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郁斯舟：你這個一千年前的老古董說誰封建？說我這個現代人？

    現場一片寂靜。

    郁斯舟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郁新年反應最快, 他還不懂這里的意思，只是覺得郁云時說話的樣子很帥，跟著郁云時重復：“談心~談心~”

    郁江來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巴。

    學說話當然是好事, 但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學的！

    郁新年突然被爸爸捂住嘴巴，“哇”地一聲就哭了。

    郁江來和祝晨曦見狀, 不僅沒有急，反而都在心里松了口氣, 趕緊以哄孩子的理由把孩子逃離現場。

    這場面, 太尷尬了。

    郁業海被郁云時這么三番兩次地下面子, 也有點生氣了。

    尤其是扯到郁斯舟的教育的時候。

    郁云時完全否認他的教育, 他不能接受。

    明明是郁斯舟的問題, 不是他們教育的問題。

    不然將來怎么是這個樣子的，斯舟是那個樣子的？

    郁業海壓下火氣，努力心平氣和地說：“太爺爺, 小舟是我的兒子, 我當然希望他變好、變得更優秀。”

    “這不是貪心，這是父母對孩子的期望和愛。”

    郁斯舟的呼吸一緊，熟悉的窒息感來了。

    郁云時問：“你覺得小舟哪里不好呢？哪里不優秀呢？”

    郁業海覺得郁云時這個問題問得很荒唐。

    那當然是哪哪都不好，哪里都不優秀。

    話說回來，郁斯舟和優秀這個詞哪里搭邊了？

    說出去, 大家都要笑話的。

    郁云時也太偏愛郁斯舟了。

    郁業海看了一眼已經把頭低下去的小兒子, 忍住沒把這些話說出來，他選擇反問郁云時：“您覺得小舟哪里很好呢？”

    “您要帶他上節目, 也是因為看不下去他再這樣荒廢人生了吧？”

    “既然的話, 您又為什么說他很優秀呢？”

    郁云時點頭, 認真地說：“我原來是這樣想的，但是后來我發現小舟已經很好了。”

    郁云時開始掰著手指數郁云時的優點：“第一, 小舟長得很帥。”

    郁業海聽到這個回答，臉上空白了一秒。

    郁斯舟：“…………”這真的是來夸我的，不是來損我的？

    郁云時完全不覺得自己是來搞笑的。

    長得帥當然是優點啊！

    星星就天天強調這一點呢。

    郁云時又開始說第二點：“第二，小舟很善良。”

    郁業海當下就來氣了。

    善良在哪里？

    這幾年都快把他們氣死了！

    郁云時講事實舉例子：“小舟下水救了我。”

    郁業海：這還真不能否認。

    郁云時的確是被郁斯舟救上來的。

    “節目里有人欺負他，他也沒有欺負人家。”

    郁業海一愣：“他被欺負了？”

    郁斯舟一把拉過郁云時，示意他別說了，他不想多說，含糊道：“沒什么，就是一些娛樂圈慣用的手段罷了。”

    郁斯舟和郁斯舟這么一說，郁業海倒是想起來了。

    的確，有一天網上出現了很多質疑郁云時和郁斯舟的聲音，只是……

    質疑是早上出現的，澄清（打臉）是中午就完成的。

    速度快得郁業海都已經忘了這一茬了，他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全部解決了。

    原來那是有人故意抹黑郁云時和郁斯舟的，只是被他們化解了。

    郁業海心里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誰干的？”這種骯臟的手段都做得出來！

    郁斯舟不想說：“都已經解決了……”

    郁業海看到郁斯舟這個樣子就更來氣了。

    他嫌棄郁斯舟，是因為他是郁斯舟的爸爸，所以可以。

    但別人怎么能欺負郁斯舟？他們有什么資格這么做？

    郁業海剛準備好好和郁斯舟說說，被欺負了就要反擊，現在這窩囊的樣子算什么？

    郁云時開口了：“這也是小舟的優點。”

    “他很孝順。”

    這個詞出來的時候，郁業海和郁斯舟同時一噎。

    郁業海都忘記自己要說點什么了。

    誰孝順？

    郁斯舟：我嗎？

    郁業海：他嗎？

    郁云時給予了高度肯定：“是的。他每次發生這些不開心的事情的時候，從來不會跟你和小笙說，就是不想讓你們擔心。”

    “這不就是孝順嗎？”

    郁業海剛想反駁這算什么孝順。

    然后突然想到，這的確是孝順了。

    圈里那些不靠譜的二代們的事跡和傳聞他也有所耳聞，哪個不是惹出一堆事端然后求爸媽解決的？

    要是被誰欺負了，那不得離家還有二十里地的時候就開始哭嚎了。

    可要說這是孝順的話，又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這不叫孝順吧，這應該叫……

    叫什么？

    孩子在外受苦了，受到了傷害，都不和父母說，這叫什么？

    如果不叫孝順的話，這種感情和做法應該歸為什么？

    郁業海的手頓住了。

    他不是那些沒有能力的父親，郁斯舟說起來也才二十歲，放在普通人家家里還在上大學二三年級。

    這叫心寒。

    這叫不信任。

    郁業海的喉嚨被堵住了。

    郁云時還在盤點郁斯舟的優點：“小舟很有毅力的。”

    “他和我一起爬上了山，現在還每天都和我一起跑步。”

    “一天都沒有斷哦！”

    郁云時跟郁業海強調。

    郁云時：“他還很會傾聽的，我說的話他都聽了，都記住了。”

    “不會固執地堅持己見。”

    郁云時：“小舟雖然有點不服輸，可是實際上都對我很好呢，對大家也很好的。”

    郁云時說完想了兩秒，立刻想出來一個新的：“小舟很小就決定演戲了，那么小就確定了自己未來的方向，這點是最厲害的！”

    “他可出名了，我們去賣雞蛋，那里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都認識他的。”

    “他還拿了很多獎呢！”

    “那么小就拿獎了，超級厲害的。”

    郁云時侃侃而談，郁斯舟在一邊都聽得驚呆了。

    他有那么好的嗎？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郁業海思緒恍惚，從剛剛“孝順”開始，他的心思就已經飄遠了。

    現在聽到郁云時這么說，他完全是下意識地反駁：“那有什么厲害的。”

    “那還不是因為我們家里給了他資源和平臺。”

    “要是沒了家里的扶持，他還能這樣嗎？”

    郁業海說完，看到小兒子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睛，心臟一緊，已經后悔了。

    他又說這些干嘛？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他又斷然不會道歉。

    更何況……他說的是實話。

    一碼歸一碼。

    他哪里說錯了嗎？

    太爺爺他……又要生氣了吧。

    郁業海看了一眼郁云時，驚訝地發現郁云時居然沒有生氣。

    郁云時開口了，下了結論：“有很大的可能是不能的。”

    郁業海一愣，郁斯舟一愣。

    郁云時居然說不能？！

    郁斯舟：小祖宗你這么快就背刺我！

    郁業海心口堵了一塊，明明是他自己這么批評郁斯舟的，現在真的聽到郁云時肯定了他的說法，他又莫名的不高興了。

    他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矛盾的心情。

    郁云時繼續說：“業海，你是很厲害的企業家，我上網查過了，你有好多好厲害的頭銜和有好多錢。”

    “大家都說你是一個很成功的人。”

    郁業海不知道郁云時為什么這么說，但這是真的。

    郁業海：“……是吧。”

    他承認一個眾人皆知的事實……不能算自戀吧？

    郁云時問：“那如果你不是關山的孩子，關山沒有給你培養和支持，你還能成為這么厲害的人嗎？”

    郁業海張開的嘴巴合上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點。

    現在郁云時突然問他，一定要他回答的話，他……覺得大概是不能的。

    郁關山給他的資源和平臺，沒有幾代人的積累是不可能有的。

    他也許也會創業，也會成功，但版圖絕對不可能有現在的規模。

    郁云時慢慢地說：“我的父母親是很厲害的人，因為很厲害，所以我們能在亂世里活下來。”

    “他們從小教我習武、教我讀書，大家看到我都夸我是很聰明的孩子。”

    “可我遇到過很多和我一樣大的小孩，他們的父母不厲害，所以他們沒有辦法習武，不認得字，甚至很多都吃不飽飯，活不到成年。”

    “如果他們也是我父母親的孩子，說不定他們也會和我一樣聰明的。”

    “但你不會因為這個，就說我不聰明是嗎？”

    郁業海說不出話來了。

    當然，郁云時的聰明是很客觀的。

    可郁云時說的他得到了家庭支持的紅利又是真的。

    郁云時又換了個說法：“而且你也不知道小舟生在普通人家里會是什么樣呢。”

    “說不定他會因為換了爸爸媽媽，變成你理解中的厲害的人。”

    郁業海心情復雜，郁云時這話的意思是，郁斯舟換個父母或許會更好。

    他想反駁，可這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如果”，這要如何反駁？

    誰也不能肯定沒有發生的事情。

    話又說回來了，他總是用他對郁斯舟的支持來批評他，又何嘗不是一直在假設他沒了這些支持會怎樣。

    實際上的結果誰也不知道，這本來就是無法假設的事情。

    郁云時嘆了口氣：“不要用你給小舟的東西來否認他呀。”

    父母為孩子搭建的平臺和資源應該是成為孩子的保護傘，而不是成為父母攻擊孩子的武器。

    郁業海手里的相冊滑到了地上。

    他慌慌張張地彎腰去撿。

    郁業海撿得很慢，半天都沒撿到相冊。

    郁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

    他摸摸郁云時的頭，語氣溫柔極了：“雖然小云說其他小孩如果和你一樣，也會和你一樣聰明。”

    “但我覺得，小云只有一個，如果你沒有來到現代，或許會出現在我們的歷史書上呢。”

    郁江來直接叫了郁云時“小云”，言語間的親昵和贊賞溢于言表。

    郁江來拍拍弟弟肩膀，說：“先帶小祖宗回你房間休息吧。”他給了弟弟一個眼神。

    好歹也要給爸爸一點面子，讓他一點時間消化消化。

    郁斯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來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房間的。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和郁云時已經站在他的房間里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他的房間卻沒有變化。

    還是老樣子。

    “這里就是你的房間嗎？”郁云時進入郁斯舟的房間，開始參觀。

    郁斯舟：“嗯。”

    出乎郁云時意料的是，郁斯舟在爸爸媽媽家里留的房間要比他自己買的家更有“人情味”。

    他有兩個房間，一個是臥室，一個是書房。

    書房里還放著很多書，大部分都是他上學時候的教科書，從小學到高中都有。

    還有其他的雜物。

    郁云時走向書房，看到了一個很大的柜子，里面擺放了很多獎狀和獎杯。

    郁云時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你得的獎嗎？”

    郁斯舟應了一聲：“嗯。”

    郁云時好奇：“怎么不帶到你家里呢？”

    郁斯舟：“沒必要。”

    郁云時一臉了然，對著郁斯舟豎起大拇指：“你是覺得到了新的家，就要有新的開始，不能沉迷在過去的榮耀里了嗎？”

    “很好的決心！”

    郁斯舟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郁云時面前，把郁云時調轉了一個方向，面對自己。

    郁云時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眼睛睜得大大的。

    郁斯舟蹲下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臉，語氣很復雜：“你是認真的？”

    郁云時本來想阻止郁斯舟掐臉的動作，聽到這話，他不動了，被掐住的臉的他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發音：“森莫？”

    郁斯舟覺得很難以啟齒：“……就是你夸我的那些話。”

    郁斯舟破罐破摔：“就是像你現在說的這些，什么要有新的開始，不能沉迷于過去的榮耀里了之類的。”

    郁云時不解：“不似莫？”不然還能是什么理由？

    郁斯舟：“怎么可能是！”這么厲害的理由，和他也太不相配了。

    郁云時眨眨眼，好奇：“那你為森莫不帶走捏？”

    郁斯舟掙扎一秒，回答：“因為我覺得沒必要，這都是過去的東西了，拿走也沒什么意思。”

    郁云時看看郁斯舟。

    郁斯舟看看郁云時。

    這話和郁云時說得有什么不一樣的？

    都是要拋棄過去的榮譽。

    郁斯舟：“…………”

    郁斯舟：“不對！”他哪有那么偉大！

    郁斯舟松開掐著郁云時臉的自己的手，重新組織語言：“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那些都是小時候的我獲得的獎，小時候的我又不是現在的我，我……我……”他“我”不出來了。

    怎么……感覺怎么說，都是郁云時說得那個意思呢！

    郁斯舟看向郁云時，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質問：“我是這么高尚的人類嗎？”

    郁云時點頭。

    郁斯舟：我都有點害怕我自己了。

    郁斯舟還是覺得哪里不對，于是他又試圖說自己的壞話：“可我也沒什么新的開始，我過得很糟糕。”

    “我演的電影被質疑，電視劇大撲街，被觀眾罵了個狗血淋頭。”

    郁云時：“你會這么想，不就是因為你想變得更厲害，失敗了才會這樣嗎？”

    “你心里是想變得更好的呀。”

    郁斯舟不說話了。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后發現……郁云時是對的。

    對哦。

    好像真的是這樣的。

    正是因為有了期待，才會有失望和擺爛。

    怎么完美地和郁云時說的對上了！

    郁斯舟都磕巴了起來：“那、那你和爸說的那些。”

    郁云時：“嗯？”

    郁斯舟變得小心翼翼：“都是認真的？”

    郁云時的眉毛擰巴到一塊，臉上難得帶上了點生氣的意味：“當然啦。”

    “我明明講得那么清楚的。”

    郁斯舟癱坐在地上。

    他捂住臉，熱度蔓延到他的耳根。

    他的耳廓全都紅了。

    原來他在郁云時心目中，真的有那么好。

    長久以來，他面對的只有否定、否定和否定。

    他小時候也是想成為爸媽期待的人的，只是做不到。

    他試著換了一條路走，然而不管他怎么做，都得不到父母的肯定。

    他越努力，父母就越失望。

    因為那不是他們所期待的，每次郁斯舟被他們這種態度刺激到，試圖反抗的時候，就會收到理所當然的眼神。

    【看吧，他果然還是變成這樣了。】

    【早就知道他會學壞，他遲早會變成一個紈绔二代。】

    他們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他們已經接受了郁斯舟這個樣子，反正他們家大業大，有錢讓郁斯舟揮霍，家里又有大兒子繼承了，小兒子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他們能夠兜底。

    他能給他富裕的一生。

    郁斯舟總是被這種看似大度的施舍的愛困住。

    時間久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虧欠了家里許多，他就是個鐵廢物，愧對于父母。

    但他沒有地方能夠宣泄。

    聽他煩惱的人都會露出“你也太不識好歹”的眼神。

    他的人生已經有人兜底了，他到底還有什么不滿的？

    要知道，世界上還有那么多人為生計奔波呢。

    他的這些煩惱太過于奢侈，太過于不懂得知足。他自己也承認這點。

    但他感受到的痛苦又不是假的，是真實存在的。

    這讓他不知所措，無處排解，最后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郁云時：“錯啦！”

    郁云時的大臉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嚇了郁斯舟一跳。

    原來是郁斯舟剛剛把自己的心里話無意識地說了出來。

    郁云時的小臉繃得緊緊的，他學著郁斯舟剛才的樣子，伸出手掐住了郁斯舟的臉。

    “別人可以這么想，但是你不能這樣想呀！”

    郁云時跟他解釋說：“每個人的煩惱都是不一樣的，是沒有高低的。”

    他舉例：“我們那里是亂世，每天都有很多人因為饑餓死去。”

    “吃不飽、穿不暖、沒有住的地方，就是我們最大的煩惱。”

    郁云時松開了手，語氣變得有些欣慰：“現在很少會有這樣的人了。”

    “但大家還是有很多的新的煩惱。”

    “你也不會覺得大家能吃飽了、穿上好看的衣服、有能住的地方了，就不能有煩惱了吧？”

    郁斯舟緩緩地點頭。

    因為在他看來，現在吃飽穿暖、有地方住是最基本的生活了。

    郁云時滿意：“對呀，所以你當然也可以有不開心的事情。”

    “他們不理解你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他們的環境和你不一樣，他們有自己的煩惱。”

    “你也不能完全地理解他們。”

    這就叫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郁斯舟聽完這段，猛地一個抱住郁云時，然后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地上是地毯。

    他小的時候讓爸爸媽媽裝的，現在都還在，而且很干凈，一看就是經常被打理的。

    郁云時趴在郁斯舟身上，他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郁斯舟狠狠抱住他，把他悶進自己懷里，狠狠親了他的腦門一口。

    以前他在O音上刷到那些把寵物按倒在床上，像變/態一樣，對著寵物肚皮一頓猛吸的家伙完全不能理解。

    他能理解了！

    原來就是這樣的感覺。

    太好吸了！

    郁云時好不容易重獲自由，他晃晃腦袋，頭發都亂了。

    他從郁斯舟身上爬了下來，坐在郁斯舟的身邊，難得用譴責的眼神看郁斯舟。

    郁云時：我給你說好話，你恩將仇報！

    郁斯舟放肆地大笑了兩聲。

    要是管家在這里，高低得說一句。

    管家：小少爺好久沒有這么笑過了。

    郁斯舟覺得自己有點愧對一千年前的人。

    郁云時會穿越到這里來，一定是為了來開導他的吧，不然他一定會成為那個時代一代明君的……

    等等，明君是皇帝吧。

    他們祖上能做皇帝嗎？

    郁斯舟晃晃腦袋。

    算了算了，這種事情不是他一個學渣能考慮出來的。

    郁斯舟躺在地上，任由思緒發散。

    郁斯舟閉上眼又睜開。

    他看向郁云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對郁云時說。

    “其實，爸媽對我不滿的原因還有一個。”

    郁云時：“什么？”

    郁斯舟：“你看到我大哥和嫂子了嗎？那大概是全天下的父母都希望孩子變成的模樣吧。”

    “但我做不到。”

    郁斯舟預判了郁云時接下來的話，伸出手，示意郁云時先不要說話。

    他當然知道自己和郁江來差很遠，但問題不是這個。

    問題是。

    郁斯舟看向郁云時，和他對視：“我喜歡男人。”

    “…………”

    郁斯舟等了好一會兒，不見郁云時說話，急得他都坐起來了。

    郁斯舟不解：“你聽到我說什么了嗎？”

    郁云時眨眨眼睛，回答：“你喜歡男人。然后呢？”

    郁斯舟眼睛都瞪大了。

    他有強調了一遍：“我喜歡男人！”

    郁云時更迷惑了：“我知道，你說過了。”

    郁斯舟急了：“那你不說點什么嗎？你不覺得這很荒唐、很大逆不道、很不對嗎？！”

    郁云時：“…………”

    郁云時用見鬼的表情看著他。

    郁云時憋了半天，終于給出了自己的評價：“你……這么封建的嗎？”

    郁斯舟：what？

    郁斯舟：你這個一千年前的老古董說誰封建？說我這個現代人？

    第52章  世間竟有此等萌物。

    郁云時看著郁斯舟瞪大眼睛的模樣, 還思考了兩秒自己有沒有說錯。

    封建是他來到現代后新學的一個詞語，還是他第一次運用在生活中。

    郁云時點了點頭：“封建。”他沒說錯。

    他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語。

    郁斯舟的嘴角微微抽動，問他：“你知道封建是什么意思嗎？”你就用！

    郁云時回答：“我知道的。”

    “封建就是形容人思想觀念、行為方式、社會態度過于陳舊、保守, 和現代社會的開放和進步不符。”

    郁斯舟：“…………”

    要是他當年高中的時候背政治也背得這么溜就好了。

    郁斯舟不服：“你說我保守，難道……難道你就很開放了嗎？”

    郁斯舟說完就后悔了。

    別說, 郁云時還真的很開放，至少比他開放。

    郁斯舟抓了一把頭發, 實在是整不出什么新意了, 只好當個復讀機：“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離經叛道的事情嗎？”

    郁云時奇怪：“為什么？”

    “這沒什么吧。”

    郁斯舟被郁云時理所當然的態度搞得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于是他只能說：“你可是個古代人哎！”

    “你們古代……你們古代應該都很講究娶妻生子、繁衍后代, 什么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不能接受這種……關系的吧？”

    郁斯舟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 越來越不自信。

    是吧……？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郁云時眨眨眼睛：“沒有吧，我見過好多的。”

    他開始給郁斯舟掰手指舉例：“以前我有個鄰居的哥哥，他就喜歡男人, 還有軍營里, 也有好多好多。”

    郁云時似乎是怕自己說自己周遭的事情有點太沒有說服力了。

    于是他開始給郁斯舟科普歷史上有名的同□□跡，這些人不是皇帝就是貴族。

    郁斯舟聽得都迷茫了。

    啊？這么多的嗎？！

    還是皇帝、貴族，這些能被歷史記錄下來的就這么多了，簡直不敢想普通人里有多少。

    ……原來真正封建的是我自己？！

    郁云時感慨地說：“所以我說你一定要多看看歷史呀。”

    郁斯舟：原來還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

    郁云時最后總結：“這沒什么的。”

    他又想了想，說：“至于子嗣, 應該是很重要的吧。”

    “但在我們的時代, 絕大部分的人顛沛流離、自身難保，子嗣……”他頓了頓, “子嗣有了也很難長大。”

    易子而食也不在少數, 郁云時沒有和郁斯舟講明。

    說白了, 他們那會兒的社會生產力底下，又正逢戰亂, 人光是生存就非常困難了，哪里還有那個經歷考慮繁衍的事情。

    這些所謂的倫理道德是和平盛世大家才會去考慮的東西。

    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

    如果郁斯舟生物學得好的話，就會知道，當環境條件不適合生物繁衍的時候，生物會調整繁衍策略，有很大概率會減少繁衍以適應環境變化。

    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郁斯舟癱坐在地上。

    繼大人和小孩的議題后，他們又多了一個古人和現代人的議題。

    到底你是小孩還是我是小孩？

    到底你是古人還是我是古人？

    小孩、古人竟是我自己？！

    郁斯舟捂住臉。

    那他痛苦、糾結了這么多年是為的什么？

    郁斯舟徹底沒了力氣，他也不知道說什么了，他大腦空白了一分鐘，最后他擺擺手：“算了，我們先不說這些了。”

    他要自己慢慢消化。

    郁云時理解。

    郁斯舟對郁云時說：“你自己玩會兒吧，我休息會兒。”

    他說著又躺在了地上。

    郁云時：“好。”

    大概過了半小時，郁斯舟從地上爬起來。

    他有些懊惱，作為現代人不合格就算了，現在怎么又作為大人都不合格了？

    ……雖然以前也沒咋合格過。

    他作為大人承擔著帶孩子的責任，結果就這么把孩子扔一邊了。

    他這房間里能有什么好看的，郁云時估計都無聊了。

    他爬起來，發現郁云時正坐在他的桌子前，在看什么的樣子。

    他走過去一看。

    郁斯舟：“…………”

    郁斯舟在看他的小學教材書。

    語文書。

    郁云時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是廢物這一事實。

    郁斯舟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傳給了夏星辭。

    夏青治看到手機上郁斯舟傳來的照片，露出見鬼的神情。

    她抬眼看了眼不遠處纏著媽媽要看電視的弟弟，“嘖嘖”兩聲。

    “夏星星，郁斯舟傳照片來了。”

    夏星辭眼睛一亮，隨便表情變得警惕。

    他說：“小云哥哥又和小矮子在一起玩了嗎？”

    夏星辭管郁新年叫小矮子。

    這個稱呼飽含他的嫉妒和惡意。

    夏青治更無語了。

    明明自己就是個小矮子，還要叫別人小矮子。

    真虧他叫的出口。

    夏青治：“不是，是小云單獨的照片。”

    夏星辭歡呼一聲，小跑過來，撲在沙發上，剛要湊過去看，突然二度警覺：“是不是拍得很不清楚的照片？”

    他已經被郁斯舟坑了兩次了。

    夏青治：“不是，是拍得很清楚的照片。”

    夏星辭這回徹底放心了，高興地拿過姐姐的手機看他的小云哥哥。

    和夏青治說的一樣，這次果然是郁云時的單人照片，郁斯舟拍得也很清晰。

    但是！

    怎么是在學習的照片啊？！

    郁斯舟還配文：別玩手機了，趕緊學習吧，你是文盲的話，小云哥哥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的。

    晴天霹靂！

    夏青治慢悠悠地拿回自己的手機，感慨：“這差距……嘖嘖。”

    夏星辭趕忙爬下沙發，慌慌張張地朝著媽媽跑了過去。

    媽媽警告他：“你今天看動畫片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夏星辭急得原地跳：“我不看動畫片！我要學習，我要……我要背古詩！”

    他看到郁云時看的書上有古詩。

    他可還記得呢，郁云時要和樂懷意一起學習的事情。

    本來他還覺得一起學習有什么。

    現在他發現他錯了！

    小云哥哥太愛學習了QAQ！

    太愛學習=天天都和樂懷意聊天=會和樂懷意變得親近=會和樂懷意成為好朋友=會不和他做朋友！

    萬、萬一他不學習，變成笨蛋的話，小云哥哥就會不喜歡他了吧。

    媽媽以為自己幻聽了，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說你要干嘛？”

    夏星辭：“我要背古詩！”

    他扒拉媽媽的大腿：“小學生背什么古詩？我也要背那個，我還要學英語、學數學。”

    “我要上小學！”

    媽媽持續震撼中。

    她伸手摸了摸夏星辭的腦門。

    沒發燒。

    夏青治抬了抬下巴：“還不趕緊給他安排上，抓緊這三分鐘熱度。”

    媽媽恍然大悟。

    說得對！

    夏星辭氣呼呼：“我不是三分鐘……三分鐘度！”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先反駁了再說。

    夏青治搖搖頭。

    哎，就這記憶力，危了。

    夏星辭背古詩的時候還要姐姐給他拍照，他叮囑姐姐：“你要幫我發給小云哥哥。”

    “告訴他我在學習！”

    夏青治敷衍地拍了兩張照片，發給了郁云時。

    郁云時收到照片的時候，已經下樓和沈笙在聊天了。

    沈笙回來了。

    他的手機震動，和沈笙說了一聲后，拿出來看了一眼。

    沈笙好奇：“誰給你發消息？爸爸嗎？”

    她印象里，郁云時的微信只有他們幾個人加了。

    郁云時回答：“是夏青治，節目的嘉賓。”

    沈笙更好奇了：“她怎么給你發消息，不是給小舟發消息嗎？”

    郁云時：“是星星讓她發的，星星把自己背詩的照片發給我了。”

    雖然夏青治沒有說，但郁云時一秒看穿。

    沈笙：？

    她記得這個星星也是節目里的小孩。

    郁云時在小朋友之間究竟是個什么形象和角色？

    怎么人家小孩背詩的照片都要發給他。

    在她的印象里，一般這種照片都是學生發給老師的。

    沈笙回過神，繼續給郁云時看自己的藏品。

    郁云時沒見過翡翠，翡翠是后世傳入國內的。

    他看個新奇。

    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

    郁業海沒來吃飯，得知原因的沈笙也沒去叫人，只是對郁云時和郁斯舟說：“再給他一點時間吧。”

    “晚飯我們再好好一家人吃。”

    除了郁業海，她自己也要好好想想了。

    下午，郁江來去見客戶。

    祝晨曦和沈笙一起出門。

    郁業海一直沒出書房。

    這下只剩下了郁云時和郁斯舟兩個人。

    雖然郁斯舟已經和郁云時一起生活了幾個月，但之前他一直呆在臥室，兩耳不聞窗外事。

    在節目上的時候，才算是和郁云時真正地相處了。

    但那會兒有節目組一直派給他們任務，他們疲于做任務，完全沒有給郁斯舟安排活動的機會。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他還是希望有人能給他們安排任務！

    平時嫌棄節目組屁事多，現在發現還是被人安排的生活比較簡單。

    讓他自己想，他真的想不到啊！

    郁斯舟把郁云時帶回自己房間，嘗試著開口：“我們打游……”

    不！

    人家都是求孩子不要打游戲的，哪有他這種拉著孩子打游戲的壞大人？

    這也太不合格、太不負責了。

    他已經很糟糕了，不能再糟糕了！

    于是郁斯舟一把拉起郁云時的手，下定決心：“走，我們出去玩吧！”

    郁斯舟還擔心郁云時會因為他要學習的事情拒絕他出去，沒想到郁云時很開心，說：“除了上節目，我還沒出去玩過呢！”

    郁斯舟：“…………”真正的萬箭穿心！

    他居然一次也沒帶孩子出去玩過，孩子來了現代這么久，一直呆在家里。

    他簡直不稱職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郁斯舟趕緊帶著郁云時去車庫，路上還在查一般帶小孩出去的話，都會去哪里玩。

    游樂園、水族館、博物館、動物園、主題樂園、海灘、公園、圖書館……

    他的手指默默地在博物館和圖書館上停留了兩秒。

    這倆是誰放進去的？

    在家學習，出去還是學習，這也太慘了點。

    雖然郁云時可能會很喜歡，但還是先排除。

    他可不是為了讓郁云時學習才帶他出去玩的。

    郁斯舟一個個做排除，游樂園的話，郁云時太小了，很多游樂設施都不能坐。

    公園太無聊了。

    水族館倒是不錯，他緊急搜索了附近的水族館，發現有點距離。

    海灘……太遠了，pass。

    他的視線停留在了動物園上。

    他突然想起來，郁云時之前還說要養熊貓。

    對了，動物園！

    他搜了一下附近的動物園，發現開車半個小時就有個動物園。

    于是他直接開車帶著郁云時前往動物園。

    郁斯舟語氣里是遮掩不住的興奮：“我們現在就去看你最想看的動物——熊貓。”

    “你不是還想養熊貓嗎？”

    “但熊貓是保護動物，我們不能養在家里。”

    “我昨天上網查了下，發現熊貓可以認養，一只一百萬，熊貓還是養在人家保護基地，不過我們可以給熊貓取名 ，還能經常去看他們。”

    郁斯舟想了想：“我們家好像已經領養了兩只，不過我不太記得了。”

    “回頭我問問我哥。”

    郁云時沒想到他這么快就要見到熊貓了，他臉上難得出現了期待的表情。

    聽說熊貓圖片看起來很可愛，好像很小的一只，實際上它是熊，非常大的。

    郁云時很好奇現實里的熊貓有多大。

    明明圖片里小小的，像個玩偶一樣。

    郁斯舟很快就到了動物園，他接過手冊，帶著郁云時進了動物園。

    郁斯舟在地圖上找到熊貓館，帶著郁云時朝著熊貓館進發。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動物。

    一進來就是水豚，一種性情溫順、外貌可愛的動物。

    郁斯舟花了十塊錢買了一袋菜正打算交給郁云時，郁云時面前一只成年的水豚站了起來。

    成年水豚有半米高，腦袋一抬，直接頂到了郁云時胸口的位置。

    郁云時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郁斯舟的身邊。

    郁斯舟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發現郁云時真的還是個小孩。

    小孩子的世界里，什么都很大。

    這個對他來說還好的動物，對于郁云時來說，就是個龐然大物。

    郁斯舟趕緊招呼郁云時：“過來這里，這里有只小水豚。”

    那只小水豚看到菜葉，立刻站了起來，它只到郁云時膝蓋的高度。

    郁云時拿了一片菜葉子給小水豚吃，趁著小水豚吃菜葉的時候，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水豚的頭。

    毛硬硬的，有點扎手。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種生物，飼養員剛剛介紹，說這是國外來的動物。

    本來不屬于這片土地的動物出現在了這里，真的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郁云時給小水豚菜葉的時候，周圍的水豚都慢慢移動了過來，眼看著郁云時就被水豚淹沒了。

    一向非常靠譜、厲害的郁云時難得無錯。

    他給小水豚喂得太專心了，完全沒有發現其他的水豚。

    他現在又不能對水豚動手，身高不夠的他又不能從水豚身上跨過去，于是他只能朝郁斯舟求助。

    “郁斯舟。”他叫了一聲郁斯舟的名字。

    郁斯舟還在狂拍照片。

    這每一秒都相當的出片啊！

    這不能給夏星辭看，那小子不配吃這么好。

    聽到郁云時喊他，郁斯舟還有點壞心眼地想多看一秒郁云時為難的樣子。

    “郁斯舟，抱抱。”郁云時看郁斯舟沒有反應，只好說出自己的需求。

    他朝著郁斯舟張開雙臂。

    郁斯舟的手機直接從手上滑落，砸在了腳背上。

    天哪，激萌！

    郁新年以前也對著他做過這個動作，他也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就覺得是個人類小孩在求抱抱而已。

    現在郁云時做，怎么就能這么可愛？

    他趕緊把手機撿起來揣進兜里，朝著郁云時張開雙臂，一邊被萌得要哭，一邊又有點痛苦自己沒有第三只手拍下這歷史性的一刻。

    世間竟有此等萌物。

    他第一次發現綜藝節目的好，要是有攝影師跟著他們，就可以把這些畫面一點不漏地全部拍下來了！

    郁斯舟從小水豚那里突破，一把抱起郁云時。

    他都要落淚了。

    還好最近有鍛煉，不然他都怕他這個白斬雞腰無力，抱不動郁云時。

    他一把抱住了郁云時，郁云時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胸口的衣服，似乎還有點后怕，往他懷里擠了點，毛茸茸的腦袋蹭到了他的臉上。

    郁斯舟的心一秒化開了。

    這種被人信賴的感覺實在令人著迷。

    趕緊帶著郁云時離水豚遠了點，給他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他一扭頭，看到一個人正拿著手機對著他們拍拍。

    被郁斯舟發現，路人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你們好。”

    “請問你們是郁斯舟和郁云時嗎？”他進行了非常經典的開頭，盡管他已經確認了。

    他的嗓子都有點發緊。

    郁斯舟直接朝著他走了過去。

    路人嚇得差點原地起跳。

    早就聽聞很多明星不喜歡被拍，尤其是這種私人行程，就怕被打擾。

    理解也能理解，畢竟他們本來是出來看猴的，不是被當猴看的。

    面前這人還是以脾氣爛出名的郁斯舟。

    路人都覺得自己要死定了！

    不過……郁云時真的好可愛噢~

    比電視上看到的還要可愛，尤其是剛剛伸手要抱抱的那一幕，他站在旁邊差點伸出雙手。

    他終于明白了網上那些天天追著愛豆叫“寶寶”的女粉的心情。

    不，不對。

    那些都是假寶寶。

    他們郁云時才是真寶寶！

    現在郁斯舟抱著郁云時朝著他大踏步走來，路人一邊緊張，一邊眼睛死盯著郁云時。

    郁斯舟來勢洶洶：“你拍多久了？”

    這貌似責問的語氣讓路人一哆嗦。

    果然很兇！

    路人：“十……五……三……二……一分鐘吧。”

    郁云時多看了路人一眼，這個人是郁斯舟的粉絲嗎？

    為什么和郁斯舟說話一樣的。

    都喜歡倒計時。

    郁斯舟：“剛剛他伸手要抱抱拍了沒？”

    路人：“拍……沒……拍……沒……拍了！”

    路人反復橫跳，仔細觀察郁斯舟的表情變化。

    雖然不太符合邏輯，但郁斯舟在“拍”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會變得明媚，在“沒”的時候會立刻低落。

    從這方面來說，郁斯舟的確挺沒心眼子的（褒義）。

    郁斯舟命令：“給我看看你拍的照片。”

    郁云時微微皺起眉頭：“你這樣說話很沒有禮貌。”

    郁斯舟：“……”

    郁斯舟：“麻煩你給我看下你拍的照片。”

    路人先是驚嘆果然綜藝也不全是演的，郁斯舟果然很聽郁云時的話。

    隨即心中遺憾。

    果然是要刪了嗎？

    雖然不能留下來紀念，也不能和股友們、網友們分享，但是自己的眼睛看過也很好了。

    他打開相冊，給郁斯舟看照片。

    郁斯舟仔細看了看，很滿意，作出評價：“拍得不錯，傳我一份。”

    路人：啊？

    路人：啊？！

    郁斯舟想掏手機，發現自己手上還抱著郁云時。

    郁云時察覺到了他的窘境，拍拍他的手臂，示意可以放他下來了。

    郁斯舟立刻端起臉：“那不行，水豚會圍住你的！”

    郁云時想說自己手里已經沒有水豚的食物了，所以沒事的。

    但郁斯舟不給他機會。

    那是水豚的事情嗎？

    那是他不想放下的事情。

    郁云時從小書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機，想到了方案二。

    郁云時對路人說：“你好，能麻煩你加下我的微信，然后把照片……”

    郁云時話沒說完，郁斯舟直接轉過身。

    郁斯舟義正言辭地譴責他：“你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隨便加大人的微信？萬一那是壞人呢？”

    路人：你好，我這里聽得見的。

    路人：你阻止我加小云的微信，我會永遠記恨你！

    郁斯舟不給郁云時反駁的機會，對路人說：“麻煩你回頭給我的微博私信，發一下這幾張原圖。”

    路人呆呆地點了點頭，腦子還有點運轉不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還要刪嗎？”

    這回輪到郁斯舟轉不過來了：“為什么要刪？”

    他和路人對視一眼，互相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路人：感情就是過來問我要照片的！

    路人又小心翼翼問：“那我可以把照片發到網上嗎？”

    郁斯舟：這也要問我？這么禮貌的嗎？

    郁斯舟說：“當然可以……不過最好選我好看點的。”

    他也是要面子的。

    至于郁云時……他們郁云時沒有丑的照片！

    路人立刻點頭。

    那當然沒問題，他這個角度，就只拍到了郁斯舟的背影。

    至于郁云時……他會精心挑選小云最好看的照片上傳的！

    第53章  這個可以做童模！”哇, 真的好大！”郁云時站在玻璃前，看里面的熊貓。

    這會兒熊貓已經在內館休息。

    這個動物園的熊貓館里總共有兩只熊貓。

    一只心情不好，提前下班了, 已經看不到熊了。

    一只倒是還在內館上班，躺在它的小木床上睡覺, 只留了個敦厚的背影給游客。

    郁云時看著那小山一樣的背影睜大了眼睛。

    雖然大家都說熊貓很大，但他沒想到, 居然能有這么大。

    看體型真的完全就是一只熊。

    郁云時看得出神, 郁斯舟卻不太滿意：“不能讓它把頭轉過來嗎？”

    誰家好人來看熊貓是來看熊貓背影的？

    這也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當然更過分的是另一只, 居然因為心情不好提前下班了。

    郁斯舟憤憤：“比我還任性、耍大牌, 我都沒翹過班。”

    旁邊的游客聽到郁斯舟的話深有同感, 在心里點了點頭。

    就是就是。

    是國寶就了不起嗎？

    郁斯舟：“我頂多也就是劃劃水，和導演、制片人吵個架而已。”

    而已……？

    那他這種上班以來，從來不敢和上司說一句重話的人算什么？

    算他窩囊嗎？

    等等, 導演、制片人！

    游客猛地扭過頭。

    郁斯舟！

    那、那個小孩是——？

    郁云時譴責他：“那很不好吧。”

    “熊貓是動物, 不一樣的，而且它們還是保護動物，是國寶，數量非常稀少。”

    “很珍貴的。”

    郁云時在得到熊貓館門口發放的手冊之后，迅速閱讀了一遍, 已經初步了解了熊貓。

    郁斯舟不得不感慨, 這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區別。

    人家學霸看個熊貓都要先看手冊，他買個電器都要把說明書扔一邊自己鼓搗。

    不過, 郁斯舟和郁云時強調：“我也很珍貴的。”

    熊貓全世界還有上千只, 他可是僅有一個的。

    郁云時懂不懂？

    游客：啊啊啊啊, 真的是郁云時！

    游客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激動得尖叫出聲, 嚇到孩子。

    郁云時突然拉了拉郁斯舟的衣擺，興奮地小聲說：“它動了！”

    郁斯舟也趕緊看過去。

    熊貓果然動了。

    它伸出爪子，撓了撓臉，兩個黑色的朵朵富有彈性地彈了兩下，圓圓胖胖的身體顧涌兩下，調整了一下姿勢。

    繼續背對著大家睡。

    “…………”

    郁云時有點失望，他試著走到內館的邊上，想換個角度，看看能不能看到熊貓正臉，可惜還是看不到。

    郁斯舟找到飼養員，剛想開口，突然想到郁云時讓自己講禮貌的事情。

    于是他將到了喉嚨口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他這一米八的大高個、眉目清秀的帥哥臉和禮貌的微笑，乍一看，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郁斯舟對著飼養員說：“你好，打擾一下。”

    要是有認識郁斯舟的人看到了，都會驚嘆，這氣質一變，人都像整容了，一下子就變得文質彬彬起來。

    都像個文化人了。

    飼養員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這是什么大好事，上個班還有大帥哥來搭話。

    今天她會給所有人好臉色。

    飼養員露出親切的微笑：“你好，是有什么問題嗎？”

    郁斯舟繼續禮貌，他用一張文明的臉說出了無理取鬧的話：“能不能麻煩你給熊貓翻個身，它這樣背對著我們……我們看不到它的正臉。”

    “對我們不是很友好。”

    飼養員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收回前言，她要給所有人壞臉色。

    給熊貓翻身？

    誰？

    我嗎？

    熊貓對你不友好，難道你對我就很友好嗎？

    郁斯舟看她似乎有點為難的樣子，又體貼地換了個方案：“如果不方便的話，能麻煩你和熊貓溝通一下，讓它翻個身嗎？我家孩子想看看它的正臉。”

    飼養員：你好，這位帥哥，不是語氣禮貌就可以說失禮的話的。

    飼養員：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要是能和熊貓溝通，我還用得著站在這里嗎？！

    飼養員：大意了！怎么會有一個偽裝禮貌的帥哥熊家長？

    她頓時覺得郁斯舟那張帥臉都變丑了。

    怎么會有人用親切又禮貌的態度說著最無禮的話啊！

    她要報警，告訴警察叔叔熊貓館疑似有偽人出現。

    聽完全程的游客：“…………”

    雖然早就聽聞郁斯舟任性的風聲，但是真實見到的時候還是被震撼了一下。

    游客余光看到郁云時朝著這里走來。

    游客眼睛一亮。

    郁云時是要教育郁斯舟了嗎？！

    沒想到出來逛個動物園還能近距離看到電視上演的內容。

    游客期待。

    郁云時走到郁斯舟身旁，只聽到了郁斯舟說的后一句話。

    飼養員原本火都上來了，看到迎面走來的郁云時，臉上的紅溫極速退去。

    好可愛的小男孩。

    這個可以做童模！

    郁云時禮貌地打招呼：“姐姐，你好。”

    飼養員心里一暖，雖然家長很熊，但是孩子很乖嘛。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夾了起來：“怎么啦？小弟弟。”

    她眼看著郁云時看向她，眼里似有崇拜：“姐姐，你可以和熊貓交流嗎？”

    “好厲害！”

    飼養員：“…………”

    游客：“…………”

    郁云時臉上滿是敬意：“我看到大家說，做熊貓飼養員是很難的，原來是要能和熊貓交流才能做飼養員。”

    飼養員臉上極為精彩。

    這時候應該生氣還是高興？

    游客內心默默流淚。不好，這集不對。

    郁云時就這么郁斯舟帶偏了。

    郁云時也跟著郁斯舟一起加入了請求大軍：“姐姐能讓熊貓轉過身來嗎？”

    飼養員還在腦內風暴要怎么不傷害孩子的心解釋這件事，就聽到大的熊家長已經回答了郁云時。

    郁斯舟回答：“應該不能吧，不然早就轉過來了。”

    郁云時奇怪：“為什么？”

    郁斯舟清清嗓子，教育孩子：“因為熊貓太任性了，畢竟是國寶，不會這么輕易地聽話。”

    “你看，另一只甚至都已經下班了。”

    游客：不對！這解釋得完全不對啊！

    游客：而且你既然這么想了，你干嘛還要去問人家飼養員能不能讓熊貓轉過來。

    游客：果然不管從哪個角度想，你都是個失禮的家伙！

    郁云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游客：郁云時你別點頭啊！

    把孩子交給郁斯舟帶真的沒問題嗎？

    郁云時向飼養員道歉：“對不起，讓姐姐為難了。”

    飼養員尷尬：“沒、沒什么為難的。”

    等一下，她這樣是不是算是承認了自己可以和熊貓交流？

    郁云時發愁。

    熊貓背對著他們，又任性不聽飼養員的話。

    這樣的話，他們暫時是看不到熊貓的正臉了。

    于是他提議：“郁斯舟，那我們先去看別的小動物，一會兒再回來看熊貓吧。”

    郁斯舟思考一秒，認同了這個提議：“只能這樣了。”

    他們走出熊貓館，留下飼養員和游客凌亂。

    他們兩個居然就這么平和地找到了解決方案。

    郁斯舟還在想先去看什么，郁云時提議：“我們去看羊駝吧。”

    郁斯舟還在看導航，聽到這句話一頓，然后猛地反應過來。

    原來郁云時還記得他要養羊駝這件事。

    真是沒白養這孩子QAQ

    郁斯舟很高興，路上還在說：“你要是看了也很喜歡羊駝的話，我們就搬家，換個別墅，到時候羊駝可以在院子里玩。”

    郁斯舟向郁云時傾情介紹羊駝這種可愛的動物。

    他已經暢享了養一只羊駝的美好未來。

    這樣的暢享結束在羊駝朝他吐的口水之時。

    成群的羊駝生活在一大片圈地的草地上，進去近距離接觸羊駝需要支付每人二十塊。

    郁斯舟付了錢，迫不及待地拿著飼養員提供的食物朝著羊駝走去。

    而郁云時跟在后面，正在看工作人員給他看的羊駝介紹手冊。

    郁云時看了手冊提醒郁斯舟：“你慢一點，不要嚇到它們，羊駝會對進入自己領域的人類吐口水，以示警……”

    郁云時話沒說完，郁斯舟已經被羊駝吐了口水，發出一聲慘叫。

    “告。”

    飼養員見慣不怪地拿出濕巾。

    郁云時拿過濕巾，郁斯舟非常自覺地已經蹲了下來。

    郁云時給他擦臉。

    他覺得很欣慰，雖然郁斯舟還是不喜歡看說明，直接莽，但這次被吐了口水，也就只有被吐的時候尖叫了一聲，之后硬是一聲沒坑。

    郁斯舟已經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了。

    郁云時用了三張濕巾，擦了三遍，沒有放過一點邊邊角角。

    郁斯舟嘴唇翕動，聲音細若游絲：“擦干凈了嗎？”

    郁云時又端詳了一遍，肯定：“擦完了。”

    郁斯舟立刻進入狂暴模式：“我靠，它居然直接朝我吐口水！”

    “太惡心了！”

    “我都不敢開口說話，就怕口水流進我嘴巴里……”

    “不行，越說越惡心了。”

    郁斯舟被惡心得恨不得原地起飛，將來半夜睡覺，想到這件事，都要從床上坐起來。

    郁斯舟抓住郁云時，目眥盡裂，對著郁云時說：“我們不要養羊駝了，誰能受得了羊駝吐口水啊，比狗喜歡舔人還惡心。”

    郁斯舟不太想養狗的原因就是狗喜歡舔人，他不喜歡被舔的感覺。

    尤其狗還愛吃屎。

    這樣一想，簡直是噩夢級別的。

    本來看羊駝這家伙長得忠厚老實的，他才想養羊駝，沒想到羊駝比狗還過分。

    它直接吐口水！

    明明郁云時沒有說過要養羊駝，羊駝是郁斯舟說要養的。

    但郁云時還是摸摸郁斯舟的腦袋，安慰他：“好，我們不養羊駝了。”

    郁斯舟抱著郁云時心有余悸，還是很想哭。

    嗚嗚嗚嗚，被吐了一臉口水，他不干凈了。

    旁邊的飼養員看得一愣一愣的。

    世界發展得好快，他快跟不上了。

    現在流行……孩子安慰大人？

    郁云時安撫好郁斯舟后，嚴格按照手冊上寫的初次接觸羊駝的注意事項，先掃了一圈，然后看中了一只獨自在不遠處吃草的羊駝。

    接觸羊駝第一條：尊重羊駝的社交行動。羊駝是群居動物，它們有自己的社交范圍。在接觸前，要觀察羊駝的在羊駝群里里所處的位置，以防打擾到它們的行動，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郁云時選中了一只落單的羊駝。

    接觸羊駝第二條：不要和羊駝直接對視。在動物的世界里，直接的眼神對視可能被視為挑釁或者威脅。所以，人要用眼角的余光觀察羊駝，不能直接盯著它們看。

    接觸羊駝第三條：不要突然接近。應該慢慢地接近羊駝，避免快速移動或突然的聲音和動作。

    郁云時思考了一秒，最后決定側著一點身體，慢慢地朝著羊駝走過去。

    接觸羊駝第四條：保持安靜。羊駝對突然的噪音和動作很敏感，因此接近羊駝時應該保持安靜，避免驚嚇到它們。

    郁云時端起小臉，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不能一驚一乍。

    飼養員沉默地看著。

    這個小朋友，怎么像……只沉穩的螃蟹？

    接觸羊駝第五條：觀察羊駝的身體語言。羊駝會通過身體語言來傳達它們的情緒。如果羊駝顯現出了緊張或不安的情緒，游客要和羊駝保持距離，以防受傷。

    郁云時正要實行這條，然后發現他側過身走路的時候角度，實在是不太好觀察羊駝的身體語言。

    郁云時試著轉正身體，正對著羊駝。

    可是這樣的話，他就非常容易和羊駝直視了，他剛剛轉過身，就和羊駝對上了眼神。

    郁云時：！

    這樣不行。

    郁云時又嘗試了幾次，失敗了。

    他只好走回來，請求郁斯舟的幫助。

    “郁斯舟，你能幫我看看那只羊駝的肢體語言嗎？”

    “如果它顯得緊張和不安，你就給我做手勢。”

    郁云時居然請求他了，郁斯舟一下子信心大增，當即應下了這個請求，拍拍胸脯保證：“當然可以，你放心好了，我看好了。”

    郁云時放心了。

    他繼續按照手冊上的注意事項接近羊駝。

    郁斯舟死死地盯著那只羊駝。

    郁斯舟：“…………”

    問題來了。

    要怎么看得出來羊駝的緊張和不安？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呆瓜臉。

    而且還是雙眼無神的那種。

    郁斯舟急得拿出手冊，試圖翻找辨別的方法。

    沒有。

    郁斯舟：！

    這手冊到底有什么用？

    郁云時已經嚴格按照手冊內容靠得羊駝很近了。

    郁斯舟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剛剛被羊駝吐了口水的原因，他現在看羊駝，總覺得它們呆瓜臉下面隱藏著邪惡的心思。

    郁斯舟不知道要不要阻止郁云時，又不敢直接沖到羊駝面前。

    萬一嚇到羊駝就糟糕了。

    郁斯舟急得原地團團轉，那里郁云時已經停下了。

    接觸羊駝第六條：用食物親近對方。提供羊駝喜歡的食物是很好的建立信任的方法。

    他從飼養員提供的小袋子里拿出胡蘿卜，謹記手冊上的內容，側著身，抬起手，遞給羊駝。

    羊駝瞥了一眼面前的小鼻嘎，張口就吃胡蘿卜，完全沒有害怕郁云時的意思。

    郁斯舟那樣的成年人突然站到羊駝面前，羊駝當然會受驚。

    郁云時這樣的，就那么小一個。

    羊駝覺得自己可以用強而有力的后腿攻擊輕松KO他，完全沒把郁云時當什么威脅，沒把他放在心上。

    郁云時把袋子里一半的食物都給了羊駝。

    他覺得他和羊駝已經建立了初步的信任，于是嘗試著伸出手……他只能摸到羊駝的身體，勉強能摸到羊駝的背。

    郁云時輕輕地摸了摸羊駝的身體。

    羊駝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繼續吃飯了。

    這又把郁斯舟看心動了。

    看來剛剛是方法不對，這次他也靠現場教學學會了，一定沒問題了。

    郁云時凱旋歸來后，郁斯舟讓郁云時也幫自己看著羊駝的肢體語言，自己斜著身體朝著落單的羊駝緩緩移動過去。

    羊駝警覺。

    這個猥瑣移動的大家伙是想干嘛？

    走路姿勢還那么奇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郁斯舟完全不認為郁云時能看出羊駝的肢體語言，所以也就走個形式，壓根沒往郁云時那里看一眼。

    他沒看到郁云時手擺得都要螺旋起飛了。

    郁斯舟成功收獲了第二次口水回來了。

    郁云時細細地幫他把臉擦干凈了。

    郁斯舟黑著臉，怒氣沖沖地離開羊駝的領地。

    他這輩子也不會養羊駝的！

    他們離開羊駝，去看別的動物。

    好多動物都是別的國家獨有的，郁云時都是第一次見，看什么都覺得新奇。

    他們趕在熊貓下班前回到熊貓館。

    還好那只睡覺的還沒下班，正坐在地上吃竹子。

    郁云時終于看到熊貓的正面了。

    果然長得就像在網上的圖片，完全一模一樣。

    就像個巨型大玩偶，好神奇！

    更神奇的是，它居然真的在吃竹子。

    就是他們采竹蓀的時候，周遭隨處可見的竹子，曬曬就能用來做生活用品。

    邦邦硬。

    這么干巴的東西居然是熊貓的食物。

    不僅如此，熊貓吃的時候還會將竹子外面那層皮撕掉，只吃里面的，像在吃甘蔗。

    一口接著一口，吃得特別香。

    郁云時興奮地看熊貓，郁斯舟陶醉地看郁云時。

    他拿出手機狂拍照片，可惜今天喂羊駝的時候，他為了給郁云時看那個羊駝的肢體語言，忘記拍照了。

    希望有路過的好心人拍了照片。

    郁云時看熊貓看到熊貓下班，熊貓館的游客也越來越多。

    很多聽到風聲的游客都來熊貓館看郁云時和郁斯舟。

    郁云時心滿意足地站起身，看到身后烏泱泱的人群嚇了一跳。

    他主動牽起郁斯舟的手，很高興地和郁斯舟說：“熊貓真的好可愛，難怪是國寶，這么多人都來看熊貓。”

    大家：傻孩子，我們是來看你的！

    嗚嗚嗚，郁云時真的好可愛，難怪在節目上這么受歡迎。

    現在社交平臺已經被郁云時、郁斯舟逛動物園入侵了，到處都是大家的repo。

    大家簡直可以根據網友的口述整理出他們倆完整的一天。

    【求抱抱的小云也太可愛了吧TUT，我也想抱抱。】

    【有人說在熊貓館里小云OOC了，我只想說……請看娃綜直播錄屏第一天爬山關于拐杖那一段，完全一模一樣好嗎！】

    【我們小云只是孩子，你們到底對他有什么誤解！】

    【請郁斯舟為了郁云時的正確認知現在開始認真學習。】

    【郁斯舟能跟著郁云時學習就不錯了，詳情請看羊駝部分的邯鄲學步。】

    【孩子最近還有什么行程嗎？我也想去偶遇。】

    還別說，動物園repo出來后不就，網上還真有人公布了郁云時和郁斯舟的行程。

    ——郁關山的生日宴會。

    據圈子的相關人員爆料。

    郁云時、郁斯舟在節目上關于郁業海、郁關山的事情都是炒作、炒話題。

    相關人員表示，怎么會有人相信這種炒作啊！

    就算郁云時輩分真的比郁業海、郁關山高好了。

    哪有成年人，甚至是上了年紀的成年人，還是社會上頗有地位的成年人，對著一個輩分高的小孩那么恭敬的？

    完全不符合常理嘛。

    大家家里肯定都有這種輩分高的小孩吧。

    大家看到這種輩分高的小孩真的會畢恭畢敬嗎？

    這一看就是郁家為了幫郁斯舟挽回口碑想的話題罷了。

    郁業海親自下場炒話題確實難以想象，但大家換個角度。

    不要用商場大佬的身份看待郁業海，要用郁斯舟的爸爸的身份看待郁業海。

    為了兒子的前途拼一把不是很合理嗎？

    這可是郁斯舟的親爹！

    作為親爺爺的郁關山實在是拉不下這張老臉，名字友情出演了一下。

    好歹是自己的親孫子，幫一把完全在情理之中。

    這位圈內人先在朋友圈吐槽了一番，被“有心人”截圖截了出去，立刻擴散了開來。

    這位圈內人據說也會參加郁關山的生日宴會，到時候他倒要看看郁關山、郁業海能不能當著眾多賓客的面繼續演下去！

    網友們看到圈內人說得這么信誓旦旦，立刻跟著一起質疑上了。

    郁云時和郁斯舟回到家的時候，事情已經發酵開了，熱搜都已經上了，話題在各個社交平臺討論度非常高。

    郁業海站在客廳，臉上的怒意顯而易見。

    這個發朋友圈的人、這些網友，把他郁業海當成什么人了？！

    郁斯舟走到門口，看到熱搜和話題，頓覺荒唐：“對啊，他們怎么會覺得我爸會為了我當著那么多人丟臉？”

    “我爸會為了我做出犧牲嗎？”

    “可笑！”

    正在氣頭上的郁業海：“…………”怎么聽都是在內涵我對你不好，你的重點是在這里嗎？

    第54章  話又說回來了，郁云時這是在寫什么郁斯舟觀察日記嗎？

    郁業海終于離開了書房, 出現在了飯桌上。

    郁江來也已經回來了，和祝晨曦一起坐著。

    郁業海本來是打算安排郁云時坐在主位上的，被郁斯舟拒絕了。

    郁斯舟給出的理由是：“他手那么短, 主位距離菜那么遠，他怎么夾得到菜。”

    在豪門文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餐桌必然是大長桌，最明顯的用處大概就是更方便展示每個人在家庭里的地位。

    郁業海想到玩意郁云時坐在主位, 自己還要給主位夾菜的場景, 沉默地坐到了主位上。

    大家依次入座。

    郁新年也在, 他坐在郁云時的對面, 高興地對郁云時招了招手：“小~云~哥~哥~”

    明明別的稱呼都叫得糊糊的, 這四個字倒是念得很清晰。

    沈笙笑了笑：“小年是真的很喜歡郁云時啊。”

    郁新年聽到這話，用力地拍了拍桌子：“稀飯！稀飯！”身體力行地表達著自己的感情。

    祝晨曦對郁云時說：“今天你們去動物園玩了嗎？”

    “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動物？”

    郁云時秒回答：“熊貓。”他現在非常喜歡大熊貓。

    郁江來笑起來：“難怪呢。”

    “小舟今天發信息問我，說我們家公司有沒有認養熊貓。”

    郁云時好奇：“所有有嗎？”

    郁江來點頭：“當然有, 有兩只呢。是兄妹倆。”

    “我們還給它們取名字了, 一只叫優秀，一只叫誠實。”

    郁斯舟插嘴，直接吐槽：“不太好聽。”

    郁江來無奈：“那是我們新創立的電車品牌優誠的名字。”

    郁斯舟應了一聲。

    這些事情他一點不關注，壓根就不知道。

    郁江來還真會追時事熱點，電車都搞上了, 聽他的意思已經有幾年了。

    這個名字聽得還有點耳熟, 估計是搞得還不錯。

    郁云時問：“它們現在在哪里呢？”

    沈笙想了想：“應該還在基地里吧，不過我聽說有動物園申請飼養它們, 可能要去地方動物園。”

    他們說著說著開始查那是什么動物園, 遠不遠。

    郁新年聽不懂, 但不影響他咿咿呀呀兩聲給自己創造存在感。

    幾個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郁業海看不下去了，他忍了半天, 終于開口了：“你們——”

    所有人靜聲，都扭過頭看他。

    沈笙秒懂，招呼大家：“好了好了，熊貓的事情等吃完再說，先吃飯吧。”

    大家以為是郁業海看他們在飯桌上不吃飯光聊天，覺得不成體統，要生氣了。

    于是他們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郁業海一口氣悶在喉嚨口。

    他不是想說這個。

    他掃了一圈桌上所有人的表情，發現大家都泰然自若，和平常沒有什么兩樣，尤其是郁斯舟，甚至還非常有心情地給郁云時夾菜。

    專給郁云時夾好吃的，非常雙向的溺愛。

    郁業海抿了抿唇，到底忍不住了，叫了一聲：“郁斯舟。”

    郁斯舟捏筷子的手一緊，抬起頭。

    今天郁云時把他爸罵了一通，的確解氣，但郁斯舟對郁業海的害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消除的。

    一般飯桌上，郁業海喊郁斯舟全名的時候，準是沒好事了。

    所有人頭腦風暴。

    今天郁斯舟又做什么討罵的事情了嗎？

    沒有啊。

    不會是郁業海被郁云時教訓了一頓，不敢和郁云時說什么，就拿郁斯舟撒氣吧。

    沈笙對郁業海使了個眼色：“先吃飯，吃完了再說。”掃興也要分場合，今天這么好的日子，大家難得聚在一起。

    沈笙也是年紀變大了，孫子都有了，心態就漸漸有了變化，變得平和了許多。

    今天祝晨曦把郁云時對郁業海說的話跟她說過后，她嘆了口氣，心里也承認了自己的失誤和過錯。

    郁業海都快被氣笑了。

    這些人都是怎么看他的？

    他會沒眼色到在飯桌上批評郁斯舟嗎？

    不過他也的確不是要說什么好話就是了。

    郁業海：“郁斯舟。”

    他又叫了一聲郁斯舟的名字。

    郁斯舟看看其他人，已經在猶豫要不要站起來了。

    這種被老師點名的即視感是怎么回事？

    在郁斯舟站起來之前，郁業海說了個完整的句子：“郁斯舟，你不生氣嗎？”

    郁斯舟一愣，受到了全體矚目，剛抬起來一點的屁股落回座位上。

    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他有什么生氣的。

    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今天郁云時還幫他把爸爸罵了一通，他高興都來不及，上哪兒生氣去。

    而且今天郁業海都沒逮到機會罵他，他生氣的點在哪里？

    郁業海倍感荒唐：“網上那些人那么編排你，你都不生氣？”

    郁斯舟想了兩秒，才想到郁業海說的是什么。

    怎么突然說起網上的事情了？

    他爸還會看網上的評價？

    郁斯舟不疼不癢地回答：“這有什么生氣的，網友一直都那樣，聽風就是雨的。”

    現在都算罵得輕了。

    這點程度，他吐槽兩句就好了。

    郁業海皺眉：“他們這是在造謠！”

    郁斯舟都不知道說什么了，郁業海說得怪質樸的。

    娛樂圈的事情，不是在造謠就是走在造謠的路上。

    他只能干巴巴地應和了一聲：“是啊。”

    郁斯舟和郁業海對視。

    “…………”兩個人同時對對方無語。

    郁業海：“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澄清？”

    郁斯舟不知道今天他爹抽了什么風，一直追著問這些問題。

    一點都不像他。

    郁斯舟：“這也沒什么吧，也不是第一次被造謠了。”

    “而且……這次說得還算有道理的。”

    他看了網上的質疑，這次至少不是空穴來風，還算是有理有據，比以前那種莫名其妙造謠他有孩子了、開車逃逸了之類的正常多了。

    就是邏輯還是不通。

    他們有點太高看他爹了，這讓郁斯舟很不滿。

    郁業海沒想到他沒被網友氣死，先被郁斯舟氣死了。

    郁業海還想說點什么，又想到郁斯舟說的那句“也不是第一次被造謠了”，心臟一緊，又沉默不語了。

    郁斯舟尋思這是他爹第一次被網友造謠，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架勢，所以生氣了？

    郁斯舟安慰他：“網友們就是這樣，聽風就是雨的，喜歡陰謀論，反正過段時間，他們就會自己忘了。”

    郁業海有氣發不出，他看向沈笙：“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沈笙實話實說：“暫時看起來只能是這樣了。”

    “你現在上網澄清，人家也只會說我們在炒作。”

    “這件事還是交給他們專業團隊處理。”

    郁業海沒想到沈笙也這樣說。

    就郁斯舟那個專業團隊，他都不知道專業在哪里。

    郁斯舟被黑了這么多年，他們要是有用的話，郁斯舟用得著被造謠那么多嗎？

    郁業海沒辦法了，他看向了郁云時：“郁云時，你是怎么想的呢？”

    郁云時那么偏心郁斯舟，總不會一點也不生氣。

    郁云時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后已經生氣過了，他覺得大家看待郁斯舟的惡意很大，總是以最壞的角度去想郁斯舟。

    這讓他有點傷心。

    明明他們郁斯舟是很好的孩子。

    不過郁云時很快就冷靜下來了，這樣的手段放在古代也是有的。

    古代更過分，直接在魚肚子里放紙條來發動起義，還寫童謠念給小孩子聽，讓小孩子傳播童謠。

    現在是因為有了網絡，傳播的速度更快了。

    郁云時誠實地回答：“生氣。”

    郁業海舒服了。

    郁業海總算找到了自己的同盟，還是這里輩分最大的，這讓他一下子有了底氣。

    跟郁云時說：“那我們先去找到造謠的人。”

    首先還是要把根源找到，否則治標不治本。

    郁業海對郁江來說：“江來，你找人找找那個發朋友圈造謠的人。”

    郁業海說完冷笑一聲：“說不定還是熟人呢。”

    老爺子這次生日宴會也不是什么整數的大壽，規模在他們圈子里來說，只能說是小辦了一場，只邀請了一些親近的人，知道的人不多。

    這個造謠的人知道老爺子的生日宴會，還揚言自己也會參加生日宴會。

    乍一看是為了讓謠言更有可信度隨口說的，但是說不定呢。

    一般只要說前面那句就足夠造謠，根本不需要特意補充后一句。

    這后一句更像是他的肺腑之言，一種發泄。

    這種小人非常容易露出馬腳。

    郁江來應了一聲。

    郁業海做完這一切，正好對上小兒子的眼神，他剛剛還運籌帷幄的模樣一秒變得不自在。

    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為郁斯舟出頭。

    郁斯舟看他的眼神像見鬼了一樣。

    他爹居然真的在幫他澄清謠言？！

    郁業海又想到了下午郁云時說的那一番話。

    他當時覺得郁云時說得太過了，現在想起來，甚至還說輕了。

    他嘴上說著他可以為郁斯舟托底，事實上是郁斯舟遭受了那么多完全是無稽之談的謠言，他并沒有保護到他，不僅如此，他的家庭逐漸成為了公眾攻擊他的理由。

    不僅沒有保護他，還反過來傷害了他。

    郁業海看到小兒子的表情，心里空落落的，他肩上的力一下子就卸了，最后那點架子也徹底放下了，他看向郁斯舟，喊他：“小舟。”

    郁斯舟又想起立了。

    郁業海第一次說這種話，第一次和兒子道歉，實在難為情，他平復了一下心情，艱難地開口了：“爸爸……爸爸以前做的不好。”

    桌上所有人睜大眼睛。

    這是誰？

    是誰穿越成了郁業海嗎？！

    郁云時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就知道，有著哥哥血脈的后代不會是太差勁的人，至少也會知錯就改。

    說了第一句，后面就順暢多了。

    郁業海：“我今天想了一天，發現自己我這個父親做的實在是不稱職，完全沒有從你的角度考慮問題。”

    郁業海也是感慨：“我以前總拿你和哥哥對比，說哥哥做得到，你為什么做不到。”

    “我覺得自己能把江來養成這樣，教育方式肯定沒有問題。”

    他沒問題，那有問題的就只能是郁斯舟了。

    “實際上那是江來自己爭氣，和我也沒多大關系。”

    郁業海說到這里又滄桑了點。

    他能想到這一點還是因為郁云時問他，如果他沒有了他爸媽的培育和資源支持，還能不能成為現在的他。

    郁業海就認認真真地回憶了自己人生的各階段，最后發現郁江來做得到的事情……不僅郁斯舟做不到，他也無法在郁江來那個年紀做到！

    他總不能說他自己不行吧！

    于是他終于意識到，郁江來可以是他本身就可以，郁江來這樣的孩子就是來報恩的，八輩子得不來一個。

    郁斯舟當然也不是來報仇的，他就是個普通的，甚至是普通偏上的孩子。

    倒是他這個父親，像是郁斯舟的劫難。

    孩子這是來渡劫了。

    就拿他老是拿郁江來和郁斯舟對比，借此說郁斯舟的不好，郁斯舟都沒有恨他哥哥反而很敬愛他哥哥這點，他已經超越了絕大部分人了。

    郁業海上午還有點生氣，冷靜下來盤點后，一個下午都在汗流浹背。

    郁斯舟沒有被他逼成五毒俱全的紈绔富二代都是郁斯舟有自制力、夠善良。

    倒是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恨不得要將孩子逼上絕境。

    郁業海說完又深深嘆了口氣：“對不起，孩子。”

    他本來以為自己說不出這三個字了，沒想到這會兒那么順暢地就說了出來。

    說完后，一直壓在他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也終于消失了。

    那些什么父親的權威、自尊、倔強，在愧疚的心情面前徹底土崩瓦解，只留下了對孩子的內疚和對自己行為的懊悔。

    桌上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只有郁新年和郁云時兩個小孩如初。

    郁新年傻樂，郁云時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和郁業海聊了這么久，接觸了這么多日子，也差不多了解了他這個人的性格。

    好歹也是自己的后代，在他眼里郁業海也還是個小輩，他不想太逼郁業海。

    以郁業海的性格，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好了，說明他今天是真的反思了，也是真的想通了。

    郁斯舟之前都忍住了，這會兒終于忍不住了。

    他到底還是起立了，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磕磕巴巴地說：“沒、沒事。”

    沈笙也站起來和他道歉：“小舟，對不起，我以前對你太苛責了，也沒好好夸過你。”

    “明明當年我只求你平安長大，媽媽后來也變得貪心了。”

    “小舟，這些年你辛苦了。”

    “你做的很好，你是一個優秀的演員。”

    郁斯舟這下更暈了，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也成了一個復讀機：“媽，沒、沒事。”

    郁業海看他們都站起來了，于是也站了起來。

    郁云時眨眨眼睛。

    現代人是有什么站起來道歉的習俗嗎？

    為什么都要站起來？

    最后還是郁江來出來主持大局，讓大家都坐下，大家在一片心不在焉中吃完了晚飯。

    吃完飯后，郁斯舟火速帶著郁云時逃回臥室，都不敢直視爸媽的眼睛。

    被道歉了是一回事，尷尬是另一回事。

    郁斯舟進了臥室后，直接撲到了床上，用枕頭捂住腦袋。

    直到現在，他還覺得剛剛的一切是在做夢。

    他爹和他媽居然跟他道歉了。

    就是那個郁業海和沈笙！

    居然跟他道歉了！

    郁云時過來提醒他：“不要用枕頭悶太久，會不舒……”

    他話沒說完，郁斯舟直接把枕頭掀了，直接狠狠抱住了郁云時，他抱住郁云時的瞬間，聲音都哽咽了：“太太……太爺爺，謝謝。”

    郁云時一時間都分辨不出來郁斯舟是認真多叫了幾個“太”，還是純粹激動磕巴出來的。

    郁斯舟上一秒剛擦了眼淚，下一秒眼淚又冒了出來，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要不是你罵醒了他們，我這輩子都收不到他們的道歉。”

    郁斯舟抱著郁云時，也不管什么面子了，越想越難受，又越想有高興，直接嚎啕大哭，恨不得把這么多年受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哭上頭了，郁云時從他懷里退出來。

    他晃晃腦袋，郁斯舟哭的聲音挺大的，他的耳朵嗡嗡的。

    郁斯舟哭了足足有十多分鐘，眼淚都要哭干了，心情這才平復了一點。

    郁斯舟擤鼻涕、擦眼淚，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看到郁云時正在舉著手機拍他。

    郁斯舟又想哭又好笑：“你也別什么照片都拍啊，這多丑啊。”

    郁云時還挺喜歡用手機拍照的，從娃綜上山第一天，郁云時就會拿出手機拍照片。

    一開始主要是拍些風景、沒見過的景物、農具、農作物的，后來不知道哪天開始進化了，還會拍他。

    難道是他天天拍郁云時，給了郁云時靈感？

    反正郁云時偶爾從背包里掏出手機拍照的樣子，真的會讓郁斯舟幻視一些熱愛拍風景照的中年男人。

    現在愛拍人物……也算是年輕化了吧。

    是好事？

    郁云時收起手機，說：“不丑。”

    郁斯舟的嘴角忍不住地揚起。

    這小嘴甜的，真會講話。

    尤其是郁云時不會撒謊，他說的都是實話。

    這就更讓人感到心中熨帖了。

    郁斯舟走到郁云時身邊，說：“給我看看你都拍了點什么好看的照片。”

    郁云時也沒想藏著掖著，他拿出手機給郁斯舟看。

    郁云時拍了郁斯舟大哭的背影。

    郁斯舟一愣。

    不是因為郁云時拍了他的背影然后說不丑的事情。

    ……那確實丑不起來。

    他震驚的是，郁云時居然把照片發到了朋友圈！

    配文：委屈了很多年的小舟今天得到了來自父母的道歉，非常高興和感動。

    郁斯舟：？

    他愣神的時候，突然微信來了消息提示。

    1條消息提示。

    看頭像，好像是他哥。

    他點開一看，他哥給郁云時剛剛發的那條朋友圈點贊了！

    郁斯舟差點表演個當場暈厥。

    他趕緊退出來想刪掉這條朋友圈，微信又有了“1條消息提示”。

    這回是他爺爺點贊了。

    郁斯舟：“…………”

    郁斯舟頓覺不對，大家這點贊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他趕緊開始翻看郁云時的朋友圈。

    這回是真的要暈厥了。

    郁云時每天都會發一條關于他的朋友圈。

    昨天的拍的是在家里走來走去、規劃要放什么新家具的他。

    郁云時配文：小舟覺得家里太清冷空曠了，決定添點家具。不過除了我的書架和書，我們還沒想到還能添點什么。

    下面點贊的小愛心旁邊有一排郁斯舟熟悉的名字。

    郁關山、郁業海、沈笙、郁江來、祝晨曦。

    郁關山還評論了。

    郁關山：我這里有許多珍藏的古籍，你過兩天來了可以選喜歡的帶回來。

    郁云時還回復了。

    郁云時：謝謝關山。

    祝晨曦也評論了。

    祝晨曦：買點綠植怎么樣？比較有生機。

    郁云時：謝謝晨曦的提議，我們會認真考慮的。

    郁斯舟：“…………”難怪郁云時昨天突然說可以買點綠植。

    他本來還以為是郁云時開竅了，結果是祝晨曦出的主意！

    郁業海評論了。

    郁業海：買點健身器材，好好鍛煉身體。

    郁云時：已經有了，不在客廳。

    沈笙評論。

    沈笙：買點古玩收藏品裝飾一下。

    郁云時：好的，我們會考慮的。

    但郁云時沒有和他說。

    所以其實郁云時根本沒有考慮買古玩收藏品。

    也是，至少得買個青銅器，對于郁云時來說才能是古玩，不然買個明清瓷器對于郁云時來說都是后世工藝品。

    這小家伙居然還會挑著說！

    郁斯舟趕緊繼續往前翻。

    再往前一條有好幾張照片，有他在整理被子的，有其他嘉賓的，還有郁云時拍的風景照。

    郁云時配文：明天拍攝就要結束了，小舟現在已經能做一些簡單的家務了，很棒！

    郁關山：[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郁江來：還是我們郁云時教導有方。

    郁云時回復了郁關山。

    郁云時：[玫瑰][玫瑰][玫瑰]

    郁云時回復了郁江來。

    郁云時：是小舟自己優秀。

    然后還有前前天。

    郁云時拍了郁斯舟做的竹編品，以及正在做竹編品的郁斯舟。

    他拍得角度很好，竹編品看起來做得特別完美。

    郁斯舟乍一眼看過去都沒認出來這是自己做的。

    配文：今天小舟學會了竹編，進步非常大，請大家點贊。

    底下一溜的贊。

    郁關山：[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郁江來：[微笑][微笑][微笑]

    郁斯舟：“…………”

    郁斯舟看這些互動都給看沉默了。

    哪來的老頭子？

    如果他沒有搞錯的話，這里算得上老頭的，只有郁關山和郁業海兩個。

    為什么從肉眼看過去，這里好像都是老頭。

    話又說回來了，郁云時這是在寫什么郁斯舟觀察日記嗎？

    他爺爺怎么每條朋友圈都要點贊還要回評論，這也太殷勤了吧！

    第55章  果然，你爺爺就是你爺爺，孫子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呢。

    往前翻還能看到更多關于他的朋友圈。

    什么他賣雞蛋、做煎餅、采蘑菇, 都能被郁云時找到角度夸一夸，然后底下也是清一色的點贊和評論。

    郁斯舟：“…………”他自己發都不能有這待遇。

    這種情況是從上節目后開始的。

    上節目前的朋友圈大多是關于郁云時自己的，比如今天又學了什么新的東西, 發現什么新的有趣的東西。

    每天都要發，跟寫日記似的。

    他爺爺每條都會點贊和評論。

    后來不知道郁云時從哪來得來的靈感, 全都是他的觀察日記。

    多得有一種……新手媽媽天天發兒子、新晉鏟屎官天天發貓狗的即視感。

    不，郁斯舟在心里否定。

    他又不是小嬰兒, 更不是寵物！

    郁斯舟放下手機, 一把抓住郁云時, 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怎么背著我發這些朋友圈？”

    一想到郁云時每天都要在朋友圈發這些東西, 然后他哥嫂、他爸媽、他爺爺每天都會看, 還要點贊、評論，他簡直要暈厥了。

    他老臉都要丟盡了！

    郁云時眨眨眼睛，不知道郁斯舟為什么要這么說。

    他說：“我沒有背著你呀。”

    “你也可以看到的。”

    郁斯舟：“……”

    郁斯舟火速放下郁云時, 拿出自己的手機, 順著郁云時的頭像打開他的朋友圈。

    果然！

    郁云時沒有屏蔽他，或者說郁云時都不會屏蔽人，估計可能都不知道這個功能。

    他每條都能看見！

    只是他不喜歡看朋友圈，幾個月都不見得點進去一次，所以才沒有發現。

    郁斯舟跌坐在床上, 沉默了。

    過了半響, 他問郁云時：“你干嘛老在朋友圈發我？”

    郁云時進行了難得任性的發言：“因為我想發，我就發了。”

    郁云時似乎也意識到這句話顯得自己很任性, 他眉頭擰巴起來, 非常努力地找詞語和句子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是有點不太成功。

    郁云時盡力形容：“關山跟我說，朋友圈就是記錄生活、給大家看的, 每天有什么想法就發在這里。”

    郁斯舟點頭。

    他爺爺大概是想看看小祖宗每天都在干嘛，所以才會這么和他說。

    郁斯舟吐槽：“那你記錄你自己就好了，干嘛記錄我？”

    郁云時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覺得你進步很大，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我想給他們看。”

    “你每天都有變得更好，和他們說得不一樣。”

    郁云時還不能準確地概括這種心情，其實概括起來就是：炫耀。

    郁云時看到了和大家口中說得完全不一樣的郁斯舟，郁斯舟還在自己的努力下，變成了更好的人，他就想和大家炫耀郁斯舟。

    郁云時：看，這是我優秀的小孫子。

    郁云時擔憂地問：“你不喜歡嗎？”

    郁斯舟聽得耳根發熱，他撓了撓頭，立刻繳械投降：“怎么會，我只是……比較驚奇。”

    “你喜歡發就發……盡量選我最好看的照片發。”

    就是，沒錯，他想通了。

    他這么優秀，讓郁云時記錄下給大家展示下也是可以的。

    郁斯舟一下子自信心爆棚了。

    郁云時高興地說：“你的照片沒有不好看的，不過我會選擇最好看的發的。”

    郁斯舟被說得更加飄飄然了。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上帝就是這么不公平，在給人打開一扇門的時候，還要把窗子打開，連天窗都不放過。

    郁云時是來到現代后才接觸的手機，才知道的拍照。

    他拍的照片卻已經自帶構圖，色彩、光線、焦點、角度都拿捏得正好。

    剛剛郁斯舟心情激動，都沒怎么仔細看，現在仔細看了后，他發現這照片里的他相當具有迷惑性。

    比如郁云時拍的那個竹籃，完全想象不出是他做的殘次品，不知道郁云時怎么找到這樣一個刁鉆的角度的。

    鏡頭下的那個竹籃跟個藝術品似的，加幾行字就能直接上廣告欄了。

    還有昨天他在客廳里叉著腰考慮新家具的照片，其實他當時絮絮叨叨的，還一驚一乍的，結果郁云時拍出來的照片自帶氛圍感，他都看著變文雅了。

    不愧是他的太太太……太爺爺，拍照都這么完美，簡直挑不出一絲錯。

    郁斯舟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郁云時沒有設置只展示多少天內的朋友圈，應該也不會給大家分類。

    所有加郁云時朋友圈的人都享受眾生平等。

    也就是說……郁云時加的節目的嘉賓們也都看到他的朋友圈了。

    為了以防萬一，郁斯舟還是問了一句：“郁云時，你會不會設置朋友圈的僅看天數和給加的好友分組？”

    郁云時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會的。”他有研究過微信這個東西，已經很了解微信的功能了。

    畢竟他可是上動物園還要看動物說明手冊的人！

    郁斯舟一驚，沒想到啊，郁云時這學習能力是真強也是真全面。

    他問：“那你給節目的嘉賓分組，不讓他們看朋友圈了吧？”

    郁云時不解：“為什么不給他們看？”

    “讓他們看到進步的你不好嗎？”

    “沒什么不能給大家看的吧。”

    郁斯舟又有點壓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了。

    哎呀，郁云時這是要向全世界展示他嗎？

    這就是人太優秀的困擾吧。

    郁斯舟又問郁云時：“那你加的其他人沒有給你點贊嗎？”剛剛他看了，沒有看到除了家人以外的人的點贊。

    郁云時誠實回答：“昨天沈奚時給我點贊了，今天我看的時候，他取消了。”

    看來是手滑了，后來發現了就取消了。

    果然他們都看到了！

    然后都覺得這件事有點尷尬，默契地沒有給郁云時點贊。

    沒有點贊就是沒有看到。

    換做十分鐘前的郁斯舟會大哭大叫，覺得自己沒臉上下周的節目了。

    但是現在是十分鐘后的郁斯舟。

    所以他選擇截圖郁云時朋友圈，還帶上了一張今天他拍的郁云時的照片。

    配文：我家太太爺爺就是愛我，朋友圈都是我[親親][親親][親親]。

    看到朋友圈的人：“…………”

    本來還在顧及郁斯舟的臉面，沒想到郁斯舟自己知道嗎？！

    甚至還引以為豪，令人嘆為觀止。

    沈奚時昨天還賭郁斯舟肯定沒看到郁云時的朋友圈，畢竟那家伙是出了名的不愛發朋友圈也不愛看朋友圈的人。

    看到了肯定要發狂。

    他還在等郁斯舟什么時候看到，然后嘲笑他。

    沒想到今天就看到了，但反應完全和他預計的相反，臉皮厚到讓他驚嘆。

    郁云時炫耀郁斯舟，郁斯舟又反過來炫耀郁云時。

    也算是雙向奔赴了。

    這爺孫倆，一個聰明，一個笨，卻意外的很合拍呢。

    沈奚時看了眼自己那個在家里都沉默寡言的弟弟，默默地攥緊拳頭。

    他沒有羨慕，沒有！

    刷到的郁家人和節目嘉賓都猜到郁斯舟今天終于發現了郁云時的朋友圈，現在郁斯舟腦回路清奇地在用這條朋友圈和大家炫耀。

    算了，他高興就好。

    其他有郁斯舟好友的人一頭霧水。

    在他們看來，郁斯舟應該是一直知道郁云時的做法的。

    結果今天，一年都發不了一次朋友圈的郁斯舟，突然這么有閑情逸致，發了一條堪稱莫名其妙的朋友圈。

    郁云時都記錄了這么多天了，郁斯舟今天突然發了。

    突如其來的炫耀？

    里面肯定有什么門道吧。

    等等！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郁斯舟發的郁云時朋友圈的截圖里，有他哥哥嫂子、爸爸媽媽、爺爺點的贊和發的評論。

    郁斯舟對家人的備注當然是簡潔明了的稱呼備注，他是從自己朋友圈截的圖，這些人又都是他和郁云時的共友，他這里都能看到。

    圖片上顯示的自然就是各個稱呼。

    懂了！

    這是郁斯舟在對謠言的反擊。

    看似是在炫耀郁云時，實際上是為了給大家看。

    他們郁云時就是這么有地位，發個朋友圈，一家子都要評論點贊。

    這樣的待遇，普通人能有嗎？

    別亂猜測了，郁云時就是輩分高、地位高。

    很快就有有心人把郁斯舟的朋友圈截圖發到網上，接著今天謠言的熱度，一下子上了熱門。

    【小看郁斯舟了，這個反擊真巧妙。】

    【從截圖上看，郁云時已經發了一周了，郁家人一直在點贊和評論，總不能他們從那時候就連朋友圈演上了吧。】

    【這不好說，說不定就是想到了這天，提前演的呢。】

    【一眼假，那個郁云時才五歲吧，說話跟五十的似的，一看就是郁斯舟團隊搞的。】

    【又有云哥懂哥了，看過直播嗎？看過就不會懷疑了。】

    【你好，我們小云說話是這樣的。】

    【語氣不提了，照片也拍得太假了，一個小孩拍得出這樣的照片嗎？】

    【你好，我們小云就是拍得出來這樣的照片。】

    【懷疑的先去補幾個短視頻好嗎？不要張口就來，只會引人發笑。】

    【要真是團隊代小云發的，就不會是這樣了，肯定會模仿小孩說話的語氣了。那才是真的假。】

    一開始網友們還在努力打假，說郁斯舟團隊太會帶節奏了。

    沒有發澄清也沒正面杠，簡單的一條朋友圈就做了回擊。

    后面說著說著又到了對郁云時的質疑上了，這下好了，這下可捅了郁云時的粉絲窩了。

    說郁斯舟營銷，大家確實反駁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種營銷的事情，別說他們這些圈外人了，就是圈內人，不是團隊的人，也搞不清路數。

    但你們要說郁云時能力不足，那他們就要和你們好好說道說道了。

    郁斯舟的朋友圈上熱搜半小時，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天才郁云時的大科普，郁斯舟都看不到人影了。

    主要是能體現郁云時聰明的素材太多了，多到根本看不過來。

    大家發都發不完，成功把各個平臺的廣場都占完了。

    于是故意放料出去的郁南清傻眼了。

    郁關山和馮麗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大兒子郁業海，另一個是小兒子郁識亮。

    郁南清是郁識亮的獨子，和郁江來、郁斯舟是堂兄弟。

    也是郁云時的直系孫孫，和郁江來、郁斯舟一個樣。

    不過郁云時來了現代后，只見過郁業海一家和郁關山、馮麗。

    郁關山打算在郁云時適應現代生活后，再帶他認識更多的人，娃綜純屬意外。

    郁識亮和郁業海只差了兩歲。

    和郁江來、郁斯舟不同，郁業海和郁識亮的能力差距不大，兩人的競爭持續了相當一段時間。

    直到郁關山年紀大了，想正式退居幕后，他才下了最后的決斷，將公司交給了郁業海。

    這年郁業海已經四十，郁識亮三十八。

    郁南清也比郁江來小兩歲，他從小就被爸爸灌輸了要和郁江來競爭的思想。

    郁識亮和郁業海差兩歲，他和郁江來也差兩歲，結果卻完全不同。

    前者還能打得有來有回，后者就是單方面的碾壓。

    郁江來優秀到令人汗顏，郁南清咬得牙都碎了都贏不過郁江來，差距大到他心生絕望。

    這根本不是競爭，這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郁江來對他的。

    他爸到最后都認為，老爺子會把公司交給郁業海，其中決定性因素就是郁江來。

    老爺子真正看中的人是郁江來，郁業海不過是個過渡的人物。

    在他和郁業海條件差不多的情況下，下下任的繼承人就成了絕對的考察指標。

    郁南清的爸爸對此耿耿于懷，也經常因為這個對郁南清沒有好臉色。

    郁南清將怨氣全都發泄到郁江來身上。

    可郁江來真的太完美了，完美到他想抹黑郁江來都找不到一絲縫隙。

    郁江來真的是人類不是AI嗎？！他不止一次地懷疑過。

    但他很快都否認了，因為AI還會智障，郁江來卻不會。

    郁江來無懈可擊，公司交給郁業海也已經成為定局。

    郁識亮再怎么折騰也無濟于事。

    郁南清跟著他爸一起成為了失敗者。

    郁南清現在唯一的樂趣就是看不成器的郁斯舟到處惹麻煩，被全網罵，罵的時候還能帶上郁江來、郁業海，兩個人一起被嘴兩句。

    郁南清有個小號，專門混在網友里，黑他們、發泄怨氣。

    他每次看到郁斯舟被罵就覺得舒服，好像他終于找到了一點郁江來的缺點，終于找到了郁業海家的漏洞。

    至于其他的，本來他都已經放棄了，沒想到這次天降一個什么小祖宗。

    突然就跟著郁斯舟上了節目，突然就在直播里成了郁業海的太爺爺，突然就成為了他們郁家的小祖宗。

    還說什么郁業海、郁關山都很尊敬他。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么個太太爺爺？！

    最重要的是，那個原本是郁業海家唯一黑點的郁斯舟，居然口碑逆轉，這兩天搜網上的他的名字，全都是正面的好評！

    這下他最后的一點樂趣和自我安慰的途徑都沒了。

    郁業海家最后一個黑點都眼看著要消失了。

    郁南清急了，憋了兩天，想出了這么一個抹黑郁斯舟的辦法。

    郁南清看著網上的評論洋洋得意。

    這才對嘛，郁斯舟就是要被罵的。

    他也沒覺得自己是在故意抹黑郁斯舟。

    在他看來，整件事情分明就是他說的那樣，郁業海為了抹除家中唯一一個黑點太努力，都不惜拿自己獻祭。

    至于爺爺，郁南清認為爺爺是偏心大伯家，所以陪著他們演了這一出。

    誰知道不過兩個小時，郁斯舟就整了那么一出，網上的風向一下子又變了。

    準確的說，他們已經不在乎郁斯舟是不是在演戲了，他們現在把重點都放在了郁云時是不是真的那么厲害上面。

    ……那這件事，郁南清就很討到好了。

    因為郁云時是厲害是非常客觀的事實。

    郁南清看著大家爭論的內容：？

    你們怎么這么能歪話題？！

    他精心策劃的一場局就這么被破壞了，他真的要報警了！

    郁斯舟無心插柳，他看了眼網上的風評的變化，也不怎么在意。

    網友們嘛，總是聽風就是雨的，態度轉進如風的，說不定明天又要罵他了。

    他更在意的是——

    郁斯舟清了清嗓子，非常得意地和郁云時說：“郁云時，你知道網上的人都說我什么嗎？”

    郁云時正在學習，他剛剛和樂懷意聊完今天他的學習進程。

    樂懷意現在被迫變得更卷。

    樂懷意本身就是愛學習愛競爭的不錯，可到底是個孩子，更喜歡玩。

    現在又是幼兒園最后一個暑假，父母對他也放寬了許多，允許他多玩。

    如今有了郁云時就不一樣了。

    為了能夠給郁云時正確的指引和樹立自己在郁云時心目中很會學習的形象，樂懷意也是拼了。

    原本樂懷意媽媽還有點難過和生氣樂懷意在節目上被郁云時壓了一頭，現在她已經完全不介意了，甚至非常感謝郁云時。

    他們的計劃里是不打算讓樂懷意走娛樂圈這條路的，媽媽非常注重他的學習。

    在節目上風光只是一時的，熱愛學習可是一世的啊！

    郁云時關掉手機，轉過身反問郁斯舟：“他們都說什么呢？”

    郁云時也有大概看了一下大家的評論，對于他，大家好評居多，對于郁斯舟，還是差評居多。

    他本來有點擔心郁斯舟會不會傷心，沒想到郁斯舟不僅沒有傷心，反而特別高興。

    是他看的時間太短，沒有看到夸他的嗎？

    郁斯舟興奮地公布正確答案：“他們居然說我表里不一哎！”

    郁云時：？

    郁云時正在判斷郁斯舟不理解表里不一這個成語的可能性為多少。

    100%。

    他下了判斷。

    郁斯舟繼續說：“他們說我根本就不是節目里表現出來的那么愚蠢的人。”

    “那都是我的偽裝。”

    “實際上我是非常有心眼的人。”

    “我沒有大動干戈地正面澄清，而是也采用了發朋友圈這個辦法進行無聲的反擊。”

    “他們夸我特別狡詐，特別陰險，非常有智慧！”

    郁斯舟看得出來是真高興，說話的時候尾音都是上揚的。

    郁云時眨巴眨巴眼睛。

    狡詐、陰險。

    孩子高興就好。

    把別人惡意的猜測說成是善意的夸獎，這也是一種消化惡意的成熟的方式。

    于是郁云時也豎起大拇指：“是的，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郁斯舟高興了。

    今晚睡覺他都是帶著笑的。

    晚上九點，郁業海終于查到造謠的人是郁南清了。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把這個好消息當面告訴郁斯舟。

    于是他走到郁斯舟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沒有反應。

    又敲了敲。

    還是沒有反應。

    郁業海猶豫一秒，輕輕打開房間門……

    黑的。

    郁業海往后退了一步，抬頭看看。

    是啊，是小兒子的房間沒有錯啊。

    他不至于糊涂到房間都找錯了。

    于是他又重新打開房間。

    走廊上的燈照到房間里，他終于看清了里面的情況。

    郁斯舟已經睡了。

    他和郁云時睡在一張床上，兩個人靠在一塊，都已經睡熟了。

    郁云時似乎是在郁斯舟的懷里，小腦袋貼著他的下巴，睡顏乖巧。

    郁斯舟似乎是做了什么好夢，嘴角噙著笑。

    郁業海看了一會兒，看得自己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也笑了，他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

    第二天早上六點，郁云時和郁斯舟準時起床刷牙洗臉。

    這里雖然沒有山上那么寬闊和好景色、好空氣，但別墅區，也不錯了。

    兩個人出去跑步，回來的時候七點，其他人陸陸續續起床了。

    郁業海、沈笙和郁江來來到門口，正好看到距離家門口只剩一百米的郁斯舟和郁云時，他們看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早就知道了，也看過一點節目直播的片段，知道郁斯舟現在早睡早起、早上鍛煉，生活作息相當的完美，生活非常健康。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簡直是玄幻電視劇！

    郁江來心中寬慰，走上前打算和弟弟打招呼。

    等郁斯舟跑近了，郁江來才發現不對勁。

    想象中輕松寫意的運動健將沒有出現，湊近了看，郁斯舟跑得都要翻白眼了，嘴歪眼斜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感覺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郁江來：“…………”

    終于回到門口，郁斯舟扶著門框吐氣，郁云時擦了擦頭上的汗，提醒他：“不要停下，走兩步。”

    郁云時最近在讀運動學相關的書，發現運動健身也是大有門道的。

    所以他對郁斯舟的教學又升級了。

    郁云時攙扶郁斯舟，但因為個子太小，攙扶出了郁斯舟拐杖的感覺，郁斯舟成功走出了兩步喪尸的步伐。

    光看背影，還真有點心酸。

    郁云時覺得差不多了，點頭：“可以休息了。”

    郁斯舟得到指令，直接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形象全無。

    大家看看氣定神閑站著的郁云時，再看看地上活人微死的郁斯舟。

    果然，你爺爺就是你爺爺，孫子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呢。

    第56章  郁云時有了新的孫孫，就不要他了！

    公司臨時出了點事, 郁業海和郁江來不得不先回一趟公司。

    祝晨曦陪沈笙去拿一套衣服，郁新年交給阿姨帶，還在睡覺。

    于是早飯過后, 郁云時和郁斯舟兩個人先去郁關山家。

    郁斯舟有點不自在。

    兩個人都已經坐進車里了，司機也啟動了。

    郁斯舟看了一眼時間, 忍不住說：“現在才上午八點半，我們去的也太早了吧。”能不能晚點去, 最好去了就吃飯, 吃完飯就跑, 晚上再去吃飯, 晚上吃完就跑。

    完美。

    尤其是現在只有他和郁云時兩個。

    平時這種宴會, 他就躲在爸爸媽媽和哥哥嫂嫂的身后劃水，反正他是個藝人，身份對其他人沒有助力, 只需要點點頭和露出微笑就可以糊弄過去。

    其他的都交給他爸媽和他哥嫂就行了。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的話, 他總不能躲在郁云時身后劃水吧？

    ……等一下，為什么不可以呢？其實完全可以這么操作。

    接著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郁云時，接著嘆了口氣。

    不行啊，郁云時太小只了，他躲在郁云時身后等于沒躲。

    郁云時和郁斯舟說：“關山讓我早點去, 他要帶我去他放書的地方, 給我看他收藏的藏本。”

    “還讓我挑點喜歡的回去。”

    “我有好幾本想看的書。”

    郁斯舟想起來確實有這么一件事，他爺爺還在朋友圈邀請了郁云時。

    他都汗流浹背了。

    他到時候也要跟著郁云時一起嗎？

    那豈不是要和爺爺一個房間。

    郁斯舟還在思考, 究竟是面對那一大幫子親戚比較可怕, 還是單獨面對爺爺比較可怕。

    選不出來。

    都好可怕。

    郁云時突然問他：“郁南清是誰？他為什么要抹黑你呢？”

    郁云時語氣不是很好, 他覺得這個名叫郁南清的人很過分，故意引人來罵郁斯舟, 還把業海和關山拖下水了。

    把郁業海和郁關山說成是寵溺無度的家長，順帶質疑了他，一口氣黑了四個人。

    剛剛在飯桌上，郁業海說了這次造謠的幕后主使就是郁南清。

    飯桌上時間有限，他們又被臨時叫去公司，所以沒有將話題展開，郁云時只知道了這個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

    郁斯舟對這個答案并不吃驚。

    這很像郁南清會做的事情，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都這么多年了，郁南清還是沒能放下。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挺有毅力的。

    郁斯舟跟郁云時解釋郁南清的身份。

    郁云時聽懂了，原來郁南清也是他素未謀面的直系后代。

    他臉上的生氣一下子就消退了許多，但還是很嚴肅的。

    他說：“郁南清和你、江來都是一輩的。”

    郁斯舟點頭。

    郁云時又問：“他今年多大啦？”

    郁斯舟本來正要回答，突然，他一個激靈，一股寒意攀上他的心口。

    郁云時的語氣，相較剛才問郁南清是什么人的時候要溫和許多，仔細聽的話，甚至能聽出一絲絲寵溺。

    很有那種爺爺看到孫子，問孫子多大了的感覺。

    然后他又想起郁云時前一句話，正是說郁南清和他和他哥是一輩的。

    郁斯舟心中警鈴大作。

    他都忘了！

    郁南清對于他來說，是個無關緊要的垃圾親戚，基本上可以算做外人了。

    但是對于郁云時，郁南清和他一樣，都是他直系的孫子，親近程度完全可以和他劃等號。

    幾個月前，他把郁云時從池塘里救出來，之后他對郁云時態度、行為都非常惡劣，郁云時卻選擇包容他，還一心想要改變他，和他一起上了節目。

    完了。郁斯舟脫力。

    郁云時既然能包容他，那他肯定也能包容郁南清。

    也不是郁斯舟妄自菲薄，從世俗的角度看，郁南清要比他優秀很多。

    這是大危機！

    郁云時不會覺得反正他現在改造完了，已經有個人樣了，就可以去改造下一個叛逆的孫子了吧？

    郁斯舟心中的酸泡泡咕嚕咕嚕地拼命往外冒。

    怎么回事？他不再是郁云時最寶貝的孫子了嗎？

    于是郁斯舟語氣僵硬地回答：“我哪知道他幾歲了，我跟他一點都不熟。”

    他說完后覺得不行。

    他說的這些話，對郁南清毫無殺傷力，反而襯托得他像一個不關心家人、無理取鬧的、任性的人。

    那不行。

    他得說點郁南清的壞話，讓郁云時徹底對他失望！

    郁斯舟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

    他先跟郁云時撒嬌裝委屈，他一改剛才無所謂的態度，上來就跟郁云時哭訴。

    “說起來，他也算我哥哥。但他和我大哥完全不一樣，對我態度特別差，老是欺負我！”

    “你看他這一次，還在網上造謠我。”

    “他就是看不慣我好，口碑稍微有點好轉，他就立刻來抹黑我。”

    “這人就是純壞！”

    郁云時剛剛舒展的臉又皺巴起來。

    從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郁南清確實不是什么好人，的確是郁斯舟說的那樣的純壞的人。

    那這就不好了。

    郁斯舟仔細觀察郁云時的表情，他看到郁云時皺眉的樣子，心里又舒服了。

    沒錯，就是這樣，就是要留下這樣的壞印象！

    郁云時還想搶救一下郁南清，他問郁斯舟：“那他為什么會這樣呢？他從小就就那么壞的嗎？”

    郁斯舟看自己上眼藥成功，一時開心，放松了警惕。

    聽到這個問題，他張口就回答：“嘖，那還用說。因為他做人太失敗了！”

    “你知道這人有多好笑嗎？他跟誰比不好，你老跟我哥比。”

    “我哥是什么人？從小德智體美全面發展，完全挑不出一絲毛病的純六邊形戰士。”

    “任何人和他比，那都是自取其辱！”

    郁斯舟越說越上頭，說得根本停不下來。

    “可這郁南清就是不信邪，他老是以卵擊石，盯著我哥，完了比不上我哥又自己破防了。”

    “好笑的是，我哥從來沒有在乎過他。準確的說，我哥就沒把誰放在眼里過。”

    “無敵，就是這么寂寞。”郁斯舟狂吹他親哥。

    郁斯舟說到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有點得意地補充了一句：“除了我。”

    這也算是做弟弟的特權了吧，他哥一直很關心他。

    郁斯舟得意洋洋地說完這些，他看向郁云時，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

    這聽了不得嘲笑一波郁南清？

    結果他看到郁云時表情豁然開朗，他點點頭，聽懂了：“所以他是想和江來競爭，只是競爭不過他，老是輸給他，所以心里很嫉妒，就找你的麻煩。”

    不怕人壞，就怕人沒由來的壞。

    完全沒有原因的壞，才是最可怕的，這樣的人就叫……反社會型人格！

    郁云時最近學了很多很雜的知識。

    他現在很喜歡現代，現代有很多很多知識，研究科學的、研究社會的、研究人類的，都讓他大開眼界。

    郁斯舟臉上的笑容一滯。

    等等，他是不是說錯話了？

    他本意是想說郁南清的壞話，結果現在反而變成了替他開脫了？！

    郁斯舟在心中無聲地尖叫。

    網友們果然是哄他的，說他狡詐陰險都是騙他的。

    嗚嗚嗚，他怎么這么笨啊。

    郁斯舟趕緊打補丁：“競爭當然是好事，可是他的那個競爭完全就是在搞笑。”

    “他比我哥小兩歲，我哥初三的時候他初一，我哥高三的時候他高一，完全搭不到一塊。”

    “但他老是以我哥為目標，變態一樣的，還記錄我哥每次考試成績，然后試圖在兩年后的考試超過他的分數和名次。”

    “可是這試卷都不一樣啊！競爭的同學也不一樣，這能比出什么？”

    “連我都知道控制變量法，他也不知道怎么學的，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這道理我都懂，他居然不懂，太笨了。”

    郁斯舟絮絮叨叨，完全沒發現罵郁南清的時候順帶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郁云時從郁斯舟的話中提取到了關鍵信息，掰著手指開始計算：“他比你哥小兩歲，江來今年29，那他今年就是27歲了，比你大7歲。”

    郁斯舟：“…………”

    要不他去查一查智商吧，他懷疑自己可能是弱智。

    這下好了，沒能抹黑成功就算了，還把郁南清的年齡告訴郁云時了。

    郁云時聽了郁南清的事跡后，又提取到了一個郁南清的優點：“他很有上進心哎，明明知道江來的厲害，還以江來為目標。”

    勇敢郁南清，不怕困難。

    郁斯舟絕望了。

    郁云時的眼睛上是不是安裝了一個濾鏡？

    他怎么愣是能從這種完全是攻擊性的話語中，硬是提煉出來郁南清的優點。

    他活了二十年都沒找到的郁南清的優點，郁斯舟聽了十分鐘就找到了。

    這不是愛是什么？

    其實郁云時就是很喜歡郁南清吧？

    所以他在這里努力抹黑郁南清，郁云時在那里努力找郁南清的優點！

    郁云時已經移情別戀了！

    郁斯舟幽幽地說：“他造謠我了~他說我們都是演的~他還說你根本就沒有那么有地位~”

    郁南清就是個壞蛋，純的！

    郁云時剛剛是太生氣了，所以沒想開，現在腦子也轉過來了，大概能明白郁南清的想法。

    他歪了歪小腦袋，說：“但是從郁南清的角度想，沒有人告訴他，他不知道我是他的長輩，他一定覺得非常奇怪吧。”

    郁斯舟身后的怒火幾乎要變成實質了。

    果然！

    郁云時有了新的孫孫，就不要他了！

    郁云時沒發現郁斯舟的異常，他還沉浸在對郁南清的分析中。

    哎呀，問題后代居然有那——么多！

    是哥哥的基因有問題嗎？郁云時思考。

    郁云時哥哥：弟弟到底要抹黑我這個死人幾次？

    不過，郁云時話鋒一轉，嚴肅地說：“但他不懂的話，完全可以問我們的，我們也會告訴他的，而不是去網上說我們的壞話。”

    “他這樣做，完全是出于他的私人恩怨呢。”

    “這樣非常不好。”

    這樣就是惡意競爭了呀。

    郁斯舟身后的怒火瞬間熄滅。

    郁云時做下最后的評判：“他有想要和江來競爭的心是好的，但是他比不過江來，不是江來的錯，更不是你的錯。”

    “他討厭你們，就有點太過分了。”

    “他這次還攻擊你，這明顯就是遷怒呢。”

    他說的頭頭是道。

    郁云時搖了搖頭：“這樣做是不對的。”

    郁斯舟身后一秒冒出了小花花。

    他就說！他就知道！

    太爺爺不會就這么輕易地放棄他的。

    郁云時還是愛他的。

    郁云時扭過頭，嚇了一跳。

    只見郁斯舟眼中飄著小淚花，泫然欲泣。

    大起大落下，他都要落淚了。

    嗚嗚嗚，差點以為郁云時不要他了。

    郁云時以為郁斯舟是因為被郁南清欺負了，剛剛說了一堆越說越委屈，于是他張開雙臂，努力抱住郁斯舟，試圖拍拍郁斯舟的背，安慰他，不過他的手太短了，只能抱住前面，后面有點吃力。

    郁斯舟努力把自己往郁云時懷里擠。

    郁云時安慰他：“沒關系的，你不要難過，我一定會幫你好好說他的！”

    郁斯舟心滿意足。

    太好了，郁云時最愛的人還是他。

    不過……不用郁云時教育郁南清。

    今天他絕對不會讓郁云時接觸到郁南清，他不會給郁云時和郁南清一點親近的機會的！！！

    郁南清：“阿嚏——！”是誰，是誰在罵他？！

    他們來到目的地，這會兒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了 。

    其中就有郁南清。

    郁南清昨晚看自己好不容易帶起的節奏和話題都被人帶跑后，在房間里發了好一頓悶氣。

    本來就很慘了，結果晚上郁業海突然打來電話質問他為什么要做那種事。

    嚇得郁南清直接把電話掛了，還把郁業海的電話拉黑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敗露，但沒想到敗露得這么快。

    這才多久就被抓住了小辮子！

    他嚇得一晚上沒睡，知道這下肯定是要完了。

    郁南清怕大伯把他做的事告訴他爸，那他爸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搞點小手段，又搞得不高明，到處是漏洞，短短幾個小時就被人揪了出來。

    他爸知道了，非得揍得他明天去不了宴會。

    郁南清躺在床上，起來把門鎖了又解開，解開又鎖上。

    他怕他爸突然沖進房間揍他，又怕他爸正在怒火上打不開房門，怒氣加倍。

    怎么橫豎都是死？！

    最后他還是選擇了鎖門。

    要死也死個有點心理準備吧！

    本來就是滿格的怒氣了，再乘以2也不會破表的。

    沒想到他爸一晚上沒來。

    郁南清戰戰兢兢。

    早上公司出事了，他爸去公司了。

    郁南清松了口氣，頂著個黑眼圈直接往爺爺這里趕。

    現在只有爺爺能救他了！

    郁斯舟帶著郁云時出現在爺爺家。

    他牽著郁云時的手，剛出現在大廳，就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也好奇郁云時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們大部分人都認同郁南清造的話題，認為這是郁斯舟他們炒作洗白的手段。

    不然他們活了這么多年，都沒聽說過家里還有個輩分這么高的長輩。

    既然是假的話，那今天應該不會來了。

    沒想到郁云時真的來了。

    這是為了反駁說他們炒作的人，故意把郁云時帶過來的嗎？

    養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就是辛苦。

    撒了一個謊，得用無數個謊言去圓謊。

    還得把自己的爸爸、爺爺都拖下水陪自己唱戲。

    嘖嘖。

    不過他們可不是娛樂圈的人，現在也不在拍節目，他們才不會配合郁斯舟呢。

    他們倒想看看郁斯舟一家打算怎么把戲演完。

    郁斯舟一進大廳就跟做賊似的，到處探查郁南清的身影，他打算看到郁南清就跑。

    周遭的人看到這一幕心下了然。

    果然是假的，看郁斯舟這個心虛的樣子就知道了。

    郁斯舟現在肯定很慌吧，就怕有人上來問寒暄、打招呼。

    就這漏洞百出的謊言，這不得說兩句就露餡？

    以前都是郁業海、沈笙或者郁江來、祝晨曦帶著郁斯舟來叫人的，現在只有郁斯舟帶著郁云時，郁斯舟身上的偷感無處掩藏，更明顯、更重了。

    很快，有人眸色一暗，嘴角噙著不懷好意的笑就上來了。

    他熱情地和郁斯舟打招呼：“斯舟還是孝順，來這么早，你爸媽和哥哥嫂子呢？”

    郁斯舟心不在焉地回答：“對，他們還沒來。”

    來人：“…………”這是回答了哪個問題？

    來人在心中把郁斯舟臭罵了一頓。

    果然能進娛樂圈的，能在豪門長大的，不會是普通人。

    心思這么深沉，這么會糊弄人。

    他以為他這樣就可以逃過一劫了嗎？

    休想！沒有這么簡單。

    來人在腹中醞釀了一番，正打算進行第二輪攻擊。

    郁云時搖搖郁斯舟的手，示意他介紹一下。

    郁斯舟：“…………”他怎么介紹？他也不知道這是誰。

    但他今天一定要在郁云時面前好好表現表現，絕對不能輸給郁南清。

    他要讓郁云時看到，他是一個比郁南清優秀了無數倍的好孫孫。

    郁斯舟硬著頭皮上。

    好在郁斯舟的專業是演戲，還能演出一個爽朗大方的人。

    他一轉剛剛的敷衍和偷感，忽然爽朗大方地笑了兩聲，乍一眼看過去還挺像回事兒。

    他伸出手，示意對方握手。

    對面：？

    怎么氣勢突然變了？

    這是宣戰了嗎？！

    果然，他就知道郁斯舟不簡單。

    二人握手。

    郁斯舟笑了兩聲：“好久不見了，我們上次見面都是……都是……都是在上次了吧。”

    對面：？？？

    怎么又是一句廢話？

    他本來還有點無語，隨即反應過來。

    這就是蔑視戰略。

    好像是一句廢話，實際上這是對他的蔑視，告訴他他早就不記得他了，連上次見面不記得了，只能說是在上次。

    好強的攻擊性！

    郁云時在一旁嘆了口氣，一眼就看出來郁斯舟已經不記得上次見面了。

    就算不記得，也不能直接這么說吧。郁云時有點發愁。

    郁斯舟聽到郁云時嘆氣，一急。

    不行啊，他得挽回他在郁云時心目中形象。

    他又開始掙扎了，他先跟對方介紹郁云時：“這是郁云時。”

    對面精神。

    來了！

    他倒要看看郁斯舟打算怎么介紹郁云時。

    “…………”非靜止畫面。

    郁斯舟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

    好沒禮貌的家伙，他都已經介紹郁云時了，對面怎么不還趕緊自我介紹一下。

    難道還指望他介紹嗎？他哪里記得他是誰？

    郁斯舟和對面大眼瞪小眼。

    郁斯舟看對面一直不說話，也是煩了，于是他敷衍地又加了一句：“我是郁斯舟。”

    行了吧，買一送一，超級大甩賣了啊。

    兩個都已經介紹了，能不能禮尚往來一下，介紹一下自己呢？

    對面：我知道啊！！！

    他來的時候就已經叫了郁斯舟的名字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郁斯舟？！

    他其實連郁云時都知道！

    廢話三連擊。

    對面都不得不服了。

    他想起網上對郁斯舟的評價。

    表里不一、陰險狡詐。

    簡直太貼切了。

    網友們簡直就是當代狄仁杰，透過表象看內里，看出了郁斯舟的真面目！

    郁斯舟總共就用了三句廢話。

    第一句廢話下馬威。

    第二句廢話是蔑視。

    第三句廢話則是將郁云時的身份這個重點引開，用一句廢話，便輕飄飄地揭了過去。

    高，實在是高。

    他倒要看看郁斯舟還有什么招。

    對面沒有反應，他決定用無聲的沉默逼迫郁斯舟。

    他就是不接郁斯舟的招，不讓他把這個身份的問題糊弄過去，逼得他說出郁云時今天在這里的定位。

    只要他還敢說說謊，他就敢追問。

    郁斯舟：？？？

    這人tmd有病吧。

    盯著他干嘛？他臉上寫字了嗎？

    他都那么有禮貌的介紹了他和郁云時兩個人了，這個人連自己都不愿意介紹一下嗎？

    沒禮貌的東西！

    于是郁斯舟也不裝了，煩了，直接問：“那你呢？你是誰？”

    對面所有的鎮定全部土崩瓦解。

    太狠了。

    郁斯舟短短六個字表達了一個意思：你算什么東西，也敢試探我？也敢拿捏我？哼，可笑！

    第57章  　這小玩意兒好像真的不是裝的，他剛剛說了這么多本書，說完自己都忘了

    最后對面交代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原來是郁斯舟的表姑父。

    郁斯舟本來就對所有的親戚都不感冒, 郁南清他都不給好臉色，更別提這種遠的了。

    郁云時在得知對方的身份后，認真地和對方問好。

    對面本來還想追著逼問郁云時究竟是什么身份。

    結果在看到如此禮貌又乖巧的郁云時后, 他沒好意思追問。

    郁斯舟就算了……郁云時還那么小！

    那么小一只的郁云時，認真地向自己問好, 這個時候他用充滿著惡意的語氣質問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郁斯舟根本沒管對面的人那么多的內心戲，他現在滿心眼里都是郁南清。

    他生怕郁南清從哪個角落沖出來, 把郁云時的魂都勾走了。

    簡直防不勝防。

    郁斯舟用警惕的眼神掃視了一圈大廳, 試圖尋找郁南清的身影。

    他的眼神落到其他人的眼里, 大家紛紛精神一振。

    這分明是警告。

    警告他們不要再上前自取其辱了。

    果然, 郁斯舟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愚蠢, 到底流淌著郁家的血，不是什么善茬。

    郁斯舟哄騙郁云時：“你不是說爺爺要給你看古籍藏本嗎？我們現在就去書房。”

    旁邊的人心里都跟明鏡似的。

    這是在點他們呢。

    因為郁斯舟發的朋友圈里就有郁關山評論郁云時，說要將自己的藏本送給他。

    郁斯舟突然在這里提到這件事, 就是為了跟周圍人論證朋友圈的真實性, 告訴他們不要亂來。

    真會啊。

    郁云時不解：“可是關山說他在看花弄草，不在書房，我們先去花房找他吧。”

    聽到郁云時直呼郁關山的名字，大家眉頭一跳，表情不一。

    就算是演戲也太狠了, 這是真叫啊！

    不敢想郁云時當面叫會是怎樣的節目效果。

    剛剛郁云時下車的時候, 給郁關山發了消息，郁關山告訴他, 他現在在花房。

    郁斯舟沒在大廳找到郁南清, 卻并沒能真正的安心。

    郁南清那家伙比他嘴甜多了, 還挺討爺爺的歡心，經常會來這里玩, 說不定嫌大廳里人多，去哪個人少的地方躲清靜去了。

    其中花房就有很大嫌疑。

    于是郁斯舟堅決拒絕：“爺爺很快就會回來了。”

    “而且是你不是說要看書嗎？還要帶點書回去。時間緊迫，你趕緊去挑書。”

    郁云時覺得郁斯舟說的有道理，直接去了書房。

    郁云時邀請他一起，被郁斯舟狠狠拒絕了。

    開玩笑，一會兒爺爺回來了怎么辦？他可不想和爺爺待在一個空間里，那太窒息了。

    郁云時也不勉強，他自己一個人進書房，進去之前，他還反復囑咐郁斯舟：“你不要到處亂跑哦，一會兒業海來了找不到你。”

    郁斯舟抽抽嘴角：“你以為我是誰？這里又是哪里？我都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了，地方再大我也不會迷路的！”

    如果在直播，觀眾一定會吐槽。

    現在重點是你來過很多次嗎？

    重點是你已經20歲了，已經成年了，你可以自己去找郁業海！

    算了，抓不到重點，這才是真正的郁斯舟。

    郁云時這才放心地進了書房。

    就是有一點讓他覺得很可惜。

    果然郁斯舟還是不喜歡讀書呢，連書房都不想進。

    雖然郁云時不認為讀書就是一切，人想要成才有很多方式。

    可郁斯舟……最好還是再讀一點書。

    這會對他很有幫助的。

    郁云時懷揣著這樣的心思走進書房，他打算在這里找幾本好看的書，最好能夠讓郁斯舟讀了不犯困的。

    郁關山的書房非常大，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哪個學校的圖書館。

    書架一排又一排，書架上的書滿滿當當，甚至為了方便尋找和看，還在書架邊貼心地貼了分類方便人尋找。

    郁云時先大概地巡視了一圈。

    雖然在來之前，郁關山已經告訴他他的書房非常大，但郁云時沒有概念，直到這一刻，郁云時才知道非常大是有多大。

    感覺什么類型的書都有呢。

    郁云時都挑花眼了。

    還有很多書都在很高的地方，郁云時仰著頭費力地看，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是特別能看清楚。

    郁斯舟把郁云時送到書房這個安全的地方后，安心地四處溜達，打算再找找郁南清的蹤跡。

    他把幾個郁南清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沒有看到郁南清。

    郁斯舟這下總算安心了，估計是還沒來吧。

    這樣就好，他可以有充分的準備來防備郁南清和郁云時見面。

    十多分鐘后，郁云時大概逛了一半。

    來到現代后，他已經被這個信息時代震撼了一回。

    爆炸的知識、非常容易獲取知識的途徑和方法，都讓他覺得很神奇很厲害。

    但郁關山書房的藏書量以及書的范圍和種類，還是讓他不禁張大了嘴巴。

    哇。

    這么多！

    郁云時都有些走累了，他打算找一本書看看。

    他正好走到了社會學附近。

    前兩天他在網上看到有人推薦了一本入門級的社會學書籍。

    他打算試試看。

    他現在對什么都充滿了好奇心，有時候也不一定是真的要讀得很深，只是想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郁云時仰著腦袋開始尋找。

    沒有。

    他又走到了書架的另一面。

    郁云時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書架和書籍上。

    終于他找到了那一本書。

    他把頭高高地揚起，下巴幾乎和地面平行。

    郁云時的小臉上立刻流露出了苦惱的神色。

    太高了。

    那本《鄉土中國》都已經在書架最高的地方了，這不是他能夠到的高度。

    郁云時原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要是有人能幫我把這本書拿下來就好了。”

    “哪本書？”他的身邊突然憑空出現一道聲音，還有一只骨節分明的漂亮的大手，大手已經放在了他想要的書的旁邊。

    郁云時眼睛一亮，伸出手，努力指向那本書：“旁邊那本，《鄉土中國》。”

    那人精準地拿到了郁云時想要的書，然后遞……郁南清的視線逐漸下移，終于看到了站在旁邊的小不點。

    小不點？！

    郁南清像是從睡夢中驚醒，驚詫地看了一眼四周。

    這里不是學校的圖書館，這里是爺爺的書房。

    他都看書看糊涂了。

    他也終于回想起來他今天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郁南清被自己愚蠢到了，他小聲嘟囔了一句：“虧我能看得進去，我今天可是來找爺爺救命的。”

    “你為什么要找你爺爺救命？你做了什么壞事了嗎？”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從郁南清身旁響起。

    郁南清低下頭，又看了一眼那小不點。

    哪個親戚的小孩，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家長呢？

    隨即，他的目光落到手上的書上，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

    小東西斷奶了沒？就拿這書看了，他該不會以為這是什么連環漫畫書吧？

    或者就是在裝逼，故意看一些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書淺裝一下。

    最近這些小朋友之間應該很流行這個游戲，畢竟有一個郁云時都裝出圈，爆紅了，現在全世界的家長都在夢想自己有這么一個孩……

    等等！

    郁南清猛地低下頭，眼睛死死地看向郁云時。

    這不就是郁云時嗎？！

    他只在電視上看過郁云時。

    因為帶了仇恨的濾鏡，所以他看郁云時非常不順眼，不管郁云時說什么、做什么，他都要給郁云時的行為多加一層惡意的詮釋。

    最后導致他印象中的郁云時嘴臉丑惡，特別裝，看著就是個邪惡小孩。

    結果此時站在他面前的郁云時，小小的一只，小臉白凈又好看。

    郁斯舟別的不行，衣品還不錯，很會搭配。

    郁云時的衣服都是郁斯舟媽媽買的，不過穿和搭配都是郁斯舟弄的。

    今天的郁云時因為要參加生日宴會，所以被打扮得很鄰家乖巧，本來是有點點土的，配上郁云時那張臉，硬生生又時尚了兩分。

    完全就是個乖軟團子。

    此時郁云時的眼睛又大又明亮，郁南清用這個角度看他，更顯得他可愛，像某種小動物。

    這樣的郁云時，和郁南清印象中的邪惡小孩相去甚遠。

    這樣看，是個善良小孩。

    所以一開始他都沒能反應過來。

    可惡，這小孩長得這么可愛、這么乖巧的嗎？和他記憶里完全不一樣啊！

    郁云時看他沒有回答，還思索了兩秒。

    他一臉凝重，深刻思考，隨即又抬起自己萌萌的臉，一臉純真。

    郁南清：不好，這是心動的感覺！

    長成這樣太犯規了吧。

    郁云時開口了：“你是殺人了嗎？”

    郁南清：“…………”

    草！

    心動停止。

    郁南清簡直無語透了。

    雖然他確實做了壞事沒有錯，雖然他確實在找爺爺救他沒有錯，那還不至于就殺人了！

    郁南清跳腳：“當然沒有！”

    這小家伙的腦回路是怎么長的？怎么就一下子躍進到殺人了？

    這小家伙該不會是在故意驢他吧？

    郁云時聽到郁南清的回答后，松了口氣：“不是就好。”

    郁南清：“…………”他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郁云時居然是認真的。

    郁斯舟都在對郁云時進行什么樣的教育？

    郁南清不想和郁云時說話了，他把手上的書塞給郁云時，郁云時雙手接過書，把書抱在懷里，鄭重地向郁南清道謝：“謝謝你幫我拿書。”

    郁南清看郁云時這個認真的樣子，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有必要這么認真嗎？

    郁南清：“沒什么，舉手之勞罷了。”

    郁云時眼睛一亮：“哇，你會用‘舉手之勞’這個成語哎！”

    郁南清覺得很荒唐：“那當然了，這成語又不難。”

    隨即他想到。

    嘖。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屁大點事就可以讓他們驚嘆又尖叫。

    他看網上剪輯的那些視頻，郁云時真的很裝，好像無所不能。

    現在現實里見了之后，他發現郁云時明明就是個普通的小孩。

    他用個成語，他都能一驚一乍的。

    甚至他說自己犯事了，他就能聯想到殺人，完全就是小孩子天馬行空的思維。

    果然節目里都是演出來的吧。

    肯定是郁斯舟，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為了自己能夠洗白，就來殘害孩子。

    郁云時在郁斯舟的劇本下，現在看似風光，可等他長大了，跳脫了郁斯舟的劇本，到時候大眾就會看到真實的他，那會兒他又該何去何從呢？

    郁南清自顧自地腦補了一大堆的東西，然后腦補著腦補著就生氣了。

    接著莫名對郁云時產生了一點憐愛的情緒。

    郁云時想了想，對他說：“雖然我才剛剛認識你，但是我覺得你是個挺好的人。”

    “你是犯了什么錯，所以才想讓爺爺救你的嗎？”

    “我覺得你可以跟人家道歉，說不定人家就會原諒你了。”

    郁南清對他一個小孩非常親切，還會幫他拿書架上的書，所以郁云時認為郁南清不像個壞人。

    郁南清在心里搖搖頭。

    這也太小孩了，想法這么簡單。

    要是他道歉就能把事情解決了的話，他還用得著跑到這里來求救嗎？

    唉，真羨慕孩子，世界那么簡單。

    郁南清不想跟郁云時糾纏這些，于是他岔開話題，指了指郁云時手上的書，問：“你看得懂嗎？”

    郁云時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我沒有看過。”

    這個答案又出乎郁南清的意料，他還以為郁云時會嘴硬自己看得懂。

    他將郁云時從頭打量到腳。

    他那惡意的濾鏡消失了。

    這孩子……挺好的啊。

    既然郁云時挺好的，那錯的只能是郁斯舟了！

    郁南清本來想跟郁云時說說他這樣跟著郁斯舟撒謊的下場，但是又覺得和一個孩子估計是講不通的。

    他根本不懂這光鮮亮麗下的危害。

    這種得自己長大了吃了虧，然后才能理解，光聽別人講是聽不懂的。

    他現在只會沉浸在大家都捧他、夸他的虛假的光環里。

    于是郁南清失去了說教的欲望，他敷衍地說：“那你現在就看看吧，看看你能不能看得懂。”

    郁云時點了點頭，他抱著書，走向了書桌。

    這里的桌子和椅子對于他來說都有點高。

    郁云時先把書放在桌上，然后努力爬上椅子。

    他爬上椅子后，雙腳就懸空了，從他對面的桌子看，只能看到他的腦袋和肩膀，剩下的部分全在桌子下面。

    郁云時想要看書，就得把書立起來。

    郁云時這么做了。

    大大的桌子、小小的郁云時。

    郁南清本來不想理郁云時了。

    不管郁云時怎么可憐，他都是對面陣營的。

    昨晚郁云時還不是出于他本意地破壞了他的計劃！

    果然還是個邪惡小孩！

    可是現在郁云時每一個動作、表情都深深的吸引了他的視線，讓他根本挪不開眼。

    這小玩意兒怎么這么可愛？

    這小玩意兒怎么能做到爬個椅子、看個書都那么可愛的！

    他猶豫兩秒，到底還是抬起腳步，默默走到郁云時對面，然后心滿意足地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景象。

    萌！

    郁南清默默坐到郁云時對面，開始看書。

    說是看書，他時不時就要抬起頭看一眼對面的小孩。

    郁云時居然真的就這么拿著一本書開始看，看得非常仔細和認真，小臉上寫滿了嚴肅和認真。

    嚴肅的表情看起來更萌了。郁南清忍住上手捏捏他的臉的沖動。

    不管看不看得懂，至少是真的在看，還在翻頁，全神貫注。

    盡管他認為郁云時在節目里都是演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郁云時能演出來，也是一種本事。

    他確實要比一般的小孩更聰明。

    這種注意力和耐心就不是普通小孩能有的。

    半小時后，郁云時放下書，揉了揉肩膀。

    這個姿勢看書還是有點太艱難了。

    郁南清也放下書，問：“看得懂嗎？”他的語氣在他的不知不覺中開始變得黏膩。

    通俗一點講，他開始夾了。

    郁云時回答：“作者用詞很通俗易懂，但我不是特別了解近代，所以讀起來還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但是……”但是和他那個時候也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內里和本質幾乎沒有變過，一脈相承。

    郁云時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繼續往下說。

    郁南清也不追問，以為郁云時說不出來了。

    郁云時也不用說轉折后面的東西了，光是前面那一句話，就已經足夠讓他有點汗顏了。

    郁云時被郁斯舟選上果然是有原因的，這么小，就懂這么多了。

    說話還怪成熟的呢。

    很奇怪，明明在一個小時前，他還認為郁云時其實什么也不懂，在節目上純純就是裝的。

    現在真的見過郁云時后，他認為郁云時沒有說謊，他是真的看懂了一部分的。

    郁云時看到郁南清手里的書，反問他：“你在看什么書呀？”

    “好看嗎？”

    郁南清剛剛看得很投入，翻書的速度很快，臉上還會流露意義不明的笑容，似乎是很開心的樣子。

    郁云時就是想找這種能夠激發人的閱讀興趣，讓看書的人感到快樂的書。

    現在郁斯舟缺的就是這種書。

    郁南清聽到郁云時的提問，默默把書往自己的方向縮了縮，生怕郁云時看到。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他在看言情小說。

    別說他爸允不允許他看這類書了，就是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他會看言情小說。

    被人發現他也不用活了。

    太丟人了！

    所以他每次都會買了想看的言情小說，帶到爺爺這里來。

    反正爺爺家的書房超級大，書多得不得了，他在這里偷偷藏幾本言情小說根本沒有人會發現。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都二十幾年了，他從來沒有被家里人發現過這個小秘密。

    要不是對面是小孩，他現在肯定不敢看言情小說。

    于是郁南清含糊地說：“沒什么，看點通俗小說罷了。”

    郁云時肯定不懂什么是通俗小說吧？

    郁云時恍然大悟，他高興地說：“對！我應該給郁斯舟找一點通俗小說，既可以培養他的閱讀興趣又可以提高他的文學素養。說不定將來他會對知識之類的書籍產生興趣。”

    郁南清：？？？

    這孩子說話怎么跟個人機似的。

    郁南清看了一眼郁云時的書，沒錯啊，就是《鄉土中國》，沒有第2本書。

    所以郁云時說的這個完全像是上學標準答案一樣的話是怎么回事？！

    還有郁斯舟那家伙，今年都20了，還要培養閱讀興趣，提高文學素養，這也太晚了吧！

    亡羊補牢的前提是里面還有羊。

    退一萬步來說，這也不應該是郁云時操心的事情。

    郁云時是郁斯舟的家長嗎？

    郁云時興高采烈，他問郁南清：“你有什么通俗小說可以推薦嗎？你手上這本就很好，你能把你手上這本借我看一下嗎？”

    郁南清立刻把小說抱進懷里。

    開玩笑，那怎么可以！

    郁南清跟郁云時解釋：“這個我還要看，不能借給你。”

    郁南清開始忽悠郁云時：“而且這讀書是講究一個循序漸進的，這本書對于郁斯舟來說可能有點太深奧了，他要從淺顯的開始看。”

    郁云時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他真誠地問：“郁斯舟應該從什么書開始看呢？”

    郁南清上網搜索，回答：：“《小王子》、《夏洛的網》、《格林童話》、《海底兩萬里》、《窗邊的小豆豆》。”

    “就先看這幾本吧，看完了再看別的。”

    郁云時點了點頭，他鄭重地向郁南清道謝：“謝謝。”

    郁南清更不自在了。

    哎呀，總有種欺騙了小孩子的心虛和愧疚呢。

    在這里聊天的時候，書房的大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郁斯舟焦急的臉出現在門后。

    剛剛他在后面遇到爺爺了，被迫和爺爺打招呼后，他告知爺爺郁云時正在書房。

    郁關山：“哦，他和南清在一塊呢。南清也在書房，說是找我有點事，我讓他先在書房呆著，也不知道什么事。”

    “我看他是又闖禍……”

    郁關山話沒有說完，郁斯舟瘋狂朝著書房奔去。

    千防萬防，萬萬沒有想到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居然把郁云時送進敵人老窩了！

    郁斯舟簡直要氣吐血。

    他沖進書房，氣喘吁吁，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郁云時——！”那架勢像極了大雨中奔跑而來的言情男主。

    郁云時聽到郁斯舟叫他，立馬從椅子上爬了下去，興高采烈地小跑起來：“郁斯舟！”

    郁南清看著郁云時小跑起來的身影，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這小家伙，這么喜歡郁斯舟的嗎？

    明明剛剛還和他相談甚歡，現在郁斯舟叫了他一嗓子，他就立刻噠噠噠地很不值錢地朝著郁斯舟跑了過去，完全把他忘了。

    郁南清站起來，跟在郁云時身后。

    郁云時已經走到了郁斯舟面前，郁斯舟看著郁云時幾乎熱淚盈眶。

    嗚嗚嗚，是他的太太……太爺爺。

    郁斯舟一把抱住郁云時。

    郁云時還不知道郁斯舟怎么了，他熱情地跟郁斯舟說：“郁斯舟，為了培養你的閱讀興趣和提高你的文化素養，我們可以先從通俗小說看起。”

    “有人向我推薦了書。”

    “《小王子》、《夏洛的網》、《格林童話》、《海底兩萬里》、《窗邊的小豆豆》。”

    “不知道這里有沒有，沒有的話我們去書店里買吧。”

    郁斯舟聽著這一個個書名，總覺得非常的熟悉。

    這是什么？

    這種奇怪的即視感。

    郁南清走進郁斯舟的視野，他一眼看出郁斯舟表情的迷茫，嗤笑一聲：“為你精心準備的小學必讀書目。”

    郁南清多看了郁云時一眼。

    這小玩意兒好像真的不是裝的，他剛剛說了這么多本書，說完自己都忘了，郁云時居然全都記得！

    第58章  好了，發通稿抹黑沒成功，反而認了個祖宗回來。

    小學生必讀書目……

    郁斯舟抽抽嘴角。

    郁斯舟一直都知道郁南清很惹人討厭這件事情。

    但他沒想到郁南清能這么討人厭, 都那么久沒有見面了，上來就是暴擊。

    郁南清看到郁斯舟仇視的目光，心里第一次沒有涌上快感, 反而有點煩躁。

    本來他還抱有一絲郁云時是被郁斯舟脅迫的期待，現在看, 郁云時分明很喜歡郁斯舟。

    他們兩個才是一起的。

    郁云時現在知道了他推薦的書是小學生必讀書目，一看就惡意滿滿。

    還騙他要告訴郁斯舟看這個。

    郁云時……會怎么看待他？

    郁云時重復了一遍：“小學生必讀書目？”

    他問：“是小學生要看的書嗎？”

    郁斯舟狠狠瞪了一眼郁南清, 轉頭秒換笑顏, 親切地給郁云時科普：“對, 就是推薦小學生看的課外書。”

    郁云時開心：“那就是我要看的書啦, 我馬上就是小學生了。”

    “你可以和我一起看, 我們還可以一起討論劇情。”

    “這些書能成為被大家推薦的書，一定是因為寫得很好，多大看都不會奇怪的。”

    “年紀大一點看的話, 會有不同的閱讀體驗的, 對你很有幫助的。”

    郁云時很喜歡和人一起交流學習的內容。

    郁斯舟心都化了，說：“好。”

    他已經在期待和郁云時一起睡前看書然后交流的日子了！

    郁斯舟站起身，在郁云時看不到的地方，向郁南清投去了一個輕蔑的眼神。

    看看，這就是善人和惡人之間的差距。

    郁南清為了羞辱他, 故意說了一堆小學生才看的書, 想要說他水平和小學生差不多。

    郁云時卻說這些書正好他能看，還能讓他陪著看一起看, 不同的年齡有不同的感悟, 這高度一下子就上去了, 瞬間變得溫馨和諧。

    高下立判！

    郁南清聽到郁云時的話，表情也不免帶上一絲尷尬和局促。

    他攻擊對方后, 如果對方同樣用難聽的話回擊，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肆意攻擊別人。

    偏偏現在郁云時說的話柔軟極了，干凈得不摻一絲雜質。

    他的惡意在郁云時面前變得蒼白又蹩腳。

    他自己都覺得難堪。

    郁斯舟把郁云時往自己身邊帶了一點。

    他本來是想避免郁云時和郁南清見面，沒想到直接把郁云時送到了郁南清面前。

    還好上天待他不薄。

    郁南清表現得很惡劣，在郁云時面前完全就是個混蛋的形象。

    郁斯舟當面和郁云時蛐蛐郁南清：“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那個……”

    郁南清一秒急了，現在他還不能讓郁云時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看樣子，郁斯舟已經把他做的事都告訴了郁云時，郁云時肯定對他這個名字沒有好印象。

    剛才他表現得也不夠好，要是郁云時知道他是誰，雪上加霜、壞上加壞，他在郁云時心目中壞人的形象就要定型了！

    他急忙往前一步，腦子一片空白，伸出手就要捂住郁斯舟的嘴，強行用暴力讓郁斯舟閉嘴……

    郁云時突然說：“是南清嗎？”

    郁斯舟、郁南清：嘎？！

    兩個人同時頓住。

    郁云時了然，他的聲音清脆極了，邏輯清晰：“很明顯的事情呀。”

    “南清說要到這里來找爺爺救命，這里是關山的家，這里只有關山能被叫爺爺。”

    “會叫關山爺爺的，總共三個人，不是你和江來，那肯定就是南清了呀。”

    郁南清瞪大眼睛。

    郁云時居然猜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等等，郁云時這話豈不是意味著在他們剛見面的時候，他的身份就已經暴露了？！

    這小玩意兒居然在猜到了他的真實身份的情況下，不聲不響地和他待了半個多小時。

    本來以為是他在居高臨下地觀察郁云時，沒想到郁云時早就在next level了。

    人家反過來觀察了他半個多小時。

    此子恐怖如斯！

    還有……郁云時為什么直接叫他南清？

    怎么像家里的長輩在叫他的名字？

    這股詭異的親切感是怎么回事？

    郁云時還在分析：“年齡也對得上。”

    他的目光在郁南清和郁斯舟之間逡巡：“長得也很像。”

    他這話一出，郁斯舟和郁南清同時憤怒地抗議：“哪里像了？！”

    郁關山正好到了，接嘴：“拿出手機照照臉，你們現在生氣的樣子就更像了。”

    兩個人趕忙收起憤怒，郁斯舟嘟囔一聲：“瞎說，我這么帥。”

    郁南清瞪圓了眼睛，什么意思，說他丑嗎？

    郁南清還想說郁斯舟兩句，猛地想起來爺爺和郁云時都在這里。

    他今天可是來找爺爺救命的，如果在在爺爺面前還嗆聲郁斯舟，表現得不好就完了。

    他僵硬地擺弄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

    他不想讓自己在郁云時心目中的形象變得更差了。

    郁關山問郁南清：“所以你今天一大早來找我做什么？”無事不登三寶殿。

    郁南清立刻端起笑容：“今天是您的生日，我當然早點來慶祝您生日快樂呀。”

    郁斯舟在旁邊翻了個大白眼，陰陽怪氣得開口，直接戳穿他的小心思：“你那是想祝爺爺生日快樂嗎？你是做了虧心事來找爺爺求庇護了！”

    他扭過頭，對郁關山告狀：“爺爺，你知道他都做了點什么嗎？他居然故意在網上買通稿黑我們，說郁云時是我請來的演員，我爸和你都在為了我洗白演戲呢！”

    “你說好不好笑，我爸和……我爸怎么可能為了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丟臉啊。”

    郁南清氣急敗壞，也不管了：“怎么了？我哪里說的不對了嗎？”

    郁南清伸手指向郁云時：“他……”

    他本來是想質問郁云時這號人物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但此時郁云時正仰著頭看他，漂亮的眸子注視著他。

    郁南清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實在無法對著郁云時那張臉說出那么兇狠的話。

    這和犯罪有什么區別？

    “他、他，我以前都沒見過。”郁南清的氣勢瞬間下去了。

    郁南清狠狠心不看郁云時，他看郁斯舟。

    還是郁斯舟好，一看到郁斯舟，他心里的火“騰”地一下子就上來了，攻擊力也瞬間變強了。

    郁斯舟能給他加藍。

    郁南清冷笑一聲：“這小孩都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現在隨便領了一個小孩就能說是我們長輩了嗎？騙騙觀眾還行，畢竟他們不了解我們家里，可你們居然連我都想騙？”

    他抬起下巴，鄙夷地看向郁斯舟：“你要是早點求我，說不定我還會大發慈悲，配合你演戲。”

    “好歹我也是你哥哥，偶爾也是能愛護一下弟弟的。”

    郁南清聳了聳肩，表情更欠揍了：“你說謊在前，我只是揭穿了你的謊言，不算過分吧？”

    郁南清破罐破摔。

    他心里一口氣憋狠了，越想越委屈。

    郁斯舟算什么？

    憑什么他戳穿了郁斯舟的謊言，就要被所有人苛責，還得來尋求爺爺的庇護。

    明明是郁斯舟有錯在先。

    就因為郁斯舟的爸爸成了公司的掌權人、家族的繼承人，就可以理直氣壯地霸凌家族其他人了嗎？

    郁江來就算了，郁斯舟這個好命搭便車的人憑什么？

    如果沒有郁江來，就憑郁斯舟這個競爭力，現在上位的肯定是他爸和他！

    郁南清又急又氣，怨恨幾乎要化成實質。

    他想清楚了。他今天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好好掰扯掰扯，他要讓所有人都向他道歉。

    他今天就要起義！

    他倒要看看這個越來越偏心的爺爺會怎么說。

    爺爺開口了。

    郁關山慢悠悠地說：“以前是沒見過，但現在不就見到了嗎？”

    “誰跟你說我們是在演戲了。”

    郁關山把郁云時推到郁南清前面。

    郁關山和他說：“來，叫聲太爺爺。”

    憤怒的郁南清：嘎？

    郁南清看看爺爺，低頭看看郁云時，再抬頭看看郁斯舟，目光在三個人間來來回回。

    他們三個都氣定神閑的。

    郁南清：我請問呢？

    郁南清都要被氣哭了。

    欺人太甚！

    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哭腔：“爺爺！”

    郁云時站得板正：“嗯，我在。”

    郁南清：“…………”

    郁南清：想報警了。

    他本來以為郁云時是這里唯一的良善人，現在看來，會和郁斯舟一道的果然沒有真正的好人。

    郁云時怎么這樣？！

    郁關山也有點犯愁：“最好還是叫太爺爺吧，我還沒死呢。雖然業海和識亮也得叫他太爺爺，聽著輩分有點亂，反正你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郁南清：我不明白！

    這個世界瘋啦？！

    郁斯舟看郁南清原地抓狂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沒信。

    要不說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對手呢。

    郁斯舟幸災樂禍：“他還不信。爺爺你去把族譜拿出來給他看，給他好好看看，我們郁云時就在族譜里寫著呢。”

    正好族譜就放在書房，郁關山二話不說就去拿了。

    郁南清覺得太荒唐了。

    這居然還寫在族譜里了？

    他從來沒有看過族譜，但他也知道族譜上會有很多很多人名，一些旁支也會記，這要翻到猴年馬月。

    他們想賭他沒耐心看？

    郁云時貼心地提醒他：“我是你直系的長輩。”

    郁南清第一次對郁云時感到無語。

    哦不對，加上剛剛郁云時應了他的“爺爺”，他已經無語過了，現在是第二次了。

    小孩子還是去旁邊呆著吧。

    再聰明也就那樣了。

    小孩懂什么直系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直系！

    直系是直系血親，是指和本人有直接血緣關系的親屬。

    知道什么叫直接血緣關系嗎？

    這種關系必須通過出生建立。

    也就是說他這個人，要么是郁云時本人或郁云時的后代生的，要么是他生的郁云時或者他的后代生的郁云時。

    郁南清將郁云時從頭打量到腳。

    郁南清：“…………”

    郁南清：信郁云時生了我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郁南清已經在考慮現在給爺爺賣保健品發家致富的可能性。

    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也要被電詐，不如讓他來詐。

    郁南清眉頭猛地一跳，等等，有那么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種恍惚的情緒。

    難道他也遇到霸道總裁文里的情節了嗎？

    他的某任前女友帶球跑生下郁云時，現在郁云時五歲了，就要回豪門認親了。

    難怪，難怪他看到郁云時就覺得很親切、很喜歡，短短半小時就對他產生了好感。

    這就是親父子的力量嗎？

    在恍惚中，郁南清翻到了族譜的最后一頁，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往后看，想看看有沒有郁云時的名字。

    空白的。

    郁斯舟在旁邊都無語了：“你是不是智商有問題？都說了郁云時是你太爺爺了，你家太爺爺在你后面的嗎？”

    郁南清：“…………”

    郁南清難得沒有和郁斯舟叫板，默默地往前翻族譜。

    他嘴上說著不相信郁云時說是他的直系血親，但他的眼睛總是很誠實地往直系上看。

    他一直都沒有看到郁云時的名字。

    他翻了幾頁，沒有翻到郁云時，松了口氣，又恢復了自信的模樣。

    郁南清嗤笑一聲：“你們有意思嗎？認個錯就行了，我也不是不能原諒你們。你們非要犟這種不存在的東西不尷尬嗎？”

    郁云時說：“你翻得太慢啦。”

    他做出了重要指導：“你不要從后往前翻了，你從前往后翻呢。”

    郁南清：“…………”

    郁南清看了一眼郁斯舟和郁關山。

    他們倆也不說點什么嗎？

    就這么看著郁云時發瘋？

    從前往后翻還得了，那都翻到一千多年前去了！

    郁南清有點累了。

    他都不知道今天他是來干嘛的。

    來和他們一起胡鬧的嗎？

    他看看郁云時，郁云時堅定地回看他，告訴他：“你從第一頁開始翻吧，很快就能翻到了。”

    郁南清看郁云時都這么說了，另外兩個人還是沒有反應。

    郁南清從來沒這么有耐心過。

    他決定配合郁云時玩一次，就當做是今天郁云時給他留下的那點好印象的最后一點愛意吧。

    于是他干脆地把族譜翻到了第一頁，但心里還是覺得很好笑。

    郁云時到底知不知道在說點什么？

    他明不明白族譜第一頁意味著什么。

    那意味著一千多年前的老古董！

    死得不能再死了。

    郁南清不耐煩地翻到第一頁：“可以了吧？這場鬧劇到此為止……啊——！！！”

    客廳里的客人們都聽到了這一聲石破天驚的尖叫聲，大家被嚇了一跳。

    靠，總覺得這個場景和劇本似曾相識。

    記憶里是這么演的。

    他們現在沖進去就會看見一具躺在地上的尸體，然后會有人找出兇手和事情的真相。

    大家慌慌張張沖進書房，果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郁南清。

    劇本成真了！

    所有人心中咯噔一下，更有人沖到郁南清面前，入戲頗深：“快叫救護車！”

    “報警！”

    郁南清從地上坐起來，他找到郁云時，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向郁云時，呼吸不暢：“他、他……”

    “你、你……”

    人群里有人接他的話茬：“他是兇手？”

    郁南清聽到這句話一口氣差點沒咽下去。

    這是給他干到哪來了？

    書房吵吵鬧鬧。

    還是郁關山出面，告訴大家郁南清沒事，只是剛剛看到個蟑螂被嚇到了，好不容易才把看熱鬧的人打發走了。

    郁南清想解釋自己還沒有脆弱到看到蟑螂就會暈厥，但苦于無法開口，只好背好這口黑鍋。

    行吧，蟑螂就蟑螂吧。

    郁南清還坐在地上，他腿現在都還是軟的，身上也使不上勁。

    不是，郁云時的名字在族譜第一個，這真的合理嗎？！

    他的面前出現一只小小的手。

    他抬起頭，看到了郁云時的臉。

    郁云時伸出手，想拉他一把：“先起來吧，地上涼。”他的語氣充滿著長輩的親切和關懷。

    郁南清遲疑了一秒，伸手握住郁云時的手。

    小小的、軟軟的、熱乎乎的。

    是活人的手。

    郁南清確認完是活人后，回過神，想松手：“你就別添亂了，你這么點大能有幾分力氣，你讓郁斯舟來……我草！”

    郁南清直接飆出臟話。

    因為郁云時一使勁，郁南清就覺得自己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起，身體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下一秒，人直接站直了。

    郁云時還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坐到一邊的沙發上，還給他墊了個墊子，讓他坐得舒服點。

    完全就是親切的長輩的做派。

    郁南清：“…………”

    他看著郁云時，郁云時也看著他。

    郁南清笑了，扭過頭和另外兩個人說：“你們不會老糊涂到找到一個同名同姓的人，就說這是我們的老祖宗吧？”

    好新穎的進入豪門的方式，建議霸總文學學起來。

    郁云時小臉非常嚴肅，他正經地開始做自我介紹：“不是，我就是本人。”

    “我是從……”

    郁南清又忍不住尖叫：“難道你想說是你生下了……”

    他認為光說沒有信服力，他抓起族譜，給郁云時看他名字下面的那個名字。

    那是“郁云時”的兒子。

    郁南清破音：“你生下了郁涉川？！”

    郁云時看了一眼那個名字，搖搖頭：“不是的，我還小呢，生不出孩子。”

    “那是我哥哥的孩子，過繼給我的，血脈上來說，這是我的侄子。”

    郁南清松了口氣，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郁云時還知道自己小生不出來孩子呢。

    對嘛，他就說，這才對——

    不對！

    郁南清崩潰：“你哥哥的孩子也不對啊，你哥哥……你哥哥，你哥哥幾歲？”

    郁云時認真回答：“我記憶里是二十歲，但現在的話，已經死了，但是應該不能算死的年數吧。據說他好像享年五十八，算五十八歲？”

    郁云時胡說八道得還挺嚴謹的。

    享年五十八……

    郁南清的大腦cpu過載，完全理不清這里的邏輯。

    懂了，你們偷偷玩劇本殺不告訴我？

    郁斯舟看不下去了，一巴掌呼在郁南清的腦門上：“冷靜點！能不能聽郁云時說話，不要一驚一乍的。”

    “沒見過世面。”

    郁南清：？你見過這種世面？

    不過這巴掌下來，郁南清總算冷靜了點。

    他倒要看看這群瘋子能說出點什么來。

    郁云時看郁南清不吭聲了，開始跟郁南清科普自己的來歷。

    十分鐘后。

    落水？！穿越？！一千年前？！

    郁南清的嘴唇翕動，半天說不出話來。

    郁關山剛剛開始就坐著了，看他們講完了，他說：“郁云時來時穿的衣服都在，我已經找人驗過了，是古代的真品。”

    “他身上還有兩塊玉，也都是真貨。”

    郁斯舟火速補充：“他是憑空出現在我家池塘的。”

    郁斯舟當時回家了一趟，正在花園里發呆，突然池塘里就傳來了救命聲。

    “后來還調了監控，監控拍到的畫面也是池塘里突然出現了個人。”

    他們都說成這樣了，郁南清不得不信。

    不然說這種謊話，他一要證據就得露餡。

    而且非要說這種慌又能有什么意義。

    他抓了抓頭，隨即一把抱起面前的郁云時，郁云時也非常配合他的動作，不亂動，乖乖地被他抱起來。

    郁南清把郁云時抱進懷里，仔細端詳郁云時的臉。

    的確是個小孩沒有錯的。

    還是個漂亮小孩。

    小孩子的體溫偏高，剛貼近就非常有存在感。

    他捏捏郁云時的臉，摸摸郁云時的手……揉了揉郁云時的腦袋。

    嘿嘿，可愛。

    郁斯舟發現不對了：“喂喂喂，干嘛呢干嘛呢，誰讓你捏捏抱抱了，和你熟嗎你就抱。”

    “這可是你祖宗，你放尊重點！”

    郁南清嗤笑一聲。

    他轉頭又要抱抱郁云時。

    小祖宗生來就是要被后輩抱抱的！

    不過郁南清沒能成功，郁云時也發現了不對勁，這根本不是正常范圍內的檢查了！

    雖然他自我感覺包袱沒有很重，但畢竟是今天才見面的孫孫，他還是想在郁南清面前樹立一點作為長輩的模樣的。

    他握住了郁南清的手，阻止他的動作。

    郁南清試著掙脫開，失敗了。

    “…………”

    郁南清驚詫。

    好大的力氣！

    郁云時自己從郁南清身上爬下來。

    郁斯舟炫耀：“悠著點你，郁云時力氣可比你大多了，他從小就習武，天天都扎馬步的。”

    郁南清無語，你激動炫耀個什么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從小習武扎馬步呢。

    郁南清也終于明白了節目里郁云時偶爾的違和感是從哪里來的。

    感情人家不是仿古，人家是真古啊！

    這樣的話，全部都能講得通了。

    好了，發通稿抹黑沒成功，反而認了個祖宗回來。

    這下真老實了。

    第59章  太好了，他有救了，全都被罵了，一個都沒逃過。

    郁南清坐在沙發上, 疑似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氣。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和結果，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祖宗，居然是祖宗！

    他反復抬起頭看郁云時, 明明臉還是剛剛那張臉，給他的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了。

    怎么回事, 突然就變得莊嚴肅穆了些。

    頭頂都冒光環了！

    郁斯舟還不打算放過他，直接問：“所以你現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 你想好要怎么跟我道歉了嗎？”

    郁斯舟不說還好, 一說郁南清立刻收起了復雜的心情, 變了臉色, 他氣急敗壞：“你們沒有人跟我說過, 我誤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么玄幻的真相，誰能想得出來？”

    郁斯舟無語：“所以你覺得自己沒有錯嗎？”

    郁南清理直氣壯：“當然了！”

    郁南清純粹是在氣頭上、被郁斯舟逼急了，不肯服輸, 才說的這氣話, 他說完后，心里立刻后悔了，但他還不能表現出來。

    別的不說，爺爺就在旁邊站著。

    他說的爺爺指的是郁關山，不是郁云時。

    爺爺最討厭他們兄弟之間搞這些小動作, 他這次本來是想先找爺爺認錯, 然后讓爺爺保護自己，讓郁斯舟別計較了, 這件事就算這么過去了。

    沒想到一個激動, 就把事情搞砸了。

    郁斯舟肯定要跟爺爺告狀了吧。

    果然, 和郁南清猜的一樣，郁斯舟當場表演告狀：“太爺爺~你看他！”

    郁南清：靠, 告狀就告狀，好好說話不行嗎？非要整這個惡心人的腔調。

    郁南清：等等，這么多了個太字？

    難道說……

    郁南清感到荒唐。

    郁斯舟是真的瘋了嗎？他居然沒找爺爺告狀，反而扭過頭對著郁云時告狀。

    盡管理智告訴他，郁云時是他們祖宗，甚至還是族譜第一個。

    但感情上，郁南清還是忍不住地用成年人看小孩的目光看郁云時。

    因為橫看豎看，那都是一個孩子啊！

    郁云時一個小孩能說出什么？

    郁云時開口：“南清，這次是你做錯了。”

    郁南清上火，果然不能指望小孩能說出什么好話：“所以我不是說了嗎？我不知道……”

    郁云時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知道的話，為什么不能問郁斯舟呢？”

    郁南清聽著都想翻白眼了。

    郁云時是真沒眼色還是假沒眼色？

    他和郁斯舟一見面，就要干起來了，這樣的關系和狀態，他要怎么問郁斯舟？

    就算問了，郁斯舟能不能老實回答他也是個未知數。

    也罷，小孩子，當然是沒有眼色了。

    郁云時像是能讀心一樣，他看穿了郁南清的想法，接著往下說：“你和郁斯舟關系不好，你可能不想問他。”

    郁南清：虧你還知道！

    “那你為什么不問問關山呢？”

    “關山是你的爺爺。”

    郁南清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郁斯舟他還能說是因為關系不好，他問不出口。

    可爺爺的確是他的親爺爺，關系也很親近，他時不時來爺爺家避難，再拿這個當借口就說不過去了。

    郁南清沒有回答。

    郁云時一針見血：“所以重要的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你討厭郁斯舟。”

    “你只看到自己想看的，只是想找到攻擊他的借口。”

    郁斯舟在旁邊點頭，瘋狂給郁云時搖旗吶喊：“就是就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郁南清不吭聲了，郁云時完全沒有給一點轉圜的余地，說的話太過于直接，郁南清骯臟的心思全都暴露出來、無處遁形。

    他的拳頭攥緊，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就算郁云時身份特殊，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孩子。

    被這么小的孩子直接點出他的心思，他臉上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郁云時并沒有打算點到為止，他今天必須要讓郁南清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郁云時聲音嚴厲了許多：“幸好郁斯舟運氣很好，這次歪打正著，罵他的人變少了。”

    “可是如果他沒有發那條朋友圈的話，他很有可能會被不知道真相的網友攻擊。”

    “網上會有很多很多罵他的話，那些罵人的話是會傷害別人的，小舟他們看到是會難過的。”

    郁斯舟這次沒有接口，他有一點不好意思。

    因為他被罵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一開始的確是會難過的，后面他麻木了，這些罵聲對他來說不疼不癢的。

    就像這次，他壓根沒當回事，他發的朋友圈幫他擋下了一部分的質疑純粹是意外。

    他自己都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郁云時那么上心，一直記著。

    郁斯舟心里熱烘烘的。

    郁云時語氣緩和了許多：“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所以才會來找關山。”

    “因為你不想被人指責，不想被人罵，所以才會來找關山。”

    “被人罵是很難受的事情。”

    郁南清更加沉默。

    他在找人制造話題、引導郁斯舟被罵的時候，心中只有郁斯舟被制裁了的快感，壓根沒有想過郁斯舟被全網誤會和指責會是什么樣的感受。

    這些東西他沒有想過，或者說是他故意不去想，搞得這好像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其實仔細想的話，一個弄不好就會變成網暴，郁業海一家都會遭受牽連，成為圈子里的笑柄。

    郁云時這會兒全部說了出來，讓他找不到一絲能夠掙脫的空隙，只能強行面對這一切，直視自己犯下的錯誤。

    郁云時走到郁南清面前，握住他的一只手。

    他的掌心熱熱的，郁南清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冰冷。

    郁云時握住他的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因為貪戀溫暖，反握住了郁云時。

    郁云時把另一只手也放上來，給他暖手。

    他手小，兩只手才勉強能包住郁南清的一只手，他動作的時候，嘴上還不停：“你做錯了，但錯誤并沒有大到不可原諒，現在是完全可以解決的。”

    他脆生生地說：“你又沒有殺人。”

    郁南清：“…………”這孩子怎么就和殺人過不去了！

    郁云時：“你要不要嘗試不要找關山，而是直接找郁斯舟道歉呢？”

    “道歉的話和后悔的感情，都應該是給受害者的。”

    這中間商不僅是賺差價了，是直接全部賺走了。

    郁南清找爺爺保護自己，根本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手段和途徑。

    小孩子都知道道歉的話當然是要說給受害者聽的，得取得受害者的原諒，這件事才能畫上句號。

    否則找權利更強地位更高的人，不過是在用強權對受害者進行第二次欺壓罷了。

    一般這樣的情況出現在小孩子之間，欺負人的那方都會被叫做熊孩子和熊家長。

    郁關山在旁邊聽了頻頻點頭，沒忍住，又給郁云時捧場了：“郁云時說的對，不愧是我們郁家的老祖宗，說話就是有條理，邏輯就是清晰。”

    郁南清本來還很難為情、沒面子，覺得自己被郁云時這么個小不點教育很是沒面子，現在看到自家爺爺如此諂媚的樣子，無語的感情超過了尷尬。

    看來郁關山對于給郁云時的朋友圈點贊和回復這件事一向樂在其中。

    他是真的愛。

    郁關山下了定論，快刀斬亂麻：“好了，你好好跟斯舟道個歉吧。”

    郁南清扭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郁斯舟。

    郁斯舟爽死了吧？

    這回郁斯舟當真是大獲全勝了。

    有郁云時替他撐腰和講話，爺爺也站在他那邊，他這個多年的死對頭，如今不得不向郁斯舟低頭。

    郁斯舟臉上的得意估計都要蓋不住了。

    郁南清這么想著抬起頭看向郁斯舟，想象中的畫面沒有出現。

    他發現郁斯舟現在的表情比他還尷尬。

    郁斯舟從小到大就沒什么被人道歉的經歷，尤其是被郁南清道歉，那更是人生頭一遭。

    他們倆向來只有針鋒相對、互相抬杠的時候，真要說道歉的話也有，不過都是陰陽怪氣的，不算真的道歉。

    昨天他爸跟他道歉，他落荒而逃，早上都不敢直視他爸的眼睛。

    太奇怪了。

    不管是道歉的話還是之后的感覺。

    郁南清跟他道歉的話，他要說點什么才行？

    郁南清看著郁斯舟的臉，干巴巴地脫口而出：“對不起。”

    郁斯舟的嘴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他不怎么確定地回答：“沒……關系？”

    天殺的，從小到大，在他受的教育里，就像英語的固定搭配。

    How are you？

    Nice to meet you and you.

    對不起后面好像只能跟沒關系。

    中文里還有第二種回答嗎？

    郁斯舟、郁南清：“…………”尷尬的氛圍在二人之間流動。

    郁斯舟都有點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讓郁云時把郁南清逼得那么緊了。

    這道歉怎么能比不道歉還令人難受啊！

    郁關山不管那么多，他看事情在郁云時的教育下解決了，他樂得輕松。

    這種家務事他一點也不喜歡管，很消磨他的精神。

    小的時候看孫子們打打鬧鬧還算有趣，長大了就只剩下煩了。

    于是他說：“事情解決了就好，你們好歹也是兄弟倆，就算不是親生兄弟，那也是血脈很近的了，不要見了面就跟仇人一樣，相親相愛的多好。”

    郁斯舟和郁南清正準備就此接過應一聲的時候，郁云時忽然出聲：“關山！”

    郁南清聽到這嗓子，明明不是對著他的，他卻一下子就坐正了，小學老師上開表演課的時候，他的脊背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挺得那般直。

    郁斯舟也是直接立正。

    郁關山原本負手站在一旁，跟看戲似的，懶洋洋的，郁云時這一嗓子，直接把他多年的腰疼都給治好了，他放下手，雙手乖巧地貼在身體兩側，動作乖順極了，人努力站筆直。

    咋了這是？

    郁云時喊這一聲的時候聲色俱厲，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正。

    剛剛郁云時批評郁南清，一開始還是比較嚴肅的，后面他的語氣就變得柔和了許多，非常關愛郁南清。

    而面對郁關山，郁云時的語氣嚴厲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開罵了。

    孩子特有的奶聲都掩蓋不住言語間的厲色。

    郁云時年紀雖小，但也是從亂世死人堆里出來的，完全不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能比的。

    郁云時轉過頭，看向郁關山，直接問：“你覺得他們之間的事情解決了嗎？”他的聲音還是小孩子的聲音，卻莫名讓郁關山膽寒。

    郁關山的爸爸去世這么多年，他終于找回了被爸爸批評的恐懼。

    郁關山磕巴了一下：“解、解決了吧。”他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

    郁云時：“可是我覺得沒有解決呢。”

    “小舟明顯不是真心接受道歉的，他只是不知道除了接受道歉以外還能說什么。”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不接受歉意。”

    郁云時一眼看穿郁斯舟的心思。

    他和郁斯舟相處很久了，太了解郁斯舟那時不時就會冒出來的不配得感。

    在郁斯舟的字典里，他恐怕就沒有接受道歉以外的第二個選項。

    這次他老毛病又犯了。

    郁關山趕忙看向郁南清，呵斥：“南清，你會不會道歉？能不能好好道歉？道個歉都做不好，你還能做好什么？”

    “你是個大男人了，是個男子漢了，不是小孩子了，你都已經快30歲了。”

    “要道歉就好好道歉，一句對不起就算完了嗎？”

    “你都快三十歲了，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江來都已經成家了。”

    “你看看你，做事還這么不成熟，斯舟才20歲，放在一般家庭小孩的身上，還是上大學的年紀，還沒出社會，就是個小孩子。”

    “你欺負一個小孩子有意思嗎？你還是做哥哥的。”

    郁關山開始批評郁南清，郁南清老實地低下頭聽爺爺罵。

    郁云時：“郁關山！”

    正在嗶嗶叭叭批評郁南清的玉關山像是被按上了暫停鍵，一秒閉上嘴巴。

    郁南清和郁斯舟更是一起一哆嗦。

    這次不是叫關山了，這次是連名帶姓地叫，威懾力比一般時候的關山來得更強。

    怎么了？爺爺說錯什么了嗎？

    郁云時白皙的小臉染上一層紅暈，眼睛瞪得大大的，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他簡直臉上每一個角落都寫滿了“我很生氣”四個大字。

    郁關山抹了抹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他都想問：誰又惹您生氣了？我的祖宗。

    答案當然就是他——郁關山。

    郁云時責問：“你平時就是這樣教育南清的嗎？”

    郁關山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啊。”怎么了嗎？

    郁云時大聲說：“你太糟糕了！”

    郁云時不知道什么叫做嘴下留情，他直接一個迎面痛擊。

    郁關山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被人當面這么直白地指責了，直接呆住了。

    郁云時持續輸出：“你知道有一句話嗎？”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無德。”

    “雖然他們不是子女，但都是你的孫子，道理是一樣的。”

    老、老人……

    盡管郁關山現在的確已經到了可以被稱作老人的年齡，然而他的身份地位在那，沒有人敢直接說他是老人。

    他出門都是被夸精神得像年輕小伙的！

    郁云時是第一個直接說他是老人的人。

    郁南清從剛剛開始就只會震驚了，他眼珠子轉得飛快，瘋狂在郁云時和爺爺之間來回逡巡。

    他已經完全不覺得自己被郁云時罵是一件尷尬的事情了。

    他被罵算什么？爺爺都被罵了耶！

    那可是他爺爺，郁關山！

    郁斯舟努力縮成一團，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郁云時戰績又加一。

    繼爸爸被罵了之后，他爺爺也終于難逃這一劫難。

    郁云時很不高興：“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不是一件模棱兩可的事情。”

    “對錯和一個人的身份、年齡和地位都沒有關系。”

    “你只要告訴南清，他做錯了就好了，為什么又要說上年齡的事情呢？”

    “好像南清做錯事情是因為他年齡比小舟大。”

    “年齡大就要讓著年齡小的嗎？以后萬一小舟做錯事情了，你又要怎么說？”

    “還有，你為什么一定要說江來呢？”

    “江來是江來，南清是南清，小舟是小舟，他們是三個人。”

    “這次不關江來的事，你卻要說江來。”

    “你這樣很容易讓江來被討厭，明明江來沒有錯。”

    郁南清心下一動，多看了一眼郁云時。

    郁江來就像別人家的孩子，他們家族里教育小孩的時候，總是說著說著，就會扯上郁江來，用郁江來的優秀來打壓其他孩子。

    導致郁江來在他們這一輩里很不討喜。

    這個道理很淺先易懂，真的實踐起來卻很難，畢竟那么好的例子放在那里，很難忍住不用。

    郁關山說不出話來，他會那么講，其實也不是一定怎么了，只是他作為一個上位者，他對下位者來說，有著絕對的掌控權。

    所以他不一定非要讓自己的話具備絕對的正確性。

    他只要利用自己的權威，他的話就是永遠正確的，便能解決事情。

    達成目的就好，過程并不重要。

    或許讓他再把自己剛才說的話重復一遍，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說了點什么。

    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在胡說八道。

    郁云時繼續說：“對你來說，你只是很輕松地把兩個孩子的矛盾很表面地解決了。”

    “但是對于他們兩個來說。他們會很清楚地記得你說的每一句話。”

    “你的每一句話都會影響他們。”

    輕松地、表面地……

    郁云時說話是真的不留情面的犀利。

    郁關山這回是真的額頭上出汗了。

    他想反駁郁云時尋找自己喘息的間隙，結果發現找不到。

    完蛋了，郁云時怎么能說的這么有道理？！

    郁云時用審視的目光看郁關山：“本來我還不是很確定。”

    “現在我已經確定了。”

    郁關山屏住呼吸，總覺得下一秒郁云時就要給自己定罪了。

    郁云時：“你果然有錯。”

    “他們關系不好，不僅是兩家父母的問題，你的問題更大。”

    “我懷疑，業海和識亮關系也不好。”

    法官郁云時給被告郁關山定罪。

    被告郁關山小聲地反駁：“也沒有吧，他們兄弟倆關系……還行的吧。”

    郁云時看向郁斯舟和郁南清。

    證人郁斯舟和郁南清非常默契地一致搖頭。

    不好，一點都不好。

    郁關山瞬間又精神了，瞪大眼睛，狠狠看向自己兩個孫子。

    郁云時精準地捕捉到了他的動作，高聲責問：“你在干嘛？”

    郁關山尷尬地笑：“沒、沒事。我就是沒有想到，他們倆兄弟居然關系不好，我一直以為他們關系蠻好的。”

    郁云時更生氣了：“你是他們的父親，你都不知道他們關系不好嗎？”

    郁關山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小人，然后抱著頭仰天長嘯。

    親娘啊，他現在到底說什么才是正確的？

    怎么說什么都是錯的！

    郁關山不說話了。

    不說話總不會錯了吧。

    郁云時不放過他：“所以你想到他們為什么關系不好了嗎？”

    郁關山猶豫一秒，咽了一口口水，謹慎地選擇搖頭。

    郁云時氣呼呼：“所以他們關系才不好，因為你都不在乎，沒有發現他們關系不好。”

    郁云時：“我現在明白了業海為什么做不好一個父親。”

    郁關山：why？業海做不好父親也能怪他？

    郁云時開始背書：“因為你不是個好父親。”

    “父母對孩子的影響是很深遠的，孩子會以父母為榜樣，長大后也會不自覺地復刻父母的行為和方式。”這都是他學的育兒書籍上寫的，他都記得。

    “因為你很不會教育，做父親很糟糕，所以導致你的兩個小孩做父親也很糟糕。”

    盡管郁云時沒見過郁識亮，但是想想都知道，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郁南清都要抹汗了。

    這就是真正的眾生平等吧。

    太好了，他有救了，全都被罵了，一個都沒逃過。

    郁關山繼續保持沉默。

    他都被罵恍惚了，他真的有那么糟糕嗎？

    郁云時坐到沙發上，小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像個真正的大家長那樣，對郁關山說：“坐下吧。”

    郁關山喜上眉梢。

    小祖宗終于要放過他這個七旬老人了嗎？

    郁云時：“你坐下來，和我說說你都是怎么養育孩子的。”

    郁關山：“…………”

    郁關山轉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大門。

    郁云時看到了他的眼神和動作，他默默撩起袖子，認真說：“我每天都有認真鍛煉，我從小習武力氣很大的。”

    郁云時：“我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聽的話，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腳。”

    郁關山麻溜地坐下了。

    開玩笑，他都已經是一個老人了。

    郁南清和郁斯舟都打不過郁云時，他上哪跟郁云時對抗？

    郁關山坐下來了，順從地問：“我們從哪里開始講起？”反正都已經這樣了，講吧講吧，再咋也不會更丟臉了。

    郁云時皺起眉頭，努力思考，最后說：“就從他們出生開始說起吧。”

    郁關山：“…………”就差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講起了。

    郁關山擦汗：“那要好久的吧。”

    郁南清和郁斯舟對視一眼，咳嗽一聲。

    郁南清體貼地說：“爺爺、太爺爺你們在這坐著，我去給你們泡一壺茶過來。”他飛速地認了郁云時的身份。

    郁斯舟也說：“我去拿點點心。”

    郁云時點了點頭，非常滿意，再度看向郁關山。

    吃的喝的都有了，可以無限續航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

    郁關山：“…………”

    郁南清還記不記得他剛剛對郁云時是什么態度？

    他倒戈得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原本他還有點不相信，這下是真服氣了。

    他的教育確實出現了問題！

    第60章  郁識亮：你們排擠我？

    郁關山先喝了一口孫子倒的茶水, 壓壓驚，然后從兩個兒子出生開始講起。

    郁關山和郁云時坐在一邊，郁斯舟和郁南清只能一起坐在另一邊。

    20年了, 今天是他們坐得最近的一次距離，也是最和諧的一次。

    郁斯舟不僅拿來了能果腹的點心, 還拿了點堅果，分給郁南清。

    郁南清給兩個人都倒上了一杯茶。

    只看他們倆默契且互為對方考慮的操作, 誰能說他們關系不好？

    吃瓜, 是速成人際關系的最大利器。

    郁關山開始講了：“先出生的是我的大兒子業海, 后出生的是我的小兒子識亮。”

    郁關山上來就整了一句廢話文學。

    他接著說：“業海小時候是個高需求寶寶, 因為他媽媽身體不好, 從小由三個月嫂帶著。”郁關山的妻子馮麗身體一直不太好，現在年紀大了總是在外面休養。

    郁云時剛來的時候，她還在家, 入夏了后, 就去避暑養生了，所以不在家。

    “識亮小的時候很好帶，不怎么哭鬧，和他哥哥完全相反，當時我們都說生了個天使寶寶。”

    “長大了就反過來了, 上學的時候是哥哥更能靜得下心, 弟弟有點貪玩，不過兩個人成績倒是差不多, 都挺好的。”

    “到了公司, 也是老大更穩重, 老二的想法要激進許多，風格迥異, 兩個人在公司總是一言不合就針鋒相對。”

    “我還在公司那會兒，每天都要聽他們吵架。明明是親兄弟，腦子卻長得完全不一樣，也是神奇啊。”

    郁斯舟和郁南清聽得津津有味，還是父輩的八卦好聽。

    郁斯舟抓了一把巴旦木給郁南清。

    郁南清皺眉：“我不喜歡吃這個，我要嗑瓜子。”

    郁斯舟到底懂不懂這場面嗑瓜子的含金量？

    吃瓜和嗑瓜子才是絕配。

    郁斯舟無語：“你沒事兒吧？嗑瓜子聲音那么大，你生怕爺爺聽不見？”

    郁南清也很無語：“我沒事，有事的是你，你拿著個巴旦木剝殼，就很安靜了嗎？”

    郁關山：“…………”謝謝你們，我已經全部聽到了，沒一個清靜的。

    最后兩個人權衡之下，選擇了夏威夷果。

    郁關山：“…………”他只是老了，不是瞎了，不是聽不見了，更不是死了。

    難道拿個開果器在夏威夷果上轉來轉去，咔噠咔噠，就很隱蔽了嗎？

    郁斯舟吃了兩個夏威夷果，吃到第三個的時候有點難開，一個手抖，夏威夷果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他趕緊陪著笑臉把夏威夷果從地上撿起來：“手滑了一下，你們繼續。”

    郁關山已經不想理這兩個孫子了。

    郁云時直勾勾地盯著郁關山看，問：“你怎么不說了呀？”

    郁關山磕巴：“……說、說完了。”

    他已經從兩個兒子的出生講到嬰幼兒時期，又講到上學，最后講到工作。

    他分明已經將兩個兒子的一生都講完了。

    郁關山這故事講的，前后加起來的時間還沒郁斯舟和郁南清去拿堅果茶水的時間長。

    郁南清和郁斯舟吃夏威夷果的聲音停了，郁云時也沉默地看著郁關山。

    這就完了？

    郁關山也發現了問題，他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珠，趕緊說：“我就是先列個大綱，說個大概，接下來才是細節和內容。”

    他說完又是長達十秒鐘的沉默。

    “…………”

    然后他猛地想到了，急忙說：“業海八歲生日那一年，和我說，想要我們一家三口，不帶弟弟，去游樂園玩。”

    “他說因為弟弟年紀太小了、身高太矮了，很多游樂園的項目都不能玩，所以生日這一天，想不帶弟弟去游樂園好好玩一次。”

    “業海很乖的，從來不任性，他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想了想就答應了。”

    “本來我們都瞞著識亮，打算白天去游樂園玩，回來后，一家四口簡單地搞個生日聚會。”

    “沒想到那天有人說漏了嘴，識亮知道我們要去游樂園。”

    “識亮小時候多任性啊，說什么也要一起去，哭鬧個不停。”

    郁斯舟和郁南清吃東西的動作都停下了。

    沒想到自己老爸小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

    哭鬧？

    那得是什么場面。

    郁南清好奇地問：“所以最后我爸也跟著一起去游樂園了嗎？”

    郁關山搖頭：“沒有。”

    他說完這兩個字，兩大一小都松了口氣。

    太好了，要是郁識亮也跟著一起去的話，郁業海得多失望啊。

    郁關山接著說：“我考慮到識亮有很多游樂園項目都不能玩，所以最后我們沒有去游樂園。”

    “我們一家四口去了水族館。”

    兩大一小同時頓住，郁斯舟手里的果仁掉了他都沒撿。

    離譜啊！

    三道譴責的目光投射過來。

    人渣啊！

    本來以為是否定了郁識亮跟著他們一起去這件事，沒想到是否定了游樂園！

    郁關山被三個人一起鄙夷地看著，臉上掛不住了，他解釋：“沒辦法，弟弟當時發育的慢，個子矮，真去了游樂園，估計除了旋轉木馬和碰碰車以外，別的游樂設施都不能玩。”

    “到時候只有哥哥一個人玩，或者把弟弟一個人晾在那邊，都不好。”

    “換水族館是當時最優的選擇。”

    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完美啊。

    郁斯舟都聽生氣了，他為自己爸爸抱不平：“那我爸期待了那么久去游樂園，最后就只去了個水族館，他得多失望，是我估計記到現在。”

    郁關山嗆聲他：“那是你。”

    郁南清為郁斯舟說話：“我也會記到現在。”

    郁關山一哽，仍舊回嗆：“那是因為你倆都不行！”

    郁關山看向郁云時，他委屈地問郁云時：“小祖宗，要是你的話，你總不會一直記著吧。”郁云時是他見過最乖最聰明的小孩。

    他一定不會像郁斯舟和郁南清那樣任性！

    郁云時嚴謹地回答：“我還沒有長大，不好判斷。”

    郁南清、郁斯舟失望，郁關山狂喜。

    “但我覺得我應該也會記很久的。”

    郁南清、郁斯舟狂喜，郁關山失望。

    郁云時抓到了這個故事里一個重點，他問郁關山：“識亮是怎么知道你們要去游樂園這件事的呢？是誰說漏了嘴？”

    郁云時的提問讓郁斯舟和郁南清精神一振。

    對哦，差點忘記這個關鍵點了。

    要是這事情是郁業海自己抖落出去的，那還真怪不了別人。

    郁關山的表情變得尷尬，他幾經猶豫，到底道出了實情：“是我……”

    兩大一小露出了不堪入耳的表情。

    人渣中的人渣！

    他趕緊補充：“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他還沒起床，早上順嘴說了，沒想到他已經起床了，聽到了我說話。”

    郁云時不上當，反而進一步羅列了郁關山的罪證：“你連孩子起不起床都不知道。”

    “小舟每次起床，我都知道的。”

    郁云時以身作則。

    郁斯舟快速眨眼。

    偷偷在心里吐槽一句。

    那是的，郁云時肯定知道。

    因為都是郁云時喊他起床的嘛！

    郁關山繼續狡辯：“我要關心的事情太多了，起床這么小的事情，我肯定不會事事關心。”

    郁云時反駁：“可那天是很重要的日子，說秘密的話，至少也要先觀察一圈，確定識亮不在場才能說。”

    郁云時臉上責備的意味更濃了：“這說明你根本不放在心上。”

    人渣中的人渣中的人渣！

    郁關山沒話講了。

    郁云時還不打算放過他，問：“那你知道業海為什么會突然提出要去游樂場的原因嗎？”

    郁關山一臉茫然。

    哈？這還要原因的嗎？

    這不就是孩子大了點、玩心重，想要趁著生日這天好好出去玩一下，還能有什么原因。

    郁云時正色，掰著手指跟他分析：“你說業海從小就很乖，八歲了才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那他突然提要求肯定是有原因的。”

    “比如……”郁云時皺著小臉用力地思考。

    “比如班上有同學去游樂場玩了，跟其他的同學炫耀了，所以業海很羨慕，也想和爸爸媽媽一起去游樂園玩。”

    “比如他可能覺得爸爸媽媽太關注弟弟，忽略了自己，所以他想和爸爸媽媽三個人一起去游樂園玩。”

    郁關山微微張大嘴巴。

    這里面還有這么多門道的嗎？

    他想反駁回去，可他說不出反駁的話。

    這回不用郁斯舟和郁南清感慨，郁關山自己聽著都覺得自己是個人渣。

    如果真的是像郁云時說的這種情況，業海最后沒能去成游樂園，那得多失望。

    完了，人渣居然是我自己！

    郁云時還不放過他，繼續分析：“而且你這樣做的話，業海會覺得你們為了識亮犧牲了他，連他的生日愿望都無法實現，會變得討厭識亮。”

    “識亮會覺得你們偷偷去游樂園不告訴他，是在排擠他，會變得討厭業海。”

    “他們就會互相討厭了。”

    郁云時厲聲得出結論：“你太壞了！”

    郁關山沒吭聲。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郁南清和郁斯舟一直對自己的老爹頗有微詞，現在聽爺爺講了這么個故事和看到他的態度后，他們都有點同情自己老爸了。

    太慘了，比他們小時候還慘。

    郁南清不想吃夏威夷果了，這玩意兒還要開殼，太占人心神，影響他們聽故事。

    郁斯舟也是這么想的，所以郁斯舟拿了蜜餞，兩個人開始吃蜜餞。

    郁云時追問：“你還記得其他的事情嗎？”

    郁關山站起身，把一旁的紙巾拿來，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他現在是真正的汗流浹背。

    他開始努力回憶還有什么能說的事情，最好故事里的他能不那么面目可憎。

    可也別說他表現的好的了，就是能想起來一個成長小故事都算不錯了。

    他腦子空空，一時間什么也想不起來。

    終于他絞盡腦汁，想到了一個故事。

    郁關山斟酌著開口：“好像是業海六年級還是五年級的時候。”

    郁關山一上來的不確定，迅速換回大家鄙夷的神情。

    郁關山為自己叫冤：“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記不清也是很正常的。”

    大家收回鄙夷的目光。

    這倒也是。

    郁關山開始講故事：“他們小學在一個學校，一般各個年級的家長會都是錯開的。”

    “就那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兩個人家長會撞在了一天。”

    “然后我們就去哪個孩子的家長會這件事爭論得起來。”

    “本來我和孩子媽可以一人去一個，但正巧那會兒馮麗身體不好，在住院，所以只有我一個人。”

    “我去參加誰的家長會就成了難題。”

    這個故事成功把三個人全都吸引住了。

    郁斯舟更是急不可耐：“然后呢，然后呢？然后你去了誰的家長會？”

    郁關山又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發現這個故事里的自己形象還是不太好。

    但說都已經說了，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郁關山情緒有些激動，他急切地跟大家闡明他的正確性：“我也是沒有辦法，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我就和他們說，我要看你們的成績，在年級里的名次，來決定我去參加誰的家長會。”

    “我很公平的吧，畢竟只有一個我，我分身乏術，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然而兩大一小，還是露出了不忍直聽的表情。

    明明是在說過去的事情，還是過去了那么久的事情。

    他們聽著還是那么的痛苦。

    成績、成績、成績，說不完的成績。

    誰聽了能不皺眉？

    他們兩個大的都已經成年了，聽到這個還是會覺得難受。

    郁云時那么愛學習的小孩，都聽得直搖頭。

    更別提那會兒郁業海和郁識亮還是兩個普通的小孩了。

    郁南清問：“那最后是誰贏了？”

    郁南清和郁斯舟原本因為一起吃瓜，靠近了許多，產生了惺惺相惜的珍貴感情。

    在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們默默又分開了一些，各自心中為自己的老爹加油。

    老爸再不好，也是他們的老爸，他們還是希望自己爸爸能贏。

    郁關山沒說話，站起來擦了擦汗。

    今天流的汗已經快是他一年的流汗量了。

    他擦完汗重新坐下：“我已經不記得是誰了，好像兩個人都考得挺好的吧。”

    郁云時奇怪：“那這樣的話你去了誰的家長會呢？”

    郁關山把他們的成績都忘了，這還要怎么記住自己去了哪個家長會？

    郁關山聲音小了很多，恨不得像蚊子一樣這樣誰都聽不見。

    郁關山：“我誰的家長會都沒去。”

    “因為那天公司有事，所以我去不了家長會了。”

    “最后公平起見，是他們的爺爺奶奶去的。”

    原本已經分開坐的郁斯舟和郁南清又重新做回一起。

    靠，人怎么能賤成這樣？

    郁云時雖然年紀小，但向來情緒穩定，然而這一次，他聽著都繃不住了。

    本以為郁關山已經夠糟糕了，沒想到他還能更糟糕。

    他的糟糕好像是沒有底線的。

    這種程度的話……

    郁云時聲音都帶著一股用力：“我現在已經見過很多家長了，樂懷意的爸爸對樂懷意非常嚴格，完全不考慮小孩子的想法，已經是非常過分的人了！”

    “業海也很不好，對小舟很不好，我已經說過他了，他現在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郁云時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深呼吸了好幾下。

    郁斯舟立刻走過來拍拍郁云時的背，給他順氣。

    看我們小祖宗給氣的！

    孩子來到現代后，還沒這么生氣過呢。

    郁斯舟的行為相當狗腿，郁南清卻沒有嘲笑他。

    他看著都像給郁云時順順氣。

    這說的是人話嗎？聽著都窒息了。

    郁云時下了定論：“你是我見過的家長里，最差勁的那個！”

    郁關山低下頭，捂住臉。

    他之前完全沒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

    在他自己的記憶里，他是一個很好的父親，養出了兩個很好的孩子。

    原本應該是這樣，沒有錯的。

    但現在他的記憶好像出現了某種偏差。

    他回憶起來的自己，怎么全都這么難評啊？

    他也想回憶起一點好的東西，但本就沒有的東西，怎么可能回想得起來呢？

    郁關山還不放棄，還想掙扎一下，他說：“但是在公司的時候，他們兩個一直都是良性競爭。”

    郁云時警惕：“哪種良性？”

    他已經逐漸不再相信郁關山說的話。

    郁關山：“就是公司各種決策和方向，他們都有不同的想法，然后我會經常鼓勵他們競爭……”

    他的聲音逐漸變小。

    郁關山尬笑了兩聲：“這樣是不是會影響他們兄弟倆感情？”

    兩大一小一起用力點頭。

    對呀，這當然會影響兄弟倆的感情啊！

    天天吵架這還能好嗎？

    郁關山閉眼。

    就此徹底破案。

    郁云時發表總結：“當孩子出現問題的時候，往往是家里面問題最小的那一個。”

    “現在郁斯舟、郁南清都出現了問題，業海和識亮也出現了問題，那你就是問題最大的那個！”

    郁關山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真的……有那么糟糕嗎？

    郁斯舟給郁云時順完氣，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和郁南清對視一眼，這回在他們彼此的眼中，終于沒有了嫌棄和厭惡，而是變成了惺惺相惜和欣賞。

    郁斯舟：你能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下活下來，還活得不錯，你很不賴嘛。

    郁南清：你也是，你能堅守住底線，真是太優秀了。

    郁南清咳嗽一聲，認真地說：“這次……真的對不起，我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也確實一直看你不順眼，覺得你就是命好，所以故意想惡心你。”

    “你想要什么補償都可以跟我說。”

    郁南清想到了：“我去網上跟你公開道歉，把事情都講清楚，不能再讓你被誤解了。”

    郁斯舟別扭極了：“不用那么麻煩，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說沒事就是真的沒事了，現在結果不是沒那么糟糕，你別老想著了。”

    郁云時看著和好的兩人長長地舒了口氣。

    真好。

    他開心地笑了。

    就是要這樣才對，小舟和南清明明都是很好的孩子！

    郁關山心情復雜，心中淚流滿面，所以說，孫子都是好孫子，兒子也都是好兒子，只有他一個無德的老人罷了。

    小祖宗說的話，總是對的。

    他們在這里說話，外面有人來通知，人都到齊了，要吃午飯了。

    郁業海和郁識亮他們也都來了。

    郁關山決定開始改變，就從這一刻開始。

    他要當一個好爺爺！

    于是他掃了一眼兩個孫子，看到了一桌的堅果殼和蜜餞核。

    郁關山：“…………”

    郁關山提醒自己：好爺爺，要做好爺爺。

    郁關山笑瞇瞇地問：“你們吃了這么多堅果和蜜餞，還吃得下午飯嗎？”

    還和郁斯舟同時一哆嗦。

    這真的不是在陰陽他們嗎？！

    簡直夢回小時候了。

    郁云時在旁邊看到這一幕，默默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哎，關山的好爺爺之路，還很遙遠呢。

    他們出去的時候，郁業海和郁識亮兄弟倆正在針鋒相對，客廳里客人們大氣不敢出。

    郁江來很努力在平息二人怒火，早上公司出事，他們倆又直接在公司吵起來了，吵了一上午，誰也不服誰。

    現在回到爺爺家，本來兩個人都忍住了，郁業海又想起昨天那茬，在門口說起郁南清造謠的事情，兩個人重新進入戰斗狀態，直接就在家里互懟了起來。

    這么多賓客都看著呢！

    有人悄悄拿出手機，給狐朋狗友直播豪門家務事。

    郁業海指著郁識亮的鼻子罵：“你看看你教的好兒子，在網上造謠抹黑我們一家，這就是有什么樣的爹就有什么樣的兒子！”他今天就要在賓客面前，把郁識亮一家干的烏糟事都抖落出來。

    郁識亮冷笑一聲，也是豁出去了：“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的。兒子做演員就算了，爹也喜歡演戲呢，你們一家子都愛演，南清說錯什么了？”

    要是他在家里知道這件事，非要把郁南清揍一頓。

    但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又正在和郁業海吵架，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更何況，他也沒說錯什么。

    勁爆！

    這不是直接明說了郁南清就是昨天那個發朋友圈、發通告，抹黑郁斯舟的人？

    好大的瓜！

    給朋友直播的人嘴角就要咧到太陽穴了。

    哇，太精彩了吧。

    打起來，打起來。

    郁云時他們來到客廳，郁識亮正好罵到郁云時：“呵，你們為了給他洗白，也真是使了好大的力氣，郁云時……”

    郁關山及時出聲：“識亮！”

    郁識亮聽到爸爸的聲音，一秒噤聲扭過頭。

    他看到郁斯舟就跟在郁關山身后，氣不打一處來。

    偏心的老頭子！

    于是他重新燃氣怒火：“你今天罵我，我也要說，我……”

    清脆的奶音響起：“識亮。”

    郁識亮一愣，目光下移，看到了小蘿卜頭郁云時。

    蘿卜頭在叫他什么？

    識亮？！

    小蘿卜頭走到郁識亮的面前，拉住他的一根手指，因為多的他抓不下。

    小蘿卜頭一臉的憐愛，表情柔和極了。

    憐、憐愛？！

    他該不會是氣昏了頭，眼睛出問題了吧。

    郁云時關懷地說：“識亮，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你辛苦了。”

    郁識亮眨眨眼，還是看到小蘿卜頭以憐愛的神情站在他的面前。

    他干脆閉眼重新睜開。

    還是這畫面啊！

    郁云時另一只小手抓住了郁業海的手指：“你也受委屈了。”

    郁識亮突然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了。

    他迷茫地看向自己的爸爸：爸爸，你說句話啊！

    郁關山扭過頭。

    而他昨晚剛犯錯，和郁斯舟勢不兩立的兒子這會兒和郁斯舟正哥倆好地肩并肩。

    郁識亮：？

    郁識亮：你們排擠我？

    第61章  樂懷意不太好意思：“小云，我有微信了，我……能不能拿你的照片做頭像？”

    先是微信群, 很多專門吃瓜的微信群收到來自群友的轉發，說是郁斯舟家的豪門大瓜來了！

    吃瓜群眾精神一振，急忙點開了轉發, 點進去一看，有好幾個小視頻。

    【勁爆啊, 郁家兄弟直接在老爹生日宴會上吵起來了，他們這是徹底不裝了。】

    【那個上節目的小孩也在, 你們快來看, 發展意想不到, 超級好笑。】

    嚯！

    吵架？他們最愛看吵架了！

    吃瓜群眾急切地點開第一個視頻。

    這視頻一看就是躲在人群里的偷拍視角, 鏡頭還有點晃, 畫質也糊糊的。

    這不僅不能澆滅大家看八卦的心，反而讓大家更激動了。

    這分明是出大瓜的視頻品質！

    視頻內容果然就和標題說的一樣勁爆，郁業海和郁識亮剛進客廳就干了起來, 直接指著對方的鼻子對罵。

    他們倆的競爭和恩怨, 吃瓜群眾早有耳聞，屬于眾所皆知的豪門爭權大戲。

    最后是郁業海贏了，郁識亮可能出于不甘心，仍舊留在公司。

    這兩年倒是沒聽到什么風聲了。

    大家還以為是郁識亮爭權失敗后服氣了，變老實安分了, 沒想到私下里還是這么不對付。

    不過出乎大家意料的是, 從視頻里模糊的背景音來聽，這兩位在商場上響當當的大人物的人, 這會兒吵的內容這和公司沒有任何關系。

    反而都是家里那點事。

    就是規模不一樣。

    普通人家鬧矛盾, 編排親戚, 方法是傳給街坊四鄰。

    豪門人家鬧矛盾，編排親戚, 方法是發通稿買熱搜、全網營銷。

    郁業海的聲音又大又洪亮，一聽就知道平時經常訓斥下屬：“你看看你教的好兒子，在網上造謠抹黑我們一家，這就是有什么樣的爹就有什么樣的兒子！”

    媽呀，這可真是大瓜！

    感情昨天在網上帶節奏的居然是郁識亮的兒子。

    本來大家還以為是拍視頻的人干的。

    好一出精彩的豪門大戲。

    不過郁業海也確實厲害，一晚上就找到了幕后黑手。

    郁識亮被當眾點出，尷不尷尬？

    郁識亮當然不尷尬。

    郁識亮的聲音隨后而起：“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的。兒子做演員就算了，爹也喜歡演戲呢，你們一家子都愛演，南清說錯什么了？”

    大家心中一動。

    什么意思？

    聽郁識亮的意思，他兒子沒有造謠，說的都是事實？

    所以郁斯舟一家，真的是在配合演戲幫他洗白？

    郁云時其實根本就沒有那么大的威望，就是個小孩？

    所有人聽得心潮澎湃，想看看郁業海要怎么回擊。

    郁識亮還在攻擊，眼看著兩個人都有要動手的趨勢了，就在這個時候，清脆的一聲“識亮”非常有辨識度地出現在了視頻里。

    只要是看過節目的人，立刻認出來是郁云時的聲音。

    視頻鏡頭鏡頭一抖……再一抖……再再一抖，眼看著鏡頭向右偏轉，再向左偏轉，再向上偏轉，最后終于往下拍攝，總算拍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公。

    郁云時。

    什么叫鏡頭語言？

    這就是鏡頭語言。

    盡管拍攝的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大家硬是從他的鏡頭里讀到了茫然和慌張，以及最后的點點無語。

    差點沒能找到說話的這個人在哪里。

    郁云時個小朋友站在兩個商界大佬面前，顯得一點點大。

    大家都期待地等著郁識亮當場戳穿郁云時和其他人演的戲。

    忤逆個郁云時給他們瞧瞧！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郁識亮被叫了以后，就這么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郁云時說著“你委屈了”之類的話，抓住他的手，郁識亮都沒有說一個字。？

    不是說好了都是在演戲，郁云時其實根本不是長輩或者大家壓根沒把他當回事呢？

    怎么就呆愣在原地不說話了？

    郁識亮，你說句話啊！

    沒等來郁識亮，大家又等到了郁云時說話，郁云時說：“識亮、業海，我們進書房說話吧。”

    郁識亮還沒反應，郁業海先一步點頭：“好，聽你的。”

    這口吻，充滿了面對長輩的恭敬。

    這要是假的，郁業海的演技是真好。

    郁識亮趕忙抬起頭，拍攝的人也很懂地把鏡頭給了不遠處的郁關山。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關山。

    和新聞里看到的一樣，郁關山特別有那種大佬的氣氛和架勢。

    往那一站，就是一個商業帝國，很容易聯想到他曾經呼風喚雨的模樣。

    果然，說什么郁云時地位高，最后還不是要看郁關山的。

    這樣的一個大佬，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開口了，他說：“聽你太爺爺的。”

    聽你太爺爺的……

    太爺爺的……

    的。

    說好的要看郁關山的呢？！

    這還不是結束。

    郁斯舟旁邊有個年輕的男人也急忙說：“對，爸，你聽太爺爺的吧，我們進書房說，這里……這里不方便。”

    這人說的委婉，其實就是說這里人多不方便。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后，心中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如果他們的記憶沒有出現什么問題的話，剛剛郁業海分明說了，郁識亮的兒子是發黑通稿的幕后黑手。

    面前這個男人，一聲“爸”已經表明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郁識亮的兒子。

    那現在這算什么？！

    很明顯，混亂的不僅是吃瓜群眾，還有郁識亮本人。

    明明鏡頭就在這里，一直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這個角度和距離根本看不到郁識亮的表情。

    但大家分明從郁識亮的身影上看到了一絲茫然。

    哈？！

    怎么一下子就與全世界為敵了。

    那個小小的身影抬起頭：“識亮，我們走吧。”

    郁識亮如夢初醒：“哦、哦哦。”

    剛剛滿身是刺劍拔弩張的郁識亮，這會兒柔軟得不得了，懵懵地就被郁云時牽著手走了。

    視頻就到這里結束了。

    這發展……確實夠意想不到，也足夠好笑。

    所以郁識亮和郁南清到底哪來的底氣說人家都是演的，讓你上，你不也是這個樣子？

    不中用啊。

    大家關掉視頻，發現下面還有一個。

    不得不說，拍視頻的這個人還挺有道德的，沒有拍一半就跑，他居然還拍了后續。

    后續是一大幫子人從后面出來，郁業海和郁識亮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僵硬，但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對立。

    郁云時看著他們，滿意地點了點頭。

    整體氣氛相當和諧。

    第二個視頻就十秒，結束了。

    第三個視頻是他們吃午飯。

    到了吃飯的時候，郁云時坐在郁關山旁邊，郁關山這會兒正在關心郁云時。

    這回，拍攝的人可能是坐了下來，鏡頭沒有抖了，清晰度變高了，鏡頭拉得近了許多，大家能看到郁關山臉上的表情。

    很復雜。

    一半是對小孩的關愛，一半是對長輩的尊敬，總之很是親昵。

    第三個視頻結束了。

    大家退出，發現居然還有第四個視頻！

    他們急哄哄地點進視頻，看看還能有什么內容。

    第四個視頻看背景，貌似已經是晚飯的時候了。

    大家已經吃完飯。

    郁云時拿出手機，先對著郁關山他們拍了幾張照片。

    大家都很配合地看向鏡頭。

    郁斯舟作為藝人，在拍照上有著天然的優勢，連連做了好幾個動作。

    郁南清也不示弱，凹了幾個姿勢。

    郁江來和祝晨曦倒是中規中矩的，不過他們有郁新年這個大殺器，加上二人的超高顏值和超絕氣質，怎么拍都是大片。

    沈笙得到靈感，捧著郁業海的臉拍了一張，郁業海努力營業，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嚴肅。

    郁識亮夫妻立刻合體比心。

    吃瓜群眾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暗中較勁。

    競爭使人上進、讓人年輕，四十幾的人看著像二十多一樣的青春活力。

    郁云時特別會給情緒價值，他每次拍完都要夸夸對面，夸得大家擺pose擺得更起勁了。

    這豪門的生日宴會，倒是比大家想象的更有活力、更接地氣。

    平時再在外面呼風喚雨，在家里還是得使出渾身解數討長輩歡心。

    最后輪到郁關山，七旬老人郁關山猶豫了一秒，對著郁云時的鏡頭艱難地比了一個耶，露出一個商業假笑。

    就憑這一個耶，就憑這一個商業假笑，誰還敢說郁云時的身份是假的？！

    郁關山看著面前明顯對他不是很滿意，正在努力找角度的郁云時，心中暗暗流淚。

    欺負他老伴在外休養一個人拍不出能看的照片是吧，等他過完生日，他也要去找他老伴一起休養生息。

    郁云時終于拍完了單人的，他很滿足，今天記錄到了很多美好的時刻。

    他提議：“我們來拍一張全家福吧！”

    “拍了我可以用來做我的朋友圈背景。”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現在他的朋友圈背景是郁斯舟，總感覺不太夠。

    這樣好像太偏心了。

    他要做一個公平的長輩。

    吃瓜群眾們汗顏，郁云時真的完全就是長輩的樣子。

    一般這種說要拍全家福照片的話，基本都是家里長輩會說的。

    只有長輩特別稀罕大家聚在一塊的氛圍和感覺。

    把全家福當朋友圈背景這個操作更是長輩風味撲面而來。

    大家沒意見，乖乖拍合照，期間郁識亮和郁南清還說：“太爺爺，我還沒你微信呢，我加你，回頭我給你點贊。”

    他們已經非常自然地叫郁云時太爺爺了，甚至還主動提出要給郁云時的朋友圈點贊！

    他們以后也是郁云時朋友圈點贊大軍的一員。

    倒戈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反正也拍了，郁關山干脆提議現場的人都來拍一張大合照。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拍視頻的人顯然是去拍照了。

    吃瓜群眾一臉懵逼。

    好歹把全家福放出來給他們看看吧！

    這拍視頻的不經夸，剛說他有始有終，這么快就又爛尾了。

    他們真的很想看看全家福照片！

    一個小時后，名為“郁斯舟”的話題悄然攀上熱搜，五分鐘后話題直接爆了。

    沒看過視頻的人都在瘋狂求視頻，想看看這個超絕反轉視頻到底有些啥。

    郁斯舟這會兒剛洗完澡打算睡覺。

    今天已經很晚了，超過了平時他們睡覺的時間。

    他們今天都留在爺爺這里過一晚。

    郁云時和郁斯舟照例一個房間。

    郁斯舟想起他帶著郁云時進房間時，郁南清那不甘的小眼神就覺得暗爽。

    那家伙上午的時候還算有點節操，下午的時候就徹底放飛了，老往郁云時身邊湊，哄騙郁云時又是要去水族館，又是要去游樂園的，還說要把郁云時接到家里去。

    他原話是：“太爺爺，你也該去我們家住兩天了，你之前都沒來過，也該讓我盡盡孝心了。”

    郁斯舟在旁邊看得嘆為觀止。

    這家伙是怎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么羞恥的臺詞的？

    幾個小時前還拒不承認郁云時是他長輩，現在已經能說出“盡孝心”這種話了！

    你那是想盡孝心嗎？你那是想擼娃！

    郁南清晚上還想和郁云時一塊睡，幸好郁云時意志堅定，沒有被郁南清帶跑。

    嗚嗚嗚嗚，太爺爺最愛的果然還是他。

    郁斯舟正在擦頭發，順便喝杯牛奶，他每天晚上都給自己和郁云時各準備一杯牛奶。

    郁云時拿著手機來找他。

    郁云時和郁斯舟一起洗澡，他先洗完先出來。

    他給郁斯舟看手機，非常不解，說：“你又上熱搜了，但是點開我都看不懂。”

    “大家都在底下說求視頻，還有人讓大家加微信，他有視頻。”

    “我往下翻，都是求視頻的。”

    “他們是想看你的什么視頻呢？”

    郁斯舟聽了，直接把嘴里的牛奶噴了。

    什么玩意兒？

    這不是微博上求片的日常操作嗎？

    為什么要在他的廣場上求片？！

    他雖然混蛋，但長這么大還沒有交過男朋友，壓根沒有流出黃色視頻的條件啊。

    郁斯舟腦內瘋狂搜索自己最近有沒有住在什么酒店或是民宿，然后有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行為。

    沒有啊。

    上一次住酒店還是在拍戲期間，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

    而且入住前經紀人和助理都已經把房間檢查過了。

    郁斯舟戰戰兢兢拿出手機，查看事情真相，祈禱自己被偷拍的視頻不要裸露太過。

    好在郁南清已經將前因后果在微信上告訴了他。

    郁斯舟：“…………”這就是太出名的壞處了。

    明明那么多人都參演了視頻，最后只有他一個人上了熱搜被求視頻。

    風評被害啊！

    郁南清告訴他，宴會上有人偷拍視頻發給狐朋狗友看笑話，沒想到被狐朋狗友出賣了，把視頻傳播出去了。

    現在已經抓到罪魁禍首，讓他刪除了原視頻，把能刪的都刪了，他人也被家里揍了一頓，朋友全都斷交了。

    視頻流傳范圍太廣，刪不完，所以現在微博出現了大量求片的。

    郁斯舟看了一眼那么多人求的視頻原片。

    嚇死了，原來求的是這個片子，差點以為他的清白難保。

    他去微博上看了一眼網友的評論。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視頻其實也是演的。】

    【演戲黨又來了，你不累我還累。郁斯舟和郁業海就算了，你是想說郁關山和郁識亮也是演的嗎？】

    【郁業海和郁識亮兄弟不和這件事都已經不是秘密了，郁識亮父子倆閑的沒事干幫郁斯舟洗白嗎？】

    【要真演戲的話，昨天郁識亮兒子就不會發通稿黑郁斯舟。】

    【明顯就是郁識亮和兒子想再鬧騰一番，結果今天被制裁了。】

    【郁家真要幫郁斯舟，以前就該出手了，用得著等到現在嗎？】

    【就是，郁斯舟一開始甚至還被質疑過根本不是郁家的人，因為他和他爸媽從來沒有同框過，要不是有他哥和他同框的照片，估計現在都在被質疑。】

    偷拍視頻一出，郁云時的身份和威望一事終于蓋棺定論。

    拒絕陰謀論。

    沒有第二種可能性。

    我們小云就是這么有威望！

    【說演的真搞笑，關山那聲“太爺爺”說得可順溜了。】

    【郁云時出來之前，郁識亮：演的！ 郁云時出來以后，郁識亮：老實了。】

    【我懷疑今天郁斯舟和郁南清冰釋前嫌，就是我們小云教育得好。】

    【把懷疑去掉。】

    【中午和晚上完全不是一個氛圍，小云教導有方。】

    【所以全家福到底能不能給我看看？】

    郁云時開開心心把自己的朋友圈背景換成今天拍的全家福。

    郁斯舟在旁邊插了一嘴：“現在不是用我的單人照片做背景了嗎？”

    郁斯舟在郁南清那里學會了厚臉皮，他厚臉皮地說：“哎，好想做最特別的那個啊。”

    郁云時的手一頓，他端著手機，滿臉嚴肅地思考了一會兒。

    然后，他有了動作。

    郁斯舟本來是想借機讓郁云時和他抱抱，親近一下，沒想到郁云時還真有操作啊。

    他打算怎么……

    我靠！

    郁云時點開自己的頭像，他原來的頭像是他拍的風景照，是一朵荷花。

    現在他把這朵荷花換下來，換成了郁斯舟的大頭照。

    郁斯舟：“…………”

    把頭像換成他這種事情補藥啊！

    其他人看到了不得要笑死。

    他都已經想到明天郁南清會怎么嘲笑他了。

    都怪他這張嘴，怎么就有這么多話要說！

    郁云時鄭重地對郁斯舟說：“小舟，你對我來說，就是最特別的那個。”

    郁斯舟是救了他的人，也是相處最久的，當然是最特別的。

    愁眉苦臉的郁斯舟一秒提起嘴角。

    好好好，最特別就好，郁云時拿他做頭像分明就是重視。

    這是獨一份的待遇，懂嗎！

    ——

    郁斯舟一臉冷漠。

    好不容易帶著郁云時從爺爺和郁南清的魔爪里逃脫，現在又回到了娃綜這個水深火熱的鬼地方來了。

    休息一周后，娃綜迎來了第二周錄制。

    這次節目組沒有為難他們，而是節目組親自來接人，把人一起送到目的地。

    天知道節目組到爺爺家來接他和郁云時的時候，他有多高興。

    終于可以走了！

    他們上車的時候，郁南清和郁關山就站在后面送他們。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和嘉賓也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豪門大院，還有些拘謹。

    【那個就是郁南清嗎？還挺帥。】

    【終于在節目里見到關山了，關山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是越來越接地氣了。】

    郁關山拍拍郁斯舟的肩膀，又摸摸郁云時的腦袋：“一路順風。”

    郁云時點頭。

    郁南清戀戀不舍地看著郁云時，還在說：“記得微信聯系我。”

    郁云時又點頭。

    郁斯舟早就等不及了，敷衍地道別完，他抓起郁云時的手就上車跑路。

    去別的嘉賓家，他們都要進去拍一會兒的。

    現在在郁家，他們就只拍個大門和院子，因為郁斯舟帶著郁云時早早就等在外面的門口。

    原因無他，郁斯舟太想走了。

    不過節目組大概地拍了一下外面的院子也已經足夠讓人震撼。

    【哇，真的是豪門，這院子和我小區差不多大吧。】

    【這是在家里建了個高爾夫球場嗎？】

    【第一次對郁斯舟的大少爺身份有了實感。】

    【郁斯舟比其他資本家的孩子要好，其他資本家的孩子又要在網上炫富，又要插播廣告、帶貨賺我的錢，郁斯舟卻心甘情愿地被我罵了這么多年。】

    【為郁斯舟點贊。】

    郁關山本來說留郁云時和他住兩天，結果后面一天又一天，沒完沒了了。

    郁南清那家伙也是死賴著不走，他還在上學，在讀博，沒工作，又正值暑假期間，有著正當的不走的理由。

    郁關山用書房釣郁云時，郁南清用教郁云時釣他，郁云時這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就這么輕易地上鉤了。

    中間他們堂兄弟倆還帶著郁云時一起去了一趟主題樂園玩。

    郁南清一直在期待郁云時走累了，他來抱著郁云時走。

    噢，至于郁斯舟的話，不足為懼。

    結果后面他和郁斯舟兩個人都累得癱倒在地上了，郁云時還是活力滿滿。

    郁斯舟癱軟在座椅上嘲笑郁南清：“你這個每天八點才起來的家伙，根本不知道我們每天晨練多久，還想跟我們太爺爺比，不自量力！”

    郁南清也是鍛煉的，不過他起不來，都是下午或者晚上去健身房鍛煉一會兒。

    郁云時考慮到郁南清平時讀書很辛苦，假期想多睡一會兒，以及他平時作息很健康這點，并沒有對他的生活作息提出意見。

    他就是這樣一位開明的長輩。

    所以郁南清并不知道他的魔鬼之處。

    好了，現在他知道了！

    因為郁云時人太矮了，扶不了他們兩個大人。

    兄弟倆最后只能互相攙扶回去，郁云時拍了好幾張他們互相攙扶的相親相愛的照片，然后慣例傳到朋友圈。

    他們看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所有人都已經點贊了！

    郁斯舟和郁南清當場表演一個反復去世。

    被家里人調侃了幾天后，現在他又來上節目被調侃了。

    大家看完了那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打工都買不起的房子，還有點緊張，郁斯舟擺擺手：“別想太多，那是我爺爺家，又不是我家。”

    大家笑笑，恢復了原來的氣氛和模樣。

    “所以真的不是你逼著小云把頭像換成你的啊？”夏青治起了個話題。

    “就是就是，我看就是你讓小云把頭像換成你的。”沈奚時點頭贊同。

    陳相卿笑了一聲：“我點開小云微信嚇了一跳，還想我怎么加了兩個郁斯舟。”

    樂志達：“小云完全就是長輩的范兒，我爸也喜歡用懷意的照片做他頭像。”

    郁斯舟的心冷得像一塊石頭。

    讓你們別緊張，但你們也太松弛了。

    夏星辭一周沒看到郁云時，只有照片能看，早就望眼欲穿，他上來就撒嬌：“小云哥哥，我也想做你微信的頭像！”

    陳枝知沒說話，但眼神里充滿著期待和渴望。

    沈定昭撇撇嘴，語氣泛著酸味：“我不喜歡拿別人的照片做頭像，太奇怪了吧。”

    樂懷意不太好意思：“小云，我有微信了，我……能不能拿你的照片做頭像？”

    沈定昭：？

    沈定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