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走了一陣子,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處比較特別的地方。
這里有一道用貨架、床和各種家具堆砌起來的,一堵高至天花板的墻。
墻的一部分已經(jīng)垮塌。
現(xiàn)場有很多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地上散落著消防斧、割草機、自制的弓箭、十.字.弩等武器。
他們順著垮塌的部分進入墻的另一邊,發(fā)現(xiàn)了不少帳篷、廚房用具、家用電器等,以及一些人類居住過的痕跡。
但沒有人在。
“這里,應該曾經(jīng)是被困者建造的基地。”
被困在里世界中的人們,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探索之后,會遇到其他同樣被困的人。他們會聯(lián)合行動,建立生存基地。
超市里不缺物資,吃喝用度應有盡有,唯一的威脅就是夜晚的怪物。
根據(jù)逃出者的描述,白天他們外出收集物資,夜晚則躲進基地的防御工事中。他們從超市的貨架上找到各種照明設備確保了夜間的光明,但這種光亮無法阻止怪物的來襲。
他們每天晚上都不得不與怪物搏斗。
陳陌他們能輕易消滅這些怪物,畢竟他們三個都并非普通人。但對那些被困者來說,怪物的攻擊卻是致命的。怪物一波接一波,往往前一波怪物還沒解決,下一波已然來襲。
許多人因此喪命。
這些臨時搭建的基地高墻,往往在經(jīng)歷幾波比較強勁的攻勢后就會崩潰,幸存者四散而逃。
眼前這個空蕩蕩的基地,顯然也是如此。
“最后一個逃出來的中年男人就提到過,他所在的基地遭遇怪物襲擊,為了躲避追趕他倉皇逃跑,無意中看到了出口,才僥幸脫身。”
“出口是什么樣的?”陳陌好奇地問。
“在頂部懸掛著一塊標有‘出口’指示牌的地方,順著箭頭的指向走很快就會遇到一扇門,那道門就是出口。逃出來的幾個人都提到過那塊指示牌,不過位置好像是隨機出現(xiàn)的。他們在里面的時候聽其他人描述過,有人曾看見同伴在自己眼前逃出,可當他們想跟上時,出口卻在眼前消失了。有人認為,能夠逃出去的,是被里世界意識‘允許’出去的人。而大多數(shù)被困者,恐怕注定要留在這里,永遠找不到出路。”
“里世界會有意識嗎?”陳陌順著這個思路想,“如果它有意識,我們是不是可以找到意識的主人,改變它的意識?”
張濤笑了,贊許道:“這個主意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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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基地里仔細查探了一番,認為那些血跡的主人很可能已經(jīng)喪生,不過現(xiàn)場沒有找到任何尸體。從血跡的顏色、質地等因素初步判斷,最后那場戰(zhàn)斗起碼發(fā)生在十天之前。
他們沒在這個地方滯留多久。
雖然三人都沒表現(xiàn)出恐懼的情緒,但在這樣漆黑一片的超大空間里,有那么多干凈舒服的去處,沒道理停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
繼續(xù)走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們來到一片售賣床品的區(qū)域。
看著一張張軟乎乎的大床,陳陌后知后覺感到疲累,眼皮子開始打架。
他提議:“要不在這休息一會兒吧?”
兩名隊長交換了眼神,都笑了笑,說:“行。”
拋去被怪物威脅的因素,單純被困在超市里其實沒那么難以忍受。
貨架上擺滿了各種食物和飲水,想睡覺也能找到寬大舒服且樣式精美的床鋪。
很多人在外面也未必有這么好的日子過。
三個人輪流守夜,各自睡了四五個小時。
早上九點,超市的頂燈亮了。
陳陌先睡的,后半場主動要求守夜,他親眼看清了超市從黑暗轉為明亮的整個過程。
他注意到哪怕在8點59分59秒,超市內依舊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
時間來到九點整,伴隨一聲微弱的電流聲,“啪”,頂燈開啟。
可見里世界只是時間跟外界同步,太陽和日光卻并不共享。
四周亮起來的瞬間,兩位閉目養(yǎng)神的隊長同時睜開了眼睛。
視野恢復了開闊,三人本能朝四周看過去。
身為超能者,他們的視力比常人都好很多。
但不論往那個方向看,都是被分割成不同區(qū)域的賣場,綿延不絕的貨架像是無盡的迷宮,仿佛延伸到世界盡頭。
昨晚休息時又經(jīng)歷了兩三波怪物來襲,被處置的尸體被堆在不遠處。
天亮了也沒有消失。
一夜之后四周仿佛又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兩位隊長拿出不同的設備調試,陳陌也打開手機的指南針app,不出意外,情況跟昨晚一樣,指針亂轉。
如果這個里世界真的有意識,顯然它的意識不想讓人在這里面分清方向。
于是他們隨意選了一個方向繼續(xù)探索。
陳陌從戶外區(qū)拿了個背包,路過各個貨架時,看到可能要用的東西便裝上。
充電寶、手電筒、電池、打火機、繩子等,雖然食物和飲水是最常遇到的,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挑了一些高熱量的巧克力棒、壓縮餅干和幾個罐頭,超市里并不售賣藥品,他只拿到些消毒濕巾和創(chuàng)可貼。
陳陌忙著收集物資整理心情的時候,兩位隊長分別拿著一些小型儀器在測量著什么。
雖然四周始終發(fā)生變化,他們還是試圖通過某種方式推斷出可能存在的規(guī)律,借此繪制出里世界真正的地圖。
陳陌咬著半塊面包在一排排貨架里搜尋可能用得上的東西,沒留神跟一個穿著藍上衣的“員工”打了個照面。
藍衣無臉怪跟夜間二話不說見人就攻擊的暴躁狀態(tài)完全不同,也沒表現(xiàn)出任何攻擊意圖,像是進入了某種近似夢游的狀態(tài),呆滯地在貨架之間游蕩。
陳陌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就在旁邊的一排貨架中間,也有兩個晃晃悠悠的藍色身影,都是很恍惚的狀態(tài),看來白天的時候他們并不聚集,在超市內隨意游蕩,到了晚上才會兇。
他想說些什么,扭頭看了眼不遠處正在認真測繪的沈隊長,沒打擾他,決定自己玩玩。
他拍了拍怪物的肩膀,說:“喂,你好?”
怪物不理他。
他把對方當成超市里的員工,問了幾個問題,當然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陳陌想,如果它們白天都這么平和,干脆全解決了,晚上不就安生了?
這么想著,他對藍衣無臉怪發(fā)動了攻擊,結果……
白天的怪物兇多了!
他第一擊沒怎么用全力,畢竟主動出手有點道德壓力,然后瘋狂挨打。
怪物一邊激烈攻擊他,一邊振振有詞:“要什么能不能自己找,別打擾我上班!”
陳陌:?
這真是傀儡?
他試了幾次,發(fā)現(xiàn)白天怪物的攻擊并非群體性的。
惹惱了其中一個怪物,只要把那個解決就好,其他怪物哪怕離得很近,也不會湊上來。
挺佛系的,跟晚上不是一個畫風。
但說不上哪個更恐怖。
沈君堯見他在這玩得熱鬧,走過來看了看。
聽到怪物們白天版本的臺詞,也無言以對,哭笑不得。
第二天直到下午五六點鐘都沒什么進展。
陳陌其實有點擔心外面,他在國外都很少跟家里失聯(lián),現(xiàn)在在家,說好了出去聚個會就失蹤一整天,不知道他媽媽會不會著急。
但愿這里的事情盡快解決吧,總不能真的在里面困上幾年?
晚上八點多一點,在里世界即將進入夜晚的前兩個小時,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手扶電梯。
但也只是一個扶梯而已,沒有任何的墻、門、或出口指示牌。
他們順著扶梯來到上面的一層。
又走了一段時間后,終于遇到了人。
那是在一片衣物售賣區(qū)。
經(jīng)過時沈君堯先停下腳步,陳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一個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正在一排衣架前挑選衣服。他手里推著輛購物車,車里已經(jīng)擺滿了不少商品,上頭搭了兩件紅色長裙。
他表情不太好,像是不滿意這些裙子的款式,又像是單純的心情不好。
陳陌的注意力在他的五官和四肢上。
雖然不是一個很帥氣的大叔,但他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四肢比例看起來也正常。
不是怪物!
他忍不住想要歡呼。
中年男人這時候也注意到他們,看過來時,表情從起初全然的戒備化作驚訝,隨即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小心地開口:“你們,是人類?”
張濤離得比較遠,聽到動靜快速趕過來。
中年男人那邊的衣架邊也多出了兩名同伴,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
雙方各三人,彼此姿態(tài)謹慎地走近了些。
“你們也是誤入的顧客?”中年男人問。
陳陌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立即表明身份,只說:“對。”
中年男人又問:“你們進來多久了?”
沈君堯和張濤都沒說話,陳陌想了想,代為回答:“我們上午進來的。”
中年男人臉上的笑意真切了不少,隨即帶上了幾分擔憂:“你們路上有沒有遇到那種穿藍色上衣的家伙,那些東西很危險,最好不要招惹。”
“很危險嗎?我嘗試跟他們問話,他們不理我。”
陳陌不知道兩位隊長是怎么計劃的,他的想法是,既然這么久都找不到出口,跟這些人說他們是進來營救的其實沒什么意義,畢竟連他們自己都出不去。
而且看這幾個人的狀態(tài),多半在里世界待的時間不短,能從那樣的怪物手里存活下來,具體經(jīng)歷了什么他們根本不知道,沒必要一見面就跟人掏心掏肺。
中年男人表情更熱切了些,走近他們,誠懇提醒道:“他們白天沒什么威脅,只要你不去招惹。但晚上成群結隊,遇人就殺,很難對付!”
陳陌露出個不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