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我們結(jié)婚吧。
翌日。
清晨。
秦游被生物鐘準時叫醒, 睜眼看到也正看來的嚴庭深,淺笑吻過他額頭,記起什么, 又翻身躺平, 把懷里的人扶穩(wěn),才往下輕掃,低聲笑問:“好點了嗎?”
扶在腰后的手掌輕揉往下, 還帶著昨夜的酥癢熱流。
嚴庭深微僵一秒,隨即如常, 淡聲道:“我沒事。”
秦游幫他按了兩下:“真的沒事?”
嚴庭深的脊背突地繃緊。
他抬眼看過秦游唇邊的笑意, 初醒的沙啞嗓音摻進又被挑起的余韻:“現(xiàn)在有事了。”
秦游還沒開口。
嚴庭深看他一眼, 搭在他腰側(cè)的手沿腰腹往上。
被子下, 緩緩屈膝的動作也一覽無余。
“……”秦游眸光稍沉, 按在他腰后的手冷不丁用力, 把人按進懷里, “別鬧, 你想受傷嗎?”
嚴庭深動作不停, 傾身吻在秦游頸側(cè)。
窸窣的布料摩擦聲里, 他在秦游耳邊說了三個字:“老規(guī)矩。”
秦游看他一眼。
對視間。
薄被輕掀, 兩人上下翻轉(zhuǎn)——
“……”
—
一個小時后。
秦游和嚴庭深一起下樓去了餐室,正吃早飯,管家匆匆進來。
“先生, 福中路來電話,老爺病情反復,突然昏倒,已經(jīng)送去醫(yī)院了。”
嚴庭深沉眸。
秦游也擱了筷。
他抬腕看表,先給崔凌打了個電話, 才對嚴庭深說:“走吧,先去醫(yī)院。”
嚴庭深頷首,起身出門。
兩人坐車到了醫(yī)院,□□他人也陸續(xù)趕到。
手術(shù)室的燈亮了一個上午,到十二點過半,還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嚴興鈞終于被推了出來,送進病房。
面對眾多嚴家人,尤其是嚴庭深也在場,主治醫(yī)生不敢怠慢,不等眾人發(fā)問,立刻解釋起病情。
秦游聽完,看向病床上的嚴興鈞。
比起上次見面,又經(jīng)歷一場大手術(shù)的老人面色慘白,幾乎形銷骨立,毫無清醒時的運籌帷幄。
癌癥晚期,到了這個程度,即便搶回一條命,也很難再有精力為繁瑣的公事謀劃,等他醒來,應該只剩最后的決定。
是選擇把鈞閔就此正式交給嚴庭深。
還是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做最后一塊注定無關(guān)痛癢的絆腳石。
這個選擇,其實不難。
秦游掃過病房內(nèi)神色各異、唯獨沒有悲傷的嚴家眾人,轉(zhuǎn)向嚴庭深。
嚴庭深也看著嚴興鈞,察覺秦游的視線,他回身握住秦游的手,接著有條不紊地交代醫(yī)護。
秦游反手回握著他,等他說完,才陪他到一旁休息室吃了一頓午飯。
飯后,裴笙送來電腦。
嚴庭深在沙發(fā)坐下不久,連開了三個遠程會議,之后處理完郵件,到下午四點半,嚴興鈞終于醒了。
早就趕來的律師遵照嚴興鈞的意思,把所有嚴家人都請到了病床前。
涉及嚴家的私事,秦游考慮到避嫌,沒有陪嚴庭深進去。
但僅僅不到十分鐘,他隔著玻璃門看到其余眾人齊齊涌了出來,大多不露聲色,只有嚴立輝,臉上是按捺不住的興奮。
再過五分鐘,嚴庭深也從門內(nèi)出來,一眼看到了秦游。
看著他回到面前,秦游已經(jīng)猜到結(jié)果,笑說:“看來,嚴總最近有的忙了。”
嚴庭深薄唇微抿,又走近一步:“公司的事,我會盡快處理。”
秦游道:“不要緊。慢慢來。”
話雖如此,可嚴興鈞的病發(fā)作得突然,風向驟轉(zhuǎn),箭在弦上,即使早有準備,偌大的鈞閔集團上下運作,還是忙亂了幾天。
嚴庭深趁勢清洗,也費了些工夫,直到一切初步走上正軌,一周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
入夜。
蒼苑。
按期間商定的計劃,秦游吃過晚飯,如約“陷入昏迷”,被嚴庭深緊急送往醫(yī)院。
消息傳到秦宅,秦恒鐘“氣急攻心”,立刻病發(fā),也當即送去醫(yī)院“搶救”。
為免麻煩,秦游送的消息是去嚴家的醫(yī)院,省得要陪秦恒鐘一起演這場戲。
可惜由于老爺子的三令五申,他只能從蒼苑出發(fā),也去了一趟秦氏控股的醫(yī)院。
他和嚴庭深到時,秦恒鐘安排的人早已經(jīng)等在停車場。
“秦總,嚴總。”
秦游記起這是秦恒鐘的首席秘書詹磊,略一頷首:“帶路。”
詹磊忙轉(zhuǎn)身,請兩人走特殊通道,來到秦恒鐘的病房。
“手術(shù)”早已經(jīng)結(jié)束,探望的眾人全被打發(fā)散場,房間里只有本該昏迷不醒的秦恒鐘正坐在沙發(fā)。
聽到動靜,他抬頭看過來,見到秦游,又站起身:“走,陪我去看看你爸。”
秦游挑眉。
秦恒鐘邊走邊說:“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小詹告訴我,醫(yī)生說你爸有清醒的跡象,隨時都可能恢復意識。”
原來是為這件事讓他過來。
秦游無奈,掃過毫無動靜的門口:“您確定要這樣出門?”
醫(yī)院人多眼雜,不做安排就離開病房,被無關(guān)的醫(yī)護看見他和秦恒鐘無恙,暴露的風險幾何倍增,實在因小失大。
“我這里有加密的員工通道直接到其他病房,沒幾個人知道。”
秦恒鐘說著,轉(zhuǎn)向另一側(cè),“跟我來——”
話音沒落,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一聲短促的提示鈴。
這時,休息室里的詹磊也快步過來:“董事長!”
看到秦恒鐘已經(jīng)拿起手機,他才收斂表情,安靜候在原地。
秦游就在秦恒鐘身側(cè),見秦恒鐘第一時間點進了一個監(jiān)控視頻,他正要回避,余光掃到走進監(jiān)控內(nèi)的秦樺,眸光微動,再看回去,才發(fā)現(xiàn)是醫(yī)院病房。
秦恒鐘握著手機,臉色晦暗不明,只對詹磊道:“叫人過來。”
詹磊低頭說:“好的。”
秦恒鐘沉著臉繼續(xù)走向通道房門。
他問秦游:“一周前,康明建議我在你爸的病房裝監(jiān)控。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
秦游只說:“他說什么都是耳聽為虛,重要的是眼見為實。”
秦恒鐘神色更沉,沒再說話。
眼見秦樺靠近病床,他加快腳步。
到了病房門前,秦樺的聲音透過攝像頭,從手機揚聲器里傳出來。
“大哥,聽說你要醒了?”
秦樺從口袋里拿出針管,彎腰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語氣還帶著笑意,像在安撫,“你還不知道吧,今天爸和秦游都住院了,不出意外的話,你們?nèi)齻很快就能團聚。相信我,你再也不會孤單了。”
說完,他站起身,抬手彈了彈輸液袋,再拔下輸液管,又看向男人。
“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厚禮,你這個主角怎么能提前退場呢?”
秦游看著視頻里正往輸液袋里扎針的秦樺,眉峰輕挑,轉(zhuǎn)向秦恒鐘。
他和秦恒鐘先后入院,公司了解內(nèi)情的人寥寥無幾,以防萬一,他連康明都沒通知,以確保這條消息造成的效果足夠真實,讓下毒的人安心露出馬腳。
沒想到一場戲剛剛開幕,還沒來得及演下去,秦樺就迫不及待跳了出來,自爆身份。
秦恒鐘抬手按在胸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聽到身后有凌亂的腳步聲迅速靠近,他不等眾人停下,猛地抬起一腳,踹開了緊閉的員工通道房門。
“砰——”
巨大的響聲驚動門內(nèi)的秦樺。
他猝然回頭,直直對上震怒的秦恒鐘,拿著輸液袋的手狠狠一顫,僵滯在原地半晌,已經(jīng)什么都明白。
秦恒鐘又猛地推開回彈的門板,踩著第二聲爆炸的“砰”響,走到秦樺面前。
秦樺看著他,雙手無力垂下,張了張嘴,聲音也滯澀干啞:“爸——”
“啪——!”
秦樺被這記耳光打得踉蹌摔倒在地,左臉火辣,耳邊嗡鳴。
他抬手摸了摸麻木的嘴角,看到指腹上的血跡,他仿佛才回過神,突然笑了一聲。
秦恒鐘沉厲的眼神釘在他身上,冷聲道:“報警。”
秦樺抬頭,又笑了一聲:“爸,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人贓并獲,他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徒勞的垂死掙扎,可這說不定是最后一次為自己辯解,他控制不住地想說點什么。
秦恒鐘示意身后的人保存證據(jù),語氣森冷:“畜生的行徑,我不需要知道。”
秦樺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看一眼病床,看一眼秦游,最后看向秦恒鐘。
被當場揭穿,他渾身在顫抖,卻像脫下枷鎖,聲音毫無懼怕,只有質(zhì)問:“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想問你,既然只需要大哥一個孩子就夠了,為什么要生下我和秦藝?”
秦恒鐘冷眼看他:“不知所謂!”
“難道不是嗎?”
秦樺指著病床,語氣漸漸尖銳,“從小,你親自教大哥管理公司,我和秦藝呢?你不教我,卻把我判成死刑,認定我不能從商,從此我就成了下等人,從大哥指縫里漏出來的,才是我能撿來吃的殘羹剩飯。”
“殘羹剩飯?”
秦恒鐘氣極反笑,“沒有你大哥守著秦氏,你連殘羹剩飯都吃不到。就憑你的水平,就算公司落在你手里,也遲早敗壞干凈。”
秦樺仿佛冷靜:“不試試怎么知道?不拿到秦氏,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出一番成績?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看清楚,公司落在我手里,照樣能發(fā)揚光大!”
秦恒鐘眼神厭惡:“為了錢,你連人性都能拋諸腦后,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秦樺卻笑了:“那也是因為您啊,爸。”
他拍著自己的胸脯,“都是你的孩子,憑什么我和秦藝低人一等?小學生都明白的道理,不患寡,患不均,你把百分之八十的財產(chǎn)送給大哥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和秦藝的將來?有沒有想過,這對我們不公平!”
“你自己下作,少把秦藝扯進來,你大哥辛辛苦苦為公司起早貪黑的時候,你在干什么?”
秦恒鐘寒聲說,“你跟我談公平?你能一出生就錦衣玉食,坐吃山空到今天,靠的難道是你的實力?何況我給了你股份,給了你職位,給了你無數(shù)次機會,你又為公司做了多少貢獻?”
秦樺攥著拳,又驟然指向病床:“和大哥比,我能有多少資源?如果我是秦氏的總裁,不會比任何人差!”
秦恒鐘搖著頭,看他的眼神除了心寒的冰冷,慢慢升騰起不愿糾纏的疲憊:“你簡直無可救藥。”
秦游對詹磊示意。
后者點了點頭,對左右打個手勢。
安保人員立刻上前,控制住秦樺,帶著他離開病房。
秦恒鐘站在原地。
秦樺也沒有任何反抗,只在路過秦恒鐘時,他晃肩掙開幾人的鉗制,扯起一個變形的笑容:“爸,成王敗寇,弱肉強食,這是你唯一一個、一視同仁教給我們的道理。”
他沒等秦恒鐘回應,顫抖的手自顧自地整理衣領(lǐng),系上外套紐扣,走出門外時不知在向誰低聲強調(diào),“我沒錯。我只是輸了。”
室內(nèi)死寂一片。
秦樺被帶走。
詹磊極有眼色地帶著換完藥的護士一起退了出去。
病房里陡然陷入安靜,秦恒鐘走到床邊,才從口袋里拿藥服下。
他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大兒子,想到剛才的場景,心臟又在隱隱作痛。
哪怕早有預料,可親耳聽到那些話,親眼看到那一幕——
秦恒鐘不由自主彎下了腰。
蒼老佝僂的脊梁在病床前折彎,他握拳按在床上,支撐著雙肩突如其來的沉重負荷。
先是外孫,后是兄弟,結(jié)果到頭來,是他曾經(jīng)以為最溫和的小兒子最狠毒,狠毒到六親不認,無所不用其極。
秦游正要往前。
秦恒鐘又慢慢坐下,忽而問他:“秦游,你認為我這個爺爺做得稱職嗎?”
秦游道:“論物質(zhì)條件,您很稱職。”
嚴庭深看他一眼。
秦恒鐘也抬頭看他。
論物質(zhì)條件?
言外之意,是除了物質(zhì),其他都不合格。
秦恒鐘神色不顯:“這種時候,我以為你會安慰我。”
秦游笑說:“我想,您還不需要我安慰。”
對原身而言,每一個親人都算不上稱職。
以秦恒鐘的心性,今天受到的打擊還不至于讓他失去自我評斷的能力,說出這句話,大多是明知故問的感慨罷了。
也果然,下一秒,秦恒鐘轉(zhuǎn)臉看向病床,語氣已經(jīng)平緩:“你爸是我第一個孩子。他從小跟在我身邊,不是因為我想教他什么,而是創(chuàng)業(yè)初期,我還沒有現(xiàn)如今的物質(zhì)條件,不能為他請最好的老師,只能跟著我吃苦。”
他握著兒子的手,“現(xiàn)在看來,沒什么最好的老師;吃過苦,也未嘗不是好事。”
對他的體悟,秦游沒有接口。
秦恒鐘看向秦游,又說:“你剛才的話也沒錯。我對你不夠稱職,包括你爸,我們對你只有虧欠。”
秦游不以為意:“過去的事,沒必要再提。”
“不。”
秦恒鐘說,“我今天特意讓你過來,就是要和你談談過去的事。”
他示意秦游坐下,接著說:“你長這么大,我和你爸沒有對你盡過什么責任,你回國后,卻還要抗起公司的擔子,我知道,對你其實不公平。”
聞言,秦游笑了笑:“您希望我讓出總裁的位置?”
秦恒鐘真正看重的總裁即將清醒,對這一點,他并不意外,也很樂見。
“不是——”
“沒問題。”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秦游不免意外。
秦恒鐘則看著他,眼底復雜紛亂。
“你……真的愿意放棄這個位置?”
秦恒鐘深深看著秦游,“你最近不是接手得很順利嗎?”
自秦游繼任總裁以來,他幾乎無事一身輕,可見秦游的能力。
過去這段時間,他也以為秦游見識過高處的風景,有了轉(zhuǎn)變,才會這么盡職盡責。
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秦游還是秦游,心性始終沒有變過。
面對秦氏這塊被無數(shù)人覬覦爭搶的蛋糕,只有秦游一如既往,拿得起,也隨時放得下。
秦游道:“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為什么不愿意?”
秦恒鐘沉默著。
不止一次被迫成為利益爭奪的受害者,更有剛才的事在前,秦游能在歷盡千帆后依舊保持初心,才愈發(fā)顯得品行難能可貴。
一旁,嚴庭深沒有參與這個話題,只是視線隨秦游的話掃過病床,他眸光微頓。
秦恒鐘正說話:“秦游,我沒有調(diào)整你職位的意思,我是想說,以前我和你爸沒有負起責任,以后不會了。你的事業(yè)剛起步,不論你爸什么時候醒過來,我和他都會盡力幫你。”
秦游正色:“不用麻煩,還是物歸原主吧。”
“……”秦恒鐘聽出他又要故態(tài)復萌,站起身來,“不行。”
秦游還沒再勸兩句,手上微緊。
他轉(zhuǎn)眼,看到嚴庭深正往病床方向示意。
秦游隨之看過去,也是一頓。
面對兩人的秦恒鐘看到他們的動作,已經(jīng)意識到什么,當即轉(zhuǎn)身。
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虛弱地眨動雙眼,他立刻俯身低頭:“秦署!”
秦游和嚴庭深也一齊起身。
秦署的意識顯然還沒徹底清明,聽到聲音,慢了一拍,才轉(zhuǎn)臉看向秦恒鐘。
“……爸?”
長久不出聲的喉嚨干澀到極致,他幾乎發(fā)不出聲音,“我……”
秦恒鐘的呼吸微微急促,按了呼叫鈴,安撫他說:“別說話,先等醫(yī)生過來。”
秦署無力點頭,看到秦游和嚴庭深,目光停頓,最后落在秦游臉上:“你……”
秦恒鐘說:“他是秦游。”
“秦游?”秦署撐著病床,像要起身,卻沒能如愿,還因為說話用力,咳了幾聲。
秦游看著他。
只看外形,秦署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至少十歲,因為昏迷期間有專人護理,他除了面色蒼白外,身體沒有消瘦太多,成熟英俊的臉上可以看出昏迷前的不茍言笑,大約和秦恒鐘性格相似,不過相對平和一些。
秦署也看著秦游。
他還想說點什么,門外已經(jīng)傳來敲門聲。
秦恒鐘道:“進來。”
浩浩蕩蕩的醫(yī)護頓時魚貫而入。
亂中有序的腳步聲迅速圍到床邊,門外陸續(xù)又有人進來。
秦游適時讓到一側(cè),也沒再打擾,和嚴庭深轉(zhuǎn)身離開這間漸漸人滿為患的病房。
到了門外,回眸看到人群里難得面露笑意的秦恒鐘,他隨手掏出手機,給康明打了個電話。
嚴庭深等他說完掛斷電話,牽住他的手:“你確定不多留一會?”
秦游笑著看他,繼續(xù)往前:“走吧。”
話落,兩人逆著連成一片的賀喜聲,走在靜謐的走廊。
夜已經(jīng)黑了,窗外月色朦朧。
玻璃隔斷室外搖曳的微風,只有燈光倒映,和兩道并肩走過一片又一片窗的挺拔身影。
【……】
聽到腦海里微不可查的輕響,秦游記起什么。
他打開任務面板,看到列表內(nèi)的最后一個任務,果然顯示【已完成】。
【嗚嗚嗚……】系統(tǒng)哽咽哭泣,終于出聲,【宿主,根據(jù)主系統(tǒng)判定,你的主任務圓滿完成,完成度還很高呢!這一次我們真的要永別了……】
秦游看向它打開的面板。
主線進度:100%
主角感情進度:100%
看到這個數(shù)據(jù),秦游握著嚴庭深的手不由緊了緊。
嚴庭深住腳,轉(zhuǎn)臉看他:“怎么?”
秦游隨他停下,和他對視片刻,又含笑把他的手拉到唇邊輕吻一記:“沒什么。”
嚴庭深移開視線,沒再追問。
秦游牽著他走到窗邊時,注意到數(shù)據(jù)下方是一行紅字。
【可干預劇情結(jié)束,主線任務圓滿完成,獎勵已發(fā)放,系統(tǒng)將在倒計時結(jié)束后解除綁定。】
倒計時只剩最后十秒。
系統(tǒng)正嚎啕大哭:【宿主,我好舍不得你啊!】
秦游感覺到有沁涼的冷流從腦海匯聚到額前,漸漸形成一個白色的光團。
系統(tǒng)還在抽噎:【但是,宿主,還是要恭喜你,終于能夠擺脫主系統(tǒng)和任務,真正開始新的生活了!】
聽著熟悉的吵鬧聲也從腦海抽離,秦游看著面前掌心大的光團,對它說:【這段時間,謝謝你。】
系統(tǒng)哭得更兇了。
它蹦跶著在宿主臉上滾了一圈,永遠活力的聲音帶著最后的不舍和落寞:【……宿主,我走了,新生活一定要天天開心呀——】
話音沒落,倒計時結(jié)束。
光團悄然化為光點,擁抱似的撲向秦游脖頸,轉(zhuǎn)瞬消散。
腦海里恢復平靜,秦游斂眸兩秒,忽有所覺,抬眼時,正對上窗面倒映的、屬于嚴庭深的臉。
嚴庭深看著他:“在想什么?”
秦游握著他的手,看向窗外。
“我在想——”
新生活?
來到這個世界,對于任務結(jié)束后的生活,他的確有過唯一的一個構(gòu)想。
秦游點了點指間的手掌。
他曾經(jīng)想過——如果運氣足夠好,找一個普通的愛人,組建一個普通的家庭,就這樣普普通通走完一生,倒也不錯。
不過那時候,他沒料到陪他走到今天的,會是身邊這個人。
“秦游?”
秦游回神,目光又落在窗上的倒影。
他再轉(zhuǎn)臉,看向身旁的嚴庭深,眼底又在不經(jīng)意間填滿笑意。
“我在想,我的運氣看樣子已經(jīng)足夠好。”
對他的話,嚴庭深難得沒在第一時間領(lǐng)會:“運氣?”
“是啊。”
秦游笑道,“運氣。它來得這么巧,讓我正好遇見了你。”
聞言,嚴庭深心跳稍亂一拍。
他沉沉注視著秦游噙笑的桃花眼,兀地,一個念頭霎時破土而出。
這個念頭來得突然,此時此刻,也似乎不合時宜。
但他不假思索,已經(jīng)開口。
“秦游——”
和他一起開口的,還有秦游。
“嚴庭深——”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頓住,再同時相讓。
“你先說。”
“你先說。”
秦游抬手捏了捏嚴庭深耳垂,溢出眼底的笑意在眸光里流連。
第三次開口時,兩人都沒刻意去等。
然而又是一句異口同聲。
又是不謀而合的兩句話。
“我們結(jié)婚吧。”
“我們結(jié)婚吧。”
重疊的邀約同時傳到耳邊——
天際,微風吹散遮月的云。
朦朧的月光也徐徐照亮靜夜。
秦游輕笑一聲。
迎著嚴庭深也浸笑的眼睛,他撫過嚴庭深側(cè)臉,摩挲著指腹下和主人截然相反的柔軟唇瓣。
靜謐的窗前沒有回應。
唯獨窗上在月色下倒映的身影,緩緩的,在無聲中傾身靠近。
心照不宣的吻。
連影子都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