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修羅場!
眾人內心萬千情緒間, 樣貌俊美,舉止間有著輕浮之感的情妖已經開口了。
情妖抬手指了中央處似琉璃又似彩木的巨大石頭,“這石頭全亮了, 就說明你們提供的情緒達到我的要求了, 我就不強行將你們排斥出秘境, 允許你們自行決定去留!
眾人順著他抬眼的方向,看了眼那已經開始泛著些許流光的巨石, 心里全都咯噔一下, 面色難看。
基于剛剛言昔葉本命劍降臨秘境帶來的震驚, 以及張晨豐表白舉止的訝然, 這巨石竟然才剛剛亮了薄薄一層。
所有人互相對視一眼, 眼神中充斥著焦慮。
這幾乎就沒可能達到。
“等這巨石滿了之后,石頭自然會化為一道流光, 指向現場中情緒最純粹強烈之人!鼻檠路饹]看到大家糟糕憂愁的臉色, 不疾不徐地大致說了幾句。
徐意沉一邊聽著, 一邊已經將封印著何不為一縷神識的符紙拿在了手上。
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輸入體內的所有靈力, 將何不為的這縷神識喚醒。
但徐意沉還是有些糾結。
徐意沉還是有點擔心何不為會因此生氣的。
畢竟何不為讓他保護謝言時,太過糾結,儼然一副不愿意和謝言相認的態度。
現在的這種情況危急, 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生死危機。
何不為參與進謝言的情感糾紛來后, 勢必會引起大家的猜忌,何不為也因此必須要拿出他有權插手的立場,何不為總不能無緣無故對陌生人的感情羈絆指指點點發表意見, 何不為也便只能拿出自己老父親的身份, 承認謝言是自己的私生子。
這顯然違背了何不為的最初意愿。
徐意沉嘴唇微抿,遲疑著, 一時有些下不定決心。
眾人心思萬千間,有了主意的李溫已經朝張晨豐走過去了。
徐意沉見狀眼睛立馬一亮。
對!李溫!你現在趕緊去阻止這一切!不要讓你表哥向你的心上人表白!
只下一秒,徐意沉就有些傻了,他嘴巴微張,一言難盡地看著李溫。
眾目睽睽之下,只聽李溫格外熱切地貼到張晨豐身邊,熱情地道了句,“表哥,你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徐意沉:“?”是他對李溫陌生了,李溫竟然還有愛當牛頭人的癖好!
突然接受到徐意沉又詭異又隱隱排斥驚疑目光的李溫:“?”
不知道為什么,李溫被徐意沉看得格外不舒服,感覺有雞皮疙瘩不住地往外冒。
他皺眉看著徐意沉,但徐意沉已經又一副思考著什么的神情。
李溫又去看張晨豐,卻發現張晨豐神情變得有些不自在。
“李溫,你說過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張晨豐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咳嗽了聲,開口道。
他這仿佛提前給李溫做某種心理準備的表現,讓周圍人瞬間聽出不對勁。
他們是秘境的前一天才來到無海小世界的,對小世界了解甚少,知曉的唯二傳聞也是顧寒和謝言,在此之前,他們對李溫是不甚了解的。
好奇的目光狐疑地在張晨豐和李溫身上流轉,想到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張晨豐表白對象,又想著李溫剛剛是和謝言一并過來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明悟了什么,最終視線全都給到了謝言。
感覺自己無緣無故又成為視線焦點的謝言:“?”
李溫有些奇怪,卻還是道,“對,我能理解表哥你!
張晨豐下句話里的潛臺詞意思更明顯,“那你一會兒保持安靜就是對我的最大支持了!
李溫更加遲疑地看著張晨豐。
保持安靜怎么能和支持掛鉤?
只下一秒,李溫便在愣住的同時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眾目睽睽之下,張晨豐就怕被李溫糾纏似的,立馬快步走離李溫,旋即將手中的大片鮮花遞向謝言所在的方向。
李溫難以置信地看著張晨豐,“表哥,你——”
但張晨豐完全不顧表兄弟情,根本不給李溫說完的機會,快速開口提高音量完完全全蓋住李溫的聲音。
“謝言,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謝言眼睫顫了顫,有些疑惑地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鮮花:“?”
他有些遲疑地回憶了遍他和張晨豐的所有記憶,疑惑更甚地輕歪了下頭。
謝言看著好像深情款款看著他的張晨豐,感覺自己和對方的關系,應該是只見過幾面的陌生人。
而現在,這個陌生人卻跟他表白了。
謝言在心里‘唔’了聲。
系統也很是迷茫,難道發生了什么它和謝言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可偏偏,不管是謝言還是系統,都清楚地感知到,周圍的所有人都瞬間移來了然目光。
“果然是這樣。”
“張晨豐真的是在搶他表弟李溫的心上人啊,張晨豐這有點太不是東西了吧,怎么完全不照顧李溫的心情?要是我是張晨豐,那我肯定要先把李溫打暈再這樣做啊!”
“被爭搶對象是謝言的話,莫名感覺很合理誒!
謝言·系統:“?”
場面一度詭異,所有人都一副果不其然毫不意外的模樣,唯獨被表達情意的謝言,和被自家表哥搶了心上人的李溫在迷茫不解。
系統看著在場的所有人:【怎么感覺怪怪的。】
所有人都怪怪的。
謝言只是疑惑,李溫那邊的情感就復雜多了,他像是第一次認識張晨豐般,拳頭攥緊的同時下嘴唇咬得要沁出血來,正死死地盯著張晨豐的背影。
張晨豐的聲音還在繼續,“其實,早在——”
只很快,張晨豐的話就頓住了。
因為他手中的花,在謝言還沒有接的時候,猛地被謝言身側站著的顧寒奪走了。
顧寒搶的速度太快,謝言都好像聽到了破空聲。
張晨豐剛不虞地盯著顧寒,正要嘲諷顧寒這個不知禮數的情敵,抓住機會瘋狂在謝言面前貶低顧寒的蠻橫粗魯。
可就在張晨豐要搶回花的時候,張晨豐瞳孔地震了。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顧寒。
所有人的注視下,顧寒語氣堅定,一字一頓地道,“對不起,我不能接受,我不喜歡你!
懵了瞬后,還是意識到自己是被情敵拒絕了的張晨豐:“?”
圍觀的所有人:“?”不是,哥,沒人跟你表白呀。
謝言·系統:嗚?
張晨豐深呼吸一口氣,不想理會顧寒這裝瘋賣傻的攪局。
他面色格外不好看地要搶回花,他的修為碾壓顧寒,想要搶回來其實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下一秒,張晨豐就又被顧寒震住了。
顧寒在眾目睽睽下睜眼說瞎話,“我的拒絕讓你如此難過嗎?”
張晨豐感覺顧寒是眼瞎了,他這明明是被氣的。
氣得他臉都紅了!
可偏偏顧寒只是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繼續開口,“張晨豐,我知道你喜歡我,不喜歡我和任何人在一起,所以每次都要搶走我身邊的人。當時我和林青青有婚約,你便二話不說搶走了林青青,讓林青青和我退婚,自己和林青青締結婚約!
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的謝言:“?”
系統:“?!”真相竟,竟是這樣嗎?反派竟然喜歡主角?!
所有人都被顧寒的這幅言辭懇切弄懵了,遲疑不定地看著張晨豐,旋即面色微妙又復雜。
原來張晨豐竟然是這樣的人!
原來張晨豐竟然懷著這樣的心思!
被所有人震驚目光看著的張晨豐:“?。
“現在你發現——”顧寒頓了下后,看向謝言,“我喜歡謝言后,便又立馬和林青青解除婚約,轉而要追求謝言。”
不知道是該迷惑顧寒的這個說法,還是該疑惑自己好像又被暗戳戳表白了的謝言:“!
“我知道你很喜歡我!鳖櫤吹經]看到張晨豐漲紅的臉,語氣復雜地拒絕,“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歡你,抱歉!
顧寒看向謝言,又道,“不要再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了!
“我實在是不忍你這樣一錯再錯,傷害無辜的人!鳖櫤掷^續道,全然不顧張晨豐快要吐血的神情,“謝言,我代張晨豐向你道歉,你不用把他的任何話任何行為放在心上!
顧寒一副好心幫張晨豐澄清的模樣,“張晨豐其實并不喜歡你!
謝言‘唔’了聲,認同了顧寒這個說法。
他也覺得張晨豐沒可能喜歡他。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寒。
他們一開始還有些信顧寒的說辭,但后面顧寒那夾帶私貨的話語就讓他的真實想法原形畢露了。
顧寒分明就是針對張晨豐這個情敵表白想出來的破解方案。
顧寒竟然就這樣,將張晨豐精心準備的表白弄成毫無意義的泡沫了!
他們有一種學到了的感覺。
眾人震驚地看著顧寒,只見另一邊的張晨豐似乎快要氣瘋了。
張晨豐的聲音都變成了怒吼樣,“我不喜歡你!”
他這話響的,整個地面都好像跟著震了震。
顧寒見狀,只是有些痛心疾首地看了張晨豐一眼,旋即一副無奈遷就的模樣,“好吧,就當我剛剛說的都是假的算了!
張晨豐:?!什么叫算了!
張晨豐半張著嘴,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被顧寒氣死了。
他想要說什么,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現場陷入詭異的沉默中,只有情妖滿意地看了上升了一大截的巨石,饒有興致地打量謝言。
很神奇的,明明周圍已經因為這個黑發少年情緒完全亂套了,所有人的情緒心神都被他牽引,但作為中心的少年卻沒有能讓情妖吸收的任何情緒。
不過情妖現在也不太在意這個,他樂得大家因為這個黑發少年生成更多的情緒。
徐意沉見狀微微松口氣。
雖然他不太喜歡顧寒,但張晨豐的表白終究是被顧寒毀了,看來也不會鬧出什么大事來了。
但——
徐意沉卻有點不舒服的感覺。
徐意沉微皺著眉體會了一會兒后,走過去,對顧寒道,“把花給我吧!
說話間,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張晨豐。
顧寒微微挑眉,看出了張晨豐似乎已經氣急敗壞地要直接對他出手,用事實行動力破他剛剛編造的謠言。
張晨豐是目前除了情妖外修為最高的人,在金丹后期。
顧寒目前完全不是張晨豐的對手。
所以在遲疑了下后,顧寒便將手中的花遞給了徐意沉。
然后很快,本就格外詭異的現場變得更加古怪,空氣都仿佛被里面的對立弄得僵持不敢動。
眾目睽睽之下,徐意沉拿到后就迫不及待地對謝言道,“謝言,其實我也喜歡你!
其他人都已經表白了,就他沒有!
他當然也要跟著大家的腳步一起,不然那豈不是落后了!
‘唔’了聲的黑發少年:“?”
臉瞬間有些黑的顧寒:“?”他本來以為徐意沉是要和他一起先對抗張晨豐的,卻沒想到徐意沉其實是在背刺他!
親眼目睹自己培養出來的花接連被人拿去表白,表白的對象還是自己心上人的張晨豐:“!”
張晨豐真的已經氣到不行了,他是真沒想到看起來冷淡的顧寒和沉穩的徐意沉,做起事來是這么得惡心沒有下限,無所不用其極!
其他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嘶!”好久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了!
另一邊,從開始就被忽視的李溫面色也有些扭曲了。
他深深地看著不斷交替主人的鮮花,緊咬著牙。
情緒瘋狂翻涌間,李溫猛地想到了什么,從自己的儲物戒中拿出妖靈果。
眼見其他人還沉浸在暗中交鋒中沒有發覺,而懶懶散散的情妖卻半瞇著眼第一時間投來目光,李溫心道有希望。
是包括張晨豐在內的其他人先不仁,也被怪他不義了。
心里劃過這個念頭,李溫深呼吸一口氣,他開口的聲音在空氣中格外響亮,震得所有人心神一顫。
“情妖,我能用妖靈果和你做筆交易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微怔,旋即臉色微變,有些駭然看著李溫手心處拿著的妖靈果。
系統咯噔一下,看著這枚自己讓謝言送過去的妖靈果,忽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情妖挑眉,他掃過神情各異的眾人,尤其在面色格外難看的張晨豐顧寒徐意沉身上停留一瞬,旋即嘴唇勾起,格外有興致地道,“可以啊!
系統的預感很快在李溫的一字字中得到證實。
“我希望您能撮合我和謝言。”
發現自己一直在被提及的謝言:“?”
空氣莫名死寂,情妖惡趣味地等待了好一會兒,他滿意地看著又往上上升了一截的巨石,等待它速度變緩后,笑得格外開心地道,“好。”
徐意沉他們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
顧寒的嘴唇微抿起,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徐意沉也不再糾結,心中有了決斷。
看來必須要用那符紙喚醒何不為的神識了。
情妖嘴角揚著笑對李溫道,“我便給你一個機會。”
謝言眼睫輕顫了下,看了情妖一會兒。
恰在這時,異變突起。
莫名的腳步聲在這種氛圍下格外清晰,幾乎瞬間引走了所有的目光。
視線下意識去追尋時,所有人都怔了下。
“是靈獸白葭!”
“靈獸白葭怎么也來這秘境了!”
有些驚異的起伏聲響起。
就連正要說給李溫什么機會的情妖,也愣了下。
白葭氣息特殊,無法被捕捉,情妖也是在它抵達到這里后,才知道白葭竟然也過來的。
情妖也跟著看了過去,旋即一眼就發現了白葭背上的妖獸幼崽,然后表情俱變,瞳孔微縮,猛地站了起來。
情妖這邊的動靜,硬生生把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重新吸引了過來。
情妖卻完全不在意大家的反應了,只是怔怔地看著那毛茸茸的幼崽,喉嚨艱難滾動。
它破殼誕生了?
怎么可能,言昔葉已經隕落了!
情妖很確信,只有言昔葉能讓它出生。
只有言昔葉——
難道——
情妖心臟重重一跳。
言昔葉還活著,并且接觸了它們?!
所有人正懵逼看著情妖這次反常的時候,忽然有人驚呼開口,“!你們快去看那石頭!”
其他人下意識茫然去看的時候,只見那石頭全亮了!
亮到幾乎有些閃得人眼睛疼。
可明明,它剛剛還差得很多看起來毫無希望!
有人聲音沙啞,“發,發生了什么嗎?”
下一秒,所有人都呆怔住了,呼吸急促。
就像情妖說的一樣,巨石變滿后,會自動指向感情最純粹濃烈的人。
而這抹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涌出的流光,指向的竟然是——
情妖!
第42章 都是情敵?!
他們一邊發懵, 一邊又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是荒謬。
巨石中的情緒光亮映在每個人的瞳孔中,也讓他們眉眼中的錯愕情緒更加清晰。
要收集情緒的情妖,竟然反過來提供了所有情緒, 將本該由他們完成的巨石填滿了?!
這甚至要比監考官下場給考生答題, 并答了個滿分讓考生無痛通關還要離譜!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大世界天驕, 見到這幕,也沒忍住揉了揉眼, 并拿出來了一個檢測周圍有無幻境的法寶。
他們哪里見情妖生出過什么發自內心的情緒, 還是目前讓人口舌發干得這么多這么濃烈。
空氣一片死寂, 只余下靈獸白葭的腳步聲。
修士們互相對視一眼, 所有人竟是茫然, 沒有一個看出點什么門道的,他們只好再去看情妖, 順著情妖如出一轍的呆怔目光望向白葭的背后。
再又一次細細觀察后, 大家終于看到白葭背上的那只有著雪白毛發的毛茸茸幼崽了。
白葭的腳步其實很穩, 但幼崽不只是調皮還是怎么的,一上一下的輕晃著, 乍一眼看上去,好像隨時會被風刮走的毛線團。
“這是——”終于有人出聲了,雖然是下意識的喃喃, 卻也打破了現場的沉寂。
“我好想在哪里見過這種妖形, 似乎是,似乎是——”說話之人在艱難思索后,聲音一變, “妖尊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妖形!”
“這是妖王幼崽!”又有人辨認出來了, 驚呼道,“妖王幼崽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和其他種族不一樣, 妖族是徹頭徹尾的血脈論。
什么樣的出身,什么樣的血脈,就決定了它在妖族會擁有著怎樣的身份和地位。
上一任擁有妖王血脈的還是妖尊,這也意味著,只要不出意外,面前這個白色小團子就是下一任的妖王,可統領萬妖。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
也不怪他們有如此反應,實在是這幼崽放在他們大世界,就是和仙尊繼承人一樣的地位。
別說是他們這些只能算是剛剛成長起來的小輩了,就算是宗內長老,也必須變得謹言慎行。
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挑起人族和妖族的爭端!
震驚之余,大家呼吸微促,卻也只敢點出幼崽的身份,提醒可能還尚未辨認出來的其他人,不敢輕易做別的舉動。
只在內心默默思忖著。
要是情妖是因為看到妖王幼崽而如此激動的話,似乎也是說得過去的。
這要是傳到妖界,整個妖界都會沸騰的,情妖哪怕身份再特殊,終究也在妖這個范疇內。
所有人又都安靜了,略顯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進一步的發展。
情妖一直沒說話,他雖然半張著嘴,但又像大腦空白又像失去言語能力。
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白葭毫無所覺地走到謝言身邊頓住,親昵地去蹭謝言的腿。
場面再度詭異。
情妖瞳孔輕微縮聚地看著謝言,表情輕微變幻著,其他人臉上卻完全沒有震驚,那留影石早就傳遍了,他們早就見到白葭這般親昵對待謝言的畫面了。
情妖和其他人的反應和剛剛比起來對比鮮明,就好像角色顛倒了般。
而下一秒,不論是情妖還是其他人,瞳孔都微微睜大。
伴隨著軟綿綿好似撒嬌賣萌一般的‘啾咪!’,白葭背上的白色小團子猛地撲向了謝言。
它穩穩在謝言懷里落地的時候,還一邊格外親昵地蹭著黑發少年,一邊露出點自己尚且帶著點肉色的圓嘟嘟肚子。
所有人都跟著心驚肉跳了下,因為都不用去看,光是憑著余光和感覺,他們都清楚地感應到情妖的臉色猛變了下。
情妖胸口罕見地因為劇烈情緒而起伏著,也幸虧巨石滿了后就已經自動消散了,情妖現在的情緒似乎比剛剛一瞬還要激烈,要是能反應情緒濃度的巨石還在的話,石頭說不定都會因為承受不住而直接爆開。
情妖不可思議地看著謝言懷中的妖王幼崽。
剛剛那個想法下意識冒出的時候,他其實是有點不敢相的,可現在——
情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幼崽一接觸黑發少年,就好像攫取到了什么無法感知的營養,白色的皮毛不僅變得更加光滑柔順,還肉眼可見地長長了些!
事實已經已經擺在了情妖面前。
幼崽不會無緣無故親近一個人類修士,它必定在誕生前就和對方接觸過,感知到過對方的氣息。
并——
情妖的喉嚨艱難地滾動著。
因他而降生!
只有言昔葉能做到,只有——
言昔葉……
就好像是在印證著他的想法,被情妖用秘境之力封在核心之地,才消停了一會兒的本命劍,驀地又開始瘋狂震顫起來,變得格外激動,罵得特別難聽。
本命劍似乎也意識到情妖窺探到了真相。
之前它對牛彈琴,不論怎樣反應情妖都不懂,而現在,在發現情妖能理解后,它立馬迫不及待地冒出來了。
這簡直讓情妖的喉嚨更加干澀,完全確信了他的猜測。
言昔葉的本命劍就是沖著言昔葉來的!
所以,在他將本命劍好心地封到言昔葉氣息最濃的核心之地后,本命劍才會非但沒有感激反而還罵罵咧咧的。
因為要不是他橫插一腳,本命劍已經能湊到言昔葉身邊,和言昔葉貼貼了!
——嗡!
本命劍叫喚得格外厲害,情妖知道它是催促自己趕緊將它放出來,但——
情妖已經無心管本命劍,也沒有精力再耗時間去調動秘境之力了,他臉上剛剛劇烈浮現的所有表情都褪去,亦或是被另外一種情感完全覆蓋。
情妖只是呆呆的看著黑發少年,朝他走過去,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略顯急促地抬手,卻又像是忐忑不安地猛地頓住。
謝言眼睫垂了下,他看著這微微抬起像是問他要什么的手,頓了下,將懷里的白色團子遞了過去。
其他莫名有些緊張的人,這才微微松口氣。
對,趕緊把妖王幼崽這個燙手山芋送出去,免得一會兒不小心被惹禍上身。
剛剛情妖竟然因為幼崽表情那般起伏,情妖肯定也相當重視幼崽。
只下一秒,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因為白色毛絨團并沒有順著謝言的手被情妖接過,而是猛地回撲到了謝言懷里,用帶著點粉的毛茸茸小爪子緊緊地抓著謝言的衣擺,一副生怕離開謝言的模樣。
“啾咪啾咪啾咪!”
它又委屈又故意賣萌地喊。
所有人瞬間惴惴不安。
擔心情妖會因此生氣,覺得謝言拐走了對他們妖族至關重要的妖王幼崽。
其中,也包括李溫。
李溫臉色微變,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情形,他看了眼懷中的妖靈果,微微咬牙,立馬高聲道,“我不用這妖靈果還什么機會了,我想用它來換你不傷害謝言!
周圍人再度松口氣,贊賞地看著李溫。
情妖因這句話終于回神,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惱怒。
什么叫換他不傷害謝言?
他怎么可能會傷害——
情妖驀地頓住,他這才想到他剛剛答應了李溫些什么,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扭曲,又對自己的懊惱也有后怕。
他剛剛竟然險些就把言昔葉推到別人身上去了!
要是再晚一點發現的話——
情妖簡直有些不敢想象。
想著大家剛剛齊齊跟謝言表白的場景,情妖一下子后悔極了,臉都變黑了瞬,在他都沒跟言昔葉表白過的情況下,竟然在他的撮合下,讓這么多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少年表白了,偏偏他剛剛還旁觀得很開心很感興趣!
情妖深深地看了眼所有人,只覺得心臟生疼。
眼見李溫又要著著急急地說些什么。
情妖有些氣急敗壞地道,“妖靈果你自己拿著吧!”
說罷,也不管眾人驟變的臉色,直接打了個響指,啟動了這里的禁制。
一瞬間,原本還很擁擠的沉睡之地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除了謝言在外的所有修士全都被帶出了沉睡之地外。
*
情妖是明顯很生氣。
不僅僅記憶中的最后面孔格外惱火,眾人被丟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被那沖擊力弄得摔在了地上,剛剛被張晨豐布置出來的那些東西更是以粉碎狀凄凄慘慘地灑在了眾人頭上。
也幸虧大世界的天驕們身上穿著的都是法寶靈衣,不沾灰塵,不然他們也和會那些個小世界之人一樣灰頭土臉狼狽至極。
根本沒心思多想什么,大家一起來后就著急地道。
“怎么辦啊,情妖好像特別生氣!妖靈果竟然都不能換來情妖不傷害謝言!”
“情妖在對我們都這樣的情況下,還獨獨留下了謝言,他到底準備對謝言做什么?”說話之人似乎都快急死了。
“不是啊,分明是那妖王幼崽自己非要黏著謝言,和謝言有什么關系,情妖憑什么對謝言發火要對謝言出手?”有人憤憤不平道,旁邊立馬有人拉他,略顯警惕地對他‘噓’了一聲。
“來不及具體細想了,現在的情況就是情妖很生氣,并似乎要遷怒于謝言,我們最緊要的是想個法子再把謝言救出來。”
就在大家皺著眉頭絞盡腦汁苦想的時候,何不為身上突然爆發了一股格外驚人的靈壓。
所有人都被驟然的靈力漩渦卷得不受控制地踉蹌幾步。
大家立馬有些駭然地看向徐意沉。
這威壓,都根本不用說現在,即使是在大世界全盛時期的他們都會心生畏懼。
宗門內的絕大多數長老走做不到如此威勢!
所有人怔怔地看著何不為手中的符紙。
在大世界內被傾心培養的他們,瞬間就明白了這是什么,瞳孔微縮。
待符紙越來越燃,猛然降臨的靈壓開始微微向外擴散后,有敏覺的人呼吸急促,他在辨認清那是誰的氣息,聲音有些發顫,“何不為?”
“這里面封印著的一縷神識竟然是何不為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呼吸一窒,包括接受了何不為傳承的顧寒。
想到謝言去傳承塔的時候,曾說過他和何不為是朋友,顧寒嘴唇不辨情緒地緊抿起。
所有人驚愕不已地看著徐意沉。
這符格外難得,背后所需的秘法不僅耗費精力,還會對被封印神識之人造成一定的傷害!
大世界的大能沒幾個愿意用這秘法的。
徐意沉竟然能拿到。
徐意沉竟然被何不為如此重視!
徐意沉忙著催動秘法,無心理會外界的一切,無法回應他們的任何表情,他們從徐意沉身上看不出任何信息后,看向了和徐意沉同為無極劍宗的藍錦和死魚眼青年。
他們眼神中的情緒幾乎可以化為實質。
你們竟然還有此等可怕的底牌?
以及——
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
徐意沉手上竟然有這東西,徐意沉要是搶最終機緣的時候使用,那誰還能有機會?
藍錦和死魚眼青年也驚到有些傻了。
他們同樣不可置信地對視一眼。
我靠,徐意沉怎么會擁有這東西的?
天作證,他們此刻的心情比其他別的宗門的人還要震驚!
其他人畢竟不清楚無極劍宗的內部事情,可他們兩個身為同宗門的人,當然很清楚一切。
這根本就不該啊!何不為可是一直閉關的,前不久才剛剛出來,和徐意沉確實沒有什么交集,根本談不上重視啊,徐意沉是怎么得到這東西的?
也就確認了下界人員名單后,何不為單獨召見了下最先確定的徐意沉——
藍錦驀地頓住,瞳孔縮聚,在其他人的注視下猛地看向了徐意沉。
他突然想到了徐意沉曾跟他說的那句‘你會后悔的’。
在當初顧寒和柳元意進行一月之約,他誤會謝言后,徐意沉便很微妙復雜地和他說了這話。
藍錦心臟重重一跳。
他忽地意識到,能讓他特別后悔的,只可能是和何不為有關的事情。
藍錦心跳瘋狂加速,腦海里瘋狂劃過無數畫面。
剛剛謝言表露實力后,徐意沉那有些奇怪的沉吟過后的了然。明明不近情色的徐意沉,卻在進入小世界后,就一反常態引發所有人震驚地對謝言‘一見鐘情’了。還有最開始徐意沉和他們離別的時候,分明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
反過來看的時候,徐意沉什么都沒有做!
他只是對謝言一見鐘情了!
藍錦發干的喉結滾動著,他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
是了!當時徐意沉讓他跟謝言道歉的時候,擺明一副謝言如果不滿意,徐意沉就要解除和他的同門關系甚至會嚴重的態度。
徐意沉雖然是大師兄,但他也是宗門內重視的苗子,徐意沉還沒權利這么對他。
可——
徐意沉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真的這樣做后,可能會面對的宗門責罰。
是因為——
藍錦呼吸一下子變得格外粗.重,他猛地踉蹌幾步,要不是身邊的死魚眼青年及時扶他,他都要當眾摔倒了。
如果謝言不原諒他的話,他便會得罪宗門內有著生殺大權的何不為!
死魚眼青年有些詫異地看著好像脫力呆傻了的藍錦,嘴唇微張,剛要問什么,但就在話音即將落出來的時候,他連忙將嘴里的話全都吞咽了進去,站姿拘謹地看著前面。
不僅僅是死魚眼青年,在場所有人都是這般身體僵硬地看著前方。
空氣安靜到落針可聞的地步。
因為——
何不為的這縷神識已經降臨并睜開眼了!
再恃才傲物的天驕,在面對真正的大能時,也會變得像鵪鶉一樣乖巧的。
何不為的長相是很正派的劍眉星目,但他強大的迫人氣場會讓他下意識忽略他英俊的樣貌,隱隱散發的劍意更是讓看到他的人忍不住生起臣服之意。
何不為的面色超乎尋常得嚴肅。
言昔葉本命劍剛剛的突然離開劍冢,已經讓整個修真界亂套了。
當發現本命劍降臨的地方剛好是無海小世界的時候,何不為的呼吸都亂了好幾拍,惹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只有何不為知道自己的情緒有多么起伏難壓。
結合那朵花上只有言昔葉去摘才不會觸發的禁制,本命劍的飛至幾乎完美有力地印證了他的猜測!
何不為都后悔當時的糾結了。
他就應該直接去無海小世界的!
“出事了嗎?”何不為這樣問的時候,內心還在劇烈翻涌。
他雖然勉強出于禮節地問了喚醒他這縷神識的徐意沉下,徐意沉畢竟幫了他的忙。
但其實他早就離心似箭,迫不及待地要去到黑發少年那邊了。
只何不為這算不上好的神情,讓徐意沉心里咯噔了下。
之前的擔憂又涌了起來。
何不為果真不是很樂意承認謝言的身份。
徐意沉著急的同時大腦飛速運轉,倉促間,他匆匆忙忙地給何不為找了個新的理由,將如果何不為幫忙,就會讓眾人懷疑的何不為與謝言的關系,加上他這個中間環節。
“前輩,是弟子的心上人出事了。事發緊急,只能拜托您幫忙了!
徐意沉開口的同時,覺得這個現在的這個思路很對。
不僅符合自己給眾人留下的印象,不會引發太多的懷疑揣測,還能幫老丈人排憂解難,給何不為留下個他很機靈善解人心的好形象。
何不為懵了瞬,內心一直想著黑發少年的他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你的心上人?”
徐意沉回答的聲音都變急促了,“是謝言!
他沒有對別的人動心!
徐意沉暗示著,“弟子之前還給您看到他的畫像呢。”
其實是當初下界之前,何不為主動畫了幅人像給他。
也是下一秒,徐意沉就發現何不為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黑了,原本還對他有的和善立馬消退得干干凈凈。
周圍迫不及待等著何不為從情妖手中救出謝言的眾人心里一驚。
和何不為挨得最近,幾乎是面對面的徐意沉自然也發覺了。
從何不為手中接了保護謝言任務的他,當然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擔心何不為會不救謝言,他將其理所當然地視為了老父親對女婿的天然仇視。
徐意沉連忙聲音語速更快地表忠心訴衷腸,“前輩,弟子是真的喜歡謝言,想要和他結為道侶,一起追尋大道,弟子愿意立下天道誓言來證明這點。”
立下天道誓言這個話說得其實算是相當陳懇了。
但讓周圍眼皮狂跳,心里愈發不安的,何不為本就難看的臉色竟然更糟糕了。
別說是直面壓力的徐意沉了,就連旁邊僵硬緊繃著身體的他們,都感覺很瘆人,大氣不敢喘一下。
他們一邊忍不住露出畏懼之色,一邊又更加不安忐忑。
何不為似乎很生氣。
是覺得徐意沉浪費了這縷神識能發揮的作用嗎,因為徐意沉太重私情不穩重而恨鐵不成鋼?
眾人著急地看著,愈發為單獨和情妖相處的謝言擔憂。
只很快,下一秒就愣住。
因為面色有些陰沉的何不為,竟然似乎忍不了地甩了下衣袖!
眾目睽睽之下,徐意沉直接化成黑影倒飛了出去,并且在猛地摔在地上后吐了一大口有些刺目的鮮血出來。
所有人呼吸頓住,心驚地看著一瞬間變得格外凄慘虛弱的徐意沉。
眼前的情況幾乎推翻了他們剛剛下意識的猜想。
何不為此舉根本不是氣徐意沉不爭氣而稍加教訓。
何不為分明是真的動怒了!
險些就要打出來不可挽回的傷勢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和他們想象得完全不一樣,他們有種強烈的沖擊感。
徐意沉不是很得何不為的重視嗎,還得了能召喚何不為一縷神識的秘法符箓,可——
眼前的情形,分明是何不為已經懷有對徐意沉的敵意了!
怎么會?
就在所有人怔愣住,覺得眼前匪夷所思的時候,他們聽到了何不為的聲音。
咬牙切齒的,要不是親眼目睹了此刻只有何不為張了嘴,他們根本不敢相信這樣失態的話是從何不為口中冒出來的。
“我讓你照顧他,你就是這么照顧的嗎?”
伴隨著大腦嗡鳴一聲,所有人都被這句話背后透露出來的潛臺詞驚到了。
“。。
是謝言?!!
何不為真正在意的人是謝言,他有讓徐意沉照顧謝言?
大腦有些恍惚,眾人根本來不及思考具體的內容,腦海里劃過這句話最直白的翻譯意思。
“弟子是真心喜歡謝言的……”
徐意沉還在表忠誠,但何不為的表情越來越不善。
感覺自己仿佛遇到了惡婆婆的徐意沉嘴唇微抿,也有些不管不顧了,“前輩,你也沒有資格插手這件事吧。謝言雖然是你的孩子,但你放任他一直流落在外,又完全不準備認他,如果你真的要以謝言父親的身份拒絕我的話,也請你對謝言好些,先履行完你父親應盡的職責!”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謝言竟然是何不為的私生子。
在所有人微張著嘴的呆怔注視下,何不為的臉色在微怔后簡直黑如鍋底。
何不為都分不清楚,他是該氣自己莫名大了少年一輩成為對方的老父親,還是該氣自己給自己找了個情敵。
何不為壓抑著什么的聲音格外瘆人,“誰說的他是我的——”
后面那個詞,何不為實在是說不出口,只臉色更加陰沉駭人。
所有人再度一愣,何不為這反應實在是不想作假。
可如果不是的話,何不為又為什么讓徐意沉照顧謝言。
何不為總要和謝言有些關系的吧。
何不為還在剛剛聽說徐意沉喜歡謝言后,表現得那么惱怒。
既然何不為此舉并不是搶走他的兒子,又是搶走了他的什么——
不約而同的倒吸冷氣聲響起,所有人心驚肉跳地看著何不為,他們瞳孔不住縮聚著,喉嚨一下子干到嚇人。
吞咽口水的聲音不住響起,但好像無論大家如何吞咽,都無法改善里面的干澀。
他們怔怔地看著何不為的表情,忽然發現這表情太熟悉了,熟悉到——
他們才在張晨豐,李溫,和顧寒他們身上看到過!
在剛剛那場各使手段的接連表白!
就像是情緒太過激烈,已經想不起這樣或許會激怒何不為,而這話明顯也不適合說出來,有人格外沙啞幾乎失聲地道,“謝言,謝言是何不為的心上人!”
徐意沉沒有搶走何不為的兒子,他搶走了何不為的心上人。!
所有人的大腦都因為這個大膽的猜測而空白了。
特別是他們有些膽戰心驚去看何不為反應時,何不為竟然既沒有反駁也沒有因此更動怒,露出了一副——
默認的姿態!
空氣死寂到有些嚇人,徐意沉也愣住了。
一時之間,似乎誰都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大腦‘轟’得一聲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何不為深深地看了眼他們,但他明顯還記掛著謝言,沒時間和他們瞎耗,有些不虞地看了眼徐意沉后,就直接撕開了不遠處的禁制,一腳踏進了情妖的沉睡之地。
眾人這才猛地回神。
撕開的空間口子能讓他們隱隱窺見部分里面的情形。
他們下意識想透過口子尋找謝言的身影,看看謝言的狀態還好不好。
只是,在看到情妖的那一刻,他們又一次愣住了。
有所感的情妖和撕破禁制的何不為對視。
在微怔后,情妖和何不為的神情都有所變化。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因為他們感覺情妖和何不為對視的感覺,和剛剛何不為與徐意沉對視時很像!
似乎是——
情敵間的對視!
“你們有沒有發現,剛剛雖然何不為很著急,但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謝言,何不為——”那人艱難地吞咽了下口水,“似乎很清楚謝言不會受到傷害?”
第43章 危險!?
沉睡之地被短暫撕開的口子已經重新復原。
前方再度被禁制籠罩的地方已空無一物。
剛剛發生的一切讓大家的大腦罕見地恍惚至極。
“是啊, 何不為好像篤定謝言不會受到傷害!
不知為什么,這個認知一在心里被認可,他們就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
“是因為何不為很清楚看守秘境的情妖不會傷害謝言嗎?難道——”說話之人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又干又啞, 語速都因為情緒的激動而變快了許多, “他們兩個真的是情敵?!”
他們剛剛生出的微妙感覺竟然是真的?!
“何不為也很清楚情妖是他的情敵?”
空氣驀地頓住剎那, 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間變得很奇怪,他們都已經不知道自己該露出怎樣的神情了。
所有人在艱難地吞咽吞咽口水后, 看向剛剛和謝言表過白的張晨豐四人。
想要看看他們身上情敵間的雷達感應有沒有生效。
但張晨豐他們明顯情緒很不對, 有些陰沉難辨的, 眾人遲疑了片刻后, 沒人問出口, 擔心戳到他們的傷疤,畢竟他們幾個在何不為和情妖面前完全是不夠看的, 毫無競爭之力。
而徐意沉剛剛更是做出了把情敵當成老丈人的驚人舉動。
“何不為到底為什么會喜歡謝言。俊
他們回想消化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越想越覺得里面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謎團。
倒不是說謝言不好, 而是他們年齡差這么多,兩人又隔著兩個世界, 何不為根本沒道理會喜歡上謝言啊。
立馬又有人嘶啞著聲音迷茫道,“情妖那邊比何不為還說不過去!
無海小世界好歹是何不為的故土。
情妖可和無海小世界毫無關系!
情妖自言昔葉隕落沒多久后,就一直待在秘境里, 和外界再無接觸, 只一個多月前才被丟至無海小世界當試煉場所。
“情妖都沒可能和謝言接觸啊。”
“是吧,而且情妖一開始也沒對謝言表現出來任何特殊,他還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著張晨豐他們的表白——”
表達不解的聲音猛地頓住。
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有些怪。
他們此番回望, 忽然意識到了情妖剛剛那么生氣的真實原因。
情妖這哪里是對謝言生氣, 他這分明是發現自己心上人被人覬覦,他還遲遲沒有發現的惱羞成怒!
他們剛剛一直擔心謝言, 但其實,他們才是真正被遷怒的人。
“可——”為什么呢?
“情妖對謝言的態度為什么出現了轉變?”
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轉變的原因很關鍵。
他們恍恍意識到,情妖剛剛那瞬間拉滿的情緒,可能也不是以為的因為妖王幼崽,而是——
對謝言的!
“難道情妖突然發現了什么?”有人垂頭沉吟著,他喃喃著,“發現了,什么?”
只下一秒,眾人就來不及繼續思索了。
因為整個秘境猛地一顫!
這一顫顫得格外劇烈,地面上都出現了瘆人的裂紋,要不是修士的本能讓他們下意識躲開了,絕對會有人掉進這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裂紋里!
這不單單是地表形態的變化,更伴隨著混亂的靈力波動。
修為低的人硬是踉踉蹌蹌了好幾步后,才好不容易適應了這些紊亂的靈力沖擊,抬著僵硬的脖子望向天空。
也是瞬間,所有人瞳孔縮聚,呼吸停止。
眼前的是格外熟悉的畫面。
蒼穹上被撕開了一道漆黑瘆人的虛空裂痕,那上面隱隱圍繞著的強大空間法則波動,幾乎讓人覺得自己看見了要吞噬一切的黑洞。
強大的威壓真的讓整個秘境內的空氣都減緩了流動速度。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注視下,有幾縷銀白色的發絲自虛空處落了進來,那隱隱折射出來的冰冷光線讓所有人的臉色慘白。
他們不知道背后的所有緣由。
仙尊并沒真的阻止那位的降臨,本命劍的飛至和何不為神識的被喚醒,都刺激了那位,加速了那位的行徑。
擺在所有人面前的——
是從虛空裂痕中隱隱望過來的那雙分不清是淡漠還是癲狂的眼睛!
所有人不受控制地身體僵硬,渾身發涼。
一個認知,或者準確來講,是一個事實,如驚雷般印刻在了每個人的腦海中,惹得他們心神劇顫。
那位要降臨秘境了!
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他們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全部控制力,明明情緒劇烈起伏,卻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
是等到這雙眼睛移開后,屏息著的大家才仿佛脫力般地大口喘氣,額頭瘋狂冒汗。
他們甚至連‘仙尊竟然沒攔住嗎’都沒出聲問。
因為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不安,讓他們仿佛處在溺水窒息的邊緣。
或許其中有一部分出自他們本身對那位的畏懼,但更多的是——
他們的道心在恐慌地發抖!
修士敏銳的預感仿佛在那一眼中窺探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
有一道聲音在驚恐地跟他們喊,在瘋狂無力地做著某種絕望的提醒。
危險!
很危險!
所有人無措地吞咽因為不安而瘋狂分泌出來的口水,在劇烈的畏懼情緒下,他們甚至想要安慰這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
但偏偏下一秒,所有人的血色就褪去了。
雖然不知道那位做了什么,但——
秘境被關閉了!
或者準確來講,是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秘境被封印了!
他們被困在了秘境內,再也沒有辦法離開秘境!
這簡直是某種不敢想象的不祥預兆。
所有人茫然地對視著,整個秘境中都響起了砰砰砰的劇烈心跳聲。
強烈的心跳聲,讓明明沒有任何人說話的現場,都變得紛亂吵鬧不已。
求生的意識在跳動,有人大腦飛速運轉大聲喊了句。
“快,拿到秘鑰的人先去核心之地,抓住機會!”
隨著這道聲音出現,眾人才發現了這個本該最能引起他們關注的變動。
核心之地已經可以進了。
可能是因為時間到了,也可能是那位造成的法則震蕩,使核心之地被提前開了。
“沒有秘鑰的人抓緊時間趕緊四散開,不要都聚集在這里!”
*
另一邊,系統也有些傻了。
他就看著情妖將所有人挪走后,一直呆怔地看著謝言。
情妖什么話都沒有說,不知道是因為不知道說什么,還是失去了言語的氣力。
系統就眼睜睜地看著情妖的神情不斷地變化著。
從一開始不敢想象的驚喜,仿佛得到了什么失而復得至寶的慶幸,然后在用眼神描摹了黑發少年好一會兒后,怔住,似乎發現了什么般茫然又悲傷難過。
然后——
何不為就突然撕破禁制進來了。
系統看到這個主角前期最大金手指提供者的時候,明顯有些無法反應。
但直到下一秒,系統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腦轟鳴。
何不為只和情妖看了眼后,便沒再理會情妖。
而是用仿佛翻滾著什么情緒的眼神癡癡地看著謝言。
“……言昔葉?”。。。。!
這聲音冒出來的時候,系統險些以為自己幻聽了。
但系統下一秒就聽到了黑發少年的一聲輕‘嗯’,然后腦海里飛快劃過無數畫面。
系統驀地就想到了無間之地那唯獨一片美好的花海。
想到了那為言昔葉設置的特殊考核里面,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通關條件,是謝言曾和它說過的與花有接觸。
[那是我曾經最喜歡的花。]
系統呼吸一停。
它心跳劇烈,感覺之前所有覺得困惑的一切都開始被串連成一條清晰的真相之線。
系統終于明白為什么是‘曾經喜歡’了。
它聽到了何不為平復了激烈心情后的詢問,“你為什么——”后面的話何不為似乎有些說出來。
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系統恍恍惚惚間,仿佛回到了劇情剛開始,它和謝言初見的時候。
它和所有人綁定都或多或少被天道之力排斥。
但唯獨在遇到謝言時,發現自己若是和謝言綁定的話,不會受到任何排斥。
它當時是以為黑發少年過于普通沒有存在感,即便是天道也不怎么會關注他。
但后面發生的一切都推翻了這個猜測。
謝言一點也不普通,不論是樣貌,修為,還是身份。
只是系統早就忘記了這點,一直沒有意識到最初的這份不對勁。
而現在,系統終于得到正確答案了。
系統沒有恍然大悟的清明感,也沒有更為強烈的震驚感,它只是一瞬間感覺渾身都空落落的。
黑發少年眼睫輕顫了下,他的聲音依舊很輕,語氣平淡到似乎不是在說和自己有關的事。
“因為我要化道了。”
這一刻,系統的所有疑問都消除了。
它終于明白謝言的感情為什么會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消退。
也終于知道它為什么總是感覺謝言隨時都會消失。
系統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少年。
因為謝言是真的即將融于天地!
感情不斷淡薄就是化道的影響。
當謝言所有感情都消散,他不會被任何人和事情影響到的那刻,他便會成為天道的一部分,讓天道更為成熟穩定。
系統大腦有些空白。
它愣愣地想著。
這就是言昔葉百年前那場救世要付出的代價嗎?
謝言烏黑的眼睫輕微垂落,他的眼簾因此被落下一小片陰影。
他的思緒被拉回了過去。
百年前他發現自己還沒有消失的時候,修真界的所有人都已經認定他隕落了。
他知道后便選擇了順其自然。
他的消亡是注定的。
出現又在未來消失只會造成更嚴重的二次傷害。
“我不想你們更難受。”
謝言垂下的眼睫小幅度地顫了下。
這是他曾經的想法啊。
所以他沒再以言昔葉的身份出現,也換了名字身份。
——就當個普通人吧,有著平平無奇的樣貌,有著注定無法惹眼矚目的根骨資質,永遠是人群中不起眼的那個,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不會再得到任何在意。
——不要再讓人在意自己。
——不在意,那么到化道消失的時候,就不會再有人為他傷心難過。
過去的想法在心頭涌現,謝言抬眸看著愣愣地看著他,眼眶隱隱泛紅的兩人。
他卷翹的眼睫又輕微顫動了下。
謝言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觸動了,但他已經辨認不出來那是什么情緒了。
他感覺自己應該安慰他們。
但他好像已經不會了。
因為——
“只是我好像忘記當時的感覺了。”
他記得他的全部想法,卻回憶不起當時真正擁有的情緒。
“對不起。”
他好像安慰不了大家了。
第44章 他喊了他的名字
秘境內的空氣愈發濃稠, 壓得所有人都有些喘不過來氣。
周遭的靈力不斷變幻著,但大家只知道此等變動和降臨的那位有關,卻沒辦法從這無序的靈力和錯亂的法則中看出那位的真正意圖。
四散開來的時候, 顧寒拿著秘鑰去了核心之地, 李溫則下意識跟著徐意沉和藍錦他們一起行動。
和他們四人一塊的, 還有五人,似乎在大世界內和徐意沉他們關系不錯。
最初的緊張已經散去, 那位并沒有對秘境內的修士出手。
雖然這可能只是暫時的和平, 卻也讓大家重新找回了說話的氣力。
“你們剛剛看到了嗎?那位, 那位的眼睛——”最先說話的人似乎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聲音都在隱隱發抖。
“那位已經徹底墮魔了。”旁邊的人艱難地補完了他的未盡之語, “他的眼睛血色一片,里面魔氣翻涌得令人心驚!
這完全是一個讓所有人面色慘白的噩耗。
那位本來就瘋, 一副不會在乎他們死活的樣子, 現在墮魔后, 那僅有的善念更是消弭得蕩然無存,誰都不想想象他會做出多么瘋狂的事情來。
這簡直是降臨在他們身邊的滔天噩夢。
諸如畏懼慌亂之類的情緒不斷地翻涌, 發白的臉上,茫然漸漸成為了唯一的底色。
好一會兒才有人喃喃道,“情妖和何不為都不管了嗎?”
幾乎所有人都存在著這種僥幸心理。
或者說, 這完全是基于以往經驗和常識做出來的合理推測。
他們本以為, 那位降臨的那刻,情妖和何不為會出來阻止的,但——
完全沒有!
這讓所有人更加膽顫之余, 也涌現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于私, 那位的降臨事關他們的安危,他們的求生本能會讓他們天然幻想事情會有好轉的可能, 希冀著能有人來救他們。
于理,這是言昔葉的隕落之地,不管放誰在這里,都會認定情妖和何不為會守護的。
大家怔愣地看著天空,大腦都好像有些僵硬遲緩了。
情妖和何不為怎么會無動于衷呢?
明明言昔葉對他們那么重要,他們為什么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位肆意破壞此地的安寧?
大家都覺得難以置信,下意識地覺得何不為他們是在籌備什么手段。
可直到——
秘法允許神識降臨的時間到了,何不為都沒有再現身過一次。
徐意沉催動的秘法是有時間限制的,這意味著神識降臨之人的時間格外寶貴,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率先對他做最重要的事情。
可——
在這秘法催動后,何不為什么都沒有做。
“何不為只是把所有時間都用來陪謝言了。”有人喃喃訴說著這個事實,即便聲音輕到就連修士都快要聽不見了,也能聽出來他濃烈的不可思議。
這事實背后的含義讓他們有強烈的不現實感。
“對何不為而言,謝言已經比言昔葉的隕落之地還重要了嗎?”
怎么會有人能被放在言昔葉之前?
一片呆滯震愣中,秘境猛地又顫了下,所有人都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那位又得手了一個!”
那位并沒有對他們下手,而是選擇先去收集秘境內和言昔葉有關的物件。
秘境的每一次震顫,都代表著有很關鍵的東西被人強行剝奪走。
根本沒給大家喘息的機會,空氣的因子都好像變得惶惶不安,秘境的震顫很快就又再發生,并且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這讓每一個人本就急促的心跳也愈發奔著極限而去。
心臟好像要躍出胸膛,呼吸越來越粗.重。
不知過去多久的又一次震顫后,秘境突然恢復了漫長的平靜。
眾人非但沒有松口氣,反而心臟重重咯噔了下。
不詳的預感再度像絲絲粘膩的網包裹住他們,他們與外界交流的口鼻似乎都要被堵住。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腳下。
本就因那位降臨而布滿裂紋的地面,忽然蔓延起了密密麻麻的光線。
里面涌動著的晦奧復雜靈力讓道心不斷地發顫。
“是陣法!”
“那位剛剛是在布置陣法!”
他們腳下的是陣法雛形,澎湃可怖的靈力正在里面瘋狂激蕩,光是站在上面,都讓他們面色煞白。
有人在吞咽完口水后艱難道,“這難道就是那位找來的可以復活言昔葉的陣法?”
復活陣法嗎?
所有人都低頭看著,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的心慌感有多么強烈。
就仿佛變成了隨時都可能放在案板上的獵物,他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不正常地躍動。
陣法紋路漸漸清晰,雖然他們都是天之驕子,但這尚不是他們能接觸的領域,他們無法從那隱隱縈繞的法則中看清這法陣的實質。
但——
他們能清楚地看到陣法紋路上逐漸吐露的刺目血色。
隨著法陣紋路不斷涌動蔓延,就好像有看不清的血海在地面上翻涌似的。
“這是獻祭法陣!”
“那位要,要,要——”
“獻祭整個秘境。!”
空氣和時間都仿佛凝滯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了絕望之色。
秘境的空氣好像更壓抑濃稠了,如同大山般壓著每個人的身體。
極致的安靜到達了讓人大腦空白的詭異地步。
漫長的沉默中,再度強烈爆發的求生意識終于讓人想到了渺茫的可能。
“只有言昔葉能阻止他了!
“可言昔葉已經隕落了!”
“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言昔葉的玉佩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恍然。
“對,還有那玉佩,這玉佩一直不知所蹤,大家一直猜測這玉佩就在這秘境里。要是我們能拿出這玉佩的話,那位說不定會放過我們!
李溫聽到這沒忍住問了下,“什么玉佩?”
徐意沉看了他一眼,主動開口解釋,“別看現在人妖魔三族很和平,一直沒爆發大沖突,但這是言昔葉隕落之后才出現的局面。在言昔葉還活著的時候,三族的矛盾其實相當激烈,三族經常會在各族尊者的帶領下爆發矛盾!
“事情一度不可回轉,具體發生了什么,只有長輩們清楚。反正調和了很久后,言昔葉便給當時的那些大能們都雕刻了枚玉佩,算是一種維持和平的手段吧,當時大家都承諾,不論發生什么,只要有人拿出這枚玉佩,就絕不會動手!
當然,每枚玉佩只能使用一次,發揮完阻攔作用后就會被摧毀。
“事后,這玉佩便陸陸續續用了幾次,除了仙尊和魔尊那次,也都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徐意沉一頓,“言昔葉也有一枚,但他隕落后,他的這枚玉佩便一直不知所蹤,不過大家都覺得應該會在這秘境里!
“那位當時也承諾過不會動手,要是我們能及時找到使用的話,說不定能讓那位看在他曾對言昔葉的保證上,回心轉意不造殺戮!
這是李溫不知道的密辛,但他沒忍住問了句,“可那位不是在收集和言昔葉有關的東西嗎,他會放過這枚玉佩?”
徐意沉聲音復雜,“他如此強烈的殺意會讓玉牌自動躲避他,不被他得到。”
李溫愣了下,反應過來這是言昔葉曾經設下的手段。
他從中隱約判斷出來一個事實。
言昔葉的實力還在很恐怖的那位之上。
他又急急發問,“那要怎么才能找到這枚玉佩?”
“不好找,和言昔葉有關的任何事情都被天道屏蔽,只有那幾位大能可以通過推演窺探到一二。”
最先提到玉佩的青年嘴唇微抿,“得用因果尋物的秘法。”
青年顯然早就盤算過此事。
他微妙地看了眼眾人,從儲物戒里拿出一個物件來,“這是當時言昔葉雕刻玉佩用的刻刀,是我下界前,宗門長輩給我的,讓我進來后試著看能不能找到言昔葉的玉佩。但他們沒教給我因果尋物的秘法,教給了我宗門內的另一個人,你們中有會的嗎?”
李溫愣了下,“那因果尋物的秘法是真有用嗎,可我之前用它的時候,怎么——”
李溫驀地頓住,呼吸微窒。
他才意識到,當初他在無間之地,用丹藥瓶子尋找傳承宮殿的時候,感覺到的方向一直在原地不是秘法出了問題。
而是因為秘法指向的,是和他一直待在一起的謝言!
當時和丹藥玉瓶因果羈絆最深的,不是何不為的傳承宮殿,而是謝言!
李溫一邊慢了許久地終于發現真相,一邊又在恍然大悟時隱隱感覺到還有哪里不對勁。
但其他人沒給他繼續思考的機會,只是催促著他,“你會啊,那咱們快開始!”
現在的時間太過緊迫,有一把無形的刀子橫在所有人的脖頸,隨時都有可能會取走他們的性命。
李溫聞言立馬收斂心神,連忙拿過刻刀久違地用了那秘法起來。
也是很快,他聲音微啞恍惚地開口,“在情妖的沉睡之地!
這個答案讓所有人怔了瞬。
他們內心有些復雜到,辨不清他們究竟是在震驚感慨,還是在覺得果然如此。
一行人不再遲疑,立馬起身,他們很快便回到了沉睡之處。
就在他們站在禁制的地方,思考著怎樣才能進去的時候,謝言剛好出來了。
過來的人又是恍惚一瞬。
和他們的著急慌亂肉眼可見的精神疲憊頹靡不一樣,謝言的眉眼還是那樣的平淡安和,在一片紛亂中莫名讓人心神一寧,透著種很奇特的悸動感。
一直催動著秘法的李溫最先回神,他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了秘法指向的方向,“謝言,你身上有言昔葉的玉佩嗎?”
不知情的人已經下意識朝謝言腰側,徐意沉曾經送的那枚看過去了。
系統看到這幕,心情很是微妙。
在某種意義上,這也確實可以稱得上是言昔葉的玉佩。
但系統清楚他們指的玉佩是哪個。
【言言,那玉佩其實在我手上!
系統的聲音越來越弱,像是有些心虛,【我之前不是有說過我有能絕對保障你安全的手段嗎,其實指的就是你之前刻的那枚玉佩。】
系統越說越覺得自己想挖個地洞鉆進去。
它竟然想著用言昔葉的東西,保護言昔葉本人。
所幸,謝言明顯并不會在意這些。
他在從系統這里聽到這件事后,便如實地‘嗯’了聲。
其他人頓時松口氣,“太好了,可能有救了!
徐意沉想了想后,趕在其他人又要開口之前,對謝言道,“可以把它給我嗎,我得用它做一件事情。”
去到那位面前給那位看玉佩,到底存在著風險,徐意沉并不希望謝言一起跟著去。
謝言還是待在情妖這邊更安全。
真要到生死危機時刻,情妖大概率會護著謝言的。
徐意沉知道他這個請求其實有些唐突,但他同樣清楚,按照謝言的性格,謝言是不會拒絕的。
從他見到謝言后,他便沒見過謝言拒絕過任何事情。
只下一秒,徐意沉就有些錯愕了。
黑發少年搖搖頭,輕聲道,“我去吧!
他斂眸看了眼腳下幾乎已經要完全成型的陣法,朝著陣眼處走去。
雖然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徐意沉還是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其他人見狀,咬咬牙后,也全都遲疑地跟了過去。
他們又期待又忐忑走的時候,只以為謝言剛剛的搖頭,是在拒絕徐意沉的請求,是謝言的性格讓他沒辦法不擔風險地待在徐意沉的身后。
是在一會兒后,他們才猛地驚覺。
謝言的搖頭,是在指光是那玉佩改變不了那位的主意,救不了他們的性命!
謝言的目的也并不是所謂的送玉佩。
他們的行為自然會被其他人察覺,在僵持糾結了一會兒后,越來越多的人融入了大隊伍,一起走向他們避如蛇蝎的白發青年。
誰都清楚,是生是死,即將被書寫出結果。
大量人過去的時候,剛好見到,顧寒被莫名的力量擒住托舉出了核心之地,丟到了陣眼處的那位前。
雖然過來的人數量龐大,但那位顯然沒把他們當回事,連個眼神都沒施舍過來。
他只是冷冷地對顧寒道,“把那朵花拿出來。”
這話讓大家懵了瞬。
顧寒身上竟然還有那位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哪朵花?
“是不是何不為的那朵花嗎,你們記得嗎,言昔葉曾送過何不為一朵花,那位之前就曾跟何不為搶過,但沒有搶成功,被何不為提前藏起來了!
“可這朵花為什么會在顧寒這里,何不為怎么沒拿走,他怎么接受的言昔葉送給他的花在別人手中?”
大家很快就沒心思談論這些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顧寒竟然沒有選擇立馬將這朵花交出來,他其實根本承受不住白發青年的威壓,哪怕他混沌體雛形的身體格外強悍,他身上還是被逼出了瘆人的血霧,可即便是這樣,他也只是沉默地看著那位,做無聲的拒絕。
“顧寒瘋了,他不要命了?”
“他難道還沒看出來那位有多瘋?”
李溫和張晨豐更是驚詫地盯著顧寒。
這和他們印象中的顧寒不一樣!
顧寒不該是這種明知道會讓自己的處境更艱難,還做徒勞反抗的人。
顧寒此刻的拒絕除了會讓那位選擇直接強行奪走外,改變不了絲毫!
眾目睽睽之下,銀發青年果然只是抬了下手,瞬間,傳承塔的小型虛影便浮現在顧寒的脊骨上,隨著青年的指尖輕點,肉眼可見地,傳承塔正在被剝奪出來!
所有人一邊心驚,有些不忍去看,一邊也有人發現特殊之處。
“這塔——怎么有點熟悉?!”
但很快,所有人都怔住了。
包括——
銀發青年!
因為謝言的聲音,“戚燼!
戚燼,那位的名字,也是,眾所周知,被那位拋棄了不可言說的稱謂。
在所有人瞳孔一縮的注視下,顧寒身上屬于戚燼的靈力突然消散了。
第45章 謝言就是言昔葉!
倏地寂靜下來的空氣中, 只剩下了顧寒跌倒在地發出的聲響。
傳承塔若隱若現地不住閃動,在一片荒蕪中驟然出現的顏色盛極的花懸在了半空。
呼吸聲停的剎那,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到——
這朵剛剛還被戚燼妄圖強行奪到的花, 就那樣地, 在戚燼的眼皮子底下輕飄飄地摔在了地上。
或者準確來講, 不是戚燼的眼皮子底下。
因為——
戚燼其實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過去!
明明戚燼剛剛看起來很想要這花,但在花出現的剎那, 戚燼的注意力和心神都像是被旁的什么全部奪走了, 一丁一點都沒辦法勻過去。
在——
黑發少年輕聲喚出他的的名字后。
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 銀白色長發的青年猛地轉身看向了謝言, 他血色的瞳孔中似乎在翻涌著什么情緒。
其實本該是格外嚇人的, 那仿佛熔鑄了濃稠鮮血的眼瞳簡直有種觸目驚心的可怕。
可偏偏,所有人只是愣愣地看著, 他們的情緒好像提前共感到了什么, 他們沒有像之前看到那般大腦直接空白, 而是心跳在一下一下地不斷加速。
所有人都在屏息著,也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
他們隱約感覺出來, 戚燼是在判斷著什么,這種判斷似乎還混雜著很復雜的情緒,帶著某種讓人簡直不敢去想象因何產生的掙扎。
但他們同時也不可控地在害怕。
這是過往經歷造就的本能反應。
不管戚燼是何種表現何種態度, 他們都會恐懼于戚燼接下來可能會做的行徑。
這也讓他們有些忐忑地看向謝言, 希望謝言能趁著戚燼莫名怔住的這段時間內拿出言昔葉的玉佩。
可黑發少年似乎完全沒有這樣做的意思,這讓他們愈發擔憂。
雖然他們不清楚為什么謝言說出這個名字后,戚燼一反常態地沒有變得更瘋癲。
但他們更恐慌這是暴風雨來前的平靜, 現在的安靜會在一會兒后造成更心驚肉跳的慘烈情形。
心跳越來越快, 不少人開始給離謝言最近的徐意沉使眼色。
徐意沉同樣因戚燼的反應緊張不已,在這些眼神的催促下, 徐意沉看向了謝言腰側的兩個玉佩。
除了徐意沉先前送的那枚外,系統也在他們點出這個玉佩后,趕緊物歸原主還給謝言了,此刻同樣被佩戴了起來。
徐意沉深呼吸一口氣,用靈力將言昔葉的那枚拿到了手中。
他強壓著心跳,正要代謝言用這玉佩說話,卻突然被身邊的李溫猛地抓住了手腕。
所有人都咯噔一下,不知道李溫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誰知道戚燼會這樣平和多久,他們必須要抓住時機!
就在眾人心驚肉跳地瘋狂給李溫遞眼色的時候,所有人都懵住了。
因為李溫的神情格外不對勁。
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完全詮釋出了什么表情能反映著大腦空白,他就那樣緊扣著徐意沉的手腕,手指似乎因為情緒劇烈起伏而格外用力,越攥越緊,然后呆呆地看著手上的玉佩,又呆呆地看著謝言。
在所有人傻眼的情況下,李溫竟然在這種緊繃的情況下出聲了!
他們生怕會驚擾戚燼,一點明顯的動靜都不敢發出來。
而應該同樣清楚這點的李溫,卻在此時出聲了。
李溫的聲音很輕,但不是他在刻意壓低聲音,而是他好像有些說不出來話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李溫接下來的話簡直是一字字地吐出來的。
“秘法,秘法所指的方向還在謝言!彼穆曇艨胺Q艱難至極,愣愣地低頭看著已經被徐意沉拿在手中的玉佩,“不在,不在這玉佩上。”
“我拿錯了?”
這是徐意沉下意識的想法。
徐意沉有些荒謬地自我懷疑,他遲疑地看著手上的玉佩,又遲緩地去看還在謝言腰側的那枚。
沒錯啊。
他拿的是對的啊。
他還不至于分不清哪個玉佩是自己之前送的。
眼見周圍人都因為他‘拿錯’而恨鐵不成鋼地看他,徐意沉剛想澄清為自己正名,就聽到了李溫有些沙啞的聲音。
“沒有拿錯!
細聽的話,他的聲音在微微發抖。
所有人都被他這話弄懵了,李溫竟然幫徐意沉澄清了,可要是沒拿錯,李溫剛剛突然搞哪處是在做——
只下一秒,所有人都怔住了。
“我剛剛沒有說你拿錯!
李溫的瞳孔似乎有些渙散,“我是說,秘法所指的方向還是謝言!
修為的精進也讓他更能感知到秘法的細微差別。
就在所有人眼神中涌現疑惑,徐意沉都暫時不想理李溫的時候。
李溫讓他們瞳孔猛地縮聚的發啞聲音響了起來。
“是了,拿對玉佩,和秘法所指方向依舊沒變沒有沖突!
腦海里似乎劃過了什么,所有人的心臟不約而同地重重一跳。
他們堪稱駭然地看向李溫。
在他們有些難以置信的注視下,似乎也被他這句話點醒什么的李溫,陷入某種情緒般開始低喃著。
“是的,不對勁!那玉瓶的羈絆指向也是指的謝言,那玉瓶里曾盛的丹藥,是言昔葉煉制出來后送給何不為的,羈絆怎么也會指向謝言?”
所有人都被李溫說出的這個事情驚到了。
他們全都呆怔地看向謝言。
李溫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剛剛下意識因為何不為喜歡謝言而沒有多想,但這個思路是不對的,這玉瓶的因果只會和言昔葉或何不為有關才對,虛無緲縹的間隔喜歡并不會算在里面才對,可玉瓶上謝言的羈絆就是強于何不為的傳承宮殿的……”!!!
李溫的低喃其實還在響起,但這些話已經沒辦法傳至其他人耳中了。
原本的屏息變成了呼吸急促,所有人眼底映著黑發少年身影的同時都在吞咽口水
就像李溫所說的丹藥玉瓶一樣,刻刀的羈絆也是謝言強于言昔葉的玉佩。
這看似詭異背后的關系其實很簡單。
只要稍微想一想,他們就能看出問題的癥結。
只是,那指向的唯一答案讓他們根本不敢去想!
心跳越來越快,快到身體內的怔愣靈魂都好像要被抽離出去了。
戚燼便是在這個時候動的。
眾目睽睽之下,銀發血瞳的青年朝著謝言走了過來。
戚燼不僅舍棄了他剛剛很想從顧寒手中拿到的花,更讓所有人心臟收縮地也——
舍棄了陣眼!
戚燼就這樣為了靠近謝言,而放棄了自己腳下復活言昔葉陣法的陣眼!
沒有了戚燼在陣眼處為陣法供給駭然的靈力,復活陣法直接無法繼續維持。
腳線瘆人的血色靈陣就在這一瞬間,隱沒于地面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見到這一幕都格外恍惚。
這個讓他們膽戰心驚的獻祭陣法就在謝言的一句話下消失了!
但同樣,他們在震驚過來也得到了更深程度,讓靈魂都在微微顫栗的恍然。
這一刻,所有的疑問都好像被串聯在了一起。
在所有人眼瞳微微發顫的注視下,戚燼走到了謝言的身邊,然后像是確認什么般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少年。
謝言再開口的聲音還是很輕,但讓所有人都心尖劇顫。
“你這樣我都有些陌生了!
回應這句話的,是讓其余所有人呼吸再度凝滯的,戚燼的十分緊張無措。
他們哪里見過戚燼這副模樣!
這幅仿佛做錯事般,心虛忐忑的模樣,還帶著誰都能看出來的,對擔心謝言會就此不喜他的不安。
心臟在劇烈收縮間跳得劇烈。
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該進一步的震驚,還是該為事實已經擺在眼前而惆悵恍惚。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圍氣息翻涌,不少人曾經見過的福靈氣撲面而來。
不再是像之前對李溫那般的主動親近洗滌雜質,而是——
被謝言操縱著為戚燼祛除魔氣。
這些福靈氣是謝言的所有物!
當初福靈氣接觸了謝言身邊的所有人,卻唯獨沒有碰觸謝言,是因為謝言就是他們的貴人!
他不需要福靈氣主動親近他,他從來不是需要被福靈氣選擇的那個人,他是選擇福靈氣的那個人。
只有得到謝言的許可,福靈氣才會覺得自己有資格接近他。
而能做到這點的,只有——
“……言昔葉!
雖然心中已有預料,但當這個答案真的被人從口中吐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還是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什么重重敲擊了下。
伴隨這重重一下的,還有所有疑問的驟然清晰。
能當刻刀產生比自己造物還強烈羈絆的,只有刻刀造物的主人!
丹藥玉瓶羈絆沒指向何不為的話,就只可能是言昔葉!
情妖和何不為為什么會無動于衷?
因為他們確信謝言不會受到傷害!
也清楚一切都會因謝言而最終無事!
所有人表情有些空白地看著謝言。
其實早有征兆了,只是他們一直怕褻瀆言昔葉而根本不敢去聯想。
其實,能同時被何不為和情妖喜歡的,就只可能是言昔葉!
確實沒有什么能被排在言昔葉前面的。
對何不為而言,謝言比言昔葉的隕落之地還重要嗎?
當然!
因為謝言就是言昔葉!
大腦飛快運轉間,所有人都明白秘境為什么會提前開啟了。
是秘境在迎接出現在他入口的主人!
雖然謝言此刻不是言昔葉的模樣,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已經再也無法改變他們的判斷。
要不是容貌出現了變化,情妖又怎么會在中途猛地驚覺轉變態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他們只是重復著這個事實,每一個字都充斥著難以言說的悸動情感。
“謝言就是言昔葉啊。”
第46章 那曾經的心愿
只要一想到他們最近一直跟言昔葉在一起, 甚至還和言昔葉說過話,他們便心如鼓擂有一種很不真實的夢幻感。
咚咚咚的心跳似乎成了天地間的唯一聲音。
視線中的黑發少年并沒有在戚燼身前停留,在福靈氣沖刷戚燼的身體也將其限制住的時候, 謝言朝著顧寒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所有人在微怔的同時, 猛地意識到, 在他們見到謝言的時候,謝言就一直和顧寒待在一起。
幾乎是不可控地, 所有人看向顧寒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包括——
戚燼。
顧寒的狀態其實很不好, 傳承塔的被強行剝離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嚴重的創傷, 整個人已經處在不能動的邊緣了。
可他滿是血污的手卻重新握住了剛剛被摔在地上的花。
顧寒用最后的氣力頑強支撐著將其握著, 讓每一朵花瓣都朝上盛開。
謝言的視線在上面停留了瞬, 待發現花朵上一點灰塵都沒有,似乎剛剛已經被這個狀態的顧寒擦去了后, 他頓了下。
“這只是朵很普通的花。”
沒有任何用。
顧寒只是固執地搖頭, “可這是你送我的。”
他這話讓看到這一幕的人一驚。
謝言沒有再說話了, 他垂眸看著顧寒的眼神中出現了一些復雜。
他更希望顧寒這樣做,是因為聯想到這曾是他的東西后, 誤以為這花還有著什么特殊用途。
而不是現在這種單純——
基于情感。
讓他明明現在感情淡薄,依舊能從這句話中推斷出來,顧寒這樣做是因為對他的在意。
謝言長時間的垂眸動作, 讓他的臉不可控地處于陰影中, 無端地透露出些脆弱來。
他不想再讓人在意他的。
可他還是失敗了。
謝言感受著周圍人投來的驚喜歡悅的目光,無法從這濃郁的情感中被傳染到絲毫。
他只是想,真是一塌糊涂啊。
完全沒完成還尚存明顯感情時他的最終意愿。
之前的他見到這一幕后, 一定會很失望的吧。
果然——
其實是不該去見主角這一面的嗎?
他就應該讓自己在一個角落里無聲無息地消失。
謝言感受著顧寒的眼神, 墨色的眼底劃過一些漣漪。
這是他最初的因果。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心愿期盼,就是想見到主角, 想目睹曾見過的所有劇情。
他最初的這個心愿可能并沒有那么濃烈。
只是,在陌生世界的恐慌和無助,和需要熬過的漫長時間的孤獨和寂寥,讓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支撐,所以他開始經常想著這個心愿,他開始不斷地往里面增添期待,他讓這個心愿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讓他有勇氣驅除掉所有負面的東西。
于是,這變成了執念。
謝言抬眼看向了天空。
這執念強到,即便他已經決心要化道了,它也依舊沒有完全消散。
讓本該百年前就消散的他,被這根線吊著,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化道。
讓他還是選擇——
在劇情開始的時候,出現在了能看到主角的地方。
謝言纖長的眼睫微微斂起。
那殘存的情感還是讓他任性了。
如果他沒有選擇來見顧寒,在劇情開始的那一瞬,他就已經消散了。
也不會造成今日這幅曾經的他不忍看到的局面。
謝言的視線重新落在了顧寒身上。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他,主角也不該會如此狼狽。
他果然還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啊。
謝言想,如果是曾經的自己,現在應該會很難過的吧。
可惜——
他已經共情不了曾經的自己了。
右手輕輕抬起,顧寒身側一直若隱若現的傳承塔,以實體狀出現在了謝言的手心。
在傳承塔以清晰態呈現在眾人眼中的時候,那些剛剛覺得眼熟的人終于想起自己是什么時候見過了。
想著這傳承塔曾幫顧寒拿到了秘鑰,他們隱隱間都意識到了背后的真相。
這讓他們看向顧寒的眼神更加驚疑不定,也不受控制地生成了嫉妒。
伴隨著謝言的指尖輕輕往顧寒的眉心處一點,傳承塔再度和顧寒綁定,顧寒身上的傷勢也在以驚人的速度修復。
但顧寒并沒有因周圍的一片艷羨眼神而感覺開心。
顧寒的腦海里回響著他在混沌眼時聽到的威嚴聲音。
他抬手想要抓住什么,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無力地讓它僵在了半空。
他的聲音隱隱帶著顫意,“你要走了嗎?”
“嗯!
顧寒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祈求般地又問,“一定要走嗎?”
顧寒眼中的黑發少年只是垂眸看著他,以他們兩人此刻的姿勢,再溫和的人都會流露出來點居高臨下的味道,可謝言就是完全沒有露出這種感覺。
他真的很像凡人話本里對仙人的完美描述。
任何高高在上都和他絕緣,但偏偏看到他的人都會鬼使神差地感覺到卑微。
謝言的眼神很平靜,一如他平淡的聲音。
“我留下來,你的處境會變得不太好的!
他這完全是陳述的語氣,解釋著一個幾乎眾所周知的事實。
可顧寒的心臟就是仿佛墜入了深淵,莫名的失重感讓他不由地攥緊了拳。
顧寒很清楚謝言說的是實話,周圍人如同化為實質的眼神是多么得強烈。
質疑,審視,不甘,羨慕,嫉妒……
這一切情緒的背后,都有著一個底層想法。
他們不明白他為什么能被謝言如此對待,也都覺得他配不上享受如此待遇。
顧寒的拳頭越攥越緊,但不是因為這些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對他的不屑和低視,而是對自己的無力。
明明挨得這樣近,但他和對方就像是兩個世界里的人,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他們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包括他自——
顧寒的想法驀地頓住,他仰著頭,怔怔地抬眸注視著少年。
少年的聲音還是那樣平淡,但卻讓顧寒的心尖顫了又顫。
“而且這樣,你也不會真正成長起來的。”
黑發少年的唇微微動著,那像是染了桃花汁液的嫣紅仿佛成了世間唯一的色彩,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灼熱的溫度烙印在了顧寒心臟最柔軟處。
“顧寒,在傳承塔的時候,你曾經問過我,我之前追尋的那件事是什么,我當時沒有告訴你答案!
就像是預料到了什么,顧寒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瘋狂地躍動。
每一下,都帶著無法想象的磅礴生機,讓他的每一處細胞都好似活過來了。
“是——”那雙映著他的漂亮眸子里出現了些漣漪,少年隱隱帶著某種異樣感情的微頓,讓顧寒有些恍惚,但跳得劇烈的心臟告訴顧寒這不是他的幻想。
他的心臟好像快要離開身體了,顧寒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得發顫。
可謝言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想要看見你走向頂峰啊。”
話音落下的一剎,顧寒感覺自己的心臟又猛地躍動了下。
“這是我最初的心愿!
顧寒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么,但一個字都沒能吐出來,他只能怔怔地看著謝言又抬了下手。
眾目睽睽之下,那被封印在核心之地的本命劍猛地竄出。
只有秘鑰才能進入核心之地的法則瞬間崩壞。
本命劍親昵地蹭蹭謝言的指尖后消失不見,顧寒的佩劍有些瑟縮地抖了抖,見到這幕的大家再度恍然。
可明明核心之地里面的滔天機緣已經近在眼前,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動。
不僅僅是因為謝言就在他們面前。
比起爭奪里面的機緣,他們更想和謝言多待一會兒。
也因為——
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機緣如流光般瘋狂地鉆進顧寒的身體。
他們來到小世界后就一直妄圖得到的機緣,就這樣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全都被實力修為遠遠不如他們的顧寒得到。
他們甚至都沒有參與爭搶的機會和資格。
可沒有人對此發表什么意見。
他們只是怔怔地看著做了這一切的黑發少年。
不是因為他們仰慕言昔葉。
而是因為這本就是言昔葉的東西!
謝言有著唯一的決定權,謝言想給誰就能給誰!
系統聽到【任務成功】的那一刻都是懵的。
它想起了它當時說顧寒開掛也得不到最終機緣,除非走后門的時候。
沒想到這一幕真的發生了。
謝言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給顧寒走了這個后門!
系統恍惚不已。
之前看似很輕松的任務全都失敗,可偏偏最難的兩個全都輕易至極地完成了。
顧寒也怔住了,但比起這些幾乎讓所有人都會十分激動的機緣和傳承,他聽到的謝言的話,更讓他呼吸急促,心尖顫栗。
“顧寒,這才是我真正想送你的東西!
“更努力堅強一點吧!
“為了你自己。”
“也——”
“為了我曾經的心愿。”
隨著謝言的這些話語,周遭的空氣靈力也開始變得扭曲。
所有愣怔看著這一幕的人瞬間回神。
“秘境要崩塌了!”
就像之前秘境會因謝言提前開始一樣,現在秘境也因謝言提前結束。
第47章 他真的好好看
充盈的機緣傳承在試圖抽離顧寒的意識, 要是換個人在他的位置上,那人早就被迫沉浸了,但顧寒就是執拗地睜著眼, 讓他的眼底能夠清晰映出謝言的身形。
不知道為什么, 顧寒就是想讓謝言能感知到的他目光。
即便黑發少年已經收回了視線。
謝言只是平視著這個崩塌開來的秘境, 即使這是他的隕落之地,他也只是安靜地看著。
顧寒強撐視線的最后一秒, 只看到了銀白色頭發的青年走到了謝言的身側。
戚燼墮魔的血瞳已經變回黑白分明, 他在朝謝言溫柔伸出手之前, 很復雜地看了顧寒一眼。
顧寒感覺這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骯臟卑微的螻蟻, 有種天然的使人膽怯匍匐感, 但也充斥著嫉妒和不甘。
如果不是看在謝言的面子上,顧寒感覺自己會被戚燼直接碾死。
就像是他之前在混沌眼聽到那些讓他一定要抓住時機留住謝言的話一樣, 顧寒也聽到了戚燼唯獨跟他說的話。
“顧寒, 雖然你得到了他最初和最后的在意!
分明是妒忌的, 但偏偏就像是小孩子搶地盤一樣,幼稚地非要把局勢扳回來。
“但現在的你永遠無法見到真正的他了。”
可說著說著, 顧寒卻聽到了戚燼聲音濃濃的悲哀。
甚至——
出現了些怨恨。
“那是唯獨留給我們的。”
既像是在怨恨說話對象的顧寒,也更像是在怨恨他口中的我們,亦或是兩者都有。
顧寒感覺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心口, 他很想要問些具體的, 這背后似乎含著某種真相,可他的意識已經支撐不住,昏昏沉沉地墜入深海中。
*
其他怔怔感應著秘境崩塌的人, 在發現戚燼恢復并向謝言伸出手后, 立馬回神。
他們瞬間意識到,戚燼要帶謝言離開了。
這個認知讓他們原本歡喜雀躍的心好似被挖走全部般空落不已。
幾乎是下意識地, 所有人周遭的靈力都開始涌動,他們在試圖從戚燼手中留下謝言。
明明剛剛才險些死在戚燼手中,在戚燼面前完全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姿態,他們現在竟截然相反地要對戚燼出手了。
這種驚人的對比愣誰看了都會覺得離譜。
就連這些天驕們自己也愣了下。
他們心情瞬間有些微妙。
他們知道,他們下意識這樣做,是因為他們的潛意識里很清楚,有言昔葉在,戚燼是不可能對他們下狠手的。
他們的心跳好像又亂了一拍。
這種感覺就像是知道有人會護著他們所以就有恃無恐了,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
心中閃過萬千情緒,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他們就像飛蛾撲火般妄圖一試。
靈力已經在手心凝聚,可偏偏——
無事發生。
驟然詭異到只有心跳聲的氛圍飛速蔓延傳播,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石化術一般,呆站在了原地。
大腦已經空白,根本忘記了該如何催動靈力。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面容開始變化的謝言。
黑發少年的膚色一直極白,如冰色般雪白無暇,再淡的顏色放上去都會被襯得濃墨重彩,透著種別樣的昳麗,即便是普通的五官也會被帶出奇特的韻味來。
而現在,這抹曾是最大亮點的肌骨卻瞬間黯然失色,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
他們呆呆地看著謝言的眼睛,變得格外漂亮的眼型下,他的眸色似乎更黑了些,清明剔透極了,那是一種似乎什么都能清晰倒映在他眼中的溫柔,又似乎萬事萬物也都只能成為他眼底的泛泛大眾,不會有任何變得特殊,也不會有誰都真的進入他眼底的清冷淡漠。
不僅是身體內的柔軟心臟,就連道心都在微微顫抖。
黑發少年的唇也更紅了,暈著奪目的鮮血般,一如他攝人心魄的所有五官。
如錦如瀑的傾瀉黑發中,所有人都癡癡地看著謝言右眼角處開始不斷清晰的紅色淚痣。
這抹朱色艷色逼人,透著股莫名的活色生香,如世間最濃烈的顏色般占據著他們的眼球,讓他們看不到其它,也忘記了現在究竟是何處境。
是等到謝言的手搭在了戚燼的手上,他的身影開始在眾人面前消失,而像是個毛線團一樣的妖王幼崽猛地從一邊躥出,在他們眼中劃過一道白色光影,擋住了他們視線中的謝言,并成功在謝言消失前一秒,及時撲到謝言懷中,和謝言與戚燼他們一并消失后,大家才反應過來。
但他們的表情還是有些呆滯怔愣,眼神也有些渙散。
依舊是詭異的寂靜中,只有依舊快的心跳聲昭示著他們是活著的,只是好像全都失去了言語能力和身體的掌控能力罷了。
過了好久,才有人喃喃道。
“他真的好好看!
又過了好久之后,才又有人道,“我們是不是要上報給宗門?”
這聲音終于喚醒了大家,大世界的天驕們連忙使用各自的傳訊秘法,試圖將言昔葉還活著并被戚燼帶走的消息告訴宗門。
但他們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聯系被屏蔽切斷了。”
“根本聯系不上!
“肯定是剛剛戚燼離開時做的手腳,他擾亂了無海小世界的外圍法則!
“那只能等到特殊通道按時開啟后,我們才能回去告訴大家了!
場面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大家似乎又在神思不屬地回憶著最后的那驚鴻一瞥了。
但很快,所有人都惆悵不已地抿唇。
回憶根本無法完全描摹出剛才的心悸,單純的畫面已經變得蒼白單薄不已。
失意茫然之余,他們也終于能做別的事了。
因著秘境的崩塌,秘境中的所有人都出現在了原本的秘境入口處。
掃過里面少有的數十位小世界之人,一位大世界天驕冷淡開口,“如果你們不想無海小世界從此變得混亂不堪的話,就該清楚,有些事情是該咽在喉嚨里不能說出來的!
雖然語氣帶著寒霜,但卻是善意的勸告。
任何事情只要和言昔葉扯上關系,都會變得惹人矚目。
小小的無海小世界還擔不起這份關注,一旦傳出去言昔葉曾待在無海小世界,引起其他世界的好奇關注,讓其他世界的人也過來,對無海小世界的原住民來講,絕對會是滅頂之災。
眼見這些小世界之人連連點頭,這些大世界的天驕們又深深看了眼還陷入機緣的顧寒。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后,又全都各自散去。
他們在最后的時間里不約而同地搜尋有關謝言的事情。
可惜,他們什么都沒打探到。
在謝言和李溫顧寒他們扯上瓜葛之前,謝言就像完全不存在的一樣,沒有給這個世界留下任何痕跡。
*
顧寒終于吸收完所有機緣的時候,大世界天驕們即將回返大世界。
顧寒在他們離開之前,特意找了徐意沉,詢問言昔葉救世的事情,但即便徐意沉在大世界的身份地位頗高,徐意沉知曉的內容也只是和他剛進入秘境時聽到的一樣。
仙尊和魔尊不知緣由地突然大戰,即便是言昔葉曾雕刻的玉佩都無法阻止那場戰爭的慘烈,言昔葉在調停完沒多久后便救世隕落了,整個天地都好像因此發生了某種顛覆性的變化,再然后,就是一直持續到現在的持久和平。
不僅大世界的生靈承載之力不再有限,之前一直沖突不斷的各大種族和勢力也再沒爆發過嚴重的爭執。
除了少數的幾位大能似乎隱約知道些什么外,沒人知道言昔葉那天到底做了什么,也沒人知道言昔葉那樣做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其實,再嚴重的浩劫都是和言昔葉無關的,你應該也大約看出來了吧,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會有人選擇傷害言昔葉!
可偏偏就是最不會被影響到的言昔葉去救世了。
徐意沉跟顧寒說這些話的時候十分復雜。
“那是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反正我們大世界的所有人都有著類似的感覺,修真界現在的欣欣向榮完全是因為言昔葉!
“而且——”
“越是修為精進,就越是能隱約感覺到受了言昔葉——”徐意沉似乎有些無法描述,頓了好一會兒才斟酌出來一個他似乎也不是很滿意的詞匯,“的恩惠。”
徐意沉他們走的時候,顧寒看著重新恢復寧靜的小世界,驀地就想到了透明漣漪剛出現時,他從謝言口中得到的答案。
——最終都會沒事的。
大世界的人因言昔葉而來,也因言昔葉離去,小世界不再有事。
大世界才是真正的舞臺。
張晨豐糾結地看了顧寒一會兒后,還是道,“顧寒,你一會兒和我一塊回中世界吧!
大世界的天驕走了,他也該帶著被福靈氣重塑身體的李溫回去了。
“一個月后中世界會舉辦百宗試煉,如果你能排名到前三的話,就能被接引至大世界。”張晨豐沒理會李溫有些不虞的神情,他到底還是選擇承擔點宗門少主應盡的職責。
如果顧寒真的能位列前三的話,他們凌天劍宗就會得到大世界獎勵的豐富資源。
而顧寒拿到了言昔葉最終的所有傳承,還是有點沖刺可能的。
張晨豐抬眸看了眼天空。
其實,顧寒的得到機緣,足以讓大世界的天驕們向他伸出橄欖枝,讓顧寒剛剛隨他們一起去大世界。
但——
這些天驕們終究是嫉妒了,不想顧寒有資格再和謝言見面。
張晨豐復雜地看了點頭答應的顧寒一眼。
顧寒就算真的爆冷門,成功靠著百宗試煉里的前三名次進到了大世界,在大世界里的生活也不會好過的。
他想要說些什么,但看著眼睛漆黑眉眼堅定一片的顧寒,終究什么都沒說。
而是在中世界的特殊通道開啟后,帶著李溫和顧寒一起走了進去。
也是通道即將關閉的一剎那,一個身影從中世界丟下了無海小世界。
熟悉的身影讓顧寒下意識地回頭,但當意識到是誰后,他就像看到一個陌生人般面無表情地又轉了回去。
反倒是李溫變得格外不自在。
*
“這是——”小世界很快就發現了這道人影,并在辨認出來后,驚疑不定,“林青青?”
“我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林青青怎么被丟下來了?”
“真的世事無常啊,一整個情況顛倒了,之前林青青多么耀眼,顧寒多么低賤。結果現在反倒是顧寒大放光明,被接進了中世界,林青青則是被拋棄了!
“顧寒真是了不得了,看來他表現出來的潛力資質確實驚人,凌天劍宗竟然為了拉攏他做到如此地步!”
耳邊的聲音像是利刃一樣剜向林青青,林青青面色慘白,但她的眼神中卻閃過一些怨毒。
她是接受不了自己和顧寒的處境顛倒,剛剛顧寒的那一眼讓她心臟發堵呼吸不暢。
但比起顧寒,她更痛恨讓她落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
謝言!
張晨豐因為謝言和她解除了婚約,她雖然是在從李溫口中套出人后,讓林家人對謝言下手。
但她明明沒有得手,張晨豐也及時發現了這一點,阻止了其他林家人的行為。
可張晨豐竟然還是要就此將她趕出中世界,不僅收回了之前給她的所有東西,還廢掉了她的修為。
就連林家也生怕被牽連遷怒的,連忙和她撇清關系,不允許她再以林家人的身份行走。
要不是謝言,她怎么會變成這番一無所有的境地!
林青青簡直快要咬碎銀牙。
甚至她剛剛都沒在特殊通道里看到謝言。
以張晨豐的性格,要是他能帶走謝言的話,他不可能不帶走。
所以——
林青青眼底的怨恨越來越濃,心理極度不平衡。
謝言難道是攀上了那些大世界的天驕?并且被帶到了大世界?!
他憑什么踩著她得到這些?
第48章 魔尊和妖尊
頂著眾人異樣奇怪的眼神, 林青青難堪地離開了這里。
但她的狼狽并沒有因此減少,不論林青青去往哪里,她都能迅速收獲眾人的視線, 那些如出一轍的議論就仿佛經久不散的噩夢一直牢牢地籠罩著她。
她之前在無海小世界太出名了, 小世界里人人都知道她。
先前的光鮮在此刻全都變成了深淵般的凝視。
那些識人不清的眼神刺痛她, 但更讓林青青無法接受的,是里面含著同情和可憐的眼神。
林青青的面容有些扭曲。
他們憑什么這樣高高在上地批判審視她?
她再如何, 這些人都沒有資格這樣對待她!
但林青青還是承受不住眾人持續的目光, 她迫不得已用面巾擋住了之前能讓自己永遠光耀奪目的面容, 暫時舍棄了林青青的身份。
借此, 林青青也終于沒有在周圍人的議論中只聽到和她有關的那部分。
她聽到小世界之人對顧寒的大加贊賞, 知道了顧寒竟然覺醒了和言昔葉一樣的混沌體,還知道顧寒和大世界的柳元意締結了一月之約。
雖然秘境內發生的事情無從知曉, 參加過秘境的小世界之人, 出來后, 都對秘境內的事情忌諱莫深,一件事都不敢提。
但從顧寒的修為不僅沒有被廢, 反而還抵達半步金丹后,大家也都對這個結果有了判斷,這簡直是小世界之人不敢想象的結果!整個小世界都與有榮焉地沸騰了!
那些參加過秘境之人對顧寒的態度更是惹人心驚, 不知不覺間, 無海小世界已經把顧寒視為了下一個何不為。
這是林青青在中世界不曾聽到的事情,她拳頭微攥,被擋住的臉上涌現了一些后悔。
早知道顧寒有這樣大的潛力, 她就不該和顧寒退婚。
而相應地, 林青青因顧寒生出的折辱感也不敢再表露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林青青也清楚, 顧寒已經成了她不能得罪的人了。
然這些恨意無法自我消解,林青青不斷積壓后將所有的怨毒都轉嫁在了謝言身上。
她已經從大家的口中得到了真相。
謝言果真攀上了大世界之人,竟被徐意沉一見鐘情了。
謝言一個長相普通資質一般的人,憑什么先后勾搭上李溫、張晨豐和徐意沉?
要是謝言身上有什么出眾的地方,林青青或許還可以勉強控制住自己。
可偏偏,在其他人的口中,謝言和她之前認為的一樣,就是一個很普普通通的人。
林青青咬著銀牙。
她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因為這樣一個普通人變成這番境地!
林青青在小世界游蕩之間,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林家。
“還沒打探到林青青在哪嗎?”
“真是的,見到她后我一定要教訓她一頓,要不是她惹了事出來,張晨豐又怎么會把之前送給我們林家的東西都收回去?”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家自私自利極了,她在這種濃烈的氛圍下也養成了一樣的性格。
可見到這一幕,林青青一直緊攥的拳頭,還是任由指甲端刺入了掌心。
連帶著——
一抹魔氣自心底滋生。
林青青幾乎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這抹入魔的跡象,她怔了下。
其實是不嚴重的,只要立馬凝神消除那些紛亂的想法,一直默念清心咒,就能將這縷微弱的魔氣消除。
但——
為什么要消除呢?
林青青藏匿在人群中,離開此處,她躲在一個沒人的地方感應著這縷魔氣,她不僅沒有做任何抵抗,反而醞釀著對謝言的更濃烈的憎惡不甘情緒,滋養著這縷魔氣不斷壯大,任由自己墮魔。
和天生的魔族不一樣,走火入魔導致的魔修幾乎人人喊打。
一旦墮為魔修,提升修為的辦法就不再是吸收靈力感悟天道,而是變成很多人不齒的吞噬其他生靈。
但林青青不覺得這是壞事。
這何嘗不是一種能讓她翻盤的途徑?
林青青開始泛出血絲的眼睛里劃過一些陰冷。
她在中世界里得知了很多她不曾知曉的密辛。
先天魔族原本是看不上魔修的,墮魔的魔修只能繼續在修真界茍延殘喘,并被人人得而誅之,但在言昔葉隕落后,這種情況都變了,魔尊不再允許由魔族誘發戰爭,魔修因為被冠上‘魔’字,和魔尊產生了牽扯,也被涵蓋在內。
所以,這百年來,所有墮為魔修的人,都會被專門的人強行接引至大世界的魔域。
林青青讓自己不斷生出對謝言的怨恨。
對于她這個被廢了修為的小世界人來講,用這種方式一步登天進入大世界有何不可?
人人不齒就人人不齒,要吞噬其它生靈就吞噬其它生靈,她愿意為了翻盤付出這些代價。
她不會任由把她變成這樣的謝言這般好過的。
*
正常修士都不愿墮魔,但林青青反其道而行,在她的放縱下,她墮魔的速度堪稱極快。
接引的整個過程向來是無聲無息的,在小世界人完全沒發覺的情況下,林青青的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個血色長發的青年。
他不是魔修,而是先天魔族。
青年一過來,就被林青青刻意露出的姣好面容弄得驚艷一剎。
而林青青接下來的模樣更是讓他有些意外。
“我,我還是成為魔修了嗎?”林青青失魂落魄,有些無法接受地道。
青年眉毛一挑,語氣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你是遭人陷害才墮魔的?”
林青青垂下的眼眸中劃過一抹異色,這位先天魔族似乎——
很單純。
還有點莫名的正義感?
她本來只是想要試試看對方能否被誘惑,自己能不能借機得到庇護,卻沒想到發現了意外之喜。
“……嗯。”林青青露出了更加不堪的神情,她抬眸看著青年,眼眶含淚楚楚可憐地道,“您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這位魔族青年有些錯愕,他還沒見過這么柔弱無措的人類女子,墮魔后竟然還帶著清純感,他們魔域中的女性都是妖艷蠻橫的。
他心里一軟安慰道,“當魔修也沒什么不好的,既是遭人陷害,你更應好好活著報復回去才對。”
林青青看起來更無助了,“可害我的那人,我根本沒可能報復回來,您還是直接殺了我吧!
青年有些無所適從,從小到大,他就沒見人哭過,尤其是林青青還哭得這樣難過惹人心碎。
“是誰害你的?”
林青青看起來已經哭到有些魂不守舍了,“……謝言!
“謝言?”青年念了一遍,沒有從記憶中找到有關的任何訊息,“他是你們小世界的人?”
“他應該已經去大世界了。”
青年看著眼眶泛紅的林青青,被勾起來了之前從未產生過的保護欲,同樣,他也不希望林青青真的死在他眼前,讓他離開魔域的第一個接引任務就以失敗告終,“你別哭了,如果他現在正在大世界的話,我幫你報這個仇!
林青青似乎怔住了,她期期艾艾望過來的眼神讓青年的保護欲再度滋生。
她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可以嗎?”
“可以,馬上就到三族試煉了,我剛好要去大世界。”青年點頭。
魔域和妖谷是魔族和妖族在大世界的領地,都屬于特殊空間。
自言昔葉隕落后,三族便開始了長時間的井水不犯河水,不論是魔族還是妖族,都不會輕易離開魔域和妖谷。
但三族也不是真的完全毫無交流。
他們彼此之間還是很關注對方的真實實力的。
雖然礙于言昔葉造成的影響,各族內的真正強者不會動手,但他們還是很樂得讓小輩們切磋切磋的。
每隔一段時間,妖族和魔族的杰出青年便會被允許外出行走。
這段時間,也是公認的三族試煉,各族都會提前準備豐厚的試煉資源,看看哪一族的年輕一代更強。
青年想到這里,眼神變得銳利了些。
但當他看向林青青后,他的視線重新變得柔和。
雖然魔尊在沉睡前,有專門叮囑過,不允許破壞言昔葉希望的和平。
但這個三族試煉顯然不在這個范疇內。
以往的三族試煉中,各族都有人隕落,甚至包括傾心培養格外重視的絕世天才,但三族都很默契地不會對此追究。
謝言這么一個他從未聽過的人,他在三族試煉里幫林青青報了仇,自然更不會影響絲毫。
青年朝林青青伸出了手,“走吧!
得償所愿的林青青維持著紅紅的眼睛沒再拒絕。
*
同一時間,大世界。
不管是戚燼還是找過來的情妖,此刻都有些嫉妒地盯著謝言懷里的毛線團。
妖王幼崽比起秘境時明顯圓滾了一圈,它正眼巴巴地看著謝言,然后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肉爪捏著謝言的食指,自己帶著謝言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著它露出來的肥嘟嘟肚皮。
漂亮的少年因此垂眸安靜地看著毛團,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其他人。
情妖咬牙切齒地和戚燼對視了一樣。
雙方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相同意思。
這瘋狂賣萌的死樣,簡直和之前的妖尊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些小聲議論。
“那些下界的天驕們怎么還沒回來啊,特殊通道不是一周前就給他們開了嗎?”
“好像是特殊通道的法則被動了手腳?反正大能們已經在修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吧!
“那可得快點啊,三族試煉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們可千萬要及時趕回來啊!
說時遲那時快,大世界剛好爆發了一陣格外強烈的靈力漩渦。
“特殊通道重新接過來了!他們回來了!”
眾人齊齊移去目光的同時下意識松口氣,只在感應到那邊場景后,所有人都怔住了。
這些回來的天驕們反應有些——
怪。
第49章 三族試煉
在他們離去的這段時間內, 不少大世界之人都打了賭,對結合天道之力為年輕天驕排名的天驕榜排名變化諸多預測。
他們本以為這些天驕們一回來,代表著他們嶄新實力的天驕榜便會發生變動, 年輕一代的格局會重新洗牌。
可完全沒有。
平風浪靜極了, 就好像讓他們艷羨不已的言昔葉秘境并未給他們帶去實力的提升。
不, 不是平風浪靜!
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通道那處的靈力風暴,那里陡然爆發的駭人靈壓讓人心驚。
明明所有人都安全無恙地回來了, 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等回到宗門后再說, 可他們卻個個表情肅穆, 在連口氣都沒喘的情況下, 迫不及待地朝宗門傳遞著某種訊息。所有投去目光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特別是——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天驕們甚至爭先恐后地催動了用來保命的道具!
嘴巴不由地微微張開。
不是,他們到底在干什么啊?
什么消息值得被他們這樣爭分奪秒地傳遞?
如果說天驕的反應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么各大宗門的就更讓人大腦空白。
大家茫然地移動著腦袋, 都不知道自己更應該看向哪里。
就剛剛那么一剎那, 竟然所有大宗門都爆發了不正常的靈力波動!
就好像接受到了什么讓這些個老古董們都坐不住的消息似的。
緊接著,就是整個大世界都瞬間變得平和美好起來。
所有大世界之人呆愣地吞咽口水, 微滯地感應著他們陡然大變樣的世界。
是字面意義上的平和美好。
大世界雖然沒有大沖突,但宗派間的小沖突一直是持續不斷的,這些天驕們回來的時候, 世界各處都有宗門勢力在僵持談判著什么, 大有一副再談不攏就打一打的架勢。
可就在剛剛,這些個處在爆發邊緣的宗門勢力十分默契地全部收手了,彼此之間也完全不吵了。
就好像——
生怕給什么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然后, 就是一道響徹大世界的通知。
聲稱取消對那位的通緝。
所有人都有些懵, 名義上那位因為墮魔并屢次搞事情而被通緝,但實際上大家避那位還來不及呢, 生怕自己倒霉地和那位碰上。
這所謂的取消實在是很荒謬,根本就沒有人有這個膽子去找那位的麻煩。
然而,跟著它的下半句通知,更是讓人懷疑世界。
——如果遇到那位,最大程度地不要給那位帶去麻煩,并盡可能地滿足那位的所有需求。
“???”
“嘶——啊?”
“不是,通緝被撤掉就算了,那本來就形同虛設,但怎么突然對那位這么好呢?我怎么記得前段時間各大宗門還商量著一定要一起給那位一個教訓呢?”
整個大世界都亂套了。
在普通修士還有些不知情的情況下,各大宗門的內部更是詭異至極。
宗門內的核心弟子全都被召集了。
普通弟子剛以為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還在暗戳戳地討論揣測,結果沒商討幾句,這些核心弟子又全都出來了。
可偏偏,就是那么短短幾分鐘,不過是說幾句話的時間,這些核心弟子就全都一副又驚喜又努力平復激動震驚情緒的奇怪模樣。
他們的眼睛亮晶晶的,感覺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仿佛被撓了癢的普通弟子滿心好奇地詢問,但沒有得到回答。
“不行,這件事不能傳播的,不然大世界要徹底亂套了!
所有知曉了什么的人都是這樣說的,聽得普通弟子大腦嗡鳴。
他們看著已經亂套的大世界,無法相信他們描述中的樣子。
*
作為剛剛被撤掉通緝的人,戚燼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他當然知道,大世界的人這樣做,是因為謝言。
謝言和他在一起,給他方便的實質只是為了給謝言方便。
“不過他們倒是還蠻識趣的!
雖然很激動,但到底是克制住了,沒想著打擾謝言的平靜。
就和何不為一樣,何不為本來是可以來找謝言的,但想著他這樣做會引起其他人的關注,連帶著影響到他來找的謝言,所以何不為直到現在都沒過來和他們一起。
戚燼不滿的唇角又扯了扯。
要是何不為能不時常飛來通訊靈蝶的話,會更好。
謝言繼續安靜看著毛線團的時候,腦海里劃過了一些和三族試煉有關的劇情。
三族試煉在小說中,確實是個大后期的高潮劇情點。
但,那個劇情是有主角顧寒參與的三族試煉。
對于前一期的三族試煉,小說只是一筆帶過了下。
謝言眼眸微垂。
這次三族試煉中,人族會敗得很狼狽,死傷眾多,慘烈至極。
很符合小說劇情一貫的先抑后揚,為了突出主角很了不得的逆風翻盤,任何試煉秘境考核,主角參與的前一次成績都會特別糟糕壓抑。
情妖的出聲打斷了謝言的思緒。
“謝言,要不我們趁著這次三族試煉,把小團子還給妖族吧!
情妖一臉愛憐地看著猛地睜大眼睛的妖王幼崽。
他早就看這個一直粘著謝言和謝言貼貼的家伙不順眼了。
終于讓他找到合適的機會可以講這東西甩開了。
情妖一臉情真意切,“他畢竟是妖族,和我們一直待在一起不合適。”
覺得情妖這話怪怪的系統:【?】你也不是妖族嗎?你已經把自己開除妖籍了嗎?
謝言‘唔’了聲,垂眸看著因這些話淚眼汪汪看著自己的幼崽。
幼崽又可憐又委屈地看著他,光潔的毛發一下子變得蔫蔫的,嘴巴撅起的同時小短尾巴還不停地搖。
它的兩只小爪子松開了謝言的手指,轉而緊緊地捏著衣擺搖啊搖啊搖。
被它瘋狂賣萌的黑發少年眨了眨眼,抬眸看著已經走到他面前的情妖。
漂亮的墨色瞳眸中猝不及防地就滿滿映出了自己,精致的五官也因為抬臉的動作而在他眼下一覽無遺,情妖被這一眼看得心臟險些跳出胸膛。
少年情感淡薄后,似乎也對自己的容貌沒有了什么認知。
情妖時不時就被這種無意識的美貌沖擊殺到。
情妖吞咽了吞咽口水,想要壓抑住自己瘋狂躍動的心跳,但根本沒有用。
因為黑發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中正帶著很可愛的疑惑。
——可是它不愿意誒。
——那要怎么辦?
情妖知道,黑發少年用眼神詢問他,只是單純地因為這件事是他提出來的,作為想要促成這件事的他,對于中間存在的問題,自然需要出面解決。
可——
情妖被對方眼神看著,就是控制不住地生出一種自己被依賴著的錯覺。
情妖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感覺這個樣子的少年好軟好軟啊。
情妖咳嗽了聲,無視幼崽控訴壞人的眼神,一副過來妖的語氣道,“沒事的,它現在不想離開只是它的錯覺,相信我,等到它和其它妖族同伴在一起后,它自然會開心不已,并迅速把我們全都忘記的!
情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揪起來了哭出來的毛線團,“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害它的。”
謝言頓了會兒后,還是點了點頭。
幼崽確實不能一直跟著他。
總是要在他消失前,將幼崽送出去的。
比起臨近消失前再送往妖谷,眼下這個三族試煉的時機確實更好些。
*
三族試煉名義上是試煉,其實根本沒有具體的試煉場地和試煉要求,三族的年輕一代可以隨意在大世界內行走,各使手段爭奪機緣。
在他們行走的期間,年歲在兩百年以上的人需自動避開,不可對參與試煉的人出手,也不能參與他們間的任何沖突,不管試煉期間發生了什么,他們也都只能看著,并在試煉結束后不做任何追究。
隨著時間的臨近,大世界的空氣也愈發焦灼,不知名的因子在瘋狂跳躍。
謝言雖然準備借著三族試煉將妖王幼崽送回去,卻完全不準備參與進去。
他算準了時間,在魔域和妖谷出口出現的時候,前往了專屬于妖族的機緣之地。
伴隨著年輕一代的妖族和魔族奔涌而出,沉寂已久的諸多機緣重新煥發。
謝言將妖王幼崽輕柔地放進這個只有妖族才能進入的機緣后,便離開了這里。
*
另一邊,魔域邊界。
林青青跟著莫遠出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可置信。
她完全沒有想到,來接引她的那個先天魔族的身份竟然這么高。
莫遠不僅是魔族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而且血統高貴地位崇高。她被莫遠帶回魔域后,不僅完全沒吃苦,反而隨便哭哭啼啼了幾下,就得到了這個重返修真界的機會。
林青青驚喜看著大世界的同時,眼神中怨毒更甚。
但如果不是謝言,她又怎么會以這種身份出現。
她本該搭著張晨豐那條線,順理成章地以修士身份進到大世界的。
魔域的環境可比這里糟糕透了。
這樣想著,林青青有些瑟縮地躲在了莫遠身后。
莫遠見她這樣,立馬溫聲安慰,“別怕,我不會讓謝言再傷害你的。”
第50章 大能齊聚!
“怎么樣, 怎么樣,唐如云贏了嗎?”
謝言剛從客棧房間出來,就聽到了外面有些急切的詢問。
他的房間被戚燼設了禁制, 只有當他踏出門檻時, 外面的聲音才會傳進來。
大世界的氛圍因為持續進行的三族試煉熱鬧了很多, 幾乎每處都在議論著最新進展。
但較之最開始的斗志滿滿期待不已,每一位人修此刻都是愁云慘淡。
原因無它, 人族的年輕天驕不僅完敗, 而且處境格外艱難。
謝言前腳剛出來, 隔壁房間的戚燼和情妖便緊跟著后腳踏出。
在戚燼的術法下, 沒有人能認出他們的身份, 他們的出現也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在一片等待結果的屏息中,謝言隨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唐如云也輸了!弊钕日f話的那個人深深地嘆了口氣。
空氣寂靜一瞬后, 鋪天蓋地的唉聲嘆氣響起。
“唐如云竟也輸了嗎?那魔族的莫遠當真無人可敵了嗎?”有人不甘開口。
“唐如云都輸了, 看來是真的沒有人能阻止莫遠了。真希望這三族試煉能盡快結束, 省得咱們這么多天驕都折在莫遠手中!
“可不是嗎,各大宗門現在都在滴血呢, 辛辛苦苦用了無數資源培養出來的天才,死的死傷的傷廢的廢,好多中等門派都已經不讓自家弟子外出了!
“莫遠為什么這么強, 還有那妖族的妖瞳, 也是強到離譜。”不理解的聲音響起。
“魔族和妖族同修為本來就比人修強!闭f話之人皺著眉頭補充,“他們的狀況還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各大宗門都是分散的, 彼此誰都看不慣誰, 資源在相互競爭后難免不夠集中。可妖族和魔族都是鐵板一塊,他們族人少, 資源也顯得更集中豐厚!
“而且魔尊和妖尊不是自言昔葉隕落后便都沉睡了嗎,他們這么久完全沒有要醒來的預兆,大有一種要和言昔葉一起長眠于世的架勢。兩族因此不得不另有打算,更傾注心血地培養新一代,希望能找到日后可以盡快接替魔尊和妖尊位置的苗子,莫遠和妖瞳應該就是他們選中的人,他們兩個身上可能加持著全族的資源。”
店家正準備給謝言他們上茶水,戚燼趕在店家即將走到謝言面前,主動將茶點全拿了過來。
也幸虧他遮掩了身份,不然在場的人都得目瞪口呆。
“還好妖瞳他們找到了妖王幼崽,要不情況會更糟。”
這算是三族試煉中的一件奇事。
妖瞳和莫遠一樣,起初都是對人修毫不留情,妖瞳雖不至于打殺廢修為,但碰到他的人大多逃不過重傷。
當發現妖瞳他們找到妖王幼崽的時候,整個大世界其實都跟著驚了驚。
有妖王幼崽在身邊,這些妖族天驕們的血統會不斷地提純,他們的妖族血脈之力也會更強,能發揮出來的實力更為恐怖。
自然而然地,人修的處境也會愈發艱難。
可在所有人膽戰心驚的情況下,妖瞳他們的出手截然相反地溫和了下來。
這位妖王幼崽不喜歡妖瞳他們重傷人修,每當妖瞳他們不留情地出手時,總是會不滿地‘啾咪啾咪’地叫。
以妖瞳為首的妖族天驕礙于妖王幼崽,不得不跟著變和善起來,人族的處境反而是變好了。
謝言接過了戚燼遞給他的茶。
耳邊的議論還在繼續。
“真的就任由莫遠這樣做下去嗎?”還是有人在義憤填膺,“各大宗門真的就完全不管嗎?”
“這是規矩,沒辦法破的呀。唐家被針對地死了那么多人,唐盈秋不也只是在看著嗎?也就莫遠被林青青蠱惑了,其他人誰看不出來,林青青攛掇著莫遠打壓唐家人,是因為林青青嫉妒唐盈秋美人榜第一的美貌,故意惡心唐盈秋呢!
說話之人雖是這么說著,卻是接連搖頭,“大家都清楚,要是真有人非要插手的話,很有可能會激化矛盾,破壞掉三族努力維持了這么久的和平,沒人敢擔這個責任的!
“這次就只能這樣了,只能寄希望于之后的三族試煉中我們能報仇雪恨了!
“這次都這樣了,還能有什么之后?在這種有天賦的人已經全被各大宗門搜羅走的情況下,難道還能有黑馬在之后蹦出來不成?”
一片陰霾中,謝言拿著茶杯的手頓了下。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來自戚燼和情妖的小心翼翼目光。
里面還含著些許期待。
謝言知道戚燼他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
如果是之前的他,他一定不忍心見情況如此發展的。
而不會是現在——
謝言纖長的眼睫垂落。
這幅漠不關心只是聽著的平淡樣子。
這個認知讓謝言的眼神出現些許漣漪,但在此之前,他已經將茶杯拿了起來,借著抿茶的動作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有和謝言心神綁定的系統,敏銳地發現了謝言幾乎不可察的一樣。
系統的呼吸停了停。
它看看悄咪咪打量謝言的戚燼和情妖,又看看面容被端起的茶杯蓋上陰影的黑發少年,心里忽然有些難受。
戚燼和情妖這幅在謝言面前,回憶懷念謝言過去的表現,會不會讓現在的少年——
有些難過啊。
[我沒有難過。]
是聽到腦海里那道又輕又好聽的聲音后,系統才驚覺它剛剛竟然下意識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謝言任由清甜苦澀的茶水沿著他的唇瓣口腔蔓延。
他是知道的。
戚燼和情妖的看似追念過去的他,不過是想從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之間找到某種鏈接罷了,以此來證明他自己對過去也有留念。
他身上越有過去的影子,就越不會消失。
他們只是不想他化道。
[我只是——]謝言垂睫看著茶水中映出的自己。
[……有些無措。]
因為很清楚他們期待什么的同時,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做出回應而無措。
系統下意識想說,可以不做回應的。
可它還沒來得說,就看到黑發少年已經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了戚燼和情妖,他漂亮的眸子里映出了兩人略顯期待的視線,他的眼神深處其實很平淡,可他還是唇角微揚地道,“要不我們過去看看吧!
系統半張著嘴,心里不住酸澀。
謝言的感情已經快要全沒了,他本來是做不出來這樣的表現的。
他此刻,完全是根據現在的情況,做著他推測出來的正確反應。
就像自從系統見到謝言后,謝言不管面對什么都會有所回應一樣,即便謝言感情變得淡薄至極,他骨子里下意識的溫柔也依舊在。
系統忽然有些不敢想象,之前沒化道前的謝言會是什么模樣。
系統眼睜睜地看著戚燼和情妖的眼睛都微亮了瞬,然后在他們無所察的情況下,黑發少年有些茫然地顫了下眼睫。
*
謝言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此刻大世界的萬眾矚目之地,莫遠的擂臺之所。
莫遠在三族試煉中的行徑引發了許多不滿,飽受微詞后,莫遠便大張旗鼓地為自己設了個擂臺,讓對他發表意見想要阻止他行為的人,先挑戰他。
莫遠曾大放厥詞,如果有人在期限內在擂臺上贏了他,他今后便不再傷人性命,并對他過去的行為道歉。
可惜,直到擂臺期限快要結束的現在,都無一人戰勝莫遠。
魔族氣勢大盛,人修則愈發頹靡。
幾乎是謝言剛要走進那擂臺之地,他便聽到了一道聲音。
“謝言何在?”
完全陌生的聲音讓謝言腳步頓了剎。
謝言還沒來得及想,為什么他尚未參與進來三族試煉,就有人目的性極強地提及了他的姓名,就在下一秒,聽到了用秘法重復一遍的聲音。
“謝言何在?”還是那道陌生的聲音,被另外的人用術法復刻了一遍。
但緊跟著的,是一道有些耳熟,謝言可能在之前秘境里聽到過的聲音。
而他在說——
“不好了!莫遠要找謝言麻煩了!!”
這聲音格外響格外急促,聲音的主人感情充沛至極,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問謝言之人的聲音只在這片區域內響。
而后面那人的聲音卻是響徹整個大世界。
這個表述完全沒有夸張,大世界的每一處都聽到了這格外急促慌亂的聲音。
所有人都懵住了,他們聽著這聲音,完全搞不清狀況。
但下一秒,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瞳孔地震。
就連問話的莫遠也有些傻眼了。
他只是想著擂臺期限快要結束了,他趁著大家都關注這邊的時候,可以直接問出謝言的下落,省得自己再費心去找。
但怎么都沒想到,這些個一直頹靡不振的人修突然像打了雞血般反應這么大。
還用了——
這種只有在遭遇外族入侵即將開展大戰時,才會動用的,能夠迅速通知所有人的——
最高警戒秘法?!
莫遠大腦都空白了瞬。
他就微怔地看著面前的空間突然變得扭曲,伴隨著空間法則紊亂后又恢復正常,一道威嚴的身影自空間裂痕處踏出。
他身上驟然爆發的可怕靈壓,險些讓猝不及防的莫遠直接跪倒。
但更讓莫遠心驚的,是來人腰間散發著殺意的震顫靈劍,以及來人的身份。
“何不為?!”
但這還不算完,莫遠身邊突然出現了無數道靈力漩渦,全都伴隨著空間法則。
誰都能看出來,正有無數掌握了空間法則的大能要降臨此地!
莫遠沒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發生了什么?
當事人謝言眼睛里同樣了些許疑惑:“!边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