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希望,今后的每一年生日你都能陪我一起過
“不過,我這幅畫里,并不是宙斯和卡里斯托,而是阿爾忒彌斯和卡里斯托。”顧思周一轉剛才沉悶的語調,“需要受到懲罰的是宙斯,而她們應該得到幸福。”
顧思周說到這里,看向李知著,“我一直覺得,阿爾忒彌斯和你很像,你們都擁有力量,是女性力量的象征。”
李知著岔開話題,“你在飛機上吃東西了嗎?我做了些飯,沒吃飽再吃點。”
顧思周眼睛雪亮,“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不在這一個月,是不是偷偷學做飯了?”
李知著轉身往廚房走,快速離開那幅畫,“我做了冬陰功湯,你之前說喜歡吃東南亞菜,我就學著做了點。”
“這么高級的菜你居然會做了!”顧思周更是加快腳步跑向廚房,直奔扣住的鍋蓋,剛剛打開,便聞到冬陰功湯特有的酸酸味道。
顧思周拿起旁邊的勺子舀了一口紅色的湯,吹了兩口送入口中,發出滿足的感嘆,“真好喝,太好喝了,簡直和餐廳里一個味。”
“還有一樣。”李知著打開雙開門銀色冰箱,從里面捧出來已經拆封的蛋糕,蛋糕上插著2和3這兩個蠟燭。
李知著小心翼翼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看向顧思周,“軟軟,祝你23歲生日快樂。”
顧思周看著蛋糕上穿著警服,留著短發的小女孩,淚水再次殷濕眼眶。
李知著拉上餐廳的窗簾,為她點上蠟燭,“現在可以許愿了。”
“你……你怎么知道……”顧思周抹了下眼淚,“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我從你畢業證上看到的,算來剛好你集訓回來,所以提前訂的蛋糕。怎么樣,這個小人像你嗎?”
“像是挺像。”顧思周趴在桌子上盯著小人,手指輕輕撥了下用巧克力做的小人腦袋,微微噘嘴,“可是,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李知著緊張問,“少什么”
顧思周靈動的大眼睛越過跳動的燭火看向她,“少你呀,就我一個人在蛋糕上,孤零零的,明年你再定蛋糕,把自己也加上去。”
李知著無奈笑了,“好,我記住了,下次把我加上去,許愿吧。”
顧思周雙手合十在胸口,微微閉上眼睛,“我希望,今后的每一年生日你都能陪我一起過。”
李知著:“這是你的愿望?”
顧思周睜開眼睛,“對啊,這是我的愿望。”
“愿望要默默地許才靈。”
“可如果我默默的許,你怎么會知道,又怎么會實現我的愿望呢?”顧思周無辜地撅著粉唇,沖李知著調皮地眨眨眼。
李知著這才發現被顧思周套路了。
“怎么樣,我的愿望能實現嗎?”顧思周眼巴巴地看向李知著。
“嗯……”李知著猶豫。
“能實現,一定能實現。”顧思周不等李知著回答,直接一口氣吹滅蠟燭。
“嘿嘿,一定能實現的,是不是?”顧思周拉著李知著放在桌子上的手。
李知著:“我……努力。”
顧思周緊緊握住李知著的手,“那你一定要特別特別努力,用盡生命來努力,好不好?”
李知著反扣住她的手,溫柔笑起來,“好,我答應你,用盡生命來努力實現你這個愿望。”
顧思周埋頭吃著蛋糕,突然來了一句,“對了,我這次回來,準備去告白了,不打算暗戀了。”
李知著送到唇邊的蛋糕懸在半空中。
顧思周抬頭,笑嘻嘻看向她,“你說,我能成功嗎?”
李知著緩緩放下蛋糕,艱難擠出一絲笑,“祝你好運。”
顧思周信心滿滿,“我覺得我能。”
李知著:“軟軟,你要相信自己,你配得上任何人。”
“也包括你嗎?”
“我……”李知著緩緩放下蛋糕,拾起筷子,“你提我干什么,你暗戀的人又不是我。”
“你這話說得,就好像知道我暗戀的人是誰一樣。”
李知著埋頭吃飯,不接她的話。
吃完飯,李知著讓顧思周補覺,但顧思周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沒有一點困意,嚷嚷著要去派出所,李知著拗不過她,只好和她一起去。
顧思周換上久違的警服,拖著皮箱踏進派出所。
值班的徐輝看到李知著進來,想過去打招呼,看到李知著身邊站著一個穿警服的女人,不由得好奇盯著女人看了一會兒。
女人臉黑得像塊碳,臉頰還有高原紅,親昵地拉著李知著的手臂往里走。
這人誰呀?徐輝居然一時間想不起來。
“小顧!”吳旭看到顧思周發出一聲驚嘆。
徐輝恍然,原來這塊黑炭是顧思周!!!以前特別白凈一張臉,變黑后居然恍惚認不出來了!
顧思周興奮喊,“旭哥,我回來啦!”
吳旭:“媽呀,你怎么黑成這樣,我差點沒認出來!”
顧思周雙手捂著臉,“西北太陽毒了,再加上天天在外面訓練,就成這樣的。”
“你快把大家叫過來,我給大家帶好吃的了,奶酪,牛肉干什么的,可多好吃的了。”顧思周說著,拖著皮箱到辦公室靠墻地方,把皮箱打開。
“你們快過來啊,小顧回來了!”吳旭嗷地一嗓子喊。
手上沒有工作的人都撂下工作跑過來,圍著顧思周。
盧靜抓起一袋牛肉干扯開問,“小顧,你行啊,大家都以為你兩天就跑回來了,沒想到你居然堅持到最后!”
“是啊,你真是突破我們所有人的印象!”
其他人附和,都在夸顧思周。
“不僅如此,小顧還獲獎了。”邢所聲音從大家身后傳來,大家默契給他讓出一條道。
邢所走過來,臉上掛著自豪的笑意,“我剛剛收到本次集訓的通報,小顧獲得了最佳進步獎,優秀學員獎,以及破了翻閱障礙的記錄的榮譽獎。”
“集訓開展這么多年,咱們所派去的人,能堅持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還從來沒有人獲得這么多的獎,這回小顧是給咱們派出所爭光了!”
邢所說完開始用力鼓掌,“讓我們祝賀小顧,希望小顧以后再為咱們所爭得更多的榮譽。”
在邢所帶動下,大家跟著一起鼓掌。顧思周本來是來發好吃的的,被大家這么圍著鼓掌,一時還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得靦腆,“其實也沒什么了,我想以后肯定會有人給咱們所帶來更多榮譽。”她說這話時,看向有氣無力鼓掌的徐輝。
徐輝撇了撇嘴,避開顧思周的視線。
歡迎過后,大家重回工作。治安科科長丁志國特意把顧思周拉到一旁,對顧思周豎起大拇指,“小顧啊,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進步神速。”
顧思周羞赧笑了,“丁科長,我還有很多進步空間。”
丁科長:“是啊,還是得到實際工作中去歷練。咱們黎城每年都有夏日肅清行動,從各所抽調精干力量,專門整治各個娛樂場所的治安。這個行動,你有沒有興趣,有興趣我給你報上。這個行動參加后,幾乎都是夜班,因為主要治理娛樂場所嘛,但是收獲很大,你現在一日千里,正適合你。而且還有額外補貼,每人每天多補貼200。”
顧思周現在最主要的目標是找準一個合適的機會表白,但是現在自己太太黑了,像是個煤球。雖然她覺得李知著不會因為她黑而拒絕她,但是顧思周想留下一個最美的回憶,所以要抓緊時間變白,上晚班是最合適的。
想完這些,她毫不猶豫答應,“丁科長,你把我報上去吧,順便把李隊也報上,我倆一起。”
丁志國連連點頭,“好,好,那我這就去,把你和李隊一起報上去,你去李隊肯定也會去的。”
顧思周回去,把這個消息興沖沖地告訴李知著,李知著笑了,“你回來之前,丁科長在所里找了一圈,沒有人愿意去,恰巧你回來了,他趕緊來忽悠你。”
“啊!*那怎么辦,我讓他把咱倆都報上了,要不然我和他說一聲,不去了?”
“他們不想去是因為娛樂場所混亂,有危險,而且還總是夜班,你要是這些都能接受,也可以去。”
顧思周:“我其實挺想去的。”
李知著:“那我們就去。”
顧思周用力點了下頭,“我已經不覺得自己太菜了,危險場合應該可以應付得來。”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顧思周成長飛速,李知著全看在眼里。她見證了顧思周從跑一公里就開始喘氣,到五公里呼吸均勻;從一招撂倒在地,到與自己打得有來有回;從十發子彈脫靶,到能保持在五六環,她付出了太多的汗水甚至還有血水。
如果再有上次派出所打架事件發生,顧思周絕對會躲過第一次攻擊,然后反擊第二個故意打她的人。
想到這里,李知著非常欣慰。她感覺自己像一個給小樹苗不停地澆水的園丁,直到樹苗長出荊棘保護自己。
也許有一天樹苗再長大些,能自己承接陽光和雨露的時候,就不需要園丁。
李知著不知道離那一天還有多遠,但她知道總有這樣的一天。
*
黎城郊外,應還清坐在別墅外的露臺,她腳下,是臺風過后湍急流淌的小河。她坐在露臺的藤椅上,手中托著白瓷咖啡,看向遠處的郁郁蔥蔥的樹林。
此時,正值日落黃昏,淡紅色的光輕盈渡在她身上。
助理文誠走過來,“應老師,剛剛野火給我發信息問,我們的計劃什么時候開始?”
應還清眉心微蹙,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她是用什么方式聯系你的?”
“就是普通的短信聯系方式,我買了一張非實名的卡。”
“胡鬧。”應還清睨了文誠一眼,“你和她是想現在就被警察送進監獄嗎?”
“可是……可是黃昏斷了我們加密的通道,我們現在還沒有一套可靠的加密方式用來聯系。”
應還清:“Pink把自己關在房里搞了這多天,一點進展都沒有?”
文誠搖了搖頭,“她想建一個能比肩黃昏做的那套加密通道,目前還沒有成功。”
“別再和野火聯系了,告訴她一切暫緩。警察已經盯上我們了,尤其是李知著,她上次非要抱吉祥,就是聯想到李金貴的死。在加密通道和清洗技術沒有開發出來之前,不要有任何動作。”
文誠猶豫片刻后才開口,“應老師,要不然你去找找黃昏呢?上次展覽館,她差點死了,也許她在因為這個事生我們的氣,我們給她道個歉,看看她能不能放開通道。”
“直接死掉不是更好嗎?”應還清拿起桌子上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露出一絲笑意,“死了以后,就沒有人會關停我們的加密通道了。”
第82章 你怎么會在這里
“喵——”
小貓柔軟的叫聲傳來。
一只褐黃色帶白色條紋的小貓跑向應還清,直接跳到應還清懷里。應還清輕柔地撫摸著它,“吉祥,你來找媽媽玩了。”
小貓乖巧地“喵~”了一聲。
文誠:“應老師,它是如意。”
應還清愣了下,直接把貓拎起來,仔細看,“李知著抓得是吉祥,還是如意?”
“是吉祥,放心吧,沒有搞錯。”
應還清再次把貓放下,輕輕地揉著,“沒搞錯就好。我要讓李知著各種懷疑,還找不到線索。”
“可是,萬一她查到大華化工廠呢?”
“那她就去查。”應還清輕輕撫著貓毛,“大華化工廠曾經有兩三萬的員工,她就算知道和大華化工廠有關,她也不知道我們的下一個目標,她只能干著急。”
應還清看向已經日落西邊山林的火紅太陽,“她那么喜歡她,把她奉為神明。”
應還清撫摸貓的手用力摁下,眸色暗沉,語氣陰森,“而我……把她的神明耍的團團轉。”
小貓“喵了”一聲,從應還清身上跳下來,順著窗戶跳上房頂跑了。
*
黎城市中心的High light夜場,徐林百無聊賴坐在包間沙發上。她偶爾抬眸,看向包間里西裝革履的男人虛與委蛇說說笑笑,毫不掩飾露出鄙夷神色。
這個包間里的男人,都是她的同行,可以說,是黎城律師圈子里的翹楚。平日里衣裝革履,斯斯文文的人,一到這種場合,所有的偽裝都會原形畢露,剩下的只有原始欲望驅動的腐爛與墮落。
徐林討厭他們,但她喜歡在這種場合看他們脫下人皮的模樣,喜歡看他們惺惺作態的猥瑣,然后徹底對這些她尊敬羨慕的前輩們祛魅。
有時候徐林想,自己是真變態。
“徐律,過來一起喝酒啊。”
一身西裝革履,胖得和球一樣的男人拿著一瓶酒在她旁邊坐下,“自己一個人在角落坐著多無聊。”
他說著,要往徐林前面桌子上的空杯倒酒。
徐林動作比他快,直接把酒杯倒扣在桌子上,玻璃杯與鋼化茶幾表面發出清脆“啪”地碰撞聲。
很明顯的拒絕。
男人知趣,拿著酒瓶站起來走了。
“光喝酒多沒意思,不如我們唱會兒歌吧。”有人提議。
要開始了。
每到這時,徐林都會離開,因為之前看這些男人們讓她感到反差的愉悅,而之后就是純純地惡心。
她不想被惡心到。
徐林剛拿起外套站起來,五六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已經進來,挨著男人們坐好。
徐林臉色更冷,直接往出走。
“老板,你想唱什么?”
在亂糟糟的聲音中,徐林聽到十分熟悉的聲音,猛然看向聲音來源。
田復燃戴著金黃色的假發套,畫著濃重的煙熏眼妝,穿著一條極其暴露的短裙。裙子銀白色,上面全是晶晶亮片。裙子上面堪堪圍在腋下,都能看到胸口隱約的溝壑,下面只能包住臀,大腿全露在外面。
要不是田復燃的聲音非常有分辨度,徐林憑她這身裝扮,根本認不出她。
田復燃拿著話筒遞給剛才要給徐林倒酒的男人,男人笑瞇瞇地接過話筒,另一只手抬起,馬上要搭在田復燃赤裸的肩頭。
“王律師!”徐林一步跨到男人對面。
男人愣了下,要放在田復燃肩上的手頓住。
徐林拿起桌上的酒杯,遞給男人,男人的手終于從田復燃的肩上放下來,接過酒杯。
徐林又拿起一杯酒,碰了下男人手中的酒杯,“這杯敬您的,我干了,您隨意。”她說著舉杯一飲而盡。
坐在旁邊的田復燃畫得和鬼一樣的眼睛驚詫大睜著,等她反應過來時,徐林已經放下酒杯。
“這位今晚小姐我包了,大家需要其他陪唱另點吧。”徐林說著,拉起田復燃的手腕帶著她往出走。
徐林突然出現已經夠讓田復燃震撼,帶著她走,更是出乎田復燃意料。自從那次請她吃完面,她再也沒見過徐林,只和她助理溝通過后續賠償,沒想到在這里偶遇她!
田復燃處于混沌狀態,被徐林暴力拉拽離開包間。
“喂,你干什么?”田復燃出來要甩掉她的手,“你這么使勁拽我干嘛。”
徐林憋著一口氣,不松手,把田復燃拉到最里面的拐角,松開她后壓低聲音問,“我還想問你干什么呢,你在這里干什么!”
田復燃理直氣壯,“陪唱啊,你沒看見?”
聽她的話,徐林氣得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我知道,我問的是,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那你為什么出現在這里?你可以,我為什么不可以?”田復燃繼續理直氣壯。
“我……我是來這里消費的,我和你能一樣嗎?”
田復燃笑了,“不一樣,我是來打工的,我比你高尚。”
“你……”徐林被她這話揶揄到無話可說,緩了緩才問,“你被報社開除了嗎?”
“沒有啊,我這是兼職。”
“你很差錢?”
“徐律,你這話問得,誰不差錢?啊……我知道,你這種人不差錢,是不是?”
徐林皺眉,無奈問,“差多少?”
田復燃眼神突然變了,妖里妖氣的,手指勾在徐林襯衫衣領,“徐律,你什么意思?要包養我嗎?要是這樣……我得好好想想差多少了。”
外面聲音突然變得嘈雜起來,人群中夾著驚呼,“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糟了。”田復燃慌了,“警察來了!他們肯定是來查店的,我得趕緊跑了!”
她說著,踢掉恨天高細跟高跟鞋,光著腳沿著七拐八拐的走廊跑,像一陣風在走廊里刮過。
徐林跟在她身后,“你跑什么啊,你不是記者嗎?”
田復燃一邊跑一邊說,“你傻啊,大小姐,記者怎么了,記者他們抓著我,也得把我帶回派出所審一圈,也得問我有沒有賣Y呀,多煩啊,無緣無故進一圈局子,誰想啊!”
“你不想你還來這里陪唱?”
田復燃瞪她一眼,“缺錢不行啊,陪唱又不違法,我陪唱怎么了!”
田復燃早就把這個夜場摸清楚了,方向很明確,她跑著跑著覺得有點不對,回頭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徐林,納悶問,“你跑什么?”
徐林愣了下,“我……”
“哎,這不重要,反正都跑了,快跑吧!”田復燃拉起徐林的手,“先跑!跑出去再說!”
徐林被她握住那一刻,身體明顯怔了一下。田復燃用力拉著她跑,把她拽得向前踉蹌一下,險些沒穩住身形,多虧田復燃用力拉住她,讓她穩住了重心。
“你這小身板也不行啊,得好好鍛煉鍛煉了,別天天磨嘴上功夫。”田復燃跑得賊快,還不忘挖苦徐林。
奔跑時,田復燃回頭看到有穿藍色制服的往這邊來,她看不清長相,只看衣服知道是警察,更是拉著徐林一路狂奔。
田復燃帶著徐林從后廚的一個門出來,又跑了十多分鐘,直到跑到夜場對面馬路才停下來。
兩個人站在馬路對面,都呼哧大喘著氣。
對面的夜場路旁停著好幾輛紅**閃爍的警車,還有警察陸續往里進。
“多虧咱倆跑得快。”田復燃兩手掐著腰,呼哧呼哧喘著氣,看向夜場方向說。她隨手把頭發上的假發套扯下來,用力甩了甩頭發。
“啊呀——”她突然尖叫起來。
徐林斜她一眼,“又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來,我的包落夜場里了!包里還有我家門鑰匙呢!”
“你直接叫個開鎖不就得了。”
田復燃急了,“開鎖得需要身份證,我身份證在家里呢。”
徐林:“那你直接去酒店開個房。”
“我沒身份證,要怎么開房啊!”
田復燃長長嘆口氣,“看來今晚要露宿街頭了。”
她兩臂抱在胸前,縮了下脖子,可憐兮兮的搓著勻稱修長的手臂。她抹胸裙因為奔跑又墜下去一點,若有若無的溝壑更明顯。她白皙小腿外側,還有一道不明顯的紅痕,是上一次車禍時候還沒有好的傷疤。田復燃赤著腳站在街上,腳底沾著一層浮灰。
七月三伏天,黎城就算是后半夜依舊悶熱難耐,除了沒有太陽,和白天一樣熱氣蒸騰,甚至更甚。
可是看田復燃這個模樣,徐林居然覺得她很冷。
徐林遲疑下,把自己西服外套脫下來,搭在她身上。
田復燃驚愕看向她,有點受寵若驚,緩緩說了句,“謝……謝。”
“這對于穿成這樣,即將露宿街頭的我是大恩大德呀!要不然,我不一定面臨什么呢。”田復燃眼中淚光閃爍,垂下頭,用一種快哭了的語調,“真沒想到,我出來做個兼職,錢沒掙到,反而露宿街頭了。徐律,衣服等我……”
她沉浸在自己的戲里,一抬頭發現徐林已經走遠。
田復燃把要說的話吞回去,看著徐林無情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后拐過一個街角消失不見。
算了。
田復燃雙手交叉在胸前拉著徐林給她披上的外套,喃喃說,“人家給你留一件衣服已經很夠意思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田復燃身上除了這條遮也遮不住多少肉的裙子,什么都沒有,連手機都落在夜場了。她準備留在這里,守著這些警察,只要他們離開,她就進去拿包。
剛剛跑出來,又驚又嚇又累,田復燃腿軟軟的,她在馬路上掃了一圈,看到一個椅子,走過坐下。
偶爾有一兩個人男人從她身邊路過,眼睛盯著她短裙遮不住的大長腿。
田復燃向上翻了個白眼,把身體轉過去,臉沖著綠化帶坐著。
對于手機黨來說,什么都沒有干坐實在太無聊,田復燃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虛無地畫著,口中念念叨叨:“一個丁老頭,欠我倆鐵球,我說三天還……”
身后偶爾傳來行人的腳步聲,歡笑聲,嘈雜聲,車鳴聲。
田復燃不知道畫了多少個丁老頭。
“你……你要不然去我家睡一晚。”
徐林那冷冰冰,不情不愿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田復燃猛然站起來轉身。
徐林站在她兩步之外,暖黃色的路燈下,把她冷艷的氣質沖淡,反而增添了一絲溫柔的暖意。
田復燃甩飛手中的樹枝,驚喜大叫,“真的?我不會是聽錯了吧,你讓我去你家?”
“當然,你想要露宿街頭也可以。”徐林說著轉身而去。
“哎。”田復燃抬手,扯住她的襯衫衣袖一角,殷切切地看向她,“我想去你家。”
第83章 誰想睡你!
徐林依舊無話,走在前面,在一輛藍色轎跑旁停下來。
徐林看向跟在身后的田復燃:“你今天,喝酒了嗎?”
“沒有。”
“那你來開車。”徐林說著從車頭繞了一圈,走向副駕。她馬上要拉開車門,忽然想到什么,“你會開車嗎?有駕照嗎?”
“當然會了,我也是考過駕照的人,不過我上次開車,還是駕校的車。”田復燃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討好地看向徐林,生怕她嫌棄自己,“你敢坐嗎?”
“不違法就行。”徐林直接拉開車門坐進去。
田復燃跟著一起坐進去,她屁股剛坐上,徐林又拉開門下車。
田復燃頓時心如死灰。
田復燃內心咆哮:完了完了,訟棍后悔啦,她要趕我下車了!我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徐林從后面不知道拿了什么,回到副駕,把東西放在中控臺上,“穿上鞋。”
田復燃搓了搓自己赤裸的腳,嚇得有些軟的手拿過球鞋,低聲說了句“謝謝”。
“等我刷干凈以后還給你。”田復燃直接把腳踩在座椅上穿鞋。
徐林掃了她一眼,瞬間把臉扭向窗戶。
徐林:“你為什么不把鞋放在腳下穿?”
“那還得彎腰,方向盤擋著不方便。”田復燃沒心沒肺說。
徐林:“你沒考慮到走光嗎?”
聽徐林這么說,田復燃低頭看了看腿間,悄然把踩在座椅上的腳放下來,彎腰穿鞋。穿好后,她先咳嗽了兩聲才開口,“我穿好了。”
田復燃在方向盤下面摸來摸去。
徐林:“你在找什么?”
田復燃依舊摸著,“插鑰匙的地方啊,不然怎么啟動車?”
徐林:……?她抬手摁下啟動按鈕,車瞬間發出聲啟動聲響。
田復燃:“原來不用鑰匙啊!可是我學車的時候,都是用鑰匙的。那你這個車,還和我當時學的不一樣,我下面要怎么開走?”
徐林:“掛檔,踩油門。”
田復燃茫然:“那離合器呢?”
徐林頓了三秒才說,“沒有離合器,自動的,需要我告訴你掛哪個檔嗎?”
田復燃瞅了瞅中控臺,“不用了,這個字母沒變,就是沒有一檔,二檔、三檔了。”
“好,那走吧,去玫瑰公館。”
田復燃:“什么館?”
“玫瑰公館。”
田復燃:“玫瑰什么?”
徐林長呼一口氣,“田復燃,你是在和我玩梗嗎?”
田復燃連忙擺手,“我真是沒聽清,你是去玫、瑰、公、館?”
徐林斜了她一眼,“你不是聽清了嗎?”
田復燃眨了眨眼睛,“我再確認下,就是在黎江旁那個天花板級別公寓?傳說中住著全是美艷富婆的玫瑰公館?”
徐林抿著唇,“你到底開不開?”
“我的天啊,你原來是這個級別的富婆。”田復燃震驚,“當律師這么掙錢嗎?”
徐林:“哪個行業都有屬于自己的金字塔,只是你沒站上去而已。”
徐林果然很徐林,田復燃咬了咬牙,為了不露宿街頭,忍了她的毒舌。
“那我可開了?”田復燃試探性問。
徐林雙目已經閉上,靠著座椅,輕輕“嗯”了一聲。
“那個……我在想,你這么大個富婆,我……要是開得有點問題,給你刮碰一下,我……我這也賠不起啊。”
徐林依舊閉目,聲音慵慵懶懶,“有什么賠不起,你不是想拿石頭襲擊我呢嗎。”
被徐林撅的無話,田復燃腳踩油門。
車發出“嗚”地一聲,一個猛勁竄了出去,強烈的推背感令徐林瞬間睜開眼睛,看向田復燃。
“這車勁好大啊。”田復燃尷尬嘿嘿笑了兩聲,右腳松開一些油門,“我考駕照的時候,那個破車油門踩到底都開不起來,嘿嘿嘿。”
徐林困意全無,陰沉沉的目光盯著她。
田復燃為了緩解低壓死寂的氣氛,沒話找話,“對了,你怎么不自己開車?”
“我喝酒了。”
田復燃想了想,“你什么時候喝酒了?”
徐林:“你說呢?”
田復燃突然想起來了,那個男人要摸自己,徐林的確過去敬酒攔下來,當時自己還很懵,居然忘了這個事。
田復燃覺得有些對不起徐林,她是幫自己才喝那杯酒的,而自己卻忘得一干二凈。她繼續沒話找話,“那你怎么不找個代駕?”
徐林沉默十多秒,才說,“沒找到。”
田復燃:“那你助理呢?沒讓你助理給你開車呢?”
徐林:“你不說我是萬惡資本家嗎?這么晚喊他豈不是站在人民身上吸血?”
田復燃認同點頭,“也是,如果主編讓我大半夜起來去給他開車,我到了肯定直接給他個大比兜。”
田復燃:“哎,對了,你有男朋友嗎?我過去會不會不太方便啊?”
徐林:“你現在才想起來,早干什么去了?”
田復燃:“我就是問問,就算你有,我也會去的,總比露宿街頭強。”
“我沒有。”
田復燃:“那有人追你嗎?”
徐林:“你問這個干什么?”
田復燃:“好奇嘛,你這么漂亮,還是超級大富婆,我想喜歡你的男人一定不少。”
徐林:“可我不喜歡男人。”
田復燃又是沒腦子問,“那你喜歡什么?”
徐林沉默。
田復燃仔細品味她這話,不知不覺杏眼睜得像大銅鑼。
反應過味后,她單手扶著方向盤,另外一只手把西服外套攏了攏盡量遮住胸口,又往下拽了拽自己的mini裙。
徐林聲音更加陰沉:“你什么意思?田復燃?”
“我……我……沒什么啊。”
“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么嗎?”
田復燃:“我覺得你會,要不然我想不通你為什么把我帶回去,你有那么好心嗎?我其實看到有穿代駕服的人在旁邊等著了,綜上所述,我認為你想睡我。”
徐林:“靠邊停車!”
“嗯?還沒到呢,為什么要停車?”
“不停車你怎么下車?”
田復燃才意識到把女魔頭給惹著了,她雙手緊緊攥著方向盤,“不要啊,我不要下車,我寧愿被你睡,我也不想睡馬路。我錯了,錯了!”
徐林怒喊:“誰想睡你!”
田復燃緊忙說,“我想睡你,我想睡你還不行嗎?求求了,我不想露宿街頭,我想睡你的床。”
田復燃做出可憐巴巴撇嘴哭的模樣,嗚嗚嗚的馬上要哭了。
徐林懶得看她,把頭扭向窗外,冷淡吐出兩個字,“閉嘴。”
田復燃所有聲音都戛然而止。
車里安靜下來,徐林靠著窗戶的手撐在窗戶上,兩只并攏微微揉著太陽穴。
田復燃側頭看了她好幾眼,唇已經張開了,又閉上,欲言又止好幾次。
徐林:“有話就說。”
田復燃:“我看你總揉額頭,是不是頭疼啊?”
“等到你家我給你按按。”
徐林:“不用。”
“那我總得表達下感謝吧。”
“你閉嘴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田復燃不說話了,繼續開車。好在凌晨路上車少,這要是早晚高峰,她還真沒把握能不出什么事。她提著一口氣,把車開到玫瑰公館地下停車庫。
田復燃跟在徐林身后,走進傳說中的玫瑰公館。她一點沒有克制,看到流光燈發出“啊”的感嘆,眼里全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新奇。
“我的天,這門口還有倆穿英式軍裝的蠟像!大晚上擺在這里,怪嚇人的,這物業咋想的。”田復燃遠遠看著電梯口那兩個人驚奇喊。
徐林一副我真的懶得回你,但是還不得不回你的表情,“那是活人。”
田復燃:“大活人這么晚在這里cosplay是不是有點毛病?”
徐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等她們走到電梯門口,穿制服的保安對她們敬禮時,田復燃差點舉拳打上去,以為他們要攻擊自己和徐林,發現他們只是敬禮,田復燃抬起的手撓了撓頭,驚險尷尬全寫在臉上。
徐林嘴角露出一絲隱忍的笑,摁下電梯按鈕。
下了電梯,徐林打開家門后,走廊燈燈應聲開啟。
徐林拿過一雙拖鞋給田復燃,“你先換鞋,我去給你找衣服。”
徐林換好鞋直接走了。
田復燃走進徐林的家。
徐林的家裝飾以冷銀色的為主,客廳一面墻上,貼著從上到下巨大的海報。
海報里的人全是徐林,衣著各異。有一張穿著純白西裝,坐在長椅上,神色冷峻,眼神就能刀死幾個人的模樣。還有一張是騎在白色駿馬上側面照,徐林上身穿著紅色騎裝,下身黑色緊身長褲,黑色長靴,駕馬跳躍抓拍瞬間,英姿颯爽。
海報上的照片,各不相同,但徐林那種裝裝的氣質卻如出一轍。
田復燃嘟囔,“她簡直是自戀狂魔,她家簡直是她的個人展覽館。”
另外一個墻上是一個投影下的時間軸,時間軸兩側伸出白色樹枝,上面掛著實物照片。
田復燃延著時間軸看,上面的照片記錄了徐林的一生。
有個照片,徐林看起來也就兩三歲模樣,穿著紅色公主裙,坐在草地上回頭后望,她身后是標志性的艾弗爾鐵塔。還有一張,徐林十多歲模樣,穿著玫瑰金的長裙,坐在舞臺中央,所有光線聚攏在身上,而她正專注拉著身旁的大提琴,她仿佛是全世界的中心。
田復燃延著時間軸慢慢看徐林成長,看到她穿著學士服站在講臺演講,看起來像是畢業生代表發言,演講桌前是學校的名字和校徽,田復燃認得那是世界頂級名校之一。
看到這里,田復燃想起自己,辛澀地笑了,走到窗邊去看黎江兩岸絢麗夜景。
第一次,站在金字塔的位置去俯瞰黎城最繁華商圈,她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寂。
有些人出生就在金字塔頂端,所以站在頂端毫不費力。可是有些人,出生就在淤泥里碾壓,掙扎,永遠爬不上金字塔,只會在底層越陷越深。
“你的衣服。”徐林已經換一套真絲柔順奶白色家居服,把田復燃的衣服放在窗邊的鋼琴鍵盤上。
“我帶你去洗澡。”徐林說著轉身往里走。
“今天穿了你好多衣服。”田復燃拿起鋼琴上的衣服跟上她,“等我洗好后給你送回來。”
“不用。”徐林推開衛生間的門,“我從來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你要是想穿就穿,不想穿直接扔掉。”
田復燃走進衛生間,關門前探出腦袋,“你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她說完連忙關上門,生怕徐林進來打她。
徐林家的公共衛生間比田復燃租的一居室還大,光洗衣機就四個,上下放置,上面貼著不同標簽,睡衣、床品、外套、真絲。
田復燃想到自己把所以衣服一股腦塞進洗衣機去洗,不禁佩服徐林的講究。
田復燃洗澡出來,看到徐林坐在客廳沙發上,閉著眼睛,胳膊支在沙發扶手上,用手指揉著太陽穴。
田復燃走過去:“我幫你揉揉吧,感覺你頭疼還沒好。”
“不用。”徐林依舊閉著眼睛。
“來嘛,別不好意思。”田復燃繞到沙發后面,“你收留我,我總得為你做點什么嘛,我給你按幾個穴位,保證你比現在舒服。”
“我說不用。”徐林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身體卻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不閃不躲。
田復燃早已經出手,指尖揉在頭頂的穴位上,“可能揉的時候有些酸脹,你忍一忍,揉完會好很多。”
徐林不再說話。
十多分鐘后,田復燃放下手,“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好點。”
徐林從沙發上站起來,起身往臥室方向走,頭也沒回說,“還那樣。”
田復燃追上去,“哎,你就這么走了,我今天住哪屋?”
徐林:“只要不是我的房間和客廳,其他你隨意。”
田復燃推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房間,里面是琳瑯滿目的瓷器。她愣了下,關上門后打開另一間,里面是徐林衣帽間。她又打開另一件,里面放著的都是徐林的包。
田復燃一個個打開,發現徐林家雖然大,但是沒有一個可以讓自己睡覺的地方。
徐林站在走廊盡頭,看她開門關門,像是看一場戲。
田復燃關上最后一扇門,恍然大悟,“我懂了,你就是想睡我。除了你的臥室和客廳,沒一個能住人的房間。”
第84章 越描越黑的無力感
徐林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推開自己旁邊房間的門,就在田復燃好奇探頭去看里面時,徐林猛然關上門。
徐林:“你為什么去陪唱?”
田復燃:“都說是為了錢。”
徐林:“你很缺錢?”
田復燃:“誰不缺錢?”
徐林微微挑了下眉,“你是有至親需要錢治病嗎?”
田復燃笑了,“我才不會為他們掙錢,但是拔氧氣管,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所以,你是單純為了錢?”
田復燃手指輕輕點了下徐林的肩,媚聲媚氣,“徐律,你這么問,是不是真想包養我?人家可是直女,不過……”
田復燃舔了舔唇角,“要是你的話,我也可以。”
徐林指著大門方向,“出去。”
“開玩笑,開玩笑,別當真啊!”田復燃又拍了下徐林的肩膀,笑嘻嘻說,“和你鬧呢!這又不是在法庭上,你天天板著臉,怪嚇人的。”
徐林一言不發瞪著她。
田復燃嘿嘿干笑,“每個人都有自己隱私,我真不方便透露,我要是說了,相當于賣慘。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堅強且偉大,剛毅且高潔,不畏艱險,還要面子,從來不向生……”
她話還沒說換,徐林推開臥室的房門,有些不耐煩,“進去。”
徐林推門后直接走向斜對面自己的房間。
田復燃站在門口不解問,“徐律,你為什么帶我回來?”
徐林身形頓了下,沒有回頭,“你就當我撿了條愛亂叫的狗。”
她頓了下,補充說:“野狗。”隨之關上門。
田復燃在她身后開始用嘴型%……#&&¥##%
六點不到田復燃便爬起來,她換好那身閃著亮片的短裙,輕手輕腳走向客廳。她本想直接走,但想到徐林昨晚收留自己,直接走太沒人性,想給她留個便條。
客廳里拉著窗簾,十分昏暗,她在的辦公桌上摸來摸去找筆和紙。
“你在干什么?”
徐林的聲音傳過來的同時,客廳的燈全部亮了。
田復燃被刺得瞇起眼睛。她收回摸索的手,有種被抓包的局促,“我想給你留個便條離開。”
徐林盯著她那身裙子,“這件衣服你怎么又穿上了?我把你要穿的衣服放在臥室沙發上了,你沒看見?”
“看見了。”田復燃微微垂頭,“你的衣服太貴,我穿完你又不會再穿,太浪費了。”
“去把衣服換過來。”徐林眸色暗沉,又補了一句,“不換今天別想離開這里。”
田復燃掐腰,“不是徐林,你這種世界唯我獨尊的勁什么時候改改,你不要以為收留我一晚上,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
徐林上前一步,“你到底去不去?”
田復燃秒慫,“去去去,我去,我去,白來的衣服,我當然穿了!”田復燃說著,扭身往回跑。她換好衣服出來,徐林靠在臥室旁的走廊等她。
“吃完早餐再走。”徐林說完先一步走向餐廳。
田復燃乖乖跟在徐林身后,默默在餐桌旁坐下來。
徐林用一把純銀的匙子給吐司涂果醬,“你在夜場工作多久了?”
“一個星期吧。”田復燃喝了口白瓷杯里溫熱的牛奶,僅僅一口,便感到濃郁純正的奶香在口中化開,比她平時喝的一塊五一袋的牛奶好喝千倍萬倍,她突然間覺得自己以前喝的是調味白開水。
果然,有錢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樣,田復燃心里暗嘆。
徐林抿唇,緩了緩問,“那你還接著去嗎?”
“不去了。”田復燃叉起一塊煎得泛著油光的培根送入口中。
“那他們會給你結一個星期的錢嗎?”
“當然不會了。”田復燃嚼著培根,又去叉蔬菜沙拉。
徐林抬眸看向田復燃,“那你這一星期豈不是白干了?”
田復燃嘆口氣,“徐律,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去那里的確不是掙錢,我是為了調查一些東西,你可以理解我是去做臥底。”
“臥底?”
田復燃又叉了一個糖心煎蛋到嘴邊,咬了一口,“對,臥底。你看一些新聞報道,很多都是記者臥底進去的,有些新聞不是舉著記者證就能挖出來的,要深入了解。”
徐林眉頭微蹙,語調上挑,“你為了臥底挖新聞,陪那些惡心的男人唱了一個星期的歌?”
田復燃抽出一張紙巾,擦*嘴角沾著蛋黃液,“這就說明我敬業啊,我和你說,記者其實是偉大的職業,要有很多自我犧牲精神,一般人是干不了的。”
徐林:“你為什么要當記者?”
“為了以偏概全,混攪視聽,歪曲事實,挑起矛盾和對立,編寫吸人眼球標題,煽動大眾情緒,無中生事,無事生非。”田復燃一口氣說完。
徐林緩緩放下手中涂抹的吐司,“你把我當初說你的話一字不差的背下來了?”
田復燃口中塞得滿滿的,一邊嚼一邊說,“那當然了,我一直以這個為職業目標,爭取不辜負你的印象。”
徐林抿著唇,像是在掙扎,片刻后才開口,“我為當時的言語道歉。”
田復燃本來埋頭吃東西,目光全在桌子擺放精致的早餐上,根本沒去看徐林,聽到徐林這番話后,她才抬眸去看徐林。
徐林依舊是那張別人欠她錢的臭臉,但是目光卻釋放出誠懇的態度。
田復燃又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邊,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我做記者,是要去探尋社會不為人知的陰暗面,用自己真實的調查,還公眾真相;是為弱者發聲,是為自己想要的美好社會付出力量。”
徐林靜靜聽田復燃說完,拾起自己涂抹均勻果醬的吐司遞給田復燃。
田復燃盯著徐林遞過來的吐司有點受寵若驚。徐林這樣的人,居然會親手涂果醬給自己,她嚴重懷疑這里面有毒。
“沒毒!不吃我自己吃。”徐林說著抽回手,送到自己唇邊。
“哎,我吃。”田復燃猛然起身,腦袋直接追了過去,一口咬在吐司上。
兩個人的臉只有一個切片吐司的距離。
徐林眼睛不自覺的睜大,看向湊過來的田復燃。
田復燃口中嚼著吐司,笑嘻嘻說,“徐大律師好不容易幫我涂果醬,有毒我也得吃。”
徐林拿著吐司的手直接把吐司懟著田復燃的臉,把她往回懟。
田復燃被懟得后退大叫,“啊啊啊,果醬都沾我臉上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田復燃抽出好幾張紙擦自己沾滿果醬的臉,一邊擦一邊埋怨,“你真是浪費,這個果醬特純的,涂我臉上都浪費了。”
徐林喝了口咖啡后才問,“你臥底在那里調查什么?”
“這個是絕密,不能告訴你。”
徐林:“你和一個博主很像。”
田復燃吃著剛才的吐司隨口問,“什么博主,叫什么名?”
“WildFire。”
田復燃吐司卡在喉嚨里,噎了一下,她連忙用手拍著胸口,用力吞咽才勉強下去。
“你……關注她?”
徐林嗯了一聲,“我是她的粉絲。”
田復燃還是覺得噎,拿起牛奶白瓷杯,喝口牛奶,繼續問,“你微博叫什么名?我去關注你一下。”
“其徐如林。”
“噗——”田復燃剛喝進去的一口奶直接噴了出去。
還好她手快,直接捂住嘴,沒有噴到對面徐林身上。
徐林皺眉,“你干什么,田復燃。”
“對不起,對不起!”田復燃快速抽出旁邊的紙擦著嘴角和桌子。
“我就是……”田復燃咳嗽了兩聲,“有些嗆著了。”
徐林臉色明顯不妙,田復燃連忙夸她,“原來你的名字是取《孫子兵法》中的一句話呀,好有殺氣,誰給你取得?”
徐林涂果醬的手頓了下,緩了一會兒才說,“我媽。”
“真有才。”田復燃實在找不到話,只能干巴巴夸一句。
兩個人無話繼續吃飯。
吃完飯,要出門之前,徐林遞給田復燃幾張紅色鈔票。
田復燃愣了下,沒有去接。
“給你的打車錢,你應該身無分文吧。”
“我會還你的。”田復燃接過錢,“這次真的謝謝你,徐林,我發現,你其實你心腸還挺好的。”
徐林沒接話,拎著自己的包推門出去。
兩個人站在一起等電梯,電梯顯示從39層停了下,隨后下降。
電梯到了,田復燃懶懶散散,一腳抬起,準備邁進電梯,看到電梯里的人愣住了。
“田記者!”
顧思周驚愕的瞪大眼睛看著她,以及她身邊的徐林。
顧思周:“你們……你們?”
公寓一梯一戶的設計,田復燃和徐林同時等電梯,就說明兩個人住在一起,而且田復燃明顯穿的是徐林風格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來。
田復燃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徐林真的沒有睡。”
徐林凌厲的目光化作一道利劍刺向田復燃。
田復燃嚇得連忙繼續解釋,“我是直女的,真的,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至于我為什么出現在徐林家里,只是巧合。”
顧思周會意,“沒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也不是可恥的事。”
田復燃有一種越描越黑的無力感,踏入電梯,緩緩低下頭,不敢去看氣壓低得赫人的徐林。
一層到了,李知著和顧思周下電梯。
走出電梯很遠,李知著才開口,“軟軟,你不覺得昨天那兩個跑得特別快的人和她們很像嗎?我今天在電梯里看她們的背影,越看越像。”
顧思周撓著小腦袋,“不能吧!那種地方她們怎么會去。”
*
田復燃回到夜場,很順利找到自己的手機和包,只是手機已經沒電了,她從保潔阿姨那里借了充電器,充電開機,開機便看到來自總編36個未接來電。
田復燃又充了會兒電,直接去報社。她剛踏進公司,幾個同事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隨后竊竊私語。
田復燃覺得他們這個反應,估計和自己這身衣服有關系。這個報社風氣越來越不正,從上到下都歪了,而且短期內再也正不回來。
HR湊過來低聲問,“田復燃,你這身高仿從哪里買的?多少錢?簡直太像了,這做工,這面料,我也想買一套,這家高仿還有其他牌子的限量版衣服嗎?”
田復燃知道自己這身衣服不便宜,但還沒時間去查什么牌子,多少錢,最直接方法就是問同事,“這身衣服,真的多少錢?”
HR:“至少四五十萬多萬。”
至少四五十萬!
田復燃這輩子沒掙過這么多錢,別說把這些錢穿在身上!她這不就是傳說中,行走的五十萬嗎!
田復燃本來想咬牙買一套新的同款還給徐林,這回是真的還不起了。
田復燃生無可戀往主編辦公室走。主編是個肥碩的中年男人,頭頂發量稀疏,看見田復燃進來,先是愣了下,隨后露出猥瑣的笑意,“田復燃,原來你這一個多星期不來報社,是給自己做功課去了。”
“主編,你什么意思?”
主編露出一切看透的笑意,“找個有錢男人傍著不丟人,咱們報社好多小姑娘都給大老板們當情人,拿到不少獨家新聞,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像你這么苦哈哈天天在外面跑新聞的有幾個。”
田復燃冷哼一聲,“咱們報社新聞閱讀量和影響力下降就是你這種新聞蛀蟲蠶食的。不鼓勵記者去挖掘社會問題,不去報道痛點、民生問題,只知道從大佬那里拿些花邊新聞,天天眼睛里只盯著那些廣告錢。”
主編拍案而起,大喊的時候臉頰的肥肉都在顫動,“田復燃,你什么態度,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我知道,我在和一個肥頭大耳,趨炎附勢的新聞腐肉說話。”
“你、你、你!”主編點著她的食指氣得顫抖,“你信不信……”
“不用你信!”
田復燃把工牌摔在辦公桌上,“你不就是想辭我嗎?我早就想不干了。我辛辛苦苦挖出那么多新聞,你一句‘考慮影響,不報了’就不報了,我不爽你很久了!我今天是專門來炒你的!”
第85章 是她就是她
田復燃說完轉身而去,啪地一聲摔響辦公室的門。
外面辦公的同事紛紛看她。
有幾個壓低聲音說,“田復燃這身衣服,沒準是真貨,估計是攀上高枝,不想在這里受氣了。”
田復燃聽他們的話,沒有理會,收拾好工位的東西,拎著一個白色紙袋往出走。
她走出辦公樓發了一條短信:我今天離職了。
對方:計劃不是暫緩了嗎?你這么早就離職了?
田復燃:實在干不下去了,反正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想自由自在生活一段時間。
對方:挺好,我們的日子的確不多了,享受當下吧。
田復燃:你要不要也離職?享受下人生?
對方:我離不了,我會工作到最后一刻。
田復燃:也是,你的工作性質特殊,和我不一樣。
*
顧思周和李知著參加夏日肅清行動,晚上上班,白天休息。她們下班回家吃過早飯后,會各自回房間睡覺,但是顧思周有心事,睡不著。
她窩在房間沙發上刷微博,想從微博上找找如何布置浪漫表白現場的靈感。她刷了兩下發現布置的場景太老套,毫無新意,失望想要退出微博時,消息紅色小圈提示彈起。顧思周有強迫癥,隨手點進去,看到一個熟悉的頭像。
頭像純黑背景,上面是灼灼燃燒的黃色火焰——是WildFire。
WildFire是她關注為數不多的博主,TA之前有一篇養老院老人被虐待的報道,顧思周印象十分深刻。那篇報道,幾乎涵蓋了黎城高中低檔所有的養老院,隱秘拍攝了很多老年人被虐待的視頻和照片,而且精辟分析了現在養老現狀以及養老院制度上的缺陷。這些養老院,其中不乏政府重點建設的“夕陽”示范工程,新聞發出來后也打了政府的臉,而且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
就因為那個報道,養老院多了很多監管機構,從而改善了老人在養老院的生活環境。
WildFire因為報道的新聞太敏感而被多次刪號,禁號,但TA真如野火一樣,死灰復燃,一次次就算沒有粉絲,所發的新聞都能瞬間引起關注。很多TA的粉絲,發現TA號沒了后,會重新搜,把所有名字相近的都關注上。有些博主,為了蹭TA的流量,故意起和TA同名,同頭像的微博,獲得粉絲。
顧思周看到這樣迷惑行為不禁覺得好笑,真的以為有關注就可以了嗎,WildFire這些年之所以有那么多死忠粉,是因為報道,因為精準的分析和對底層人民的共情。
顧思周很喜歡TA的簽名:愿我如野火,燒燼一切假象,永為真相發聲。
顧思周關注WildFire這么久,一直做個低調的小粉絲,從沒有主動聯系過TA,沒想到TA居然主動給自己發信息。顧思周好奇點開,看到最后一句話便震驚得睜大眼睛:
如果我兩天之后沒把這個發出來,可能我已經遇害了,請幫我報警。
顧思周連忙往上翻,看到第一段話:
藍展集團與黑惡勢力勾結,逼死一家三口。
下面是一篇名為“黎城光明之城建設,明在何處”的文章。
最后是WildFire發過來的信息:雖然我極力掩蓋身份,但還是被他們發現了,我正在想辦法自救,如果我兩天后沒有把這些內容發出來,請幫我報警,并且把這些發出去,不要讓真相被掩蓋。
顧思周震驚得緩了片刻才從沙發站起來,抓著手機直撲李知著房間,把李知著從床上拉起來,“徒弟,徒弟,你快看這個,WildFire是不是有危險?”
李知著快速看完,“你先別著急,我們要先弄清楚這個私信是單獨發給你的,還是發給所有粉絲,而且TA提及的新聞是否真實。”
“絕對真實,WildFire這么多年,所有新聞都是TA親自去調查的,在微博,TA的名字就等于真相,非常有影響力。我想TA這個調查觸動了利益集團,才會引來殺身之禍,TA現在一定很危險。”
李知著略思,“TA這么發,恰恰證明了現在很安全,因為如果TA人身受到威脅,肯定會選擇自己發,而不是發給粉絲。而且,我肯定TA絕對是給粉絲群發的,不然單獨給一個人發,萬一TA真的有危險,而粉絲沒有把TA的新聞發出去呢?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顧思周:“我問問田記者,我和她都是WildFire的粉絲,我看看她有沒有收到。”
消息給田復燃發過去后,李知著仔細看完文章,直接給于強打電話。
于強:“有事?”
李知著:“你幫我查查新安區是不是有拆遷戶一家三口死亡的案子,這個案子是如何處理的。”
于強:“新安區不歸我們管,我去幫你問問。”于強頓了頓問,“這該不會又是什么策劃精密的案子吧?”
李知著:“先查完再說。”
十多分鐘過去了,田復燃并沒有回復顧思周,但于強那邊有消息,于強說的確有拆遷戶一家三口煤氣中毒死亡,案件當成意外死亡結案。
顧思周反復看WildFire的文章,TA這次的文章和以前爆料完全不同,只有文字,沒有圖片,不像TA的風格。
就在顧思周困惑不解時,田復燃消息彈出:不好意思,才看到,消息我也收到了,但是誰知道是真假,連一張圖都沒有,就算有圖,也可能是P的。
顧思周點開WildFire的評論區,發現好多人給TA留言詢問安危,更有些人提前把私信里的新聞發出來,現在已經引起一波關注,話題度不斷上升。
顧思周:但以WildFire的風格,如果沒有危險,應該不會發這樣的私信引起大家的恐慌。
田復燃:到底引起誰的恐慌還不一定。
顧思周:田記者,你這話什么意思?
田復燃:沒什么,對了,文章中提到的案子,你說能重新調查嗎?
顧思周:很難,這個已經結案了,如果沒有新的有力證據,不會重啟。
田復燃:哪些證據叫有力?
顧思周:如果真如文中所說,一家三口的死亡不是意外,那至少要找到他殺的證據,不一定要找到兇手,但是要對案件性質判斷有影響。
田復燃:錄音算不算?
顧思周:如果是偷錄,不一定能作為庭上證據,但是可以作為公安機關判斷案件性質的依據。
田復燃:我還有個問題,如果這個案子重新偵查,可以跨區嗎?不用原來區的公安人員。
顧思周和田復燃發信息,李知著全程圍觀,看到田復燃這條信息后說,“她這些問題有點詭異。”
顧思周:“是挺詭異,我認識她這么長時間,她還是第一次問我如此細節的偵查問題。”
顧思周想了想,幽幽說,“田復燃……”
李知著:“WildFire是野火的意思……”
兩人同時抬眸,對上對方的視線,隨之會心一笑。
李知著:“你想到了什么?”
顧思周:“WildFire沒準是田記者,死灰復燃的野火。對,就是這樣!我的天啊,如果是這樣,我真的要佩服死她了!我再也不默默吐槽她歪曲事實亂報道了,她居然是我很敬佩的人!完全想不到!”
顧思周和李知著說話時,田復燃又發了兩條消息:
人呢?
顧警官,你還在不在?
顧思周:田記者,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田復燃:你說。
顧思周:你是不是WildFire?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田復燃回復:對,WildFire就是我。
顧思周發了一連串震驚捂臉的表情。
田復燃:關于那個案子,我們可以見面聊聊嗎?
顧思周:當然可以!!!你什么時候方便?
田復燃:我隨時。對了,今天在電梯上看見你和李隊一起下樓,你們是不是同居了?什么時候好上的啊?我居然只想著給自己解釋,忘問你了!!!
看到這句話,李知著悄然把頭轉過去。
顧思周抱著手機往床尾挪了挪回她:沒有,與你和徐律一樣[狗頭.jpg]普通朋友關系。
田復燃: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關系,你不是喜歡她嗎?
顧思周:震驚捂臉.jpg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她!
田復燃:翻白眼.jpg因為我長眼睛了。
田復燃:真沒想到徐林和李隊都是頂級富婆。顧警官你要抓住李隊啊,李隊這么有錢,人還這么低調,和那個自戀狂魔徐林完全不同,簡直萬年難遇。說實話,要不是我在玫瑰公館遇到李隊,我很難想象她是這種級別的富豪大佬。
顧思周:難道玫瑰公館的房子就不能是我的嗎?傲嬌撇嘴.jpg
田復燃:你說的人和我認識的透支信用卡買水軍的人,是一個嗎?用腳趾想房子肯定是李隊的。
顧思周:你這么一說……我居然有點不敢表白了嘆氣.jpg畏畏縮縮偷窺.jpg
田復燃:為什么?
顧思周:因為我怕被認為動機不純。
田復燃:喜歡一個人本來動機就不純啊,你不圖點什么為什么會喜歡?我覺得你是饞她身子,捂嘴偷笑.jpg。畢竟李隊身材那么很好,簡單的警服,穿得都像高定,氣質絕了。
“你們倆后面又聊什么了?”李知著再次湊過來。
顧思周瞬時把手機背到身后,慌忙說,“沒什么,后面就是閑聊了,和案子沒關系,一點關系沒有。”
李知著目光在顧思周身上打量,“你們是不是說我了?”
顧思周嘿嘿一笑,“她說沒想到你是個大富婆,不知道錢從哪里來的。”
顧思周只聽李知著提起過她開武館的姥姥,李知著從未提起過她的父母。顧思周想破頭也想不明白,開武館真的這么掙錢嗎?能讓李知著住在玫瑰公館?但是顧思周不敢問,尤其是決定表白后,她怕自己問完,像是覬覦李知著的財產。
李知著:“都是繼承來的,說實話,我也不清楚我到底繼承了多少財產,反正我也不關心這個。這個公館是我姥姥的助理幫我選的,車也是,就是這樣。”
“那……你父母呢?”
李知著說得隨意,“不知道,我姥姥從來沒和我提過。我小時候也問過她,但她回復只有一句話‘好好練功,別的不要想’,久而久之,我也不問了。”
第86章 掉馬
盡管李知著說得毫不在意,但顧思周卻從這簡短話語中想象一個小孩對父母的渴望,最后失落而回的孤獨。她自己至少在9歲之前,是有最愛她的媽媽和爸爸,有總是把她抱在懷里說“我的寶貝孫女”的奶奶,可是李知著應該只有自己一個人,也許在她長大的路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向她表露過愛意。
顧思周回想起李知著少時的錄像,終于明白她為什么小小年紀,眼神就那么凌厲,凌厲中有那么一絲孤獨,原來源頭在這里。
顧思周仿佛看見那個眼神凌厲的小姑娘一個人站在紅色夕陽之下,默默看著別的孩子和父母一起回家。
夕陽把小姑娘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就像她從未向別人訴說的孤獨和渴望。
李知著:“你在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沒什么。”顧思周緩緩握住李知著的手,小心翼翼問,“你小時候,有人抱著你,夸你真棒嗎?”
“沒有。我姥姥……”李知著回想下,“她總說‘差點意思,繼續練’”。
顧思周站起來,輕輕抱著李知著,把她的頭輕環在胸口,手緩緩撫著她的頭發,“寶貝,你真棒,是最棒的,我永遠最愛你。”
李知著:“你這是干嘛?”
顧思周:“想象一下你小時候,把一件事搞砸了,然后很恐懼時,有人這么對你說,閉上眼睛想象下。”
李知著輕輕閉上眼睛,回想起她五歲時,第一次和武館里一個八歲的男孩對打,被打得鼻子嘩嘩流血。她驚恐地捂住鼻子,但是血依舊從手指縫隙冒出來。她的姥姥站在不遠處,目光冰冰冷冷地看著她。
那個時候,她多希望姥姥能過來,看看她,安慰下她,可是姥姥什么都沒做,只是冷冰冰地站在原地,用一種失落的目光看著她。
李知著幼小的心海在慢慢地結冰,柔軟在逐漸褪去,被寒冷驅逐。
就在這時,她看見眉眼溫柔,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蹲下來,她用紙巾擦了擦她的鼻血,用手指摁住她的鼻根部,聲音輕柔,“捂住是止不了血的,我幫你摁一下,也許能止血。”
果然,李知著發現自己鼻子不出血了。
“走,我帶你去洗洗臉。”她拉著李知著的手來到水龍頭前,用沾濕的紙輕柔地幫她擦臉上的血跡。
李知著垂眸不敢去看她,“我……我被打敗了。”
“沒關系的,沒有人可以一直贏,失敗又不是丟人的事。”她輕柔地擦著李知著的鼻血,緩緩說。
“可是……姥姥……”
李知著話還沒說完,被她輕輕地攬在懷里,“寶貝,你真棒,是最棒的,我永遠最愛你。”
現實中,溫柔的聲音繼續從頭頂傳來,“不管你失敗也好,成功也罷,你在我心里都是獨一無二的,我愛你,不會附加任何條件。”
李知著瞬間淚如雨下。
已經融化的心海,嫩綠的小草正在鉆出泥土。
顧思周依舊抱著她,她感受到身前睡衣的溫熱,她知道她的女神再次落淚。她不是故意讓她哭,她只是想把這份愛的力量傳遞下去,因為何其澤就是這樣從小鼓勵她,雖然何其澤陪在她身邊時間不長,但是每一次,當顧思周感到恐懼、挫敗的時候,何其澤都會對她說:
“我家軟軟是最棒的。”
“軟軟是媽媽的驕傲。”
“媽媽永遠愛軟軟。”
何其澤對顧思周說的每一句話,顧思周都記得,這些話一直支撐著她,讓她在無數個陰暗迷茫,想要走上歧路的時候收回腳步。
也許歧路更好走,但是顧思周知道,如果自己走上去了,她的媽媽會對她徹底失望。她不能用她媽媽當年打擊的手段去復仇。
“謝謝你,軟軟。”李知著恢復下情緒,緩緩推開抱著自己的顧思周,她擦了擦臉上的余淚,“抱歉,把你衣服都弄濕了。”
“沒關系,濕了更涼快。”顧思周向后退了一步,在床上坐下來。
李知著:“你小時候,有人這么對你說嗎?”
“我媽媽就是這么鼓勵我,安慰我的。”
李知著:“怪不得你成為這樣強大又充滿力量的人,你媽媽真偉大。”
顧思周猶豫一下,向前湊了湊,“那……你……”你愿不愿意和這樣的人共度余生。
顧思周余光瞟到自己摁在潔白床罩上的黑手爪子,把后面的話咽回去。
不行不行,現在表白時間地點都不對,不能留遺憾。
顧思周又悻悻坐回去。
李知著:“我什么?”
“沒什么。”顧思周拿起自己手機,打開看,“田記者問我們什么時候見面?”
“你困嗎,不困的話當然越早越好。”
“我不困,那我現在約她。”
顧思周手指快速在屏幕打字,“沒想到我吃WildFire的瓜,居然吃到她身上。”
李知著:“吃瓜?”
“是啊。”顧思周發完信息放下手機,“WildFire影響力特別大,很火,有很多死忠的狂熱粉絲。這些粉絲雖然不會像明星飯圈那樣給她應援,但是會給她打賞,說做她報道經費,讓她繼續深挖黑幕新聞。”
“然后……”顧思周笑起來,臉上透著吃瓜的高興模樣,“有個粉絲,給她打了很多錢,和她表白說很喜歡她。”
“結果,她嚇得趕緊把錢給粉絲退回去,把打賞功能關了。”
“這個粉絲被其他粉絲攻擊,說因為她,所有人都無法給WildFire出經費了。WildFire還站出來為那個粉絲說話,說自己其實不缺錢,關閉打賞功能實際上早就想這么做了,只是一直沒有操作。感謝了一大圈的人后,這個事才平息。”
李知著:“這么多人喜歡她?”
“嗯,很多人。因為WildFire從不來為追求火爆話題做新聞,她的每一篇新聞都很有意義,用粉絲的話說,像是一件藝術品,我就是她忠實粉絲。”顧思周若有所思,“等我去找本書,朝她要個簽名,真沒想到,原來大神就在我身邊,哈哈哈哈……”
李知著酸溜溜,“你喜歡的人還不少。”
“但愛的人只有一個。”顧思周興沖沖從床上站起來,“我回去找書啦!你再睡一會兒,到點我叫你。”
李知著看著顧思周蹦蹦跳跳的快樂背影,心想自己可能是她喜歡的人之一,就和WildFire一樣的存在。
*
徐林剛到律所,在辦公桌前坐下,鄭揚給她端過來一杯手磨黑咖啡放在桌子上。
鄭揚:“徐律,今天法律援助中心那邊聯系說還有三天就到我們了,你看讓誰去合適?”
徐林聽鄭揚說話時點開手機微博刷了下,隨手點進消息,隨之看到WildFire發過來的信息。
“徐律?”
“徐律?”
鄭揚輕聲叫她。
“嗯?”徐林恍然抬頭,“你說什么?”
“我說,法律援助中心那邊,我們派誰過去?”
“我去吧。”徐林拿起手機盯著屏幕。
鄭揚:“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叫我。”
徐林把WildFire發的信息反復看了兩遍,她想如果WildFire真的有危險,一定會自己發出新聞,而不是發給粉絲。
她為什么要發給粉絲呢?
徐林想不通。
WildFire很少發新聞,但是每次發的新聞都會引起轟動,而這一次,她對準了藍展集團。藍展集團的控制權是徐林的舅舅費盡心機,把她媽媽送進監獄才得到的。
WildFire目標是藍展集團,這和徐林目標一致。
徐林略思片刻,再次鼓起勇氣給WildFire發消息:
WildFire你好,我是其徐如林,你真的處于危險之中嗎?需不需要我幫忙?也許我可以幫到你,而且我對你發的新聞非常感興趣,我們方便見面聊聊嗎?
徐林之所以提見面,是因為WildFire之前透漏過生活在黎城。
不到一分鐘對方回復:你好,其徐如林,我想……見面聊并不方便。
徐林:你是因為我之前的表白而不想見我嗎?我這次只想聊聊你私信發的新聞,因為有些話,不太方便打在屏幕上。
WildFire:不是……原因有點復雜,總之,不能見面,真抱歉。
徐林:你是怕我向別人透露你的真實身份是嗎?因為你經常做臥底,所以不能公開自己身份?你放心,我絕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對方不再回復她。
徐林被再次被拒絕,這已經是WildFire第二次拒絕她。
第一次,她鼓起勇氣在微博上對WildFire表白,引來了上百萬人的圍觀。
WildFire雖然沒有正面回應她,但是卻把她表示真心的打賞全封退回,匆忙關掉打賞功能。
徐林成了被群嘲,被群起攻之的對象。
那是徐林人生第一次對喜歡的人表白,最終以失敗狼狽收場。
自那以后,她暗自發誓,就算是再喜歡,再欣賞一個人都不會主動表白。
不過,表白失敗,被人謾罵,并不影響她繼續欣賞WildFire。
徐林點開她黑底熊熊燃燒的頭像,盯著頭像看了一會兒。
一道靈光從她腦中閃過,她不覺得驚恐瞪大眼睛。
燃燒的火焰!
WildFire——野火!
燃燒,田復燃?
徐林回想起早上她和田復燃提起WildFire時田復燃的異常反應。
瞬間,徐林腎上腺素激增,身體刷的出了一層冷汗。
第87章 什么繼承人?
不會吧。
不會這么巧吧,田復燃怎么……怎么可能……是WildFire!
根本不可能!
在徐林的心中,WildFire是那種沉穩冷靜,洞察力強又睿智的人,和瘋瘋癲癲的田復燃完全不一樣。
如果WildFire是智慧高貴杜賓犬,田復燃就是一條哈士奇,完全不是一個品種,怎么會是一個人?
徐林感覺手腳發麻,根本不受控制。
她坐在那里緩了好久,思索片刻,下了很大決心才拿起手機給WildFire繼續發消息:
WildFire,我想見你,我們真的不能見一面嗎?
消息發過去之后,徐林點屏幕的指尖微微顫抖,牙齒不受控制打顫,發出“嗒嗒嗒”的聲音。她緊握著手,用力咬緊牙關來克服這種全身的顫栗。
緊張……
忐忑……
徐林像是被人架在絞刑架上,下面燒起烈火,被活活燒。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于徐林而言,等待的時間相當漫長,像是度過了一整個紀元。
終于,消息彈出:
WildFire:你確定嗎?你再好好想想,千萬別后悔,我主要是怕你接受不了。
徐林看到這樣的回復,心里早已有了結論,復雜情緒瞬間涌上。
徐林:確定,希望越快越好。
WildFire:那我去找你吧,等我到你律所樓下聯系你。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徐林收到田復燃的微信:我到了,在樓下咖啡店等你。
兩個人因為車禍加的微信,從來沒有發過信息,因為后續溝通都是鄭揚和田復燃聯系,這是田復燃第一次給她發信息。
徐林從辦公室出來,鄭揚立刻從工位站起來。
徐林:“我出去一趟,不用你陪我。”
徐林等電梯的時候給自己做了很久心理建設,這才摁下按鈕。她如平常一樣走進咖啡店,進門便看到田復燃坐在一條長長的高腳桌旁,雙腳還在小幅度擺動,一副很愜意的樣子。她已經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看來是回去家了。
徐林深呼一口氣,走向她*。還沒等她走進,田復燃已經轉頭看向她,沖她笑,有些壞,但沒有嘲笑挖苦的意思。
徐林走到她旁邊,坐在高腳椅上。
田復燃先開口,“你好,其徐如林。”
徐林:“你好,WildFire。”
田復燃:“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徐林面色如常:“沒有,只是沒想到而已。”
徐林猶豫片刻解釋,“我之前對WildFire的表白……”
田復燃:“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目的。很多粉絲都猜我是個男的,我想你也這么認為的,而你又不喜歡男人,現在想來更是動機不純,你給我打賞那么多錢,應該是想利用我的輿論影響力吧。”
“對,對,就是這樣,你想的沒錯!我怎么會喜歡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博主呢,我就是想利用你。不過……從你發
第1篇 新聞,我就知道你是女的。”
田復燃露出一絲驚異,“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林:“視角,你看待問題的視角是女性視角,雖然報道特別中立,但是通過視角還是能察覺到。只是你這些報道很多都需要長時間的臥底,潛伏,需要面臨很多危險,大眾普遍認為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肯定是男人。”
田復燃:“那你找我,是想用WildFire的影響力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做這個號,就是為了發自己想要挖掘的新聞,不想成為任何個人和組織的工具,就算是現在,我也堅持這個原則,不會動搖。”
徐林拿出手機,手機屏幕顯示的是WildFire發給粉絲的私信:“這個藍展集團的新聞,是真的嗎?”
田復燃不由得警覺起來,“藍展集團是你的客戶?你是來下律師函的?”
徐林:“不是,我想搞垮藍展集團,確切的說,我想送藍展集團的實際控股人凌星航進監獄,所以,我想和你合作。半年前,我注意到你的微博,發現你有這方面能力,之所以表白,是想讓你幫我深入調查藍展集團。”
田復燃小幅擺動的小腿停下來,放在高腳椅上,神色變得認真起來,“我能知道為什么嗎?”
徐林:“因為我媽媽是凌星啟,凌星航是我的舅舅。”
田復燃不由得睜大眼睛,她之前調查過藍展集團,對藍展集團有了解。
藍展集團的實際控股人是凌家,凌星航是凌家掌舵人,在他之前是凌星啟。藍展集團最初做商貿起家,但現在以商業地產為主,能有今天的發展,是凌星啟掌舵時確立的發展戰略,提前在房地產布局,才有今天龍頭地位。只是凌星啟因為偷。稅。漏。稅被判刑,在看守所時自殺了。
田復燃:“難道當年你媽媽……是被害的?”
徐林眸色暗沉,“對,是被凌星航害的,是他……間接導致了我媽媽的死,我要給我媽媽報仇。”
田復燃:“你想讓我幫你調查他們的財務問題?用同樣方式把他送進監獄?”
徐林:“你手里不是有比財務問題分量更重的案子嗎?那個一家三口死亡案,是不是真的?”
田復燃:“這件事……我約了顧警官和李隊,等她們過來,我們一起說。我圖省事,把她們也約在這里,她們快到了。”
徐林:“關于這個案子,后續你想怎么做?”
田復燃:“看看能不能通過現有手上的證據,讓警方重新調查。”
徐林:“就算可以重新調查,判定是他殺而不是意外,也不能把凌星航送進監獄。”
田復燃:“我壓根沒想把他送進監獄,我也沒有這個本事,我只是不想讓那一家三口冤死,更不想讓更多人因為凌星航的黑惡勢力受到迫害。”
徐林:“斬草除根,凌星航就是顆毒瘤,他不除,以后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受害,我手里收集到他很多違法犯罪的證據,只是不能直接證明是他主使。”
田復燃認同點頭:“凌家在黎城根基深厚,屬于豪門,公檢法都有自己的關系,若是沒有直接有力的證據,想把他送進監獄很難,幾乎不可能。”
徐林沉眸,指尖不由得緊緊扣進手心:“所以……我需要一個人來撬開他的嘴。”
田復燃連忙雙臂抱在胸前,“你不會是想讓我去**吧,我可不干啊!我堅決不陪中年老男人睡覺!”
徐林瞥她一眼,“那你還去陪酒?”
“不陪酒怎么搞到證據!”
徐林:“是這個案子的證據嗎?”
“是啊,等她們來了,我放給你們聽。”
田復燃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到和顧思周約定時間,又往門口掃了眼,果然看到顧思周和李知著,她沖著兩個人擺手。
顧思周懷里抱著一本《公眾輿論》興沖沖跑向田復燃,看到田復燃身邊坐著的徐林,愣了下,“徐律師也在啊。”
顧思周有些不確定的看向田復燃。
田復燃笑了,“沒關系,她知道了。”
“咦……”顧思周歪了下小腦袋,“徐律師也知道,難道也是WildFire的粉絲嗎?”
“這個都不重要,”田復燃趕緊把話題轉走,“我們聊聊那個案子?”
顧思周把書和筆遞出去,“你先幫我簽個名,田記者,真沒想到你居然就是WildFire,感覺你和WildFire根本就是兩個人。”
田復燃接過筆,翻開書頁,利落寫下WildFire,囑咐她,“這個事不要和別人說了哈。”
顧思周收回書,“放心吧,只有我和小徒弟知道,絕不會告訴別人。”
田復燃和徐林從長椅上下來,四個人找了個角落桌子坐下來。
顧思周先開口,“田記者,你手里到底有什么證據?”
田復燃拿出白色有線耳機,插在手機上后把耳機遞給顧思周,顧思周接過,很順手把另一只耳機給李知著。
徐林想要去拿耳機的手停在半空中,微有不滿看向田復燃。
田復燃連忙安撫:“先讓警察聽吧。”
耳機里傳來嘈雜的音樂聲,在這轟亂的聲音里,夾著兩個男人說話聲。
“哥,那家釘子戶雖然處理了,但是還有兩家,要不要一起做掉?”
“用你的腳趾想想,連續死好幾家,還怎么制作成意外!”
“那……那怎么辦,凌總不是讓我們——”
啪——耳機里傳來清脆的巴掌聲,隨后是酒瓶滾落摔碎的脆裂聲,以及肉捶在堅硬物體的沉悶聲,在這些聲音中,聽見男人發狠威脅,“都和你說多少遍了,不要直接說名字……”
錄音到此為止,李知著和顧思周同時摘下耳機,田復燃接過耳機,遞給徐林。
顧思周:“田記者,這個錄音你從哪里得到的?”
“從High light,我在那里當陪唱,偷偷在他們固定的包房里放的錄音器。”
李知著:“昨天晚上,跑得飛快的,果然是你們兩個。”
田復燃悻悻說,“本來我想在那里多做幾天,看看還能不能有新證據,沒想到你們突然查店,打亂了我的計劃。”
顧思周:“田記者,你是怎么知道他們一家三口的死有疑點?”
“從微博私信,我的微博私信總是有人給我發各種新聞線索,其中有一條求救私信,說他們父母被因為拆遷被黑惡勢力威脅,讓我救救他們。我按著他提供地址過去后,發現他們已經死了。我在附近調查一圈,說有個叫豹哥的團伙之前常常過來威脅他們。我跟蹤他們一段時間,發現他們有時候會和藍展的人在High light見面,然后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樣子。”
顧思周:“這個證據其實并不充分,甚至連讓警方重新調查都有困難。”
田復燃:“所以,我沒有公然發這個新聞,而是發給我所有粉絲,我想看下藍展集團對此事反應。”
顧思周才意識到,在座的四個人,估計得有800個心眼,田復燃看起來平時咋咋呼呼的,毫無城府,結果是WildFire本人,深不可測。
徐林:“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凌星航開口承認自己的罪行,不過……”徐林看向李知著,“需要李隊幫忙。”
李知著自從進來一直沒有說話,聽徐林這么說才開口,“如果藍展集團有違法犯罪行為,我們會盡自己的責任去調查。”
徐林:“李隊,我需要你幫忙,不是以你警察身份,而是李家在黎城的唯一繼承人身份。”
田復燃和顧思周有些懵,異口同聲問,“什么繼承人?”
李知著剛剛溫和的神色瞬間變得暗沉:“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林歉意垂眸,“對不起李隊,凌家勢力是在太大,我為了給我媽媽報仇,推算過一切可能,最大的可能是有李家的支持,所以,我找到了陳女士,陳女士沒有告訴我你具體身份,她只和我說,你以后也許會住在玫瑰公館。”
“我們走。”李知著率先站起來,對顧思周說,“回家了。”
第88章 都聽你的
顧思周雖然聽得云里霧里,但依舊跟著李知著一起站起來。
徐林看著她們離開,緊緊抿著唇,大拇指指甲死死嵌在食指上,摳出一道血痕,但是沒有上去求一句。
田復燃掃了徐林一眼,站起來喊,“哎,等一下。”
她追上李知著她們,“李隊,你們今天是來找我的,我們還沒聊完,你們怎么就走了?”
“改天再找你。”李知著手拉著顧思周的手臂,依舊要和顧思周離開。
“顧警官,”田復燃上前一步攔住她們的路,眼睛緊緊盯著顧思周,“你也要走嗎?這件事也許李隊不想參與,但你也不想嗎?錄音你們也聽到了,那一家三口肯定不是意外死亡,你也不想管嗎?”
顧思周聽到“李家繼承人”這五個字有些懵,她不清楚這五個字的含量,但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是徐林私下調查李知著,從李知著的角度看,的確讓人反感。
現在田復燃攔著她,其實就是在攔著李知著。顧思周回身看向徐林,想看看她什么態度。
徐林褪去了所有的鋒利,黯然坐在原來座位上,扭頭看向窗外景色,一滴晶瑩的淚線從她臉頰劃過。
顧思周看到這樣的徐林,想起自己,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有勢力可以借助,來完成自己的目的,而為了完成目的,她也的確做了很多不光明的事,就像徐林。
顧思周很掙扎,看向李知著,“小徒弟,李家繼承人的身份是需要絕對保密的事情嗎?”
“不是。”李知著回答得很干脆。
顧思周小心翼翼說,“那……我們要不要聽聽徐律師怎么說?如果她說得太過分,我們就不要理她了。”
“好。”李知著更是干脆,轉身往回走。
田復燃:……???
“李隊,你這就同意了?”田復燃跟著她們往回走,不可思議問。
“嗯,我聽思周的。”李知著拉著顧思周回來,重新在桌子旁坐下。
田復燃抽出一張紙遞給徐林,徐林并沒有接。
田復燃威脅,“擦擦,別傲嬌了,你不擦我親自上手了。”
徐林不情不愿接過紙擦了擦臉上淚痕。
田復燃也坐回來,“顧警官,你的面子好大啊。”
顧思周也沒想到李知著這么痛快就答應了,她貼著李知著耳朵悄悄說,“你別勉強自己。”
“不勉強。”李知著溫柔的眉眼只對顧思周才會有,“我沒想到陳姨會把這種信息告訴陌生人,有些不爽而已。”
顧思周好奇問,“陳姨是誰呀?”
李知著:“我姥姥的助理,就是幫我選房子和車的人,她在我回黎城之前去世了。這些已經無所謂了,徐林,你說說需要我做什么。”
“等等!”田復燃舉手,“在這之前,能不能解釋下什么叫李家在黎城唯一繼承人?”
顧思周認同地點了下頭。
徐林:“你們可以把凌家當成是黎城豪門圈的新貴,豪門圈也分三六九等,那些有著幾百年家族歷史積淀,才是黎城豪門圈真正的貴族,李家是黎城豪門圈之首。”
田復燃臉上一個大寫的what,顧思周也是震驚到微微張著嘴。
徐林繼續說,“李家本家在香港,家族枝脈很多,但在黎城只有一脈,繼承人只有一個。但是這個繼承人很神秘,從來不露面,不參與任何活動,沒人知道她到底是誰,其他家想要巴結,都找不到人。”
顧思周聽得傻眼了,轉向李知著求證,“她說的是真的嗎?”
李知著點了點頭。
顧思周知道李知著有錢,但沒想到是這么個有錢法,簡直震碎了她的三觀,她現在腦補下豪門電視劇,把豪門千金闊太和眼前李知著做對比,完全貼不上啊。
田復燃眨了眨眼,“李隊,我一直以為你是煤老板的女兒,我真的錯了,原來你在食物鏈的頂端。”
徐林:“李隊,凌星航這些年做生意不擇手段,逼死下游供應商,拖欠農民工資,行賄,惡意欺壓拆遷戶,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但是這種罪行無法讓他直接受到懲罰,只要不是他親口承認,他就有各樣的方法逃脫法律制裁,我需要他親口說出自己的罪行,而你李家繼承人身份是最好的誘餌。”
李知著輕笑:“徐林,你這盤棋下得可真大。”
徐林沒有任何隱瞞,“凌星航害我媽媽進監獄,間接造成我媽媽的死亡,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李知著:“你怎么就肯定,我會幫你?”
徐林:“我不肯定,我不肯定任何事,變數隨時發生,你是我現在審時度勢想到的最優方案。我不知道作為李家繼承人,我到底有什么利益拋出去,你才會感興趣幫我。所以,我沒有提出事成后的好處,不過你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
李知著轉向顧思周,“思周,你說我要不要幫她?”
李知著話落,徐林和田復燃齊刷刷看線顧思周。
“嗯!”顧思周有點不知所措,“如果我說幫……”
“那我就幫她。”
“那要是不忙呢?”
“那就不幫。”
顧思周指著自己,“我說了算?”
李知著眉眼溫柔點了下頭,她看向徐林,眉眼再次變得冰冷,“雖然你在布局,但執棋人并不是你,要不要幫你,我聽思周的。”
顧思周瞬時覺得壓力好大,她記得最初來見田復燃是聊那個煤氣中毒案子啊,現在怎么變成她作為執棋人去復仇了!!!
顧思周想了想問,“他真的拖欠農民工工資嗎?”
徐林:“豈止拖欠,還動用黑勢力威脅恐嚇那些一直討薪的農民工,用他們家人的安危威脅他們。”
顧思周氣不過,“他既然有錢動用黑勢力,為什么不給農民工工資!那都是他們的血汗錢!”
徐林:“因為黑勢力可以幫他斂財,農民工只會耗財。凌星航是個資本家,”說到這里徐林看向田復燃,“資本家都是趴在人民身上的吸血鬼。”
顧思周轉向李知著,還沒有開口,李知著先說,“我們幫她。”
“太好啦!”田復燃拍手,“我就知道,李隊和顧警官肯定會出手的。”她用手肘碰了下徐林,“哎,徐林,人家都答應了,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徐林不可置信看向李知著:“你真的……答應我了?”
李知著:“是思周答應你了,不是我。你想讓我做什么?”
徐林發紅眼角更紅了幾分,“謝謝你們。”她又加了句,“謝謝你,顧警官。”
掙扎兩秒,她看向田復燃,“謝謝你,田復燃。”
徐林掃了眼四周,確定她們這桌旁邊沒有人,才低聲說,“我是想讓你用李家繼承人的身份去見凌星航,假意合作,以田復燃報道案件為由為難他,一步步從凌星航口中誘他親口說出自己的罪行,然后把這些證據交給警方。”
徐林說完五六秒,田復燃催她,“繼續說呀。”
徐林怔了下回,“沒了。”
田復燃:“嗯?就這……”
徐林:“我手里還有其他凌星航的違法犯罪證據,這些都會一起交給警方。”
顧思周補充,“這些其實就夠了。”
“哎——”田復燃長長嘆口氣,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們、你們,一個刑法律師思維,一個警察思維,怎么就沒有媒體思維呢?”
“徐林,你也說了凌星航在公檢法有自己的勢力,這些證據雖然充足,但是你怎么保證審判公信力呢?我和你們說,要是等凌星航真的被判得不疼不癢那時候再采取別的行動就晚了!必須現在就給他們施壓!”
顧思周:“田記者,你的意思是?”
“用輿論,把這件事推到風口浪尖上,讓所有人都關注這個案件,用輿論的壓力去監督審判,雖然不保證結果,但至少有些作用。”
徐林:“你想怎么做?”
田復燃:“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我現在只是撒出去一些小線索,等待輿論發酵,用不了多久,藍展集團就會公開回復我私下發的文章,這必然會引起更多人關注,然后我再公開回應,一點點爆出自己手頭的證據,把公眾關注度拉到最高。這么多眼睛盯著他們,他們想暗箱操作,也得有忌憚。”
徐林:“你不是不想被利用嗎?這么做就像是我在利用你。”
田復燃:“我不覺得被你利用,我也想為社會除害,這和我原則一致。”
徐林:“我怕你沒爆料完,號就被封了。”
田復燃笑了,“野火怎么會滅,只會越燒越旺,這個你不用操心。”
徐林:“一周后,凌家會在西羽湖畔的別墅莊園舉辦一個晚宴,他會邀請幾乎黎城所有豪門圈的人,李隊在這個晚宴上出場,是最合適的。”
顧思周看了看自己的女神,“我覺得不合適,小徒弟她是刑警,而且以前還……”顧思周吞下掉“上過熱搜”這個四個字繼續說,“她只要出現,我想凌家很快就能查出來她身份,用這種身份和凌星航接觸,他會上道嗎?怕都怕死了。”
徐林咬了咬下唇,“的確,我只考慮了李家人的身份。”
“其實未必需要我本人出場……”李知著嘴角含著笑,看向顧思周。
顧思周連忙擺手,“我不行,我不行,我根本沒那個氣質,我怎么像豪門女王?”
田復燃若有所思,“最好是看著就不像好人,而且很難一時查清真實身份的人。顧警官去也不合適,去了也是絕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李知著笑意更濃,手揉了揉顧思周的腦袋,“我沒說是你,我怎么可能讓你去,我有個合適的人。”
“誰啊?”
“我們換個地方,我讓他過來,既然要隱秘點,在這個咖啡店不合適。”李知著說完,先一步站起來,“去我的安全屋。”
田復燃拿起手機,“我們四個先建個群,這樣溝通起來比較方便。”
很快,四個人的群建好了,李知著把安全屋地址發在群里,四個人朝著安全屋出發。
顧思周剛坐上車,手機彈出田復燃的私信:天了嚕,如果這都不算愛!
顧思周??田記者,你發錯人了吧?
田復燃:沒發錯,就是給你的,我今天發現李隊真的超愛你的!!!她那么大一個隊長,那么大一個頂級豪門繼承人,居然聽你的!!!我都有種,你讓她去死,她都會去的錯覺了!!!!
田復燃:你快表白吧,李隊準一口答應!
田復燃:就差一層窗戶紙,趕緊捅破!
田復燃:從此以后,你就是正式加入豪門圈了!!!豪門闊太,233333,我要抱你大腿!!!富婆!
顧思周盯著田復燃不停彈出來的消息,已經心如死灰,生無可戀。
第89章 如果這個世上有后悔藥
她現在后悔死了——
后悔沒有早點表白!!!
現在,她知道李知著不僅是有錢的刑警隊長,還是黎城頂級豪門的繼承人,在這之后表白,豈不是顯得自己動機更不純了!徐林最初說起李家繼承人身份的時候,李知著十分反感。
顧思周又重新腦補下李知著從小到大的經歷,這回不是沒人愛,而是對她好的人都抱著各種各樣動機不純的目的,李知著付出真心,最后發現他們只是惦記她的身份背后的財勢,結果黯然傷魂,封鎖內心。
對!一定是這樣!所以,她才要做個神秘繼承人,她想要的純粹的感情。
顧思周原計劃下周著手選個浪漫的場地表白,但她卻在本周知道李知著豪門繼承人身份!
如果按計劃下周表白,這簡直是明晃晃告訴李知著,對,我就是沖著你的豪門繼承人身份去的。顧思周腦補出李知著厭惡的皺眉,用對程克禮那種冷漠語氣問,“你喜歡我,是因為我是李家繼承人,對不對?”
然后顧思周怎么解釋都顯得很蒼白,毫無說服力,李知著掉頭而去。
啊!!!要死了!!!
我為什么不在集訓時她來找我時表白?就在那個宿舍床上,直接親上去,對她說我暗戀的人其實是你!
我為什么不在和她一起看《朱庇特與卡利斯托》的時候表白,說自己就是那個愛慕阿爾忒彌斯的卡里斯托!
我為什么不在今天早上,在她說“怪不得你是強大又充滿力量的人”時問她要不要和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
恨!
此恨綿綿無絕期!
顧思周越想越難受,難過到最初用頭抵著窗玻璃,現在不停地咣咣撞。
“軟軟,你怎么了?”
顧思周這個行為舉動嚇壞了李知著,她放慢車速,靠邊停車,她一手拉過還在用額頭撞玻璃的顧思周。
“沒事,我頭疼,撞撞就好了。”顧思周生無可戀,眼里無光。
“那我們先去醫院。”
“不去,這是心病。”顧思周喪氣說。
“什么心病讓你用頭撞玻璃,你看你,額頭都撞紅了。”李知著抬手,用掌心給她揉已經泛紅的額頭,輕聲問,“疼不疼?”
“疼。”顧思周悶悶地噘著嘴。
“我給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顧思周:“不要吹了,就算是你給我噴云南白藥,也沒有用,讓我自己靜靜吧。”
顧思周說著,頭歪在玻璃上,嘆了口氣。
李知著現在對她越好,她就越不敢開口表白,因為表白失敗的代價實在是太慘重了,她承受不起。
李知著怎么忍心看著平日里陽光燦爛的小朋友唉聲嘆氣,而不聞不問,像是大姐姐一樣耐心關切問,“來的時候你還好好的,是受什么刺激了嗎?”
顧思周支起腦袋,生無可戀的目光看向她,“你……還有我不知道的身份嗎?除了李家神秘繼承人之外的身份?比如說,某個阿拉伯國家的公主?某個國家部級干部的女兒?”
李知著笑了,“你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對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瞞你,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提,我總不能和你相親的那個男人,把自己家產都抖出來顯擺吧。”
李知著抬手揉了揉顧思周蓬松的短發,“別生我氣啦,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瞞你的。”
“我沒有生你的氣。”我是生我自己的氣啊啊啊啊!!!
顧思周垂頭,依舊撅著粉唇,“我只是沒想到你還有這一層身份,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了,我們根本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顧思周頓了下,絕望說,“以前也不是,以前你是大隊長,而我只是小民警。”
“怎么會!”李知著被她逗笑了,“我這個身份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顧思周委屈巴巴,“怎么沒有意義,頂級豪門啊,我現在腦補一下香港那邊頂級豪門,都覺得和我是兩個世界。”
李知著手輕輕揉著她后腦,像是在摸一只受傷的小貓,“你不要想那么多,軟軟。我在姥姥去世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繼承人,我以為我唯一能繼承的就是那家幾乎招不到學員,快要倒閉的武館。”
“真的?”顧思周不可思議瞪大眼睛問。
“真的。”怕顧思周不信,李知著重重點了下頭,“小時候,我和姥姥住在六十多平米的老房子,就連廚房都是公用的那種。我小時候總和別的孩子打架,衣服特別容易破,我姥姥晚上會在燈下給我縫衣服。我上學的時候,會把用過練習本留下來,用背面做草紙繼續用。”
“這……怎么可能,徐律師不是說李家積淀好幾百年了嗎?你小時怎么會過得如此……”顧思周想用“貧窮”來形容,但還是忍住了。
“真的是這樣,我讀普通小學,普通初中,高中是我自己考的重點,而且當時因為姥姥的武館招不上人,沒有收入,我還想著等上大學以后去兼職,補貼下家用。”
顧思周震驚得嘴成了O字型。
“我高三的時候,姥姥病重住院,我發現姥姥住的是特別豪華的私立醫院,還急切勸她,讓她轉去公立醫院,我說公立醫院醫藥費便宜,還可以報銷一部分,不要在私立醫院浪費錢。”
“那你姥姥怎么說?”
“她幽幽看了我一眼說住院的錢已經攢夠了,不用我操心。不過……她還是走了。”
顧思周:……
“你沒有騙我吧?”顧思周還是有點不信。
“真的。”李知著舉起手,“要不然我對天發個誓。”
顧思周連忙摁住她的手,“不用,不用,我只是覺得……好不現實,明明日子可以過得好一點。”
“我后來想了想,大概我姥姥怕我知道這些后不努力練功吧,不過這都不重要,是不是李家繼承人的身份對我也沒有影響,我也不希望影響到你。”
聽李知著這么解釋,顧思周寬慰不少,“我頭不疼了,我們繼續走吧。”
*
發財上次聯系李知著,還是他把那兩個人打得哭爹喊娘時,他給李知著發信息:
老板,交作業了,要看照片嗎?
李知著:不用,他們報警了,我出的警。
發財賤兮兮問:老板,你還滿意嗎?
李知著再沒有回復他。
李知著對他冷冷淡淡,愛答不理的模樣,發財早已經習慣,甚至還愛上這種感覺。
算起來,他回國也有一段時間,本打算收拾收拾走了,沒想到收到李知著的信息,讓他去碼頭的安全屋。能在出國之前再見李知著一面,發財激動地換好衣服,騎著摩托車,一溜煙開到碼頭。
這個碼頭所在的海域吃水很淺,民國期間曾經繁盛一時,但是隨著輪船噸位增加,黎城在其他地方建設深港碼頭,這個碼頭便廢棄了,沒有一個人。
今天的天格外的藍,萬里無云,海鷗在海面盤旋,發出一聲聲鳴叫,海浪很輕柔的拍打岸邊。
發財來之前特意換的純白T恤,黑色短褲,讓自己看起來像好人。
碼頭上斜放著七扭八歪五顏六色的集裝箱,他把摩托車停在集裝箱陰影處,倚著摩托車點燃一根煙。他剛抽了兩口,便聽到汽車轟鳴聲,聽起來像是個轎跑。
來的人不是李知著,因為李知著沒有這樣的車。
發財又抽了一口煙,依舊倚著摩托車,只是神色不如剛才那么放松,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殺氣。如果在國外,他肯定會找集裝箱后躲起來看情況,但在國內不用,他料定對方就算來者不善,也沒有槍,只要沒槍,對他構不成威脅。
一輛藍色轎跑開過來,發財斜了轎跑一眼,依舊抽煙,頹廢又冷漠。
坐在車里的田復燃盯著發財,看著他手臂青色紋身和右耳一排耳釘問,“他不會就是李隊說的那個人吧,怎么看起來不像好人?”
徐林:“你不是說要看起來就不像好人嗎?”
田復燃:“這也太不像好人了,我們還是別下車了,總感覺不安全。”
田復燃在群里發信息:你們到哪里了,我們已經到了,看到一個男人在這里,不像好人。
顧思周:馬上到了,實在不好意思耽擱些時間。
很快,一輛銀色的轎車開進來。
發財看到這輛車后立刻掐滅了手中的煙,沖著轎車跑去,一邊跑一邊揮著手,“老板,老板,我在這里,在這里。”
畫風瞬間變了。
看起來——挺賤的。
聲音——也賤。
田復燃吐槽:“怎么剛才看起來像頭孤狼,現在看起來像條搖尾巴哈巴狗?”
銀色轎車停下,李知著先下車,其他三個人也從車上下來,圍了過來。
李知著:“就是他,怎么樣?”
四雙審視的眼睛,在發財身上掃來掃去。
發財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凝視的局促,她們看他的目光,像是打量一件商品。
徐林雙臂抱在胸前問:“胳膊上的紋身能去掉嗎?”
發財剛想回絕,李知著平淡問,“能嗎?”
發財舔了下唇,囁聲回,“能。”
顧思周:“耳朵上的那一排耳釘,可以摘下嗎?”
發財見是老板娘發問,更是乖巧回,“能。”
第90章 就算是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我都不會看上你的
田復燃:“其實吧,我不關心他的外貌,我只關心,他能套到我們想要的話嗎?怎么感覺他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發財從來沒有被人這么侮辱過,默默攥緊拳頭。
李知著:“智商還可以,這點不用擔心。既然大家都沒問題,那就他了。”
徐林走近李知著低聲問:“凌家能查出來他真實身份嗎?人可靠嗎?萬一被凌家收買了怎么辦?”
李知著:“放心,警察都查不出他的身份。他非常可靠,不會被凌家收買。”
發財看四個人一邊打量他,一邊竊竊私語問,“老板,你們要讓我干什么?”
李知著:“去演戲,作為李家的繼承人的代理人出席晚宴。至于到那里怎么說,徐律師,我們可以一起指導他。”
徐林:“我會根據凌星航的性格特點編一*套話術,到時候按照話術,再配合點隨機應變。”
發財興奮搓著手,“參加晚宴我喜歡,那是不是要穿得正式點,老板,我覺得我得好好收拾一下。”
李知著:“我會聯系人幫你安排,這點你不用操心。”
徐林:“李隊,你們要不要一起去,權當度假了,去放松放松。”
李知著掃了眼還有些沉悶,看起來不太高興的顧思周說,“好,那帶我們去吧,正好思周這段時間一直沒休息。”
田復燃:“那我們就各司其職吧,加油姑娘們,輿論這塊就交給我了。”
徐林停頓片刻才開口,“你也一起去吧,田復燃。”
田復燃:“我就不去了,我對這種場合不感興趣。”
徐林:“去吧,這次也算我們并肩作戰,作為戰友怎么能缺席。”
田復燃剛要開口繼續拒絕,徐林先她一步說,“衣服我幫你選,別的都我來負責,算做感謝你,謝謝你這次能幫我。”
顧思周:“去吧,田記者,大家一起去也有意思呀,你不去徐律師多無聊。”
田復燃:“我不覺得我不去她會無聊,相反,我不去你們應該會更自在一點。”
顧思周:“怎么會,大家一起去才熱鬧,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田復燃為難:“好吧,那……我去。”
開車回去的路上,田復燃在群里說:李隊,顧警官,徐林要帶著我去挑晚宴的衣服,你們有嗎?
顧思周看到消息問:“小徒弟,你有出席晚宴的衣服嗎?”
“沒有。”
顧思周:“我倒是有,上次小姨給我買的裙子可以穿,那你要不要去買一件?”
李知著想了下,拿起手機打電話,接通電話后說,“我想挑出席晚宴的衣服。”
“好,我們一會兒就到,讓他們準備吧。”李知著掛斷電話對顧思周說,“讓她們去水泉路的P&K工作室,我們去那里挑衣服。”
顧思周把這個消息發出去后,田復燃私信她:顧警官,徐林說這家工作室的高定禮服都是百萬起步,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本來我也不想去那個晚宴,你們玩得開心點。富婆們的生活真刷我三觀啊……
顧思周:這么貴嘛,我的老天!我花一萬六買條裙子感覺已經是天價了。算了,我也不去了。
田復燃:你這未來豪門闊太和我怎么能一樣,你去肯定不用你花錢啊,怕什么,挑最貴的買!
李知著瞄了眼顧思周,發現她又在鬼鬼祟祟發信息,心里有點不高興。
“軟軟,你和誰聊天呢,總是抱著手機。”
“和田記者,她說P&K工作室的衣服太貴了,她不去了。”
“既然這個計劃是大家一起訂制的,當然一起去,你和她說她們的衣服我買單。”
顧思周心想,這百萬巨款,自己得七八年才能掙回來,就被李知著送人了???她花錢是不是有點太隨意了?
李知著拿起手機,摁住語音鍵說,“今天我請客,你們隨便挑。”
田復燃:李家繼承人果然不一樣,豪氣得很!不過徐律說她和我的不用你,你還是管顧警官吧,畢竟她是要透支信用卡給你買水軍壓評的人。
李知著掃到這條信息,看向噼里啪啦打字的顧思周。
“軟軟,田記者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時候透支信用卡買水軍壓評了?”
讓田復燃把這段話撤回去的消息還沒發出去,顧思周便聽到李知著的質問,她只好垂頭說,“就是你空手奪白刃那次,我怕大家認出你,再網暴你一次,所以想著買水軍壓評。”
“透支信用卡?”
“沒有,我只是當時計劃透支,但是后來輿論風向變了,我一分錢沒花。”
李知著又感動,又有點生氣,“你為什么不和我說呢?”
顧思周垂頭,搓著手指,“我不想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煩到你,我想一個人把他們擋住。就算你不在乎他們在網上罵你,可是……可是我在乎,我不想讓他們罵你,一句也不行。”
看著顧思周又委屈,又倔強的模樣,李知著眼窩再次滾熱,顧思周總能無意間觸及到她最柔軟的心窩,明明那是李知著最堅硬的地方。
李知著抬手揉了揉顧思周的頭說,“那以后有人再在網上罵我,我自己搞定,我保證你不會看到一個評論罵我。”
顧思周依舊垂著頭,“我們還是爭取別上熱搜,咱們又不是明星,不需要博人眼球關注。”
“好……我答應你,以后行事謹慎些,不再做出格的事。”李知著聲音含著寵溺的輕哄。
“其實當時還真有人罵你,但是不知道怎么風向變了。”顧思周回想當時田復燃語氣篤定讓她別著急,忽然想到什么,直接點開微博去翻WildFire的動態。
果然看到WildFire針對這件事發聲,而且同時@好幾個大V賬號。這些大V賬號粉絲量高,也都紛紛表態。
WildFire的微博除了自己的新聞,從來不轉發任何微博,這是她第一次轉發評論,并且@其他博主幫忙一起轉發,而且一連發了五條。
看到這里,顧思周感動極了,她吸了吸鼻子說,“原來那時風向變了是田記者幫忙,田記者用WildFire的賬號發聲。”
李知著:“所以說……更是要好好感謝她。”
顧思周突然來了好奇心,“我去看看當初給WildFire表白打賞嚇得她關打賞的粉絲,看看她收到WildFire私信后是什么反應。”
顧思周記得有個超話專門說過這個事,便去搜,很快搜到,她翻著超話里的評論,找到一條網友的評論:
@其徐如林,收起你那滿身的銅臭味,離WildFire遠點,要不是因為你,我們還能繼續給他打賞!害群之馬!
2L:是啊,以為自己有兩個錢了不起嗎,WildFire是在乎錢的人嗎!WildFire要的是真相!
3L:感覺她就像是一個嘩眾取寵的小丑!
4L:別管她,愿火神的光和熱永遠照亮我們。
5L:愿火神的光和熱永遠照亮我們。
顧思周往下翻,下面幾乎都是WildFire粉絲的口號,這個口號是WildFire粉絲自己起的,每次大家幾乎都以這個口號結尾,看起來像是某個邪。教宣傳語,邪性得很。
不過在這個評論里,顧思周找到了那個打賞的粉絲。
其徐如林。
顧思周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發出一聲“天啊”的感嘆。
“你……知道……給WildFire打賞的那個粉絲是誰嗎?”
李知著:“徐林。”
顧思周驚愕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你開天眼了嗎?”
李知著:“從你的表情猜出來的,肯定是我們都認識的人,除了徐林,我也想不出別人。”
“我是真沒想到……原來她們兩個人,早在半年前就已經認識了,只是誰都不知道。”顧思周嘿嘿嘿笑起來,“我根本腦補不出來徐律師知道后心情有多復雜,哈哈哈……當時她表白的時候,我還圍觀了呢,印象可深了。”
“她怎么說的?”
“她當時發微博@WildFire,大致意思說自己很欣賞WildFire,和WildFire有靈魂的共鳴,說WildFire是真正的勇者,還說自己是柏拉圖的信徒,想和WildFire做精神的伴侶。啊哈哈哈,我只記得這么多,當時她寫了長長一段。總而言之,挺肉麻的。”
顧思周最后給出精準的評價。
“我真沒想到徐律那么一個冷冰冰的人,會打出這種很熾熱文字,一點也不像她,看來在網上,每個人都是偽裝后的模樣。”
另一輛車上,田復燃刷著手機,查看輿論態勢,不知道怎么的,刷到她徐林表白的那段文字,不由得再看一遍。
曾經,她看這段話時覺得對方是個人傻錢多的神經病,她對徐林說猜測“其徐如林”是想利用WildFire影響力才表白完全是給她臺階下。
但是,現在看著這么熾熱的文字,居然讀到了真誠。
“那個……徐林……”
“你……真的是柏拉圖的信徒嗎?追求精神戀愛?”
徐林一手隨意打在方向盤上,后背靠在椅子上,平淡不經意說,“網上的話你也信?”
“我現在看你這段表白……感覺你真的喜歡WildFire。”田復燃避免用“我”這個字,而是一直用WildFire。
“嗞——嘎——”車輪與地面的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田復燃被強大的慣性向前推去,手機脫手而出,“噹”的一聲砸在擋風玻璃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灼的氣息,伴隨著輪胎與地面摩擦產生的刺鼻橡膠味。
“老天!你在干嘛!”田復燃驚魂未定大喊。
“紅燈了。”徐林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喘著粗氣說。
田復燃撿起自己彈落手機,摸了摸擋風玻璃,“還好沒碎,碎了我又得賠你玻璃,擋風玻璃和車窗玻璃可不是一個價錢。”
綠燈通行,車子緩步開動,徐林才說,“田復燃,就算是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我都不會看上你的,之前的表白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已,想要利用你。”
田復燃:“太好了,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還挺困擾。”
徐林:“你困擾什么?”
田復燃:“我本來是直女,對女人沒興趣,但是如果你喜歡我,我就得考慮考慮要不要改變自己的取向,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嘛,要是你的話我會考慮的,所以我很困擾。”
徐林:“絕對不存在這種困擾。”
*
水泉路上兩側是高大的梧桐樹,兩邊均是歐式風格小洋房。民國期間,一個猶太商人買下這片土地,建了一套套精致的洋房賣給在華外國人,歲月變遷,現在這里已經改成一家家私人高定工作室。
兩輛車先后開到水泉路,還沒到工作室門口,便看到鋪到馬路邊緣的紅毯,紅毯兩側站著穿玫瑰金西服樣式禮裙的美女。
等她們從車上下來后,這些美女兩手交疊放在小腹,同時彎腰。
站在紅毯最前面的女人穿著白色的西服禮裙,微笑迎上她們,“各位女士們好,我是P&K工作室的總監,很高興今天能為四位尊貴的客人提供服務,幾位請隨我來。”
走在兩邊站著躬身做禮的人中間,顧思周有種說不出的別扭,感覺紅毯燙腳,腳像浮在紅毯上飄過去的。
幾個人進去后各自選衣服,做造型。顧思周和李知著選的快,做完后去找徐林和田復燃,她們從服裝區出來,走向里面的首飾區,看到徐林拿著一只珍珠耳釘在田復燃耳垂邊比量,又拿起另外一只有流蘇的銀色耳墜對比。
田復燃晃動著腦袋抗議,“穿件衣服就得了,干嘛還得戴首飾,我們又不是去比美的。”
徐林手摁住她的頭頂,“別亂動,我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你是我帶去的人,相當于我的臉,我怎么會讓自己沒面子。”
田復燃白她一眼,“那你怎么不去管李隊和顧警官呢,單來管我?”
徐林雙手掰開珍珠耳釘,用力扣在田復燃耳垂上。
“啊呀!疼啊,你能不能輕點!”
“疼就對了。”徐林轉身,“走,去挑項鏈。”
顧思周在一旁看著,露出姨母笑,“徐律真的是太傲嬌了,哈哈哈,她明明就是為了田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