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突然冒出來的少年緊緊貼著他的身子, 相觸的手臂滑膩細嫩,炙熱滾燙的身軀無一不在提醒司景策這并不是在做夢。
還有,許久未聽見的清潤嗓音。
司景策沉默半晌, 沒急著回應少年, 先在被窩里找了找自己的珍珠鳥。
沒找到。
然后在小鳥最愛待的地方看了一圈。
最后往地上瞅了一眼。
少年沒搞懂司景策在干什么, 撐起身子。
搭在身上的被子滑落, 露出光裸白皙的肩頸……
司景策一下就把他給裹好了。
少年:?
“你在找什么呀?”
少年的聲音將司景策短暫拉回現實, 他打量面前人的容貌, 陷入沉思。
焦糖色的頭發看起來暖融融的, 臉頰邊泛著淡粉, 純天然自帶了一對小腮紅, 溫潤的眼眸緊緊盯著司景策, 帶著些許笑意。
司景策呼吸一窒。
這些天發生的種種事情涌入腦海之中, 一個最不可思議的現實擺在他的面前……
“言言?”
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少年點頭激動回應:“嗯嗯!”
司景策:……
他的小珍珠鳥, 真的變成人了。
縱然相處許久, 言言的人形對司景策而言完全是陌生的存在, 組織了許多措辭, 話也遞到嘴邊, 司景策一句也說不出口。
過了半天, 司景策才道:“你怎么……突然變成人了?”
言言也有點懵,沖司景策搖了搖頭。
但見男人提起這個, 言言的表情忽然變得很生氣:“我早就變成人了,還給你留了提示。”
“你太笨了!!”
司景策:……?
少年嘴巴一張, 叭叭個不停:“上次喝完那個酸酸甜甜的玫瑰清酒, 回去我就變成人了,但是你睡得好熟好熟,居然沒有醒!”
“我第二天的時候還想用寵物交流器跟你講這件事, 結果上面根本沒有組成‘我能變成人’的詞語!我就想著在手機上打字提醒你,結果你居然以為我要看電視劇!”
“那個人類也打電話提醒過你,你有聽進去嗎!你有聽進去嗎!”
“三天前我還在桌上擺了椰絲,跟你說我沒事。你愣是看不見,還抱著我哇哇哭!”
鳥形聒噪,一變成人后言言更是控制不住話匣子,給不了司景策插嘴機會。
難怪……這幾天會出現各種異常情況。
而自己幾次三番否認最接近答案的猜想,還把小李當成了騙子。
司景策突然感覺有點臉疼。
“我只是想不到你真的會變成人,而且我沒抱著你哇哇哭。”他頭疼地揉揉眉心,這種事對他來說還是太過于匪夷所思了,需要好好消化消化:“你在桌上擺了沒事?那你的沒字呢?”
言言突然不說話了,心虛地看了司景策一眼:“沒……就沒了唄。”
缺字漏字,還平翹不分,一個si光溜溜出現在桌面上,也幸好司景策沒什么心臟病。
“反正我現在沒事啦!我現在活得很好,也不會死了!而且我變成人了耶!”言言動作幅度大了點,裹好的被子再次往下滑落。
白到泛光的肌膚展現在司景策眼前,仿佛自己稍一用力便能在這清瘦的身子上留下痕跡,再往下去……一顆紅色的小痣明晃晃掛在了腰側。
司景策太陽穴猛地一跳,再度把言言裹好。
“你現在身上沒有羽毛。”他教育小鳥,“不能光著身子給別人看。”
言言慢吞吞“哦”了一聲:“這樣啊。”
變成人后要求還怪多的。
司景策緊急去衣帽間找衣服給言言穿。
少年身形比他小了一圈,司景策也只能勉強找到一件他穿不進去的衣服。
等會出去還要量言言的身高體重,給他買衣服。
趁著空閑,司景策拿出手機,正準備加小李微信時,忽然看見有一條好友申請。
小李先一步順著號碼找過來,司景策通過申請,突然明白過來什么。
他找到上次拉黑的號碼一看,再與陳醫生發過來的號碼一對比。
一樣的。
這可真是搞出了個大烏龍。
司景策緊急向小李道歉:[不好意思,前幾天誤解你了。]
[沒事沒事。]小李苦中作樂:[我們找到了五個和你一樣小寵物正在處于異變期的主人,有兩個電話都沒接,三個大罵神經病并且拉黑我。]
對比之下,司景策居然算接受度很高了,才第三次打電話過來就同意見面。
他耐心詢問:[或許我們可以先約一個時間,把小鳥帶過來看看,再一同制定一個度過異變期的計劃。]
[司景策]:哦,不用制定計劃了,他剛剛已經在我面前變人了。
小李:?
媽的,難怪突然喊他李老師。
小李沉默一小會兒:[哈哈,沒事,那現在最好是帶小鳥過來檢查,打疫苗,帶上您的一些證件,我們可以幫忙辦理小動物的身份證,并且還能上戶口。]
[司景策]:……你們的渠道正規嗎?
[小李]:包正規的……
他詳細問過一遍言言現在變人后是否還會出現其他異常情況,得到不會再出現什么問題的回復之后,司景策與小李商定好明天下午見面。
這里與W市離得近,高鐵直達,剛打開購票軟件,司景策便想到言言還沒身份證……
只能自駕去了。
他帶著衣服回到房間,放在言言旁邊。
“可能還是稍微有點偏大,不太合身。”司景策微微偏過頭,:“我讓人明天再送衣服過來,現在很晚了……你先將就著穿一晚。”
言言盯著衣服看了半天,從被子里伸出一只又細又白的手臂,不太自然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小鳥翅膀突然變成人類的雙手,他還沒有辦法馴服。
努力搭上衣服,旁邊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罩住了自己的手,引著言言將衣服拿起來。
司景策極為耐心地糾正少年抓握姿勢,一點一點給他講解。
“穿衣服最先要認清楚里外和正反,像這樣有縫邊的是穿在里面的。”
他指了指衣領上的標簽:“然后就是分清楚正反,標簽通常都在背后。”
“三個洞,最大的洞套頭,旁邊兩個小洞穿手。”
言言擰著眉研究半天,最后還司景策給他穿上的。
那雙手的指腹略帶著些薄繭,輕蹭過細膩肌膚。
言言輕微戰栗了一下,卻沒有躲開。
“我只給你穿這幾次。”司景策道:“以后都是你自己穿。”
成精的小鳥消化新知識也很快,立馬學會舉一反三,給自己套上褲子。
司景策多掃了幾眼,內心忽然生出幾分異樣的情緒。
太怪了。
他衣帽間里最小碼的衣服套在言言身上也大了幾圈。
松松垮垮的T恤穿在言言身上,衣擺堪堪遮住大褲衩。
領口寬松,言言的身子根本兜不住這件衣服,不一會兒衣領便順著肩膀往下滑。
司景策伸手,把他的領口提溜起來整理好。
沒過多久,領口又開始往下滑落。
和衣領斗爭十多分鐘,司景策放棄了:“我會讓他們明天早上早點把衣服送過來。”
被熟悉又好聞的蒼山雪味所包裹,言言格外興奮。
一下扯一扯衣袖,一下摸著衣服上繡著的英文字母。
還扒拉開領口,低頭往里面看了一眼。
司景策站得高,輕而易舉便看見了言言衣服底下的……
他閉了閉眼:“……不可以隨便扒開領口往里面看。”
“喔。”言言手忙腳亂地捂住了自己的衣領。
教小鳥的路任重道遠,還得一步一步來。
“你看看能不能站起來,走幾步。”
坐在床上的言言動了動腳,搭在地板上。
他嘗試著雙手用力,借著床頭柜用力撐起。
身形略微搖晃了一下,言言驚慌失措地站穩,眼角慢慢綻開笑意:“我能站!”
但看這樣子,應該是不會走了……
司景策站在離言言兩步遠的地方,正思索明天去哪里找一個輪椅推人,下一刻就見眼前少年嘗試性邁出第一步。
踩到了空氣,直直往司景策懷里撲——
男人眼疾手快,一伸手便攬住了言言的腰,扶著他站好。
司景策理了理言言略微有些凌亂的衣衫:“這幾天你還要鍛煉怎么走路,家里柜子多,自己一定要小心。”
言言看向他:“那你不能抱著我走嗎?”
司景策很冷漠:“不能。”
言言:QAQ
“你需要學會自理,我總有不在你旁邊的時候,明天我們早點出發,帶你先去檢查身體。”男人認真交代道:“今天只能這樣了,先睡覺吧。”
他看了看言言,又看了看床。
……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司景策宅且懶得社交,不太喜歡別人住在自己家里,因此裝修房子時并沒有考慮留一間客房。
他道:“你有辦法變回鳥嗎?”
言言無奈道:“我要是有辦法隨地大小變我就可以跟著主人西天取經啦!”
也是這個道理。
“那你今天先跟我睡。”司景策道:“我過幾天有空再收拾出一個空房間出來。”
要分房睡?!
言言表情閃過一瞬的茫然:“不能和你一起睡嗎?”
司景策指了指自己:“我,是一個成年男性。”
他又指了指言言:“你也是一個成年男性。”
“我們兩個不可以睡在一起。”
言言有點不太理解。
在前主人家里,他都是和其他珍珠鳥擠在一個窩窩里的,并沒有什么忌諱。
他目光略微遲鈍片刻,慢慢移到司景策臉上,忽然想到什么。
“我記起來了。”言言恍然大悟:“你喜歡公的,人類世界里,這代表著你和我睡在一起容易喜歡上我。”
司景策:“……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小動物自有一套思維邏輯,司景策無從反駁,只能讓言言回床上躺下。
他邊收拾床上的東西邊生硬地揭過話題:“那我先把你的小窩清開了,玩偶還要留下來陪你嗎?”
之前小鳥就睡在枕頭旁邊,這里擺放好了言言的小窩以及各種玩具。
冬日保暖小窩被放到了桌上,司景策拿起陪伴小鳥睡覺的玩偶,在言言眼前晃了晃。
“這個不要拿走。”言言伸手接了過來,“我要抱著它睡覺!”
言言抓在手里玩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抱不了它了。
以前和自己一樣大的玩偶,如今只有巴掌大小,沒有辦法用翅膀將玩偶抱住,也沒辦法趴在上面睡覺。
他眼巴巴地看向司景策。
司景策:“明天給你買過。”
言言還是抓著丑丑的玩偶,沒有松開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可這個是你織的。”
司景策:“行,我給你織過。”
小鳥總算被哄得滿意了,沖司景策傻樂。
司景策盯著他看了半天,沒忍住,伸手摸了摸言言的頭發。
沒怎么變,還是很好哄。
“睡吧,明天早點起。”
燈關上了,司景策在言言旁邊躺下。
雖然沒跟別人在一起睡過,司景策聞見言言身上熟悉的味道,倒也適應得快。
自己身邊剛變成人的少年卻極其不老實,好奇地四處摸摸動動。
沒過一會兒,言言便貼了過來。
睡衣單薄,司景策明顯能感覺到小珍珠鳥身上的熱度。
“主人,明天我們去做什么檢查呀。”言言問:“還要不要打針抽血?”
司景策想了想剛才小李說過的話:“可能要,你還需要打疫苗。”
“好吧。”言言接受了,“我會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的。”
又過了十分鐘,言言繼續叫他:“主人,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組隊打游戲,和你一起直播賺錢了?”
司景策一愣:“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和我一起直播賺錢。”
“云端哥哥說你們要年度之星評選,要一起組隊呀。”言言記住了所有的話,“我不可以成為你的搭檔嗎?”
可以是可以。
但言言現在抓握東西都不太靈活,更何況敲鍵盤了。
司景策沒有直接拒絕:“到時候還要考核一下。”
言言嘿嘿一笑:“我會努力的。”
耳邊安靜下來。
言言大概率是不會再問其他問題了,司景策定好鬧鐘,調整好姿勢,進入睡眠模式。
然后……他被言言晃醒了。
言言躺得離他很近,縱然光線昏暗,也能瞧清楚他頗為嚴肅的神情。
“主人,你是不是忘記什么重要東西了?”
見他如此信誓旦旦,司景策忽然醒了。
忘記什么了?
腦子里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司景策都沒有想起來。
只見言言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你忘記親我了。”
司景策緩緩一個?
“你忘記了嗎?”男人不為所動的樣子令言言有些著急,“你每天都會給我一個晚安吻的。”
在還是小鳥的時候,司景策很喜歡親他。
喜歡親他的頭頂,還喜歡親他的小腮紅。
可是現在主人居然沒有一點表示!
司景策啞然半晌,很難解釋跟他解釋:“現在情況不一樣。”
“你以前是小鳥,我當然可以隨便親親你,可你現在是人,親吻又代表著不同的意味,必須要經過雙方自己的意愿。”
言言把腦袋湊過來:“那我現在同意你親我了。”
兩人湊得很近很近,鼻尖就要快碰上了,司景策卻往后退了一點。
“不行,我不同意。”他很有原則地守住底線。
男人一再拒絕,言言癟了癟嘴,一聲不吭躺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很乖地用被子把自己裹好,悶悶地道:“那好吧。”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變成人了。”
又委屈又讓人心疼。
司景策:……
他是不是把話說太重了。
男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聽著旁邊少年平靜地呼吸聲。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言言突然叫了他一聲。
“主人?”
司景策聞聲轉頭,一道很輕很輕的吻落在了他的臉上。
司景策呆住。
“你不親我,那我親你好了。”黑暗里的少年眼眸很亮,沖司景策狡黠一笑,“反正人類的條條款款和小鳥沒關系。”
他迅速躺了回去,不給司景策任何反應的機會,趕忙閉上眼睛:“我要睡覺了,你也睡覺吧,晚安!”
等言言徹底睡著,司景策才有了動作。
他伸手碰了碰被少年親過的地方,上方還殘留著淡淡的余溫。
司景策閉了閉眼,掩住震鼓如雷的心跳。
要命了。
……
司景策做了一個晚上光怪陸離的夢。
他夢見小珍珠鳥變得很大很大,占滿整張床。司景策愛不釋手地摸著小鳥毛絨絨的羽毛,對著腮紅親了又親。
言言興奮地一直喊:“還想要主人親!”
于是司景策把嘴唇都親麻了。
第二天司景策醒來,回想了一遍這個夢境。
真是又可愛又恐怖的夢……
一大早就有人將言言的衣服全部送過來,少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被司景策撈起來,套上一層又一層衣服。
最外面的大外套毛絨絨的,暖和又好摸。
前幾天大降溫,室外溫度低,司景策想了半天,把手里的圍巾給言言圍上了。
被捂成球的言言:“主人我有點熱……”
“外面冷。”司景策嘴上這么說,伸手給言言松了松圍巾。
果不其然,一出門言言就被外面的寒風吹成了傻子。
冷氣吹得臉都僵硬了,沒有了知覺,言言默默將圍巾往上拉了一點,遮住自己的臉頰。
所幸沒有在冷空氣中待太久,到了車上,言言的體溫逐漸回升,他眨了眨眼,看向外面的景色。
城市高樓大廈林立,窗外車輛川流不息,言言湊近了往外看,面前忽然蒙上一層白霧。
玻璃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了霧氣,少年伸手戳了戳,抹開一道橫線。
濕漉漉的。
“如果暈車的話要跟我說。”
聽見聲音,言言轉過頭,唇險些觸碰到男人的臉頰。
司景策給他系好安全帶,拆了面包的包裝袋遞給言言:“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迅速將手里的面包啃干凈,言言再次看向窗戶上,研究這團白霧是怎么來的。
一研究就研究了三小時,到達目的地時,他已經學會了在車窗上畫笑臉。
汽車駛入停車場,窗外的景色吸引了好奇小鳥的視線。他扒拉著車窗看向不遠處的大門,天氣寒冷,游客稍微有些稀少,而門口立著好幾種鳥類的充氣球,還有人穿著稀奇古怪的小鳥玩偶服分發傳單。
言言認得上面最大的四個字——水鳥世界
他轉頭問司景策:“水鳥世界是干什么的?”
“鳥類動物園。”司景策解釋道:“就是人類給他們錢,進去看各種各樣的小鳥。”
“里面有很多打工鳥嗎?”少年瞪大了眼睛:“給錢進去看小鳥,那小鳥要表演什么嗎?”
司景策:“正常生活吃飯睡覺就好了,平日里都有飼養員照顧,不需要表演。”
言言:哇OVO
他忽然看看水鳥世界,再看了看司景策,“那你好可憐啊。”
司景策:……?
言言卻又什么都沒說了,他怕主人傷心難過。
人類花錢看小鳥,小鳥不用表演。
人類看司景策,司景策還得打游戲給他們看,其中有人還是白嫖的。
司景策下車繞到后備廂把折疊起來的輪椅拿下來,扶著言言坐上輪椅,慢慢推著言言走進水鳥世界。
用輪椅推人的搭配格外引人矚目,路過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輪椅上的少年被冷風凍得臉色更加蒼白,眼尾一抹薄紅讓人心生憐意。
司景策只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都怪怪的。
直到有工作人員隱晦提及特殊人群可以走特殊通道,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謝絕好意。
到達鵜鶘公園時,有人告訴他小李還在忙,司景策只好先帶著言言在湖邊欄桿邊看鳥邊等人。
潔白的一群大鳥張著大到驚人的嘴巴在湖面上捕魚,言言扒著欄桿看過去,也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怎么鳥和鳥之間的體型差距會這么大?!
“主人。”言言扯著司景策的衣袖問:“這些是什么鳥啊?”
司景策掃了一眼:“鵜鶘。”
言言:“提壺?”
司景策拿出樹枝,在地上寫了“鵜鶘”兩字。
“這種鳥是吃魚肉的,一口一個。”司景策科普道:“你要小心,它們會夾人,你這種小鳥也是一口一個。”
言言趕緊推著輪子,操控輪椅往后退了一點。
退到安全地帶,言言才說:“是因為吃肉所以才長這么大嗎?如果我一直吃肉,是不是可以長得比床還大?”
司景策莫名想到昨天晚上的夢。
不太行,嘴唇真的會親麻……
兩人在這里等了十分鐘,終于見到有人朝他們走來。
來人還穿著飼養員的衣服,手上提著裝魚的水桶,一眼就認出了司景策:“是lcberg先生吧,你好你好,我就是小李。”
他還是把lcberg念得像李波。
司景策道:“李老師,您叫我小司就行。”
小李倒也是個自來熟,立馬上口:“小司……我記住了。”
他看向言言,表情略微有些困惑,打啞謎般說了一句:“這位就是……”
“言言。”司景策接過話,隱晦解釋一遍:“還不太適應,所以暫時不會走。”
小李臉上的疑問更深了,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我記得剛變成人一般都是會走的啊……”
他上下打量言言,觸及目光時,輪椅上的少年心虛地偏過了頭。
小李:……
好像知道了點不該知道的東西。
“沒事,或許是因為個體存在差異,也不能讓他一直坐輪椅,記得要做一些行走鍛煉。”小李提醒道,“這里不太適合談話,去我的辦公室吧。”
他帶著兩人進入一間小房子,映入眼簾的便是全國統一的豬肝紅行政辦公桌,上面還擺著幾株綠植。
他從藍色檔案盒中掏出幾張表格,連帶著筆一起遞給司景策和言言。
“先填表,然后做檢查,接著我再來交代一些注意事項,最后會幫忙上戶口辦身份證。”
言言拿起紙認真看著上面的字,轉眼就見司景策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筆跡鋒利,言言看了半天,學著司景策的抓筆姿勢,努力在姓名欄上寫下一個“司”。
還沒來得及寫“言”,司景策已經幫他將剩下的兩個字補上去。
司言言。
小李收回表格,立馬注意到這個名字筆跡的奇特搭配,忍不住笑了一下。
“其他我就不多介紹了,簡單介紹一下我們這個組織是干什么的。”他把表格放好,“我們是今年才成立,隸屬保密局,一些東西都還沒有完善,但目的還是幫助異變后的小動物融入社會,成為一個正常人。”
司景策問:“現在組織里的小動物多嗎?”
“不多。”小李道:“言言是第二只加進來的。”
司景策:……
這個組織還真新。
擔心再次出現莫名其妙的烏龍,小李將執照證書全給司景策看了一遍:“我們真的很正規的,絕對不是騙子!”
“實在對不住。”司景策再度抱歉:“上次是我冒昧了,應該早點托陳醫生聯系你的。”
“陳醫生,你說陳老師?”小李聽到這個名字,表情略微有些吃驚:“我們好久之前就不聯系了。”
司景策一愣:“這幾天他沒有聯系你?”
小李一片茫然:“沒有啊。”
司景策:“那你是怎么知道言言在異變期的?”
“這個……”小李很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一開始就說了啊,無意間看到直播,發現癥狀都對得上,就到處找關系要到了你的聯系方式……”
然后被當成騙子,拉黑刪除。
小李也反應過來什么:“這個……我和陳老師很早之前就鬧得很僵了,他研究異變期大概研究了十多年,始終沒有進展……”
“后來我這里有一只小動物異變成功,他想要帶走研究,鵜鶘……國家保護動物,豈能說帶走就帶走的,況且又涉及動物變人,以及倫理道德的問題……”
司景策默寂良久:“好,我知道了。”
言言聽著兩人對話,聽得一頭霧水。
走完前面的流程,接下來就是給言言檢查一遍身體。
園區內有專業的醫療團隊,不過鑒于言言這段時間做過許多檢查,也沒有再給他抽血化驗。
小李將兩人帶到CT室:“異變時最主要觀察的是骨骼情況,無數只動物都因為骨骼的進化而喪命,即便言言現在異變成功,也要檢查一下骨骼會不會出現問題。”
他猶猶豫豫地問言言:“你能不能變回原型?”
少年緊張地抓著輪椅扶手:“我……我不懂啊。”
“你想象自己是一朵輕飄飄的云,然后試著變一變。”
言言嘗試性地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輪椅一空,衣服掉落在上面,中間鼓起一團小包,在里面鉆來鉆去。
那個移動的小包忽然停住了一會兒,發出急促的叫聲:“啾啾啾啾啾!”
啊啊啊出不來了!
衣服太厚,把出來的路都給堵住了,司景策趕緊解救小鳥,撈起一件兩件三件四件衣服……
小珍珠鳥終于從里面鉆了出來,累得直喘氣。
“嚯。”小李驚嘆道:“這鳥是真小啊。”
只有一點點大,小李平日里和猛禽待久了,乍一下見著這么袖珍的鳥,忍不住拿出手機多拍了幾張。
小鳥休息好后,飛到了CT床上躺下去,翅膀和爪子岔開,一小團圓球躺在那里,險些要看不見。
驅散無關人員后,醫生在里面為言言拍片,不一會兒就拿著報告單出來遞給司景策:“沒有問題。”
所有檢查都合格了。
司景策進去把小鳥撈出來,手里還拎著言言幾件衣服。
言言扇動了一下自己的翅膀,對小李叫:“啾嘰?”
怎么變回去呀?
“你現在試試像吹氣球一樣憋氣。”小李說。
言言當場就試,司景策趕忙戳了一下他的腦袋,轉頭問小李道:“哪里可以讓言言換一下衣服。”
小李指了指左邊的一扇門:“那里有衛生間。”
然后他眼睜睜看著司景策帶著自己的珍珠鳥一塊進了里面。
小李:?
門一關上,司景策便將言言放到地上:“你先變成人。”
小珍珠鳥按照小李教的方式憋氣,渾身羽毛炸開,鼓成一個小毛球,熟悉的光亮閃過,少年赤.裸著身子再度出現在司景策面前,不小心撞上男人身子,控制不住向后倒去。
司景策伸手攬住他的腰,微微用力:“用手勾住我的脖子。”
言言依言照做。
身上沒有羽毛遮擋,少年渾身肌膚對冷空氣更加敏感,赤足踏在司景策的鞋上微微發顫,因為太冷,他不自覺又靠得司景策更近了些。
男人的衣服拉鏈摩擦肌膚,又冷又疼,不消半刻便在言言的身上留了點印子。
司景策一手抱著言言,另一只手在洗手臺鋪好自己的外套。
懷中人炙熱的鼻息噴灑在自己的頸邊,微微帶著些濕潤……
司景策無聲片刻:“……言言,你別舔我的脖子。”
他的脖子上有一顆小痣,以前言言總喜歡把他身上的痣當作種子糧,會偷偷去啄。
變成人了依舊死性不改。
突然被抓包,言言當沒聽見,下一秒便被男人單手抱起,抱到了洗手臺上。
他猛地抓住司景策衣領,將男人衣服弄得皺皺巴巴的,見自己安然無恙坐穩,言言慢慢松開手,撐著洗手臺邊緣。
脊背觸碰到鏡面,少年被冷得瑟縮了一下,不敢往后靠了。
司景策給他套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言言筆直又長的腿不老實地亂晃,時不時蹭過司景策的大腿。
男人忍無可忍,握住了他的小腿肚。
言言渾身一震,肌膚肉眼可見地變粉了。
“老實點,別亂晃。”
司景策迅速給他穿好褲子,抬眼見言言僵硬地坐在那里,臉紅得像是滴血。
“我……”言言張了張嘴,無助地看著司景策:“我忽然有點難受,渾身很燙很不舒服。”
司景策懵了一瞬,怎么會這么突然?
小李就在外面,他趕緊將人打橫抱起,走出衛生間。
“言言說他很不舒服,是異變還有什么后遺癥嗎?”
他把人放到輪椅上,四周的醫生迅速上前為少年檢查、測生命體征。
言言的臉還是紅撲撲的,呆呆傻傻任由其他人擺弄。
檢查完了,醫生沖小李搖了搖頭。
小李心領神會:“啊,沒事……你不用太緊張,我正好要和你說這件事情。”
言言被其他人領去拍身份證了,小李帶著司景策回到辦公室,給他泡了一杯茶。
“就是……異變的確是存在后遺癥的。”
會存在后遺癥?
司景策狠狠皺眉。
“你也不要太著急,這種后遺癥不會致命的,就是有點小麻煩。”
小李緩緩同他說道:“異變通常發生在小動物求偶期間,異變之后能夠延緩一段時間求偶期,但并不代表求偶期就此消失。”
“或許……”他撓了撓頭,試圖暗示司景策:“嗯……怎么說,當時我養的那只鵜鶘也很乖,一變人就懂得怎么自理,完全不要別人操心。但你有沒有發現……”
言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這鳥精明得很,居然會制造一切與主人貼貼抱抱的機會!
小李期待地看向司景策,覺得他能夠聽明白自己的暗示。
司景策卻道:“每個鳥不太一樣,或許言言就是那種笨笨的鳥呢?”
小李:……
“我的意思也不是說他笨哈,就是如果不想發生這種情況,你可以與他適當保持距離。”
司景策琢磨過來了。
想到言言方才劇烈的反應,通紅的小臉,司景策忽然變得異常沉默。
空氣很安靜,小李往他杯子里添了點茶水。
“那他的求偶期。”司景策喝口水,隨后問道:“要什么時候才能過去?”
小李搖頭:“求偶期不是什么大問題,說起來卻非常麻煩。”
“最顯著的癥狀,就是渴望與人的觸碰,渴望擁有別人的擁抱和撫摸。”
司景策:“肌膚饑渴癥。”
“接著就是渾身酸軟無力,臉蛋很紅,吐出的氣息就是熱的。”
司景策:“Omega?”
“言言喜歡吃種子糧。”司景策有點發愣:“還是青草味的。”
小李:……
小李:“不愧是主播,你懂的還挺多。”
第22章
平時他的彈幕里說什么的都有, 久而久之就記住了一些。
小李抹了一把臉:“你都知道ABO了,那肯定也能理解怎么讓言言度過求偶期——談個戀愛就行。”
司景策愣怔道:“言言還太小,會不會太早了。”
小李:“……他只是體型小, 不是年齡小, 行為上或許有些幼稚, 帶著一些小動物的天真, 該懂的他都懂。”
“當然, 你要是覺得太早也正常, 沒關系。”小李說:“求偶期也分早中晚, 目前還是在早期階段, 等到了晚期, 大概一年的時間求偶期爆發, 他可能會鳥形和人形來回切換, 一點都不穩定。”
“這才是最為頭疼的, 那個時候即便言言不想談戀愛, 也必須要談。”
他拍了拍司景策的肩:“趁現在多教教他, 讓他早點融入人類社會, 以后找女朋友也方便”
小李又多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 最后提了一嘴司景策較為關心的問題。
“我聽你說過, 言言比較貪吃,會偷偷吃人類的食物, 也會趁大家不注意去喝酒……沒有關系,他現在是人, 也需要營養, 做到營養均衡就行。”
“奶制品可以先不喝,怕小鳥會乳糖不耐受。平時你吃什么,他跟著吃什么就好了。”小李看向司景策:“你平時吃什么的?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制定一個食譜。”
司景策:“外賣。”
小李:“……那言言平時是吃什么的?”
“辣木葉、油菜籽、玉米茬、黑芝麻等二十二種谷物搭配。”司景策一下就說了出來:“平時還會給他加餐, 吃點水果和蔬菜,空閑時間會做點薯片給言言當零嘴。”
小李覺得需要更改食譜的是司景策。
他無語地把文件轉發給男人:“你按照上面的隨機搭配就行……對了,外賣記得少吃。”
兩人談完話,言言的身份證也弄好了,戶口落在了司景策的戶口本上。
司景策去尋找言言,一出門就看見少年面前站了只大鵜鶘。
一人一鳥之間隔著個欄桿,少年坐在輪椅上,害怕又好奇地打量眼前這只大鳥。
鵜鶘低下腦袋,碰了碰言言的手臂,似乎是在試探什么。
輪椅上的少年眼睛突然一亮,摸摸鵜鶘的腦袋。
他與鵜鶘說了些什么,那只鵜鶘突然張開了大嘴。
少年則躍躍欲試,比劃了一下鵜鶘的嘴巴和自己的頭……歪頭想要把腦袋塞進鵜鶘嘴里。
司景策嚇了一跳,快步上前,扯著言言的輪椅往后一拉。
對面也來了個穿飼養員工作服的男人,身形高大,戴著口罩帽子,看不清面容,直接雙手一握,讓鵜鶘閉嘴。
“人有什么好吃的,走吧寶貝,我們吃魚去。”
說完,他回頭看了司景策一眼,便抱著鵜鶘走了。
鵜鶘的鳥嘴前端有一個彎鉤,會咬傷人。
司景策緊張地檢查了一遍言言,見他身上沒有傷口,才擔憂問道:“你剛剛和那只鵜鶘說了什么?”
怎么就突然干出這樣的舉動。
“我想試試他真的會不會吃人!”言言興奮道:“人形他吃不了我,鳥形……可能可以吞下好多只吧。”
司景策:……
那只鵜鶘居然還愿意配合言言。
小鳥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犯傻了,將剛到手的身份證拿給司景策:“你看!我現在也有人類的身份和人類的名字啦!”
司景策接過一看,小鳥還是選擇以“司”為姓。
“主人是我的家人,所以我要跟主人姓!”言言打量司景策的神色,見男人沒有生氣,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但是。”言言頓了一下,皺起眉:“身份證上面的我好難看。”
司景策多看了幾眼照片。
“不難看。”
他揉了揉少年的腦袋,讓他自己把身份證收好。
時間還早,司景策推著言言在水鳥世界多逛了幾圈。
回去時還順便給言言買了手機,辦好電話卡。
微博上,一條帖子悄然冒出——
尖叫鉆石山:【lcberg超話 我居然在w市的水鳥世界看見失蹤主播了![圖片][圖片]】
【我靠這圖片好清晰,他推的是誰啊?男朋友?】
【鴿子主播不直播出去談戀愛了是吧!】
【等等,我錯過了哪個時間段的直播,你們怎么就確定lcberg是gay了?】
【……他那樣子不像?】
【……都三十了還沒談戀愛難道不是?】
【你們別這樣,lcberg也才二十五。】
【看著還挺般配,他男朋友怎么了,站不起來嗎?】
【有點可憐,寵物生病,男朋友還這樣……突然不忍心罵他鴿了。】
司景策電話響的時候已經到家了。
言言正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研究自己的新手機,身邊擺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全都是司景策給他買的生活用品。
“哥。”云端的聲音從電話傳來:“言言現在還生著病嗎?”
司景策看了一眼少年:“已經完全好了。”
就是中途出了點小意外……
“哦哦哦這樣啊。”
聽司景策的聲音,云端能明顯感覺到他心情不錯,一塊跟著男人緊繃的心也松懈下來。
“難怪會去動物園看鳥呢,是要好好放松一下。”
司景策:“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水鳥世界。”
“微博上都傳遍了。”云端有點八卦道:“粉絲都問到我這邊來了……輪椅上推著的小男生是誰啊?”
司景策默了一會兒:“家里人。”
“家里人”這個詞含義就很多了。
云端腦子轉得飛快,迅速出現了許多答案,司景策又不多說,他也跟著抓心撓腮。
“算了先不說這個。哥,那你什么時候恢復直播啊。新游戲三缺一,急需你的帶飛!”
是云端上次說過的那款恐怖游戲,司景策也接到過推廣,只是現在還沒開始直播錄視頻。
他看一眼日期,這個月的時長是補不完了。
畢竟是吃飯的家伙,不能擱在旁邊閑置太久,于是他同意道:“你把游戲名發我,等會上線。”
掛斷電話,司景策給言言下載好微信,讓他自己想一個網名。
“網名?”言言有點疑惑:“不能直接叫言言嗎?”
司景策:“可以是可以,但很少有人會上網的時候用自己的真名……畢竟都是一些素未謀面的網友,隔著屏幕,你也不懂得他們在想什么?”
“那你的網名是……”言言不太會念英文,磕磕絆絆道:“李……李波。”
司景策:……
司景策:“是lcberg。”
口音怎么和小李一模一樣。
言言滿臉好奇:“什么意思啊?我可不可以取一個一樣的?”
司景策有點沉默。
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司景策剛大學畢業,還處在涉世未深的中二期,想著給自己取一個小眾又酷炫的英文名。
在腦海中挑挑揀揀,選擇iceberg作為自己的圈名。
漂浮在平靜水體中的冰山。
取完他還沾沾自喜許久,覺得自己非常有文化。
然后,他打錯單詞了。
并且粉絲沒看出來。
直到去年才有人發現,被掛在網上嘲笑許久。
“你隨便取,不需要順著我。”尷尬事重提,司景策閉了閉眼:“微信名可以改的。”
小鳥捧著手機想了半天,還是把自己的名字給填了上去。
司景策幫助他添加自己的微信,便去準備自己直播要用的東西。
言言在手機上點點戳戳,很快翻找到了司景策的朋友圈——
里面全是自己。
毛絨絨的駝色珍珠鳥占據整個朋友圈,每天幾乎都有一條,沒有配字,單純是小鳥的可愛照。
躺在玻璃杯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鳥、踩在電腦上往下看屏幕的小鳥,還有把植物當成秋千的小鳥。
言言一條一條點贊過去。
司景策拿起手機一看:?
少年將他所有朋友圈都點贊了一遍,還特地避開早期他發的桂雅英女士養的兩只小貓照片。
司景策忍不住笑了一下,走出客廳時,言言已經自己打開電視劇,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他的《西游記》還沒追完。
聽見動靜,言言回頭瞅了一眼司景策,見他手里拿著熟悉的直播必備飲品。
綠盒子酸奶。
言言盯著他手里的酸奶看半天,忽然道:“奶嗝1是什么意思?”
好早之前聽主人在直播的時候提過,他說自己是奶嗝1。
喜歡喝酸奶就是奶嗝1,那他愛吃薯片,是不是薯片1?
司景策感覺回旋鏢扎在了自己身上:“……小孩子別問。”
言言眨了眨眼,表情更加困惑。
他的目光追隨著司景策手中的酸奶,肚子咕咕叫了幾聲。
酸奶……一定很好喝吧?
現在是人,他想吃什么都可以,言言直接開口要了:“我也想要喝。”
司景策記住了小李的囑咐:“過幾天等你適應人類的食物后我再給你喝。”
言言:“可是我現在就要。”
少年兩眼放光,微微探出身子,看向酸奶瓶的目光中帶著些許渴求。
他舔了舔唇,轉頭看了看司景策,眼底逐漸蓄滿淚水……
司景策嘴硬心更硬:“今天不能。”
他走上前去將酸奶放在一邊,給言言拆了幾個小面包:“但你今天可以先試著吃一點面包。”
言言不情不愿地接過來。
兩人雙手相觸的一瞬間,一道聲音隔著一層薄霧,準確傳遞到司景策的腦海中——
『啊啊啊啊好想喝主人的酸奶。』
司景策:?
同時,一段畫面在他的腦海中播放。
自己進入到房間后,言言駕駛輪椅在屋內漂移,潛入廚房,打開冰箱,把里面的酸奶喝了個精光。
司景策:……
“只能喝半瓶酸奶。”司景策面無表情道:“但是不能趁著我不注意,偷偷把冰箱里的酸奶全部喝掉。”
言言驚恐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我好像什么也沒說鴨!”
第23章
消失的功能居然又回來了。
還附帶全新升級, 增加了畫面效果。
司景策沒表現出來什么,只是盯著言言吃驚的表情:“捂著沒用,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言言放下手, 馬上兇萌兇萌地板起臉:“從現在開始, 我要當棺材臉了!”
男人被可愛到了, 一句話也沒說, 將他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
“想要喝酸奶也是有條件的。”
言言現在還需要靠著輪椅, 行動受限。
司景策把他抱到輪椅上, 推到鳥籠旁邊。
“從這里走到冰箱, 成功了我就把酸奶給你喝, 還能給你吃一包薯片。”司景策想了想, 放寬要求:“可以扶著墻走。”
言言的棺材臉堅持不住了:“一定要學走路嗎QAQ”
司景策堅定道:“必須學。”
雙腿長期不運動會肌肉萎縮, 那時候想要再學走路可就非常困難了。
言言只好自己將兩邊輪胎的剎車剎好, 在司景策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扶穩墻壁。
男人拖住了他的手肘:“站穩了再往前走。”
少年乖乖聽司景策的話, 過半天才慢吞吞伸出右腳。
踩嚴實后, 左腳也跟了上來。
司景策感覺他像那個海鷗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的表情包。
“認真走。”他拍了拍言言的腰, “你很聰明的。”
言言認真思考片刻, 再度邁腿。
一開始走得稍微有些卡殼, 后面逐漸連貫起來。
見差不多了,司景策悄悄松開自己扶住言言的手。
言言轉頭看他一眼。
司景策:“繼續走, 我在旁邊保護你。”
這回的言言卻開始畏畏縮縮起來。
他走出了一小步,突然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將言言往后一扯, 精準倒進司景策懷里。
“腳疼。”言言疼得眼尾都紅了, 差幾秒就開始掉小珍珠,“剛才好像踩到了什么東西。”
司景策看了看地面,一片平整。
“地上沒有障礙物。”他安撫道:“沒事, 至少我每次都能接住你。”
言言心虛地偏過頭。
讓小鳥休息一會兒,司景策又問:“快到冰箱旁邊了,要不要繼續往前走。”
言言抱緊了他,瘋狂搖頭:“不要了,今天坐車好累,不想走了。”
運動量也夠了。
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只能慢慢來。
他把言言抱回到沙發上,讓小鳥喝了點水潤潤唇。
言言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望向司景策:“那我還能喝酸奶吃薯片嗎?”
理智告訴司景策,自己不能縱容言言。
“不行。”司景策說,“你沒有完成我給你的任務。”
言言委屈道:“真的不能吃嗎?”
“想吃也可以,你必須完成另一個任務。”
今天買了很多東西回來,司景策從購物袋中掏出一本書——
《一年級拼音專項訓練》
言言:?
“寫三頁。”
司景策把練習本攤開放在桌子上,“寫完我就獎勵你吃零食。”
言言指了指自己:“可是我的拼音很好呀。”
司景策:“……如果你是指你那平翹不分的拼音,那還是免談了。”
言言:……
他自覺理虧,默默拿起了筆,開始做題。
“做完進來找我要獎勵。”司景策道:“我也要開始工作了。”
說完,男人拿起自己的酸奶,走進書房。
言言低著頭,開始與拼音訓練作斗爭。
抓筆姿勢還不太熟練,言言掰著自己的手指,硬拗出一個正確的姿勢出來,剛按照訓練本上描紅的字體寫拼音,便感覺到了疲憊。
言言探頭看看書房里的場景——司景策在開電腦,并且男人所站的那個視角還看不到他。
猶豫半天,言言撐著沙發,悄聲站了起來。
赤著腳站在毛絨絨的地毯上,感覺不到冰冷。
言言躡手躡腳朝冰箱走去,竟絲毫沒有不會走路的模樣!
壞心眼小鳥打開了冰箱,上下掃視一遍。
冰箱里塞得滿滿當當,酸奶卻只剩下兩瓶。
如果喝掉一瓶,主人就會發現的!
糾結半天,言言從冰箱里拿出兩顆草莓,塞進自己嘴巴里嚼嚼嚼,解解饞。
書房里忽然傳出腳步聲。
言言迅速捂著嘴小跑回沙發上坐好,在司景策出來之前,將草莓給吞了下去。
男人一走出書房,便看見言言乖乖坐在沙發上緊緊盯著自己。
他的手中還握著筆,唇上卻像是沾了什么汁水,紅艷艷一片,飽滿欲滴,抬頭緊張地看著司景策。
司景策走到哪,那道目光便跟到哪。
他轉頭與言言對上視線,小鳥立即危襟正坐,晃了晃手中的筆:“我有在好好寫拼音哦。”
司景策拿起放在一邊的鉤針編織材料,準備給言言做一個新的玩偶。
“嗯。”他應了一聲:“早點寫完就能早點吃零食……還有你的玩偶,我現在重新給你做。”
言言猛點頭:“我會好好寫拼音的。”
司景策皺起眉。
怎么感覺……這只鳥好像背著他偷偷干了壞事。
可是言言又不會走路,頂多是拿著筆在沙發上亂涂亂畫。
司景策看了看手中的東西,還是覺得自己多想了,回到書房直接開了直播。
【嗚嗚嗚啊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退圈了!】
云端早就透露司景策今晚會直播,不少人蹲好了點。
彈幕全是想念的聲音,司景策略感歉意道:“事情都解決了,以后恢復直播,有事會在微博上請假。”
【QAQ回來就好啊,言言的病好了嗎?】
司景策:“已經好了,最近也讓言言休息一段時間。”
【哥哥哥哥!你最近是去散心了嗎?那個和你一起去的小男生是誰?他為什么坐輪椅啊。】
司景策:“確實去玩了……”
見彈幕提到言言人形,司景策頓了一下,斟酌著道:“是弟弟,最近腿腳不方便,暫時坐輪椅。”
彈幕還在問是“親弟表弟還是干弟弟”,司景策沒有回了,直接介紹起今天的直播內容。
“今天和云端還有啵啵莓一塊玩還在二測的多人聯機游戲《遇靈》。”
遇靈是一款捉鬼游戲,類似于狼人殺,一局六個玩家,要在其中找到隱藏的鬼魂,并用圣水將其消滅。
司景策稍微過了一遍新手教程,熟悉操作后便讓云端拉自己組隊。
【這些天經常看各大主播玩這款游戲,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公測,我要饞死了。】
【lcberg才剛玩就拉上云端?那兩口子現在段位可高了,匹配的都是高玩。】
【前面在說什么話,恐怖游戲這塊領域,lcberg無人能敵好嗎?】
無人能敵的司景策等待云端回復,順手拿出鉤針和線,熟練地起針。
彈幕:?
他將手機架在支架上,點開視頻,一步一步操作。
基礎手法司景策已經練熟,卻將不懂得鉤針的網友整得一愣一愣的……
【我看錯了吧?lcberg在織毛衣?】
【哥啊……你休息的這段時間是去結婚了嗎?怎么回來秒變家庭主夫?】
“不要瞎猜。”司景策道:“沒結婚,在給言言織玩偶。”
剛回完話,屏幕側邊彈出一條消息。
[甜妹小云]邀請您加入隊伍~
司景策:?
[哥!]云端在微信里滴滴他:[快加進隊伍里!]
司景策鼠標一點,加進甜妹小云的隊伍當中,里面還有一個隊友,頭頂上方掛著她的名字——[猛男小莓]
司景策:……………
進入游戲自動連麥,云端嘿嘿嘿笑道:“怎么樣,我和我老婆的情侶名很酷炫吧?!”
司景策沉默很久:“酷。”
這種還算平靜的情緒維持了很久,直到三人匹配十分鐘,終于進入游戲,司景策看到隊伍中出現的另外兩個人名時徹底繃不住了——
[我是你的絡活喜]。
[你是我的間羥胺]。
司景策太陽穴突突直跳,感覺自己血壓一下高一下低。
路人隊友嚇了一跳:“兩對情侶?”
云端暗罵一聲:“靠。”
“二測的游戲就這點不好,老是匹配到熟人。”
對面的人也和幾人打起招呼:“好巧啊。呦,lcberg也來了?”
是解除封禁的絡活喜,和他的賣腐搭檔雷電。
此時退出隊伍還會被扣信譽分,十分鐘后才能重新匹配,司景策自動屏蔽絡活喜的聲音,點擊開始。
絡活喜卻盯上了司景策,自來熟道:“lcberg好久沒直播了,家里的事情解決完了嗎?”
司景策:“想要繼續休息一個月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對面馬上閉麥了。
直播間里的絡活喜臉上還保持著微笑,手卻緊緊握著鼠標,握到指尖泛白。
這一個月的封禁對他的影響簡直嚴重。
瘋狂掉粉,很難再爬回巔峰期。
以前人人捧著,現在誰都能來踩一腳。
更離譜的是……他本來想找人整治司景策,結果司景策干脆也直接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
氣到沒辦法,絡活喜便托人打探司景策的底細,到現在連個鳥毛消息都沒看見!
游戲外毫無辦法,游戲內他總能讓司景策過得不舒坦。
絡活喜眉目一沉,游戲地圖也在此時加載完畢——
古堡。
司景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牌,上來便是隱藏在人群中的鬼魂。
“不可以竄房,不可以告密,否則直接踢出去。”司景策關了游戲中的麥,對彈幕道。
提醒完網友,他認真研究起自己的任務。
鬼魂的任務是干擾人類收集道具,并偽裝好自己,在合適的機會對人類進行屠殺。
眾人兩兩分組,司景策與路人隊友一塊搜查道具。
第一輪下來,幾人集合在一起,分享自己所得的道具。
云端和啵啵莓找到一張符咒,能夠讓鬼魂暫停行動一分鐘,司景策這兒和絡活喜皆是一無所獲。
“第一輪找不到圣水是正常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鬼魂線索。”云端貼心地給司景策做新手指導。
古堡共有六層,如今幾人才搜查到第一層的一半。
零零散散搜出一些符咒、桃木劍還有十字架,都是在最后大屠殺時才用得上的物品。
直到第三輪搜查,啵啵莓那邊突然喊了云端一聲:“老公,你快來看,這里有東西。”
云端屁顛屁顛跑了過去。
“老公~”絡活喜學著啵啵莓的語氣,對著雷電喊道。
雷電也回:“怎么了老婆?”
司景策感覺自己的耳朵遭到暴擊。
云端和啵啵莓卿卿我我,絡活喜和雷電瘋狂在賣,司景策和另一位不太熟的路人隊友夾在中間十分無助。
彈幕里居然還有人說磕到了。
司景策把耳機摘下來:“你們真是什么都不挑。”
【那你找一漂亮小男生賣一個給我們嘗點好的[勾手指.jpg]】
司景策當沒看見。
幾人紛紛往啵啵莓的方向走去,居然看見破敗的桌子上擺著一個粉粉嫩嫩的寶箱。
游戲特色——真愛寶箱。
打著隊友匹配度越高,越能開出高級道具的旗號,吸引不少情侶玩家玩這款游戲。
最歐的一次是云端和啵啵莓,據說在里面開出了能照見鬼魂真身的銅鏡。
甚至里面還能直接開出消滅鬼魂的圣水。
云端摩拳擦掌:“誰來試一試?要不然讓我和我老婆來吧。”
說著,他準備和啵啵莓一塊上前開寶箱,誰知絡活喜憑空插手,阻攔了兩人。
“等一下,如果鬼魂上前開箱,里面必開出不好的東西。”絡活喜審視著云端和啵啵莓:“萬一你們里面有一個是鬼,這個箱子豈不是廢了。”
司景策冷笑:“那你去開吧,要是開不出好東西,鬼魂也基本能夠鎖定你和雷電了。”
鬼魂必定開出不好的東西,匹配度高的隊友能夠開出更高級的道具。
但到底還是概率性事件。
雷電被唬住了:“要不然我們還是不開這個寶箱吧。”
“別怕。”這種時候了絡活喜也沒忘記賣腐,“開出壞東西也無所謂,我不會怪你的,嗯?”
路人隊友很心梗:“……兄弟要不咱先閉嘴,直接開寶箱?”
【臥槽,絡活喜這句話好有dom感怎么辦??】
【前面哪來的水軍,要不要去看看絡活喜真人照片醒醒神……】
大概是絡活喜那邊的彈幕也提起dom感,絡活喜和雷電竟真的配合網友要求演了起來。
雷電:“那打個賭,要是開出壞的,你要怎么懲罰我。”
絡活喜努力拗出一個輕笑:“那你開直播,叫我主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云端受不了了,拿出桃木劍對著兩人一頓亂砍,真實的物理引擎令絡活喜和雷電身上都出現了幾點傷口。
“你們能不能賣專業一點,太惡心了,真的太惡心了!”
云端瘋狂吐槽:“現實里到底誰會喊主人,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司景策被震得緩不過神,下意識應聲道:“嗯。”
他為什么不陪言言多玩一會兒,跑來這里受罪。
話音剛落,背后突然傳來一道怯生生的聲音。
“主人。”
言言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你交給我的任務都做完了,什么時候能給我獎勵啊。”
五個直播間齊刷刷回蕩著少年的話語,電腦屏幕上的游戲人物陷入死一般的停滯狀態。
云端迅速找到聲音來源。
云端:????
不是,哥……你?
看著正正經經,怎么私底下也玩那么開啊!!
第24章
游戲內語音格外安靜, 絡活喜被真gay驚得說不出話來,下一秒便看見自己直播間好不容易上漲的觀看人數在猛地下滑。
絡活喜:??
“我靠你們別走啊!”絡活喜大喊,“我和雷電不好看嗎?”
回應他的只有持續下滑的觀看人數。
一堆人跑進了司景策的直播間看熱鬧, 那名突然出現的少年似乎也知道男人正在直播, 喊了一聲過后便往后縮了一點, 只能瞧見門框旁邊藏不住、露出一點的焦糖色頭發。
我去!!
這誰啊!!
反應迅速的粉絲立馬找到前幾天那張照片——
發色對上了。
屏幕中的男人愣怔片刻, 似乎沒有想到少年會突然出現, 卻還是迅速斂了表情, 摘下耳機, 起身往門外走去。
觀眾的視線隨著司景策的行動追了過去……
見他在門口停了下來。
可惡!該死的攝像頭, 還是看不到!
司景策垂眸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半蹲下來與他平視。
言言手里拿著那份專項拼音訓練, 把自己寫的都拿給他看。
“我多寫了兩頁哦, 能不能申請多要一包薯片。”
字跡還有些歪歪扭扭的, 但已經能看出言言在盡力寫得很端正了。
司景策拿起練習冊檢查過一遍, 沒有錯處:“薯片不能吃太多, 會上火, 給你拿三個果凍可以嗎?”
“我要八個!”
司景策想了想:“五個。”
言言慢慢皺眉, 勉勉強強同意了。
男人出門去給他拿零食回來, 正準備把言言推回客廳,小鳥忽然抓住他的手, 好奇往書房里面看去。
“我可以進去陪你工作嘛?”言言舉起手發誓:“我不會搗亂的!”
不等司景策拒絕,言言又說:“我以前都是在旁邊陪你工作的。”
“而且房子好大, 外面好空。”說著說著言言眼底蓄滿淚水:“我好害怕。”
司景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裝哭。”
見自己的小伎倆不管用了, 言言僵住片刻。
司景策心說,以前在書房里搗亂得還不少嗎?
玩恐怖游戲玩著玩著就被嚇到撲臉。
站在電腦上方打瞌睡掉了下來不小心砸到鍵盤,導致司景策自雷。
事后還花了半小時哄疼得一直哭的小鳥。
“可以進去。”司景策松口:“但是不能亂說話。”
以前只有自己一個人能聽懂, 現在直播間所有人都能聽懂。
言言往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嗯嗯!”
司景策:“還有……不能再叫主人了。”
小鳥困惑:“為什么OVO?”
再喊下去他的直播間遲早會被封禁,司景策卻又不太好和言言解釋這么澀情的事情。
“因為……”司景策摸了摸言言的頭:“新中國沒有主奴。”
言言:?
他雖然不太理解,還是從善如流改了稱呼:“我知道了。”
“哥哥。”
言言原先就喊過司景策哥哥,可都帶著些失真,有些含混。
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面聽言言這么喊。
呼吸節奏略微有些凌亂。
司景策一聲不吭捏了捏他的臉頰,很軟。
一松手,言言臉上已經留下了淺淺的印子。
“走吧。”司景策推著言言進入書房。
他將輪椅推到自己的椅子旁,言言大半張臉意外入鏡,彈幕飄得更加迅速。
還沒來得及看清少年全臉,司景策便調整了一下攝像頭,只剩言言的一只胳膊入畫。
剛一坐下,各種顏色的彈幕鋪滿整個屏幕——
【主人,請細說布置了什么任務?】
【主人,請細說布置了什么任務?】
……
司景策瞳孔微顫。
鼠標一點,他直接清空了彈幕。
世界清凈了。
他硬著頭皮繼續直播,剛帶上耳機,就聽云端在麥里賤兮兮地問:“哥,細說布置了什么任務?”
司景策轉移話題:“……先打游戲。”
啵啵莓:“其實游戲也沒那么要緊。”
路人隊友:“臥槽我這是進了個什么隊伍……要不然我們邊玩邊說?”
“家人們啊!”絡活喜在麥里大喊:“打賞一個深水魚雷,我就讓lcberg講故事!”
司景策:…………
“沒任務。”在畫風逐漸走歪之前,司景策硬生生把它掰回來,“給小朋友布置作業,你們難道沒被爸媽叫著盯弟弟妹妹寫作業?”
【那他為什么叫你主人。】
司景策:“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那你爸媽知道你讓小朋友管你喊“主人”嗎?】
司景策陷入深深的絕望。
……完蛋,這段直播桂雅英肯定能看見。
【所以這個弟弟是上次跟你一塊去水鳥世界的?】
言言盯著這條彈幕,輕輕“啊”了一聲:“上次被拍到了嗎?”
他不出聲不要緊,一出聲好不容易平靜的彈幕再次沸騰起來。
【啊,好好聽的聲音(捂心倒)】
【都讓他在旁邊坐著了,為什么不讓我們看看他!】
司景策默默轉頭盯著言言。
言言再次手動捂嘴。
“你挑著回復吧。”司景策已經徹底放棄,“房管盯著,不能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彈幕。”
游戲繼續,得到司景策的同意,言言托著下巴湊近屏幕,和彈幕聊天。
陪主人工作那么久,他早就適應了司景策的高人氣,這次雖然變成人形有點不太習慣,卻也很快就跟彈幕聊了起來。
【弟弟你的腿怎么樣了,為什么會坐輪椅啊QAQ】
言言聰明地和司景策統一口徑:“最近比較不方便,以后會走的!”
【弟弟你和lcberg到底什么關系啊啊啊!!】
言言:“他是我哥哥!”
怕表述不清,言言仔細想了想:“我是他收養的。”
司景策:?
【?】
【還是童養媳,kdl。】
【lcberg你還說不會賣腐,這真是天大的驚喜啊——】
司景策:……
我沒有。
【那那那你們前幾天去水鳥世界是做什么,約會嗎?】
約會?
言言看到一個新詞匯,轉頭問司景策:“約會是什么意思?”
司景策沒來得及回答,壞心眼的彈幕便說:
【約會就是兩個人一起出去玩。】
言言恍然大悟:“那就是去約會了。”
游戲里,路人隊友的桃木劍差點戳到司景策。
他操縱著自己的角色往后退了一步。
險些就暴露自己的鬼魂身份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聽你那邊聊天聽入神了。”路人隊友瘋狂道歉,“絕對沒有窺屏,就是聽聽聲音。”
司景策:“……沒事。”
他轉頭就去說彈幕:“少在這里騙人了,約會就不是這個意思。”
言言問:“那是什么意思?”
“約會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一起出去玩。”
言言聽了,嘀咕一嘴:“那我們不算嗎?”
司景策帶著耳機,沒聽見他小聲講話,言言也和彈幕聊累了,開始認真看司景策打游戲。
如今已經進行到最后關頭,游戲戰線被拉長,什么關于鬼魂的線索都沒找到,加上言言的突然出現,整個隊伍都迫不及待結束游戲跑去八卦。
言言在一旁吵著也要聽,司景策便將游戲開了外放。
云端:“……話說,我這兒毫無頭緒,要不然我們隨便票一個人出去吧。對了哥,你下次聚餐帶弟弟出來不?我都還沒問他叫什么呢?”
路人隊友:“票我吧票我吧,讓我早點結束去看直播回放。”
絡活喜饒有興趣地和言言搭話:“弟弟,你知道我的名字不?下次要不要讓你哥哥帶你出來玩?”
【?幻視一些恐怖中年大叔。】
言言皺了皺眉:“不要,我記得你,你是長得很難看的那個人。”
絡活喜:……
好氣,但反駁不了。
言言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別的地方,好奇地盯著幾人的名字,指著電腦屏幕問司景策:“為什么他們的名字都差不多,啵啵莓姐姐為什么會叫猛男小莓。”
司景策:“他們都是情侶名。”
“絡活喜和雷電也是情侶??”言言驚恐。
[我是你的絡活喜]和[你是我的間羥胺]。
看著就讓人牙酸。
司景策:“……別學他倆,他倆鬧著玩。”
“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lcberg!”絡活喜正經道:“我和雷電怎么就鬧著玩了?來,寶貝,啵一個……”
雷電:“mua!”
少年精致的小臉上出現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很快就不說話了,陷入沉思當中。
最終幾人被絡活喜惡心到,往絡活喜身上潑圣水,游戲失敗。
惡鬼現形,司景策的電腦屏幕上出現一雙血跡淋淋的手,展開激烈的屠殺,完成這個游戲里的首次勝利。
司景策:……
贏得好沒有成就感。
“哥,你要不要帶弟弟一起玩?”云端提議道:“不然讓人家在旁邊光看著也怪無聊的。”
言言眼睛一亮:“我可以玩嗎?”
“可以……”司景策抗拒不了言言渴求的眼神,點頭同意道:“我還有個游戲本,看看能不能帶得動這個游戲。你們先玩。”
他去找了筆記本電腦進來,又讓人再要了一個二測賬號,幫助言言登錄。
手把手教言言過了一遍新手教程,再聯系云端時,身旁的言言突然道:“我想換一個名字!”
司景策:“什么?”
“我也要和你用情侶名!”
怕司景策不同意,言言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他們都可以,為什么我們不可以!”
“因為我們不是情侶。”
言言:“那雷電和絡活喜是情侶嗎?”
“不是……”
“對啊。”言言理所當然道:“那我們也可以試一試嘛。”
少年的身軀暖烘烘的,見司景策看過來,他立馬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孩子都這樣了,你就讓讓他吧。】
司景策沉思了漫長的十秒鐘。
他默默點開商城,買了兩張98塊錢的改名卡。
……
云端退出游戲,將隊伍id和密碼都發給司景策。
和粉絲聊了兩句,余光瞟見隊伍里新加進來了兩個人。
[草莓綿綿冰]加入隊伍~
[菠蘿甜甜圈]加入隊伍~
云端:?
云端表情逐漸變得疑惑。
密碼也沒設置得很簡單啊?
他打開了隊伍語音,清了清嗓子:“咳咳,姐妹,你們是不是加錯隊伍了。”
萬一就瞎蒙猜中,加了進來呢?
[草莓綿綿冰]的喇叭亮了一下。
甜美可愛的網名背后發出司景策冷淡的聲音:
“是我,怎么了?”
云端:……啊O-o?
第25章
云端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默默點進[草莓綿綿冰]的主頁, 認真看了一遍。
這ID號,是他哥沒錯。
云端陷入沉默,不敢置信地喊了一聲:“哥?你……”
草莓綿綿冰?
這是能出現在他哥身上的名字嗎?!
簡直是侮辱了lcberg塑造許久高冷光潔的形象!
云端正準備開口輸出, 旁邊[菠蘿甜甜圈]名字后面的喇叭亮了亮, 少年歡快的聲音從里面傳出:“我取的情侶名, 好聽吧!”
情侶名, 還是草莓綿綿冰?!
云端震驚的表情收不住了。
哥……你是被弟弟奪舍了嗎?
云端試圖挽回一點lcberg的形象, 便聽司景策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
自己的女朋友也在旁邊瘋狂使眼色。
云端看了看兩人名字, 又看看自己女朋友, 思考很久, 逐漸反應過來。
云端:……
哄對象真不容易。
他昧著良心道:“好聽, 太好聽了。”
無敵爆炸好聽。
言言靦腆一笑, 轉頭就對司景策道:“你看, 我就說吧, 草莓綿綿冰肯定好聽, 我可是把自己最想要的名字給你了, 所以下次你能不能帶我去吃啊?”
“嗯。”司景策說:“但是現在天氣很冷, 我們要到明年夏天才可以去吃。”
彈幕都笑瘋了。
【底線和原則好像慢慢看不見了呢……】
【有這種聽老婆話的男人, 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云端消化很久, 才勉強接受草莓綿綿冰,順嘴問了一句:“對了, 弟弟怎么稱呼?”
“我叫言言!”
【?嗯】
【也是yan yan?】
彈幕紛紛討論起這個名字是巧合還是有意,云端只愣了一下, 便說:“好, 言言弟弟。”
他開始點擊匹配。
漫長等待,幾人終于進入游戲,司景策抬頭看對面兩個隊友的名字, 居然又和絡活喜撞車了。
絡活喜一愣,隨即笑道:“云端老弟,看起來今晚我們是要一直撞上了。”
他認真打量其他兩個陌生隊友,目光略過名字時輕微一頓。
草莓綿綿冰和菠蘿甜甜圈?
兩個妹子?
和云端還是組隊狀態。
“你不跟lcberg玩了?”絡活喜嘖嘖稱奇,“和弟妹打游戲還帶兩個妹,你真是坐享齊人之福啊。”
云端:“……他們不是女的。”
絡活喜壓根沒聽見,轉頭就對那兩人說:“妹妹,別跟這渣男玩了,要不然跟我組隊,哥哥帶你。”
菠蘿甜甜圈:“哥哥,他在說什么OVO?”
聲音清潤,是個男的。
絡活喜:?
旁邊的草莓綿綿冰更是發出令人聽著都驚悚的聲音——
“你找死?”
絡活喜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攀住桌子,盡力穩住自己的表情:“lcberg??”
草莓綿綿冰是lcberg?
絡活喜看著名字沉默。
縱然再討厭司景策,絡活喜此時也生出幾分敬佩之情。
賣腐賣得也太逼真了!
他看向自己和雷電的情侶名,陷入沉思。
幾人進入游戲,本次抽選到的地圖取材于國內某個鬼宅。
本是生意紅火的酒樓,卻因一場大火死傷無數。
院子內枯樹枝葉交錯,墻外建筑也還有炙熱烈火燒過的黑色痕跡。
這次司景策的身份牌是餐廳店長,一個普通人。
“你等會跟著我就行。”司景策囑咐身邊人道。
他記得非常清楚,言言上次被恐怖游戲嚇得不輕,半夜爬床。
轉頭一看,言言操控的游戲角色低著頭,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在地板上攀爬。
司景策:“你在做什么?”
“還不太適應。”言言急哭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司景策:“你按1鍵,站起來。”
言言順著他的指引,終于看清眼前視線,跟著司景策沒走幾步,他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你怎么了?”司景策問。
言言晃了晃腦袋:“感覺有點暈暈的。”
暈3D。
小鳥還不太適應人類視角,司景策便陪著他休息一會兒,出書房給言言倒了一杯溫開水。
喝下水后,言言感覺好多了,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找到道具,司景策才帶著言言進入到酒店內,地面上擺著殘肢還有零散的尸體,布局擺設皆是與現實那棟鬼宅沒什么分別。
司景策帶著言言四處尋物開寶箱,很快開出一把黑曜石刀,直接遞給言言:“你抓著。”
黑曜石刀能夠吸附邪氣,百鬼不侵,雖然沒有什么攻擊作用,卻能在最后關頭防止惡鬼近身。
“我們最重要的任務還是搜找到圣水,找出隱藏在人群中的惡鬼。”
除此之外還要布置陣法,削弱惡鬼的實力,惡鬼也會在特定時間段出來破壞陣法,因此大家通常選擇兩兩組隊,如果有異常可以及時告知其他人。
言言似懂非懂地點頭:“那如果圣水被惡鬼拿到了怎么辦,我們不是直接就完蛋了嗎?”
“圣水被搜出來會有公告提示,強制進入審判界面,挑選出懷疑對象才能使用。”司景策道:“如果找錯惡鬼,我們最后只能靠手上的道具獲勝了。”
一圈搜查下來,司景策找到的東西全塞給了言言,游戲人物身上掛著道具,走起路來叮叮當當地響。
司景策只拿了一把銀制短刀防身。
幾人集合在一起,沒什么太大收獲,繼續分散開來搜查圣水。
第二輪開始便可以布置陣法。
陣法需要一個人在這里干站五分鐘,等待進度條結束。
“你留在這兒?”司景策道:“我去旁邊找點其他東西。”
言言乖乖道:“嗯嗯。”
讓言言不要到處亂跑,司景策便走到另一間屋子搜查道具。
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一無所獲,快要出去時無意間碰到墻壁,傳出了一絲響聲。
空的。
司景策用手上的銀制短刀鑿開墻壁,道具立馬損耗掉50%。
一道粉色淡光從里面穿透出來,竟然是真愛寶箱,還有一張紙條。
司景策用手將紙條掏出來一看,上面寫著短短的三個字。
我是誰?
點擊紙條,旁邊浮現出一行小字——
聞著有淡淡的飯菜香氣。
每個人都有對應的身份,司景策想了一圈,能夠對上的只有絡活喜所扮演的廚師。
他把紙條收好,出去叫言言進來一塊開寶箱。
只見言言已經將陣法布置好了,手里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撥浪鼓,“咚咚咚”地敲擊著。
“我找到一個真愛寶箱。”司景策喊言言一塊過來,準備將寶箱開了。
言言跟了進去,與司景策合力將寶箱從墻壁中搬出來,放到地上。
“我們要叫其他人過來嗎?”言言問。
司景策:“不用,我們直接開掉。”
匹配度高里面就有概率開出圣水,司景策準備直接上手,言言忽然攔住他。
“等一下哥哥,等我做一個儀式!”
只見少年將角色視角對準箱子,自己坐在電腦前面,雙手合十,虔誠閉上雙眼。
“孫悟空保佑,讓我和哥哥開出圣水。”
說完,言言結結實實在桌上磕了三個響頭。
司景策傻眼。
【?草發生什么事情了。】
【不懂啊,弟弟不會真的磕響頭了吧哈哈哈哈哈,可圣水也不是咱儒釋道有的東西啊。】
【急急急,鏡頭能不能往旁邊挪一點。】
屏幕里的司景策突然離開了鏡頭,只留下一張空蕩蕩的電競椅。
觀眾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聽見細碎的呼吸聲。
“疼不疼?”
司景策盯著言言的額頭,輕輕吹了幾口氣:“下次別傻傻地往桌上磕,雙手合十鞠躬三下也算虔誠了。”
言言捂著額頭:“這樣啊。”
小鳥該走的儀式走完,便與司景策一塊開寶箱,嘴中還念念有詞:“圣水圣水圣水圣水——”
開出了一道平平無奇的符咒。
言言:QAQ
言言:“難道我們的匹配度不夠嗎?”
“游戲只是游戲,不能當真。”司景策拾起符咒,“走吧,再找找有什么道具。”
第二輪快結束的時候,言言找出了銅鏡。
銅鏡能夠查驗出鬼魂,但只有兩次的使用機會。
言言想了想,把銅鏡遞給司景策:“哥哥,這個你拿著吧。”
“放在我手上好像沒有用處。”
司景策收下了。
幾人聚在一起討論,雷電率先領頭道:“你們陣法都布置好了嗎?”
云端:“我這沒問題。”
言言:“我也布置好了哦。”
“那就奇怪了。”雷電思索道:“鬼居然沒出來搗亂。”
陣法一旦形成就很難再破壞,如今只差最后三道就能夠布置好……
暫時還沒什么頭緒,司景策便將自己找到的線索交上去。
所有人都懷疑上扮演廚師的絡活喜。
“為了獲勝,我就要出來檢舉了。”雷電跳出來大義滅親,“我舉報,剛才布置完陣法老活就停在那邊不動了,我懷疑他是在那邊偷偷拆除陣法!”
絡活喜爆了一聲粗口:“草!老子那是去上廁所掛機了,上廁所掛機了!”
云端:“拆陣法又不需要什么操作,萬一你就是拆陣法的途中順道去上廁所了呢?!”
絡活喜:“人有三急你不知道嗎?”
云端:“那你為什么要把人物停留在陣法那邊。”
“這有什么為什么的!”絡活喜崩潰了,“再不去廁所老子就要噴射出來了!”
【咦(捂鼻子)】
【我可以作證,絡活喜確實去上廁所了,剛剛聽到有沖水聲。】
【上廁所和拆陣法不沖突吧,我也經常會在拆陣法和布置陣法的時候摸魚,反正沒有QTE。】
絡活喜:“這樣吧,為了自證清白,我建議組隊拆分重組,打亂一下,互相監督,怎么樣?”
這也是這款游戲常見玩法,中途進行到一半能夠重新兩兩組隊。
言言垂著眉眼,難掩失落:“啊,要跟哥哥分開了嗎?”
司景策張了張嘴,剛想安慰,新的組隊便分好了。
自己和雷電一組,言言和啵啵莓一組,絡活喜和云端一組。
小沒良心鳥立馬變了一副表情:“好耶!是啵啵莓姐姐!”
雷電剛和司景策連上麥時,輕快地打了聲招呼:“lcberg,咱倆組在一塊了。”
對面很冷漠:“嗯。”
“我們現在去哪里搜?”雷電早就習慣他冷言冷語的態度:“第三層找一找?”
“嗯。”司景策還是只回復了一個語氣詞,順口補上一句話:“你很吵。”
雷電:?
剛剛弟弟在你耳邊叭叭半天,話密的程度都要碾壓彈幕了!
我才跟你說兩句話,你就嫌我吵!!
【草,各大直播間亂竄的我真的笑死。】
【建議去看啵啵莓直播間,能聽到純享版甜甜圈弟弟喊“姐姐”。】
司景策不用進啵啵莓直播間也能聽到。
少年不斷喊著“姐姐”,將啵啵莓都哄得心花怒放,游戲內還能看見言言操控著角色,屁顛屁顛跟著啵啵莓離去。
雷電感覺氣氛更加凝重了。
他硬著頭皮和司景策前去搜查道具,只能聽見耳麥里傳來男人機械鍵盤噼里啪啦的響聲。
游戲中司景策的速度也是極快,三兩下就將房間中的道具盡數搜割,雷電沒沾到一點好。
雷電:……
快點讓我結束這個游戲吧。
啵啵莓布置完陣法,看見言言還待在原地發愣。
“走吧,言言弟弟。”啵啵莓很喜歡這個稱呼,“我們要去找道具了。”
言言看了一眼身旁散發低氣壓的男人。
不開心?
他捂住話筒,用氣聲對啵啵莓道:“姐姐,你再等我一會兒,我要去哄一下哥哥,他生氣了。”
啵啵莓抿著唇,忍住笑意:“他為什么生氣啊?”
“大概是吃醋吧。”言言神在在道:“哥哥對我的占有欲很強的!”
彈幕差點笑瘋。
言言趕緊叉了一塊蘋果遞到司景策嘴邊:“哥哥你餓不餓,我們吃點水果?”
司景策轉頭看他一眼,少年立即揚眉沖他笑笑。
心中郁氣驟消,司景策剛想咬下蘋果,就見少年猛地把手抽回去,自己將蘋果吃了個干凈。
過半天,言言叉起草莓,又將手伸了過來……
司景策不上他的當,扣住少年手腕,低頭吃下草莓。
溫熱鼻息輕掃過指尖,言言瞪大眼睛,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喂喂喂太明目張膽了啊!!】
【這真的是弟弟嗎?這真的不是已經談了嗎?】
司景策掃了一眼彈幕:“大驚小怪,正常互動。”
好心情勉強維持到了第三輪搜查結束,雷電找到新的一張線索紙條。
“整潔。”雷電沒看懂,“整潔和飯菜味有什么區別嗎?”
幾人湊在一塊討論新找到的紙條,將所有人的身份再梳理一遍。
絡活喜是廚師,雷電是洗碗工,言言是服務員,云端是前臺,啵啵莓則是收銀員,司景策是店長。
飯菜味很容易讓人直接聯想到絡活喜,可第二句的“整潔”又將好不容易找出來的頭緒給掐斷了。
“飯菜味,不就是廚師身上的飯菜味最濃。”云端思索道:“可說起整潔,廚師好像也很難保持整潔。”
雷電:“不一定吧,飯店不都是要經營許可審查嗎?廚師不干凈,吃了會躥稀。”
矛頭再次對準絡活喜。
“老電,連你也冤枉我。”絡活喜大喊。“你這是純粹的偏見!我剛才停在陣法那邊不動真的是去上廁所了。”
鑒于絡活喜的黑歷史,眾人持懷疑態度。
司景策看著目前僅有的兩道線索,論飯菜香,實際上絡活喜、雷電、還有言言都能夠接觸到。
整潔扯上絡活喜就有點牽強,雷電的洗碗工,既能沾染上飯菜香,卻又讓碗筷保持整潔干燥。
這么想著,司景策第一次動用功能,將銅鏡對準雷電。
沒反應,雷電不是鬼。
銅鏡進入冷卻倒計時,下一次再用只能等十分鐘。
“我用銅鏡先把雷電排了,他不是。”司景策道:“大家也不要被現有的證據帶著鼻子走,或許答案是最不可能的那一種。”
幾人再次打亂分組順序,這次由司景策盯著絡活喜,言言和云端待在一塊。
“這些都給你。”司景策把有用的道具一股腦塞給言言防身,“希望也用不上。”
言言猶豫了一下,把一開始的黑曜石刀給了司景策:“那哥哥你把這個帶走吧。”
能夠防止惡鬼近身的黑曜石刀。
交換完道具,幾人再度分開搜尋。
現在已經是第四輪,只有找到圣水,惡鬼才會現身。
如果沒有找到圣水,惡鬼也將會在第五輪的時候強制現身,展開屠殺。
“兄弟,雖然我前段時間是對你做過不太好的事情,但在玩游戲這方面我絕對問心無愧。”絡活喜一過來就大喊冤枉:“我真的不是鬼魂。”
司景策:“你當鬼魂的時候也說自己不是鬼魂?”
絡活喜:……
司景策:“問心無愧?”
絡活喜:“問心有愧,但這局真的沒我的事情。”
“咱們現在可是隊友,我也不會傻到坑隊友啊。”絡活喜小聲對司景策說:“你看線索啊,飯菜味和整潔,你再仔細想想……”
“服務員也會有飯菜味,服務員不是得時時刻刻保持整潔和禮儀?”
絡活喜一開口,就將懷疑對象指向言言。
司景策表情逐漸凝重:“我知道了。”
“你想拆cp。”
然后挑撥他和言言的關系。
絡活喜感覺這天聊死了。
游戲進行到后期,已經沒什么好搜查的道具了。
大家集中精力尋找圣水和線索,而司景策在一具焦黑的尸體身上找到另一張字條。
血淋淋的手握著那張字條,司景策剛取下來,右下方便浮現出一段文字公告。
【玩家[菠蘿甜甜圈]找到圣水。】
【請玩家于五分鐘內辨別出隱藏在人類中的鬼魂。】
所有人被傳送到院子中央進行審判,言言手里拿著瓶子,表情還有些呆滯。
“快快快倒計時五分鐘。”云端趕緊催促道:“你們還搜集到了什么線索嗎?”
司景策將自己的字條交上去。
【提供美食。】
“我靠。”雷電道:“老活,你還敢說這不是你,全場只有你能提供美食了!”
絡活喜急得跳腳:“身上帶著飯菜香,時刻保持整潔,為客人提供美食……也不一定是廚師,可能是服務員啊!”
言言:“啊?我嗎?”
眾人紛紛看向絡活喜,絡活喜莫名感覺從游戲人物的眼神中看到了譴責。
“老電,咱倆這么多年交情了,你居然這么對我。”
兩人快要吵起來的時候,右下角再次彈出公告——
【時間僅剩30秒。】
司景策皺了皺眉,感覺鬼魂可能不是絡活喜。
可道具尚在冷卻中。
“言言,你試著用圣水潑絡活喜。”云端無所謂道:“輸了就輸了,大不了咱再玩下一把。”
少年手忙腳亂操控著人物拿出圣水:“讓我潑嗎?”
雷電:“趕緊吧。”
絡活喜陰測測地說:“老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言言上前,按照系統指示按下E鍵,將水潑向絡活喜,嘴中還給自己的動作配音:“嘩啦——”
幾乎在同時,銅鏡的冷卻時間到了,司景策立馬將道具照向言言,銅鏡頓時噴發出詭異的紅光!
已經晚了。
游戲內響起刺耳的警報聲,眾人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少年幻化成面目猙獰的惡鬼。
言言看著電腦屏幕,被自己嚇了一哆嗦。
他睜開一只眼,各種道具朝他扔了過來,直接將惡鬼言言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云端邊跑邊感覺到不對,慌忙打開地圖看了一眼,六個點位竟然有兩處是沒有亮起的!陣法也布置失敗了。
啵啵莓懊惱道:“當時弟弟在那邊站了有點久,我沒注意到。”
司景策回想了一下,第一次的確是他的疏忽,第二次……
“當時他在喂我吃水果。”
云端崩潰嚎叫。
色令昏智!色令昏智啊!!
那邊的惡鬼終于反應過來,開始行動,因為言言操控還不太熟練,惡鬼行走起來也十分笨拙。
可移動速度快,言言馬上追上了一行人。
云端又幾個道具砸過去,勉勉強強掉了一截血條。
道具是有限的。
在手上能用的東西用完那一刻,云端喊:“言言,你先去追絡活喜他們,我到時候買巧克力蛋糕給你吃!”
屏幕中的惡鬼行動頓住,緩慢轉身,往絡活喜的方向而去。
現在修復陣法還來得及。
司景策三人趕到現場,一邊修復陣法,一邊清點殘留的道具。
云端已經全用光了,啵啵莓還剩下幾個符咒。
剛才什么道具都沒朝言言扔的司景策,竟也只有一把黑曜石刀,一把銀制短刀。
云端:“……哥,你的道具呢。”
“全給言言了。”
云端:“你就在他旁邊,你居然也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司景策皺眉:“可是言言當時在喂我水果。”
【夠了,不要惦記你被言言投喂的事情了哈哈哈哈!】
【云端的表情都要碎了。】
他咬咬牙,決定奉獻上自己的兄弟:“哥,為了補償我們,為了游戲的勝利,你要不然去□□言言吧。”
司景策:“……”
話音剛落,底下便出現了絡活喜和雷電的死亡公告。
惡鬼逐漸朝三人逼近,司景策抬眼便看見門口有一個鐵青色的鬼魂搖搖晃晃朝他們走來。
在方才與絡活喜的斗爭中,惡鬼血條已經銳減大半,啵啵莓朝言言扔出幾道符咒,血條又下去一點。
沒有陣法壓制,狂暴時期的惡鬼極其恐怖,一掌下去,直接將啵啵莓和云端送回匹配界面。
場上還剩下司景策。
一把黑曜石短刀,能抵抗五分鐘惡鬼的襲擊,還有一把能夠對抗惡鬼的銀制短刀。
言言如今的血絲也不容樂觀,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惡鬼言言朝司景策的方向看了一眼,往男人奔去——
司景策挪動鼠標,下一秒,一道白光閃過。
游戲界面上跳出一個大大的勝利標志。
司景策愣怔片刻,將鼠標從投降按鈕上挪開。
耳機里充斥著云端喜悅的怪叫,還夾雜著絡活喜和雷電吵起來的聲音。
身旁的少年將耳機摘下,將額前碎發撥弄開,眼眸亮晶晶地沖司景策笑。
“哥哥,你贏了。”
司景策停頓很久:“沒有必要投降,本來應該是你贏的。”
“這樣很可惜。”
“可這只是個游戲啊,哥哥贏了我就很開心。”言言道:“還說我呢,你也不是準備投降?”
他輕而易舉看穿司景策最后的意圖。
少年狡黠地笑了笑:“沒有辦法,我的手速比你快!”
司景策看著他生動的表情,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猛猛撞擊。
彈幕不合時宜地飄過一句——
【男人,就這樣了還不動心?】
絡活喜也不合時宜地插嘴:“靠!!老子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司景策驟然回神,再度聽見絡活喜和雷電爭吵起來的聲音。
【有人因為游戲友盡,有人因為游戲收獲愛情。】
【到直播間亂竄看見五個人都是普通人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不對勁,嘖嘖嘖沒想到lcberg居然還一股腦將道具都塞給了言言。】
【磕到了,哥,今天還播嗎?】
司景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
“不播了。”他退出游戲界面,“準備洗澡睡覺,大家明天再見吧。”
誰知言言聽到某一個詞匯,猛地一激靈。
洗澡?!
他看了一眼自己“不能行走”的雙腿,方才還在男人面前裝出一副牛逼烘烘模樣的少年,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粉嫩。
“你……”言言結結巴巴的,“你是要給我洗澡嗎?”
還沒來得及下播的司景策:?
第26章
【oi——誰給誰洗?!】
【退一步講, 你倆就不能在衛生間直播?】
【退一萬步講,你倆就不能直接直播do??】
司景策:…………
【我靠想想就澀氣爆棚!充斥著水霧的浴室,言言渾身泛粉, 被lcberg抵在鏡子前, 發尾水珠滴落在lcberg的身上, 洇開一片水漬……】
【lcberg這體型一看就是能把弟弟單手抱到洗浴臺上的人!】
【啊啊啊摩多摩多摩多!】
司景策趕緊在直播間被封之前光速下播。
動作倉促, 帶著幾分狼狽。
坐在一旁的言言沒搞懂司景策為何會如此慌張, 歪了歪頭看他。
“今天你自己洗。”
司景策被黃懵了,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成為人類后你要開始學會獨立。”
言言指了指自己的腿:“可是我走不了耶, 我會在浴室里摔倒的。”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言言還沒有辦法走路,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依賴他的幫助。
可是今天的司景策定然不可能再幫他洗澡了。
“你可以變成小鳥。”司景策想到解決方案。
言言:“可是羽毛黏在身上很難受。”
“還非常難干。”
他看了司景策一眼, 失望道:“真的不可以你幫我洗嗎?”
司景策:“不可以。”
言言只好避開他的視線:“好吧, 那我還是變成小鳥吧, 難受一點也沒關系的。”
男人沒反應。
言言微微提高了一點音量:“如果羽毛干不了導致我生一場大病——也是!沒關系!的!”
司景策認輸:“……我給你洗, 我先去放熱水。”
他站起身, 將言言推到臥室, 無意間觸碰到他裸露在空氣中的白皙頸部……
『嘿嘿, 又可以占哥哥便宜了!』
司景策微微一頓, 看見一段畫面。
自己和言言在浴室里。
少年泡在浴缸中,身上還沾著些雪白的泡沫。而自己拿起毛巾, 準備給他擦干頭發。
言言突然壞心眼地笑了笑,用力拉住他的手臂往下一扯。
自己白色的衣服被水浸濕, 緊貼在身上, 腹肌若隱若現。
……
司景策:……
他低頭看了一眼今天穿的衣服。
白色的。
男人變臉變得很快:“不給你洗了,你自己變成鳥吧。”
言言臉上的笑容逐漸呆滯。
不是,怎么就突然變卦了??
還沒來得及細問, “唰”的一聲,司景策已經撈起床邊放著的外套穿好,還將拉鏈拉到最上面,嚴嚴實實遮住自己的下巴。
他看著言言,欲言又止。
“你的腦子里都在想什么東西。”
言言裝傻:“沒……沒有呀。”
他就是想了一下哥哥的腹肌……
可是司景策又是怎么知道的?!
言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的表情管理真的那么差嗎?
現在任憑少年如何撒嬌賣乖,司景策都不會改變主意。
言言沒辦法,獨自生著悶氣,變成小鳥去洗澡。
圓滾的小肥啾從衣服堆里鉆出,跟著司景策飛到浴室,站在水龍頭上看司景策往自己的小浴室里放水。
家中開了暖氣,倒也不是很冷,小鳥伸出自己的爪子試了試水溫,便跳進了水里。
見男人要走,他忽然撲動翅膀,往司景策身上灑了一點水。
司景策轉身看他。
言言若無其事地移開眼神。
衣服濕了一塊,司景策脫下來扔進洗衣機里,便靠在床頭墊上刷了會兒微博。
首頁已經完全被今晚的直播刷屏了。
五個主播齊聚帶來的熱度本就可觀,中途還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故,直接將直播效果拉滿,自己的超話里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產出。
視頻剪輯,同人文,甚至還有同人圖。
其中一張圖,言言手里叉著水果,遞到他的唇邊,而自己微微側身,咬下那塊水果,眼神一直盯著言言。
司景策看了半天。
長按保存。
這張圖還算正常,接下來的畫風越來越不對勁。
大家似乎格外糾結兩人下播前最后一段對話,產出主題全都圍繞在這上面。
司景策見到Q版的言言半瞇著眼靠在浴缸旁邊,臉頰和身子都畫得肉嘟嘟的,旁邊還有一個Q版的他認真給言言洗澡,肩頭上站著一只駝色珍珠鳥。
……挺好,能接受。
直到某張圖片加載完成,映入男人眼簾之時,司景策猛地扣上手機,努力平復慌亂的心情。
這種圖是怎么過審的??
兩個人都沒穿衣服,甚至連重點部位都沒有打碼!
做足心理準備,他才重新打開手機,轉眼看見云端給這條微博點了個贊。
司景策:?
然后又迅速取消了。
他直接私聊云端,發了個句號過去。
[云端]:對不起哥……我說我手滑了你信嗎?
司景策不信。
[云端]:哈哈,其實這些產出挺有意思的,偶爾看看也不錯呢,我也可愛看他們給我和啵啵莓畫的圖了。
過好半天,云端才再次發了消息過來。
[哥我真的不是好奇,我就是冒昧問一句,弟弟到底從哪里冒出來的啊,和你啥關系啊。]
[司景策]:他叫我哥哥,你說什么關系。
[云端]:他還叫你主人呢。
見司景策還在這里跟他打馬虎眼,云端想了半天,扒拉出前段時間兩人的聊天內容。
按下語音,賤兮兮地模仿司景策的語氣:“嗯……我也沒開放到在直播間描述我和我對象的做.愛過程~”
司景策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浴室內的小鳥“啾啾”喊了兩聲,示意自己已經洗完澡了。
司景策拿著干毛巾進去,把洗完澡的珍珠鳥裹起來,給他擦干身子。
言言顯然還記恨著剛才的事情。
猛地往司景策身上一撞,留下一個小鳥濕漉漉的印子。
司景策戳了戳他的腦袋:“別鬧。”
言言轉頭就咬住了男人的手指,不滿地哼哼唧唧。
司景策將吹風機打開,放遠了一點,給言言吹干羽毛,不時地摸著他的背。
小鳥舒服地瞇上眼睛,下一刻,一道電話聲將他給驚醒了。
司景策拿過手機一看,是桂雅英打來的。
今天和言言直播時炒的熱度有點高,桂雅英遲早有一天會來過問,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司景策猶豫片刻,接起電話。
“媽。”
桂雅英:?
“你的語氣怎么這么心虛。”她笑了一下,“我看你今天開始直播,是言言完全好了嗎?”
司景策“嗯”了一聲:“已經完全好了,今天找了專家幫忙,以后也不會再出事情了。”
桂雅英松口氣:“那就好。”
司景策稍微提了一下陳醫生,再怎么說,一開始也是他給了一點緩解言言痛苦的方向。
桂雅英思索道:“那是要找機會好好感謝一下,你有什么想法嗎?”
司景策已經想好了。
他今天和小李商量過后,從小李手中買下了關于寵物異變期的治療方案,再無償轉贈給陳醫生,以表感謝。
治療方案能夠帶給陳醫生源源不斷的收益。
至于其他的……涉及一些機密,不便告知給他。
他隱去一些東西,和桂雅英講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這樣也好。”桂雅英女士點頭同意,“剛好過幾天陳醫生要給你兩個哥哥檢查身體,你要不要順便回家一趟吃頓飯?”
司景策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
他拒絕得也快:“不去。”
“父子哪有隔夜的仇。”桂雅英滿不贊成道:“你爸就是思維上老古板了點,我瞧他嘴上說著不同意,實際上經常會看你的直播。”
好早之前司景策就和自己的父親鬧掰了。
沒按照家里規劃的路線走,反而去當主播,沒把他爸氣得夠嗆。
母子倆沉默好久。
司景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你說他會看我直播?”
桂雅英:“嗯……”
司景策:“不會今晚的也看了?”
桂雅英終于憋不住,說起正題:“所以,那個男孩子是誰啊?”
司景策:……
兒子不說話,桂雅英心里更加焦急。
兩個人親密互動的視頻都轉發到她面前去了,如果不是為了尊重司景策,她大可以讓人直接將這個男孩的信息送到自己的辦公桌上。
“他姓司。”司景策道:“算是……弟弟吧?”
桂雅英驚恐:“你們老司家什么時候多了個親戚?”
司景策半天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珍珠鳥在旁邊聽了好半天,解救了一下司景策:“啾!”
“是言言?”桂雅英聽見小鳥叫聲,聲音夾了起來:“寶寶呀,想媽媽沒有?”
言言:“啾啾啾!”
想了!
“媽媽也想你了,你最近要乖乖吃飯,過段時間媽媽再來看你。”
“啾!”
一人一鳥聊了好久,司景策沒想明白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桂雅英是怎么精準猜到言言的意思……
隔空逗完鳥兒子,桂雅英再度將注意力放在自己人類兒子身上,重重嘆一口氣。
“你還是回來一趟吧。”桂雅英道:“自己跟你爸解釋去。”
明眼人都看出來司景策和那個男孩子不太對勁了,更何況桂雅英和她的丈夫都是人精。
司景策:“……行,不過我也要把他帶回來。”
讓言言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
“他怕貓,到時候可能要委屈兩只貓,別讓它們下樓。”
司家宅子來客多,也不缺怕貓的客人。
桂雅英心中有數。
掛斷電話,司景策眉間郁結不散。
這還是前奏。
要是哪一天被自己父母發現……他的戶口本上多了個言言。
那才會鬧得天崩地裂。
見言言差不多快干了,司景策將吹風機關上。
小鳥抖了抖身子,羽毛蓬松起來,鉆進了被窩。
不一會兒,被窩鼓了起來,從里面鉆出來一個沒穿衣服的少年。
司景策將衣服遞給他,言言接過后慢吞吞套上寬大的T恤。
“我們過幾天是要去見媽媽嗎?”言言聽到了電話,詢問道。
司景策點了點頭:“嗯。”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司景策鄭重交代:“你是小鳥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爸媽。”
言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不會到處亂說的!
司景策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腦袋:“你先睡,我去洗澡。”
趁著司景策去洗澡,言言倒在床上抱著毛毯用臉頰蹭蹭。
被子非常軟,像舒服的大鳥窩,將言言包裹了進去。
他忽然直起身子,擺弄了一下床上的被子。
鳥窩應該是這樣的……
……
司景策洗完澡出來,抬眼便看見自己的被子做成了一個巨大的“鳥巢”。
少年臉頰紅撲撲的,從被子里鉆出來,沖司景策笑。
“哥哥你快來,我新做了一個鳥巢,這次可以容納下你了!”
一層一層被子疊在一起,中間還放著他的衣服,被言言揉弄得皺皺巴巴的。
司景策大腦當場宕機。
言言回來后都沒什么異常,險些讓他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小鳥還在發情期,是會筑巢的。
然后邀請心儀的對象,一塊住進自己的新鳥巢。
司景策腦子里閃過很多想法,不自覺上前抱起一床被子,往屋外走去。
言言:?
“你干嘛?”
“差點忘了說。”司景策面無表情道:“我們今天開始要分房睡。”
言言還太小了,行動開放,可思想卻還沒和人類搭上邊。
司景策是正常男人,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
再這樣下去,會出事。
他會忍不住。
不管是小李的告誡,還是今天他們兩個人的直播,讓父母產生誤會,還是其他的什么。
每一件事都在提醒司景策……
“你現在是人,我們應該保持距離。”
言言盯著他,也沒有說話。
“哥哥,你先過來點。”
司景策又走了回去。
言言突然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用額頭貼著他的額頭。
“沒生病啊?”少年困惑道:“還是你打游戲弄壞腦子了。”
鼻息交錯,司景策眼睫微顫,緊緊盯著眼前人。
言言憤憤道:“你今天抱著我走來走去,親自給我換衣服,還給我買了很多東西。”
“到了晚上,你手把手教我打游戲,我喂給你水果吃你也沒有拒絕……”
“結果現在,你說我們兩個人要保持距離。”
言言一生氣,用力在司景策的脖頸上咬了一口,留下淺淺的牙印。
“哥哥,你為什么要這么慌張。”言言仰起頭問他。
“你是不是沒和別人這么親密過,現在害羞了?”
第27章
言言咬過的地方泛著滾燙, 燒得人越發心慌。
司景策皺了皺眉頭:“誰教你的亂咬人?”
“不可以轉移話題!”言言捧住他的臉,與他對視,像是要把司景策盯出一個洞來。
男人的呼吸難免有些凌亂。
過好半天, 少年似乎發現什么有趣的事情, 忍不住笑起來:“你果然沒和別人這么親密過!”
“你沒有給別人穿過衣服, 你也沒有和別人一起睡在一張床上。”發現這個大秘密的言言洋洋得意, 姑且原諒司景策突然分房睡的舉動, “你不要害羞, 我不介意的!”
司景策:……
我介意。
他有些頭疼地說:“我只是覺得, 我們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
“根據霍爾劃分的四種距離, 我覺得我們的關系應當處于個人距離當中, 可現在已經越過個人距離, 到達了親密距離。”
言言表情逐漸困惑。
“擁抱, 耳語。”司景策簡要說了一下:“這是戀人才能做的事情。”
言言問:“那為什么我們保持這種距離一整天了, 你現在才說。”
司景策一時語塞, 話題又回到了最起點。
少年已經興致缺缺地放開了他:“那你今天晚上去哪里睡?”
家里只有一間房和一張床。
“睡客廳沙發。”司景策抱起一床被子。
沙發窄, 言言不信他能在那邊睡一晚上。
結果他眼睜睜看著司景策頭也不回往客廳走去。
走了?
真走了啊?!
連個晚安吻都沒有!
言言氣得直接關燈, 往床上一躺, 用被子把自己卷起來。
不和我睡就不和我睡。
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一點也不在乎, 我自己照樣睡得很好!
兩個小時后,言言狼狽從床上爬了起來。
今天剛玩了恐怖游戲。
惡鬼視角相對來說比人類視角好接受一點, 只能看見血淋淋的雙手,并不能看見自己的恐怖面貌。
可言言還是被嚇到了。
他有點委屈地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披上被子躡手躡腳地下床, 慢吞吞走到門邊,打開一條門縫往外看。
司景策在沙發上躺著,好像已經睡著了。
不行, 今晚高低都得和哥哥擠在一起。
生怕吵醒男人,言言的動作很輕,馬上就走到了沙發邊,蹲下來打量司景策。
鼻梁高挺,許是遺傳到父母的優秀基因,怎么看都不讓人覺得膩味。
右側脖頸和鼻尖上都有一顆小痣,言言以往都很愛啄這兩個地方。
他忽然很輕地皺了下眉頭。
睡得好香,這都沒醒。
小鳥心里不平衡了。
言言慢慢站起身,展開被子……
司景策一睜眼就看見一張“被子”重重砸在了自己身上。
下意識伸手攬住,卻抱到了言言。
“你為什么要把我一個人扔在房間,分房睡就分房睡,連晚安吻都沒有了!你是不是嫌棄我變成人,早知道這樣變成人那天我就直接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少年如小炮彈一樣直接往他懷里沖,嘴里還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司景策混沌的思緒逐漸回籠,抬頭看了一眼客廳,又看著懷里的少年,沉默半晌。
“你肯定是嫌棄我,覺得我吵,覺得我煩人。”言言越罵越委屈,“我也煩死你,讓你記住我一輩子……”
“言言。”司景策嗓子還啞著,喊了他一聲。
“你會走路了?”
少年渾身一僵,所有話都卡在嘴邊。
糟糕,忘記自己不會走的人設了!
司景策大腦運轉極快。
旁邊沒有放輪椅,言言也穿著衣服,證明他是自己走過來的。
可他扶著墻走都會摔倒,自己也不至于睡到聽不見一個大活人摔了都聽不見……
司景策扣住少年的肩膀:“……你這幾天,一直在騙我?”
手心一空,身上的重量一輕,少年不見了。
司景策在衣服堆里翻了好半天才找到言言。
駝色珍珠鳥縮成一團,把腦袋埋進被子里,似乎感覺到遮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掀開,縮得更圓潤了。
司景策又氣又好笑,把小鳥撈起來。
鳥爪勾著被子,帶起一小塊布料。
負隅頑抗毫無用處,言言很快松開被子,認命地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司景策。
內心os一句也沒少——
【啊啊啊啊啊被發現了!!】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以后沒辦法再找理由讓哥哥抱我了嗚啊啊啊——】
聽著言言在他腦海里發送小彈幕,司景策搓了搓小鳥腦袋,沉聲道:“你先變成人。”
【我不變!干脆裝死算了吧,當作什么也沒聽見,今晚什么也沒發生!】
非常堅決了。
司景策拿出一個言言根本無法拒絕的條件:“不變成人你今晚就去睡自己的鳥窩,變成人好好跟我解釋,今晚興許還可以睡大床。”
小鳥悄悄睜開眼睛看他,默默從司景策手上爬下去,鉆進被窩里。
言言迅速變了回來,突然出現在司景策懷中,跨坐在他的身上。
司景策下意識扶了一把言言的后背,摸到他光裸的肌膚。
如綢緞般細膩絲滑,險些要抓不住。
司景策穩住心神,只說道:“解釋。”
解釋解釋為什么要裝作不會走路的樣子騙他。
少年眼尾都泛著紅,眼中水霧一晃而過:“我一開始的確沒有騙你,剛變成人,不太適應,沒辦法自己走路,后來……”
后來司景策嘗試著帶他走了幾步,自己一不小心倒進男人懷里。
嘗到甜頭后,就開始食髓知味了。
不用自己走路,坐在輪椅上被推來推去,還能被司景策抱著。
多好的體驗。
結果才裝了一天,就成功露餡了。
“我倒是沒看出,你小心思還挺多。”司景策道。
聲線平穩,看不出有什么情緒。
言言嚇得將腿架在男人腰腹處,緊緊抱住了他:“你是要罰我騙了你嗎?”
司景策:……
“你先下來把衣服穿好。”
衣衫單薄,少年什么都沒穿,還不要命地在他懷里蹭來蹭去。
“不穿!”言言抱得更緊了,“你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把我扔了,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司景策無奈道:“怕的話下次就不要再騙人。”
他很快將剩下的話補上去:“不會把你扔了,頂多是一個星期都不能吃零食……現在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嗎?”
“不要。”言言在他耳邊道:“我會永遠纏著你的……”
不能吃零食而已,頂多明天再撒撒嬌,自己就又能吃上了。
聽見言言全部心聲的司景策:“……我這次不是嘴硬,是認真的。”
言言:QAQ
司景策:……
面對少年,他極其束手無策。
正如言言所說,司景策以前確實沒和別人這么親密過。
但言言是一只可愛的小珍珠鳥,沒變成人之前就很黏人了,如今變成人,更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貼著司景策。
他不太適應,卻無法糾正言言的行為。
“你以后不可以對別人這樣,不可以隨便爬上別人的床,也不能和別人親親抱抱。”司景策道。
言言看了他一眼:“可是我只會對你這樣啊,我不是這么隨便的鳥!”
司景策:?
“小鳥□□方式就是踩背,你很喜歡摸我的背部,我也很舒服。”言言憤憤不平道:“你已經算我的半個伴侶了,我怎么可能會對你不忠呢?”
司景策呆滯片刻,撤開放在言言脊背上的手。
一下沒了支撐力,少年搖搖晃晃向后倒去,司景策趕忙攬住他的腰,才不至于讓言言的腦袋砸到桌子。
言言驚魂未定,再次揪緊了司景策的衣服。
“你也不愿意當我的伴侶。”言言癟了癟嘴,“我知道,人鳥之間是有阻隔的,你不愿意也是正常。”
“我不是故意的。”司景策趕忙道:“我不知道摸你的背部……是那個意思。”
司景策頭皮發麻,那他豈不是在無形之中對言言……
“好吧。”言言接受他的道歉:“我勉勉強強原諒你了,你要對我補償。”
司景策感覺自己被他給繞進去了:“你想要什么補償?”
“以后都不能分房睡!”言言立馬提出要求,“每天晚上要給我一個晚安吻,偶爾要抱一抱我!”
司景策陷入沉默。
見男人又不說話了,言言嘴巴一張,大喊道:“你欺負我,你踩我背還不負責!!”
“好。”司景策趕緊應下了。
計謀得逞,少年趴在他的懷里忍不住笑。
過了一會兒,他仰起頭看司景策:“那今天的晚安吻呢?”
司景策輕輕在他的眼睫上落下一吻。
“嗯嗯,就是要這樣。”言言抱住司景策,“那我們現在去房間睡覺,可以嗎?”
話是這么說,言言沒有要從司景策身上下來的意思。
司景策嘆一口氣,拿他實在毫無辦法。
他擁住少年,用被子將言言裹好,放到床上。
因為慣性,司景策難免壓到了言言,他撐起身,沒有要上床的意思。
“你去哪?”言言慌忙勾住了他的腰腹。
司景策:“……洗澡。”
言言:?
剛剛不是已經洗過了嗎?
……
人鳥一些磨合暫時得到解決。
桂雅英卻不斷催促司景策回家一趟。
司景策一開始還能夠裝死,后面被催得實在沒辦法,往微博上掛了個請假條,帶著言言回去。
少年脖子上掛著司景策新織好的圍巾,鼻尖被凍得通紅,等車上的暖風打開,浸入骨髓的寒冷才逐漸退散。
“今天過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司景策難免叮囑道:“記住我說過的話嗎?”
言言猛點頭:“嗯嗯,不能隨便暴露自己小鳥成精。”
他一直都記著呢。
司景策慢慢啟動了車,“今天過去我爸媽或許會和你聊聊天,你說話也一定要小心謹慎,就怕不小心被套話了。”
言言想了一下,“可是媽媽不像是這樣的人。”
會給他買小零食,塞給他小金條,還會請醫生給他看病。
“你當時是鳥,現在是人。”
桂雅英對他的擔心并非空穴來風,在司景策讀小學的時候,就出過事情。
父親的勁敵找了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孩子,有意接近司景策,等混熟之后意圖把司景策騙出來。
綁架、威脅,要挾司家在某次競爭中為對方讓利。
幸好管家早一步發現不對勁,否則司景策就遭殃了。
從那次以后,桂雅英對司景策的管控也嚴格了一點。
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會被查個底朝天,前幾年司景策受不了,從家里搬出去自己住,這種情況才得到好轉。
言言聽完,輕輕“啊”了一聲:“那些人好過分,為什么要利用小孩子。”
他歪著腦袋看司景策半天:“那爸爸呢?爸爸是個什么樣的人?”
司景策的父親叫司德。
“等會你別理他。”司景策嗤笑道:“老古板一個。”
言言不解。
司景策于是解釋道:“覺得我工作和專業不對口,跑去當主播了。”
“那哥哥大學讀的是什么專業?”
司景策:“地球物理學。”
言言:……
小鳥雖然不太懂,但也感覺這步子一下邁太大了。
“還有。”司景策頓了頓,“等會不要到處亂跑,跟在我身邊。”
“我雖然叫管家把那兩只橘貓帶到樓上玩了,但并不能保證它們會不會趁人不注意,偷溜出來。”
言言瞪大眼睛。
“它們很壞,如果發現哪個人類害怕它們,就會緊緊跟著那個人,因為小貓覺得嚇人很有意思。”司景策提醒道:“不想被兩只貓盯著,最好就是跟在我的旁邊,其他人也行,最好別落單。”
言言一下就老實了。
話語間,司景策的車已經開進了別墅區。
到家門口,他將鑰匙扔給了迎上來的人,讓他們將車停進車庫,自己則帶著言言走了進去。
言言看著偌大的花園不禁咋舌。
以前他以為,司景策給自己買的新鳥窩已經很豪華了,后來覺得,司景策的窩也是他見過最大的。
沒想到現在還可以更大!
碰上這種時刻,言言難免會有些緊張,默默抓緊了司景策的衣袖,跟在他的后面。
管家穿得一絲不茍,挺直脊背,在門口迎接司景策,對著兩人微微一笑。
“小先生,夫人和先生在會客廳等著了。”
言言見到管家,也跟著挺直了自己的脊背。
察覺到身邊人在緊繃著,司景策牽住他的手,跟隨管家步伐到達花房。
桂雅英喜歡在這座玻璃花房中會客,老遠就見到里面有兩道身影。
管家在門口停下,打開了門,微微側身:“兩位,請。”
言言停在他面前思索片刻,覺得到了司景策家里還是得有禮貌,便輕聲道:“謝謝您。”
管家一愣,嘴角掛著的微笑難免帶上了些真心實意。
司景策和言言一進入花房,桂雅英便讓他們兩個坐下了。
言言小心翼翼打量著桂雅英,見她還是以前那副模樣,徹底放松下來。
少年目光移到她身邊的男人。
歲月難免在他臉上留下皺紋,可眼神依舊銳利,言言莫名感覺自己像是被看穿了……
這位應該就是哥哥的爸爸了。
“媽。”司景策叫了一聲,卻沒有喊旁邊的人。
司德冷哼道:“你居然還懂得回來。”
桂雅英笑著說:“開車累不累,路上辛不辛苦。”
司景策:“還好。”
司德:“你眼里是沒有我這個父親了嗎!”
桂雅英:“今天中午想吃點什么東西,我讓阿姨給你做。”
司景策:“都行。”
司德拍著桌子:“這么多天都沒打一個電話過來,你想要斷絕關系就直說!不必氣我!”
桂雅英還是笑得很溫柔:“等會兒陳醫生也會過來,你記得當面跟他道謝。”
司景策:“好。”
司德在一旁完全被無視,他臉色一沉,頓時不說話了。
言言在旁邊看傻了。
司景策忽然拍了拍他的腰,示意他上前,跟桂雅英介紹:“他就是言言。”
桂雅英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表情沒什么變化。
旁邊的司德臉色瞧著更加鐵青。
“言言。”司景策又對少年道:“快叫人。”
言言面露糾結。
剛才看見幾人的相處模式,一時讓他有些拿不準。
哥哥和爸爸吵架了,那他還要不要叫爸爸呢?
當著兩人的面,言言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去問司景策。
于是對著人脆生生地喊:
“媽媽好,爸爸好,我是言言。”
這一句“媽媽爸爸”將花房內的氣氛推入難言的沉默。
司景策:……
來之前細心教言言各種東西,唯獨忘記教“怎么稱呼桂雅英和司德”了。
桂雅英很輕地眨了下眼,“沒事,不用緊張,叫叔叔阿姨就行。”
言言順著臺階下:“叔叔阿姨好。”
桂雅英應了聲,連司德也罕見地朝他點頭。
雖然尷尬,花房內的氣氛要比剛才好上許多。
桂雅英給言言倒上一杯茶水:“來吧,嘗嘗我新泡的菊花茶。”
菊花茶甜甜的,很好喝,言言也很喜歡。
他還是感覺到不適應。
媽媽以前會夾著嗓子喊他“寶貝”,會搓搓小鳥腦袋。
是因為他變成人了嗎?
言言將杯子里的菊花茶喝了個干凈。
桂雅英再給他倒上一杯,有意無意地搭話:“我記得司景策養了只小珍珠鳥,叫言言,沒想到你也叫言言呀。”
司景策:“巧合。”
言言同時道:“嗯,因為我叫言言,所以小鳥也叫言言。”
司景策張了張嘴。
算了。
桂雅英明顯誤會了:“看起來你們關系很好,不然司景策也不會給心愛的小鳥取你的名字了。”
“我聽他說你也姓司,爸爸媽媽也是本市人嗎?”
言言思考。
本市人……應該是本市鳥。
他點點頭。
“那就是巧了。”桂雅英道:“你的父母是在哪里工作,現在還和你住在一起嗎?興許我們認識呢?”
言言愣了一下。
前主人工作變動,不準備在這里呆了,于是賣了一大堆珍珠鳥,也扔掉了一大堆珍珠鳥。
他的父母還算幸運,被一個很愛鳥的小姑娘挑走,卻也因此失去了聯系。
“我沒和父母住在一起。”言言搖了搖頭,表情格外真摯,不似作假,“我們失散了,是哥哥收留的我。”
但是沒關系,和哥哥住在一起也很開心,嘿嘿!
司景策:……
誤會又要加深了。
對面坐著的桂雅英臉上明顯閃過一絲愧疚,把桌上擺著的糕點往言言這兒推了推:“不好意思啊,阿姨不知道你們家經歷過變故,不小心戳中你的傷心事了。”
瞧著年紀也不大,像是還沒上完學的樣子,怎么就這么命苦。
桂雅英的態度明顯柔和許多。
司德也在旁邊插嘴:“不如跟叔叔說說你爸爸媽媽叫什么名字,我們可以幫忙找一找?”
言言茫然:“不太記得了。”
天可憐見的。
桂雅英一下就沒了盤問的心思,認真瞧著言言,哪哪都覺得不舒服。
太瘦了,怪讓人心疼的。
“和司景策住在一起不要拘著自己,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和他說。”桂雅英嘆一口氣:“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叫我媽媽。”
言言:?
怎么又可以叫媽媽了?
“司景策也沒和我們說你喜歡吃什么,吃的也都在房子里,沒帶多少過來。”桂雅英問他:“你一路過來也餓了吧?我們要不要去廚房看看有什么,讓阿姨給你做。”
話一出口,司景策在旁邊聽著,微微松一口氣。
桂雅英這關勉強算過了。
他母親見不得家里有瘦瘦的生物,小貓小鳥包括言言,臉上必須有肉。
大概是言言每句話都很認真地回答,表情也不像是作假,因此經受住一番盤問。
司景策起身,準備和言言一塊出去。
桂雅英經過他身邊時,卻輕輕按住司景策的肩膀。
“你就別去了。”桂雅英小聲道:“我讓你回來主要還是想讓你和你爸好好談談。”
司景策看了言言一眼,見他的心都飄在好吃的東西上了,只好作罷,又坐回椅子上。
父子倆已經好幾年沒這么面對面坐著。
桂雅英和言言走后,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
司景策準備拿著茶壺給自己倒一杯菊花茶,橫空來了一只手將茶壺奪過去。
司德不留情面地把剩下一點菊花茶全部倒進自己的杯子中,對著司景策再度冷哼一聲。
還推過來一張支票。
司景策掃了一眼上面的數字,臉色一沉。
他和言言的行為舉止難免讓人誤會,司德見不慣他當主播,定然是更見不慣他跟男人在一起。
“不管你誤會了什么,事先聲明,我和言言不是那種關系。”司景策道:“其次,就算你把所有財產都給我……”
“我也不會和言言分開的。”
言言無依無靠,而自己前幾天才剛和少年承諾過……不會隨便把他拋棄。
人不能出爾反爾,他也不愿意、不舍得更不會扔下言言。
司德握著杯子的手一抖,快溢出來的菊花茶難免撒到桌上。
他皺著眉看自己兒子,疑問道:“你說什么東西?”
司景策:?
只見眼前的司德拿起那張支票,狠狠往司景策臉上一甩。
“看看上面的數字,這些錢不比你直播賺得多?!你收起那點心思,好好回到正途。”
“馬上關了你那破直播間!給我滾回公司上班!”
哦,不是拆散他和言言。
司景策利落地收起支票:“不關直播間,不回去上班,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不改。”
第28章
司德被司景策連吃帶拿的操作震驚到了, 一時愣在原地。
反應過來后,司德臉一拉,直接朝司景策攤開手:“把支票還給我。”
“不給。”司景策依舊強調一遍自己的態度, “不會關直播間, 也不會回家, 我不想重復第二遍。”
司德生氣地道:“你真是翅膀硬了!”
司景策早就對司德的話免疫。
翻來覆去就那幾句, 都聽膩了。
“當主播有什么好, 知不知道我在別人面前有多丟臉, 我司德的兒子居然去當了游戲主播!”
“現在好了, 學校的知識全部忘光, 連iceberg都能打成lcberg!”司德大罵道:“遲早有一天, 你會被人罵文盲!”
司景策將支票妥帖收好:“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
“支票我就當您送給言言的見面禮了。”
他和司德最大的矛盾來源于自己的工作, 司景策不辭職, 司德不讓步, 這個矛盾也會長存下去。
從自己父親手里成功撈到一大筆錢, 司景策便出去尋找言言。
找到言言的時候, 他正坐在客廳里, 身邊圍著桂雅英和管家。
“言言, 這個桂花糕很好吃的。“桂雅英笑瞇瞇地往他手里放了一塊糕點。
管家遞上茶水:“這個茶也很好喝, 小先生嘗一嘗?”
少年被兩人瘋狂投喂,臉頰都塞得鼓鼓的, 說話含糊:“唔@&¥%謝……謝&¥”
言言的眼眸都泛著水光,嘴巴被堵著, 瘋狂嚼嚼嚼。見到司景策站在門口, 想到自己一個星期不允許吃零食的懲罰,咀嚼速度更快了。
司景策:……
“別吃那么多。”司景策道:“等會兒午飯就吃不下了,言言還在長身體, 需要營養均衡。”
言言:“我&@¥……”
桂雅英勉勉強強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言言三下五除二將手里還有嘴里的東西吃了個干凈,趁司景策不注意,趕緊又塞了一塊糕點到自己的嘴里,險些被噎住。
桂雅英遞上水讓言言順順氣,轉頭就問司景策:“你和你爸說了什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平常這對父子得吵半個小時。
司景策“哦”了一聲:“不知道,可能他突然父愛泛濫,用支票甩我臉上侮辱我。”
桂雅英頗為無語:“……行,給你錢了就收著,不要白不要。”
離吃午飯的時間還遠著,司景策決定先帶著言言去花園逛一逛。
少年手里還捧著一盤小糕點,緊緊跟著司景策。
花園很大,繞到后面才勉強看不見什么人影。
兩人在秋千上坐下,司景策伸手拿起一塊糕點,遞到了言言的嘴邊:“吃吧。”
言言一愣。
“不是說少吃,要營養均衡嗎?”
少年嘟囔一句,直接往司景策手上的糕點一咬。
柔軟的唇蹭過指尖,司景策不自然地垂下眼睫:“因為你看起來像是好久沒吃過飯,我媽可能以為我虐待你了。”
言言委屈:“你有,你不給我吃早飯。”
“大早上不準吃辣條配可樂。”司景策面無表情道:“是你自己吵不過我,然后跟我鬧絕食。”
結果沒有兩個小時就破功了。
言言吃完一個,司景策就喂一個。
吃得差不多了,言言默默拍干凈身上碎屑,跟司景策說:“對了哥哥,我想出去找工作。”
“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言言抿了抿唇:“剛才管家伯伯問我,我現在是在哪里工作。”
他很喜歡吃糕點,管家伯伯并不知道他現在和司景策住在一起,就問他在哪里上學,可以每個星期送一點過來。
言言說自己現在沒上學了。
管家伯伯愣了一下,又問他現在是在哪里工作,送到工作單位也行。
言言說不出來,只能說自己沒找到工作。
然后桂雅英和管家往他手里塞的糕點更多了。
當初在水鳥世界的時候,小李就提議過讓他留在那邊當一只打工鳥。
能賺錢養活自己,還能很好融入人類社會。
但言言拒絕了,因為離哥哥太遠,沒辦法和哥哥待在一起。
“而且,我發現我一直在用你的錢。”言言不好意思地說:“我雖然想黏著哥哥一輩子,可也不想一直白吃白喝哥哥的東西。”
“而且以前我是小鳥,胃口小,每個月花的錢也不是很多。”言言笑了笑,“但我現在是人啦……”
“我沒窮到養不起一個人,而且你不是白吃白喝。”司景策摸了摸他的腦袋,尊重言言的選擇:“工作不著急,你要先上學。”
言言這個年紀,應該還在學校里讀書,出來上班有點早了。
司景策已經想好了,這段時間先讓言言學雅思,再送他出國留學。
不會讓言言一只鳥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呆幾年,他大概會跟著一塊過去。
“學這個會不會花很長時間。”言言對這些不太了解,擰著眉思索:“我可不可以邊和哥哥一起直播邊讀書。”
司景策說:“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有這個精力。”
言言扒住了司景策的手,眼眸亮晶晶的:“那就這么定了……最近年度之星開始評選了,哥哥是不是還缺一個搭檔?”
這次評選規模盛大,又撞上了寶石TV八周年,活動預熱早早就鋪設出去。
沒有人不會對年度之星心動。
司景策甚至預估了一下,如果拿下年度之星,他的廣告費甚至會比司德今天甩過來的支票還要多。
到那個時候,他也可以把支票甩回去。
他問言言:“你想和我搭檔?”
“為什么不可以,反正哥哥又還沒有搭檔,而且我和你這么有默契!”言言腦子里迅速有了規劃,“我要叫菠蘿甜甜圈!”
定好自己的名字,言言眼巴巴看著司景策,“哥哥……”
“不行。”司景策反應過來:“lcberg雖然是錯誤單詞,但我已經用習慣了,并不想改成草莓綿綿冰……”
言言拿起一個糕點,喂到司景策嘴邊:“哥哥吃。”
討好的意圖簡直不要太明顯。
“好吧。”司景策道。
“游戲里可以叫草莓綿綿冰。”
言言嘿嘿地笑著,喂司景策吃完一塊糕點。
兩人你一塊我一塊,把盤子里的桂花糕分完。
吃到最后一塊桂花糕時,言言忽然聽見哪里傳來細碎的叫聲。
吃糕點的動作一滯,言言左看右看,都沒找到聲音來源。
他又張開嘴巴,準備把剩下的吃完。
“喵嗷——”
言言手一抖,整只鳥僵住。
好像是從上面傳來的。
他慢慢抬頭往上看……
別墅第二層,窗戶旁邊有兩只大胖橘。
長相頗為兇神惡煞,像縮小版的兩只獅子,虎視眈眈盯著言言……手里的糕點。
見樓下花園里的人類注意到自己,兩只貓立刻扒拉著玻璃,發出響聲。
毛絨絨的肉墊間隱約可見尖銳的利爪。
言言:QAQ!!!
“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哥!!”少年慌忙撲進司景策懷里,哭著大喊:“有貓!”
秋千因為言言的動作開始搖晃,他整個人都跨坐在了司景策身上,身體微微發顫。
司景策緊緊地將他抱住了,抬頭一看,桂雅英養的兩只三角飯團端莊地坐在那邊。
“沒事。”司景策安慰道:“沒有關系,它們在二樓,下不來。你現在是人類,不用怕貓的。”
“它們坐在那邊盯著我干什么。”言言哆哆嗦嗦,“是不是覺得我很好吃啊。”
司景策在椅子上找到了言言的糕點。
剛拿起那塊糕點,樓上的貓又緊緊貼著玻璃,垂涎欲滴地望著司景策。
司景策:……
死饞貓。
“它們覺得糕點很好吃,不想吃你。”司景策道:“興許是餓了,我等會兒讓人給兩只貓喂點東西吃,你先下來吧。”
言言死死扒著司景策,顫抖著嗓音道:“它們走了嗎?”
“沒有。”
“能不能讓它們離開窗臺。”言言仰頭看司景策,眼底浸滿淚水,“我……我有點怕。”
“言言。”司景策無奈道:“他們只是愛趴在窗臺上曬太陽。”
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叫人把兩只貓短暫帶離窗臺,司景策正思索如何是好時,遠遠聽見兩道腳步聲往這里而來。
他抬頭看過去,管家臉上掛著標準微笑,引導陳醫生過來……
“陳醫生,請。”管家道:“小先生正和客人在這里玩。”
陳醫生禮貌道:“謝謝您,送我到這邊就行……”
他的話語忽然止住。
管家懵懵地朝司景策的方向看,緩緩與司景策對視。
完美無缺的笑容出現一絲裂痕。
男人坐在秋千上,而帶回來的漂亮少年正跨坐在了他的身上,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粉。
衣衫都是亂的,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窗臺上的兩只貓已經不見了。
司景策拍了拍言言的腰:“下去吧,小貓走了。”
他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讓言言坐好,還順手整理了一下少年的衣服。
管家見過大世面,鎮定地道:“陳醫生說正好要和您談事情,我便把他帶過來了。”
他又忍不住多看兩人一眼,小聲說:“您要注意一些,要是讓夫人知道可就完了。”
當著客人的面……哎呀。
陳醫生的眸光頓時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司景策:“沒事,你去看看樓上的兩只貓,它們可能是餓了。”
“這可不行,那兩只貓體重超標,最近正在減肥。”陳醫生笑著說,“要控制好體重,該心軟的時候不能心軟。”
管家給他搬了一張椅子,便先一步離開。
陳醫生坐下,目光在言言身上停留許久。
言言往司景策身后縮了縮。
陳醫生這才收回目光。
“哦,聽說言言最近沒什么事了。”他道:“是已經度過異變期了嗎?”
司景策按住言言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嗯,已經好了。”
陳醫生喃喃道:“那我就放心了……能讓我冒昧地問一句,異變期的結果究竟是什么嗎?”
司景策抿唇不語。
異變期最終的結果……是變成人。
他與小李簽訂過保密協議,不能隨便將這件事透露出去。
一是會造成一些恐慌,第二則是變成人的動物大多化形后容貌昳麗,容易引起不法之徒的關注。
“沒什么特殊。”司景策道:“對小動物來說只是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后,什么事情都沒有了。”
陳醫生意味深長道:“這樣啊。”
不管如何,陳醫生在那段時間幫過自己很大忙,司景策說:“倒時候我會讓人將一份文件交給您,里面是小動物異變期的緩解方案,和小李商量過后,決定無償轉贈給您,以表謝意。”
言言也怯怯地說:“謝謝。”
“那就多謝小司先生了。”
周圍氣氛有些怪異,陳醫生頓了頓,又道:“異變期后,小動物真的不會發生什么變化嗎?”
司景策一口咬死:“沒有。”
陳醫生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色:“好吧,那真是有些可惜。”
“或許只是現在科技不發達,尚且沒人發現異常。”
他看了司景策一眼:“實不相瞞,我不太甘心。畢竟研究這么多年毫無進展,比自己資歷淺的學生卻有了重大突破,遮遮掩掩不讓人知道……確實會讓人心生嫉妒。”
司景策皺了皺眉。
“我最近也在重新開始研究,來這里不僅是為了詢問一下關于言言的事情,也是來找你母親談合作。”
陳醫生說:“項目研究需要資金推動,當然……我也需要一個成功樣本。”
“這句話說出來很冒昧,就是想問問您愿不愿意將珍珠鳥賣給我研究,我可以補償一只新的鳥給你。”
言言:?
非法鳥口販賣?!
怎么還當著鳥的面商量啊!
司景策眉目染上一層怒意:“我不愿意。”
這想法實在太荒唐了,居然想從他這里要走言言,買過新的一只珍珠鳥替代!
言言是獨一無二的。
他不由得一陣發冷,想到小李的那句話。
鵜鶘是保護動物,一些人無法輕舉妄動。
可珍珠鳥是花鳥市場上最常見的小鳥。
“適可而止。”
司景策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不是你隨便拿別人家的寵物去研究的理由,那份緩解異變期的方案,已經足夠讓你賺得盆滿缽滿。”
陳醫生的笑意變淡了:“好吧,看起來我又討人嫌了。”
司景策不想再與他深談,拉起言言的手起身就走。
“等一下。”陳醫生叫住了兩人,毫不避諱地打量言言:“你也叫言言?”
少年被他嚇到了,點了點頭。
“我還真沒聽說過哪個普通朋友會給心愛的小鳥取對方的名字。”陳醫生笑道:“小司先生您這家境,家里恐怕應該不允許吧。”
司景策眼眸微瞇。
他說得沒錯,司家的確忌諱小輩在外面玩男人,濫.交。
陳醫生或許誤解什么。
也可能是看穿了言言的身份,在有意試探他。
“我家怎么樣和你沒關系。”司景策道:“我也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言言被司景策強硬拉走,一步三回頭,看著陳醫生。
平日溫和的醫生站在那里,表情陰郁,無端讓人心驚膽戰。
“哥哥。”言言害怕地喊了司景策一聲:“你是不是和陳醫生吵架了,為什么要和他吵架。”
司景策握緊他的手:“沒事,你不用擔心,以后離他遠一點。”
言言乖乖點頭。
腦子再轉不過彎,他也聽明白了。
陳醫生想要把他從哥哥身邊帶走,抓去做研究。
而且他還威脅哥哥!
他抱住司景策的手臂,擔憂問道:“他是不是要告訴爸爸媽媽你喜歡男生,爸爸媽媽會不會拿棍子揍你啊?”
司景策:……
要揍的話,在言言今天開口喊“爸媽”的時候就揍了。
他摸了一把言言腦袋:“不用擔心,我不會被揍的。”
陳醫生準備繼續研究動物異變期,試圖拉桂雅英入伙,甚至準備向他買走言言,帶去做研究。
司景策并不反對陳醫生在這方面繼續深耕,只是覺得……人需要敬畏生命。
他心里憋著一股氣,直到在餐桌上看見陳醫生坐在自己對面,更是煩躁到食不下咽。
桂雅英還笑瞇瞇地對陳醫生道:“實在是麻煩您了,還要定期給我家這兩只老家伙做檢查。”
家里兩只橘貓已經很老了,看著自己養大的寵物半截入土,桂雅英難免有些傷懷,對小貓更加上心。
陳醫生道:“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司德朝他敬了一杯茶:“如果陳醫生有什么難處,也盡管來找我們幫忙,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不觸及底線,一定能辦到。”
陳醫生聞言,看向司景策。
司景策心里咯噔一聲。
果不其然,他便聽陳醫生說:“我最近是有些難處。”
“上回看小司先生養的珍珠鳥陷入異變期,就想到我當初中斷的研究。”
陳醫生裝出一副傷神的模樣,“我也忍不住想,如果我當初不停止研究,是不是就沒有那么多小動物這些年仍在痛苦中死去。”
司景策好整以暇地聽他說完。
不愧是和桂雅英接觸久了,知道他母親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眼見桂雅英略微有些動搖。
陳醫生:“所以我準備重啟項目,只是暫時資金短缺。”
桂雅英開口:“那……”
“投資這種科研項目我們也要考慮一下。”司景策插嘴,“不如陳醫生什么時候有空,再來找我母親……飯桌上可不是談公事的地方。”
桂雅英愣了一下,正色道:“是,確實要慎重考慮。”
陳醫生吃癟,笑容僵硬:“我唐突了。”
他低下頭吃飯,不再言語。
司景策感覺陳醫生并不會輕易罷休。
他伸手夾了幾塊肉放進言言碗里,立馬吸引旁人的視線。
陳醫生多了看幾眼。
“說起來有趣,今天去找小司先生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和言言在玩。”
“在秋千上,言言怕貓,被嚇得躲進小司先生懷里。”
司德夾菜的動作微停。
桂雅英也表情尷尬。
“現在年輕人關系親密,看得我都羨慕了……”
“啪嗒”一聲,司景策放下手里的筷子,止住陳醫生的話語。
“哦,我今天正好要說這件事。”
司景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本來想等以后再跟你們說的,現在發現早說晚說都沒什么區別。”
“我喜歡男的,不喜歡女的,改不了。”
“現在,未來,都不會改。”
第29章
餐廳內安靜得可怕, 眾人都被司景策一番狂妄的出柜言論震得說不出話來。
司景策坐在那邊,目光劃過每個人的臉,最終停留在陳醫生身上。
“我和言言的關系如何, 還容不得你拿到我爸媽面前做文章。”
陳醫生尷尬地笑了一下:“小司先生,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主位上的司德突然皺了皺眉:“好好的人, 怎么就突然瘋了。”
“現在的孩子太敏感了。”陳醫生聞言, 松了一口氣, 緩緩說道:“我只是很少見兩個男孩子這么親密, 一時有些新奇……”
司德忍無可忍, 看向陳醫生, 打斷他的話:“我罵的是你。”
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 陳醫生張了張嘴, 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室內幾乎再度陷入寂靜。
司德和自己兒子關系再僵硬, 也并不代表他會無條件站在外人那一方。
而且, 這也是司家的家事。
更何況司德和桂雅英都是老人精了, 又怎會聽不出陳醫生在蓄意挑撥。
陳醫生意識到自己犯蠢, 忙對司德和桂雅英道歉:“對不起, 是我失言了。”
“你應該向我和言言道歉。”司景策輕輕往后一靠,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究竟是失言還是有意, 你心里難道不清楚?”
“做人要懂得適可而止,前段時間你為我的珍珠鳥提供了一套治療方案, 我的確很感激。”
“同時我也作出了相應的回報。”
司景策嗤笑道:“但這并不是你向我挾恩圖報,要走我的珍珠鳥拿去做研究的理由。”
桂雅英本還保持著溫和的態度, 聽見司景策所言, 也看了陳醫生一眼。
“您是寵物醫生。”桂雅英忍不住道:“應該懂一只寵物對人類的重要性。”
陳醫生擦了一把汗:“沒那么夸張,我只是想為大家做出一點貢獻。”
司景策:“想做貢獻是吧,您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最終目標是什么?”
“課題申報通過了嗎,專家評審通過了嗎?”
“既然要拉投資,總得將一系列流程走完,我們才好跟你簽訂合同,批預算下來。”
陳醫生啞口無言。
“還是說……”司景策笑道:“你連初步審核都還沒有通過,甚至沒有達到立項條件?”
“已經在走審批流程了。”陳醫生不敢直視他,“應該過段時間就能立項。”
司景策輕輕“哦”了一聲:“所以你是拿三無產品過來,給我爸媽畫個大餅,哄我們家投資?”
桂雅英聽完,態度已經十分強硬:“抱歉,這個項目我是不會投的。”
想要把小鳥言言拿去做研究的行徑已經拉低了她對陳醫生的好感度。
母親擺出這個態度,司景策已然放心。
“講著講著菜就涼了,我們家規矩重,不好意思用涼菜招待外人。”
司景策著重強調“外人”這一詞,“既然這樣,管家,送客吧。”
管家迅速走到陳醫生身邊,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在飯桌上被趕走,簡直丟人。
陳醫生嘴唇緊抿,臉色煞白得可怕。
而司德和桂雅英完全沒有想要插手的意圖,任憑司景策處置。
他雙臂直直地放下,微握成拳,嘴角扯出笑容:“今天實在是打擾,下次給兩只小貓檢查的時候我再來拜會。”
“不用。”司德道:“剛好最近有人向我引薦了其他的寵物醫生,年輕又醫術高超……陳醫生,你還是專心去搞你的研究吧。”
“我們家這點小事,就不多耽誤你的時間了。”
管家重復道:“陳醫生,請。”
在飯桌上當眾被司家趕出去,不用想也知道,他基本上玩完了。
陳醫生不甘心地看了司景策一眼,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果然不能對旁人太好。”桂雅英嘆氣道:“容易讓人蹬鼻子上臉。”
這些年陳醫生幫忙照看家里兩只老家伙,桂雅英也把他引薦給不少養寵物的富太太。
至少在外面,陳醫生可都是頂著司家的名頭。
“早點切割也好,免得以后他干出什么違反倫理道德的事情,會將矛頭指向我們家。”司德冷哼一聲,對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懷。
“吃飯吧,等會兒菜真涼了。”
桌上沒幾個人動筷,皆是面露尷尬。
言言左看看,右看看,默默朝火腿伸出筷子。
他也察覺到凝重的氣氛,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夾菜,低頭往嘴里扒著白飯。
火腿被人夾著放到了言言的碗中,給他夾菜的人也沒停,言言愛吃的東西都夾了過來。
不一會兒,碗里就堆起一座小山。
司景策見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輕聲道:“吃吧。”
言言莫名其妙抬頭看了司德和桂雅英一眼。
兩人本還緊緊盯著他,見少年看過來,慌忙移開自己的視線。
言言:OVO?
怎……怎么了?
吃過飯后,桂雅英笑著攔住言言的肩膀,讓管家帶他先出去:“家里還有小糕點,你跟著管家伯伯去拿,一起打包帶回去當夜宵。”
言言稀里糊涂地跟著管家走了。
司德背著手,在客廳當中走來走去,脖子青筋暴起,儼然在盛怒邊緣。
桂雅英讓他先坐下。
妻子倒了一杯茶水給他,司德順手接過,抬頭瞅站在一旁的司景策。
將水喝了個干凈,司德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擱,指著自己兒子大喊:“你給我跪著!”
司景策不言不語,從沙發上拿了個抱枕墊在地上,跪了下去。
“先別急,有話好好說。”桂雅英拍著他的背,給司德順了順氣。
氣血迅速上涌,弄得司德整張臉都氣得發紅,他狠狠瞪著司景策,惡聲惡氣道:“你就沒有什么要和我們說的?”
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
解決完陳醫生,總要聊聊關于司景策性向的問題。
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司德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司景策挺直脊背:“我說了,我就這樣,不會改。”
司德直接一個抱枕扔到司景策臉上!
“你現在!必須給我關了直播間!”
“才出去幾年就學壞了,也不知道搞直播讓你接觸了什么鬼東西,居然連搞男人的事情都給我做出來了!”
他急促地喘著氣,耳朵嗡嗡地響:“言言現在幾歲?!”
司景策沉默。
鳥齡,大概是一歲。
人類的年齡……
“十八了。”
“你還好意思說!”司德又往他臉上砸了一個抱枕,“你有沒有趁著人家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把他騙上床?!”
司景策愣了一下,感覺到他好像誤會了什么。
“我沒和他在一起。”
司德失聲大叫:“你睡了人家還不負責任?!”
司景策:……
“別激動別激動。”桂雅英趕緊安撫:“我來問。”
司德深吸一口氣,干脆不去看司景策,兩眼一閉,眼不見為凈。
桂雅英盯著司景策,又問一遍:“你真的沒和他在一起?”
“沒有。”
桂雅英:“……這個時候就別學你爸的嘴硬了,真沒有?”
司景策:“沒嘴硬,真沒有和他在一起。”
套不出什么話來。
桂雅英和司德對視一眼,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也就是說,你倆互相喂東西吃,同床共枕,摟摟抱抱,實際上根本沒有在一起?”
司景策:“……對。”
花園里發生的事情,管家馬上就告訴她了。
那副親昵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沒談戀愛。
一時間陷入僵局,司德氣也消了大半:“哼,我看他就是搞直播搞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糾結他的工作了。”桂雅英沒好氣地說。
她抬了抬下巴,讓司景策別跪著了,“我們不是反對你喜歡男人,只是希望你真心實意,不要見一個愛一個,對愛人負責,也對自己負責。”
“言言年紀小,你應該也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桂雅英說:“還有……”
“我本來不該插手你的人際關系,但因為出過事情,還是得摸清別人的底。”
她看著司景策,欲言又止。
言言的疑點太多了,父母雙亡,沒有讀書上學,憑空出現在司景策身邊。
司景策:“我知道。”
言言的底細他能不清楚嗎?
黏人、愛耍小性子、貪吃的小珍珠鳥。
已經成年,實際上還是個寶寶雞,需要好好呵護。
桂雅英嘆一口氣:“你談戀愛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早點回去吧。”
司景策有口難言:……
他真的沒談戀愛。
……
言言提著桂雅英塞的東西帶回家中,把冰箱填得嚴嚴實實。
邊整理邊吃東西,還不忘偷聽司景策跟小李打電話。
男人馬上與小李說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
電話對面的人哽住半天,驚訝道:“他居然去找你們了?”
司景策:“陳醫生也找過你?”
小李不好意思道:“沒找過,但知道他想重啟研究,也知道他項目審批被卡的事情。”
知道異變期的人越少越好,但前幾年研究出來的論文,恐怕讓陳醫生有了大致的猜想方向。
這種被卡脖子的感覺讓人難受,偏生因為小李先一步發現異變期的秘密,被自己的學生趕超,導致陳醫生越發瘋狂。
“幸好你們今天沒同意投資。”小李心有余悸道。
要是有司家的助力,小李再怎么卡陳醫生的項目,都無濟于事。
“行吧,情況我大致也清楚了,會找人去處理的。”小李讓他放寬心,“你看好言言,不要讓他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
但近些年異變的小動物越來越多。
沒辦法對言言下手,陳醫生便會換一個更容易下手的目標。
小李感慨道:“當初我不是和你說過,我打了五個電話,只有你一個人接聽。”
司景策記得,畢竟那個話術真的挺像騙子……
“有點警惕心是好的,就怕一些人急病亂投醫,稀里糊涂就把自己養了好多年的小寵物給交出去了。”小李笑道。
再三告誡司景策一定要看住言言后,小李掛斷了電話。
司景策心里卻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他抬頭看向言言,見少年已經吃飽喝足,換上睡衣,抱著玩偶趴在毛絨絨的地毯上玩手機。
屋子里暖和,少年臉頰紅撲撲的,碎發有些散亂。
察覺到司景策在看自己,少年一雙漆黑的眼眸含著水光看過來,修長濃密的睫毛輕微顫動,沖司景策甜甜一笑。
“言言。”司景策道:“過來。”
言言沒問要做什么,屁顛屁顛往司景策走來。
還有一步之遙時,他的手腕忽然被男人扣住,輕輕一帶,被司景策抱了個滿懷。
兩道身軀緊密貼合,言言的心臟突然劇烈跳動,連呼吸都停止一瞬。
“你……你做什么?”
下一秒,言言便說不出話了。
司景策親昵地將頭埋在了他的頸窩,貪婪地嗅聞少年身上的味道。
第30章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邊, 少年臉頰以一種飛快的速度紅了起來,連身子都突然無力,只能攀著司景策才不至于讓自己摔倒。
桂花甜膩的味道甚至蓋過了言言身上原有的青草味, 司景策不用想也知道, 他剛剛又去偷吃了一堆小糕點。
“帶回來的糕點吃了多少?”司景策問:“都吃完了?”
言言提高音量:“我還留了很多的!”
『嗚……帶回來的糕點只剩下兩塊了。』
司景策:……
他記得管家裝了三袋的桂花糕。
言言的食量著實有點超乎想象了。
少年不太自在地動了動, 抱住他的那雙手卻越縮越緊, 似乎想要將整只鳥都嵌入自己的身體。
『好緊, 好燙。』
『快要受不住了。』
司景策:“……你有點吵。”
言言瞪大眼睛:“你討厭, 怎么抱著抱著就開始罵鳥了!”
明明他什么也沒說啊。
抱住他的男人輕輕笑了幾聲, 胸腔共振清晰傳遞到言言耳邊。
笑完之后, 司景策摸了摸他的頭, 神情嚴肅:“以后見到陳醫生離遠一點知道嗎?”
他將事情原委一點一點同言言講清楚:“一開始他的確給你提供了緩解異變期的方法, 但一碼歸一碼, 現在他有點壞, 想要把你帶去做研究。”
“你們很特殊, 有人會害怕, 也有人會起貪念。”司景策道:“這個秘密一旦公布出去, 會引起一些動亂。”
“所以為了你自己, 為了和你一樣能變成人的小動物, 你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避開陳醫生那種人。”
言言抱住司景策:“我知道了,不管在哪里我都會黏著哥哥的。”
司景策頓了一下:“也不要擔心自己和別的人、別的鳥不一樣, 害怕自己融入不進去。”
“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言言。”
兩人在客廳擁抱了很久。
言言感覺自己手都麻了,忍不住推了推司景策:“哥哥……”
“我要去注冊一個賬號, 和你一起直播賺錢。”他仰起頭, “你先放開,然后教教我怎么弄。”
司景策總算放開了他。
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許是被陳醫生唐突地請求給嚇到 , 開始對言言患得患失起來。
男人拿起他的手機注冊賬號,言言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剛剛媽媽叫你留下來是說了什么啊?我看他們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不會真的是因為坦白自己喜歡男人,所以被打了吧?
言言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扯著司景策的手看看有沒有傷口。
“沒事。”司景策將今天的事情含糊帶過,“就是我爸有點生氣,讓我跪了幾分鐘。”
那就是很嚴重的懲罰了!
言言著急忙慌問道:“膝蓋疼不疼?”
司景策盯著他看了好幾秒,緩緩說:“畢竟是冬天,地板又冷又硬……”
言言聽完當即就要看他的傷口。
“沒傷口,放心。”司景策忙制止住言言想要扒褲子的舉動。
“真的沒傷口?只是很疼?”
“沒有。”
反復詢問多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言言勉強信了:“好吧。”
“如果很疼的話。”他猶豫片刻:“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多給你揉一揉。”
“我會輕一點的。”
逗鳥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好。”司景策強忍住笑意,將手機還給言言:“都注冊好了。”
每個大主播手底下都有幾個簽約推薦名額,他同寶石TV的工作人員發了一條消息,沒多久,言言的賬號后臺便出現一封郵件。
“先不急著看。”司景策道:“你有定好自己直播的主題嗎?”
“什么主題?”
司景策點開排行榜,從上往下,一個一個點開給言言看。
絡活喜肩上站著他養的那只烏鴉,正在玩一款烏鴉尋寶的小游戲。
啵啵莓只露出一雙手,耐心教觀眾編織毛絨包包。
除此之外,還有拆盲盒、跳舞……
直到司景策點進最后一個直播間——
兩個男人親密地摟抱在一起,身形比較高大的人對著鏡頭道:“一個地雷就公主抱,一個火箭炮做平板支撐,一個深水魚雷親一口。”
此時真有人砸了深水魚雷下去。
屏幕中的兩人馬上親上了。
司景策:……
言言:?????
小鳥內心受到極大沖擊:“這也能播?”
話音剛落,這個直播間就被封了。
“……能播,你別學。”司景策道:“容易賺快錢,也容易被封。”
言言大概知道了,思索道:“那讓我再想想。”
偶爾可以和哥哥打一打游戲,其他時間播什么,他還真沒什么頭緒。
“然后就是注冊一個微博賬號,可以跟粉絲互動。”
司景策引著他又注冊一個微博。
言言上手很快,迅速關注了司景策的微博。
翻了幾下,里面除了開播公告就是在曬自己養的小珍珠鳥。
“私信可以偶爾看看,超話等粉絲量足夠也可以建一個。”司景策道:“粉絲會畫的畫,寫的同人文,都會放到這里。”
言言順手點開了司景策的超話。
司景策突然沉默。
如果沒記錯……超話里應該還有……
“等一下!”
不等司景策阻攔,言言已經看到了那張圖片——
焦糖色頭發的少年被弄得淚水漣漣,身上到處都是牙印和曖昧痕跡,此時雙手無力地攀著男人。
言言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和你?!”
他腦瓜子嗡嗡地響。
這都能發出來?
這都不封?!
你們人類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鳥的三觀。
司景策拿過他的手機,退出界面。
“偶爾。”他勉強道:“偶爾她們會畫一些意想不到的圖片。”
前幾天還看見尺度更大的。
那張畫在言言腦海里已經揮之不去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好像做不到那么柔軟的動作。
而且……另一個人還是哥哥。
和另一個當事人看見自己的澀圖實在是尷尬,司景策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對言言說:“大致就是這樣,其他的要等正式準備開播后教你。”
“現在想好準備播什么了嗎?”
言言慢慢回神,臉頰還熱熱的。
“我可以做零食測評或者美食測評嗎?”
以后就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東西了!
想法很好,但容易達不到每個月的時長要求。
司景策準備再和寶石TV的人談談合同,看看能否降低保底時長。
他將消息發送給工作人員,轉眼見言言盯著桌面發呆。
“我們買零食……好像要花很多錢。”
而且不能單純測評常見的食物,越新奇、越不容易吃到,才能夠吸引別人來看。
司景策安慰道:“沒關系,萬事開頭難,后面做起來自然而然會有廠家找上門讓你幫忙推廣。”
可是前期投入還是需要很多錢。
言言看了司景策一眼,突然說:“哥哥,我可以找你借點錢嗎?”
司景策啞然半晌:“你不用借的。”
言言早期當小鳥助播時,司景策便從直播收益中分了一筆錢留給言言。
加上桂雅英之前塞的小金條和司德今天扔過來的支票,用完后基本還能剩下很多。
還沒等司景策找到今天早上的支票,言言動作快,已經拿出一張紙趴在桌上寫借條。
少年眉眼微蹙,艱難地握著筆,遇到不會的字便用拼音代替。
寫完后,言言還轉頭問了司景策:“是不是還要按手印?”
司景策:“……嗯。”
少年從抽屜中找出紅色印泥,仔細想了想,變成了圓圓的小肥啾,跳到桌子上。
指紋不太容易分辨,他可以按鳥爪印!
“啾嘰!”
珍珠鳥抬起爪子,踩在印泥上,染上紅色的印記。
接著在借條上用力一踩,一個鳥爪印留在雪白的紙上。
好了!
小鳥叼起比自己還大的借條,艱難仰頭看向司景策。
“啾啾啾!”
哥哥快看看!
“你可以不用寫借條的。”司景策捧起小肥啾,拿濕巾給他擦干凈爪子。
確認沒留什么紅色痕跡在上面,他才拿起那張紙。
【言言因為需要直bo啟動zhi金,特向哥哥借kuan購買以下物品:電腦 1000000元、se像頭 20000元、各種lin食 1500000元……等言言有錢了就還給哥哥OVO!哥哥不要擔心,言言肯定會還的!】
司景策:……
司景策被一堆拼音和數字閃瞎了眼。
大概是因為對金錢沒什么概念,借款數字跟亂填似的。
他拿起那張紙,拿給手心里的小鳥:“那么多字不認識,依舊平翹不分,看起來空余時間真的要好好給你補課。”
現在小珍珠鳥這知識基礎,等他考過雅思,去國外讀大學,估計要好幾年之后了。
“借條格式還是錯誤的,沒有法律效力。”
“還有……”
司景策看著上面的金額又好氣又好笑。
“寶寶,寫這么多錢上去,如果我沒良心一點,給你算巨額利息進去,如果你還不了錢……”
“你豈不是要整只鳥都賠給我?”
小鳥探頭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困惑地歪了歪頭。
“啾?”
可他已經是哥哥的小珍珠鳥了。
還要整只鳥都賠給哥哥……
那是怎么個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