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是被扔在床上的。
床板上只鋪了一層薄褥,林清本來就暈暈乎乎的,這下摔得頭更暈了。他蹙著眉呼了聲痛,剛要表達不滿,身上就壓下一個人來。
林玄塵縱容自己放肆和面前的少年親近,他拋開了多日來苦苦壓抑出的云淡風輕,眼眸中一片深沉的暗色:“你說要和我一起修煉?為什么?”
他距離極近,氣勢又極盛,林清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順著他的話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為什么:
“長老說你身患寒癥,和天生火脈之體的人一起修煉可解。”
林玄塵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我有寒癥,你便與我一同修煉?那倘若有寒癥的是旁人呢?”
林清愣愣地問:“旁人?誰呀?”
林玄塵掐著他的腰,雙眼危險地瞇起:“比如,那個整天來找你,今晚還和你一起喝酒的人。”
“潘詠思呀?”林清想都沒想,輕快地點頭:“會啊。”
掐著他腰的手陡然用力。
“我不許。”
林清吃痛,嗚嗚地哭出聲:“你放手。”
林玄塵這次沒有聽話,他依然牢牢地鎖著林清,半是逼迫半是誘哄:“那你說,‘我只和你一人一起修煉’。”
林清忍著難受,抽抽搭搭地跟著重復:“我只和你一人一起修煉。”
聲音十分委屈,尾音還帶著難以抑制的輕顫。
也不知是因為這句話,還是因為這輕輕顫抖的聲音,林玄塵覺得自己的心被撩撥地跟著顫了一下。但他猶不滿足,問林清:“我是誰?”
林清停止了抽搭,睜開朦朧的淚眼歪著頭看他:“你是林玄塵。”
林玄塵渾身一僵,他面色變得奇怪,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眸中濃重的暗沉之色卻是一點點消退了,雙眼恢復清明。
愣神的功夫,林清居然已經睡著了。林玄塵望著林清的睡顏嘆了口氣,手從他腰上松開,抹去他眼角的淚痕。又替他除去了鞋襪蓋好薄被,這才轉身走出了房門。
……
林清醒來的時候,頭像是挨了一悶棍一樣又暈又疼。
他呻吟著坐起身,像往常一樣隨手戳開掌中《仙途》。
能翻頁了!
他勉強看了幾行,頭疼得不行,又倒回床上,閉著眼回想。
《仙途》翻頁了,說明劇情完成了,大師兄終于和他起了沖突。
嗯?他干了什么啊?
昨天好像潘詠思找他來著,然后兩個人喝酒……
怪不得頭那么疼,林玄塵窖藏的酒隨便拿一壇都得幾十年的年份,而他和潘詠思兩個人竟然喝完了。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偷喝了林玄塵的酒……
但他昨晚醉得太厲害,喝酒之后的事都不記得了,于是跑去找潘詠思。
潘詠思心不在焉地在問道臺打坐,面色蒼白雙眼無神,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看到林清時嚇了一跳,有些心虛又有些擔憂:“你沒事吧?”
林清問他:“怎么了?昨天我們不是喝酒來著?后來發生了什么?”
潘詠思:“你都不記得了?”
林清點了點頭。
潘詠思向四周掃了一圈,壓低了聲音道:“我們一直喝到了晚上,然后大師兄回來了。”
林清蹙眉,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潘詠思:“你抓著大師兄的領口,讓他一起喝酒。”
林清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后呢?”
潘詠思低下頭,老老實實說:“然后我就跑了。對不起,留你一個人面對生氣的大師兄。”
林清:“大師兄……很生氣?”
“應該是吧。”潘詠思回憶著昨晚的事,遲疑道:“我看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沒錯了,他偷喝林玄塵的酒,被抓了個正著,然后還不知死活地對著林玄塵耍酒瘋,徹底惹惱了他。
林清喪氣地回落霜居,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劇情更新了他應該高興,但他本來還打算讓林玄塵把《天火殘篇》送給他,他再一報還一報,治好林玄塵的寒癥。
還沒來得及說呢,就先得罪了林玄塵。
這下也不用說了。
《天火殘篇》還是偷偷還回去好了。
也許,以后落霜居也不用來了,他還是和潘詠思住在內門弟子房比較好。
剛走到落霜居,便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童子,旁邊是一只姿態優雅的仙鶴。
林清認得這是云荼長老座下的童子,上次便是他來請林玄塵去議事的。于是打招呼:“你來找玄塵真人嗎?他現在不在落霜居。”
反正林清醒來就沒看到他,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哪知小童子說:“我是來請林師兄的,請師兄跟我來。”
說著示意林清上鶴。
嗯?還有專車接送?
林清和那個小童子坐在仙鶴背部,童子一聲“起”,仙鶴仰頭清鳴了一聲,扇起翅膀,穩穩起飛。
林清第一次駕鶴,十分稀奇。仙鶴飛得穩,背上羽毛也很柔軟,就是風刮得頭冷。
他在呼嘯的風聲中喊著問小童子:“云荼長老找我什么事啊?”
童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云荼長老住在飄搖峰。飄搖峰奇秀險峻,其上的碧華居氣勢開闊,殿宇連臺,有粉雕玉琢的童子和負著長劍的弟子往來穿梭,可比落霜居有人氣多了。
云荼長老坐在會客廳呢,像是已經等待多時了。
“沒人看見你過來吧?”她看到林清的第一句話問。
“呃……”林清看著廳外來來往往的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云荼手一揮,“碧華居中的不算。”
林清便老實道:“沒有。”
云荼長老松了口氣。她掃了林清一眼,嫌棄道:“你怎么才練氣二層?”
林清:“……”
原來長老叫他來是為了專門批評他修為低的嗎?
林清羞愧地低下頭。
云荼長老皺眉道:“從今天起,我來教你修煉。”
林清目露茫然。
云荼長老輕咳一聲:“我知道你不想拜親傳,沒關系,我也不強迫你。但是堂堂一個火脈之體才練氣期二層的修為,說出去多丟我們天玄的臉。我只是作為長輩隨便指點指點你的修行,讓你修為水平不那么難看就行。”
說是不強迫林清拜親傳,還是偷偷上林玄塵的眼藥:“玄塵也是,真就把你當隨侍,一點不指點你的嗎?暴殄天物。”
林清:“……”
林清由云荼長老親自指點,在碧華居練了一上午的劍法。
臨走時云荼長老還說:
“以后你每日上午都來我這里練劍,玄塵若問起,你就直說我讓你來的。但切不可告訴其他人,尤其是嚴長老和余長老,知道了嗎?”
中午剛回到落霜居,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聽到外邊有人喊:“林師兄在嗎?”
林清出門一看,外邊又站了個小童子,卻不是上午的那個。
小童子見了林清一拱手:“林師兄,嚴長老有請。”
林清:“……”
嚴時淵住在陽林峰,其住所滄海閣雅致非常,來往弟子也是峨冠博帶,儀態端方。
嚴長老看到林清后吹胡子瞪眼,“不像話,實在是不像話,火脈之體居然還沒有一本適合自己的功法。”
童子搬出一個大箱子,放地上時林清都能聽到“砰”的一聲,想必很沉重。
嚴時淵發話了:“這里是所有和火系相關的功法,你翻著看看,看哪個能用。看不懂的問我。”
林清感到自己有些頭疼。
他坐在地上,就著那口箱子一本本翻看起來,倒還真有一兩本如《天火殘篇》一樣引動他體內靈力的,只不過都沒有《天火殘篇》那般效果。
日漸西斜,嚴時淵讓童子把林清送回去。
“你每日下午來我這里,不可對他人聲張。”
林清:“……”
他懂,尤其不能讓云長老和余長老知道。
晚上,余長老也派小弟子來接他了,教他調息運功、控火之術……
等林清從余燃那里回來,都已經半夜了。
他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落霜居,正打算扎進臥房一覺睡他個天昏地暗,背后的黑暗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林清悚然一驚,立馬轉過身去。
一陣夜風吹來,卷起樹影搖曳,白色的梨花打著旋飄落。樹上掛著的紙燈籠也跟著晃動,明滅的燭光中,林玄塵從樹下的暗影中一步步走出來。
月光幽冷,林玄塵渾身也散著寒意。
林清冷得打了個激靈,顫顫開口:“飄搖峰、陽林峰、還有莫虛峰。三位長老要指點我修煉……”
林玄塵逼近林清,臉色陰沉:“修煉?你忘記之前答應過我的事了嗎?”
林清:“?”
林清很茫然,他答應過林玄塵什么?
還有,這詭異的氣氛怎么回事,是正房夫人在抓老往外跑的渣男相公這種劇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