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宋淮序說。
雖然他這么說，但房間的情形毫無說服力，是可以當場報警的程度。
好在陳清軌知道楚彌的為人，沒有聽她一面之詞，讓他們穿好衣服出來說。
裝可憐沒用，楚彌又踢了宋淮序一腳，讓他滾。
“多有得罪，不好意思。”
宋淮序被她反咬一口，沒有生氣，可能從根本上對她毫不在意。
他慢條斯理從楚彌身上起來，撿起掉到地上的襯衫。
等他穿好衣服，陳清軌才放下溫漓眼前的手。
他沒有真正碰到她的臉，只是隔空擋了一下。
“謝謝。”溫漓知道他是為她好，頓了頓，別開眼輕輕問：“手是不是也能松開了。”
他還緊攥著她。
陳清軌淡薄應(yīng)了聲，手跟著松開，稍顯粗礪的指腹不經(jīng)意掠過她指尖。
溫漓忍不住扭動一下手腕，冷空氣吹散了肌膚殘存的熱度，卻帶不走他抓出的紅痕，她把目光投向房間內(nèi)。
楚彌背對他們，長發(fā)散亂披在瘦薄的背，縮著身子躺在沙發(fā)，浴巾松松垮垮罩著，雖然看不到臉，但能感覺到她心情極差。
“我進去看看她。”溫漓說。
宋淮序正好走出來，她同他擦身而過，順手帶上門。
宋淮序看著緊閉的房門，眉略挑，問陳清軌：“老秦女朋友怎么也來了？”
陳清軌沒有回答，懶散靠在墻上，手插在褲子口袋，把玩著里頭的打火機，低頭問：“到底怎么回事。”
宋淮序撫平領(lǐng)口褶皺，花了兩分鐘解釋事情經(jīng)過。
陳清軌安靜聽著，蹙眉不語。
“其實還好，那男的長得不錯，你妹總歸不會虧待自己。”
宋淮序說完，不忘初心：“所以老秦女朋友怎么在這兒？”
陳清軌被問得煩，“少廢話。”
*
房間，楚彌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
溫漓走近，“你還好嗎？”
聽到她聲音，楚彌頓了下，慢慢坐起來，“你怎么也來了，看我笑話？”
溫漓說不是，“想帶你回去，室友都很擔心你。”
楚彌披好浴巾，嗤笑，“你的話我還信，其他人就算了吧。”
她頭發(fā)被沙發(fā)墊纏住了，溫漓過去給她解開，道：“輔導(dǎo)員一直讓我勸你，不要在外面過夜。”
“我也不想。”
對著她，楚彌不自覺卸下心防，吐露心聲，“你就當我有病，不抱著人睡睡不著，我聽了你的話，已經(jīng)減少了外出的次數(shù)，都好幾天沒睡好了。”
語氣聽著還挺委屈。
難怪她上課都沒精神，溫漓恍然，“那，你要不要抱著我睡試試？”
楚彌難得愣了愣。
溫漓看她反應(yīng)，也愣，“一定要是男人嗎？”
“……不是，第一次有女生對我這么說，有點新奇。”
楚彌從小被男生圍著轉(zhuǎn)，女生不待見她，生母討厭她，她沒有同性朋友，就算她說自己失眠，她們也只會讓她去吃藥。
“抱著女生睡，我倒從沒想過，”
楚彌越想，越可行，看溫漓的眼睛發(fā)亮，“你又香又軟，確實比臭男人好多了。”
這什么形容，溫漓忍俊不禁，“既然可以，就快點換衣服和我回去。”
楚彌點點頭，想到什么，又苦了臉，“我表哥是不是還在外面？”
“對。”
楚彌臉更苦了，“我肯定會被罵死的，你能不能先幫我支開他啊？”
“他挺溫柔的。”
幾次照面下來，陳清軌給溫漓的印象只是看著冷，其實很好說話，“你好好解釋原因，他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溫柔？”楚彌神色微妙，“你確定說的是陳清軌？”
溫漓點頭，“他還買了大福，讓我?guī)Ыo你。”
“我又不喜歡吃那玩意兒。”
“是嗎，我倒覺得挺好吃的。”
“……”
楚彌不想說話，十有八九是陳清軌故意惡心她。
以前她不聽話，他就會買她討厭的東西。
“走吧。”楚彌從沙發(fā)上起來，“我答應(yīng)你，以后不在外面過夜了。”
“作為交換條件，你把那些大福吃掉。”她說。
*
楚彌換好衣服和溫漓出去。
宋淮序和陳清軌在門口等候多時。
陳清軌抬眸，一看過來，楚彌咻地躲到溫漓身后，先發(fā)制人道：“表哥，那種場面，你竟然幫他不幫我。”
陳清軌慢慢直起身，目光先是掃了眼溫漓，輕嗤，“你要真被欺負了，不會是那種反應(yīng)。”
楚彌一噎。
宋淮序笑著打圓場，“馬上就到宿舍門禁時間了，我們回去再說吧。”
楚彌忙點頭，“是啊是啊，晚了你們也回不去了。”
離開藍夜，宋淮序叫了輛車，率先拉開車門坐進去，楚彌本來想坐副駕駛，結(jié)果被搶先了，只好拉著溫漓坐后面。
溫漓想坐靠邊，讓他們兄妹坐一起，楚彌硬要她坐中間，堅決和陳清軌保持一定距離。
有這么可怕嗎，溫漓剛這么想，強烈的男性氣息靠近，陳清軌坐了進來，隨手關(guān)上車門。
溫漓一下明白了楚彌的顧慮。
車廂空間狹窄，陳清軌長得高高大大，無論溫漓怎么往旁邊挪，他們身體還是會挨到，白色裙擺緊緊貼著他的黑色長褲，像這浸滿了清冽松香的空氣，無處可躲。
溫漓察覺到不合適想換座位，司機已經(jīng)開車了。
陳清軌神色淡然，仿佛無知無覺，看著溫漓偷偷想把自己裙擺揪回去的手，發(fā)問：“還記得入學前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嗎。”
溫漓手一抖，馬上發(fā)現(xiàn)他不是在和她說話。
楚彌半闔著眼，酒勁漸漸上來了，頭歪在溫漓肩上，喃喃：“對不起嘛，以后不敢了。”
宋淮序看了眼后視鏡，“她好像醉了，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喝了很多酒。”
溫漓見陳清軌冷著臉，小心翼翼道：“她知道錯了，可不可以不要兇她了。”
“我，”陳清軌動作一頓，緩緩道：“兇她？”
他一共就說了一句話。
溫漓抿了抿唇。
陳清軌盯著她，喉結(jié)滑動了下，視線從她身上收回，望向車窗外。
光線交錯，漆黑碎發(fā)下，他眸光很淡，少有的頹。
*
車開到女生宿舍樓下，楚彌真的醉了，昏睡過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陳清軌把她背起來，讓宋淮序先回去，問溫漓：“你們宿舍讓男生進嗎？”
一般不會讓，溫漓明白他的意思，她們宿舍在六樓，單靠她一個人不可能背得動楚彌。
“我問下室友能不能幫忙。”
溫漓給伍玲打電話，占線打不通，又換成顏月，這回很快通了。
顏月聲音清甜，“阿漓，怎么啦？”
溫漓將發(fā)絲撥到耳后，道：“是這樣，楚彌喝醉了，我一個人扶不動，你有空下來搭把手嗎？陳清……”
她剛要說陳清軌也在，顏月正好能見一下，可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顏月不好意思道：“我已經(jīng)洗澡躺下了，不方便下樓，你要不要問問玲兒？她在外面和朋友打電話，應(yīng)該很快就好了，你再等一等哈。”
她說完就掛了。
靜了靜。
溫漓抬頭，陳清軌正看著自己，知道他全都聽到了，有點尷尬，“我進去問問宿管阿姨，能不能放你進去。”
陳清軌淡嗯了聲，聲音聽不出情緒。
*
顏月懶懶靠在床頭玩手機，伍玲突然推門進來，喊：“陳清軌上來了！”
顏月驚得手機差點掉了，“上哪？”
“我們宿舍樓！”伍玲讓她快出來看，“外面好熱鬧，好多女生擠在樓梯口往下看。”
顏月立刻下床，胡亂踩著棉拖跟她跑出去。
“陳清軌怎么會來我們這兒，宿管阿姨會讓嗎？”
伍玲：“就是阿姨帶他上來的，好像是為了背楚彌回宿舍。”
顏月想到溫漓剛剛的電話，停住腳步，“也就是說，他會來我們宿舍？”
“是啊。”
說完，伍玲看到顏月匆匆跑回去了。
“你干嘛去？”
“收拾房間！”
與此同時，伍玲聽到前面女生們的聲音更大了，陳清軌已經(jīng)背著楚彌上來了，阿姨在前面開路，溫漓竟然跟在后面。
伍玲忙叫了她一聲跑過去，“楚彌怎么了？”
“她喝醉了。”溫漓看到她，舒了口氣，“來正好，我正想問問你們愿不愿意讓陳清軌進宿舍。”
“我不在意。”伍玲想到顏月剛剛的樣子，“她更不在意。”
“謝謝。”陳清軌微頷首。
伍玲第一次見到本人，總算明白了顏月為什么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好看成這樣誰不迷糊。
溫漓帶陳清軌進宿舍的時候，顏月正在鋪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正好人都在，為了不鬧出誤會，溫漓把楚彌是陳清軌表妹的事說了。
伍玲和顏月都驚了一下，顏月最先反應(yīng)過來，看床上楚彌臉頰酡紅皺著眉很難受，打濕自己的毛巾，擰干蓋在她額頭上，柔聲對陳清軌道：“蜂蜜水可以解酒，隔壁寢有蜂蜜，我去借一下泡給她喝。”
陳清軌沒看她，淡淡道了聲謝。
毛巾濕噠噠的，楚彌眉皺更深，不舒服地扔開，喊阿漓。
“怎么了？”溫漓走過來。
“我頭疼。”楚彌虛弱道。
陳清軌手背碰了下她額頭，問：“這里有風油精嗎。”
“我有，在床上。”溫漓爬上床。
陳清軌沒想到她就睡在楚彌上面，看她爬上爬下，細細一截胳膊和床欄磕磕碰碰，眉微蹙。
溫漓在枕邊摸到風油精，給楚彌太陽穴涂了些。
這時，顏月拿著蜂蜜回來了，見陳清軌還在，她心松了松，正要快步走過去，陳清軌看著溫漓突然問一句：“手沒事吧。”
顏月腳步頓住。
溫漓怔了下，順著他目光，這才發(fā)現(xiàn)右手胳膊上有一道細小的口子，應(yīng)該是剛剛爬床時劃到的，有血滲出來。
“沒事。”溫漓不太在意，已經(jīng)習慣了。
陳清軌拿出一塊創(chuàng)可貼給她，“等楚彌醒來，讓她和你換一下床位。”
溫漓沒想到他隨身攜帶創(chuàng)可貼，愣了幾秒聽到他的話，下意識道：“這不好吧。”
“她皮厚，無所謂。”陳清軌口吻隨意。
楚彌已經(jīng)被風油精的味道熏醒了，全程聽到他的話，硬是給氣笑了。
“你才皮厚，阿漓要換也應(yīng)該和顏月?lián)Q，顏月的床本來就是她的。”
顏月站在門口，臉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