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陳清軌微信干嘛？”溫漓關掉吹風機，偏頭問。
顏月手指揪著床單，好久，才作聲：“我喜歡他，想追他。”
話落，氣氛有些異樣，顏月覺得不對勁，抬起頭。
社會姐不知何時回來了，可能是聽到了她們剛才的對話，腳踏進來一步，頓在門口。
“你，”社會姐古怪地盯著顏月，拖腔帶調道：“想追陳清軌？”
“是又怎樣。”顏月小聲。
“巧了，我和他認識，關系好得不得了。”
社會姐彎起唇角，狹長的眼似鉤子，美得極具攻擊性。
“你沒戲。”
空氣陡然寂靜，社會姐懶得管她反應，進屋環視一圈，目光鎖定在看上去最老實的溫漓身上，“你有沐浴露和洗發水嗎？”
溫漓下意識點頭。
社會姐問：“借用一下，一百夠不夠？”
溫漓第一次遇見這么有個性的人。
“不用錢，你用吧。”
“謝了。”社會姐收拾出睡衣，進了浴室。
門一關，空氣才開始流動。
溫漓呆了會兒，想起來去關心顏月：“你還好吧？”
顏月眼很紅，只搖頭，不說話。
“你別哭啊。”伍玲手忙腳亂爬下床，“她肯定也喜歡陳清軌，才故意說這種話騙你，你別放在心上。”
顏月低應了聲，擦干淚，抓住溫漓的手，“阿漓，你是我這邊的對不對，能幫我追他嗎？”
“我盡力。”她哭成這樣，溫漓也不忍拒絕，“我幫你問問他的微信號，不過不一定要得到，你做好心理準備。”
顏月忙點頭：“好的好的，謝謝。”
溫漓手機電正好充得差不多了，她拔掉充電器，當著顏月的面，給秦曉發消息。
溫漓：【你有陳清軌的微信嗎？】
秦曉回：【有啊，怎么？】
溫漓看了顏月一眼，她趕緊搖頭。
溫漓：【我有個室友想加他，你看方便給嗎？】
她沒說是誰，但秦曉好像已經知道了。
【行，我問問。】
顏月有點緊張，伍玲安慰：“看在阿漓男朋友的面子上，他不會不給的。”
聞言，溫漓想起陳清軌在飯局上不近人情的冷淡模樣，這可說不準。
須臾，秦曉回來了。
【他說，讓問的人當面問他要。】
*
社會姐叫楚彌，溫漓還是在宿管阿姨查寢時知道的。
伍玲一開始怕她擾得宿舍不得安寧，后來發現多慮了，楚彌很少待宿舍，經常夜不歸宿，明明大家是一個班的同學，她卻從不和她們一起走，非常我行我素。
而顏月看到陳清軌那句話，似乎更有動力了，第二天就去醫學院的男生宿舍樓找他，不過運氣不好，一直到軍訓來臨，她連陳清軌的影子都沒見到。
今年軍訓特別曬，大批學生中暑暈倒，秦曉就是其中之一，溫漓很擔心，想去醫務室看他，被他制止，說她這么累就早點休息，別她也中暑了。
軍訓結束后，連下了倆禮拜雨，天氣陰沉轉涼，一覺醒來天灰蒙蒙的。
七點五十，溫漓上廁所耽誤了些時間，吃完早飯匆匆趕去文友樓上課。
教室吵鬧，座位差不多滿了。
“阿漓，這邊。”后排靠窗位置，伍玲揮了揮手。
見溫漓過來，伍玲起身讓她進去。
溫漓坐下理了理裙擺，溫聲：“其實我可以坐外面，省得你起來。”
“還不是微積分老師喜歡點人提問，有你這個學霸在我們中間照應，我安心一點。”伍玲說。
溫漓左手邊，顏月低頭看著手機，不說話。
“她怎么了？”溫漓問。
“一直見不到陳清軌，心情不好吧。”
伍玲搖搖頭，“陳清軌在醫學院，本來就離我們遠上課也沒交集，更別說他現在火得一塌糊涂，想見一面就更難了。”
也是，溫漓想，金子在哪都會發光。
陳清軌以前在學校就是風云人物，換到天才云集的京大，依舊是人群焦點。
秦曉中暑暈倒那天，陳清軌走方陣的一組神顏照在論壇廣為流傳，在首頁待了兩禮拜。
溫漓也看過照片，畫質低，遠而模糊，依舊遮不住少年一身矜冷氣質，陽光下，透著一塵不染的潔凈。
伍玲轉著筆，又道：“老實說，比起陳清軌那種冷得要死高不可攀的男人，我更喜歡宋淮序那種，溫柔又好看，他家好像也挺有錢的，和陳清軌早就認識，要我就追他了。”
顏月終于開口：“那你怎么不追。”
“臉皮薄怪我咯。”
沒多久，微積分老師進來了，在講臺看了底下一圈，突然說要點名，教室頓時一片騷動。
溫漓看了看周圍，問：“楚彌沒來？”
伍玲說沒，“她昨晚都沒回宿舍，鬼知道去哪了。”
老師開始喊名字了，時間緊迫，溫漓給楚彌發了一條微信，“我和她說一聲，如果她在附近，還能趕過來。”
“沒必要，她不可能來得了。”顏月老神在在，“昨晚我下樓倒垃圾，看到她上了一個男人的車，現在估計還沒起床吧。”
溫漓一頓，不語。
伍玲嘶了一聲，“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騙你干嘛。”顏月還彎了下唇，“楚彌都被廁妹掛爛了，她天天和男人鬼混，私生活混亂，好多人都看到了，說她做*的都有。”
“……”
溫漓看著已經發出去的微信，一直到點名結束，楚彌都沒回復。
老師給沒來的人做了曠課處理。
*
上完兩節微積分，今天就沒課了。
教室鬧哄哄的，溫漓把書裝進包里，想到宿舍里蘋果快吃完了，問她們：“我想去超市，你們去嗎？”
伍玲要去找朋友吃飯，搖搖頭。
顏月道：“我大姨媽來了，就不陪你去了，能幫我帶一點東西嗎，回頭我轉錢給你。”
“什么東西？”
“等下我微信發你。”
舉手之勞而已，溫漓點點頭走了。
今天有太陽，她頭發長長不少，到肩，走路的時候會掃到臉，很熱，她將發絲往耳后撩，打算等會兒買個發圈。
進了超市，顏月才發微信過來。
溫漓看了眼，愣是停下腳步，又是洗面奶又是紙巾，有十幾樣。
溫漓：【太多了，我一個人提不了。】
顏月：【你讓你男朋友幫幫忙，我痛經真的難受qaq，不然就自己買了，等我好了請你吃飯。】
溫漓不好再說什么。
她推著購物車，一邊看手機一邊找東西，推車里東西越堆越高，一盒紙落地，掉到一個人腳邊。
溫漓彎下腰，要撿起來。
陰影籠罩，一只漂亮修長的手，先她一步，撿起了紙。
她指尖掃過對方掌背，微涼。
“謝……”溫漓抬起頭，聲音卡了下。
陳清軌穿著一身黑，鴨舌帽蓋過英挺的眉眼，軍訓沒怎讓他皮膚變黑，臉瘦削清雋，依然比別人白一個度。
他看到她，沒有很驚訝，把紙放進她的推車里。
“謝謝。”好半天，溫漓才把話說完整。
陳清軌未應，瞥了眼她快滿了的推車，開口：“一個人？”
“嗯。”溫漓睫毛扇動了兩下，見他看得過久，補了句：“幫室友帶的。”
她聲音細，即使是正常說話，給人感覺也很軟很好欺負，陳清軌視線收回來，道：“能一起用嗎。”
溫漓啊了聲。
“我在超市門口沒看到推車。”
“……”
溫漓和陳清軌并肩走在貨架間，不知怎么演變成了一起購物的情況，而且還是陳清軌來推車。
車輪不靈活，不好控制方向，她道：“要不還是我來推……”
“你還有什么要買的。”陳清慢慢向前走，眼皮未抬。
“我看一下。”溫漓低頭看手機。
陳清軌對這里似乎比她還熟悉，她每說一樣東西，他都知道準確的地方并帶她繞過去。
買完最后的發圈，溫漓忍不住問：“你對這邊很熟？”
陳清軌嗯了聲，也拿了根發繩，淡黃色，有個月亮形狀的掛飾，“常來。”
溫漓：“我記得醫學院那邊也有超市。”
“只有這邊有我想要的東西。”他語氣淡淡。
溫漓看著推車里面，沒記錯的話，他總共就買了一盒口香糖，一盒純牛奶，一塊德芙。
沒了。
哦，還有一根發繩。
這些不是隨處可見嗎？
手機振了振，溫漓低頭一看，秦曉發微信過來了。
買完東西，陳清軌推著車走向收銀臺，“我送你回去。”
“謝謝，不用。”溫漓回復完信息，抬頭笑了下，“秦曉說會到超市門口接我。”
靜了瞬，陳清軌沒說什么。
中午學生不多，稀稀拉拉排著隊。
溫漓站在陳清軌左邊，忽而想起顏月，輕聲道：“對了，我有個室友想加你微信，但一直見不到你……”
陳清軌垂著眼皮像在想著什么，一動沒動。
溫漓看他反應冷淡，意識到自己逾越了，閉嘴要轉回頭，陳清軌似乎才注意到她視線，看過來，“你剛剛說了什么嗎？”
溫漓還沒反應過來，他忽然俯下身湊近，眼睛平視她。
“抱歉，我左耳聽力不好，”陳清軌聲音很低，看著她，“能再說一遍么。”
溫漓聞到了醫學生身上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和秦曉有點像，多了幾分清澀的苦茶氣息。
她近距離看著他的臉，太過突然，想說的話都忘了，“就是，那個，微信。”
陳清軌直起身子，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溫漓立刻搖頭：“不是我。”
陳清軌已經點開了二維碼，對著她。
“……”
溫漓只好掃了，和他確認，“我可以把你推給別人嗎？”
陳清軌垂眼看著申請加好友的驗證信息，頭像是一只銀漸層幼貓，軟乎乎的，很可愛。
他點了確認，漫不經心。
“隨你。”
*
超市樓下，秦曉看到陳清軌和溫漓一起出來，沒有意外，溫漓提前和他報備了。
“兄弟，謝了。”他接過溫漓手中的東西，另只手牽起她，大方打招呼。
陳清軌目光在他們十指相扣的手頓了下，淡應了聲。
溫漓也道了謝，柔軟黑發勾著雪白的頸往下垂，眼眸淡靜，模樣乖乖的。
她和秦曉走了。
陳清軌手插兜，在原地站了會兒。
天氣熱，心底一陣躁。
他摸出煙盒，抽了根咬在嘴里，準備點。
肩突然被從后面拍了下。
“看什么呢。”楚彌笑吟吟問，“我要的東西買了嗎？”
陳清軌頭未抬，點完煙，才把手里的袋子扔給她。
楚彌在里頭找口香糖，摸到了一根發繩，“哇，這么細心，你怎么知道我想綁頭發了……”
話沒說完，發繩被拿走，陳清軌隨手塞進口袋，“這我的。”
“干嘛用。”楚彌問。
陳清軌抽了口煙，看著溫漓離去的方向，眼珠淡漠，只字未應。
楚彌早已習慣他的冷漠，順著他目光望了眼，“你認識我室友？”
陳清軌這才有了點反應，“你說誰。”
楚彌撕了塊口香糖，扔進嘴里嚼，“就前面那個白裙子，長得還行的那個。”
她也就隨口一提，晃著他胳膊道：“別看了，去吃飯，我早上沒吃，餓死了。”
陳清軌若有所思，嗯了聲。
*
男生不讓進女生宿舍，溫漓打電話叫顏月下來拿東西。
顏月默了幾秒，似乎有點不情愿，不過還是下來了。
把東西給她，溫漓和秦曉前往食堂。
“想吃什么？我請客。”秦曉摟著她的肩，笑。
溫漓看他，“你身體徹底好了嗎？”
“早好了，中暑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秦曉道，“先想想去哪吃。”
他下午一二節有課，溫漓想了想，道：“去三食堂吃吧。”
離醫學院宿舍樓近。
“不用替我省錢。”秦曉挑眉，“那兒清湯寡水，又沒啥好吃的。”
溫漓道：“沒關系。”
一點多，食堂人很少，都是些剩菜。
兩人打好飯菜，找位置坐下。
“秦曉？”一個女生吃完路過他們身邊，停住腳步，“好巧，這你女朋友？”
溫漓看了她一眼。
秦曉明顯認識她，嬉皮笑臉：“是啊，漂亮吧。”
“少貧。”女生笑罵，想起什么，從手提袋里拿出一包涼茶葉，“我們宿舍剩的，之前你中暑說好給你，拖到現在。”
“謝了。”秦曉沒客氣，朝她揮了揮手。
人走后，溫漓才開口：“她是？”
“別誤會，就一普通同學。”秦曉隨手把茶葉扔桌上。
溫漓平靜哦了聲，“你中暑多久以前的事了，原來還有普通同學記得。”
秦曉：“……”
*
吃完，秦曉就要上課了，想送溫漓也送不了，溫漓說沒關系，她可以自己回去。
從食堂到宿舍這一路，溫漓不斷收到秦曉微信，字字句句力證清白絕無二心。
他很纏人，溫漓上樓時，他依舊在刷屏。
溫漓相信他的為人，其實沒有真的生氣，正準備回，發現微信聊天列表多了一個陌生頭像。
一輪金色的月亮。
gui。
溫漓慢半拍想起這是陳清軌微信。
推給顏月吧。
她一邊進宿舍，一邊點開發送名片功能，忽然聽到細微的哭聲。
溫漓抬起頭。
顏月趴在書桌上，臉埋進胳膊，抽動著肩膀。
伍玲在旁邊不停安慰她。
“怎么了？”溫漓走進去問。
伍玲連忙將她拉到一邊，小聲道：“是陳清軌，他好像有女朋友了，對象……還是楚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