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的話,池硯毫不掩飾地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嘲笑以示不屑。
她去,那還玩?zhèn)屁。
光看她抱著球滿場跑,見人靠近就開始“原地蹲下-把球藏懷里-尖叫-雙手亂撲騰”這套連招就飽了。
……
但不論過程如何艱辛,拉鋸戰(zhàn)最終以“她不碰球、站邊上加油”的約法三章而告終。
南城作為一個二線省會城市,最大的特點就是它特有的松弛和鮮活。
晚上八點,濱江體育中心館內(nèi)燈火通明,外面的露天球場更是人氣爆棚,平時工作日的晚上都很難搶到位置,更別說周末。
室外熱得像蒸籠,空氣黏成一團,只是待著不動都能滿身汗。
最靠里的球場里一行人正中場休息,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
陳俊豪拿出手機,正準(zhǔn)備催池硯,結(jié)果剛轉(zhuǎn)眼,視線里就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抬手準(zhǔn)備打招呼,但在瞟到人身后那個姑娘的身影時,聲音頓時卡頓了下,兩秒后,原本的“嗨”變成了“草”。
沖他們這走來的男生一身簡單的白t黑色短褲,清俊不已,正回頭笑著對她說了句什么,惹得人沖他背捶了幾下。
跟他打鬧的女生也是同色系的白襯衫黑色百褶裙,那雙過膝襪視覺上將她纖細(xì)的小腿拉得更長更直,叫人移不開眼。
兩人身形高挑,五官精致,一起出現(xiàn)時的畫風(fēng)美得像是從二次元里走出的一樣,輕松收割了球場百分百的回頭率。
再走近些,另一個經(jīng)常一起打球的人也注意到了,口里含著的水還沒吞下就噴了出來。
居然是活生生水靈靈的妹子啊草!
池硯,這冷面鬼,居然,主動,帶女生!
他詭異地抬頭看了下天,低聲呢喃道:“也沒下紅雨啊。”
一邊的陳俊豪就沒那么含蓄了,手里的空水瓶直接沖人身上砸過去,笑罵了句:
“叫你小子來打球,不是讓你丫的帶女朋友來虐狗。”
這一嗓子瞬間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目光落過去時明顯亮了一瞬,七嘴八舌開始起哄:
“臥槽池硯你這個心機狗,悶不吭聲自個兒帶漂亮姑娘過來撐場子,故意出風(fēng)頭的吧你。”
“也忒不厚道了吧。”
“媽的,等會兒上場了大家狠狠虐虐他,多蓋他幾下,別在美女面前給他留面子。”
池硯將水瓶扔回人懷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笑罵了句“滾”,又拉過她沒好氣地介紹:“我發(fā)小程麥,什么女朋友,別壞我清白名聲啊。”
下巴沖對面點了點,言簡意賅地跟程麥說:“都南城外國語的。除了江越,哦,還有剛那個扔水的傻逼,他今年附中特招的體育生,軍訓(xùn)集訓(xùn)去了沒參加。”
這群人和他不是一個初中,加上之前程麥總是要么嫌熱要么嫌冷要么嫌無聊,從來不跟過來看他打球,所以一圈人也只偶爾從池硯嘴里聽過程麥的名字,知道有這么號人,這次才第一回見到。
一聽名字和那句“不是女朋友”,這幾人立馬熱情地?fù)Q了副面孔,又是送水又是拿衣服鋪在椅子上請她坐,那副狗腿樣讓池硯根本沒眼瞧。兩分鐘過去,除了江越保持正常,其他幾個人還在繞著她獻殷勤,看程麥尾巴要翹天上,被人捧著受用的不行的樣子,池硯只覺得一陣無語。
還有點莫名的不爽。
這丫頭有那么好看嗎?
這群人夸張得跟沒見過女的似的,太丟他人了。
嗯,一定是這樣,所以他才不爽。
他不耐地拿腳尖碾磨著地上的碎石子,又等了一分鐘,見他們幾個人沒完沒了的架勢,忍無可忍,直接劈手奪過江越手里的球,沖為首臉都要笑爛的陳俊豪扔過去,“不是,還打不打了?”
“急什么你,”陳俊豪沒好氣地?fù)爝^球,戀戀不舍地回到場上,還不忘嬉皮笑臉地叮囑程麥:“美女妹妹,你要是渴了那還有我們買的飲料,隨便挑。”
程麥胡亂地點了點頭,嗯嗯啊啊的應(yīng)付了他兩句,眼睛卻很誠實地跟著江越的身影走。
本來她來也是為了看帥哥打球,以及看看能不能有機會再和他說話。
結(jié)果卻有點沮喪。
江越確實像醫(yī)務(wù)室遇到的那樣,溫和有禮,見到她的時候就笑著跟她點頭打了招呼。
可除此之外,兩人再無其他多余的交流。
他的溫和,倒更像是他本身的修養(yǎng),見到誰都一樣,看著脾氣好很斯文,實際卻邊界分明,并不比冷臉的池硯更好接觸。
他放在椅子上的手機響了,程麥才終于找到機會,揚聲沖場上喊:“江越!有人打電話給你。”
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妹妹”。
遞過去的時候,江越笑著沖她說了聲謝。
很溫潤的一個人,卻在看到屏幕時眉頭罕見微微皺起。
他走到一邊,那頭不知在說什么,江越沉聲問了句你在哪,但好像沒得到回應(yīng),又重復(fù)了一遍,語氣不復(fù)平時的淡定。幾秒后他掐斷電話,說了句“家里有事”就匆匆離開了球場。
目送他離開后,程麥哀怨地收回目光。
什么嘛。
看球唯一的奔頭提前離開,話滿打滿算就說了兩句。
想到這是開學(xué)前最后一個美好的周末,她放著空調(diào)不吹耗在這臭烘烘的球場,程麥頭頂怨氣要沖天。
天本來就熱,身邊除了男生的叫喊聲,就是蚊子嗡嗡聲,她煩躁地?fù)狭藥紫峦壬系奈米影桓鸂C屁股一樣越來越坐不住。
哐。
又是一個三分球。
池硯落地,正掀起衣服擦汗時,肩膀被陳俊豪懟了下。
“你看,”他沖程麥的方向努努嘴,“小麥妹妹怎么了?是不是不太開心?”
池硯皺著眉,嫌惡地問:“你那什么亂七八糟的稱呼。”
小麥妹妹?
都是男的,知道這種年紀(jì)喊人妹妹是個什么心思。
他半真半假地提醒他:“你好好喊人名字,別整這些肉麻惡心的。”
陳俊豪笑嘻嘻地拍著胸脯保證:“好兄弟的發(fā)小妹妹那就是我的……行行行,程麥,程麥,好了吧?”
陳俊好翻了個白眼,攬著他的肩要他一起研究回剛才的話題:“她怎么了?好像突然不高興了。她們女生的心情都這么善變的嗎?
池硯冷笑一聲,很想告訴他一個殘忍的事實:倒不一定是女生善變,只是這位是個奇葩,特別難搞的那種,不屬于正常女生的范疇。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拍開他肩膀上那只手,沖身后幾人說了句:“先休息一下。”
咚、咚、咚。
籃球一路過來彈跳力越來越弱,到程麥腳邊時只微微上彈了一點就落回原地。
她沒抬頭,視線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那雙熟悉的球鞋。
正煩著,程麥一腳把籃球往回送,精準(zhǔn)送達(dá)那人腳邊被人截住。
啪啪兩聲掌聲。
池硯一手撈過球,另只手啪地單手拉開可樂罐,沖她走來,半笑著說:“牛啊這準(zhǔn)頭,2019年女足世界杯沒你我不看。”
程麥沒心情和他插科打諢,默默散發(fā)出“別來理我”的氣息,想無聲逼退任何想來搭訕的人,留她個清凈,可偏偏有人就不如她的意。
“說吧,誰又惹你了?一下子臉臭成這樣?”池硯語氣見怪不怪。
他不說還好。
一個“又”字,搞得她好像跟個亂發(fā)脾氣的神經(jīng)病一樣。
程麥梗著脖子看都不看他,語氣生硬地告訴他:“熱死了!我要回家。”
“才半小時。”
開什么玩笑,過來的時間都比這長。
池硯不慣她想一出是一出的任性,他剛來點興致,直接一口回絕:“9點再說。”
他好心提醒她:“是你說要來才來的。”
這事確實是她理虧,所以她不跟他糾纏,直接從其他地方人身攻擊:“那我怎么知道,你們打球能有這么無聊。半小時才進幾個球。”
從小到大作為籃球隊的主力,池硯夸獎聽到免疫,這還是頭一次,被人這么直白地嫌棄技術(shù)爛。
他氣極反笑,懶得跟籃球白癡解釋什么攻防的精彩,只告訴她:“要走你走。”
語氣冷森森的,如果碰到其他人,根本不敢動。可偏巧他遇上的是心情好吃軟的那套、心情不好軟硬都不吃的程麥。
她將池硯放在自己大腿上的黑色鴨舌帽往旁邊一扔,看都不看一眼,扭頭就走。
“這什么情況啊?”陳俊豪走過來,看程麥后腦勺頭發(fā)絲兒都在冒火的背影有點困惑。
“突然犯病了。”
“啊?什么病啊?嚴(yán)不嚴(yán)重?”
池硯:“公主病,別管。”
他轉(zhuǎn)身往地上拍著球,冷笑說:“我以后再信她的鬼話帶她出來玩,我改跟她姓。”
“……”
第一次看池硯在球場下這么上火的樣子,陳俊豪覺得挺神奇,剛想針對他的豪情壯志發(fā)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又被程麥那頭的新情況吸引了注意,手肘拐他一下示意人回頭,“下次的事下次再說,先看看那頭呢,你真不管?”
球場,向來就是僧多肉少的一個地方。
程麥一出現(xiàn),就跟掉進狼窩里的羊一樣。
過來的時候還好,畢竟池硯一路看得緊,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敢湊過來送人頭,這下估計是見她落單,剛走過隔壁球場,幾個關(guān)注已久的男生立刻按捺不住,直接攔下人。
隔得遠(yuǎn),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程麥又背對著他們這邊,看不到表情。
不過大概也能猜個七七八八。手機一直舉著,除了要聯(lián)系方式還能有什么別的事兒。
陳俊豪看熱鬧不嫌事大,摸著下巴感慨:“這幾個哥們,夠主動啊。”
池硯不以為意,漫不經(jīng)心拍了拍球,點評道:“白費功夫。她不會加。”
話音剛落,就見那幾人突然笑得顴骨要升天,而一直背對著他們的女生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操作了幾下。
“她、不、會、加?”陳俊豪重復(fù)了一遍,“未必吧,我的哥。”
難得看他被打臉,陳俊豪正想再嘲他兩句,就見人抬頭,看清形勢發(fā)展后,英挺濃密的眉毛緊緊皺起,低罵了句,球往旁邊空地一砸后大步流星朝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