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烤鴨？
“樂壇新風向, 你我共聆聽。正在收聽直播的朋友們下午好，我是你們的主?持小陽！今天呢，《樂壇風向標》除了日常安利動聽的音樂外, 還特地邀請到兩位神秘嘉賓參與到節目中遠程連線互動, 大家猜猜都有誰呢？小陽悄悄透露給大家, 關鍵詞就?是夏日限定！請在彈幕和留言中告訴小陽吧。”
《樂壇風向標》是國家廣播總局主辦的音樂性FM電臺，每日播出時間是17點至19點, 正好卡在放學?、下班的是黃金時間段, 所以與其他衛視成立的電臺不同, 這檔節目受眾及其廣——作?為老牌音樂廣播, 選曲和內容不拘一格、推陳出新，不僅有老年人們喜愛的民歌, 也有年輕一代中意的流行、RAP；又得天獨厚的靠著個“國”字號背景，格調與接地氣兩樣兒都占起齊全了。
導播監控著今日直播的各渠道數據, 不由暗暗的說了一句“流量果然是市場的王道�！�
作?為一檔固定節目，受眾群其實非常穩定——公共交通工具、私家車主?為大頭，其次是城市固定廣播，最低的就?是實時直播數量；而今天因?為嘉賓的關系，粉絲之間早已傳開?, 手機和電腦端的直播收聽量遠超過車載fm，甚至已經突破今年開播來最高的收聽率。
“小陽看到有聰明的小伙伴猜對了答案！沒錯，神秘嘉賓就?是在短短幾天內火爆全平臺、夏日神單的制作?者?們——程民、連霄！新傳boys！”
“他們共同制作?的《summer party》（夏日派對）歌如其名，真?正的在全國各地掀起了一場狂歡的熱潮！上線僅三天就?售出100萬首, 連續七天蟬聯短視頻平臺BGM日榜第一，同時極富創意的將POP和國風互相?融合, 更是被各知名樂評人、專家和音樂教授紛紛點贊；他們沒有一味照搬的歐美熱門制作?風格，而是將中華傳統樂器的古韻之美也融入了電子節奏之中, 效果驚人！”
“節目組收到很多聽眾朋友們的留言，希望能夠邀請到這兩位有才華的音樂人們聊一聊創作?的初衷和故事。這不，小陽費了很大功夫，成功邀請程民、連霄的C&L夏日限定組合，親自?向大家伙說說熱單背后?的故事！不要走開?，廣告過后?，馬上接入精彩！”
向蕾站在門外，看著屋內的《樂壇風向標》的工作?人員們忙活著，進行最后?調試。這次節目的邀約來得特別突然，程民也是緊急從?外地趕回來——畢竟是央視主?辦的廣播節目，極少?會邀請嘉賓做連線，所以公?司內部也非常重視這次機會。
“向小姐，待會十分鐘后?就?正式開?始直播，臺本和流程也都對過了，其他還有什么問題嗎？”節目組的場外編導小陶過來問道，她全權負責今天的外采事宜。
“沒有的，真?是麻煩你們跑一趟。”向蕾微笑的寒暄著，注意到她的白?襯衫那有一塊暗黃色的油漬：“陶導，你這上衣真?好看！我也很喜歡這種風格，冒昧的問一下你是在哪里買的？”
“只是王府井商場一樓電梯口?邊那家快消品牌的衣服啦�！毙√沼行┦軐櫲趔@，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隨便?抓起來就?套著的衣服；這才發現那塊顯眼的污漬，瞬間有些尷尬起來。
“這類材質什么都好，就?是有一點點不耐臟，所以我辦公?室常年備著一次性衣物的漂白?筆，效果立竿見影；作?為你告訴我在哪兒買的報答，我送你幾支作?為禮物好嗎？”向蕾笑瞇瞇的，假裝沒看到任何東西。
小陶下了臺階，窘境解除，對眼前這位經紀人好感直線UP——無?論對方是故意還是無?意，都是一份暖心的好意。
新傳特地清空了一間會議室，擺上適宜直播的背景板和桌椅；連霄和程民并排坐在高腳椅上，由化妝師在做妝容最后?的修飾。
“程民先生的經紀人怎么不在場？”小陶朝四周張望了一會，房間內除了新傳的員工外，稍微說得上話的只有向蕾一人。
“呃，童小姐臨時有事，所以暫時交給?我負責�！毕蚶僬f明道。
童瑤帶著程民從?外地趕回來后?，第一時間就?被冷儷叫去辦公?室久久不見人影，連流程都是向蕾一個人對接完畢；最后?冷總只在微信里告訴向蕾讓她處理好今天的直播外，沒有第二句的解釋。
“行吧，直播倒計時五分鐘�！毙√找姕贤槙常那橛淇斓幕氐街辈C器后?面，聯系在演播室的同事。連霄瞥見編導離開?，迅速閃到向蕾身邊：
“一秒鐘都不想跟這貨待在一起。”
他還特地把兩張高腳椅不動聲色拉開?好長一段距離，竭力忍住對程民的厭惡；不過對方好像也沒有發現，洋洋自?得的在微博群里和粉絲互動，裝模作?樣的感嘆著翻牌子、每個群都要雨露均沾，真?是累人的活。
“有這時間我還不如跟同哥多聊會�！边B霄壓低了聲音，對向蕾抱怨到。
向蕾有些好笑的給?了他一個腦瓜崩：“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了，不僅是幫自?己也在幫他。”
“知道啦，為了同哥我待會臉都不要了�！边B霄揚起個營業微笑，還挺唬人的。
“連霄先生麻煩回到座位上，我們的直播馬上開?始了�！惫ぷ�?人員催促道。
向蕾向他點點頭：“記住我們要達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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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說是共同的敵人？你認識那伙揍我的人？”江同將半邊烤鴨狼吞虎咽拆吃下腹，見對面的向蕾一筷未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上還有醬料的痕跡：“不好意思啊，很久沒吃到肉了�！�
二人在醫院的走廊上達成初步共識，向蕾為表誠意特地邀江同一起吃晚飯；知道江同日子過得苦，沒想到是這般艱辛，第一只京城烤鴨上來后?她感覺人生像是被快進兩倍速一樣，整只鴨子瞬間被掃蕩得只剩了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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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你吃，管夠�！蔽叶甲�?討腰包補了一千，還怕多只鴨子么！向扣扣安慰著自?己，我肯定會好人有好報的：“認識，她也在背后?插了我和我朋友一刀�！�
“那對方是誰？”江同得到允許，更是對烤鴨毫不留情。
向蕾端起溫水喝了一口?，嘴角泛著冷笑：“新傳的中級經紀人，我的前輩。而且，我和她的藝人馬上要合作?發行一首合作?曲。”
“啊？！”江同要是戴著眼鏡，這會估計已經跌碎在大理石地板上：“我沒有聽錯吧？你們一個公?司的她還要害你？”
“原因?很簡單，她害怕�！�
向蕾分析過童瑤的目的何為——首先她要判斷冷儷是否知情，但就?目前童瑤仍逍遙在外，沒有被CALL回公?司報道，可以推測出冷儷還沒有懷疑到她頭上，否則以冷的行事作?風，即使不公?開?處理也會對她采取相?應的訓斥教育。
其次，陸小棠告訴過向蕾，她和童瑤唯一一次見面，結果非常不愉快，不排除對方是處于記仇心理而專挑陸的隱私下手曝光；但童瑤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又怎么可能會冒著暴露自?己、得罪連董的風險，干些得不償失的報復行為呢？如果當初沒有處理成功，連她自?己強烈要求的合作?也會面臨被取消作?廢的風險。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針對撞型這一點上，童瑤在進行事先防備。連霄和程民二人，雖然音樂風格和個人特色有著明顯區別，但共同的招牌都是“原創音樂制作?”；況且連霄在外形上要比程民占優，對方有憂患意識也解釋得通。
尤其江同透露，童瑤找代筆的唯一要求是“要比第一部分強上百倍”，更能證實向蕾的想法——童瑤不僅要蹭到連霄的熱度，而且只要有機會就?會對連霄進行打壓。
見向蕾不明說，江同也不感興趣的多嘴問。他原本以為這事會無?疾而終，而現在對方卻告訴他能懲治惡人，江同自?然也樂意配合。
“你說吧，讓我怎么做�！�
向蕾示意他把耳朵伸過來，小聲的說了好長一段話。江同聽著聽著，表情瞬息萬變很是精彩：“你說的這些老師也都知道？”
“當然�！毕蚶倮硭鶓數幕卮�，她肯定是經過柯頂的允許，對方甚至還根據計劃提出了幾點要改進的地方：
“怎么樣，到時候你能不能頂住壓力？”
“沒問題，其實我也想這么做。只是之前有太多顧慮，再加上我自?己也是個軟弱的人�！苯�?嘲的笑了笑。
要是問他，為媽媽和妹妹舍棄掉自?己在音樂上揚名立萬的機會，他會后?悔嗎，江同可以堅定的答出一句絕不；但要說沒有遺憾，那也太偽善了。
他做歌的初衷，不為錢不為名，只是想把自?我的世界展示給?更多的人看。江同打小就?是內向、孤僻的孩子，長大后?在媽媽和妹妹面前又得扮演好頂梁柱的角色。
在同學?和老師的眼里，他是NOBODY；但是在音樂的世界，他就?是旋律的KING。
就?像他被柯頂挖掘出的那首歌曲，江同投稿時并沒有著上名字和來源，要不是有愛才之人的推薦和柯頂大力的邀請，他的人生軌跡在十八歲就?可以看到底。
音樂給?了他太多，他卻對它?太薄。所以江同為他人代寫的歌曲，他從?來沒有在網上收聽過最重的成品，他不敢也不配。
江同在黑暗道路上一個人咬牙負重太久，喜怒哀樂幾乎只剩下悲傷這一種情緒；但今天在恩師和師母懷抱中痛快哭了一場后?，已經讓他卸下了大多數包袱——雖然問題都沒有解決，但是他終于不再是一個人苦苦支撐，自?然也升起了撥亂反正的勇氣。
“只是我沒想到那個人竟然為了不付錢而對你實施暴力�！毕蚶俦疽詾橥幈拘圆粔�，只是在追功求名的路上思想過于激進了些；但對方這一舉動徹底觸碰到了向蕾的底線，她決定不再心慈手軟。
“幸好被揍的時候我護住了右手，不然我當時會和他們拼命。”江同回想起當時的現場，越發覺得對方肯定是事先謀劃好的——他掙扎爬起來后?才發現那條偏僻的巷子里前后?都沒有攝像頭。
“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要完成計劃，則必須要有這個人的參與。
說曹操曹操到，向蕾朝入口?處揮了下手。
是誰？江同也朝門口?看去。只見一個帶著帽子口?罩全副偽裝的男人走了過來，坐在向蕾身邊，好奇的看向自?己。
“這是誰啊？”他有磁性的聲音從?口?罩后?傳出來。雖然悶悶的，但江同一秒鐘就?察覺出他應該是個歌手。
“你不是要朝圣那位寫出另一半曲子的音樂神人嗎？”向蕾看戲的指指江同，調侃道：“喏，就?是他，你可以拜師了�！�
哈？！連霄不可思議的看著頭發邋遢、滿面油光甚至嘴唇還粘著黃色汁液的男人，眼神轉移到他面前一大堆啃得精光、不留一點兒肉多的鴨骨頭，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應該是鴨子神人吧”
“哈哈哈哈！”向蕾終于爆發了這段時間以來最開?心的笑容。
逢場作戲
“歡迎回來！聽眾朋友, 節目的特邀嘉賓、夏日冠單的擁有者們，程民和連霄，已加入直播間的連線, 與大家共享電波！哈嘍~請二位向正在收聽《樂壇風向標》直播Live的聽眾朋友們打?個招呼吧！”
心不在焉的胡曉立刻打?起精神, 把無線耳機往耳朵深處壓了壓。作為連霄粉絲后援會的管理, 她比大多數粉絲提前幾小時知道連、程二人會臨時突擊這檔老牌的電臺節目；她馬上在超話發布通知，引導粉絲把#連霄樂壇風向標#的標簽給?刷起來。
正好二人的合作單曲《Summer Party》正處在流量的井噴期, 各大商場和娛樂場所?幾乎都在播放這首正當紅的節奏熱單, 連胡曉的媽媽這樣當平時只聽降央卓瑪草原風歌曲的老太太, 也頭一回贊同了女兒的品味——雖然聽不懂詞, 但怪好聽的，還能跟著音樂扭一扭舞步。
連霄的后援會這回為了正主的新單效果?, 也是?鉚足了勁主攻某音某手?等短視頻平臺，鼓勵粉絲多用《Summer Party》高潮部分?作為視頻的BGM, 配合向蕾制定的“夏日一秒換裝派對打扮”的限定挑戰主題，成功將合作曲推向另一波熱潮，不再?局限于只是?兩家粉絲的內部狂歡，力求國民傳唱度和傳播度。
“大家好，我是?程民�！睂Ψ嚼暇毜慕榻B著, 帶著些矜持的慢條斯理——此類的電臺直播他有過許多經驗，自然清楚什?么聲線和態度是?最合適的；彈幕瘋狂刷過“老公的公子音愛了愛了”、“嗚嗚嗚我的耳朵得到了凈化”。
胡曉眉頭一皺，恨不得程民語氣中的氣泡給?當場掐死。好家伙，這叫什?么公子音, 明明是?矯揉造作、故作深沉的媽聽打?氣泡劣質音效。
連霄在程民自我介紹時，悄悄把麥別到一邊, 做了個深呼吸。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第一次電臺直播的時候他結巴了很久, 當時那種難堪又不自在的感覺一下子又排山倒海的襲來。
他偏過頭，剛好對上向蕾關切的目光，對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有主心骨向蕾在，連霄莫名感到陣陣心安，鎮定著穩了穩心神，開口道：“各位聽眾們，下午好，我是?新人歌手?連霄�！�
臥槽——太性感了叭！胡曉瞬間從脊椎的最尾處升起了一陣陣戰栗，雞皮疙瘩爬滿兩條胳膊；彈幕也在瘋嚎一片，除了連霄的粉絲外一些明顯是?程民和路人的聽眾也屈服在驚艷之下：
[程程的糖糖：連霄唱歌的聲音不是?這樣��？蕪湖，我宣布今天開始多了一個墻頭。]
[是?連理呀：人間低音炮！行走的大提琴！夢回連霄第一次直播張口的那瞬間，不虧是?我選定的未來阿娜答。]
[廣西大表妹：我好想讓他用這魅惑的低音在耳邊三百六十五度循環一句：表妹去吃燒烤了喂！]
[愛護帥哥人人有責：想想連霄用這個聲音叫一聲老婆和寶貝，我當場就會水漫金山。]
饒是?見多識廣的主持人小陽聽到耳機傳過來的低音也不由得一愣——尤其她戴著昂貴、高檔的專用收音耳機，將連霄標志的暗啞和深沉嗓音一聽無遺，甚至對方因為緊張而迸發出一種繃緊了的禁欲感，像是?在用半軟不硬的高等馬毛，輕輕的刺撓著聽者敏感的耳膜。
她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緩和過來：“再?次代表節目和聽眾們歡迎二位。今天主要是?借著難得的機會，向你們了解一下這次合作的來龍去脈和背后的故事、彩蛋。”
“節目組也特地在開播半小時前向大家收集了幾個他們最感興趣的問題，請二位接招！”——
“對不起啊，神人大大。”連霄一臉崇拜的望著江同，要不是?怕對方以為自己是?個奇葩，他真恨不得狠狠親上一口偶像。
連霄在向蕾完全?不顧淑女形象的狂笑中迷茫的撓了撓頭，怎么都不能說服自己眼前這位邋邋遢遢、目光躲閃的男子正是?寫出珠聯璧合另一半的音樂大才子，直到三人轉戰隱秘的咖啡館里，江同把思路和樂理細細一分?析，連霄才打?消了全?部誤解，對江同的濾鏡層層升級，甚至覺得對方連端起咖啡的模樣都另藏玄機。
“不不不，別叫我神人或者大大。”江同差點一口咖啡都噴了出來：“你之前說你才剛上大二，那我年紀比你大一些，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同哥。”
“好嘞！同哥！”連霄把咖啡當酒，興奮的和他碰了個杯，一飲而盡。
“喂！這可是?沒加糖”的黑咖��！看?著連霄已經被?苦得愁眉苦臉、幾欲作嘔，她默默咽下后半句。
但是?痛苦面?具也阻礙不了連霄對知己磅礴的熱情：“同哥，待會去我的公寓吧！我給?你看?好寶貝�！�
“�。俊毕蚶俸徒惪谕暤姆磫柕�。
連霄會意，啼笑皆非：“你們想什?么呢？！我是?想把我這幾年的自制曲讓同哥指導、點評一下！因為我家里有自己弄的制作室，還可以用一用�！�
江同看?對方說到“還可以用一用”時掩蓋不住自得的模樣，再?加上連霄渾身上下的名牌和首飾，自然明白所?謂的還能用用肯定是?頂級的配置。
他有些羨慕和憧憬，正想答應下來，卻?瞥到自己沾了油漬臟兮兮的袖子；加上明天得一大早到醫院看?老師，手?上要完成的日�，嵥閷嵲谔�，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跟同道中人只聊音樂了
“今天就先不去了，下次有機會�！彼G訥的回絕著，不自在咳了兩聲。
連霄還以為是?自己過分?的熱情嚇到對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吧，同哥下次一定要來哦�！闭Z氣中是?滿滿的失望，活像被?人當街拋棄的小奶狗一枚。
向蕾看?穿了江同的顧慮：“柯老師那邊你不用擔心，他的意思是?希望你先解決好問題。你的回歸，對老爺子意義重大，按柯老師的心情，應該能提前出院�！�
江同想起恩師在他離開前寬慰的笑容，不由得陣陣酸楚。連霄慣是?不會看?氣氛的主兒?，見江同突然情緒低落，便好奇的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呢？向蕾你怎么知道就是?同哥幫程民做代寫？柯老師又是?誰�。俊�
怎么感覺全?世界就他一個人啥都不懂！
“打?住，你這一連串問題都夠我講到天亮的了�！毕蚶儆醚凵裨儐柦囊庖�，后者點了點頭，她才把前因后果?完整的重復了一遍，沒有任何掩飾和隱瞞：
“而那個打?了江同的人，應該是?童瑤帶的打?手?，為了不付錢故意把江同約到監控查不到的地方明搶�！�
向蕾之前和江同對過來往和賬目。程民制作上一張專輯時的確要求江同寫了三首一次性買斷的歌，包括歌詞和編曲在內，酬勞十萬元；而其中有一首《藍雨夜》正是?主打?中最火爆的一首，給?程民帶來了大大小小各大獎項和榮譽。
“啪——！”連霄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迅速泛起了一片紅；他氣憤得鼻孔大張，額頭逼出了細細密密的汗：“這兩人渣簡直欺人太甚！”拿人作品冒充自己做的也就罷了，畢竟是?你情我愿的買賣交易；但是?拿來做虛偽的“才子人設”、而且還用搶劫的方式奪來他人的心血，這還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情嗎？牲口都不如！
連霄簡直不敢相信向蕾如實復述的來龍去脈，那些偵查和猜測、江同殘忍的遭遇和公司內部的齷齪，仿佛是?只存在小說和電視劇里荒誕的情節。但他明白向蕾不會無的放矢，必是?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才敢指證別人。
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連霄冒失的進入娛樂圈，起初的目的只是?純粹的為了圓媽媽的一句話、一個遺憾，但漸漸在活動中他嘗到了被?人看?到、欣賞的甜蜜和憧憬，真正發自內心的想做好一個既能創作又能演唱的專業歌手?；但連父、冷儷包括向蕾在內都把他保護得太好了，讓他真以為內娛只是?一座難免有點點硝煙的烏托邦。
在連霄還傷風悲秋的哀嘆和陸小棠未圓滿的緣分?時，江同卻?隱在市井之中傾盡力量和尊嚴拯救家人。
連霄這輩子第一次深深的覺著什?么是?羞愧和不安。他看?向程民的眼神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崇拜之外還添上幾分?對其品格的欣賞：“同哥，你是?真男人。今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請一定要來找我�！�
江同受到他激昂情緒的感染，也有些感動的點點頭：“雖然我真心的希望不會發生，但是?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向蕾舉手?打?斷道幾欲要咖啡店結義的二人：“不用今后，眼下就有幾件事得馬上開展。關羽、張飛，附耳過來”
她湊在中間，把自己提前預想好的計劃細細的盤了一遍——
“首先是?問程民的。程先生，請問這次合作的契機是?什?么呢？”主持人小陽看?著手?卡，拋出第一個個人問題。
程民幾乎沒有思考就流利的答道：“我自己就很喜歡連霄的出道單曲。無論?是?曲風還是?嗓音，很讓人怦然心動呢（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還不清楚他是?公司新簽的新人歌手?，還特地拜托經紀人去找連霄合作。后來才得知這一烏龍，更覺得是?場奇妙的緣分?，所?以合作的事情很快就定下了�！�
彈幕和評論?驚呼一片“磕到了嗑到了”、“命定緣分?�！敝惖脑u價。
胡曉多年搞CP的雷達馬上呼啦啦的響起——程民這貨什?么意思，是?要拉著連霄主動賣腐？！不行！孩子還小媽媽不同意！而且這個程民在爆料八卦圈是?有了名的海王，時不時都聽說他在哪家哪家夜店和美女激吻啦、在演唱會后臺和男模特拉拉扯扯被?人撞見啦之類的花邊新聞。
“哦？”主持人倒是?沒想到程民這么好CUE，主動送上了話題：“連霄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連霄坐在程民身邊一拳距離之處，卻?已被?油得反胃：“我也是?第一次聽說。神奇的是?，之前和前輩碰面?的時候都沒提起來過這茬�！彼笱艿幕氐�，下意識的陰陽怪氣起來。
程民精心的笑容好像裂開了十秒鐘，沒有繼續搭腔。胡曉聽完回答，默默的給?連霄點了個贊——不虧是?我兒?子，看?似簡單一句回答，但實際上是?向大家說明程民口中這個看?似很浪漫有緣分?的回答，他連霄可是?一點都不知情哦，莫蹭老子。
主持人見氣氛有些窒息，忙接著進行下一個流程；興許是?剛才連霄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在接下來的單人話題里，程民都沒有費盡心思的拉CP；直到主持人問道：“程先生，這次的合作曲是?極為罕見的采取縫合而成的制作方式，但效果?卻?出乎意料的驚人，尤其是?您那部分?的編曲和單詞，豐富了整首歌的復雜性和層次性。”
程民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贊美，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經過投票，大家最喜歡您的一段歌詞是?——”
“西瓜的第一口你必須擁有
專屬你我的情歌決不松口
久別重逢的悸動
在夏日叫囂著我們絕不僅是?朋友
重新的邂逅狹路相逢情遇對手?”
“請你向大家伙說說，這段朗朗上口的詞您是?怎么構思的呢？”
“啊這�！背堂窭浜苟济俺鰜砹�。實際上他只在錄音棚唱過兩遍就交稿了，連完整的曲子都沒聽過幾遍！該死的，他怎么知道這些詞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又不是?寫歌的那個人！
而且剛剛的臺本里也沒有這個問題啊？！
時間滴答走著，場上的氣氛隨著他久久不言語開始變得怪異起來。主持人以為是?連線的信號不好，喂喂了好幾聲；在場的小陶編導和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作者對自己寫的詞是?怎么創思的很難回答嗎？
程民硬著頭皮說道：“我主要想表達在炎熱的夏天里，情侶之間愛到深處那種火熱的沖動”糟糕，他實在編不出來了。
[巧克力棒棒冰：？？？程民在說啥呢，主持人問的應該是?歌詞的結構吧？牛頭不對馬嘴的。]
[咚巴拉：而且《Summer Party》不是?說和曾經的Crush重新相遇的故事，哪里來的情侶火熱互動？]
[是?艾娃醬：程民為什?么給?我一種“他完全?不熟這首歌”的感覺。]
主持人也有些驚訝，以為是?自己剛才沒有說清楚，又把問題重復了一遍。
冷笑的看?著尷尬的程民，連霄巴不得對方就一直這么社?死到天荒地老；但他記著向蕾的囑咐，便接過話題替他打?圓場：
“前輩寫這段詞的時候特地用單押ou的格式，讓副歌高潮部分?朗朗上口的同時，也完整配合前半曲我特意營造的氛圍——在大汗淋漓中反復心動，失散的會失而復得的夏日限定狂歡�！�
“在寫歌詞的時候，雖然程民前輩因為繁忙的日程沒有對我進行當面?的指導，但光從他交過來的詞曲中我已充分?學?習到非常多——比如用單押、雙押來充實歌詞結構體?系，降低唱POP曲的歌唱門檻，無論?多少歲都可以盡情享受律動，做不同風格、不同年紀的唱跳歌手?�！�
程民有些驚訝連霄居然會出頭替他圓場，遂見桿子往上爬：“沒有當連霄說的那么夸張，我只是?把多年的經驗寫在歌里，希望盡一份綿薄之力，給?華語樂壇留下更多經典好歌�！�
電臺直播氣氛瞬間好轉起來，仿佛剛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沒有發生過般，繼續和諧的接著流程。
連霄強忍著不適，悄悄翻了個白眼；眼見不遠處向蕾贊許的朝他比了個大拇指，他悄悄嘆了口氣，皮笑肉不笑的假裝投入這場作秀中。
練家子向蕾
有了第一次的解圍, 剩下的只要?涉及到靈感或者構思等相關創作的問題，程民就順利成章的推給連霄回?答，一副關愛后輩、樂意分享的姿態；關鍵是還真有人不少人吃這種兄友弟恭的梗, 嗷嗷叫著是真的是真的。
連霄權當做完成游戲關卡任務, 翻來覆去?的強調程民編曲很厲害, 不到一禮拜就續上更精彩的另一半；程民風格很獨特，從小眾的獨立音樂到大家?都喜歡的電子流行均有涉獵；程民創作的時候很神秘, 閉關越久越是能出高質量的精品
說到后面是越發順口,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表情還極其真誠, 把程民吹成是被低估了的創作人才、中華上下五千年就只出了他?一個絕無僅有的音樂才子。
[酸甜菠蘿飯：知道?程民原創很厲害，沒想到居然這么牛批嗎？感覺連霄在程民面前好像粉絲和偶像哦！嚶, 磕到了。]
[幸福的狗尾巴草：雖然我?不懂樂理，但歌好聽就完事了！程民yyds！]
[東東不會?往西去?：他?的音樂風格是挺多變的。我?男朋友是中央音樂學院的, 上次還跟我?打賭一個人不可能在同一時間段里做出風格完全不同的曲子，除非人格分?裂！所以說天才就是那1%的怪胎。]
胡曉咬著大拇指甲看著評論?，心情逐漸不爽。雖然她很開心連霄一反常態的在營業中說了許多話，但絕大多數都在稱贊別人，卻不把自己的貢獻和努力?說出來讓大家?夸一夸, 我?家?崽真是太善良了！
她在評論?框里輸入著：
[叮鈴咣當來回?叮叮當：連霄也很厲害呀，沒?有第一部分?出彩的編曲，單憑程民創作的部分?這首歌會?有那么?出圈嗎？奉勸某些唯粉，夸人可以, 踩一貶一的！達咩！]
被胡曉一提醒，連霄的粉絲開始支棱起來, 也用彩虹屁轟炸著直播間，瘋狂夸自家?偶像的才華。一時間直播間飆升到同時間段的第一, 沒?見過這陣仗的導播馬上去?電技術部門，要?求及時給房間擴充流量。
采訪接近尾聲，大家?想了解的問題已問完；連霄也完全進入狀態，絲毫不怯場的盡數回?答完畢。
“最后一個雙人問題，請二位同時作答，看看你們有沒?有默契�！敝鞒秩送话l奇想，跳出臺本之外加了個環節。
程民正在興頭上，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仿佛已忘記之前被問住的尷尬；連霄有些不耐煩，想趕緊結束這一part，敷衍的嗯了一聲。
“經過這次合作之后，二位今后還會?繼續合作嗎？來，三！二！一！”
“會?！”
“不會?”
連霄晚了一拍，不會?這兩個字顯得尤為突兀；程民臉色一沉，探究的看向他?；主持人也有些出乎意料——連霄五分?鐘前還在大談特談程民多么?多么?有才，怎么?這回?功夫就變了態度？
“呃，且聽我?一言。”連霄急中生智，醞釀著解釋：“我?看到之前有很多樂評說我?寫的那部分?與前輩續上的有相當明顯的差距，如果全是前輩制作的話歌曲的效果會?更好，所以我?非常擔心自己拖累了前輩�！�
這個解釋勉強過得去?。程民收回?了打量的眼光，但也從被捧上天的漂浮感清醒出來，覺得連霄一掃以往不愿多接觸的常態，突然開始在鏡頭前贊美他?的行為有些古怪。
主持人和第二現場的工作人員們也接受了這個笨拙的解釋，安慰他?也很棒之類的客套話后就掛斷了連線。
的確，不少樂評人和路人都持著一種觀點——完整的全曲是由?程民獨立完成的話，效果也許會?比現成的好上幾倍不止，畢竟此類結合國風元素的POP流行單曲能出圈的是極少數；甚至有過激的程民唯粉在新傳的官方?微博下破口大罵，聲稱公司為了捧連霄，把程民拉出來奶孩子，活生生的后媽行為。
終于結束了！連霄長出一口氣，不等工作人員過來自己快速的把麥克風、耳麥快速取下來，一刻也不想多呆在人間油物旁邊。
程民從那絲古怪的念頭升起后就一直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見連霄掛斷直播后又恢復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更是覺著對方?行為舉止怪異。
“連霄，結束了一起吃晚飯去?？”程民開口邀請到。
“不了，我?還有事情，沒?空�！边B霄起身順了順衣服，剪裁得體的西裝褲完美的將他?臀部線條顯露出來，程民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脫口而出拒絕后，看身邊還有許多節目的工作人員，又緩和下語氣補充道?：“我?的首張專輯還有許多后續工作要?完成，所以沒?時間�！�
說完就大步流星的回?到向蕾身邊，程民眼見二人湊在一起說了些什么?，連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發，露出來了個孩子氣的可愛笑容。
程民撇了撇嘴。常年跟在他?身邊的妝發師正在幫他?固定發型，心知程巨星這會?兒心情極度不爽，手上的動作更是小心了些——
向蕾把說好的一次性衣物漂白筆送給編導小陶，在一派和諧聲中順利把滿意的節目組送離了公司。
她正想轉身朝里走，左邊肩膀卻突然被極大力?地撞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襲擊，加上她今天穿的是五六厘米的高跟鞋，向蕾一個站不穩，直接被后勁帶著，猛的朝地板前一撲！
萬幸她機智的用手撐住，沒?有落到頭先著地的下場。
向蕾吃痛的回?頭，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一臉怒氣的童瑤。
她的臉上有未干的淚痕，粉底浮得厲害，口紅也被吃得差不多了；頭發不像往常一樣精致得體披散著，只用粗糙的黑頭繩匆匆綁成一團。
原本應是楚楚動人的美女落淚圖，卻被童瑤一副發怒到猙獰的神情所破壞，毫無美感可言；而造成向蕾肩旁生疼的，正是她手中帶了鉚釘的凱莉包。
“老話說好狗不擋道?，你怵在大門口礙著我?的路了�！蓖帎喝讼雀鏍�，陰陽怪氣的出言嘲諷。
向蕾今天穿的是真絲的白色緞面襯衫，經過這一下，左半邊的布料都被對方?凱莉包上尖銳的柳釘裝飾勾出慘不忍睹的絲；她伸手一摸，甚至手指有點點血色的斑紅，應該是大力?被撞到的地方?被破了一塊表層皮膚，滲出些小血珠。
比起受了點擦傷，向蕾更在乎的是衣服。這件幾百來塊的白襯衫，是程小瑜出演《永不熄滅》掙來的酬勞買來送她的禮物，笑稱是友誼的見證，穿衣如見人。
她沒?有搭腔回?嗆，踉蹌的站起來壓到童瑤的跟前。
向蕾的身高本就比童瑤高出半個頭，尤其是在穿著高跟鞋的情況下，更是壓迫式把她攏在陰影里。
她冷笑一聲，忽然走到幾米外的前臺。接待臺的行政人員被這幕DRAMA嚇到，傻愣愣的看著向蕾。
“麻煩你調出剛才童小姐說我?擋路的監控回?放�！�
她慢條斯理的，但行政人員在三伏天里硬是聽出陰森森的滔天怒氣，趕忙照做。將監控后臺調出來后，直接把屏幕轉到向蕾的方?向讓她查看，遠遠躲開。
新傳內部誰人不知向蕾和童瑤？一個是冷總現任愛將，一個是冷總曾經的徒弟，真是神仙打架不要?殃及凡人。
畫面顯示，八分?鐘前童瑤怒氣沖沖的從一樓電梯走出來，正好撞見向蕾在公司一樓大門送客人離開；她故意在旁邊等了幾分?鐘，等人全走后把包換成右手拿，直直的朝背對著她的向蕾沖去?，在鏡頭上甚至看到向蕾站不穩撲倒在地面上時，童瑤還故意把有柳釘的那一面重重壓在她的左肩上。
新傳的大門約有五米寬，她站在那兒怎么?可能會?礙著童瑤的路？
童瑤不知道?向蕾查監控是在玩哪兒出，看到對方?捂著她故意撞到的左肩，衣服被勾破得頗為慘烈，她心下一陣暢快。
這次表面上是特地從外地趕回?來參加直播，但她一踏入公司的門就被冷儷叫到了辦公室；本以為是日常的工作匯報，但冷總直接將數據部的復盤報告扔在她面前，責問她在其中渾水摸魚的目的。
童瑤知道?冷儷的性格，肯定是查到了她用黎星貝留下來的營銷資源、通過爆料陸小棠的方?式，趁機暗踩連霄的鐵證，否則不會?如此大動肝火。
情急之下，童瑤只好拿出陸小棠得罪過她的說詞來搪塞，夸大的描述那次兩人碰面陸小棠挑釁、不尊重她，所以她一時起了歪心思，用旁門左道?的手段想給她個厲害瞧瞧。
童瑤指天發誓自己絕不是存在要?害連霄的心思，畢竟連霄的事情一再?擴大，對公司的發展也會?產生不良影響。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難道?冷儷覺得自己手把手調教出來的經紀人眼界如此狹隘？
她越說思路越清晰——冷儷之所以借著通告的召她回?來，多少是存著不想暴露于公司內部的心思；加上程民最近勢頭正盛，她在其中也有很大的功勞，強如冷儷也不可能冒然處置她；更何?況這次緋聞還給陸小棠那賤人漲了不少臉，她一分?好處都沒?撈著，現在還要?接受審判！
看著眼前哭得凄慘、頭發也亂糟糟的老員工，冷儷也動了些惻隱之心。童瑤在她面前徹底卸下渾身是刺的防備，當精心遮蓋后的妝容被洗刷后，曾經那個不懂得掩飾野心勃勃、但敢往前沖的女孩也經歷了許多，滿是滄桑。
自從冷儷知道?內部有人在暗處作妖時，她第一反應是拒絕承認的。
因為這不僅是承認了新傳內部并非鐵桶一片、刀槍不入，更是否定她多年的管理，出現御下不嚴的情況，冷儷這段時間都在做一個重復的夢，就是董事會?的人圍著圈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也不過如此�！�
當她借著由?頭把童瑤叫回?來并試探出結果，冷儷第一次感覺到了何?為力?不從心。家?庭的壓力?、職場的失誤以及后浪的追趕，無不在告訴自己——你日漸在虛弱、在凋謝，你不再?是十年前那個一往無前、絕不回?頭，為了追求毫無顧忌的人。
童瑤不知冷儷為何?突然頹唐下來，最終只給了她原地停職三個月的內部處罰后就讓她回?家?反省。
從離開辦公室后她一直在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翻來覆去?只能想到一個人——向蕾。
所以當她在一樓大廳見到向蕾時，全然忘記了平時笑面虎的偽裝，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決定給她一點教訓，量對方?是小輩也不敢拿她怎么?樣。
接待臺的工作人員見向蕾確認過程之后，怯怯的上前問道?：“還有什么?問題嗎？”
向蕾摘下耳環，慢吞吞的問道?：“大廳的攝像頭能捕捉熱成像嗎？”
“呃，都是固定的視野。”
“那就好。”
她邊拿下脖子上的項鏈，和耳環一起放在冰涼的大理石前臺桌上，邊從手腕上取下程小瑜送她的本命紅繩扎起頭發，如同狩獵中的豹子，擼起袖子，慢慢又堅定地走向童瑤。
“你要?干什么?？！這是公眾場合！”童瑤敏銳的感受到危險來臨，眼見向蕾脫下了白色的小高跟鞋后更是扭頭想跑。
“童小姐，我?看你在這晃來晃去?，也礙到我?的眼了�！�
向蕾箭步上前直接從后方?拉過童瑤的頭發，一把將人拉往她的方?向，往地上狠狠一甩！童瑤感覺頭皮都要?扯掉發出凄厲的尖叫啊啊啊救命叫個不停；她嫌煩的扯過對方?系在凱莉包的絲巾，塞進童瑤的嘴里堵住聒噪，毫不費力?的把她拖到大廳的偏僻處，是向蕾勘察過當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
角落隨即響起啪啪清脆的聲響和直沖云霄的慘叫聲。接待臺的兩位工作人員傻了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我?沒?看錯吧，初級經紀把中級經紀打了？！”
“我?報警吧�！�
另一個人趕緊摁住對方?撥打110的手，罵道?：
“你不想要?工作了？家?丑還不外揚呢。剛才監控你也看了，童瑤姐是故意撞她的！”
“那現在怎么?辦？”
二人面面相覷，瞧著尖叫聲慢慢弱下來，才恍然大悟的撥通了內線：
“陳秘書！快告訴冷總！向蕾和童瑤在一樓大廳打起來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
“冷總, 今天新的練習生已正式開始接受課程了。”選拔和培育部的鄧主管恭敬的遞過一疊厚厚的文件夾：“除形體和舞蹈課在Star Studio外，其余的課程均開設在公司的負一樓�！�
冷儷接過文件夾，快速的翻閱：“中央影視、上海戲劇、人民藝術學院, 怎么都是?剛畢業的學院派？”鄧主管向前一步作補充解釋：“冷總, 今年是?先試訓一個月后考核看資質和潛力, 再由您安排面試確定去留。”
新傳每兩年都會面向社會、各大表演高?校公開接受演員練習生的志愿報名，經過三輪才藝展示和部門?面試后, 才能進入試訓環節。公司成立之后本也專攻演員培養和發展, 在業內是?能排得上前三名的中流砥柱；加上今年來潘佳琪紅毯出圈翻紅、真人秀風波的事件加持, 新傳幾?乎將?自身的知名度擴大一倍不止, 所以上個月剛公布招收練習生的公告后，咨詢室的電話和郵箱都快被塞爆了。
鄧主管和團隊眼花繚亂的從一大堆當簡介中挑出數十名進入復試, 絕大多?數都是?傳統演藝高?校的應屆畢業生，稚嫩青澀的氣質和姣好的容貌, 是?他們手中最金貴的名利場入場券。
“性別?比例？人都住哪兒？”冷儷一頁頁的仔細看著，畢竟一個月的試訓全由公司出資包吃包住包練，也是?筆不少的開銷。
“兩男四女?。入圍的兩位男生都是?在校時在某手某音上有曝光，自?帶關注和流量，優先納入；女?生競爭壓力大些, 都沒有出演過任何作品�！�
鄧主管隱隱感覺冷儷的辦公室有些悶熱，鼻尖匯聚著細細密密的汗，整張臉油光錚亮；但她不敢輕舉妄動，因眼前的頂頭上司神?情明顯有些不悅：
“不要迷信網紅。人要是?有潛能, 哪還輪到自?己趕著面試練習生？早就有公司主動簽約；這類人也最難調教，常常自?以為是?圈中人, 通曉游戲規則，所以主見太?強又聽不進意見, 新傳沒閑工夫一個個去?掰正、重?塑�！�
現代人身處5G信息時代，碎片化的汲取外部反饋是?不得不接受的現狀；從而導致許多?衍生的博眼球的方式，過往的命好看角色、命差慢慢熬的模式已被沖擊得七零八落——即使外表不出彩，但憑著踏實提升的演技，總能熬到主角的位分；而現在，嘩眾取寵、惡搞農村生活、整活低級趣味已經大面積侵占所有人的關注焦點，傳統經紀公司迫于?市場壓力，不得不開拓網紅挖掘培養和小成本網劇的支線。
新傳的董事會也曾經考慮往這方面發展，但被連董和冷儷一方的勢力領頭投反對票。先不論網紅的時效性短、可?塑性差的顯見缺點，光憑這類人的入行門?檻低、素質差，且只信仰金錢和關注，就極不符合信奉“實力至上”主義的新傳娛樂，強行開拓會破壞現有的藝人結構平衡。
事實證明冷儷和連世凱的決定是?正確的。大眾是?很神?奇的群體，它們既會哈哈嘲笑網紅但又控制不住自?己點擊的手和關注的眼球，另一方面又會把不參合到這行里的業內公司奉為曲高?和寡有逼格，所以新傳的“不跟風”、“保持初心”的風格在新人眼里仍是?巨大的誘惑。
“您說的是?。”鄧主管眼觀鼻的唯唯稱是?，但面試的時這兩位男網紅的長相?和顏值都很高?，在演技方面是?一片空白，她原本以為優先確定下這兩位會得到冷總的贊賞，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的灰。
“既然已通知受訓了，就留下來觀察表現吧。”冷儷訓完下屬，還是?給了對方一個臺階：“如果潛力不行，再刷掉也不晚。”
她邊說邊翻到了最后一個人的簡歷。這位女?孩和之前所有穿著白T恤、水洗牛仔褲的女?孩們不同，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褲，右手還抱著一個專業級的綠色摩托車頭盔，頭微微昂著，不羈的盯著鏡頭，耳朵上一排巨閃的耳釘閃爍發亮。
但微妙的是?，她的長相?分明是?中國傳統的瓜子臉大眼睛美女?，鼻子小而精翹，刻意不笑的唇角卻莫名有些傲嬌感的倔強。
“有點意思”冷儷首先被對方的長相?所吸引，突然涌上一股強烈的直覺認為此女?有些不一般：“姓名是?薛真，十九歲，身高?169，體重?48kg嗯？畢業學校這一欄怎么沒填？”
鄧主管今天的重?點任務是?向冷儷匯報這號人物：“是?這樣的冷總，過往我們也接受社會各行業人員的面試，但基本上入圍的都是?專業學校出來的；但這位薛真是?我和團隊們在面試中特別?驚艷的一名練習生，她的反差感特別?大，而且在演戲上不僅有天賦，還很容易把別?人的情緒給代入進去?。”
冷儷有些意外鄧主管居然會繞過她的問題開始推銷這位陌生人，有些好笑的問道?：“所以這就是?她不寫院校的理由？”
鄧主管知道?冷儷選人第一條件是?看教育背景，忙不迭解釋道?：“簡歷交上來時就沒有填，后來在面試中我問了薛真，她倒是?很大方的承認說沒上過大學。”
那?就是?只有高?中水平？怎么看照片中這個帶著些鋒芒的女?孩都不像沒接受過大學教育的人。
“把她面試的視頻發給小陳，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像你?口中說的那?樣令人印象深刻。”
鄧主管連連點頭，見上司沒有其他的疑問才暗暗松了口氣。
忽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后，秘書小陳推開門?，快步跑到冷儷身邊俯下身湊近她的耳朵低聲說了好幾?句話；只見冷總臉色霎時陰沉下來，二人踏著高?跟鞋噠噠噠的往外走。
留下鄧主管莫名其妙的摸不著頭腦，她打開手機一看公司內部幾?個小姐妹已經炸開了的聊天群：“臥槽連霄的經紀人向蕾把童瑤給揍了！”——
向蕾走回前臺，神?色輕松的把耳環和高?跟鞋穿戴好，左肩那?一抹點點猩紅因主人剛才高?強度的體力運動有逐漸擴散的趨勢；見前臺行政人員們遠遠避開她，向蕾禮貌的道?了個歉：
“嚇到你?們了不好意思啊，別?怕我不吃人。”
啊這！那?角落里披頭散發扯著嗓子好喪的瘋女?人不就是?現成的受害者嗎！
其中一個行政人員沒忍住好奇心朝著童瑤所在的角落張望，見地上沒流出血又失望的收回眼神?——因為童瑤不大看得起普通的工作人員，她之前還聽見對方跟同行的人吐槽說新傳前臺的長相?一年不一年，所以這會見她倒了霉，心里頭還有些不能說出口的暢快。
“這事已經在公司傳開了吧？”向蕾不小心扯到左肩，一陣抽痛：“你?們告訴冷總了嗎？”
“呃，已經通知冷總了。”
“行，我就在這等她來。”向蕾當著二人得面解開了幾?顆扣子，微微露出肩膀來——左肩被童瑤撞到的地方已經有了大片的淤青，表層按一面還因為小血珠滲出鋪成驚心動魄的模樣，尤其是?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尤為明顯。
行政人員下意識回到桌前，從抽屜里拿出棉簽和酒精：“哎呀怎么出血了都，快擦一擦�！�
“謝謝。”向蕾接過，對她友善的笑了笑：“看著還挺唬人吧？其實傷口挺小的。”
只是?這衣服真報廢了，向蕾還得頭疼怎么跟程小瑜解釋，如果被對方知道?真相?又得眼淚汪汪的。
童瑤見居然無人搭理她這個受害者，嚎得更大聲：“快報警！把這個瘋女?人抓起來！我要驗傷！我要告她！”
“閉嘴！”向蕾冷冰冰的沖她叫了一聲，眼神?如針般刺向童瑤，臉上那?火辣辣的疼痛與內心的屈辱感瞬間齊齊上腦，讓她立刻梗住不敢再繼續狂吠。
冷儷下到一樓見到的就是?在擦酒精消毒、和前臺人員有說有笑的向蕾，她有些很疑惑——不是?說被打的童瑤嗎？怎么現場看來是?向蕾見血了？
但一想到兩位得力的下屬居然大庭廣眾干起架來，她怒火中燒：“你?們倆都失心瘋了？！也不看看場合！還有沒有一點廉恥心？”
“冷總！”童瑤見冷儷到現場，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般馬上從地上爬起來到她身邊，指著自?己的臉說：“您要為我主持公道?啊，我剛才被向蕾扇了幾?百個巴掌！”
冷儷定睛一瞧，童瑤兩邊的臉通紅得都腫了起來，像剛做完整形手術那?樣的浮腫，上面還隱約可?見巴掌�。簧眢w的其他地方倒是?完好無恙，沒有撕開的痕跡，倒是?人批頭散發著很是?狼狽。
“倒也不用夸張，幾?十個是?有的，幾?百個可?不敢當�！毕蚶俾龡l斯理的解釋，絲毫不露怯：“你?臉皮這么厚，打幾?百個我手不得殘廢了？怎么，弄我肩膀受傷還不夠，還想把臉當作魚餌害我骨折？”
“你?你?你?！”童瑤氣得是?七竅生煙，眼前一陣白一陣黑，被向蕾扯著脫走的頭皮也在發疼：“冷總！我就是?出門?的時候撞了她一下，向蕾就認為我是?故意針對她？”
冷儷注意到向蕾渾身上下除了左肩慘不忍睹外倒是?清爽整潔，處于?對她人品的信任，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門?口這么寬你?們怎么會撞上的？”
“這就要問童大姐了�！毕蚶龠瓦捅迫说亩⒅帲I狼撲食般的目光使得后者往冷儷身邊又縮了縮：“冷總，您看過監控視頻之后就清楚了�！�
向蕾引著冷儷把監控從頭到尾播了一遍，順帶加上了向蕾慢吞吞脫裝備的細節，再后面只聽到角落里傳出來的小小聲響而已，并沒有誰向誰施暴的畫面。
童瑤沒想到向蕾去?看監控不僅是?拿到了她故意挑事的實錘，更是?在確定哪里是?監控死角，這樣她去?告狀或者報警的時候根本沒有證據——臉上的紅腫自?然是?最直接的證明，但與此同時向蕾肩膀受的傷更是?鐵板釘釘的實錘。
“童瑤，我讓你?回家反省，你?出了門?就給我惹事。”冷儷看完監控心中自?有了判斷，分明是?童瑤挑事在先，向蕾反應在后；而且從明面上看，向蕾還更像那?個受害者。
換做是?平常，冷儷可?能會兩頭訓斥；但一個小時前她分明教育過童瑤安分守己、保持內部團結不要惹事生發，轉過頭她就給做出這等事來，還被對手智商、武力雙重?壓制，偷雞不成蝕把米。
童謠傻眼了，明明她是?那?個被踩在地上摩擦的人，怎么冷總居然站在向蕾這邊幫腔？！
“冷總！雖然監控沒拍到向蕾打我，但我臉上的傷是?活生生的證據啊��？”她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的臉大喊。
冷儷沉下臉來，有些惱怒對方的不識好歹：“那?你?就沒有想到原因？換做是?你?，你?今天會打回來嗎？”
見童瑤喏喏的說不出個一二三，她捏了捏眉心有些煩了：“向蕾，以后有什么事要先跟我匯報，不要一時沖動作做決定。你?待會送童瑤去?醫院看看，你?肩膀的傷也順便處理一下。”
“至于?你?，把公司賬號權限全部上交到小陳那?兒，三個月反省一天都不能少；同時程民的業務通告我會調一組的周揚暫時接管，等你?復職之后看表現再決定是?否恢復權限。再出什么事端，你?知道?我的脾氣�！�
冷儷說完又帶著小陳風風火火的回樓上，童瑤話沒從被冷儷的訓斥中反應過來。
向蕾走上前，伸出手快碰到她的臉，童瑤這才連連后退，雙手叉在胸前作防備狀：“你?還想干嘛��？”
只見對方露出個邪惡的微信：“看看您的傷，準備帶您去?醫院�！�
“呸，離我遠點！”童瑤抓起地上的凱莉包，連滾帶爬的逃走；包上的柳釘裝飾，大部分還存有點點紅印。
“哇塞，第一天來就好勁爆�！币粋�白色連衣裙的女?生悄悄從一樓回廊他出頭，她和另外一位高?個子的女?孩看完了整個過程：“走啦，我們出來太?久會被說的�！�
“這打人的女?的叫什么？”高?個子女?孩沉默了許多?開口問道?，聲音竟除不同普通女?生的清脆尖銳，而帶著些磁性的低沉。
“唔，好像上過真人秀的我想想好像是?叫向蕾。”
“向蕾？”女?孩把名字在嘴里打轉了一圈，饒有興致說道?：“她要是?我的經紀人就好了，夠辣夠帶勁�！�
了卻心結
“牛逼啊向?蕾, 聽說你?居然把?童瑤給打了！”連霄興奮得磁性低音在電話里都顯得尤為高亢，話里話外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而且儷姐只處罰了她，笑死。”
“但根本笑不死�！毕蚶僭谒奚岬溺R子前發愁, 眼瞅著?衣服救不回來了, 自己的左肩被陸小棠綁得像個繃帶怪人?, 內里貼滿了云南白藥創可貼：“有些沖動了，幸好她沒有起疑�！�
連霄在直播后把?程民?觀察的眼神和試探行為第一時間告訴向?蕾, 她懷疑程已經起了疑心, 畢竟連霄發狠加料的彩虹屁糖衣炮彈與他之前冷冰冰嫌惡的態度判若兩人?。
“有這么一遭, 即使程民?和童瑤私下商量的時候也不會往那方面考慮了, 畢竟是她主動挑釁而我反擊在后，比較被動�！�
“不過按照你?的性格怎么會動手呢？平常你?不是老跟我灌輸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漏了保殺的理念么？”連霄好奇的問道。
今天這出?Drama發生的時候他和江同在家里互相請教、切磋, 直到對方要去醫院忙碌的時候才抽空看了微信；只見張咪連發了好多條信息告訴他向?蕾的神操作?，外加幾個驚嘆號表達自己的驚嘆和崇拜——“麻了, 我想了三四年的事?情居然被才進公司幾個月的向?蕾做到了�！�
連霄也目瞪口呆，確認過好幾遍對方附送發來的監控視頻才敢肯定那?個徒手扯著?童瑤頭發的猛人?真是他那?文質彬彬、理智至上的向?蕾大大。
向?蕾瞅著?被陸小棠揪在手里那?慘不忍睹的白襯衫，有點后悔下手還是輕了些：
“其實也可以?報警說她尋釁滋事?，但根據我的判斷警察來了之后也會做和事?佬，畢竟我的傷口連輕傷都算不上；再說了, 天下無不透風的墻，新傳經紀人?之間、尤其是藝人?正在合作?的，被傳不合不就毀了我們的之前的成果？”
“……哇你?在那?一刻居然想了這么多嗎？”連霄嘆為觀止，換成是他的話感覺自己只會跟著?感覺行事?。
向?蕾把?電話調成公放, 打開購物平臺用?拍圖識物掃一掃襯衫，試圖找到同款替換掉：
“你?以?為童瑤笨嗎？她就仗著?前輩的身份加上自認為是不痛不癢的小事?, 認為我會忍氣吞聲、吃下暗虧，所以?當我反抗的時候她完全喪失了應對的能力�！�
“但她惹錯人?了�！彼伊艘蝗s?發現官方旗艦店早已下架停售, 向?蕾的太陽穴隱隱作?痛，腦子同步想著?如何避重就輕的跟程小瑜解釋：
“我向?來是敬一尺還一仗，對惡人?小人?皆同理。換作?故意?撞一撞我倒也無所謂，這兩人?的福氣還在后頭；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毀了我的上衣。”
“衣服……是小棠送的嗎？”連霄抑制不住好奇心，猶猶豫豫的問出?口。自從醫院一別，他再也沒見過對方。
雖然沒有互相刪掉聯系方式，但兩人?都明白各自未來的選擇——對于連霄而言，將自己從好感里拔出?，理解她、支持她就是他能為陸小棠做的最后一點事?。
但午夜將至夜深人?靜時，連霄躺在諾大的床上，不受控制的想起前塵往事?和心動瞬間，再怎么用?工作?掩蓋的失落和心傷全灑了出?來；有時候他不由的想——“陸小棠會如他一般心傷嗎？”
本來在一旁無所事?事?的陸小棠支起了耳朵。向?蕾用?手擋住收音孔悄聲問道：“能說嗎？”，后者輕輕點頭。
“不是，是另外一位朋友送的禮物，你?在醫院也見過的，叫程小瑜�！毕�?蕾回答道。
連霄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那?三個字脫口而出?。也許在潛意?識里他隱約期待能從向?蕾那?兒探聽到對方的消息。
“跟你?分享一個好消息，小棠通過Vogue與中央圣馬丁藝術設計學院合作?進修班的面試，下個月會飛往英國學習兩年�！毕�?蕾笑瞇瞇的報喜。
機會擺眼前，陸小棠沒有讓它從指縫中溜走，妥妥的抓在手心。直播過后，有各種各樣的短期廣告找上門來，趁著?她擁有大量關?注的時機，邀請她單發宣傳博或者推廣鏈接，賺一次性快錢。
但陸小棠沒有被雞毛蒜皮的小利所誘惑，她聽進了向?蕾的建議，推掉所有上門的邀請，以?每天一條美妝或穿搭的Tips發Vlog——畢竟會關?注她微博的人?群集中在年齡不等的女性們，當八卦失去焦點和爭議，只有用?干貨穩住瀏覽量。
與此同時，她將剩下來的精力全部用?在面試要遞交的前期材料上，不懂就查就問，中間通過潘佳琪的關?系認識了時裝界內各大雜志的御用?攝影師，從拍照光線和布局以?及對藝人?的形象要求去揣摩Vogue雜志的喜好，從而有針對性的制作?對方在材料審核一眼就會就會留意?的簡歷和作?品集。
加上陸小棠直播的時候有理有據的解釋、對女性職業和夢想大膽追求的觀點得到不少主流媒體的正面評論，都給她加分不少。
但是這一切也不是偶然。向?蕾知道陸小棠決意?直面挑戰時也為她籌謀許多。尤其是調查到Vogue新任的大陸區總編Michelle吳曾是耶魯大學女性平等研究學院的榮譽會長后，她就擬好那?段后來被陸小棠用?在直播的“中專妹又?如何？我也會迎來屬于我的春天”發言。
這樣說些來會涉嫌占政治正確的便?宜，但時不我待，陸小棠沒有其他渠道和關?系網能增加入選的籌碼；Vogue既要借著?她自帶的話題度宣傳自己的同時還能收獲一個養成系妝造師。但一切都要建立在陸小棠德才配位的前提上。
“��！這太棒了！”連霄之前聽向?蕾提過一嘴，昨天還問她進展如何；好花結碩果，再沒有誰能比他更?高興了：“唉，可惜我什么忙都沒幫上。你?問問她錢夠不夠？不夠的話我拿給你?，就當是你?借給她的，別提我。她應該不想見到我，我就不祝賀她給人?添堵了�！�
他興奮的往下考慮著?：“我的國際高中好朋友現在是中央圣馬丁的藝術協會主席，等我馬上聯系他多照顧照顧小棠；就是住的問題有點傷腦筋，圣馬丁在倫敦市中心，如果不能住在學校的話，租周圍的公寓不僅但老舊還得支出?一大筆花銷”
連霄顧自的說著?擔憂，噼里啪啦一大堆后才注意?到向?蕾已經很久沒有搭腔了：“喂？你?該不會嫌我啰嗦到掛電話了吧�。俊�
“謝謝你?。”通話的那?頭突然響起他魂牽夢縈的聲音：“你?的關?心我收到了。錢不用?擔心，這些年攢的積蓄只要我省著?點，再打工補貼肯定是夠用?了，向?蕾替我找好了學校外邊的廉租房，我這段時間也在惡補英語。”
連霄傻愣愣的，腦子宕機了好分鐘才找回聲音：“遇到什么困難一定要跟我和向?蕾說�！毖垡姎夥沼行┲舷�，他尬著?開了個玩笑：“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你?不嫌棄我是個幼稚的朋友就好�！�
“連霄，我和你?之間不是買賣，我們都清楚自己在什么時候動了心�！标懶√乃坪跽{整過了呼吸，用?她比平時沉穩著?的語氣說道：“希望以?后我們都能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對我來說，事?業是唯一的盼頭，而你?，應該正式自己到底在追什么在要什么�！�
“當初你?在博物館跟我說過，出?道做歌手、在舞臺上發光發亮是連媽媽的遺愿。但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除了在音樂上的堅持，我看到的都是向?蕾在推著?你?一步一步往前走，你?就像被保護好的小男孩躲在向?蕾、冷儷和連董的身后。你?的不羈、你?的清高和矜貴，不是出?自于你?創造了什么、真正擁有了什么，而是你?的背后付出?的人?�！�
陸小棠認真審視過了她和連霄一路而來的痕跡，覺得自己必須出?面當那?個壞人?提醒他：“你?是非常優秀的音樂制作?人?，但我沒看到你?是一位認真的藝人?。希望他日我們再遇見，你?能問心無愧的告訴我，陸小棠，我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而且我成功拿到了它�！�
連霄出?神的聽著?，沒有反駁。他心知陸小棠說的一切雖扎心，但卻?是正確的。良藥苦口婆心，這些犀利的字眼從她的嘴里吐出?時連霄竟完全不想反駁。
也許是他從內心真正欽佩敢闖敢做的陸小棠，戳破了他自我防備、欺騙的泡泡后，身處溫床他的確是該深究自己所求為何。
“被打擊到了？”向?蕾一句調侃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
“她說得對。我被你?和公司、爸爸保護得太好了。”連霄釋然的吐了口氣，覺得心中的悶氣一掃而空：“音樂是我的烏托邦，但不能也不應該是我停滯在自負、自我世界的理由。”
“我想發完承諾給粉絲的第一章專輯后，繼續回去上學，弄清楚我到底想要的和想成為什么人?。”
向?蕾毫不意?外他會作?出?這個決定。當把?毫無準備的幼獸匆忙推進食肉世界，拿開血淋淋的保護盾后，才能窺見殘酷的爭斗；也許成長到勢均力敵的猛獸，才會在廝殺后站上頂峰。
“這一點你?得認真考慮過后才能給大家準確的答案。在這之前，別忘了，我們得把?清君側、斬小人?戲給唱好。”
六便士和月亮
“老師, 你別動，讓我來�！�
柯頂剛挪動下身子，想自己下床接水, 江同就眼疾手快的按住他, 敏捷的搶過水杯。
“你不在的時候我還不是自己倒, 沒那?么嬌貴�！笨马斂此坪浅庵l牢騷，但面上笑盈盈的, 與語氣完全不相符。
席水蕓抱著剛換過水的鮮花, 正巧撞到老頭子傲嬌的舉動, 毫不留情的吐槽他：“小同你別聽他瞎說, 今天早上問了我兩三回你怎么還沒來呢。”
“咳咳咳！”柯頂老臉一紅，把報紙舉高擋住臉。
江同的嘴角就沒有耷拉過：“師母放心, 老師哪天不批評一下我還渾身不自在。”
“又沒有外?人，叫什么師母、老師的�！�
報紙后傳來?悶悶的聲響。江同立刻識相的改口：“看我這嘴笨的, 是干媽干爹！”
席水蕓疼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切的問：“江妹子手術情況怎么樣了？”
江同隨母姓，親媽比席水蕓的年?紀還要小?四歲；手術前席水蕓推著柯頂到樓上探病，話?里話?外?也幫著江同圓謊，讓江媽媽放心手術。
“昨晚麻醉醒了之后就能吃點白粥了, 醫生說手術效果比預期好，只要注意好后期的康復訓練，預計能恢復到傷前的□□成�！�
江同感激的回道。媽媽做完手術后他發現卡里沒有扣錢，于?是到主治醫生那?兒詢問, 得到的答案是有人給他預存了一筆錢，不多不少正好是腿部手術和康復的費用。
他立刻就明白是誰的幫助——之前江同只跟師母席水蕓說過。他執意要退回, 但師母只改口說是借給他，以后要收利息, 再?推辭就是不把他們?當自家人后才作罷。
“你到護士站拿借一副輪椅過來?�！笨马攪诟赖溃膊徽f原因。江同老實的出去辦了，回病房一看老師換好衣服，師母手上還拿著鮮花和補品：“走，一起去看看你媽媽去�！薄�
“太感謝你了師兄！”向蕾言笑晏晏，連連對通話?那?頭的人感謝著：“要不是官老師之前提過您在貴州做慈善法律援助，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害，都是咱官老師門下的人，小?師妹你這說話?可太客氣了�！彼实哪新暬貞溃歉呦蚶僖唤绲泥嵭諏W長，和她一樣都是民法學大?拿官律哲教授的得意門生：
“你說的情況我也到當地的民政部門問過了。他家是還沒有脫貧的貧困戶，按政策規定，之后把住院、手術的憑證和發票整合一下，可以報銷一定的比例；就是得病的小?姑娘沒有買大?病醫療基礎保險有些麻煩，不過有關?單位的領導給了我個準信，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應該能補繳保險，到時候就可以用保險抵扣部分治療費用了。”
向蕾眼神一亮，嘴角忍不住一直上翹著：“太好了，我正好到醫院樓下，待會就把好消息告訴他。”
“別急，還有更好的�！编崕熜止室赓u了關?子，充分挑起向蕾的好奇心后才得意的解釋道：“江女?士在建筑工地上的工作是當地一家勞務派遣公司安排的；最?開始找施工方和公司談的時候，態度都很?惡劣，拒絕見面；你知道我的性子，吃軟不吃硬，跟我玩地頭蛇這一套，還嫩了些�！�
“好啦好啦師兄，快說吧�！毕蚶儆行┖眯Φ拇蜃Ψ降淖钥洌骸肮倮蠋熆衫显谖覀�?這群學弟學妹面前說，你要不干律師了還真適合做私家偵探去！”
“嘿嘿。我就到人設和勞動仲裁部門查詢公開資料，果然被我發現勞務派遣公司光去年?就有五次因工傷產生的糾葛，最?后都是私下賠償和解了事；這就說明啊，不跟它?動真格的人家就不把你放在心上，所以我直接拿律師證談判去了——他們?最?怕的就是受害者聯盟的集體訴訟，我唬一唬，當天就簽賠償協議了；至于?那?施工單位更容易，耽誤一天工期老板就會跳腳，治這種?惡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住建、消防、市場監管三天兩頭去檢查，一查就是一天�！�
“師兄，你又浪費行政資源？”向蕾忍不住插嘴問道。
“向師妹你這話?說得，怎么能叫浪費？”鄭師兄理所應當的答道：“有監管職責的行政單位本應全覆蓋、合理合法履職。我給你分析分析——施工安全措施到位會產生工人受傷嗎？同一個建筑公司一年?就有好幾次不安全作業事故難道不應該嚴查嗎？我可是熱心市民一心一意為老百姓解憂啊。”
向蕾被他逗得忍俊不禁。這個鄭師兄是師門里性格最?跳脫的活寶，別看嘴上好像沒個把手，其實在做什么心里門兒清。去年?剛從西藏做志愿法援回京城，屁股還沒坐熱又張羅著到貴州援少數民族去了；也幸好師兄人在貴州，江同母親和妹妹的事她放心的交給了他，果然沒幾天就得到了好消息。
“那?您真的太棒啦！回京城一定告訴我一聲，請你吃飯！”得到對方爽快的答應后，她有些猶豫的接到：“雖然官老師上次發了大?火，但你也知道老師不饒人的刀子嘴，別太放進心里�！�
鄭師兄是官律哲教授最?喜歡的學生，一向對他寄予厚望；尤其希望對方能接過自己的衣缽，專心研究民商法類的理論，一起完成對國家現行法律的制定和修改；所以當遠游的弟子回歸后又提出奔赴遠方，老師很?是失望，在師門聚會上大?發雷霆，當場教育了他半個小?時。
“我懂。我辜負老師了�！编崕熜滞蝗怀翋炏聛�?，顯露出些穩重的氣息：
“師妹你沒有見過，因為不識字連名字都不會寫、被老板賴賬的農民工，一米八的漢子在我的面前哭得像個小?孩，鼻涕橫流的說著自己沒臉回家過年?，娃兒上不了學；被牧民老公家暴了一輩子的藏族婦女?，居然不知道可以起訴離婚，以為自己要做丈夫一輩子的豬馬奴隸。這樣不懂法的受害者太多太多了，每次我回京城看著現代化的都市和五光十色的夜景，思緒沒有一刻不在山村和邊疆�！�
向蕾站在原地愣了楞，眼底逐漸起了些水霧，但一會就已?散去。
鄭師兄也不知道為何?會和師妹說出這番心底話?，也許太久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今天尤為控制不住自己：“聽別人說，你拒了紅圈所的Offer，做了經紀人上了電視；我也聽到一些不好的評價，說你愛出風頭、有損咱們?學校的名譽；但我看了你在節目中的狀態，才知道向冰山也是會笑的，還笑得這么多這么開心�！�
鄭師兄記得第一次在系里學生會見到向蕾的場景。她冷冰冰的坐在那?兒，滿臉寫著非問勿擾，狹小?的辦公室有人坐到門邊邊邊上卻硬是不敢坐在她身邊；相處一段時間后，向蕾的熱絡也僅限于?禮貌，要不是因為她在辯論和比賽中體現出超群實力和天生領導力，不然還真得不到同仁們?的認可。
聽學長提到她大?學時被起的外?號，向蕾有些窘迫：“我只是有些慢熱。”
“我覺得這樣的你很?好，真正開始懂得人間酸甜苦辣柴米油鹽，不再?是那?個強大?的空心人了。”這也是他愿意和向蕾說說心里話?的原因——不是因為所學的專業和學歷出身就必須要去做什么，而是他們?都明白了自己想要做什么，才累并快樂著；那?種?由衷的滿足和幸福，是多少金錢和名聲都換不來?的。
“師兄謝謝你�！毕蚶俦孔镜牡乐x。她有種?被看穿的尷尬但更多的是被認同的欣喜。
“今天我多啰嗦了兩句，別介意。”鄭師兄語氣中帶著些笑意和欣慰：“去披荊斬棘吧，向蕾�！薄�
江同眼睛紅紅的，推著柯頂在回病房的路上。
二人沉默不語，柯頂長嘆出一口氣，伸手默默的覆在江同推輪椅的手上。
他突然感受到這股溫暖中還帶著一些炙熱的力量，淚水又迅速模糊了雙眼。三人探望過江母后，又決定到血液科看看江心；主治醫生好心的讓三人遠遠站在走廊看了幾分鐘，小?江心今天狀態不太好，已?經是連續發燒了三天；無奈這是白血病基本癥狀，沒有做骨髓移植就得忍受隨時會襲來?的病痛。
在柯頂的面前，江同不需要掩飾。他默默低下頭，眼淚一顆一顆砸在了老師的頂上。
向蕾等在柯頂的病房外?，正好撞見這一幕。她遲疑著不敢上前打招呼，還是柯頂先發現了向蕾。
“小?向來?了？”
江同背過身快速擦了擦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向蕾假裝剛發現他們?的樣子：“是啊柯老師，順便給你們?帶幾個好消息！”
“真的嗎��？”幾人一起回到病房，向蕾迫不及待的把師兄在貴州幫忙處理的結果說出來?，江同大?喜過望，連柯頂額頭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幾分：“真的可以報銷百分之七八十嗎�。俊�
“當然，這是國家的醫保救濟政策和惠民措施，只要把文件材料和憑證備好，通過審查自然可以報銷�！毕蚶侔奄F州少數民族地區出臺的文件和規定科普了一遍，徹底把江同的心給定了。
“太好了，小?向你可真是幫了大?忙了！”柯頂喜不自勝，怎么看向蕾怎么順眼，有點不知怎么夸獎對方才算好的感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這把老骨頭的，盡管說！”
“您太客氣了。其實不妨跟您直說，我也有些自己私心和打算，但也擔心您覺得我太功利了�！毕蚶俅�?大?方方的承認她有所求，不想藏著掖著。
柯頂就喜歡這小?姑娘的實誠：“我知道，江同也跟我說了。我還是覺得用我之前提的那?個法子好�！�
“不好！”江同還沉浸在喜悅中，但被老師突然的表態給拉回了現實：“這本來?就是我干的錯事，怎么能把您拉扯進來?，壞了聲譽和清名呢？”
“不整這些虛頭巴腦的�！笨马敂[擺手，完全不在意：“師徒、父子之間哪有什么你我他的？錯既已?釀成，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必須得撥亂反正！小?向，就這么說定了，明天出院后就開始吧。”
“干爸我”
“柯教授三思”
二人同時說著勸解的話?，直接被柯頂打斷：“我意已?決，不需多說。”
江同啞然的垂下手。向蕾見已?改變不了他的決定，便點點頭：“好，屆時我這邊會配合好的。”——
連霄掛完向蕾的電話?，悵惘的往沙發上一躺。本來?他想一起到醫院探望大?神的家人，卻被向蕾勸說道人多眼雜的不方便，萬一被有心人察覺兩方之間有聯系就前功盡棄后，他才作罷。
通話?里向蕾說了柯頂教授的決定，還提及大?神的妹妹情況不是很?好，仍在骨髓庫里尋找適配者的同時飽受病痛的折磨，連霄也跟著一塊揪心。
作為朋友，連霄都為江同感到心急火燎的，更別提當事人會多么著急。
連霄翻來?覆去，內心有些煩躁；想了想，便在手機上搜索出到一個官方號碼：
“喂？是造血干細胞捐獻京城分庫嗎？我想登記成為志愿者。”
只欠東風
破舊的廢棄大樓在黑夜籠罩下顯得尤為駭人。天邊外不時掠過亮如白晝的閃電, 雷聲滾滾，轟鳴聲愈來愈逼近。
童瑤赤著腳慌張的沿著臺階向上跑。她來不及數自己到底逃了多少層，以至于腳掌早已經被粗糙的石頭渣子磨出?血, 一步一步在地上踩出了鮮紅的印。
她顫顫巍巍的在臺階邊緣探出?頭朝下看?。樓梯沒有?扶手, 呈旋轉形一直向上延伸著, 似乎永遠都登不上終點；而往下，是是嘶吼凄厲的風聲與毛骨悚然的女人吟唱, 童瑤隱隱約約想起這樂聲與她小時候住農村姥姥家在白事上聽過的喪樂一模一樣！
童瑤尖叫著往后退了幾步, 背部裸露的肌膚貼在冷冰粗糙的水泥壁上, 突起的毛刺深深扎進肌膚里；因為驟然停下逃亡腳步, 她一瞬間只?聽到自己心?臟嘣嘣的劇烈跳動聲。
不知何時，樓下深淵的哀嚎聲也消逝得無?影無?蹤, 天地間安靜得可怕。童瑤大口大口深呼吸著，突然有?人在她左耳旁輕輕吹了一口氣！
“喂！你醒醒！”程民在沉睡中被一陣尖叫聲驚醒, 迷迷糊糊的發現聲音就來自枕邊人。他粗魯的搖醒對方，只?見?童瑤倉皇的睜開眼大口大口喘著氣，像一尾離開水馬上要窒息而死的魚。
幸好都是夢！童瑤撫著胸口，全身大汗淋漓。這已經是連日來第三次做到類似無?限逃生的噩夢，每一次她實在累得不行、停下不前的時候, 就會被人狠狠的從?樓上推下去，摔得血肉模糊后驚醒過來。
她本以為臨睡前來一場酣暢的運動能一眠到天明，沒想到可怕恐怖的夢境又如約而至。
“你夢見?什?么了？”程民見?她滿頭大汗、雙眼渙散的神情甚是可怕，好奇的問?道?。
童瑤抹了一把汗, 后怕的搖搖頭：“沒什?么具體的，就夢見?我不停在爬樓梯, 但永遠到不了目的地�！�
“我幫你查查周公解夢。”程民拿出?手機對照著她描述的夢境進行搜索：“夢見?有?爬不盡的樓梯，表示你在工作上想要更努力變強, 成績也會如你預期般往上升。童姐，這是好夢啊�！�
吉兆嗎？童瑤回想起夢中自己困在軀體里，四分五裂的躺在地板上，卻無?論如何也動彈不了的絕望和恐懼，很難相?信這會是個好兆頭：“希望如此吧。”
成績也會如預期般往上升？可是她現在才是被停職的第三天！童瑤有?些焦躁的捋了捋頭發，突然想的讓程民做的事：“你再跟我說一遍冷總的意思�！�
事兒真多！程民暗地里翻了個白眼，不耐的應道?：“就是讓我好好考慮，說新傳雖然在音樂上屬正起步的階段，所以相?當多的資源和宣傳會傾向給我，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意思吧�！�
程民和新傳第一個五年合約即將在下個月結束；按童瑤原本的計劃就是按之前那份合約的分成和合作模式繼續續約；但程民的二專爆紅之后，她也打起了算盤，想在續約的基礎上和公司初步達成分紅利潤更多、自由度更好的合同。
但半年來，陸續其他的音樂、娛樂公司私底下和她接觸，試圖把童瑤和程民一起挖走?，開出?的條件和簽約金只?比新傳多不會少；其中一家海盛音樂還向她發出?音樂總監的Offer，打包票承諾說只?要她來就能管理一支成熟的團隊。
在巨大的利誘面前，童瑤不免動了心?；程民唯錢是圖，自然對新傳也沒有?什?么忠誠度，有?奶便是娘；加上他除了嗓音條件優秀外?，那些“音樂才子”、“原創制作人”的人設都是童瑤一手打造，他現下翅膀不夠硬，只?能跟在她屁股后面走?。
所以童瑤要求他去冷儷那兒主動提起續約的問?題，并隱約透露出?因冷儷偏袒向蕾，自己和童瑤有?離開公司的想法?時，程民雖不樂意但還是照做了。
話說他見?到冷儷還有?些發憷，因為對方在他沒說到兩三句時就已經看?穿了他的來意：“是童瑤讓你來威脅公司的？”
程民渾身冒汗。在冷儷面前他愣是發揮不出?情場浪蕩子招數，故作鎮定的替童瑤開脫：“絕對不是威脅，她是您栽培出?來的，怎么敢有?那點心?思呢。”
冷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追問?。當提到敏感的續約金時，程民暴露了他貪婪的個性，把童瑤計算好的數字擅自增加了兩倍；當然，他沒有?如實跟童瑤說了他的自作主張。
意外?的是對方沒有?當場表態，而是讓他先回去做好手上的工作，自己需要和董事會、股東會討論過后才能給答復。
童瑤事先已經聽過一次程民的復述，但第六感一直在提醒她肯定錯過了什?么關?鍵信息。
程民掃過她未著片縷的春光，邪惡將她撲倒：“別胡思亂想了，能發生什?么事呢！有?這功夫還不如做點晚上該干的事！”
童瑤被他弄得心?癢癢的，干脆也放松下來；冥冥之中她仍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但今夜的狂歡又不會影響到未來的籌謀，自己也理所應當享受一番，便拋掉顧慮，沉淪在欲望之中——
“你還好吧？”向蕾把咖啡遞給連霄，后者拉長著腰以葛優癱的姿勢埋在戶外?沙發里：“怎么感覺你今天臉色有?些蒼白。”
說到這個他就來勁了：“我昨天干了件好事，嘿嘿，原來做雷鋒的感覺好爽�！�
“噗嗤，你該不會獻血去了吧。”向蕾隨意的一句調侃，卻得到連霄肯定的點頭。她有?些驚訝的補充道?：“怎么突然有?這個想法?？”
“之前你在電話里跟我說大神的妹妹身體情況不好，但我又幫不上什?么忙；剛好在路邊看?到獻血車，我就貢獻愛心?去了。”其實他避重就輕的撒了一個謊——連霄的確獻了血，但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登記成造血干細胞的捐獻者；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認出?了他，還問?要不要拍張照片放到微博上宣傳善心?，連霄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并請求對方一定要保密。
“可以啊小連霄。”向蕾比了個大拇指：“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為你點贊。”
“嘿嘿。”連霄傻笑著摸了摸頭。二人坐在柯頂住所外?的小花園里，透過玻璃窗能看?到書房里江同坐在電腦前飛快打著字，柯頂在旁邊喝茶邊口述著什?么。
“這事，不提前告訴儷姐真的好嗎？”連霄遲疑片刻，還是問?出?了口：“公司今天肯定是一場血雨腥風，儷姐肯定會被沖擊得個措手不及�！倍夷銈儌z關?系不是挺好的么？人人都說你是她的愛徒。
后面這兩句連霄沒有?問?出?口，但向蕾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靠近席水蕓精心?伺弄而養出?來的嬌艷月季，紅紫相?交的雜交品種甚至比紅玫瑰還要惹眼，只?是它?的枝條粗長，根莖上的刺大而顯眼，不如玫瑰刺那般密集又尖銳：“不提前知會，肯定是不地道?的做法?。”
向蕾輕輕嘆了口氣：“但冷總心?開始軟了。我不能冒著被平衡、被挾持圓滑的風險來處理這次的局勢。她明明已經知道?童瑤在其中渾水摸魚的事，她也察覺到程民二專制作中某筆款項的支出?不明，她更明白一手帶起來的徒弟已經有?了吃里扒外?的嫌疑，但冷總卻沒有?下最果決的雷霆手段來消除害群之馬�！�
正如她之前跟張咪提及過的，那筆支付給江同的十萬元費用，按公司的規定冷儷是絕對知青并且有?一票否決權的，但是她事中沒有?叫停事后也沒有?細查，足以說明冷儷心?中對童瑤的勾當是有?猜測和懷疑，卻選擇了息事寧人；而在續約敏感時期與?競爭對手公司接觸一事，連張咪都略知一二，更別提操控欲極強的冷總監。
有?時候她也想問?問?冷儷——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童瑤？
連霄聽完她的回答陷入了沉默。當第一次從?向蕾口中得知陸小棠隱私被曝光是童瑤插手的結果時，他勃然大怒想立即當面質問?對方，還是向蕾用日后見?分曉的理由才壓下他的火氣。
瞞著冷儷在背后做動作的行為，向蕾自然也不會好受。但這其中已經不單單關?系到她和連霄，也牽扯到柯頂、江同，乃至整個音樂市場。
一個原創人設的樹立，表面上看?似乎只?關?乎一個藝人、一個公司的風格與?盈利問?題；站在大局角度去看?，通過不正當的手段搶奪市場蛋糕和大眾的注意力，是對其他真正有?才華、有?能力的原創音樂人們的侵占、壓縮，今天有?一個為錢賤賣的江同，往后就會有?無?數個不得不犧牲夢想、為謀生而代筆的江同們出?現，大公司、資源好、宣傳夠的藝人只?會越來越好，而掙扎在底層的人會愈來愈多，整個原創音樂圈子的發展勢必會畸形。
“小蕾、連霄，柯老?師叫你們進書房呢。”席水蕓走?到花園入口那兒囑咐著，手上的抹布擦著水漬：“你們要做什?么就趕緊弄，我做好飯菜等著�！�
“哎！就來！”
二人一進書房，江同招呼著向蕾過來看?他和老?師花了一上午時間編輯的內容：“向小姐，你幫審閱看?看?有?沒有?不恰當的地方？”
向蕾應聲而去，仔細把長長的內容細看?了一遍：“倒是沒有?錯別字和語句不通順的地方。”她有?些擔憂的看?向柯頂：“就是柯教授你確定要這么”剛嗎？向蕾還是換了一個詞：“強硬嗎？”
“當然！”柯頂放下茶杯，老?舊大口搪瓷杯上印著紅色“中國音樂學院”大字已被磨去了大半的顏色：“昨天出?院回來，我就拜訪了院長和會長，他們對我的想法?表示大力支持！這也解了我的后顧之憂了，權當作為了原創音樂肅一肅污濁之氣！”
“既然這樣，那我們都放心?了�！毕蚶僖菜闪丝跉�，擔心?柯教授太過板正的做法?不利于他未來的工作和生活。
“只?是院長說了，這樣做之后江同的復學和文?憑問?題”這也是柯頂唯一煩惱的地方，事情鬧大之后江同的身份會很尷尬——繼續學習，學院會有?偏袒的嫌疑；按肄業處理的話，對于江同這樣明顯未來可期的人才又很是可惜，萬一以后有?什?么輝煌的成就都進不了學院的博物館院史。
連霄聽到這處，突然靈光一閃，高舉著手興奮的說道?：“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大廈將傾
待連霄興奮的說出全套想法, 向蕾和江同面面相覷，同時?在彼此?的?臉上找到了同樣的?想法——“有錢果然能為所欲為�！�
“到時?候同哥就跟我住在校外的?公寓，吃飯和房租這些都不用操心；我也跟學院教流行音樂的?Tom教授發去了同哥的?自制曲目, 老師非常喜歡, 還特地寫郵件我邀請同哥去交流�！�
向蕾心道好家伙, 也只有連霄敢當?著人老師跟前當面撬走學生。伯克利音樂學院是一所校風開放、包容兼納的?私立藝術類學院；正因為是私立的性質，所以在吸納旁聽生或者?另招短期學生的?項目方面遠比公立大學來得簡單些, 金錢就是雙向門票。
連霄大力邀請江同參加伯克利本年度的?旁聽生計劃, 學期為一年制；按規定名額是不對外開放的?, 但連董是波士頓當?地華人商會的?名譽副會長, 想必能從中周旋拿下一個名額；同時錢的?問題也好解決，他早就想好以新?傳培養制作人的?由頭自掏荷包出資贊助江同在校的一切費用。
“可是我現在這?情?況”江同有些心動, 畢竟事情?爆發后他遠離干爹干媽和學校是一件好事，但母親需要康復治療、妹妹還得繼續等待匹配結果, 無論如何他是走不開身的?。
連霄也考慮到這?一點?：“同哥不急，我回校后也才二年級，只要你愿意，我會一直在伯克利等你�！�
向蕾悄悄打量柯頂的?臉色，察覺對方沒有任何的?不悅后才接著話頭繼續說：“連霄的?建議我也贊成, 你度過?眼前難關后可以認真考慮考慮可行性。你也別有太多?壓力，新?傳資助你去深造，自然也會收取利息。”
她盡量利益方面去靠，避免給江同和柯頂帶來太多?人情?債的?負擔。
柯頂乍一聽不答高興, 但一會他也想通了：“小連和小向也是一片好心，我覺著出去看看、開開眼界的?確對你的?音樂素養、水平和創作非常有必要。去糟粕取精華學新?東西的?同時?, 傳播華夏的?音樂美學，也是你輩不容推卸的?使命。”
江同心下?有些意外一向在堅持傳統音樂方面很是固執的?恩師, 今天?居然沒有反駁連霄的?觀點?：“謝謝阿霄和向小姐，我會認真考慮的?！但眼下?我還有許多?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首先就是這?條微博�，F在能發了嗎？”
他詢問著向蕾的?意見。她看了看時?間，中午十二點?零三分，正?是工作日里打工人們終于從一上午的?繁忙中解脫出來、享受休息時?間的?節點?：“發。”
江同點?點?頭，用鼠標堅決的?按下?了發布。
屋內一片寂靜，只剩下?窗外黃毛翠嘴的?小鳥嘰嘰喳喳的?，叫出些夏日的?喧囂。柯頂率先站起身，把手機設置成關機狀態，樂呵呵的?對著眾小輩說道：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刀已出鞘，只等分曉。走，吃飯去，嘗嘗你們席阿姨的?手藝�！薄�
中國音樂學院北校區食堂里，每個窗口都擠滿了長長的?隊列；作為曾獲得京城所有大學最好吃校園食堂的?TOP3，二食堂一日三餐的?飯點?時?間向來都是最熱鬧的?。
編曲專業一年級新?生陳硯在蘭州拉面和柳州螺螄粉窗口之間犯了難，但為了待會13點?的?網上選課的?戰斗，她決定還是排人最少?的?那一列。
當?代大學生的?社會尷尬就是在前后皆為陌生人，而自己沒有帶手機出門，加入不了低頭大軍，她只好百無聊賴的?盯著前一個女聲的?頭發出神。
“陳硯！還排隊干飯呢！快看咱們學校的?論壇！”遠遠地，隔壁宿舍的?朋友眼尖兒的?發現了她，張牙舞爪招手讓她過?來。
“怎么了？”陳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周圍的?人也聽到了朋友的?叫喚，不由自主?的?切到論壇去看熱鬧：“手機在宿舍呢，沒帶出來！”
“哎呀！”朋友干脆一路小跑到她身邊，直接指著屏幕說道：“吃大瓜了！而且還是咱們學校的?！你絕對想不到源頭是誰！”
“是誰？”中國音樂學院除了在娛樂圈的?榮譽畢業的?藝人們經常上些娛樂熱搜外，就是學校又獲得了什么榮譽之類的?學術新?聞，會有什么了不得的?瓜？
朋友一把拍了拍她的?肩膀，興奮得鼻尖直冒汗：“你們系的?柯頂教授！學校八大博導之一！十二點?多?的?時?候在微博質問王耀峰、程民、蘇曦彬等等好幾個以原創出名的?藝人是否抄襲他學生的?作品！”
“�。�！”陳硯難以置信的?快速閱讀著論壇的?帖子：
[中國音樂學院留音園BBS 校內動態板塊生活見聞子版]
“HOT！編曲與制作院的?副院長、博導之一的?柯頂教授今天?中午在某浪上手撕內娛的?流量明星！”
“樓主?沒畢業前在總部?學生會的?宣傳部?工作，當?時?幫很多?教授和老師注冊了經黃V認證的?微博賬號，并順帶關注了一波。吃午飯的?時?候日常刷一刷，突然跳出@中音柯頂在一分鐘前發布的?微博，我還以為是被盜號呢，點?進去一看，居然是柯老師本人在替學生維權！截圖放下?面了，希望大家幫柯老師點?贊轉發，讓更多?人能看到！”
“@中音柯頂：本人柯頂，身份證號110110196205150078，中國音樂學院一名老師，實名舉報@王耀峰、@程民、@蘇曦彬、@秦逸等四位音樂人在所謂的?自創、原創歌曲中分別抄襲我系江姓學生的?作品，證據為該學生在校時?期留下?的?當?原始樂譜和修改記錄，其?中有兩首歌是我與該生的?聯合創作成果，等同于侵害我本人的?著作權�！�
“@中音柯頂：作為江姓學生的?老師，實不忍該生的?權利遭到沽名釣譽之輩的?損害！在物欲橫流、利字當?頭的?時?代，年輕人或許缺少?與資本、市場搏斗的?勇氣，但作為中國原創音樂事業里的?一員，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替自己、替學生、替這?個圈子要一個公道！請@王耀峰、@程民、@蘇曦彬、@秦逸等諸位，今日內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和結論；如有不服、或冤枉你等之處，明日晚七點?，我將在中國音樂學院小禮堂恭候大駕，屆時?全程直播，我們可以自由辯論、互相切磋！”
窩草！這?還是傳說中那個一板一眼、作業布置得刁鉆又難寫的?柯教授嗎？！陳硯目瞪口呆，仿佛不認識屏幕里所有的?中文字般機械的?翻著回帖。
[1L：雖然沒看懂，但大開眼界。編制專業的?教授這?么牛的?嗎？！莫名覺得有點?燃！不知道待會的?大選有沒有柯頂教授的?選修課，我要上他的?課！]
[2L：樓上莫要癡心妄想了，柯教授的?選修我們本系的?都選不到，他現在只給大四和研究生的?上小課了。嚶，不知道啥時?候才輪到我。]
[3L：不對，柯老師前段時?間不是病倒去住院了嗎？聽我在編制的?朋友說，好是他得意門生突然找不到人，連畢業都耽誤了，給柯教授急得都生病了。]
[4L：唉，有幸跟著師姐蹭過?柯老師的?課。他微博中提到的?江姓學生就是他從貴州挖掘、并一直帶在身邊的?學生，叫江同。那天?剛好做柯老師的?助手，幫演示風格轉換和樂器搭配。]
[5L：4L應該和我是在同一節課。江同學長是我們專業不世出的?天?才，非常低調的?那種。咱們學校自創的?新?校歌前年不是獲得了全國高校校歌第一名嘛，是江同學生拿筆名投的?稿，詞曲全是他包攬。]
[6L：臥槽！樓上不說還真不知道，我還以為是編制系老師們聯合創作的?呢。]
[7L：你們重點?不要歪了！我去看微博看了柯老師配的?證據圖，有理有據。特別是程民今年拿獎到手軟的?那首《沉默的?眼》，和江同兩年前交給老師的?昨夜DEMO不能說是很相像只能說是一模一樣，基本上沒修改！]
[8L：去微博吃瓜回來了！現在點?贊和轉發才五千多?，大家沖一沖，上個熱搜�。ǹ吹酵跻灞淮泛瞄_心，他在節目連成語都能用錯怎么可能會寫出好歌好詞。]
對，應該到微博去看全部?的?內容和圖片。陳硯把手機塞回朋友的?懷里，扭頭就跑；朋友在身后大喊：“你不嗦粉啦��？”
“吃個溜溜球！回宿舍！”
朋友這?才注意到周圍所有的?學生都在看手機或者?竊竊私語，連窗口的?師傅阿姨們齊齊受到了冷落。
陳硯狂奔回宿舍，氣都沒喘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舍友們見她回來剛想招呼她聽八卦，陳硯擺擺手表示自己已知道。
舍友A見到她心急火燎的?模樣，突然想起了什么：“也是，小硯子視柯老師為終身偶像，沒道理比我們晚知道這?個事�！�
陳硯顧不上舍友們對她的?調侃，忙直奔主?題——果然在@中音柯頂那條微博下?看到滿滿十八張順序井然、邏輯通暢且一一注明時?間和提取來源的?證據圖片，針對每一首涉嫌抄襲的?歌都放出了江同在校先創作的?時?間線和原始曲譜，這?些狗屁大明星們居然連一個八拍都沒改，直接照抄。
雖然柯頂的?微博沒有打上任何標簽，但他直接艾特各粉絲正?主?的?大名，早已經上了藝人的?微博熱門廣場；很神奇的?是沒有太多?粉絲到這?條微博下?控評、解釋，也許他們在百科上了解到柯頂的?履歷，對音樂大家、知名教授的?突然發難不知所措。
陳硯眼瞅博文的?轉贊漸漸已有上萬，熱搜也悄然爬到第48位，果斷換上自己的?大號轉發——
“@硯墨水落V：柯頂教授是令我敬重的?編曲大家，能讓他憤憤不平之事必是忍到極限�！�
別看陳硯生活中好像是個不起眼的?女大學生，實際上她在網絡上的?馬甲是擁有四百多?萬粉絲、國內第一女頻小說網站上的?太太，常年發的?微博只有一條簡短的?祝大家新?年快樂，所以當?她用這?個號轉發了柯頂的?微博，立刻引起所有Follows的?注意。
“@冬瓜不甜：活久見！啊太太是柯頂教授的?學生嗎？”
陳硯想了想，簡短意賅的?答道：“我希望是，目前還沒有這?資格”，撇下?大片來自粉絲的?問號后關閉了電腦——
“什么叫你找不到人？！”王統一對著電話咆哮，口水濺出個三米遠，精準無誤的?噴到王耀鋒陰沉的?臉上。
他狠狠的?抹去口水沫，干脆也把耳朵湊近因通話時?間太久而發燙的?手機，試圖了解現在到底發生了什么——
“王總！您這?不是為難我嗎？這?都是一次性的?生意，您買他賣我賺個中間費，當?初也是您說不要見面、不想知道對方一丁點?的?事兒，現在東窗事發了，您讓我去哪兒給您找人？”
中介連連喊冤，他中午看到柯頂的?微博人也傻了，哪兒知道那個邋邋遢遢、畏縮的?男人就是音協副會長柯教授的?弟子？！
而且他們本就不是什么正?經買賣，連合同之類的?紙質文件都沒簽，自己還只見過?JT一面，這?京城常駐人口好幾百萬人，他上哪兒給王耀鋒找人去？
王統一被他一通堵，感覺呼吸都不暢了——原本他們有固定養著、簽了約的?家養編曲，可也耐不住江郎才盡外加風格不夠多?變；所以從該死?的?中介這?兒聽說好的?代筆苗子，巨星娛樂就迅速打上主?意，仗著對方急用錢故意把價格壓得死?死?的?被迫賤賣；沒想到還真給他們賭對了，今年王耀鋒首次嘗試R&B曲風《Stay Here》廣受好評，事業煥發第二春。
“別嘰嘰歪歪的?廢話，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這?個JT給我翻出來！”王統一惱怒的?吼完，掛斷電話朝王耀鋒沉重的?搖搖頭。
王耀鋒不敢置信的?倒退兩步，整個人癱在昂貴的?純牛皮沙發上，體溫飛快上升；這?比之前真人翻車那時?頭皮發麻、呼吸不暢的?還要更嚴重，他感覺背后有一條細長的?蛇，冰冷又光滑的?蛇皮沿著他的?脊椎一路而上，悄然爬到他頸上的?大動脈狠狠就是一口！
他一激靈，神經質的?站起來：“不行，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找不到那家伙就算了，必須處理好后面發生的?事情?！”
王統一腦袋如團漿糊，點?煙的?手都微微顫抖：“還有什么法子？老實承認？你要明白承認一首之后，之前的?每一首都會陷入抄襲、侵權的?懷疑！我們經不起這?樣的?致命打擊！”
巨星娛樂在多?年前選中王耀峰，除了他自身嗓音條件正?好是市場少?見之外，還和當?時?的?中層領導王統一有些親戚關系；包括出道單曲在內，從頭到尾都是巨星自己培養的?編曲制作人所寫，但為了能讓王耀鋒在音樂市場中闖出點?名聲來，選擇給他打造“原創音樂人”人設，建立獨樹一幟的?記憶點?和形象。
所謂的?風格多?變、曲風全能，當?然是一個團隊五六個編曲家的?功勞，除非是純正?的?天?才，否則怎么會首首名曲風格都截然不同？
“找公關公司處理！”王耀鋒抓耳撓腮，突然想起前不久的?晚會上遇到GoldGlobal金石環球的?中華區廉星河總監，對方曾經給過?他一張明信片，說遇到處理不下?的?公關事件可以來咨詢。
他像找到救命稻草般從抽屜翻出這?張燙金的?明信片，循著上面的?號碼打了過?去——
“喂！？是廉總監嗎？我是王耀鋒！”
“王先生，您好。”對方的?嗓音很是慵懶，嗓音中有種特殊的?金屬砂礫感，無論說什么句子都是慢條斯理中帶著些不經意的?傲慢：“有什么能幫助你的?呢？”
王耀峰簡單的?把前因后果講述了一遍，隱去了江同是代筆的?關鍵信息，只模糊的?說了一句是正?常雇傭關系。
廉星河在電話那頭卻悠悠的?回道：“王先生所說的?不是實情?吧。我敢說，這?位JT，不僅不是貴公司的?員工、您也沒見過?他，而且是一次性買斷歌曲的?交易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王耀鋒大驚失色的?追問道。
廉星河站在摩天?大樓的?頂層，碩大的?玻璃窗外是外灘川流不息的?車流：“因為您可不是第一個來求助我的?人�！�
“如同我跟那個人說的?方法，我建議您承認錯誤，或許還有翻身的?機會�！�
雷厲風行
王統一熄滅今天第六根煙, 才等到王耀鋒頹喪的掛斷電話。他迫不及待的追問道：“金石環球的怎么說？”
“廉星河說已經有當事人去找過他了，但是公司經過綜合評估后不打算接這個燙手山芋�！蓖跻h回?想起?在?通話中對方慢條斯理拆穿巨星的掩蓋，引誘著他把許多與事情相關的小細節暴露得干凈錚亮后, 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能力有限, 無能為力。”告終。
“媽了個巴子的, 廉星河拽什么拽！別落到我手上，遲早有一天老子要狠狠的收拾他！”王統一嘴上罵罵咧咧的無能狂怒, 一把將手中?的香煙狠狠熄滅在大理石桌面上：“他說的有人指的是誰？”
王耀鋒仰躺在?沙發上, 垂頭?喪氣的回道：“廉星河沒有明說, 但他提到對方是個新?人歌手, 那除了蘇曦彬之外還能有誰？”
要不是柯頂今天這一轟雷，王耀鋒還真不知道蘇居然也是同道中?人；那首被點?名的曲子他聽?過, 流暢上口，自?己也在?采訪中?夸過對方年少有才, 現在?可以預想到網絡上多少人會拿出那段采訪回?放來鞭尸他和蘇。
剎時空氣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王統一不干不凈的吐出臟話，在?腦中?對這些年來巨星樹的敵從頭?到尾排查了一遍，實在?想不出有誰會知道其中?的陰私：“你說會不會是新?傳搞的鬼？”
“應該不是，”王耀鋒扶著額，頭?痛欲裂：“程民也處在?這次事件的風暴中?心, 新?傳是不會主動?舍棄音樂板塊的市場，只為搞垮我們�！�
“怎么說？”
“新?傳是演員經紀起?家，這兩年好不容易出了個程民，填補了音樂制作上的空白；而且對方也是炒音樂才子的人設, 主打曲之一《Moon Night》不久前才獲得金曲獎年度制作人的頭?銜，新?傳對他可是捧著怕摔、含著怕化的蜜月階段�！�
王耀鋒回?憶往處, 他也曾經獲得這個榮耀，直接在?音樂圈子里升了一個Level, 在?咖位和薪資方面有質的飛躍：“況且按照金曲獎評委會的規定，只要被發現是弄虛作假取得的，不僅要回?收獎項，并且終身?Ban掉入圍的資格�！�
“雖然新?傳有連霄這個后起?之秀，但程民的花期還長?，他們公司沒理由把程民當做棄子拋出去�！�
王耀鋒語速越來越快，煙是一支接一支，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止住他內心的恐慌，假裝冷靜思考。
王統一卻沒心思聽?他分析別人公司的境遇，巨星娛樂現在?正遭遇巨大的難關，怎么解決好眼前的坎才是第一要務：“還能有什么辦法��？人找不到、公關也走不通，距離柯頂那死老頭?子給的約見?期限還剩不到27個小時了，難道真的要認錯��？”
談起?新?傳倒是給了王耀鋒一些靈感，他眼前一亮：“我們可以等等新?傳的反應，他們只會比我們更?著急�！�
“萬一他們先找到那小子或者干脆沉默回?應怎么辦？”
王統一乍一聽?很是心動?，隨即憂心忡忡的設想起?來：“到時候我們什么都沒做就會很被動?。”
王耀鋒想了想，補充說道：
“那就讓人盯著新?傳的動?靜，要是找著人了就好辦，無論?是和對方交換利益也好還是作出犧牲也罷，總之先把咱們保住；如果新?傳什么都不說那就更?好了，我們躲在?它后面，到時候再買些通稿把新?傳當出頭?鳥來擋劍。”
“姜還是老的辣！”王統一雖內心仍不安，但多少有了些思路，給王耀鋒豎了個大拇指，隨即吩咐下去派人打聽?新?傳的消息。
王耀峰摸了摸一頭?的虛汗，高檔的奢侈襯衫也被汗液浸得散發出些不雅的味道。他遙望著城市的另一頭?，那是新?傳公司所在?的方向：“冷儷，你會怎么做呢？”——
“根據對舉報人的所舉報的事實來判斷，我司將面臨的法律風險是侵犯共同創作人的著作權、發表權與表演權等民事權利，極有可能面臨的是巨額的民事賠償�！�
法務部的曾律師推了推銀絲框眼鏡，冷靜的分析道：
“以我對此?類侵權案件的了解和裁判判例，會根據這首曲子所獲利益、在?社會和市場上的影響力作為賠償基準，同時舉報人柯頂作為在?社會和學術界有一定影響地位的存在?，所提供的證據來源合法、出處清晰，確鑿可查，法院判我司負的可能性高達85%，預計賠償金額達近千萬�！�
冷儷疲累的點?了點?頭?，點?出下一個部門的負責人：“音樂制作部�！�
被CUE到的閉部長?立刻上前：“冷總，經過對柯頂教授提供的原始曲譜和改動?比對，與程民先生專輯中?三首主打曲無論?從旋律起?伏、高潮設置和八拍節奏上是雷同的，基本沒有借鑒和致敬的可能性�！�
童瑤和程民二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覷，汗如雨下。冷儷辦公室內開著冷氣，溫度都調到了最低的16°，但二人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面色潮紅汗流浹背。
冷儷沒有理會童、程二人，繼續讓輿情部的梁瓊芳匯報；對方拿著Pad，將實時捕捉到有效信息一一說明：
“目前，#柯頂實名舉報#熱搜已至第一，程度為紅色爆；#程民抄襲#熱搜是第八位，低于王耀鋒同名熱搜兩位，但討論?熱度居高不小，預判一小時后會來到第二位。”
冷儷捏緊了手中?的鋼筆，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詞句來：“關鍵詞和大眾反應呢？”
“關鍵詞為質疑和觀望，排除粉絲控評和濾鏡言論?外，路人傾向偏于柯頂一方，并隨著時間的流逝傾斜力度更?大。冷總，我的建議是盡快對外界作出一個反饋，因為柯頂相當于對所有被舉報人之間發出挑戰，如果我們不接招就是示弱和軟弱的表現，后期再用公關手段也很難挽回?頹勢�！�
“我明白了�！崩鋬畔鹿P，太陽穴突突直發疼：“辛苦三位。瓊芳繼續監控實時輿論?，王耀鋒或者蘇曦彬二者其一有任何反饋立刻向我匯報；曾律師，我需要一份詳細的法律風險報告提交董事會，請你六點?前發到我私人郵箱�！�
三人接過任務后陸續退場，只有音樂制作部的閉總監注意看了童瑤的表情；見?對方心虛低著頭?，平日里精心打理的造型在?此?刻也再無靚麗之美，不由得一陣暗爽。
雖然這次時間勢必會影響公司的效益，可能他也會受到個“審核不嚴”的牽連被降職等懲罰，但閉總監還是偷偷樂了一把——畢竟童瑤把音樂制作部當做自?家后花園似的，仗著自?己是“原創制作人”金字招牌程民的經紀人，在?部里一向頤指氣使，對作曲家們口出“你水平不行、一聽?就是糊”、“你的風格是按農村土嗨做的嗎？新?傳不養廢物”等惡言后又?嬉皮笑臉的說是在?開玩笑，惹得全部上下均以她為公敵。
“過來�！崩鋬届o的說道，眼神卻咄咄的捕捉二人的一舉一動?：“剛才你們也都聽?到了。程民，說說看到底怎么回?事，歌真的是你寫的嗎？”
程民再吊兒郎當也沒見?過這等場面，看見?冷儷如人間羅剎似的把他當獵物，從頭?到尾打量過一遍，有些踟躕著不敢開口。眼見?氣氛逐漸降到冰點?，童瑤忍不住開口為他辯解：“冷總，我——”
“你閉嘴，讓他一個人說�！崩鋬淠驍嗨�，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移到她的身?上。
程民眼見?躲不過，支支吾吾說著“是吧。”企圖蒙混過關。
冷儷人精兒似人物，這下哪能不知道程民是當著她的面在?說謊！這下連最后一絲僥幸都沒有了，冷儷攥緊拳頭?，不得不接受在?自?己眼皮底下、她一手調/教的好下屬，瞞著她和公司闖下了彌天大禍！
完蛋了！童瑤聽?著程民猶豫不決的回?答，一眼也看出上司平靜下的狂風暴雨，心知自?己這回?是徹底玩完了！她恨不得馬上給程民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傻逼狠狠一巴掌，就因為對方的這兩個字，此?事在?冷儷面前再也沒有回?環的余地。
程民不知身?旁童瑤內心的絕望，更?沒看到對方因為自?己的回?答而搖搖欲墜，但見?到冷儷不善慍怒的神情，智商再低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他靈光一閃，情急之下為自?己辯解：
“冷總，找代?筆和槍手全是童瑤的主意，她威脅我說要是我不配合，她可以讓您冷藏我！迫于威脅和壓力，我不得不答應和童瑤一起?搞這種非法的勾當！其實我是能寫的，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寫出比《Moon night》更?好的曲子，只是童瑤此?人，為了升職到中?級經紀人已經瘋魔了，非要催著我在?短時間內完成二專的制作，才會發生現在?這個局面！”
“你這個王八蛋！我是拿著槍逼著你做的？！程民你他媽這個廢物，要不是老娘你能是混成人模人樣嗎！？”童瑤不敢置信程民居然敢立刻甩鍋，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她一步上前，狠狠朝著他引以為傲的左臉打了一巴掌，力氣重到對方的臉上立刻浮出血紅般的掌印。
“你這個瘋女人！”他惱怒的立即要還手，正好對上冷儷嘲諷的笑容才意識到所在?場合，他憤憤的放下手，眼神一轉，扮演起?無辜的受害者人設。
童瑤仍然在?原處罵罵咧咧的，憤怒已沖昏了她的理智，恨不得再朝他右臉也開個花。
“鬧夠了么？”冷儷嗤笑著打斷她的暴怒，緊接著一句話讓二人都停下了動?作：“童瑤，這傻逼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冷總，您這話什么意思？”程民不樂意了，撕掉偽善的包裝質問起?冷儷。
“童瑤，我對你很失望。”冷儷沒有搭理這個跳梁小丑，而是一字一句的朝童瑤說著這冷冰冰的八個字，一如數年前兩人在?相同的位置上冷儷曾贊許的夸過她：“童瑤，活兒干得漂亮�！�
童瑤有那么一瞬間分不清現實和回?憶。她快忘記了初出茅廬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忘了到底是如何走到如今這個局面。
冷儷的態度和話語，像是把她架在?油鍋上來回?滾，當最后一塊遮羞布被掀開，童瑤覺得自?己是在?動?物園赤身?裸體的動?物，旁人或嘲笑或可憐，也不能夠救贖她半分。
曾經的她，也妄想過用專業的能力和態度爭取成功；但當她發現跑了三天的通告都不如酒席上一番調笑、拉了很久的關系都敵不過□□交易后，童瑤慢慢迷失了自?己；雖然沒有淪落到出賣□□，但她已學會用女性魅力去示弱、去撒嬌來獲得捷徑，深陷其中?。
沉淪風月場合許久，縱如圓滑如她也感到深深的疲憊；而此?時，剛從大學畢業進入新?傳的程民像股如沐的春風鉆進了她的心底，對方的活力融化了她塵封已久的心，而程民一個個關于未來的承諾也的確讓童瑤動?了成家的希望。
所以她決定為程民籌謀一條既能賺錢、成名，又?不會像偶像那般限制頗多的路線——“原創音樂制作人”。因為這個人設以才華為亮點?，不需要“顏值”、“單身?”來保險，同時還能源源不斷的取得財富，何樂而不為？
可是她十分清楚程民的作曲水平，寫幾首民謠情歌沒難度，但出質高的曲子幾乎是登天的難度。二專遲遲不能如預期完成，童瑤一度急得嘴里起?了好幾個燎泡；一次云雨后，程民不經意的感嘆如果有人能幫寫就好了，才啟發她找槍手的念頭?。
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程民事先給她下的套！童瑤恨恨的盯著程民，曾經如膠似漆的枕邊人，自?己怎么就看不出對方分明是個無恥的渣男！
冷儷冷眼旁觀著這對怨侶。她早知道童瑤和程民有一腿，私下規勸過她很多次不要和藝人有所牽連，誰知童瑤明面上老實答應，背地里只是把這段關系轉為地下，隱藏得很好，以至于冷儷放下了不少的戒備。
童瑤悲從中?來，跌坐在?地上嗚嗚哭泣著。
“把你們做的事，從頭?到尾、一個細節都別錯過的說一遍�！�
童瑤已經見?識到渣男的真面目，這會也不再替他藏著掖著，將自?己如何在?星共享APP找到槍手、怎么交易、用專輯支出報銷以及合作曲也是由同一個槍手創作的事情倒了個一干二凈。
程民恨不得當場捂住她的嘴，要不是冷儷在?場他真的有可能控制不了施暴的欲望；隨著所有的隱私和勾當層層浮出水面，他的臉色由青轉白再轉灰，話到最后已是按捺不住沖出了辦公室。
冷儷深深嘆了一口氣，不是為童瑤，而是為了那個給了對方無數次機會的自?己。她自?詡雷霆手段，但近幾年因為家庭和工作互相糾纏著，顧得上這頭?又?丟了那頭?，自?顧不暇的同時陸續丟失了些她以前在?新?傳的絕對掌控力。
她按下座機的控制，吩咐道：“讓公關部負責人到我辦公室來�！苯又�，冷儷略微遲疑了一下，問道：“今天向蕾來公司打卡了么？”
助理小陳調出了后臺考勤記錄，向蕾和連霄的狀態都顯示著灰色離線：“她不在?公司，需要我叫她回?來嗎？”
“不用�！�
這次公關讓向蕾參與進來積攢經驗是最好不過的實戰，但冷儷有些抗拒讓對方知道自?己在?其中?存在?管理不當的過失，她也說不清道不明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擔憂，也許真如丈夫所說，自?己真的到了容易心軟、敏感的更?年期。
“童瑤，這些年你為新?傳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是事實；但同時，你這個錯誤讓新?傳音樂板塊的5年發展計劃幾乎全線崩潰，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公司都會被冠上抄襲、侵權的惡名，董事和股東會留你不得，我最后能為你做的，就是足夠體面的離開新?傳。”
童瑤抬起?朦朧的淚眼，記憶中?她第一次仰視冷儷時仿佛就在?昨日。她明白冷儷的承諾已經是最好的下場，至少對方不會讓自?己背負巨額的賠償。
她點?點?頭?，再無往日光鮮亮麗的光芒。
“回?去之后把你知道所有關于程民的事情都寫下來交給我，同時把辭職報告也遞上來�！�
冷儷捏捏眉心，太陽穴的脹痛沒有絲毫的緩解之意：“最后的忠告，你曾經與新?傳簽過競業禁止協議，如果被發現你在?規定時間內入職同行公司，屆時我的承諾不再作數，希望你好自?為之�！�
童瑤忍住眼淚點?了點?頭?，臨走之前重重的朝冷儷鞠了一躬。
冷儷沒有回?應，只輕輕的把擺在?桌面上的一張團建照片摳倒，收進抽屜里。
“冷總，您找我？”公關部的總監敲門而入，難得見?到上司盯著文?件在?走神。
“恩。叫你來正是想說說程民的事情。”
“是發律師函還是程民本人錄視頻？”公關部總監在?向蕾的啟發下已熟練運用了新?傳公關兩件套。
“都不是。你立刻向南方日報和京城晚報的娛樂版塊記者秘密提供能登錄使用星共享的賬號，著重披露懸賞板塊，爭取今晚首發微博、明日見?報�！�
“同時向八卦賬號放出消息，程民合約即將到期不續，私生活糜爛且自?主意識過剩，不服從管理，重點?說明其每次寫歌都喜歡閉關，而不是與他人合作完成；與營銷公司通好氣，程民負面八卦一經曝光，即刻發散開來；如果熱搜不到十五位之前，就買第7—8的位置，確保發博數和討論?度跟上來�！�
冷儷思路清晰的往下吩咐著，公關部總掏出小本本飛快記錄，聽?到后邊越覺著不對：“冷總，這意思是？”她做了一個咔嚓的動?作。
冷儷站起?身?，面對著落地窗外艷麗至詭異的橘色晚霞，仍倔強不肯落下的太陽即將沒落在?天際線外，整個城市籠上一層薄薄的細紗：“害群之馬，除而后快，及時止損。只有攪亂這一池凈水，才有喘息之機�！�
沖突與博弈
“娛樂第一現場, 替您掌握最新娛樂圈動態！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持人魯陽�！泵嫒萱玫�?女主持站在?碩大的?綠幕前，背景圖被布置成柯頂與王耀鋒、程民、蘇曦彬分據兩頭對立的?站位, 中?間則是熱搜截圖和相關博文。
“距離中國音樂學院知名教授柯頂實名舉報藝人涉嫌抄襲、侵犯著作權的?事件僅僅只經過了一天, 但引起的?爭議和風波遠超出想象！接下來, 由娛樂第一現場為觀眾朋友梳理事件發展的?時間線，并且在?節目的最后將有一位非常特殊的嘉賓會與現場進行連線, 請持續關注今天的?直播！”
“查到這檔節目的?嘉賓是誰了嗎？”王耀鋒早早把電視調到京城電視臺, 畫面上女主持剛做完開場白。
柯頂是昨天中?午挑起了事端, 離他今天發?出的面見對峙的時間也僅剩六個小時；但就是這短短的?十?幾?個小時, 接連發?生的?事已經讓他和巨星目不暇接——
三方經紀公司在?短時間內都不約而?同的?沒有進行回應，只含糊的?丟下句正在?進行內部調查之類的?敷衍后不再回答記者和網友的?質疑；這無形的?在?告訴所有人, 其中?果然有貓膩；正當大家統一炮火，筆誅口伐時, 卻突然被扒出“星共享”匿名論壇和懸賞子版塊的?存在?；也是因為懸賞板塊的?存在?，以王為首的?音樂人才能在?其中?找到完美的?代筆。
這個曾經只有業內心照不宣使用的?便捷平臺猝然被曝光于公眾之下，所有賬號限制和邀請碼驗證機制在?好事且知道些黑科技網友的?操作后早已?不復隱秘性；人們的?注意力迅速被明星藝人各方面評級、商務購買力、粉絲活躍度等在?日常中?不輕易被知曉的?Inside信息所吸引，尤其是需求匿名板塊各種“高級伴游招募”、廣告商明碼標價的?“身材要?求、氣質要?求”之類極容易刺激起獵奇心理的?訊息，更是爆發?了一波巨大的?討論度。
被CUE到明星忙著發?律師函, 沒有說明身份但被內涵到的?藝人在?跳腳，牽扯進□□交易或者桃色緋聞的?人更是著急撇清關系；雖然軟件在?二十?分鐘緊急被下架，但仍有許多截圖和視頻都流了出來，在?社交平臺上傳得滿天飛。
而?程民到期不續新?傳、活動耍大牌、私生活不檢點的?八卦和爆料也摻和在?里邊偷偷發?酵, 正中?冷儷的?下懷——星共享一曝光，正滿足一般人對娛樂圈陰私的?暢想和疑慮, 加固了“水很深”、“不干凈”的?固有印象，所以你程民作為已?牽扯在?其中?的?藝人, 品行不端和道德敗壞是必然結果，根本不需要?邏輯認證；也為了新?傳在?日后能把自己?摘出來、推說是程民的?個人行為打基礎。
全民狂歡于一個APP所暴出的?內幕，大家似乎都忘了最初的?中?心焦點；也是在?這時，有一個人主動聯系到京城衛視《娛樂第一現場》的?制作組，表明身份和目的?后請求節目組給自己?一個可以直接向大眾吐露心聲的?機會。
節目組大喜過望，現成的?關注度和流量主動送上門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總PD滿口稱好的?應了下來，拍板決定今天的?節目改成抄襲、侵權事件的?特?別報道，并早早在?微博上公布這一訊息。
“問了內部的?人，但節目組把消息控得死死的?，只知道是一條肥美的?大魚�！蓖踅y一緩緩吐出煙圈，夾著煙的?兩?只手指內縫發?黃得有些刺眼?。
肥美的?大魚是電視臺里的?行話，意思?是手上有優先?序列最高的?材料或物料。
“草，”王耀鋒低低的?暗罵：“肯定是找到寫?歌的?那個兔崽子了�！�
王統一也有相同的?預感：“我讓人盯著新?傳和蘇這兩?邊，都沒有反饋回來說兩?家公司找到人，估計是這小子主動聯系電視臺的?。”他越想越心驚，直接把還剩一大半的?香煙熄滅：“要?是這小子亂說話，那我們可真是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哎，要?是沒聽王耀鋒靜觀其變的?建議，自己?還可以在?中?間活動活動、跑跑關系，這下好了，在?對方主動找第三方發?聲開始，巨星娛樂就完全被動起來。
王耀鋒面上不顯，但不停抖著腿的?動作顯示出主人焦躁的?情緒：“新?傳也沒什么動靜，難道他們就任由宰割么？”
這時，《娛樂第一現場》結束了廣告，主持人面帶職業微笑開始正式梳理時間線；二人忙專心致志的?聽——
“昨日中?午，著名音樂教授、中?國音樂協會副會長柯頂在?社交平臺實名舉報自己?和學生的?自作曲被抄襲，侵犯相關人的?著作權，并公開發?出于今晚七點在?中?國音樂學院見面、對峙的?邀請�！�
“截止目前，三位藝人及所屬公司都沒有進行正式的?回應，屬于不接受任何采訪的?狀態。此次事件熱搜持續在?榜達十?四次，最高記錄保持在?第一；與此同時，陸續有線索投稿稱音樂原創圈子有一巨大、牽扯甚廣的?代筆、搶手平臺，多為各娛樂公司所培養，但不乏有自由人接單定制�！�
“昨晚九時許，一個名為星共享的?應用程序被曝光在?公眾面前。該程序不僅有藝人的?隱私信息和商業相關的?咨詢，且內含的?社區板塊發?布的?信息涉嫌違法犯罪及不道德內容，現已?被責令永久下架，公安機關也在?對制作軟件的?責任人進行立案調查；同時，該軟件內所謂的?懸賞板塊的?確有大量的?搶手代筆、代寫?的?內容，時間跨度之長、牽扯之廣可謂觸目驚心�！�
“程序被曝光后，共有34位明星藝人和相關人士發?布澄清聲明或律師函，具體請看詳細視頻報道�！�
節目隨即進入更詳細的?畫面講解，充實女主持所說的?全部內容，并加入了一些對路人的?采訪——
“小姐姐您好，請問你知道昨天在?網絡上發?生的?事情嗎？”外景主持人在?京城熱門商圈里隨機訪問路過的?群眾。
被訪問到的?小姑娘不自然的?看了看鏡頭，回道：“我知道�！�
“您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從兩?邊的?反應來看，誰有底氣誰在?躲藏一目了然，如果他們沒有抄襲別人的?話，為什么不敢出來反駁呢？”小姑娘在?主持人眼?神的?鼓勵下聲音越來越大：“我之前還挺喜歡程民的?，想不到他居然是這種人�！�
“喔，原來您是程民的?歌迷，那《Moon night》這首歌您應該很熟吧？”
“何止是熟悉，這首歌幾?乎陪我度過了最難熬的?高三。每次聯考前睡不著我就整夜整夜的?聽這首歌，會感覺心里平靜了許多。高考成績不錯，媽媽為了獎勵我還帶我到天津看了程民的?演唱會，支持他的?專輯，但現在?我們全家對他都很失望。”
主持人也沒想到一首陷入爭議的?歌會牽出專屬于這位年輕女孩的?記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謝對方愿意接受采訪后，下意識的?嘆了口氣，接著訪問其他路人。
大家的?回答大同小異，絕大部分都認為是無辜的?人早就采取手段了，而?不會裝烏龜。
“看完了嗎？”冷儷從電視屏幕上移開目光，回到一臉蒼白、癱坐在?沙發?上的?程民：“這上面記錄著你這兩?年所有的?荒誕行為和公司為你收拾過的?爛攤子。你要?是按照我說的?做，和公司解約以后萬事好商量�！�
良久，程民仍縮在?那兒沒有吭聲，腦里在?天人交戰。昨天他離開冷儷辦公室之后，心煩意亂之下跑到常去私人俱樂部買醉，直到被幾?個不認識的?黑衣大漢強行拖回新?傳，像個垃圾似的?被扔在?冷儷面前。
他酒意上頭還未完全清醒，就被兩?張薄薄的?A4紙給搞懵了——里面全記著自己?兩?年來背著公司干的?那些齷齪事，甚至精確到何日何時、花了多少錢、怎么被解決的?所有細節，單拿出一條都是合約中?重大的?違約事項，他一看就知道是童瑤的?手筆。
好啊這個臭娘們，平日里裝得是你儂我儂、情深意切的?，還不是把所有的?不能說的?都記錄在?案了？
程民還正咬牙切齒，冷儷直接對他提出一系列的?要?求，讓他必須照做，否則不僅要?追究違約責任、讓他賠個傾家蕩產不說，以后新?傳還會視他為死敵，用一切的?力量封殺到底。
“這也是董事會、股東會的?統一意見，不用想著找任何人求情�！崩鋬е直圩叩剿磉�，聞見對方一身未散的?酒味很是嫌惡皺起眉頭。
活靈活現的?廢物！童瑤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為了這種人毀了自己?的?前程。
見程民久久不回話，她干脆從桌上拿過杯子，將?里面的?水一滴不漏的?朝他面上一潑！后者狼狽的?抬起頭，惡狠狠的?看向冷儷。
“喲，醒了？”她嗤笑道，毫不畏懼程民不善的?目光，施以百倍的?兇狠瞪了回去。
色厲內荏的?慫包很快就敗下陣來，憤憤的?側過臉；卻突然被一個堅硬的?東西強行扳回、被迫面對——是冷儷腳上那雙Jimmy Choo紅色鱷魚皮的?鞋面，昂貴、特?殊又凹凸不平的?皮質磨得他的?下巴隱隱生疼。
“程民，別給臉不要?臉�！崩鋬牌接夷_，嘲弄著盯住他：“想想你和公司決裂后會是什么下場。新?傳在?業內雖不是什么頂了天的?壟斷存在?，但對付你一個聲名狼藉、惡跡斑斑藝人，倒也不費吹灰之力。”
節目視頻播放也接近了尾聲，直播間的?主持人戴好了連線的?耳麥，隨時準接通特?別嘉賓。
“歡迎回到現場。節目的?最后是嘉賓連線環節。相信這位當事人的?發?聲，應該能解答許多人心中?的?疑惑，進一步了解真相！”
“喂，您好！哎，能聽到。請您跟正在?收看節目的?觀眾們介紹一下自己?。”
導播快速調好接入頻道，將?對方的?聲音逐步放大。
“《娛樂第一現場》的?朋友們大家好。”正在?通話的?男聲略帶緊張，但莫名有種令人心安的?沉穩和低沉：“我是江同，在?星共享論壇代號為JiangT2021，是柯頂教授的?學生，同時也是《Moon Night》、《恰是少年》等幾?首歌曲的?真正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