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摟在腰上的手
凌曜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遠， 留下一個氣勢洶洶的背影。
不好看就不好看，兇什么啊？
宋卿伊瞪著他，嘟囔著說道：“審美?潔癖……”
說完， 她委屈巴巴地用外套捆住了自己的腿。
遮得嚴嚴實實地， 一點光都不透。
把自己捆成了中東人士之后?，宋卿伊向何樂苗勾勾手指：“苗貴妃， 下午的天?王山之戰準備得怎么樣？”
何樂苗在旁邊像妖妃喂大?王葡萄一樣， 諂媚地回：
“回陛下，差不多都安排好了。”
宋卿伊點點頭， 等著看下午的比賽。
拔河比賽很多時候需要的技巧等同于力量， 最重?要的是各人出力拉繩子?的時候，拉力要在同一個方向， 與?地面平行，這樣子?可以最大?限度地把力量集中起來， 將有用功拉滿。
以上，出自《凌氏春秋》。
果然訓練過后?， 大?家已經熟悉了自己前后?的站位，腳下卡得死死的，跟早高峰的大?馬路一樣，動都動不了。
反觀每一場比賽的對手，好像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有人往左拉，有人往右拉，合力合起來就變小了。
體委一邊“一二一”地指揮，一邊感嘆：“培根說得對！知識就是力量啊！”
20個班比下來， 他們贏得非常輕松。
只是沒有想到二班的人居然僅次于他們之后?。
拔河結束后?的修整時間?，班長又掏出了他的小算盤。
“現在我們兩個班只差一分， 最后?的接力誰贏，誰就是總分第一。”
他們看向宋卿伊，信心滿滿地對著新晉保護動物說道：
“沒事兒，你?繼續歇著，看我們替你?把這個江山打下來！”
“我們拔河力壓了他們，接力跑肯定也是一樣的！”
大?家想著宋卿伊一個人拿著斧頭哐哐狂砍20分，跑完400米又去跳遠了，1000米奪冠后?腿還受傷了，所以并沒有給她安排集體項目，所以現在宋卿伊像個二道販子?似的提了個塑料袋，裝著大?伙兒的手機照相?機鑰匙眼鏡等一切可以換不銹鋼臉盆的物件兒，站在一旁老老實實當?花瓶。 體委特別強調：“校花兒你?待會好好看著啊，我是最后?一棒沖刺，必定將冠軍帶回1班！”
下午三點半，運動會的最后?一項賽事馬上要開始了。
20×30米接力，大?部分班級為了方便，東側全是男生，西側全是女生，每一棒都是男女交替。
一班就不一樣。
他們先是按照反應速度特別快的跑第一棒。
不會搶跑，也能?領先其?他班。
跑得稍微慢一點的，會接在跑得快的人后?面。
這樣落后?得不多，心里壓力不會太大?。
之前有運動項目的，盡量往后?放，這樣能?休息一秒是一秒。
整個部署十分合理，唯有一點就讓人擔心的就是……
“對了，交接棒咱們有練過嗎？”宋卿伊問。
跑步是有腿就行，唯有交接棒最容易出意?外。
何樂苗壓著腿，慢悠悠地說道：
“安啦，你?昨天?回去得早，我們可是在運動會結束之后?摸黑在操場上練習交接棒了。”
宋卿伊：……？
“這么……拼嗎？”
“笑死，曜子?哥第一次攢局，說帶我們玩點好玩兒的，速度與?激情啥啥的。大?家屁顛屁顛地去了，結果每人發了一根棍棍，整個操場的人都繞著我們走?……”
宋卿伊噗一聲笑出來了。
這種挖個坑給人踩的行為，確實很像是凌曜會做的事情。
不過…
原來她回去之后?，他們還在努力的呀。
“從來沒有覺得曜子?哥這么可靠過，嘖嘖，我算是刮目相?看了。”
章知行跟在何樂苗的身?后?：“要不是讓他先開了口，這個組織者應該是讓我來的！宋卿伊，為了你?，小爺我算是豁出去了。高一的時候吧，我是什么都沒報的，你?知道的哈，現在可好，都出去拋頭露面了。”
宋卿伊忍著笑：“那你?等一下好好跑。”
“哎，得了吧，拉倒吧！”
何樂苗上下打量著他，“就你?？你?這個腿長你?跑得動嗎？”
章知行不服氣，開始講歪理：“首先，我這腿絕對不算短；其?次，腿短的跑起來頻率更快！掄得像風火輪一樣懂吧？”
“懂懂懂，以后?你?就是1班的小哪吒，行了吧風火輪？”
三人圍成一個小圓圈嘻嘻哈哈，旁邊來了一個女生，怯怯地拉了一下宋卿伊的衣服。
“那個卿伊…你來一下。
宋卿伊挪了兩步過去：“怎么啦？”
“小姜出現了點突發狀況，跑不了了，你?能?不能?代替一下呢？”
小姜在一旁可憐兮兮，臉色發白地捂著肚子?，彎著腰蹲又蹲不下去，站又站不直。
一看就知道是生理痛。
宋卿伊了然，脫掉了系在腰間?的外套，披在了小姜身?上。
“好的，沒問題，我來吧。”
小姜氣若游絲：“謝謝你?！”
“不用謝，你?好好休息吧，班長那里可能?有止痛藥，可以找他要一片。”她還把一袋子?的電子?產品給旁邊陪同的室友拎著。
之后?宋卿伊甩了甩手腕，跟著何樂苗一起熱身?。
“卿伊，你?還要跑嗎？”
“可以跑的。”她抿抿嘴唇。
只是可能?不會跑得很快。
但是無論?如何也比身?體抱恙的小姜快一點。
她確實很累，體力已經透支，膝蓋刺痛，甚至肌肉才剛剛從微微抽筋的狀態恢復過來。
但是…
但是，這是她不曾體驗過的、跟那么多人一起心跳同頻的經歷。
平常吊兒郎當?的男生，今天?居然在額頭上系上了發帶。
羞澀扭捏的女生，也把金絲眼鏡換成了隱形。
就連最讓人討厭的168，都在認真做著拉伸運動。
并肩作?戰的伙伴們臉上都是一樣躍躍欲試的表情，大?家眾志成城朝著同一個目標而去。
向著夕陽，也向著朝陽。
這是多么熱烈的事情啊！
宋卿伊牽著何樂苗的手，堅定地說道：“我可以的，讓我試試吧。”
頃刻，裁判就位。
各班運動員面對面站成兩列，五顏六色的長龍盤踞在每條跑道上。
插在跑道兩旁的校旗被秋風吹得獵獵作?響，大?戰一觸即發。
“嗶——”地一聲哨響，沈亦驍打頭陣，跑了個優勢局。
何樂苗那兒已經是第五棒了，她沖得很快，交棒給柯達亞之后?又隨著柯達亞跑回來。
排在宋卿伊前方的人都一個個地出發，等到凌曜跑過來時，她就知道快輪到自己了。
她心如鼓擂，仿佛感受當?了脈搏都要跳出血管，在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動。
何樂苗站在側面，握著拳頭，低聲重?復：“快了快了，到了到了，沖沖沖鴨！”
“禾苗，到我了！我去了哈！”
在隔壁跑道的2班交接之前，她已經摸到了接力棒。
宋卿伊握緊了紅白兩色的棒子?，現在她的視線里，只剩下那一條筆直的跑道。
30米的距離，以宋卿伊的視力，都能?看到體委在另一頭齜著大?牙沖她喊話。
喊的還是“校花跑快點”。
還有凌曜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跑回去了，在體委身?后?叉著腰喘氣。
起步時宋卿伊有些腿軟，但是深層肌肉還是撐住了。
她聽到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眼角余光都是微秒切換的殘影。
好像忘記自己有沒有在呼吸了，總之那一刻她只感受到奔跑的另一種意?義。
是輕盈，是飽滿，是暢快。
尤其?是終點有人正在等你?的時候。
剩下不到十米的時候，身?旁的綠色身?影尚未出現，她已經做好準備要把接力棒遞出去——
突然從跑道內側有人站了出來，高舉著噴瓶噴出來一堆彩帶。
那噴雪順著風向飄進來宋卿伊的眼里，瞬間?迷得她雙眼刺痛，她一個激靈，打了個冷顫，想當?場停下。
但不行。
就剩兩米，她閉上了眼睛，把一切交給了身?體的條件反射。
重?心不穩地往前撲了兩步，手上的接力棒被大?力抽走?，宋卿伊聽見體委喊著“殺——”就沖出去了。
她被那股風刮得側了身?，由著慣性帶著自己繼續往前，然后?一頭撞進了一個熾熱的懷抱。
宋卿伊睜不開眼，無法分辨是誰靠近了自己。
她踉蹌著起身?，膝蓋吃不了力又歪著身?子?扭了幾下，眼看就要滑倒，腰身?就被有力的手掌握住。
暖得炙人。
大?手輕輕一提，她借力調整好重?心，終于站穩了。
見她穩住后?，從腰側傳來的溫度驟然消失，攤開的手掌變成了紳士手，架在她后?腰處讓她繼續借力。
但與?此同時，整個小臂都橫亙在細腰之后?，一整片的接觸面積燙得讓她無所適從。
“別動。”
她聽到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淚水不知不覺就盈滿了眼眶。
宋卿伊不掙扎了，摸索地抓著來人的衣袖，小聲地問：
“贏了嗎？”
遠處爆發出激烈的尖叫，聲浪掀起一個又一個的波濤。
勝利的一方瘋狂慶祝，逮著人就給出火熱的擁抱。
跑道的對面熱鬧非凡。
而凌曜眼中卻只有一個小小的世?界。
一個人，就占據全部的視線。
她仰著臉，臉頰上還有噴雪的殘留，在眼角形成了一片雪花。
顫抖的睫毛在臉上撲出了扇形的陰影，依稀可見睫毛上面掛著濕漉漉的淚。
脈脈斜陽，將她的臉龐映照得纖細透明，紅艷艷的嘴唇一張一合，帶著鼻音，近乎撒嬌地問道：
“凌曜，我們贏了嗎？”
凌曜心里喟嘆一聲，小臂又往上緊了兩分。
他把左手貼到她的臉頰上，用大?拇指輕輕地拂去她臉上的噴雪。
一下又一下。
直至看見她咬著嘴唇，眼角微微發紅，側頭時撇出一道緋色。
凌曜垂下眼眸，喉結微動，暗啞地開口。
“贏了。”
第32章 那我們
宋卿伊深吸了?一口?氣， 才敢開始喘氣。
雙腿脫力，但手?上將凌曜的袖子又捏緊了?一點?。
真的，好累啊。
她低下?了?頭， 用頭頂貼在他的前胸。
他們中間隔著?不到一拃的距離。
凌曜每一次呼吸， 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膛的起伏。
剛運動完，兩人熱烘烘地像小水獺一樣挨在一起， 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
宋卿伊靜靜地發空了?幾秒后， 莫名地開始哽咽。
“凌曜……我有?沒有?說過……”
“嗯？”
“我是真的跑得很快……沒有?人能追得上我。”
“——其實……”
“——我就是一中蘇炳添！”
“……”
“但是現在……炳添的眼睛有?點?痛……腿也跑不動了?……”
“站好，”凌曜的手?改為輕輕按住了?她的眼皮， “我看看？”
“那個噴雪， 好像弄眼睛里了?。”
他用手?指撥弄了?一下?她的上眼皮，隱約看到眼白處已經布滿了?紅血絲。
宋卿伊的眼睛飛速一眨， 還是睜不開。
“上來，背你去校醫室。”凌曜放下?手?， 轉過身去。
宋卿伊驚慌失措把他的袖子拽得變形，把人拽回來了?。
“不不不！”
今天她敢上這個背， 明天別人就能上她的墳。
凌曜無語：“那我們現在就在這兒抱著?？”
“等等，我們現在抱著?了?嗎？”她咻一下?戰術后仰，一手?詠春推開跟前的人，“那你退后一點?，退后一點?。”
凌曜也悻悻地松開了?手?， 宋卿伊得了?自由，瞇著?眼睛蹦跶開了?。
像撒手?沒的秋田犬一個樣。
“你現在想怎么樣？看又看不見，走又走不動，準備罰站到什么時候？”
宋卿伊捏著?衣角， 小聲建議：“有?沒有?那種無接觸就能隔空把人轉移到別的地方的方式呢？”
“動畫片看多?了?？找個河童給你變過去？”
宋卿伊撇撇嘴。
凌曜繼續：“要?不給你把門衛大爺的輪椅偷過來？”
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可……可以?嗎？”
“……可以?，再給你配個導盲犬。”
宋卿伊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突然彎起了?唇角。
“導盲犬我自有?人選，”她的手?指在空中隨便亂指，突然像指南針終于找到了?北一樣停了?下?來，“凌曜——”
她剛要?張嘴說話就被凌曜打斷了?。
“別在外面亂嘬嘬。”
“……哦。”宋卿伊乖乖地收回了?手?指。
居然被猜到了?！！
凌曜嘆了?一口?氣，抓起她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走吧。”
“哦……其他人呢？還在慶祝嗎？”宋卿伊小步挪動著?，好奇地問。
班上其他人已經過了?最喜悅的那幾分鐘了?，回過神來都在找本次運動會的大功臣，一個砍了?20分，一個砍了?28分，堪稱一班神雕俠侶。
現在神雕俠侶快要?離他們遠去了?，一堆人從?30米開外狂奔，像錢塘江大潮一樣洶涌而至。
凌曜偏過頭，伸出另一只手?。
體委長臂一擋，緊急剎停了?人浪。
那只手?又往外揮一揮，體委狗狗祟祟帶著?人浪退潮（朝）了?。
凌曜淡淡地回道：
“其他人？沒看見。”
“可能回去商量怎么訛班主任了?吧。”
“走不走？眼睛不要?了?？”
“啊，他們那么絕情的嗎……”宋卿伊曲著?爪子，像一只隨時要?雛鷹起飛的隼，扒在凌曜的手?臂上，“那走叭。”-
晚上是一中的校運之夜。
外聯部?拉來的贊助廣告排滿了?整條主校道，兩側是各個社團支起的展示攤位，可以?玩游戲和?進行義?賣活動。
今夜學校大門對全市所有?的學生?開放，只要?有?一中的學生?帶著?，就能隨意進出。
八點?開始在體育館還有?校運會頒獎禮，以?及去年一中十佳歌手?的表演。
整個高二一班最期待的就是頒獎典禮了?。
體委還痛心疾首：“就不應該把小火柴那帖子給封了?，留著?打臉用多?好！”
章知行往他手?上的冰淇淋扔了?一根薯條：“唯恐天下?不亂！要?是下?面個誰亂講話，整棟樓一起陪葬！我可不想ID被封。”
“我現在就把你這多?手?怪封了?！薯條干嘛扔在奶乎乎里面啊！”
“這樣好吃，你試試！”章知行拎起一頭沾了?雪糕的薯條往體委嘴里塞。
體委口?嫌體正直地張嘴含住。
“好像……還可以。”
“咦惹……你們夠了！我來的是金拱門！不是基佬門！”
體委：“話說，咱班兩大功臣現在正在干嘛呢？”
班長睿智地推了推眼鏡：“人私事兒，別管那么多?。”
“不會在干架呢吧？”
“……你這大腦瓜子除了?干架還能想到些什么呢？”
“那可不行，我那兩大行走的KPI呢，萬一這劍拔弩張、一死一傷，那多?不好啊。”他拍著?胸口?安撫自己，“畢竟高三運動會還能用得上他倆嘛！”
“……好家伙，保護動物被你整成了?工具人。”
“那咱好不容易贏了?2班，2班的賭注是啥呀？”
賭注是什么來著?？
宋卿伊在想，期中考試讓施詩她們三個把戴主任寫進作文里，這個懲罰是不是有?點?太輕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進衛生?間整理儀表。
體育館的衛生?間巨大，砌了?整整三排的格子間，像視力表最上方的E字。
現在正是飯點?，女衛生?間門口?立著?一個“清潔中”的指示牌。
宋卿伊只是想照下?鏡子，也不妨礙人家干活，便直接進去了?。
她努力地睜開眼，端詳著?自己瞇成一條縫的眼睛。
擠眉弄眼的……好丑。
到底是哪個班的那么欠，還沒贏就半場開香檳？
不要?讓她抓到是誰，否則——
“那個宋卿伊怎么那么好運啊！”
“我明明都朝她眼睛里噴了?，居然沒摔跤？！”
“他媽的，一班這次怎么那么厲害？”
“對啊，居然鉆了?跳遠和?實心球這兩個空子！害我們最后輸了?4分！”
“詩姐，現在怎么辦？”
“我不想作文寫戴狗，要?是我們三個都這么寫，到時候肯定要?被復印出來全級展覽啊！”
宋卿伊臉色一凜。
找到罪魁禍首了?。
可以?說是情理之外，但意料之中。
E字的左下?角處，傳來了?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音。
宋卿伊趕緊打開手?機錄像。
她悄悄地走過去。
施詩叉著?腰對著?最后一排最后一格的隔間說話，旁邊站著?像綠螳螂似的火柴1號，和?像天地一號似的的火柴2號。
“怎么辦？問這個叛徒啊！”
“她都能告訴1班怎么辦，讓她說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唄？”
她抬腳一踹，角落里的應珂蜷縮成一團。
火柴1號：“應珂你怎么那么賤啊？你看看你穿的班服，你到底是哪個班的？”
“我讓你把宋卿伊拽倒，你還把她往第一名推？是這只手?推的嗎？”
施詩發狠地踩著?她的手?，應珂微弱的呻。吟在偌大的衛生?間響起。
“你還告訴她我們班哪些項目沒報？那么想當1班的狗，有?本事你考去1班啊！”
應珂低垂著?頭，顫著?嘴唇。
“說話啊！你是啞巴嗎？”
聽到這，宋卿伊僵在了?原地。
應珂被施詩她們堵在這兒了?。
她們在欺負她。
因為應珂幫了?自己。
宋卿伊心跳得極快，她保存了?錄像，把手?機調成了?錄音放進口?袋里，大步走了?過去。
“噴雪是你們干的。故意傷害罪——”她對著?火柴2號，“你準備進少管所吧。”
火柴2號下?意識地否認：“什么啊，是施詩讓我這么做的。”
施詩先是憤怒地推了?火柴2號一把，隨后轉過頭來，看到宋卿伊左眼的第一秒就笑出了?聲。
“哈哈，宋卿伊，你好丑啊！”
“你照鏡子了?嗎？怎么好意思見人啊？”
她又甩著?一頭金毛，搭著?火柴2號的肩：“你做得好！這下?可好，沒有?人會喜歡這么丑的人。”
得到了?兩個人確切地承認噴雪的事情，宋卿伊冷笑了?一聲。
“也沒有?人會喜歡霸凌別人的人。”
“霸凌？你有?證據嗎？”施詩伸腳，又踹了?應珂一下?，“喂，你說說，我們在霸凌你嗎？”
應珂還是沒回應，施詩準備再抬腿時，宋卿伊將角落的掃把舉起來，像剁骨頭一樣朝施詩的腿用力一剁——
施詩猛然縮回，惡狠狠地瞪她：“丑八怪！你敢！”
“你們都敢欺負別人，我們被欺負的反抗一下?，有?什么不敢的。”
宋卿伊越過她們，將應珂拉起來。
應珂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漸漸地紅了?眼眶。
“別哭。”宋卿伊牽著?她的手?。
應珂的手?上滿是污漬，宋卿伊握著?她的手?在自己的校裙上隨意擦了?擦，繞開了?受傷的地方，捏住了?她的掌心。
“至少現在別哭。”
應珂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在宋卿伊身側站直。
“今天你們所做的一切行為，我都拍下?來了?。”
“現在道歉，還是等下?頒獎禮播出來，你們自己選。”
火柴1號和?火柴2號瞬間慫了?，扯著?施詩的衣服說：“施詩姐，我們道歉吧！不能讓別人知道！”
施詩咬著?牙：“她說你們就信？”
宋卿伊拿出口?袋里仍在錄音的手?機，點?亮屏幕對著?她們：“道歉。”
兩根火柴連忙開腔：“我們道歉，對不起宋卿伊，對不起應珂。”
施詩梗著?脖子不肯打開她的尊口?。
宋卿伊：“嘴挺硬。”
她又對著?兩根火柴：“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們老大就想要?你們陪葬。”
“施詩姐！！”火柴們急得要?狗咬狗了?，“被舉報了?誰也不會好過的！”
宋卿伊繼續加碼：“不想寫作文是嗎？我可以?給你們換一個條件。”
火柴們搖得更厲害了?，施詩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對、不、起。”
宋卿伊抓著?應珂的手?：“你們的道歉我們不接受。”
“我們受的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消弭的。”
聽到這兒，對面三人眥目欲裂，幾乎要?發狂地撲上來。
宋卿伊廢話不多?說，將剛剛的掃把扶正，然后一個側踢將它攔腰踹斷。
力道之大，腿風之勁，木屑碎片打得隔間的塑膠門板哐鐺作響。
“但是條件，可以?給你換。”
宋卿伊的目光如炬，對著?三個人開口?：
“第一，你們三個，以?后都不要?再找應珂麻煩。她再哭一次，我就算到你們頭上。”
“第二，”她緊緊地盯著?施詩，“以?后一班的后門，你別再來了?。”
施詩的眼里射出鋒利的仇恨。
宋卿伊視若無睹，淡淡地開口?：
“如有?違反，剛才的視頻和?音頻我會放到貼吧上，你們就等著?大紅大紫吧。”
對面三人忿忿地走了?，走之前還踹了?一腳半截掃把出氣。
小小的角落少了?三個人，頓時寂靜了?九分。
宋卿伊面對著?墻壁上小小的排氣扇，不自覺地濕了?眼睛。
沒事了?。
宋卿伊。
你做得非常非常非常棒。
宇宙無敵super棒。
嗚嗚。
她抬起手?背，飛快地抹掉了?淚水。
轉過頭，應珂哭得比她還慘。
兩個人像兔子開烤前動員會一樣，頂著?兩張慘兮兮的臉面面相覷。
宋卿伊吸了?吸鼻子：“…你成績怎么樣？考來1班好嗎？”
應珂點?點?頭又搖搖頭：
“可是我怕我進去了?，你就出來了?…”
“……”
第33章 答應你的
華燈初上， 今夜的一中是漂浮著喜悅的一中。
學校的主干道上擠滿了各校慕名而來的學生，盡情地感受著這所古老校園的氛圍。
在一中的標志性雕塑旁，有三四個穿著奇裝異服的男生正站在公告欄前面嘀咕。
“這兒就是省重點啊， 看看凌曜， 還?是第一。”
“這一寸照，帥啊……誒光頭， 你?說他能加入我們嗎？”
“不知道人?看不看得上這點小錢， 試試吧……”
光頭把手心在校服褲上擦了兩下?，“我也沒有他微信， 只有電話號碼， 我發個短信問問吧。”
刺猬頭伸長脖子窺屏，屏幕上全?是光頭單方面發的信息。
【曜哥好久不見， 有點想你?了】
【曜哥，周末有空出來吃飯嗎】
【曜哥， 你?們那?兒新開了個華翼商都是不，我在那?兒跟女朋友逛街呢， 晚上一起吃飯？】
刺猬頭：“你?什么時?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這都是幌子，你?不懂。”光頭咬咬牙，開始打字。
【曜哥，我們哥幾個到了你?學校了， 真…】他打了幾個字，又按了退格。
想了一會?兒，才?敲上【氣派】。
【能出來見一下?嗎？咱們敘敘舊】
刺猬頭搓著手，探頭探腦地看著來往的人?：“你?說曜哥能出來嗎？”
光頭握著手機拜天拜地：“不知道呢， 求求了求求了。”
不一會?兒手機亮了。
【在哪】
【就在一只很大?的金手指下?面】
【知道了，等著】
光頭喊了一句大?聲的“哦吼”， 開始跟刺猬頭一起蒼蠅搓手。
凌曜的身影剛剛出現，他們幾個就迎上去了。
“曜哥，好久不見了啊！聽說你?們學校開運動會?，學生都能進來，我們蹭了別人?的學生卡一塊兒進來了！”
“我說門衛大?爺怎么一眼就把我們攔下?來了，原來你?們整個珠城的校服都是統一的，還?好我們聰明，裝成私立學校的進來了。”
“嗯。”
凌曜看著眼前這幾個曾經一起打過?球，聊過?天的所謂兄弟，突然覺得意興闌珊。
不請自來，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刺猬頭：“哥，你?還?記得我們初中的時?候的運動會?吧？還?是你?一手帶飛的，多拉風啊！”
“嗯。”
凌曜看了眼時?間，利落地鎖了手機屏幕。
“你?們來有什么事嗎？”
光頭殷勤地說：“誒沒事沒事，就是放假，閑得慌，來找你?玩兒。”
凌曜不想和他們繞圈子了：
“想玩什么？”
“就……”小光頭摸了摸光禿禿的腦殼，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邊的刺猬頭。
刺猬頭吞吞吐吐：“曜哥，你?最近手頭緊嗎？”
小光頭啪一下?敲在他的背上。
“不不曜哥，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你?有沒有點閑錢想做投資？”
凌曜挑起了眉毛：“投資？有企劃書嗎？”
“啊……我們就是小打小鬧一下?，就是最近幾家做手機的不是都出了新品嗎？聽說很搶手，要是第一時?間搶到熱門的機型再倒賣，中間能賺很多差價。”
“對對，我表哥就是這樣，幾天賺了小幾千塊。”
“我知道小幾千對你?來說沒什么，但這說起來畢竟也是第一桶金嘛，想著咱兄弟有好事不能忘了你?……你?對這個項目有看法沒有啊？”
凌曜冷淡地回答：“沒興趣。”
這搞不好就演變成了小型非法集資，他完全?沒興趣。
刺猬頭有點急了：“不是，哥你?再了解多一點，我們連購買渠道和買家都找好了，現在就差一點啟動資金了！這穩賺不賠，真的！”
“穩賺不賠，那?你?們就自己賺。”
“我們這不是沒有啟動資金嘛。”
“沒錢找父母啊，我又不是你?爸。”
光頭：……
草，隔了一年?半沒見，只記得凌曜有錢，差點忘了他的毒舌屬性了。
凌曜直截了當地說：“你?們坐了一個多小時?車過?來就是為了借錢嗎？想讓我帶你?們逛逛校園看看風景都可以，但是要錢不可能。”
光頭急得團團轉：“曜哥，你?再想想，我們這個真的——”
刺猬頭打斷了他：“哥你?剛剛說什么？是不是除了錢之外?什么都可以？”
凌曜瞅著刺猬頭，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兒來。
“哥，在你?后面正走過?來那?個玩cos的女生聯系方式，可以幫我要一下?嗎？”
凌曜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打岔給整懵了。
“？”
他一轉身，視野中宋卿伊就一瘸一拐地出現了。
她還要拐出一副“腿沒有瘸，是行為藝術”的模樣。
宋卿伊不想在體育館里像大熊貓一樣被圍觀，舍棄了高科技手段，自告奮勇親自出來找凌曜。
她好不容易晃到了大金手那兒，終于找到了人?。
凌曜身邊還?圍著三四個同齡男生，穿著不認識的校服，非常顯眼。
“凌曜？頒獎禮快開始了，”宋卿伊蹦到凌曜身旁，“你?的朋友要一起去嗎？”
定睛一看，她整個人?像墜入冰窟。
她沒想過?會?在一中跟超過?一名以上的初中同學重逢。
特別是給她帶來過?不甚愉悅的回憶的他們。
如?果說凌曜見她第一眼就能認出來，那?么是不是意味著，這群熱愛給女生打分的人?對她更加熟悉？
宋卿伊第一反應，還?好自己愛漂亮。
剛剛被施詩連續說了那?么多句丑八怪，她也氣不過?，在校道上找到了cosplay社?，買了個單眼眼罩。
現在戴在臉上，擋了半張臉，剩下?一只眼露在外?面。
晚上風大?，右眼干澀得不自覺地撲閃撲閃，配著緊抿著的嘴巴，一臉倔強地…
蹦過?來。
對面的刺猬頭眼睛都看直了，露出了一臉狂喜：
“曜哥……這，是你?朋友啊？這不巧了么？”
他伸出手，對著宋卿伊：“你?好，我們是曜哥的朋友。”
“啊對對對，好朋友好兄弟。”
“第一次見，你?怎么稱呼啊？”
宋卿伊愣愣地退后了一步。
“誒哈哈，你?們省重點的女生都這么羞澀嘛？呵呵呵。不過?女生，羞澀點好 ，是好事哈！”刺猬頭一本正經，“我們來找曜哥商量點生意，就——誒？”
宋卿伊咻一下?躲到了凌曜身后。
他的身高和橫截面都足夠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她死命地拽著凌曜的衣服下?擺，差點給他拽出了一個欲迎還?拒露肩裝。
寸頭又拐了刺猬頭一肘。
刺猬頭還?八卦得要死，探頭看向凌曜身后。
凌曜忍不住嘖了一聲。
刺猬頭把頭縮了回去：“哦……曜哥你?們都玩cosplay嗎？加我一個？”
宋卿伊不出聲，往凌曜的后腰上一戳。
我不能說話，你?說啊！！
“她姓宋。”凌曜略過?了好幾個問題，只回答了其中一個。
刺猬頭喃喃地重復：“哦……宋同學，真好聽嘿嘿。”
宋卿伊揪起他后腰上的肉，使勁一捏。
誰讓你?回答這個了？！
凌曜“嘶”了一下?，金蟬脫殼把外?套脫下?來，轉身裹著宋卿伊。
刺猬頭：“哎，曜哥，剛剛你?才?說的什么都行…”
“不行。”
光頭看出來了點什么，知道凌曜不會?輕易地給人?家套衣服，小心翼翼地問：
“哦……你?們兩個……是？”
“……不是。”
“那?是不是可以介紹一下?——”
宋卿伊一驚。
介紹什么？！
沒必要，大?家見了這頓沒下?頓的，就當她是個跑龍套的就好了啊！
宋卿伊管他三七二十一自己先開了口。
她躲在外?套里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嗓子掐出了五分柔情似水、五分的委屈做作。
“凌曜，我在那?邊等你?，快點來哦。”
說完，她隱晦地拍了拍凌曜的背，暗示他抗下?一切，然后像地板燙腳一樣一瘸一拐地又蹦開了。
凌曜：……
宋卿伊驚出了一身冷汗，一邊喘一邊躲到公告欄后面覷著他們。
天啊好險。
她明明不久之前還?在衛生間里面那?么威風凜凜地替應珂出氣。
明明已經戰勝了心魔。
為什么現在還?像以前一樣，像一只被欺負得瘸了腿的青蛙落荒而逃。
而且凌曜為什么和他們還?有聯系？
誠然，他們沒有真正對她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但是她沒有辦法忘記那?群人?束手旁觀的冷漠眼神和竊竊私語的恥笑。
火上澆油的言語，等同于助興。
他們就像現在一樣，只喜歡看起來漂亮可愛的女生。
對于那?些入不了他們眼的，他們便以看熱鬧的心態，以看別人?卑微的樣子為樂。
你?呢？
你?跟他們也是一樣的嗎？
凌曜。
一股寒冷從背脊爬上脖子，她不由自主地打著顫-
等宋卿伊拐得差不多遠了，凌曜才?說：“你?們自己玩吧，我還?有事。”
無視了幾個人?的挽留，他也快步離開了現場。
凌曜撥開了暗處的小樹枝，把人?提溜出來。
宋卿伊踉蹌兩下?，艱難地開口：
“他們怎么突然來了？”
“你?上次去華翼商都說要和熟人?吃飯，是不是也是他們？”
“你?…你?跟他們還?有來往？”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仿佛已經把凌曜打成了跟他們同一陣營。
凌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腦海里的瞬息小宇宙又轉起來了。
“打住，你?別想了。他們是來要錢的，我沒給。”
宋卿伊：“你?欠他們錢了？”
凌曜：“沒有，他們就是來借錢的。”
宋卿伊：？
“他們……連你?都勒索嗎？”
凌曜無語：“……你?這腦袋里面到底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宋卿伊不說話了，圓圓的眼睛就這么瞅著他。
慘兮兮的。
凌曜緩了緩，耐心地解釋。
“我跟他們也不熟。”
“哦。”
“以前也就偶爾打過?球，上高中之后一直沒聯系，今天他們突然從陽城過?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嗯。”
“我也沒有告訴他們你?是誰。”
“……嗯。”
“所以還?有什么問題嗎？”
等了幾秒等不到宋卿伊的提問，倒是凌曜的電話響了起來，被他麻利地掛斷了。
“有什么問題一次說完。”
宋卿伊剛張口，電話又響了。
她泄了氣：“算了，你?接吧。”
凌曜想，這電話還?是不接為妙。
免得晃個神，人?又跑了。
鈴聲在寂靜的小樹從里無限放大?，宋卿伊也沒脾氣了，“沒事，你?接吧。”
凌曜：……
他順手按了免提，刺猬頭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來。
“曜哥，宋同學是不是生氣了…？”
凌曜看著宋卿伊氣得嘟起來了的臉頰：“沒有，她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那?她……”
“……她可愛又大?方。”凌曜一本正經地說。
宋卿伊挪開了眼神，抬起手擋住了自己上揚的嘴角。
對面傳來興奮的聲音：
“……哥，那?你?們要不是那?種關系的話，能不能——”
大?概是寸頭給了那?不懂事的一巴掌：
“人?家小兩口玩情趣你?看不出來？像個小丑蹦跶啥呀！說正事！！”
刺猬頭又說：
“……哦。”
“……哥對不起，那?錢的事？”
“不能。”
“沒有。”
“以后別聯系。”
凌曜淡淡聲音在晚風中響起，“嘟”一下?，電話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周圍又恢復了寂靜。
宋卿伊假裝沒聽到“小兩口”言論，低著頭，用?腳尖拖地。
她再三思索，還?是把心里話委婉地說了出來。
“你?……你?要相信女孩子的第六感，他們……看起來就不是好人?。”
可能不壞，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非要比喻的話，就是PH值里面處于中間的，不酸不堿的那?一坨。
不……還?是有點堿的。
她忿忿地想。
宋卿伊也是第一次在人?家背后蛐蛐人?，蛐蛐的還?是人?家本來就認識了三年?、比她不知道熟多少倍的人?。
她又抬起眼睛忐忑不安地瞥凌曜。
“知道了。”
凌曜雙手插到口袋里，慢吞吞地說。
“答應你?的我都會?做到。”
第34章 我掐指一算
校運會的余韻蔓延了整整一周， 直到蘇綺讓班長在黑板上貼出了本?次期中考試的各科的范圍。
大家從勝利的喜悅中抽離出來，馬上進入了緊張的備考當中。
凌曜照例踩在早讀的前一秒踏進教室，教室里早就?響起了書聲?瑯瑯。
沈亦驍坐在他的位置上， 用?憐愛的眼神關?懷他。
“曜啊， 在這一片知識的海洋當中，我掐指一算， 估摸著你很快就?能脫單了。”
凌曜嗤笑一聲?：“呵， 跟誰？你嗎？”
“嘖…”沈亦驍抬抬下巴，示意凌曜看看隔壁桌上， 又點點走廊， “你同桌——”
凌曜差點打?翻一手牛奶，回過?神來趕在牛奶砸到衣服之前接住了。
“？”
隔壁宋卿伊的桌上放著流沙包， 水牛奶。
還是全?校滯銷、只有凌曜會喝的那一款水牛奶。
凌曜淡淡地“哦”了一聲?。
“皇上這是龍顏大悅了哈？”
沈亦驍見他表情輕松，唯恐天下不?亂地補了一句：“瞧您的肱股之臣在外面給您選妃呢。”
凌曜：“新中國僅支持一夫一妻制， 文盲。”
話雖這么說，但他還是卡在后門后掃描著走廊。
宋卿伊揮別了一位女?生， 笑得周遭的空氣都要開花了，拖著一條瘸腿走近。
“凌曜你來啦？早啊～吃早餐了嗎？”
她美滋滋地坐回位置，把早餐拎起來，沖他眼前晃了晃。
凌曜的眼神一冷。
“別人送的早餐？”
宋卿伊嘻嘻哈哈：“嗯，對啊。”
“我吃了， 你給胖——”
話還沒?說完，宋卿伊利落地撕了墊在包子底部的紙，嗷嗚地咬了一大口，嚼得賊香。
坐在前面偷聽的何樂苗和柯達亞：？
沈亦驍：？
凌曜：？
何樂苗疑惑地問：“那不?是應珂送的嗎？”
柯達亞疑惑地回答：“是應珂送的啊！”
沈亦驍疑惑地再?問：“怎么宋卿伊吃了呢？”
三人一對視， 表情驚恐絕倫。
沈亦驍想：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 現在的宋卿伊就?跟以前的何樂苗一樣，連賄賂都吃了，這是鐵了心要把阿曜嫁出去了啊！！
何樂苗想：完了完了，這劇本?我見過?，替好友送早餐給暗戀自己的校霸同桌，怕閨蜜不?開心偽裝成同桌吃的，這是個什么公式的三角函數啊！！
柯達亞想：完了完了，這場景我見過?，這下阿曜要發?癲了！！
凌曜聽見三個人的每人藍貓淘氣一千問，也跟著問道：
“應珂是誰？”
沈亦驍心想不?對勁，得跑路。
但他的嘴跟腿一樣快，砸下了加粗的字幕后就?躥回自己位置上：
“就?是從開學第二天起給你送水牛奶的那個女?生啊！”
“就?是為了你出賣了2班的那位你的小迷妹啊！”
“就?是剛剛宋卿伊在外面替你精心遴選的妃啊！”
宋卿伊：？選什么妃？她剛想開口就?被流沙嗆得飆淚。
“％￥…￥&咳咳咳咳！！！”
凌曜不?說話，就?盯著她，盯得她心里發?毛。
宋卿伊好不?容易將嗓子眼兒里頭的咸蛋黃咽下去，趕緊喝了兩口奶壓壓驚。
“不?是，這早餐本?來就?不?是給你的。”
“是她給我的！”
“你們關?系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好？”
“就?前兩天啊！”宋卿伊神氣地瞅他一眼，無視了他的低氣壓，轉過?頭去開始早讀。
何樂苗關?閉了耳朵，仔細想了想，不?對勁。
等到下課時，她悄悄把宋卿伊拉出去。
曜子哥的氣壓已經?比最低工資標準還低了，她為保生命，必須要好好問清楚。
“卿伊，你跟應珂……？”
“是好朋友！她特別可愛，你肯定也會喜歡她的！”
“那你跟曜子哥……”
“呃，也是朋友啊！嘶哈……好吧，”她勉為其難地重?復，“他特別可愛，你肯定也會喜歡他的…………”
何樂苗嘀咕：“可你知不?知道現在你跟曜子哥都被傳成什么樣了？”
“？”宋卿伊如臨大敵，“快說！”
隨著何樂苗的描述，一條長長的八卦徐徐展開。
校運之夜前夕，體育委員曾舉著薯條當眾發?誓，說他親眼所見，接力賽結束后，凌曜將宋卿伊打?進了校醫室。
就?因為宋卿伊有一段時間老?偷看他，他心生不?悅，干脆把人家眼睛弄得看不?見了。
這就?是為什么宋卿伊帶了兩天眼罩的原因。
章知行怒而揭竿，稱自己作為宋卿伊的好友，實在看不下去了。校運之夜宋卿伊說出去把凌曜找回來參加頒獎典禮，結果宋卿伊回來之后她的腿瘸得更厲害了，還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人見猶憐。
班長經?過?深思，慎重?地同意了以上兩位。
他從班主任那兒得知，宋卿伊立下了軍令狀，發誓期中考試要考過A線。但是據知情人報道，凌曜近一個多月學習越發?努力，不?給大家活路就?算了，還下定決心要將A線提得讓宋卿伊跳起來都摸不?到，就是要把宋卿伊趕出1班。
何樂苗總結：“你們兩個現在到底怎么樣嘛！”
他還覬覦著你嗎？
你怎么就?跟他的迷妹變熟了呢？
接下來的演哪一集能不?能劇透一下啊？
宋卿伊用?一根百醇堵住了她的嘴，心里在偷笑。
這就?對了，把她跟凌曜傳得關?系越差，對隱藏他們的真實關?系就?越有利。
不?過?倒是有一點，提醒了她-
數學老?師慣會拖堂，把十分鐘的課間拖剩三分鐘。
趁著這黃金三分鐘，宋卿伊正襟危坐地對著凌曜：“那個，拜托你一個事？”
“？”
“就?是期中考，你——”
“——我知道，認真學習好好考試。”凌曜拖長了調子。
“——隨便考考。”宋卿伊將百醇進貢上去。
“？”他皺著眉，“不?要胡蘿卜了？？”
“不?要了 。”她點點頭，馬尾辮隨之上下擺動。
“為什么？給個原因？”
“就?是……”宋卿伊組織著語言，“ 應珂她想考進來……”
又是應珂。
她到底給宋卿伊灌了什么迷藥？
“然后？”
“你就?普普通通考第一，不?要太用?力過?猛了，這樣她才好進來。”
凌曜臉色鐵青：“然后你就?普普通通地搬出去？”
說了半天，她還是決定要離開1班。
不?是都保證了不?會告訴別人他們兩個的之前認識了嗎？
為什么還要走？
“什么意思？你詛咒我？”宋卿伊瞪大了眼睛，“我最近周考都挺好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把她放進來干什么？”
“什么叫我把她放進來？那也是她自己考進來的好吧！”
凌曜不?爽：“為什么要讓她進來？”
“你別管，反正跟你沒?關?系，你就?說做不?做得到？”宋卿伊軟下了聲?音，哀求他，“大學霸，年級第一，保護動物，控分會嗎？”
凌曜看似有些松動了，她再?接再?勵：“校草，運動會單人項得分總冠軍，這個世界上最最最完美的曜子哥，可不?可以嘛？”
凌曜沉思了一小會兒。
他掏出薄荷糖，看著宋卿伊賣乖的臉，才開口：“可以幫你，那你打?算怎么還？”
“還？”
凌曜心想，我可是為了你熬夜刷題來著。
“不?然我復習了那么久，不?就?白學了？”
“怎么會是白學呢？那都是沉甸甸的知識，是你穩坐第一的基石啊！”
宋卿伊裝模作樣地哄騙他，但凌曜不?上當，她撅著嘴好聲?好氣地問：
“那你想怎樣？”
“你把我做過?的題都做一遍吧。”
宋卿伊：……
“可是，你刷了這么多，離期中考也就?剩兩天了啊！”
凌曜：“……也沒?說一定要期中考之前刷完，你每周寫一點然后給我檢查……”
……宋卿伊茫然地撓了撓頭。
還有這種?好事？？
年級第一的題庫耶，免費獲取題庫還贈送一對一監督……？
這聽起來簡直像是詐騙！
而且還真是應了她自己以前說過?的那一句話，人家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進步，她是“趴在年級第一的天靈蓋上吸他充滿知識的陽氣”……
“這樣……不?好吧？”
宋卿伊故作矜持，以退為進，嘴角早就?翹到了太陽穴上。
“是不?太好，那你再?欠我一個條件。”凌曜的指尖敲了敲桌子，又補充道。
宋卿伊忙不?迭地點頭：“好好好～沒?問題，欠欠欠！”
從哪個方面來講，都是她占了大便宜啊！
“什么條件，要不?要寫個合同？”
凌曜現在聽到“合同”兩個字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地中海、小雞嘴，綠光死?宅拉人腿，他說：“別，你對鴿發?誓吧，先欠著。”
為了給小白鴿一個家，凌曜還買了個掛鉤，把小白鴿掛在兩人的桌子中間。
平時沒?事兩個人就?輪流捏它釋放壓力，有事的時候它就?會化身成各種?道具。
宋卿伊虔誠地捧起小白鴿，托著它的雙翅，對著凌曜發?誓。
“我宋卿伊，在此發?誓，要把凌曜從摸底考之后到現在的這段時間里，刷過?的所有題都做一遍，并且隨時接受監督，另外還欠他一個不?違法?犯罪、不?違背道德準則的條件……”
“否則——”
凌曜挑眉：“否則什么？”
她斬釘截鐵：“否則我將會變成地中海！”
“……”
“怎么，不?喜歡這個嗎？”
這個條件非常狠啊，看不?出來她的決心嗎？
凌曜無語：“……你變成地中海對我有什么好處？”
宋卿伊按住了自己的腦袋。
對哦，萬一她變成地中海，凌曜一點好處都得不?到，還污染了他的眼睛。
“那就?罰我滾去跟168當同桌！”
凌曜冰冷地看著她。
宋卿伊再?試探道：“那就?罰我這輩子嫁不?出去……？”
說完她自己嘿嘿了兩聲?。
凌曜：“……那還不?如變成地中海。”
“……”宋卿伊氣歪了嘴，“你這樣就?像個甲方！搞了一輪還是選擇了原始方案！”
“誰讓你就?只能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
她氣得把鴿子一收，揣回兜里。
“那就?地中海。”
“行，那從這周開始，每周給你兩套題，”凌曜慢條斯理地說，“周日檢查。”
宋卿伊點點頭，又愕然地抬頭。
“周日？！”
“對啊，光刷怎么有用?，要批改訂正的啊。”
“可是周日……”宋卿伊如果有尾巴，這會兒尾巴都要耷拉下來了。
可是周日放假啊……她一周六天班吭哧學個不?停，就?那么一個下午是有空的，還要用?來接受年級第一的毒打?。
“可是地中海……”凌曜學著她可憐兮兮的表情，有意無意地盯著她的發?際線。
宋卿伊：……
媽噠她就?知道凌曜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這誓發?得就?跟每個月一號就?發?當月工資一樣，發?太早啦！！
她咬咬牙：“行，這周日就?這周日。”
凌曜咬碎了嘴里的糖，清新的薄荷味充滿了整個口腔。
他輕描淡寫地說：
“不?是這周日。”
“是每周日。”
第35章 不承認了？
期中考試算一次大考， 是要在學生檔案里?記錄、將來掏出來作為自主招生依據的那種大考。
下午最后一節課下課后，班長組織大家布置考場，整棟樓的教室都被征用， 因?此取消了三天的晚修。
相對的， 學校所有的自習室實驗室階梯教室全部開放，學生可以?自行選擇在校內復習或者直接請假回家。
宋卿伊乒鈴乓啷地收拾著自己的課桌， 小白鴿慘兮兮地隨著她的動作， 一下又一下地磕在抽屜角角，又duang一下地彈起來飛在空中。
凌曜的桌子就呆在原地不需要挪動， 但?他看到小白鴿在不停地做鐘擺運動時?， 忍不住把連帶著掛鉤的小白鴿“啵”一下拔了下來，拿在手上捏著。
“你晚上……？”
宋卿伊像在超市里?推著購物車一樣推著桌子：
“你們是不是晚上都回去？”
“嗯， 但?是如果你……”
宋卿伊自顧自繼續：“禾苗也說回去，所以?我?也不去階梯教室自習了， 我?就呆在宿舍。”
“哦。”凌曜想了想，一用力又把鴿子捏得翻白眼， “如果遇到不會?的，就給我?——”
宋卿伊比了個OK的手勢，俏皮地說：“我?知道，給你——憋著，絕對不打擾你考前最后的備戰！”
凌曜：……
“我?是說， 你要是不會?的……”
“哦我?知道！英語C跟B選一個，數學就填根號3＋1或者根號3-1。”
她神情嚴肅，義正?詞嚴。
學長學姐總結出來的“蘇綺偏愛B和C，戴狗偏愛根號三”的規律已經?像地下/黨情報一樣神秘地流傳了好幾年了， 宋卿伊有幸被告知，義正?詞嚴地表示一定執行到底。
“……”
凌曜一臉死了算了的表情。
然后他又突然詐尸， 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一支筆。
“算了，給你。”
宋卿伊仔細瞅了瞅，就是凌曜平常涂答題卡用的2B鉛筆。
他每涂一空，就習慣拿大拇指指甲在印刷的“鉛筆”兩個字上面刮一下。
久經?考場之后，印刷體的“鉛筆”已經?被刮沒了，就剩個“2B”。
不會?吧，都要考試了，還要內涵她是個2B？
宋卿伊警惕地看他：“干嘛，鉛筆我?也有啊。”
凌曜沒好氣地說她：“你真就是個二……”
話?頭?剛起，宋卿伊火速把自己的鉛筆也找出來，用手擺成槍的樣子，對著他。
“二什?么二？”
她的眼神兇狠，仿佛下一秒就要給他一槍爆頭?。
凌曜：“二……二郎神轉世吧。”
“啊，對啊，我?就是二郎神轉世啊，最喜歡養狗啦！”
“嘬嘬”還沒出口，凌曜就直接把她的鉛筆從她手中抽出，敲了她的腦殼一下。
“別考砸了。”
“干嘛啦？”宋卿伊捂著腦門，淚眼包包。
“我?柔弱的脊椎背不起這么大一口鍋。”凌曜把自己的筆扔進了她的帆布袋里?，“好好考，別丟人。”
“嘖，我?才不丟人。“她嘟囔著，“那你要好好算分哦。”-
有了學霸的親簽筆，宋卿伊考試的時?候，遇到不太?確定的選擇題，就學著凌曜的動作開刮。
像刮刮樂一樣，不看筆，盲刮印刷體。
刮到“2”，就選C；刮到“B”，那就老老實實選B。
就這樣的歪門邪道，支撐著她考了一場艱難的試。
何樂苗問：“卿伊你這次考得怎么樣？”
宋卿伊說：“我?考得人模狗樣。就是第一科寫學號的時?候還像個人，考到最后一科已經?是條狗了。”
為什?么一中的期中考這么難？？
為什?么理綜卷看似三科的題目分開，實則像麻花辮一樣在把三科擰成一股麻繩啪啪地打他們的臉？
為什?么蘇綺和戴主任要以?這種方式撕掉他們的傘？
何樂苗小聲嘀咕：“這次就是很難，你有幾分把握啊？”
宋卿伊也壓低了聲音：“我?雖然是條狗，但?是也是條好狗，好就好在，我?覺得我?茍住了。我?現在還挺期待出成績的。”
出成績的那一天，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
何樂苗拉著宋卿伊在一樓風雨廊那兒吃雪糕。
宋卿伊冷得打顫，舉著雪糕問“我?們一定要在這種容易心涼的時?候吃這種冰涼的東西嗎”。
何樂苗也抖著嘴唇，“咱先涼習慣一會?兒，萬一真砸了也能麻痹一下。”
經?過了幾天的等待，宋卿伊心里?的期待已經轉變為焦慮的不安。
她常常在腦海里?面上演悲痛地搬出1班的場景，拜別了周遭一圈的好友，孤苦伶仃地去了2班，受到施詩三人的凌虐。
而施詩的跟班一號和跟班二號，此時?正?候在風雨廊等著張貼成績的工作人員。
她們也想第一時?間看到宋卿伊三人的成績。
屬于雙方蹲人蹲進同一個草叢里了。
“你還挺有信心啊宋卿伊？這次不會再考一兩百名了吧？我?們2班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接收的啊。”
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自蹲著就好了，宋卿伊突然被開團，她都要氣笑?了。
剛想說話?，手機一響，是應珂發來了貼在2班的成績單。
何樂苗一目十行，找到了包括施詩在內的三個人的成績，她用手肘捅了捅宋卿伊，笑?出了聲。
宋卿伊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她們的語文成績。
一個70，一個71，一個72。
好完美的等差數列！
她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在衛生間聽到南映茴懟人，現在想想，當時?這個跟班1號就在現場。
于是宋卿伊決定喚起一下她的記憶：“這么會?說？語文考得很好？”
她裝模作樣地看手機：“讓我?看看，哦，都沒及格啊？”她將陰陽怪氣發揮到了極致，“是作文寫了戴主任的事跡啊？”
何樂苗接棒：“應該不是吧，要真寫了，總能撈個三四十分，不至于連及格都做不到吧。”
“你在牛逼什?么啊？啊？你考得很好嗎？多少分啊說出來聽一下啊！”
跟班1號被嘲諷得叉著腰破口大罵。
“成天戴狗戴狗的，戴狗是你爸啊？”
聲音之大，整條走廊都回蕩著她怒氣沖天的罵語。
宋卿伊淡定地看著眼前的人破防：“我?之前成績不好但?是我?努力了，就算這次沒考好我?也認了。你們自己不努力，考得不好就在這里?攻擊別人。”
“再說了，戴主任有什?么不好的？是你們上了那么多年學都學不會?尊師重道！”
戴主任棒呆了！對根號三有著絕對的忠誠！她試卷上寶貴的四分，是戴主任賞給她的！
想到這宋卿伊說得更激昂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戴主任如果是我?爸，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這是她的真心話?。
就她自己的那個原裝破爛爸，她都情愿自己是媽媽自花授粉生的。
跟班一號被說得眼都紅了，咬牙切齒地低吼：“你這個馬屁精！！”
何樂苗突然像WiFi切換4G一樣卡了一下，呆愣了幾秒鐘后，突然變乖：
“你們不能這么說話?，這一點?都不符合我?們學校的價值觀！”
“——沒錯！這兩位同學說得對！”
戴主任挺著啤酒肚，從跟班一號后面快步出場。
鏗鏘有力的步伐，重重地踐踏在跟班一號和二號的德育考核表上。
“你們就應該以?宋卿伊同學為榜樣！”他指著新?鮮貼上去的光榮榜。
進步之星的最頂端那里?，貼著宋卿伊的一寸照。
端莊，堅韌，明眸皓齒。
戴主任滿意?地說：“她是本次期中考試進步榜的第一名，從年級二百多名，進步到了前二十。”
何樂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雞，斷斷續續地喊了出來。
“卿伊！！啊啊啊啊你可太?牛逼了！！！”
宋卿伊瞪大了雙眼，簡直要呼吸暫停了。
天啊，她可真是……太?牛逼了！！
她拍了光榮榜的照片咻一下發到群里?，然后拉著宋卿伊狂奔回班。
“oh my godness！！戴主任我?們先回去了！！走！卿伊！！回去接受大家的頂禮膜拜！！”
戴主任笑?瞇瞇地揮手，然后轉頭?雷厲風行地截住了想借機逃跑的跟班二人。
宋卿伊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對著戴主任鞠了一躬。
她牽著何樂苗，仍然感到難以?置信。
路過年級大榜的時?候，她還留心看了一眼。
凌曜還是高高在上，一臉拽樣好像在說“爾等凡人，都跪下吧”。
“等等，我?也拍一張。”-
凌曜坐在位置上，漫不經?心低在按手機。
他見宋卿伊回來，對著她攤開手心。
“筆有用吧？”
“有用！！”宋卿伊興奮極了，眼睛亮亮的，“凌曜，我?不用滾啦！！”
“哦。那把筆還給我?。”
“……不！給了我?就是我?的了，再借我?用600多天，我?就還給你。”
不對。
宋女士遺傳的生意?頭?腦此刻在她的腦殼里?靈光一閃。
宋卿伊掏出了自己買的備用2B鉛筆，哐哐倒在桌上。
“這樣，我?的都給你，你用到八成新?再還我?。”
凌曜無語：“……2B鉛筆打狗，有去無回？還拿我?搞批發啊？”
她悄悄伸出五根手指：“五五分？”
“五五分？那你還是滾吧。”話?雖冷酷，但?他帶著笑?意?說出來的時?候，誰見到了都知道是在開玩笑?。
“我?就不滾，怎么樣？”她現在嘚瑟極了，什?么都不怕！
凌曜舉著小白鴿，捏著其中一支筆架在鴿脖處，“不滾我?就削它。”
宋卿伊：“……”
演上了是吧？
她清了清嗓子，喊得凄厲：“你果然，就是想讓我?滾開。”
凌曜：“……我?讓你滾回來。”
宋卿伊：“你當我?是什?么，太?陽能滾筒洗衣機嗎？”
凌曜抬起手，作勢一筆抹了小白鴿的脖子，宋卿伊越演越起勁：“不！！凌曜！！！”
班長背對著他們，在黑板上貼完了全班各科成績單，邊貼邊聽完了全過程。
他忍了又忍，終于沒忍住，轉過頭?來用譴責的看著凌曜。
他遮掩地推了推眼鏡，說道：
“凌曜，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
凌曜到辦公室的時?候，蘇綺在惱火地按著太?陽穴。
“知道我?叫你來是什?么事嗎”
“不知道。我?考砸了？”
“哼。”蘇綺的氣息從鼻孔打著轉出來，“沒有，你還是第一。”
“哦，挺好。”像是在預料之中，凌曜只淡淡地點?了點?頭?。
蘇綺一掌拍在教案上：“但?是你只比王泉高了4分啊？每科就高了一分？你在玩什?么？”
她用一股“學生，你在玩火”的語氣，對著凌曜：“態度不端正?！”
凌曜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說：
“……沒有，前兩天沒休息好，沒發揮出來。”
他又十分誠懇地保證：“下次一定。”
蘇綺：“哼。”
兔崽子。
知道你肯定沒休息好。
期中考呢，關系到你那小女朋友呢。
蘇綺出去研學了整整半個月，也就昨天才回來。但?是她已經?從別班老師那兒聽到了許許多多關于自己班的風言風語，一個個唱作俱佳地演得起勁，把戴主任抓凌曜的事情演成了名場面，她都想鼓勵大家別當同事了，轉行去吧。
“還有啊……”
蘇綺裝作起身倒熱水，趁機看了前后左右的座位都是空的之后，才壓低了聲音問：
“聽說你談戀愛了？”
凌曜：？
“我?？跟誰？”
蘇綺一聽，誒，這試探性地反問，好像真有點?什?么啊！
“你愛跟誰跟誰，我?還管分配啊？”她白了凌曜一眼才答他：“就你費盡心思弄進來那女孩兒啊。”
凌曜：？
“我?弄誰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這控分控得那么精確，剛好讓人家過線了。”
凌曜皺起了眉，從記憶里?好不容易翻出了一個名字。
“誰過線了？應珂？”
嘖，瞧瞧。
從前想讓他當班長，他拒絕的理由就是臉盲，人不認得，名字也不認得。
說女生叫什?么茵欣怡婷，全是爆款街名，怕到時?候喊錯名字不利于班級團結。
現在對隔壁班那女孩兒的名字脫口而出，還說兩人沒關系？？
蘇綺恨恨地剜他。
吃著碗里?瞧著鍋里?，死小孩兒。
“學校禁止早戀，你找個時?間自己處理了吧。”
“老師，那你搞錯了。”凌曜一臉無辜。
“現在還不承認了是嗎？敢做不敢當，啊，凌曜，你現在怎么變成這樣了？”
“老師，屈打成招在現代社會?已經?行不通了。”
“……你要是真的喜歡人家，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啊，畢竟兩個人的成績都進步了。但?是你這一露餡兒就說跟人家應珂沒關系，你對得起人家嗎？”
“還有，前幾周才跟別的女孩兒拉拉扯扯的，這個月就換人了。”
她還記得之前才在小樹叢抓到他跟他同桌，當時?她還給兩人勸架來著。
氣死她了，長這么張臉一定要物盡其用嗎？？
“還有，戴主任說你在實驗樓那兒偷偷跟人約會?，這筆賬還沒跟你算，這才半個學期，都第幾個了？？”
凌曜靜默了一會?兒，似是懺悔，又沉著地開口：
“老師，你剛剛那句說的什?么？”
“實驗樓，約會?。”
“沒有，再上一句是什?么？”
“換人？”
“沒有，再上一句？”
蘇綺一臉嚴肅，沉思了片刻。
現在的學生沒事就喜歡搞記憶回溯，還好她說話?特有邏輯，隨便倒帶都能記得。
她想起來了：“啊，成績進步。”
“對，就是這句，成績進步你就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蘇綺：“……”
凈給她找事兒！！
她一呸將茶葉呸出了壓哨三分球的弧線：“……你小子給我?滾！”
“……明白了，謝謝老師。”
凌曜準備轉身，又被叫住了。
“等等，待會?兒把宋卿伊叫過來，我?也要跟她談談。”
凌曜立在原地，腦子飛速旋轉。
找宋卿伊干嘛？
宋卿伊的成績進步飛速，這肯定不用罵。
運動會?女生單人總分全校前三，這也不能罵。
最近應該也沒闖禍，在他眼皮子低下乖得很。
那……
凌曜的前額的碎發耷拉下來，擋住了眉眼，一臉陰郁地問。
“她也談戀愛了？？”
第36章 是被罵了
蘇綺剛想回答， 辦公室就烏泱烏泱進?來一群人。
2班的班主任領著應珂走到了蘇綺面前。
應珂后面還?跟著宋卿伊，宋卿伊后面跟著王泉，王泉后面跟著曲永彬， 還?有好?多好?多小?尾巴在門口徘徊。
蘇綺橫了凌曜一眼， 面帶笑?容地起身迎接。
2班班主任把應珂往前一推，說道：“這是應珂， 明天開始調到你們?一班了啊。這孩子交給你了。”
“對了， 你們?班哪個孩子調出來了？”
一件對于學生來講影響非常重大的事情，在老師的眼中?只是一個正常程序的工作， 甚至在兩位班主任的口中?， 這就是一個不足掛齒的變化。
蘇綺拿起一沓資料，準備交接， 曲永彬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了。
曲永彬，AKA168， 像個被掃地出門的不孝子一樣，差點沒給蘇綺跪下?：
“老師， 我能不能不調出去，我一定好?好?努力！我下?次考試一定好?好?考！”
宋卿伊跟凌曜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時低頭?按手機。
【勝之不（5）】
【SQY：八卦，速來】
【L曜：辦公室】
【Hello 苗：喵？我已經在辦公室門口啦！】
【沈亦驍：我靠老子上廁所去了，干嘛不叫我啊！】
【不是傻鴨：你說大自然在召喚， 聽起來比看八卦重要多了，就沒叫你】
應珂乖乖地填資料，曲永彬哭天搶地地給她配樂，以一己之力喊出了嗩吶的凄厲之聲。
蘇綺一臉“我就說我跳預言家了”的表情， 恨鐵不成鋼地對著曲永彬說道：
“我是不是開學第一天就說過了，要好?好?努力， 別考試被分出去了就蹲在我辦公室哀嚎啊？？”
二班的老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臉色尤其不爽，曲永彬嚎得?仿佛她們?二班就是個人間煉獄一樣，進?去了人生就完蛋了。
她沒好?氣地說：“你要是不服，期末再考回來就完事兒了，干嘛哭成這樣兒啊！”
蘇綺接上了話柄：“考前不努力，考后徒哭泣，現在哭有用嗎？”
她罵罵咧咧地起身去角落蓋章，“哭有用的話我明天就去清北，給你們?每人哭一份錄取通知書回來。”
班長?推了推睿智的眼鏡，壓著嗓子對曲永彬說：“你不是想跟南映茴一個班嗎？”
這句話效果堪比啞藥，曲永彬嗷一下?就止住了悲鳴，屁顛屁顛地接過2班班主任給的資料，也乖乖地開始填寫。
宋卿伊沒忍住笑?出了聲，馬上又一陣后怕，收斂了神情。
如果不是她摸底考之后第一時間做調整，她現在就得?跟168一起，兩個人一拜天地二拜蘇綺地抱頭?痛哭了。
為了防止這個驚悚的畫面發生，她挪到凌曜旁邊，悄悄地側頭?。
“我們?的胡蘿卜計劃，明天開始繼續實施吧！”
別人是關門放狗，但是宋卿伊想的卻是開了門把168放出去了之后，趕緊關門。
雖然很不道德，反正應珂已經進?來了，他們?班也沒有哪個討厭鬼需要出去。
凌曜掃了一眼，蘇綺還?在訓狗。
他低頭?，似笑?非笑?地瞅著宋卿伊，“朝令夕改？那?你求我啊。”
宋卿伊假裝沒聽見，整理了一下?自己整整齊齊的衣服下?擺，若無其事地開啟下?一個話題。
“……剛剛老師叫你干嘛？”
“沒干嘛。”
“沒干嘛干嘛叫你？你肯定是闖禍了。”
凌曜本來想否認，但是轉念一下?，他又黯然地垂下?眼睛。 “是被罵了，都?怪你。”
“？”她戰術后仰，“我？”
她盤了一下?自己沒有做什么?需要讓同桌連坐的事兒，于是傲氣地甩甩袖子，揚起下?巴睥睨著他。
“讓我聽聽，這是一口什么?牌子的鍋？”
“老師說我退步了。”
宋卿伊：？
“你從年級第一退步成年級第一了？”
“不止，還?有……”
凌曜換了個姿勢站著，把手插進?口袋里。
還?有班主任站錯CP了，煩人。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知道了班主任大概的想法。
“還?有？”
宋卿伊也跟著換了個姿勢。
凌曜看著不像那?么?能闖禍的啊。
凌曜也繞開了話題，“還?有，等?一下?蘇綺找你有事。”
宋卿伊：“啊？”
凌曜趁機打聽：“你自己最近犯什么?事兒了？”
“我……我嗎？”
宋卿伊一臉鎮靜，但結巴的語言出賣了她。
莫非是在洗手間跟施詩她們三個打架的事情被舉報出來了？
誰呀？那?么?多嘴？
應該不是施詩她們?，她們?自己比賽輸了，還?被她抓到欺負同學，所有的打賭條件也是她們答應的。
再說了，施詩的兩個小?跟班，這會兒應該還?在戴主任那?兒接受著思想道德教育呢。
不對，想想自己在體育館洗手間踹爛的那?個掃把，好?像還?沒有賠錢。
該不會清潔阿姨舉報的吧？
失策！
百密一疏，宋卿伊一臉懊惱地咬著嘴唇。
“……”
凌曜看她的表情像是用讀心術看了一場電影一樣，自己臉上也閃過一絲戾氣。
“真的有事情瞞著我……們?？”
他勉為其難地加了個“們?”字，冷冷地說：“回去好?好?交代。”
宋卿伊剛想說話，蘇綺那?邊已經整頓了168，安排好?了應珂，轉過頭?來盯著他倆。
“凌曜你先回班上。”
剛剛沒留意，應珂和宋卿伊都?在凌曜面前，可別在她工位上打起來了。
蘇綺揮揮手，趕緊把這幾個人拆散。
凌曜磨蹭了一下?，還?是離開了。
宋卿伊目送所有人退出辦公室，瞬間整個空間就安靜下?來了。
這場景似曾相識。
上一次這么?單獨面對班主任的時候，是因為沒考好?。
而這次，凌曜考第一都?要被罵，她突然覺得?自己進?步得?還?不夠大。
蘇綺：“宋卿伊，你過來。”
宋卿伊乖巧地應著，挪動了兩步。
“這次考試表現很好?，希望以后能保持住，老師看好?你啊！”
蘇綺笑?瞇瞇地看著她，馬上話鋒一轉。
“最近，在感情上有沒有什么?煩惱啊？”
“什么?？”宋卿伊一臉蒙圈，“我沒煩惱啊……”
蘇綺嘆了一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信封遞給她。
宋卿伊脫口而出：“戰書？”
蘇綺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解釋道：“本來這個東西呢，是戴主任要找你聊的，但我今天早上找他喝茶，我就先看見了，拿回來了。我想著在戴主任來之前啊，我們?先討論一下?。”
“你打開看看。”
宋卿伊應了一聲，拆了信封。
開始她以為是施詩不服，給她下?戰書下?到戴主任那?兒了，結果拆開一看，是一張水藍色的月紋紙，還?縈繞著淡淡的馨香。
上面字跡清秀，隱隱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還?記得?我們?放學后相約的那?一天嗎在我們?的秘密角落 那?一天，你贏得?了我的微笑?也贏得?了我的心跳 你是我的海誓山盟也是我的春閨夢里人】 嘶…宋卿伊打了個冷顫。
這詩寫得?，讓人頭?皮發麻。
順序有問題，跳脫，邏輯不怎么?通順，甚至有些無病呻吟。
最重要的是，什么?“春閨夢里人”…
該不會寫詩的人認為這是什么?花前月下?的好?詞吧？
蘇綺問：“看完了？有什么?看法？”
宋卿伊：……
看法就是想花重金求一雙沒有看過的眼睛……
“這…”她想了又想，問道，“這誰寫的？”
蘇綺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宋卿伊緩緩地定格成了一個表情包。
“我？.jpg”
我踏馬是這個寫詩的寡婦？？
蘇綺：“你看看背面。”
宋卿伊翻到背面一看，落款居然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瞳孔地震，差點想伸手把隔壁數學老師的打火機順過來燒了它。
她對天發誓，她絕對不會拿一個形容死人的詞去形容意中?人，哪怕這指的是征戰歸來的烈士骸骨。
蘇綺見宋卿伊這個反應，心里也大概有數了。
本來就覺得?天天跟凌曜坐在一塊兒，正常女生都?好?歹培養了點審美?，不至于被奇奇怪怪的男生帶跑。但問題就在于凌曜這個兔崽子移情別戀了，她就怕小?女生一時想不開，口味一個大反轉拐到鬼火黃毛身上去，那?就罪過了。
“不是你那?就沒事了。后面戴主任那?邊我去解釋。你先回去吧。”-
宋卿伊征得?了老師的同意，將?信紙帶走了。
回到教室，后門已經聚齊了四個人，都?巴巴地等?著她歸位。
宋卿伊無言坐下?，只是將?信紙重新攤開。
“這，你寫的？”何樂苗一把搶過去，壓著嗓音一字一句地讀出來。
每讀一句，她就抖一下?，好?不容易讀完了，她整個人顫抖得?像接通了理療儀之后調到了最大檔。
“嘖，好?肉麻啊，宋卿伊，你怎么?會寫得?出這種東西？”柯達亞聽得?牙都?酸了，將?信箋大喇喇地扔在桌子中?間。
宋卿伊問：“你們?…也覺得?是我？”
“這不就是你的字嗎？”
她氣結。
怎么?回事兒這幾個人？她的字還?認不出來嗎？
“你們?幾個要不去聽泉鑒寶那?兒學學？這不一眼假嗎？”
她一掌拍在信箋上，沒好?氣地說道：
“說了——不是我。”
“——不是她。”
與此同時，凌曜也開口了。
沈亦驍：“？”
“你咋知道呢？”
柯達亞：“害，人家當了那?么?久同桌——”
凌曜自己把話接完了：“她的字我看了那?么?多年了，我還?能不知道嗎？”
另外四人：“……”
何樂苗說話聲調都?要飄到天竺了：“等?會兒？”
“你剛剛用什么?做計量單位來著？”
宋卿伊也難以置信，腦袋像生銹的機器，一幀一幀地轉過頭?去。
凌曜：……
他咳了一聲，撇開頭?去捏鴿子。
第37章 對
秋風啊秋風， 怎么那么能讓人心涼。
早上?十點半的太陽，怎么無法讓人溫暖。
沈亦驍掏了掏耳朵：“我沒聽?錯吧？剛剛說?的就是【那么多年?】吧！”
何?樂苗捂著自己的嘴，就怕一聲尖叫引來了萬千粉絲。
“對吧， 傻鴨， 剛剛他說?的是【年?】吧？”
柯達亞一臉“哦豁讓我們來看看這?個人自爆了些什么”的表情，保持了興致勃勃的沉默。
宋卿伊這?會兒的表情跟被偷家了一樣。
凌曜的視線從天地間繞了一大圈， 就是不看她。
他不停地給小白鴿撲棱翅膀， 撲得宋卿伊心火大怒。
她都想?哭了。
凌曜還說?什么“答應你的我都會做到！”
做到個球球！
漏得跟個篩子似的！
現在在她面前有兩個選擇：承認or否認。
否認，就意?味著在未來的日子里， 她要不停地用其他謊言去掩蓋這?一個謊言；關鍵是這?個謊言上?面綁著個無法控制的定時炸彈……
哦不， 是不定時炸彈，隨時隨地就將她炸出銀河系。
但是如果承認， 那就相當?于大家都會知?道她從開?學第一天別人問“認不認識凌曜”的時候就在撒謊。
雪球滾到現在，變成了她逼迫凌曜陪她一起撒謊。
這?么走都不對， 但是既然已經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那就做出遵從內心的選擇。
是的， 甚至她都會悲觀地說?服自己了。
他說?出來了，真好，不然總擔心他要說?。
宋卿伊下定決心咬咬牙，開?口：
“——你們別告訴別人。”
“——我口誤了。”凌曜說?。
兩句話撞在一塊兒的效果，有人優雅鼓掌， 故作?鎮定；有人驚喜尖叫，心潮澎湃；有人一臉蒙圈，震撼他全家。
三個人像看了場瘋馬秀，而最后一排的兩個人像看了場瘋猴秀。
凌曜委屈地把小鴿子還回去， 正襟危坐，一副“我什么都沒說?”的模樣， 宋卿伊心如死灰地三個人回到人類文明社會之后，才繼續開?口。
“對，我們是有過一場同學情。”
“現在又……返場了。”
“你們，知?道就知?道了，別說?出去好嗎？”
對面三人齊刷刷豎起三根手指，“咱們誰跟誰啊，絕對不可能說?出去的好吧！今天這?件事情，就咱們五個人知?道！”
“……”宋卿伊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完了，這?臺詞一出，沒有五百個人肯定打不住。
凌曜：“如果有第六個人知?道，那么就只會剩四?個人知?道，懂嗎？”
何?樂苗、柯達亞、沈亦驍咻地把手指收回來，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宋卿伊麻木地說?：“能不能現在就把他們做掉，以免夜長夢多。”
說?罷，她把凌曜手刃鴿子的2B鉛筆找出來，遞了過去。
“不用，他們留著還有用，”凌曜大發慈悲，“舌頭割了就好了。”
何?樂苗像是全身通電了一樣抖了一下，重新按住信紙。
“如果不是卿伊寫的，那么是誰寫的呢？”
“冒充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凌曜：“還有，這?是寫給誰的？”
他轉頭看著宋卿伊，三小只也跟著轉頭：“對啊，寫給誰的？”
宋卿伊：？
“說?了不是我寫的，我怎么知?道？”
她一句話嗆回去，另外三個人跟著：“有道理啊。”
凌曜：“蘇綺沒說?嗎？”
宋卿伊：“沒有，她就問了幾句就放我走了。”
凌曜：“對了，剛剛在辦公?室，問你犯了什么事兒，你在心虛什么？”
三人：“心虛的什么？”
“……”
宋卿伊不想?跟他們討論她一腳踹出了應珂進來的前門?，又關上?了施詩觀賞的后門?，于是轉移了話題。
“我有什么好心虛的啊，該心虛的不應該是某個人嗎？”
三人：“對啊，應該是某個人啊！”
凌曜：“……說?漏嘴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是你也不能避而不談吧。”
三人：“對啊，得談啊。”
宋卿伊聽?得頭疼，“談談談，我跟你談，但是能不能先?把這?三臺復讀機關掉！！”-
幾個人談了一整天，談到天黑都沒談出個什么結果，大家移步到穗園，一邊用餐一邊做出如下總結：
現象：有人冒充了宋卿伊寫了一張狗屁不通的小紙條，交到戴狗桌上?。
過程：小紙條被蘇綺攔了下來，核實了不是宋卿伊寫的，無任何?處罰現象該實驗目的：陷害宋卿伊，希望借戴狗的手整她一頓 嫌疑人：施詩首當?其沖，跟班1號也很有可能，168也不能排除何?樂苗提出了更多假設：“那……有沒有可能是愛慕卿伊的陰濕宅男干的呢？” “就是那種……yy女神跟自己談戀愛的那種，叫什么來著？”
柯達亞：“夢男？？”
說?完后，在一片“你怎么懂那么多啊”“傻鴨你夢的是誰啊”“說?出來吧我保證這?件事情就咱們五個人知?道”的問句中，柯達亞強行掰回正題。
“夢男不會干這種事情，夢男只會自high，不會陷害對象。”
凌曜補充：“說?話嚴謹一點，什么對不對象的。”
“但是吧，就算是戴主任來找我，我也一樣會說?實話啊，不是我寫的我當然不會認啊。”
“關鍵就是，戴狗不由得你不認啊，他肯定會用別的手段逼你承認，到時候你無中生有也得挖出一個對象來。”
宋卿伊快速而隱蔽地瞟了凌曜一眼。
正好對上?了眼神。
被抓了個正著，宋卿伊趕快挪開?視線，“那……我再?怎么編都不會編到那個……夢男身上?啊，我甚至都不認識那個人。”
“那就對了！你肯定會編一個你熟的啊！好讓戴狗將你們小鴛鴦一網打盡！”沈亦驍突然一拍大腿，“所以你編出口的對象，也是人家的目標之一！”
何?樂苗神秘地推了推眼鏡：“那就來盤點一下卿伊的緋聞對象，每人說?一個，我先?來——”
“——不不不，尊老愛幼啊，這?里我最小，我先?！”
“——我年?紀大，我先?！”
三人還在爭執，凌曜已經慢悠悠地開?了口。
“我。”
眾人沉默了好大一片刻，何?樂苗才不服氣地說?：“好吧，你考第一，那你先?。”
凌曜面無表情，重復了一遍：“我。”
沈亦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知?道你是最不可能的那個嗎！！！”
“你們在最后一排，除了打架還會干嘛？！！”
“富貴哥都已經替你們說?了，說?早上?他在最后一排貼成績的時候，聽?到你罵宋卿伊滾了。”
凌曜、宋卿伊：“…………”
“哈哈哈你怎么敢說?自己的！！那我也說?一個，”沈亦驍神氣地用大拇指指著自己，“我！！！”
柯達亞：……
見過傻的，沒見過那么傻的。
人家兩個初中就認識了，說?不定以前就有過什么故事。
再?說?你見過誰在凌曜說?了滾之后還活得好好的？
這?傻逼。
但是俗話說?得好啊，傻人有傻福。
他也想?當?福氣小狗。
柯達亞夾了一口菜，一起裝傻：
“我。”
眼看凌曜的臉越來越黑，何?樂苗的手越來越顫抖。
他們都能說?“我”，但她總不能跟著大言不慚吧！
于是何?樂苗小小聲地又提了一個名字。
“……章……章知?行？”
“你倆不是……老同學么？”
宋卿伊現在覺得老天派這?幾個人來是為了搞死她的。
凌曜對這?個詞的敏感程度，等同于巴甫洛夫的狗對鈴聲一樣，聽?到就要發癲。
她提著茶壺的手捏得死死地，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別提章知?行好嗎？”
何?樂苗點頭如搗蒜：“好好好！那我換一個！我換成班長！！”
“……那還不如章知?行呢。”宋卿伊又吐槽了一句，重新提起茶壺給大家添茶。
凌曜看著那只纖纖素手拎茶壺就想?起了不愉快的場景。
尤其是茶壺嘴離自己的杯子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
“放下。”
宋卿伊“啊”了一聲，反應過來了，連忙松手。
好險，差點就追著他倒茶了。
她咬著嘴唇，一臉后怕。
凌曜皺著眉，重新執起茶壺，給大家添了一輪。
他放緩了聲音解釋。
“燙。”
宋卿伊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確實燙得有點紅了。
她將手指捏在耳垂，一臉正直地看著墻上?的掛畫。
又討論了一輪，大家分?別耍了一會兒手機，柯達亞埋著頭，突然說?了一句話。
“宋卿伊，我愿意?。”
四?個人：“？”
宋卿伊結結巴巴：“你愿意?什么……買單嗎？”
“啊，這?個【一中少女的夢】是你們誰的馬甲嗎？”柯達亞抬起頭來問道，“有人在貼吧上?面發了一個【宋卿伊，我愿意?】的帖子，帖主ID就是這?個。”
“我轉發到群里了，你們看看。”
沈亦驍和何?樂苗趕著吃瓜，就著柯達亞的手機一起看。
宋卿伊趕緊掏出手機，凌曜也把頭湊了過來。
【宋卿伊，我愿意?】
“其實我開?學第一天就見到你了在校運會的時候一直都留意?你 我在無數個夜晚問自己你那么優秀那么可愛 怎么會看得上?我怎么會愿意?為了我挑戰學校的底線 學業的壓力、世俗的目光讓我控制住了對你的思念但既然你對我已情根深種，那么我也愿意?頂著一切壓力回應你 我們！在一起吧！”
何?樂苗大喊：“這?踏馬就是夢男啊！！都夢到這?個份上?了！！”
沈亦驍跟著叫：“這?踏馬做夢都不敢實名制？！”
柯達亞：“哪來的惡心玩意?兒？”
凌曜簡單粗暴，直接在帖子下面回復了【傻逼】二字。
宋卿伊捧著手機，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勁。
她仔細地拉著屏幕，喊得凄切：
“凌曜你用的是我的號！！！”
第38章 任誰都會猜測
第二天一早， 宋卿伊果然就收到了戴主任的?傳喚。
但是?戴主任貴人多是?忙，硬是?忙到了晚修前，才有空把?她喊過去。
就跟社?畜上班， 白天不?干正事， 到了臨下班前才趕deadline一樣。
到了戴主任辦公室，他也要先悠悠閑閑地泡杯茶， 也不?給宋卿伊喝， 就自己品了起來，起了個范兒之后?才開口說話。
“啊， 宋卿伊啊， 我認得你。昨天才表揚了你，沒想到啊， 今天就要跟你聊這個問?題了。”
他說話的?樣子，真的?好像一位爸爸在恨鐵不?成鋼地教導女兒。
“你說說， 是?什么亂了你的?心智？為什么你這么大膽奔放？你這個年紀，是?應該把?學?習重心放在學?習上面， 你怎么就開了小差，走了到了人生?的?分岔口了呢？”
話音剛落，戴主任的?辦公室的?門就“嘎吱”一下被拱開了。
“你們幾個干嘛？？”
1班的?體委撓撓腦殼，尷尬地說：“戴主任，不?好意思， 我們幾個也開了小差，走到了分岔口……”
一個又一個的?男生?大聲?地喊：“戴主任都是?我的?錯！是?我太過優秀了！迷亂了她的?心智！”
說完就笑成了一團。
如果只有一個人搞事，戴主任會憤怒；但如果有那么四五個人同時喊出來的?話，他就會變成疑惑且失笑：
“你們這幾個毛頭小子從?哪里鉆出來的?啊？都想冒認是?不?是?？”
他現在倒是?像一個真正的?父親， 面對著好幾個鬼火黃毛誓死要捍衛女兒一樣。
那群男生?本來就是?來打個岔的?，想著把?這件事情混水摸魚地混過去， 解救一下宋卿伊。
沒想到被戴主任一激，現在搞得像擂臺搶親，一個個也演上了，仿佛誰贏了誰就真的?可以搶到這個繡花球得到老岳父的?青睞。
演了一輪了，戴主任捏著茶杯往候選人那邊一揮，看著宋卿伊，用一副“你看看這個S破斧頭、M破斧頭、L破斧頭、XL破斧頭，哪一個才是?你的?斧頭”的?神情詢問?她。
宋卿伊笑彎了眼睛，慢吞吞說：“沒有，戴主任，他們都是?來逗你開心的?。”
逗樂子的?人被集體轟走，卻有那么一個賊眉鼠眼地定?在了原地。
那男生?看著有點眼熟，厚重的?斜劉海，炸開的?魚尾紋，又浪又賤的?表情。
宋卿伊確定?之前絕對見過他。
“戴主任，發?帖的?人是?我，”他吊梢的?眼角寫著“甕中捉鱉”四個字，“我有證據。”
戴主任放下茶杯，帶繭的?手指搓了搓男生?遞過來的?照片。
“你叫什么名字？”戴主任看完后?，將?照片遞給宋卿伊。
宋卿伊拿過來掃了一眼。
照片上拍的?是?她穿著校服，跟另一個男生?在大馬路上。
戴主任壓了壓火氣，問?宋卿伊：“看到了？你跟他在大馬路上……拉拉扯扯干什么？”
顧及小姑娘的?自尊心，戴主任心細如發?地將?“卿卿我我”改為了“拉拉扯扯”。
宋卿伊越是?面無表情，男生?的?嘴角就上揚得越夸張。
他一臉囂張地對著宋卿伊做著口型：“你、就、認、了、吧！”
在過去的?日子里，很多人都跟她說過，認了吧。
你就是?這樣的?了，你認了吧。
你長得就這樣。
你成績就這樣。
你就是?不?受歡迎的?。
就是?沒有人愿意跟你玩啊。
你認了吧。
到最后?她都不?是?認了，她只是?忍了罷了。
忍，又有什么難的?呢。
她用指尖掐著照片的?一角，平靜地說：“戴主任，這個是?我。”
戴主任：“我看出來了，我問?的?是?，你跟這位石靖佳同學?，在大馬路上干什么呢？”
石靖佳搶先回答：“戴主任，我們在談戀愛。正如你知道?的?，她對我一往情深，寫了情書，被我拒絕后?放學?就一直跟著我。我覺得作為一個男人，我必須做出回應，所以昨晚我就在貼吧上發?帖子了。”
宋卿伊看著他睜眼說瞎話。
她想起來了，石靖佳，就是?曾經在體育館門口堵著她要微信的?那個人。
他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一段話里面，看起來真實性最高的?貼吧發?帖，還不?一定?是?真的?。
石靖佳對著她邪魅一笑，她還回去一個乖巧的?表情。
宋卿伊：“戴主任，我承認這個是?我，但是?照片上這個男生?，不?是?石靖佳。”
石靖佳：“怎么不是？”
戴主任一臉沉思，看著他們兩個對峙。
宋卿伊慢慢地解釋：“照片里面就兩個人，我是?在場的?其中一人，我來證明，這不?是?你。準確來講，只有我能?證明，照片里面的另一個人，到底是?誰。”
石靖佳：“可我就是?擁有這張照片的?人，還有情書和帖子，這就是?證據！”
宋卿伊遺憾地搖搖頭。
他說的?話，完全?沒有邏輯。
而戴主任也已經聽明白了，他跟石靖佳說道?：“你們也根本不?是?小情侶，你別污蔑人家了。”
石靖佳又問?了一遍宋卿伊：“你真的?確定?這不?是?我？”
“不?可能?是?你。再說了，是?不?是?你，你應該跟我一樣，百分之百地清楚。”
石靖佳看著桌上不?再冒煙的?茶壺，居然笑了。
“那你說說，你跟這個社?會哥在糾纏些什么吧？戴主任，她還穿著校服就在外面勾搭社?會人士，你不?管一管嗎？”
宋卿伊心下一驚。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看看戴主任的?表情，比起跟自己學?校的?小男生?早戀，顯然跟社?會人士糾纏的?問?題要嚴重得多。
宋卿伊硬著頭皮說：“我有交朋友的?自由。”
長滿了皺紋的?嚴肅頓時扭曲成了苦瓜，戴主任痛心疾首地看著她。
仿佛看到了遠在首都讀大學?的?女兒帶了個殺馬特回家說非他不?嫁一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悄悄憋著，把?自己的?臉都憋紅了，才繼續說話。
“但是?，戴主任，他跟蹤我，偷拍我，這就是?證據！”
“我那天只是?放學?回家，剛來這邊不?太熟悉走錯路了，遇見了這個朋友，他告訴我該怎么走。那條路好危險啊，那位朋友還幫我趕走了三?個混混。”
“可是?沒想到比混混更危險的?人，就是?我的?同學?！”
“他居然跟蹤我，我好害怕！”
這么一番聲?色淚下地賣慘，戴主任又聯想起了自家女兒，如果哪一天也這么可憐兮兮地跟他說出“被人跟蹤偷拍”，他一定?會將?那個小王八蛋繩之于法！
戴主任身?上的?殺氣騰空而起，一雙鷹眼緊緊盯著石靖佳，惡狠狠地說：
“明天把?你家長請過來！！這件事情得好好談談！！”
石靖佳魂都快沒了：……
宋卿伊的?眼淚還沒收回去，又聽到了戴主任的?一句：“你也是?，把?家長叫過來！”
而后?兩人一同被趕出了辦公室。
石靖佳像個揮之不?去的?背后?靈，一直對著她散發?負能?量。
“哎喲，現在知道?害怕了啊？你要什么都沒干，你怕什么啊？”
“你從?一開始認了它不?就行了？我還能?配合你。”
宋卿伊不?想理他，越走越快。
但石靖佳不?放過她，看樣子是?想跟著她回到了1班。
“還說什么有交朋友的?自由，也就你自己相信了，社?會仔也值得你這么維護嗎？”
“你們這些女的?啊，就是?喜歡混社?會的?，覺得帥，覺得倍兒有面，膚淺！”
“還校花？我看是?水性楊花的?花！”
眼看著有越來越多1班的?同學?出現，他越說越起勁，聲?音里的?尖酸刻薄簡直要沖破天際了。
“喂，你們這些觀音兵聽見沒有，校花就喜歡穿得跟烏鴉似的?小混混，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大家排隊當備胎的?時候知道?怎么做了吧？”
石靖佳剛剛還裝出一副愛慕的?樣子，現在求愛不?成惱羞成怒了，一直對宋卿伊進行蕩。婦羞辱，說著一些下三?濫的?話。
她都快要忍不?住給他送個腦袋開花了，誰知道?有人快她一步。
原本放在窗臺上那一盆巴掌大的?仙人球，此刻正像炮彈一樣，撕開空氣，直奔石靖佳。
他完全?反應不?過來，就眼睜睜看著盆栽砰地一下在砸他肩上。
仙人球摔在石靖佳的?校服上，沖擊力大得讓他從?宋卿伊身?邊連連退了兩步。
盆栽炸開的?一瞬，仙人掌的?刺像銀針一樣四處飛散，蹦了他一臉刺。
他慘叫一聲?用力閉上眼，生?怕刺到了眼睛。
花盆應聲?而落，砸在他腳邊，泥土碎了一地。
他一陣后?怕，慌張地看著周圍的?人群。
周圍一圈人像水波一樣散開，有人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他狼狽的?模樣，有人吹了個長長的?口哨，還有幾聲?此起彼伏的?“活該”。
來自眾人的?恥笑，讓他站在中間渾身?難受。他為了自己的?面子別無他法，只能?色厲內荏地問?：“是?誰干的?！！”
不?遠處，是?一道?修長的?身?影，倚在門口。
走廊不?甚明亮的?燈光，籠罩在高大的?男生?身?上，凜冽得像隆冬的?風呼嘯而過。
他臉上的?陰影掩蓋住表情，唯有出口的?話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凌曜拿濕巾擦著手，殺氣騰騰地回：
“我干的?，有意見？”
1班的?體委在一旁瑟瑟發?抖地勸：“曜哥……別生?氣啊……都要嚇到校……”
“花”字被他小心翼翼地吞回去了。
旁邊也有人當和事佬：“你也少說兩句，別在人家1班門口叨逼啊……”
石靖佳咬著牙，憋得臉色發?青才憋出來一句：“沒有意見，對不?起曜子哥，吵到你們了。”
“跟她道?歉。”
石靖佳覺得沒有面子，梗著脖子一動不?動。
凌曜的?手已經挪到了原先放仙人掌的?地方——
那兒還有另一盆綠蘿。
石靖佳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喊得破了音：“……對不?起宋卿伊！”
沒有一點誠意。
宋卿伊一臉冷漠地穿過圍觀群眾，路過了凌曜他們幾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難受死了。
在微信上跟媽媽說了老師要請家長這件事情之后?，宋卿伊咬著嘴唇癱在桌上。
她從?小到大都很乖巧，鮮少闖禍。
現在一搞就搞個大的?，不?知道?媽媽會是?什么反應。
她可以承受媽媽打她，罵她，就怕媽媽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她。
想到這，她伏在桌面上，把?手機往抽屜里面推得更深。
離晚修開始還有十來分鐘，宋卿伊起身?，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
走出洗手間時，抬眼就正好看到天上懸掛的?月亮，幽幽的?，朦朧的?，像一片看不?清的?真相。
教學?樓的?樓道?四面開闊，她繞去了另一面，將?月亮看得更加真切。
今晚的?月光好圓-
宋卿伊的?手機在抽屜里連震幾下，震得四周的?人頻頻回頭。
凌曜回來就沒看到人，想了一下，打算幫她調成勿擾模式，不?小心瞥見屏幕上的?信息。
他握著手機，跑出去找人。
賞月不?趴在欄桿上，而是?隔了一米，靜靜地站在一片黑暗當中。
凌曜走過去的?腳步聲?驚醒了聲?控燈，也驚擾了宋卿伊。
她轉過頭來，似乎毫不?意外會被找到。
“有事嗎。”
她看上去悲傷而脆弱，凌曜留出了安全?距離，在離她兩步的?地方停住了。
“今天在辦公室，戴狗說什么了。”
“沒有，就問?了幾句。”
“結果怎么處理。”
“就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
一段完全?消極的?對話，沒有任何的?信息量。
凌曜深吸了一口氣，遲疑地問?：
“石靖佳說的?那個小混混是?怎么回事？”
宋卿伊把?頭轉回去，仰著臉。
月光像一層輕紗，均勻地敷在她臉上，她過了很久才開口。
“沒事。”
“你什么時候跟小混混出去了？”
“我沒有。”
對于她抗拒的?態度，凌曜咬了咬后?槽牙，冷哼一聲?。
“你還維護人家。”
“以戴狗的?性格，你普通早戀一下，他都只會口頭教育。”
“到底是?什么事，嚴重得要請家長？”
宋卿伊猛地睜眼，“你怎么知道?？”
凌曜走近兩步，把?手機掏出來遞給她。
宋卿伊迅速解鎖，也沒有避開凌曜的?意思。
屏幕上迅速跳轉到了微信的?對話框。
【SQY：媽媽，我在學?校發?生?了一些事情，老師說明天要請家長】
【媽媽：很嚴重嗎？一定?得過去？】
【媽媽：媽媽抽不?開身?，跟你們老師說一下】
【媽媽：卿卿，不?是?告訴過你嗎，遇到事情要先學?會忍讓，不?要出風頭】
最后?一條是?長達二十幾秒的?語音。
她的?手指放在語音轉文字上面，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不?想聽就不?要聽。”
宋卿伊的?眼淚馬上就飆出來了，心一狠按了下去。
【卿卿，媽媽很忙，你知道?的?，你跟老師解釋一下啊，那個小陳這幾份拿去復印蓋個騎縫章掃描PDF完了再寄出去，啊卿卿，剛剛說到哪里了，哦，等媽媽忙完這段時間就去學?校，剛好也跟你的?老師聊一聊。對不?起啊卿卿，媽媽現在有點忙，回頭再給你打電話啊】
她知道?媽媽一個人要養她，很辛苦。
衣食住行都要花錢，最大頭的?還是?揮金如土地給她補課。
但是?當看到這些回復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了。
凌曜他們走讀，每天都能?回家。
何樂苗雖然住宿，但是?每個周末回去她媽媽都會給她做一大桌菜，甚至有時候突然覺得想家了，晚修請假就回去了。
她也很想每次回家都能?見到媽媽。
哪怕一周就一次。
但是?媽媽很忙，忙到沒空管她。
為了不?給媽媽添麻煩，她就一直忍忍忍。
可是?她忍了那么多年了，就被欺負那么多年。
她已經很乖了。
她已經為了不?惹麻煩，做了很多可笑的?事情了。
但是?情況總是?瞬息萬變。
現在她不?想忍了。
卻發?現沒有人替她撐腰。
不?想忍，還是?得忍。
她沒有選擇。
宋卿伊抬起手背，擋著自己的?臉。
凌曜還在追問?：“照片是?怎么回事？”
宋卿伊一抬頭，就是?一陣風，挾帶著夜晚的?涼意吹過。
吹得她的?頭發?在空中亂舞，拂過臉頰時被淚水強行挽留。
她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很像一只凄厲的?鬼。
凌曜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急切而帶有侵略性。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石靖佳？還是?那個小混混？”
“逼你做什么了嗎？”
宋卿伊的?眼神越來越悲傷，看得他越想越心驚。
“宋卿伊，說話。”
她的?目光直視著凌曜。
沒什么。
被欺負也沒什么。
反正，她都沒辦法分辨出她是?不?是?被欺負了。
“我做了什么，我自己一個人可以承擔。”
凌曜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了無數少女被威脅恐嚇的?畫面，他幾乎低吼一般地喊出來：“你說出來！說出來才能?解決——” 她麻木地回：“說出來然后?呢？你再假裝說漏嘴，告訴別人嗎？”
說出口的?一剎那，宋卿伊就后?悔了。
她在遷怒。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凌曜難抑地閉了閉眼睛，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那件事是?我不?對，答應你的?我沒有做到，對不?起……”
宋卿伊呆呆地看著他：“你說了對不?起我就要原諒你嗎？”
這一刻，她想責怪整個世?界。
但她最想責怪的?是?自己。
她總是?，在他面前，情緒不?穩定?。
不?能?再這么溝通了。
宋卿伊絕望地捂著眼睛，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有點累，我想休息一下。所以，現在，請你，離我遠一點好嗎？”
她想一個人呆著。
她不?想再傷害他了。
凌曜垂下眼眸：“不?是?，但是?你……最起碼給一個機會吧。”
宋卿伊不?再說話了，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像清泉，又好像他送給她的?那顆黑曜石。
流光溢彩，覆了一層水光都顯得更加深邃。
她動了動身?，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兩個衣袖交疊的?瞬間，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纖細，單薄，好像一捏就會碎掉。
宋卿伊輕輕地轉動著自己的?手腕，而后?一抽——
那一剎那，他大腦卡頓得一片空白，只剩苦笑。
可是?當宋卿伊將?一張照片拍在他的?胸口時，好像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夫，讓他的?心跳重新跳動起來。
是?石靖佳所說的?那張照片嗎？
那個讓她一心維護的?小混混？
萬幸，她愿意告訴他了。
凌曜拿起照片一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宋卿伊穿著制服站在路旁，她一只手指抵在對面男生?的?下巴。
她一臉緋色，任誰都會猜測是?小情侶在你儂我儂。
而她對面的?男生?，穿著全?黑的?裝束，戴著鴨舌帽，擋住了面容。
他只露出了鋒利的?下頷線，還有男生?為了配合高度而垂下的?腦袋。
是?他自己和宋卿伊，在紅山北路。
第39章 直勾勾地盯著人家
戴主任自覺這件事情處理不好?的話， 影響很嚴重。
雖然貼吧上的帖子已經刪除，但是戴主任得?知?石靖佳在外面一直散播謠言，這兩天讓宋卿伊受到?了無數的騷擾。
宋卿伊將微信號注銷了， 還換了個?手機卡。
給媽媽留言了說自己換了個?號碼， 媽媽只是忙碌地回一句“好?的，注意身體”。
她?都不敢再提老師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讓家長來一趟的事情。
戴主任這兩天明里暗里地提示， “這事情關乎你的安全， 家長怎么當的？！”
又拉著?臉來關心她?：“那孩子這兩天還有沒有跟著?你？我已經警告他了哈，他要是再騷擾你你就?告訴老師。對?了， 那個?校外人士， 你沒跟他再聯系了吧？”
宋卿伊微微一愣。
哦，校外人士， 就?是說的凌曜。
“沒有，沒有再聯系了。”
她?連換了新的號碼都沒跟他講。
上課期間雖然抬頭不見低頭見地， 但是她?除了必要的溝通，一點都沒有跟他聊過別的。
不光他們兩個?的關系降到?了冰點， 連帶著?周圍一圈都冷下來了。
平日里大家不分時間地打岔拋梗，現在都變成了一潭死水。
沈亦驍想?說話，就?會被何樂苗捏著?嘴巴變成可達鴨。
而真?正的可達鴨，早就?睿智地為他們三個?炮灰額外地拉了個?小群。
【傻鴨不傻】：這兩個?人要什么時候才和好?【Hello苗】：不知?道啊，我現在每天背后陣陣發涼 【驍爺最帥】：你們擔心啥， 我早就?說了曜子哥跟宋卿伊是對?家，水火不容不是很正常的嗎【傻鴨不傻】：……沈亦驍，你活到?現在真?的是個?奇跡 【Hello苗】：能?把?這草履蟲踢出?去嗎？
草履蟲抬頭，真?人罵了一句：“你倆有病？你們私聊不行嗎踢我干嘛？”
說完他又繼續打字。
【驍爺最帥】：對?了， 宋卿伊又被戴狗叫走了，說是偵探佳的父母來了【傻鴨不傻】：哎， 不行，得?跟阿曜說一下 -
戴主任辦公室里。
宋卿伊孤苦無依地站在一旁，聽著?石靖佳的媽媽操著?一口?大嗓門像罵街一樣發泄。
“我家兒子可是每天的專心學?習的！哪有空搞那些事情！”
她?岔開腿，叉著?腰，口?水像噴泉一樣飛濺八方。
門口?又嘎吱一下打開，進來一位雍容華貴的女性。
她?穿著?典雅的套裝，紅色鞋底的細高?跟磕在地板上時發出?了動聽的響聲，精致的淡妝顯得?氣色極佳，幾乎看不出?來年齡。
石靖佳的媽媽卡頓了一下，問道：“你是這小姑娘的媽？”
宋卿伊率先搖了搖頭，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她?轉回去對?著?戴主任，貌似一副認真?聆聽教導的樣子，實則是盯著?戴主任桌上的不銹鋼水壺猛猛看。
長時間地打量人家太不禮貌了，她?決定偷看一下倒影。
石靖佳的媽媽繼續：“我們兒子怎么了？什么跟蹤啊？那么寬的大馬路，就?允許她?走，別人都不讓走？馬路是她?們家開的？”
“還偷拍，什么天仙兒啊還值得?我兒子偷拍？他是拍風景，不小心拍到?人像了，這姑娘也忒不機靈，擋著?人家鏡頭。”
“哦，現在來倒打一耙，是想?干什么？訛錢啊？啊？”
“誰教你的，小小年紀那么物質！你爸媽怎么不來啊？”
那位端莊的女士聽到?一系列把?罵族譜整得?跟念菜名一樣熟練的話，也面不改色。
她?將手提包從左手換到?了右手，輕輕地放在了戴主任桌上，才緩緩開口?。
“不管怎么說 ，這位男同?學?，你偷拍別人的行為是不對?的。”
“你聾了嗎？我都說了我兒子沒有偷拍！”
女士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壓在桌子上。
比照片更耀眼的，是她?手上的鴿子蛋。
“我今天就?是來處理這件事情的。”
宋卿伊猛地回頭，驚訝地看著?那位女士。
石靖佳覺得?莫名其妙：“不是，我拍的是宋卿伊，人爸媽都無所謂，你是哪位啊就?在這處理這處理那的。”
石靖佳一家人不認識眼前這尊佛，戴主任可熟悉得?很。
他終于肯將頭抬起來看一眼，就?這一眼讓他連忙起立。
“呃，凌曜媽媽，您說您今天過來是處理什么事情呢？”
凌曜的媽媽？
宋卿伊眨巴眨巴著?眼睛。
凌曜的媽媽看起來，好?年輕，好?有氣質啊。
說話溫柔有力量，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
“我兒子說他在學?校受欺負了，我就?過來看看。”
話音剛落，凌曜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站在了母親和宋卿伊中間，一臉冷酷。
戴主任連連推著眼鏡，掩飾自己的震驚。
凌曜？
在學?校受欺負？
誰敢欺負他啊？
照片還被法式美甲壓著?，戴主任將事情捋了又捋，終于聽出?了端倪：
“啊，凌曜，這個?照片里的男生是你啊？！”
凌曜：“嗯。”
石靖佳：“！不，你說是就?是啊？”
宋卿伊舉起雷神大錘把?他錘死：“是他。”
她?抬眼瞧著?石靖佳：“不是你偷拍的嗎？你不知?道？”
石靖佳咬牙切齒：“你怎么不早說呢？？”
宋卿伊壓著?脾氣，還是一副乖巧的樣子。
“本來我也想?說，但是你們一開口?就?說他是社會哥、小混混的，石靖佳還說他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像烏鴉一樣，我就?覺得?要是當時說出?來，顯得?像我在撒謊。”
她?說到?一半的時候，戴主任已經想?手動給她?閉麥了。
凌曜的表情也終于松下來一點了。
宋卿伊沒有反駁他。
這是這兩天他聽過宋卿伊說的最長的話。
還是跟他有關的。
方女士看著?凌曜那雙眼睛啊，簡直想?給他沒收了。
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女孩兒看，都不帶眨眼的。
這應該就?是那位“一點點”可愛的女生。
還真?是非常可愛啊。
剛剛路過公告欄，好?像還看到?一寸照高?掛在榜。
看來學?習成績也是非常優秀。
人女孩兒挺著?背，端方乖巧，像只白天鵝。
他兒子好?好?地遺傳了爹媽的優點，這會兒卻?像個?面癱癩蛤蟆。
算了，面癱癩蛤蟆除了脾氣不咋地，什么都挺好?。
最好?的呢，就?是眼光跟他爸一樣優秀。
至此，方女士終于知?道為什么凌曜前兩天突然在晚修的時候請假回家了。
當時方女士在家奮力沖分，看到?兒子居然七點就?回來了，還繃著?一張臉，跟他爸年輕時生氣的模樣簡直是一個?餅子印出?來的。
她?馬上意識到?，這是出?大事了，連忙跟隊友講一句“我快生了不好?意思掛一會兒機”，手機一鎖就?上去迎接凌曜。
“兒子？發生什么事了？”
凌曜面無表情地回：“學?校里面有人跟蹤我。”
“你受傷沒有？啊？是誰啊？”
“沒受傷，但是媽，他還偷拍我。”
“居然還偷拍？”方女士聽著?聽著?不對?勁，“等等，那同?學?是男生女生？”
“男的。”
“不得?了啊兒子！你現在都男女通吃了！”
凌曜臉上寫滿的不是無語，是殺氣。
“媽，我沒在開玩笑。”
方女士皮了一下，趕緊收斂：“沒出?什么事兒吧？”
“那媽媽聯系一下安保公司的人——”
“以后你上學?放學?媽媽都陪你啊。”
“這倒不用，你可以去學?校處理一下這件事嗎？”
凌曜一個?死要面子的中二少年，居然有那么一天毛毛躁躁地回家搖人，這件事情的意義就?非同?一般。
她?再一看凌曜帶回來的照片，心里已經明了了八分。
為娘肯定替你好?好?出?氣。
方女士重新拉上了手提包，面帶微笑，護犢子心態蹭地一下就?拉滿了。
“是這樣子的，我們家對?于人身安全和隱私方面是比較敏感的，這個?戴主任也知?道啊，關于你偷拍兩個?小孩兒的事情呢，必須嚴肅處理。”
“事情因你們而起，這張照片也是你們自己提供的。學?校這邊的錄像，待會兒麻煩戴主任聯系一下保安處，把?相關的影像都調出?來。社區治安攝像頭那邊我們會自行聯系。對?了，忘了問一句，令郎滿18歲了嗎？”
“滿不滿都沒關系，我們家會把?律師函直接發到?你那里去，希望你們能?積極應訴。”
對?面啞口?無言，瞪大了眼睛像上吊著?的青蛙。
方女士的話語一錘定音，任石靖佳的家長怎么說，又或者是戴主任怎么調和，她?也不松口?。
宋卿伊崇拜地看著?氣場全開的方女士。
她?笑瞇瞇地點點頭回應，開口?道：
“對?了，接下來都是咱們大人要處理的事情了，讓他們三個?先回去學?習怎么樣，戴主任？”
話語是詢問的話語，但當中的強勢不容忽視。
戴主任點點頭，讓他們先行離開。
走廊上，剛脫離了大人的視線，石靖佳就?狠狠地說：“宋卿伊，你真?不要臉，連凌曜都拉過來了。”
“你要臉，你跟蹤我還偷拍，”宋卿伊反諷，“連自己拍的誰都不知?道。”
“你這個?沒爹沒媽的——”
比宋卿伊動作更快的是凌曜的手，青筋暴起的拳頭已經到?了石靖佳的鼻梁前，在即將接觸的那一剎停住了。
鋒利的拳風卻?刮得?他雙眼緊閉。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當人，我們回去讓你的家長跟你一起重新學?。”
石靖佳罵罵咧咧地跑了。
剩下兩個?人，慢慢地踱回教室。
凌曜雙手插在口?袋，想?著?要如何打破僵局。
口?袋里的手機率先震動。
看起來方女士對?處理這類事情駕輕就?熟，還能?在舌戰群儒的間隙抽空發了微信給凌曜。
【媽：兒子，搞定了】
【L曜：謝謝媽】
【媽：還是那一句，周末記得?代打】
【L曜：不了，爸要扣我零花錢】
【媽：不怕，媽給你打錢】
【媽：[方女士對?你轉賬10000元]】
【媽：拿去給小女生買奶茶】
【L曜：。】
凌曜彎了彎嘴角，利落地點了收款。
前面的宋卿伊停住了腳步。
她?之前對?于照片上的另一個?人閉口?不談，就?是不想?把?凌曜牽扯進來。
照片的來源，也是因為她?自己腦子離家出?走了，傻乎乎地去跟蹤人家才被拍的。
跟凌曜沒有一點關系。
但凌曜為了這件事 ，甚至把?他媽媽都驚動了。
她?其實很感謝他所做的一切。
宋卿伊用腳尖蹭了蹭地磚，低低地說。
“我有沒有說過讓你離我遠一點。”
不知?道此刻凌曜在后面干什么，但是他的存在感非常地強大，讓人無法忽略。
甚至讓她?有些如芒在背。
凌曜嘆了一口?氣，比劃了一下退了一步。
“一米六九，夠么？”
宋卿伊回頭瞪了他一眼，凌曜又勉為其難退了小半步。
“一米八五，這下夠了吧？”
她?抿著?嘴，看著?高?大的男生剛剛還在辦公室里替她?撐腰，現在像只小狗一樣乖得?要死。
但她?知?道，他是裝的。
“……”宋卿伊惱怒地問：“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
說完她?就?想?扇自己嘴巴子。
大家都是回班，就?那么一條路，哪有什么跟不跟的。
“可以。”
凌曜隔著?一米八五的距離，搶著?回答。
他前額的碎發搭在眉骨處，顯得?純良又無害。
一只手搭在欄桿上，用力一捏，捏得?骨節發白：
“那周日，你還出?來嗎。”
第40章 他的耳朵
周日下午。
太陽已經有斜照的趨勢， 曬進窗臺時，熱烘烘得，讓人心煩意亂。
一條短信飛到了?宋卿伊的手機上。
宋卿伊支著手肘， 從書桌上撐起來?， 點亮了?屏幕。
而后，她又重新趴回去。
窗外是熟悉的街區景色， 少見地簌簌地落葉， 被卷出了?風的形狀。
她把手機反過來?蓋在桌面，壓住了?那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信息。
【我?在甜予里等你。】
甜予里是在華翼商都新開的一家?飲品店， 請的是新銳設計師出的裝修方案， 有著讓少女們怦然心動的巴洛克風格門面、讓少女們怦然心動的內飾，還有讓少女最最最怦然心動的價格——連最普通的檸檬水， 售價都高達二十八元。
沈亦驍還吐槽“誰傻誰去”，被何樂苗在他?頭上爆扣：“啊噠！那是我?們女高女大的打?卡圣地！”
此時凌曜自己一個人坐在女高打?卡圣地， 點了?一杯蘇打?水。
周圍虎視眈眈，他?又下單點了?一杯奶蓋蜜桃烏龍。
他?記得宋卿伊最喜歡這種甜滋滋奶呼呼的水果茶。
他?壓下了?鴨舌帽， 倚在角落的位置，信息一條接一條地發。
“蜜桃烏龍，七分甜。”
“來?嗎？”
還有兩分鐘就到四?點了?。
凌曜起身?把衣服抻了?一遍，才重新坐下。
他?想了?想，把卷子?拿出來?， 又看了?幾遍。
四?點半到了?。
宋卿伊不會遲到，她只是——
只是可能因為某些不可抗力耽誤了?。
再等半個小時。
等到奶蓋已經漸漸跟烏龍茶融到一塊兒，凌曜想：
五點了?。
要處理什么事情一個小時差不多了?，再趕過來?這里， 需要半小時。
再等半個小時。
五點半的時候，他?又想， 現在正是堵車的時候，萬一她好?不容易脫身?，來?到發現自己已經走了?，那該有多失望。
那就，再等半個小時。
六點的時候，凌曜終于站起身?。
他?一口氣?將兩杯飲料全都喝完，提著一袋卷子?，離開了?甜予里-
誰也沒有再提周日的事情。
只是凌曜的氣?壓越來?越低，呆在位置上的時間?越來?越短。
甚至連晚修都不來?了?。
混混沌沌又過了?兩天，宋卿伊都要覺得事情就這么過去了?的時候，石靖佳突然跑到了?1班，攔在了?她面前。
石靖佳往她桌上放了?一盒巧克力，開始痛哭流涕。
“對不起宋卿伊，我?不應該跟蹤你！偷拍你！這是我?的賠禮，請你原諒我?。”
宋卿伊嚇了?一跳，攥著何樂苗和應珂的手，不明所以。
何樂苗和應珂倒抽一口涼氣?。
“他?還偷拍你了?？”
“變態嗎？”
變態整張臉都皺成?了?褶子?，抽象得看不清五官：
“你能不能跟凌曜說不要再搞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凌曜搞你，那你去找凌曜啊，找我?干嘛。”宋卿伊冷著臉說道，“我?跟他?不熟。”
石靖佳哆哆嗦嗦：“可是……可是他?們說，曜哥說了?……”
“我?說什么了?？”
凌曜咬著百醇出現在石靖佳身?后。
“你還沒學乖是嗎？”
石靖佳像是真?的怕了?，轉過身?去對著凌曜，“曜哥，我?馬上就轉學了?，我?以后都不會跟蹤別人，以后都不會偷拍了?。”
點頭哈腰一頓道歉，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體諒。
反倒是他?透露的信息越多，大家?看他?的眼神就越鄙夷。
在嗡嗡的議論聲中，宋卿伊再次開口：
“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呢？”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砸在他?身?上。
“把我?的手機號放到交友網站，把我?的微信在奇怪的地方傳播。”
不知道石靖佳把她的電話號碼和微信號發到哪了?，有很多人不分時段地給她發變態信息。
多么不堪入目的都有，說什么“多少錢一晚”、“發個無。碼照片來?看看”之類的，粗俗卑鄙至極。
還有直接用短信給她發照片的，都是能直接報警的程度。
宋卿伊不堪其擾才忍不住換了?手機號。
四?周哄然，又掀起了?一陣聲浪。
“我?說為什么曜子?哥突然組織搞這個！”
“艸，我?們下手還是輕了?啊！”
要不是有人攔著，這會兒石靖佳身?上指不定已經被砸了?放到發霉的蘋果和忘記了?吃的熟雞蛋。
石靖佳痛哭流涕：“我?知道錯了?，我?已經夠慘了?，你們原諒我?吧！”
宋卿伊面若冰霜：“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喜歡一個女生，企圖用這種方法得到她，得不到就毀掉，你認為這樣很好?玩嗎。”
“你很慘，我不慘嗎？”
“不喜歡你我有錯嗎？”
她這幾天都沒怎么開口說話，此刻一下子?說了?那么多，聲帶仿佛不堪重負，沙啞而麻木。
凌曜捏著拳頭，把盒子?里的餅干全捏碎成?渣渣。
他?的視線沒有落在石靖佳身?上，而是看著那個倔強地背影。
在眾人面前保持冷靜。
偶爾會在他?這里破防。
但是現在，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她都學會自己消化了?。
知道她的家?里人并不會給她支撐，所以這兩天她是以怎樣的心情度過的呢？
石靖佳：“你沒錯，是我?錯了?，我?明天開始就不來?學校了?，不來?了?！你們放過我?吧！”
凌曜把那盒巧克力扔回他?身?上。
“趕緊滾。”
鬧劇散場，大家?的視線還是聚焦在最后一排。
宋卿伊回到位置上，低下頭拒絕被參觀。
何樂苗轉了?一大圈回來?，神秘兮兮地對著宋卿伊說道：
“你知道曜子?哥干啥了?讓石靖佳這么恐慌嗎”-
石靖佳一開始以為自己能干出件大事。
要么得到宋卿伊，要么毀掉她。
一個外地人，得罪了?她也沒什么大事兒。
他?根本?沒想到宋卿伊還能倒打?一耙，把凌曜都扯進來?了?。
扯上凌曜就變得嚴重了?，一開口就要把他?送局子?里頭。
家?里說還能再周旋周旋，石靖佳就默認了?這事情會不了?了?之。
于是他?該干嘛干嘛，放學后找他?干哥抽抽煙聊聊天，順便感謝大哥幫忙找人整了?宋卿伊那個不知好?歹的娘們兒一頓。
只是他?走在路上，老覺得有人盯著他?看。
冷不丁地回頭，也沒看見什么可疑的地方。
這么一來?二去，石靖佳總覺得心里發毛，也不怎么翹課了?。
誰知道在學校里面，那種壓迫感就更加厲害。
壓得他?煙癮犯了?，偷偷地去了?藝術樓的洗手間?抽煙。
抽了?兩根，順便還上了?個廁所。
突然從他?身?后伸出來?一臺手機，對著他?一頓亂拍。
連閃光燈都沒關，咔嚓咔嚓地幾連拍，嚇得他?趕緊提上了?褲子?，連連后退。
“你變態啊？我?上廁所你偷拍我?干嘛？？”
來?人是個陌生面孔，看起來?沉迷健身?，手臂上的肱二頭肌都要把袖子?撐爆了?。
他?吊兒郎當地問石靖佳：“哎呦，我?不能拍嗎？我?可是站在你面前拿拍的，這不能偷拍吧。”
石靖佳：“你拍人家?上廁所干嘛？快刪掉！”
“誰拍你上廁所了?？我?拍的是這個——”健身?男指了?指墻壁上的“來?匆匆，去匆匆，便后要沖沖”的標語，“是你擋著我?了?。”
話音剛落，從衛生間?門口又進來?好?幾個人，大家?還裝模做樣地相互欣賞手機相冊：“哎，你放心啊，我?們也不傳播，我?們拿去做公益慈善，捐給醫院當教學照片，這種程度就屬于嚴重發育不良，到時候這個詞條旁邊就配你這張照片，大家?一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你們有病啊？”
大家?翻得更起勁了?：“哎這張，你跟你大哥一起抽煙的樣子?，很社會啊！”
“這張，你是不是在偷拍隔壁二中的小姑娘了?？”
“哦，這張，隨地吐痰，得罰二百。”
石靖佳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你們跟蹤我?？？”
“哎，就允許你跟蹤妹子?，不允許我?們跟蹤你啊？”
“你偷拍人家?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人家?有多害怕？”
石靖佳終于懂了?，這群人就是來?給宋卿伊報仇的。
他?氣?不打?一處來?，倔著脖子?聲嘶力竭地喊：“你們就是一群神經病！”
“對啊，我?們就是神經病。你放心，只要你在一中一天，我?們就跟你一天。”
“無論你去哪兒，我?們都跟著你。”
“像鬼一樣，寸步不離。”
“無論你做什么，我?們都會有攝像頭對著你喲。”
“你可要好?好?享受啊！”
石靖佳連跑帶滾地離開了?。
撕破了?臉之后，誰也不裝了?，石靖佳無論在哪兒，都有明晃晃的攝像頭對著他?拍。
末了?，每天大家?還要給他?發plog匯報，讓他?欣賞一下今天自己都被拍了?些什么照片。
還要求他?逐張回復“收到”。
石靖佳試過拉黑所有信息，但是有人警告他?，如果他?敢，那么他?的照片就會被發給所有認識他?的人，包括那張醫學圖鑒。
簡直比裸。貸更可怕。
裸。貸還了?款就結束了?，他?這件事情，沒有盡頭。
這就是石靖佳寧可大庭廣眾之下跪求宋卿伊的原因。
不得不說，他?們1班的男生變態起來?是有點天分的。
當然，組織者凌曜，功不可沒。
何樂苗把這段故事講得繪聲繪色，是個人都能感覺到石靖佳的崩潰。
據說這項“娛樂”活動持續到現在，報名參加的人越來?越多，把石靖佳弄得快得狂躁癥了?，看見誰都懷疑是在跟蹤自己。
何樂苗用氣?音悄悄地問：“我?還以為你們徹底鬧掰了?呢，還好?還好?，曜子?哥還是護犢子?的。卿伊，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和好?啊？”
宋卿伊的手相互交握，放在自己的腿上。她用指尖撥弄著下擺，摩挲著包邊的走線。
和好?？
她和凌曜，已經冷戰了?好?幾天了?。
好?可怕。
只是幾天沒有說話，她已經忘了?之前的相處模式是什么了?。
等凌曜回來?，她就先道個歉。
說自己這幾天態度實在不好?。
周日…
其實她已經將周日下午的補課取消了?。
她的化學已經補上來?了?，后續跟著學校上課效果也不錯，沒必要繼續砸這個錢。
絕對不是因為約了?凌曜。
那天失約是因為她的新號碼又被爆破了?。
有人發信息說已經找到了?她家?在哪，只要她一下樓，馬上找人圍了?她。
但是她放了?凌曜鴿子?就是不對。
出于無法名狀的別扭心態，連一條拒絕的信息都不發，就是她的問題。
不知道怎么樣才能哄好?這個難伺候的人。
她把小白鴿從書包里翻出來?。
自從吵架那個晚上開始，她就把鴿子?收起來?了?。
兩人之間?的和平被打?破，小白鴿也只是一個虛無的象征。
不如眼不見為凈，將它收好?。
宋卿伊無意識地捏著小白鴿的嘴，心想不行，一個沒長聲帶的鴿子?都長嘴了?，她一個直立行走的智人，怎么著也得把嘴用上。
她正襟危坐，用余光偷偷掃了?一眼。
凌曜從外面回來?之后就趴在桌面上，使勁抓著頭發。
他?的手指插在發根里，用力一抓一提，頭發被薅起來?一大把，又無聲地塌回去。
突然，他?一側頭，兩個人的視線不經意對上了?。
內雙變成?了?外雙，眉壓眼的戾氣?化作實質，穿過長長的睫毛，朝她刺來?。
宋卿伊連忙咻一下把頭擰回來?。
怎么辦啊。
她不知道怎么開口。
萬一喊他?的名字，他?不應，怎么辦？
凌曜的手終于放過了?他?的頭發，直起了?身?子?。
宋卿伊密切關注著他?的動作，發現他?猛地一伸腿，頂在她的椅子?腿兒后面。
像是為了?預防她跑路一樣。
他?仰了?仰下巴，終于吐出了?兩人之間?的第一句話。
“宋卿伊。”
“啊？”宋卿伊傻乎乎地張了?張嘴。
凌曜把自己椅子?轉過來?，對著她坐，雙手撐在膝蓋上，嚴肅地問。
“你打?算氣?多久，給個期限吧。”
他?盯著重出江湖的小肥鴿，抿了?抿嘴唇才繼續。
“我?這么一直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宋卿伊垂眸看著他?的手指，指甲邊緣的倒刺被拔得亂七八糟。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五根手指。
凌曜：“五天？這么久？”
他?想了?一會兒，說道：
“加一份檢討書能短點兒嗎？”
手指變成?了?四?根。
“啊，有得商量。喜歡什么花？向日葵還是小雛菊？”
她又收了?一根手指。
“行，還想吃甜品嗎？”
宋卿伊歪了?歪頭，比了?個“耶”。
還剩兩根。
凌曜慢慢地勾起了?唇角：“我?找到黑色的小鴿子?了?，明天就到。”
終于，只剩一根食指在空中。
凌曜：“你喜歡泡泡瑪特嗎？”
纖細的手指在空中搖了?搖。
“啊…這個不行？那凱蒂貓呢？”他?的眉毛擰了?起來?。
手指依舊舉著。
凌曜挖空心思想了?半天，好?像也想不出什么可愛玩意兒來?了?。
他?勉為其難地接受了?，抬起手表，認真?地報時。
“一天也還行吧，現在是下午4：36，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就得——”
宋卿伊把手放下，叫了?他?一聲。
“凌曜。”
“？”
他?挑了?挑眉毛。
平常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瞇著眼睛藐視全世界，此刻卻像一個嘴硬心軟的神。
宋卿伊重新攤開手，對著他?勾了?勾。
嘴巴剛努起來?，凌曜就阻止她了?。
“別嘬，你到底什么癖好?啊宋卿伊？”
話雖這么說，但他?沒有一絲猶豫地將腦袋湊近。
剛剛被抓得東倒西歪的發絲，松松軟軟地散著，有那么幾根搭在他?的耳朵上，擋著了?紅紅的耳尖。
宋卿伊把那幾根頭發撥開，剛一碰到他?，他?就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像是打?開了?某個的開關，毛細血管瞬間?充血，他?的耳朵唰一下紅透了?，從耳廓到耳根都在滴血。
啵。
她的心上好?像開了?一朵小花。
小花擺啊擺，讓她心神搖曳。
宋卿伊縮回了?手，她帶著點鼻音、輕輕柔柔地開口：
“凌曜……我?可以試著，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