒絕,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顧西洲立刻扭頭, 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眸子里隱隱有風暴積蓄。
沈南風連連擺手,解釋道,“不是,我就是覺得趙總的話有些好玩, 至于這個提議, 還是算了。”
“哎, 為什么?”趙柏辰可憐巴巴看著沈南風,“我要長相有長相,要家世有家世, 你們為什么不肯帶我玩?”
沈南風哭笑不得, 避重就輕道, “這個,交朋友的話,也不全看長相和家世吧?”
趙柏辰瞪圓眼睛, 超大聲地控訴道, “哇, 你連他都能接受,憑什么我不行!”
沈南風撓了撓頭, “呃, 顧董人很好的,我覺得只要他愿意, 很多人都想跟他當朋友吧?”
趙柏辰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你在開什么國際玩笑?”
沈南風疑惑歪頭,不懂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趙柏辰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指著顧西洲道,“就他那個臭脾氣和一言不發就揍人的狠勁兒,誰活得不耐煩了,敢跟他當朋友?”
沈南風眉頭微蹙,聲音也帶了幾分不悅,“趙總,在我心里顧董就是最好的,您要是再在我面前說這種貶低顧董的話,我也會生氣的。”
說完,他滿臉擔憂看向顧西洲,生怕對方被趙柏辰的話傷到。
趙柏辰看著沈南風這副小心翼翼,仿佛顧西洲是個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可憐般的模樣,有些氣悶。
他正想說沈南風太小瞧顧西洲了,那人就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再難聽的話都聽過不知道多少,哪兒會因為他的大實話難過?
結果趙柏辰一扭頭,就看到顧西洲垂下眼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趙柏辰:???
趙柏辰:!!!
趙柏辰懷疑自己是夜路走多了撞見了鬼!
夭壽啊!
這還是那個會因為別人一個挑釁的眼神就把人摁在地上往死里揍的活閻王嗎?
這人設嚴重OOC了吧!
沈南風什么時候看過顧西洲露出過這種表情,聯想對方那慘兮兮的過往,心疼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糾結了許久,才握住顧西洲的胳膊,溫聲安撫道,“顧董,您別難過,是那些人沒眼光,不配當您的朋友。”
“您看,我跟您當了這么久的朋友,不都好好的?”
顧西洲輕輕應了一聲,但瞧著興致還不是很高。
沈南風特別著急,要不是周圍還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真想像安撫黑貓和小豆丁那樣將他抱進懷里,拍拍背,再摸摸頭。
趙柏辰正石化呢,就看到顧西洲在沈南風注意不到的地方沖自己露出一個挑釁的表情。
趙柏辰愣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顧西洲的落寞啊難過啊都是裝的!
他就跟被點著的炮仗般瞬間炸了!
但在趙柏辰發作的前一秒,顧西洲扶住額頭,往沈南風身上一靠,壓低聲音道,“我有點頭暈。”
沈南風下意識扶住顧西洲,一聽這話,頓時緊張起來,“你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顧西洲道,“可能是酒喝得有點多。”
“你在沙發上坐一會兒,我去問問有沒有醒酒湯。”沈南風說著,就要把顧西洲往角落里帶。
顧西洲攬住他纖細柔韌的腰,搖了搖頭,故作堅強道,“不用,我出去吹一會兒冷風就沒事了,以前都是這樣的。”
“這怎么行?”沈南風滿臉不贊同,“外面那么冷,你會感冒的。”
顧西洲習慣了說一不二,身邊的人也不敢隨意質疑他的決定。
可被沈南風駁回,他卻特別高興,嘴角也不由翹了翹。
顧西洲又瞥了一眼一臉懵逼萬臉茫然的趙柏辰,然后道,“我睡一覺應該能好些。”
沈南風想了想,點點頭,道,“咱們今天過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剩下的事讓李助理他們處理就行,我跟他們說一下,這就回去?”
顧西洲眼弧微彎,得意洋洋掃了趙柏辰一眼,聲音卻格外溫順,“好。”
趙柏辰:“”
趙柏辰眼睜睜看著沈南風被顧西洲輕輕松松騙得團團轉,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甚至離開的時候招呼都沒打,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他沒好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中滿是對顧西洲的鄙夷。
占有欲都這么強了,還說只是朋友,騙鬼呢!
趙柏辰毫不懷疑要是哪天顧西洲進了火葬場,怕是全身上下都燒成了灰,那張鐵嘴也能在火光中熠熠生輝!
沈南風并不知道趙柏辰心中的腹誹,訓練有素地安排好接下來的事,上車后還不忘給顧家主宅的傭人們發消息,讓他們準備醒酒湯和一些顧西洲喜歡的夜宵。
忙完這些,發現顧西洲正盯著自己,他心頓時軟了,聲音也變得異常溫柔,“顧董,您現在還不舒服嗎?”
顧西洲剛剛只是想將沈南風的注意從趙柏辰那里奪回來,一直防備著那個沒有距離感和分寸的家伙,這會兒車后座只有他們兩個,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舉動有多幼稚,便有些不好意思。
沈南風見他目光躲閃,以為他是難受又不好意思說,有些擔心。
他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顧西洲的額頭,然后就被那灼熱的溫度嚇了一跳,“顧董,您難不成發燒了?”
顧西洲輕咳一聲,臉更紅了,“沒有。”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可能是酒喝多了,有些上頭。”
沈南風稍稍松了一口氣,見他坐得板板正正,猶豫了一下,試探性提議道,“顧董,您要是實在頭暈,要不躺下來睡一會兒?”
顧西洲目光閃爍了了一下,有些心動。
沈南風輕笑,正要幫他放下椅背,顧西洲突然躺下,還將頭枕到了他大腿上。
沈南風頭頂緩緩冒出三個黑色問號。
不是,這什么情況?
沈南風抿了抿唇,“那個,顧董——”
顧西洲閉著眼睛不悅道,“現在是下班時間。”
沈南風心里的局促和難為情被他這句話直接打散,還忍不住笑了下,“行吧。”
看著顧西洲微翹的嘴角,他放松了許多,膽子也肥了,輕輕揪了揪顧西洲的耳朵,調侃道,“上班時間你要是這樣,怕不就是職場性.騷.擾了?”
顧西洲也不在意沈南風的冒犯,語氣中透著濃濃的恃寵而驕意味,“咱們不是朋友,就算是上班時間,枕一下腿怎么了?”
沈南風眉眼彎彎,輕車熟路從抽屜里拿出一條毛毯蓋在顧西洲身上,想了想,又伸手輕輕按揉著顧西洲的腦袋,溫聲問道,“這樣有舒服一點嗎?”
顧西洲雖然沒有到喝醉的程度,今晚為了應酬,確實喝了幾杯,有點微醺。
被沈南風這樣照顧著,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他都特別舒暢,點了點頭,道,“嗯。”
得到肯定,沈南風也很開心,給顧西洲按摩過頭部,又揉捏起他的肩膀來。
顧西洲愜意極了,但想到趙柏辰剛剛的話,嘴角的弧度又一點點下壓,最后抿成一條直線。
他在心里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開口道,“那個,南風。”
沈南風疑惑,“怎么了,是我力氣太大,弄疼你了?”
“不是。”顧西洲連忙搖頭,他猶豫了一下,才道,“就是你會不會覺得我管得太多了?”
沈南風不明所以,“什么管得太多了?”
“就是跟其他人相處方面。”顧西洲睜開眼睛,不想錯過沈南風的任何表情,“我不攔著不讓你跟趙柏辰你會不會不高興?”
“我還當你為了什么,原來是這個。”沈南風忍俊不禁。
“那你是怎么想的?”顧西洲問完,又補充道,“我以前沒有交過朋友,不知道具體該怎么做,要是哪里做得不好讓你不高興了,你不用忍著,直接跟我說就行,別”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但兩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南風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涂。
而前排正認真開車的司機則是一臉疑惑。
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聞到一股濃濃的茶味兒?
還似乎是那種上好的碧螺春?
“我還好,就是擔心你會氣壞身體。”沈南風指尖勾起顧西洲的一縷頭發,微微旋轉,然后松開,“都讓你別把趙總放心上了,他就是小孩子心性,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來勁。”
“但小孩子也是最容易喜新厭舊的,真正得到了,反而很快就覺得沒意思,隨意丟到一邊。”
“我就算腦子被驢踢了都不可能為了他不要你好吧?”
顧西洲很是不悅,反駁道,“你才不是玩具。”
“我知道,只是打個比方罷了。”沈南風莞爾,然后一點點幫顧西洲撫平眉間的溝壑。
顧西洲看著他,表情十分認真,“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玩具過。”
沈南風聽到這話,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面滿是溫柔與信任,“嗯,我知道。”
雖然剛開始沈南風對顧西洲的招攬是持警惕與防備態度,但凡有得選,他都不敢跟原著中喜怒無常、暴戾恣睢的大反派有什么交集。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么長時間相處下來,沈南風覺得就算自己是塊石頭,也該被顧西洲捂熱了。
因此他雖然嘴上沒說,心里卻早就真心實意將顧西洲當成了守望相助的家人。
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秦老爺子和小豆丁,能夠跟黑貓比肩。
沈南風輕笑一聲,承諾道,“我現在過得特別幸福,也不缺什么東西了,你不高興的話,我以后會跟趙總保持距離的,畢竟在我心里,他的分量遠遠比不上你。”
顧西洲聽了這話,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徹底消散,身體也放松下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卻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大度道,“其實我也沒那么算了,你想跟誰交朋友就交朋友吧,我也不是什么蠻不講理的人。”
沈南風眉梢微挑,看著顧西洲哪怕竭力隱忍依舊難掩嘚瑟的神情,肚子里的壞水兒又開始咕嚕咕嚕冒泡。
他強忍笑意,竭力用平穩的語氣道,“是嗎?”
顧西洲頭皮發麻,心里再次升出不祥的預感,突然很想把剛剛的話收回去。
沈南風看著他顫抖的瞳孔,沒忍住笑出了聲,“好啦,逗你的,就算我將來會交其他朋友,也不會有人能越過你去。”
顧西洲得到承諾,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稍稍翻了個身,習慣性地將臉埋進沈南風小腹處,還輕輕蹭了蹭。
沈南風因著他這個動作,心突然漏跳一拍,身體也不自覺緊繃起來。
雖然他跟顧西洲關系不錯,平時也經常互相調侃,但除了那幾次意外,日常相處時一直規規矩矩的。
今天也是因為顧西洲醉酒頭暈,他才默許對方膝枕。
但這樣親昵地蹭他,也太超過了吧!
沈南風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想到那烏泱泱一大片誤會他跟顧西洲之間關系的人,欲哭無淚。
他正想著要不要把顧西洲那邊的椅背放下去,讓人別枕在自己膝蓋上了,免得等下到了顧家主宅,被人瞧見,又要傳出什么風言風語。
可一低頭,沈南風目光不知怎的落到顧西洲耳廓內部的那顆小紅痣上,都到嘴邊的話突然卡殼。
要是這顆小紅痣長在其他地方,沈南風會感覺新奇,但不會多想。
可問題就出在黑貓耳廓處也有一顆相同的小紅痣!
他剛開始不知道那是小紅痣,還以為是黑貓過敏或者長痘,特意帶去寵物醫院檢查,結果鬧了個烏龍,因此印象特別深刻。
此刻這顆小紅痣仿佛毛線球露出的線頭,一旦注意到,沈南風很難不順著往下捋。
很多他之前覺得奇怪又沒有深想的東西紛紛冒頭,最近的一件事便是不久前跟史密斯先生見面時,自己介紹顧西洲,對方卻莫名其妙把手搭到他掌心。
就算顧西洲那時候只是單純在走神,身為人類,還是一個大集團位高權重的董事長,也不太可能條件反射做出這種舉動。
再聯想顧西洲跟黑貓如出一轍的毛色、瞳色和性格,以及剛認識時對方熟絡的態度和理所當然的占有欲
最重要的還是顧西洲和黑貓從來沒有一起出現過!
哪怕兩人不在一個院子,靠得卻特別近。
顧嘉皓都見過黑貓好幾次,顧西洲卻一次都沒有,這樣太反常了!
沈南風越想越心驚。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覺得這一切太過荒誕,畢竟原著里可沒說顧西洲是貓妖。
但穿書這種不科學的事情都發生了,原著中的大反派其實是只貓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沈南風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決定試探一下顧西洲的反應,說不定那些事只是巧合,單純是他想太多了呢?
沈南風輕輕撫摸著顧西洲的頭發,見他沒有不高興,慢慢將手挪到顧西洲下巴處,輕輕勾了勾。
然后,在沈南風的心如擂鼓中,顧西洲閉著眼,抬起下巴,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沈南風倒吸一口涼氣,懸著的心終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