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阿維的計劃

    牧遙在視頻里說自己是白土鎮幼崽園的, 似乎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想起來瑞爾鎮這么個地方。

    阿維說：“現在有兩個可能，第一種可能是，也許他是被人威脅這樣做的。”

    被誰威脅？可能是阿克納, 也有可能是米婭和救走米婭的人, 但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種可能性是：他是故意這樣講的，或者說為了安全他只能這樣講。”

    熊長老說：“也許這兩個可能性其實是一回事, 就是牧老師和幼崽們是被阿克納要求這樣做的，但阿克納不是想要害他們, 而是想保護他們。”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熊長老喃喃地說：“我還是不愿意相信……阿克納居然……”

    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在經歷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以為至少阿克納是他可以相信的人……沒想到卻又被背叛了！

    他不明白！阿克納怎么會?成為星際海盜？他是自愿投奔的，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不得不去薩克島呢？他又為什么會?接下這趟任務呢？如果?是對自己這個老長官有什么不滿的話，也沒必要對幼崽們下手啊……

    一方面，他無法控制地想著也許阿克納已經完全變壞了, 他做這一切就是為了在薩克島加官進爵；但另一方面, 他又忍不住回憶起阿克納和他握手的時候的表情, 已經過了很多?年, 可是對方的面容依舊堅毅, 眼神也干凈，看不出有什么陰謀的樣子。

    阿克納看著他的時候, 眼睛里流露出的擔憂是實實在在的。

    阿克納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

    在阿維做猜測的時候，他少見地搶白了一番, 可惜第二種可能性剛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由?得苦笑：說阿克納是好?心這樣做，這怎么可能呢？

    他甚至不敢看阿維的眼神……因為他的輕信, 不僅是白土鎮的幼崽，就連瑞爾鎮的幼崽也一并被擄去了薩克島。

    阿維老師——不, 現在已經不能這樣稱呼他了，事實上?，在牧遙和幼崽們面前可靠但溫和的阿維老師，現在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生畏的氣場。這是來?自最高階獸人的血脈中的壓制力，這是曾經星際魔獸中原始種的王者……龍！翱翔在天空的天龍的嗜血的殺意！

    如果?換個人來?恐怕已經倒在地上?瑟瑟發抖了吧。

    不過熊長老受過訓練，本身也是守護一方的強者，他本來?是可以強行忽視掉這股被壓制的不適感的——畢竟戰斗中總會?遇到等級比自己的原始種高的獸人敵人，要是見一個怕一個，那還怎么執行任務啊，熊長老在軍營里也見過強大的地龍獸，猛犸獸人等等，他知道該怎么在這種不舒服的環境中發揮自己的實力。

    可是今天他心中慚愧，自覺矮了一截，以往學?到的經驗就不管用了。

    好?在阿維并沒有對他冷嘲熱諷，或者是和他決斗出氣……這個年輕人從始至終保持著非常強的克制力，聽了熊長老的話，阿維說：“是的，其實我也在思考這種可能性。”

    是的，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我的盼望是多?么不切實際……誒？等等？

    熊長老驚訝地抬起頭，就聽到阿維說：“熊長老，很抱歉，我并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只是阿克納和你已經分開?了那么長時間，人都?是會?變的，再加上?現在的形勢，所以我一開?始也認為阿克納已經完全站在敵人那一邊，可是這樣講的話，有個地方說不通。”

    “小遙……牧老師說自己是來?自白土鎮幼崽園，我們都?知道這是句假話，阿克納和星際海盜米婭也知道，他們卻沒有拆穿，這是為什么？”他說到這里，皺起眉頭，艱難地猜測說：“也許，他們的目的不是害牧老師和幼崽。”

    “章宇明說，他的副團長米婭會?保護幼崽……而絨寶幼崽園的幼崽幾乎都?是孤兒，我想，米婭想要保護的幼崽可能就在絨寶幼崽園里。也許是她的孩子，也許是她親朋好?友的孩子。”

    熊長老認為這個猜測很合理：“的確有不少星際海盜會?把幼崽送到帝國，或者巴巴里安……當然，有權有勢的海盜都?會?選擇帝國，確保孩子能活下來?，小海盜就只能把孩子扔在巴巴里安了。”

    然后祈禱他們的孩子不會?被魔獸吃掉，能被巴巴里安居民收養，日后也許打獵，也許捕魚，總之至少不用一出生就當海盜。

    也許米婭或者她的親友當年也是個小海盜？考慮到這人到現在也就在火焰章魚海盜團這樣的低級海盜團當副團長……

    可是熊長老不太明白，他們為什么要說幼崽園是來?自白土鎮的？

    ——他只是被阿克納的背叛傷了心，可是冷靜下來?之后，卻能“理解”阿克納這樣做的原因：白土鎮鏖戰到現在，已經大出薩克島意料，他們不想花更多?成本和精力，所以干脆把白土鎮的幼崽當人質帶走。

    而阿克納深受熊長老信任，他接到熊長老的消息之后，便響應了薩克島。

    這期間究竟阿克納主動邀功，還是薩克島要求他去做，這就不知道了。

    薩克島這樣做的目的很淺顯易懂，他能明白，阿維也能想明白，不過阿維想的更深一些，他突然“哦”了一聲，低聲說：“我們必須配合牧老師。”

    熊長老不明所以，阿維卻說：“熊長老，薩克島人比起你，更加忌憚蠻姆。”

    蠻姆，就是瑞爾鎮的蠻阿爺，自從之前去了西半球，到現在仍然音信全無。阿維不知道蠻姆在西半球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這位老人家是否神勇無比，已經打到了薩克島，他只知道薩克島人只分為三類，第一類人崇拜蠻姆，第二類人痛恨他，第三類人則是不折不扣的中立路人。

    身為星際海盜，崇拜當年的星際海盜頭頭很正常，因為對方退役很久對其無感也很正常，可是痛恨他的人卻不僅僅是因為性格不合，而是因為蠻姆的存在直接影響了其他星際海盜團的發展。

    蠻姆這人性格暴躁，明明是星際海盜，但又偏偏有點“嫉惡如仇”，只不過他的嫉惡如仇和法律道德沒什么關?系，完全由?他自己定義?，所以在薩克島內部也認為他很不容易討好?。

    他覺得誰不配當海盜，就上?門?把人砍了，認為海盜不該參與一些黑色生意，就不讓人去做，如此一來?當然會?得罪很多?人。后來?他離開?了薩克島，不光是帝國軍人松了一口氣，星際海盜們也松了口氣——帝國軍人想的是終于不會?再有追星族跑去當星際海盜了，星際海盜則是猶如野狗脫開?韁繩，大呼以后賺錢就容易了。

    現在蠻姆重?新現身，一定會?給薩克島帶來?大-麻煩。可是薩克島高層能想到用人質威脅熊長老的招數，卻不會?用同樣的方法威脅蠻姆。

    這是因為蠻姆出道時間長，過往事跡多?，大家都?了解他的習性。幾十年前就有人想用同樣的方法威脅他，結果?人質成功抓到了，蠻姆卻一副毫不在意人質性命的樣子，說什么“他舍生取義?之后我立刻把你們都?殺了給他償命”，然后不等對方有動作就動手，大殺四方，反而讓對方不敢殺人質。最終人質付出了一根手指頭的代價，而蠻姆卻把敵人殺了個精光。

    這之后也就沒有人有這樣的想法了。

    按說時間過去幾十年，人都?是會?變的，可是蠻姆是出了名的倔強……阿維讀過不少關?于他的“光輝事跡”，知道他本性難移，想必薩克島高層是從那個年代混出來?的，知道的只會?比阿維更清楚。

    阿維把這些事情簡單告訴熊長老，他說：“所以，如果?幼崽園來?自于瑞爾鎮的話，反而可能會?引得薩克島人報復。”

    ——既然不能當人質，那就只能殺了。

    熊長老覺得他說得不一定對：因為蠻姆這些年脾氣已經漸漸好?很多?了，白木鎮的白老還說他在幼崽園里當什么體育老師，當得樂呵呵的，恐怕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無情。可是他轉念一想，他知道這些事，薩克島人可不知道，那果?然還是不要暴露牧遙等人的身份為妙。

    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也漸漸冷靜下來?了，不再去想阿克納到底還是不是當年的阿克納——熊長老沉聲說：“好?在我們手里也有俘虜，只要細細審問他們，總能得到線索。”

    他一向溫厚正直，現在也不得不表現出狠辣的一面。可是要說怎么審問俘虜，他沒有受過訓練就不清楚了……難道還要用什么酷刑嗎？

    阿維體諒他的難處：“我把俘虜帶回去吧，還是要有專業的人來?審訊。”

    帶回去？帶到哪里去？

    阿維說：“我該回去了，熊長老，這段時間敵人應該還會?攻打東半球，好?在這幾個鎮子已經沒有幼崽，剩下的成年人饑餓受過訓練的，就全都?交給您來?指揮了。之后我們還要兩面包夾薩克島……”

    熊長老眼神有點復雜地看著阿維：“好?吧，好?吧……希望我們反攻的日子不遠了。”

    142 帝國元帥

    奇怪的是, 在幼崽園被擄走之后，星際海盜們似乎也對東半球失去了興趣。

    阿維和熊長老都?認為這是對方在“示好”，大概就是對?方認為人?質到?手了, 不妨放松一下, 也讓熊長老知道只要乖乖聽話，就能恢復之前的平靜生活。

    雖然這種行為多少帶著點自作多情, 因為熊長老和阿維直到今天還在俘虜星際海盜，如果不是這兩位習慣了帝國法治社會, 不想殘殺俘虜的話, 鎮子?旁邊能多出一個大坑來專門埋尸-體。

    不過即使他?們不亂殺人?，現在也已經多了一堆不好處理的俘虜，必須帶回去慢慢審問了。

    真要說對?方給出?的這段空閑時間有什么好處的話，可能就是阿維可以帶著一群俘虜很輕松離開?。

    ……最終倒是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岔子?，就是火焰章魚海盜團的團長章宇明不愿意走, 他?說想要留在巴巴里安, 協助熊長老。

    章宇明的態度非常誠懇, 他?說米婭顯然已經站在瑞爾鎮幼崽園這邊, 那么他?也要幫助米婭, 畢竟那是他?的副團長。雖然他?不知道?米婭為什么這么做，但他?愿意為了米婭幫助熊長老和阿維……老師。

    他?說是這樣說, 熊長老和阿維卻不能這樣信，再加上這家伙說到?“阿維老師”的時候總是會不自然地頓一下, 似乎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似的。顯然他?之前并不完全確定這位阿維老師的身?份。他?知道?這樣一個人?絕不可能是普通體育老師，但之前聽那位牧園長和阿維老師的對?話：“你什么時候回部隊？”“不急，上頭說最近沒有什么大事。”的時候, 他?也下意識地認為阿維老師一定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畢竟，重要人?物?怎么能長期待在巴巴里安？又怎么能在這里當體育老師呢？

    等?到?后來他?慢慢觀察出?這位阿維老師和牧園長之間若隱若現的“奇妙關系”的時候, 他?對?這位阿維老師的定位也發生了微妙的改變——之前他?看?到?阿維老師能帶著幼崽們每天值日，種植各種連他?都?說不上來名字的作物?，甚至是給魔獸扒皮，除毛這樣的臟活累活他?也能毫無怨言，像是過慣了苦日子?的。

    章宇明倒并不嫌貧愛富，不過他?也從此不再懷疑這位阿維老師的身?份，雖然阿維老師實力高，但那種因為家境差，即使實力再怎么強也不能升職，而?實力差的富二代官二代卻能輕輕松松爬上去的事情章宇明也不是沒見過。直到?最近幾天……他?發現這位阿維老師說不定在帝國軍隊是身?居高位的！

    ——對?方實力強，地位高，那么他?留在巴巴里安這么個貧窮偏遠星球的就只有一個目的了：牧園長。

    這位阿維當的是體育老師，但他?的重點似乎從來不在幼崽身?上，反而?喜歡跟在牧園長身?后轉來轉去。他?面對?幼崽的時候聲音嚴肅，幼崽們犯錯他?也會毫不留情地指出?來，這種態度如果是在帝國普通幼崽園的話，說不定會被一些事兒逼家長投訴；可是在面對?牧園長的時候，他?反而?會不自覺地放柔語氣，聲音溫柔得好像在和愛人?說話。

    ……這不就很明白了嗎。

    這并不是個在帝國軍隊可有可無的邊緣小兵，而?是有實力有地位，但是為了自己的感情問題找理由找機會硬是留在巴巴里安的人?。

    在做出?這樣的猜測之后，章宇明一邊覺得這個阿維老師是個戀愛腦，但又隱隱好笑：對?方在巴巴里安“談戀愛”，結果到?現在就連章宇明這么個外人?都?能看?出?來他?的戀愛毫無進展，結果感情不順就罷了，居然還遇到?薩克島入侵，這就是雙重倒霉了。

    不過阿維老師遭逢大變，也沒有情緒崩潰，他?不大哭大鬧，也沒殺俘虜出?氣，反而?立刻冷靜地思考怎么救回幼崽園人?質，章宇明對?他?又多了一份佩服。

    佩服之后，章宇明身?為海盜團長，又忍不住開?始思考自己能在這件事中為火焰章魚海盜團爭取到?什么利益。

    按道?理講，他?這樣做海盜的，和帝國軍人?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對?立立場。可是章宇明并不熱愛犯罪和殺戮，他?手下的成員們也比其他?星際海盜更加“規矩”，至今也沒有作下什么大案子?，即使被星際刑警抓到?了，上了帝國法庭也不會判死刑——他?這個當團長的可能罪過大一些，那也就是最多無期，在獄中表現良好說不定還能減刑呢。

    既然如此，既然現在又被人?家抓到?了，不如趁此機會將功贖罪，之后判刑能判的更輕一些？

    他?之前沒這么想，是因為覺得自己在這里即使拋頭顱灑熱血，也不會被帝國官員看?見。可是猜測出?阿維老師的身?份之后，他?心里的小算盤可就打開?啦。

    所以，章宇明誠懇且正直地說：“我們中間有的人?并不想當星際海盜，只是不得不這樣做；還有人?已經萌生退意，這次被薩克島當成炮灰扔到?巴巴里安東半球來，心里也有怨恨……不僅是我們，還有仍然在薩克島的我的團員，以及米婭他?們，對?于薩克島都?沒有什么忠心了。既然被你們抓住，米婭又一心一意想幫幼崽園，我想，我不如也站在你們這邊吧！”

    “我知道?自己實力一般，可是我們章魚族天生生命力旺盛，耐力也好，這里肯定能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而?且我的同伴都?在你們手里，我也絕對?不敢背叛，你們可以放心。”

    ……

    阿維的腳再一次踏在羅慕路斯星球的大地上的時候，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從巴巴里安離開?，一刻不停地進行了三?次轉艇——在東貿易星球是第一次，他?把俘虜都?放在軍營里了，到?了晨風星球是第二次，以前他?也去過晨風星球，只是那時候這顆星球在他?心目中和其他?任何一顆星球都?沒有區別，而?現在看?到?晨風星球，他?卻充滿了酸澀之情。

    這是因為牧遙曾經和他?談論過晨風星球，牧遙說他?大學是在晨風讀的，一邊勤工儉學一邊讀，聽起來很辛苦，不過老師同學們都?比較照顧他?，學校食堂價格公道?，宿舍環境也好，其實很輕松。

    他?和阿維說到?過熊老師，還說到?了幾個關系比較好的同學。其中有一些在他?來巴巴里安的時候還送過他?，不知道?這些老師同學現在怎樣了。

    牧遙說：“熊老師還說想來巴巴里安幼崽園看?看?呢，他?最擔心這里的醫療環境，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帶幼崽們去帝國醫院體檢。”

    他?還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下次再來巴巴里安……想帶相?機和膠卷，我們要拍很多很多照片，把巴巴里安真實的景象告訴大家。巴巴里安人?并不壞，他?們只是想保護自己；這里的風景也很好，水土豐美，如果能正經發展農業養殖業的話，一定很有前途。”

    牧遙總是說著說著就說到?脫貧致富之類的事情。阿維注意到?他?這樣說的時候，眉宇間總有種無法抹平的憂郁，他?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么事，也不知道?牧遙是不是在為巴巴里安的混亂和貧窮擔憂，但在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幫助小遙，和他?一起振興巴巴里安。

    ……結果現在他?在這里，小遙卻不知道?和幼崽們一起被帶去什么地方了。

    他?從來不期待星際海盜會講人?權，講道?德，以前還一度認為期望敵人?發善心是一種幼稚的行為，現在卻病急亂投醫。在他?看?似嚴肅的表情下，隱藏的是深深焦慮，他?一邊想著敵人?把牧遙和幼崽們當成人?質，應該不會下狠手；一邊又忍不住想如果敵人?已經做了什么……那他?一定要百倍償還！帝國雖然有優待俘虜的法規，但他?如果當場把人?給殺了，對?方當不上俘虜，也就不必優待了吧！

    他?心里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想法卻不由得越來越偏激，顯然即使受過再怎么嚴格的訓練，他?仍然是一個活人?，而?不是一板一眼的機器人?。好在阿維一向行為低調，沒有遷怒的壞習慣，不然整個飛艇上的人?都?要瑟瑟不安了。

    不過即使沒有故意恐嚇他?人?，他?本身?長相?就偏冷硬，此刻眉頭緊鎖，眼神甚至有些兇惡，讓他?原本硬朗英俊的面容變得有點可怕，所以其他?人?也還是不敢和他?說話……就在此時，一個略有些瘦削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這個手掌溫涼，顯得手掌的主人?似乎身?體狀態不佳，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阿維回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個頭發花白，清減的臉上略帶病容，眼角已經有了深深皺紋的老年?人?。

    這位老年?人?身?穿軍裝，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胸前掛著去年?剛剛頒發給所有老兵的“帝國軍人?榮譽勛章”，這枚勛章是黃銅色的，樣式也和其他?老兵沒有區別，只是它是由帝國皇帝親手頒發，所以立刻就像鍍了一層金。

    它的主人?也和它一樣，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是阿維面對?他?的時候，神色總不免有些緊張：“元帥，抱歉，我失態了。”

    143 羅曼元帥

    羅曼元帥是從戰亂年代活過來的傳說。

    阿維今年二十出頭, 如果不?參軍的話，也許對羅曼元帥的了?解也僅限于教科書上的寥寥數語了?：在歷史書和政治書上都講過羅曼元帥的事跡，只是側重點略有不?同, 歷史書上的羅曼元帥在還是小兵的時候就參與了一場戰爭, 那是對暮光教派的鎮壓，當年的帝國和?現在不?同, 還是一顆冉冉初生的新星——法律法規，道德規范都沒有嚴格管理, 人心浮動, 政府人手和資金都不很充足，有些?地方就落入了?□□，宗族和?邪-教的手里。

    其中以暮光教派最為難纏，這些?教徒信仰死亡是永生的開始，為了?教會而死是光榮的, 是能上天堂的, 他們還會引誘、控制年輕的新加入的教徒犯罪, 而人都會有自?暴自?棄的時候, 很多教徒雖然也發覺自己信了個邪-教, 卻因為已經犯過罪，因此無法回頭了?。

    羅曼元帥當時還是小兵, 卻敢去這樣一個教派當臥底，只因為上級和?他說他的身世最合適——羅曼元帥的家鄉, 當年的灰霧星球，由于得?不到妥善治理的緣故一度污染的很嚴重，這種污染當然傷害到了?當地居民。居民們生病求治, 卻在戰亂時期得?不?到治療，因此有很多人絕望之下信了暮光教派的。

    暮光教派當然不?會好心治療, 他們用能激發人類生命力的藥物，假裝把病人救好，但其實?一旦停藥病人就會在痛苦中死去，而即使不?停藥，在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年的時間里，病人的身體就會被徹底掏空。

    而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如果能好好修養的話，身體機能是可以慢慢恢復的。事實?上，在解決教派之后，帝國也的確在灰霧星球建造了?幾十所大型醫院，以及上百所社區診所，再加上整頓當地工廠以及一系列治理手段，灰霧星球的污染也就慢慢止住了?。

    現在再去灰霧星球的話，會發現天是藍的，云彩是白的，河水是清澈的。年輕人不?知道那段往事的，還以為這顆星球一直都這么美?麗呢，都很奇怪為什么叫“灰霧星球”，只有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才曉得?當年發生過什么。

    自?己的老家被暮光教派肆虐，當年的中士羅曼義不?容辭，在接受了?訓練之后就“辦理手續”復原回鄉，然后假裝出被煽動的樣子，成功加入暮光教派。

    他之后具體做了?什么，如何做的，涉及到機密就不?能寫?在教科書上了?。就連阿維也只知道羅曼元帥年輕的時候就展現出極強的領袖天賦，他進?入暮光教派內部，一開始也只能扮演小嘍啰，之后卻一步一步獲取了?高層信任，最終居然成為了?暮光教派教皇的貼身侍衛！

    而這一切都是在短短五年內發生的，等到帝國總攻開始，羅曼元帥按照命令刺殺教皇，使得?暮光教派群龍無首，并?沒有造成很大的傷害就被擊垮了?，這就是大功一件。

    而在立下這樣的功勞之后，他也只是升職到少尉，這多少有些?苛刻了?。可是羅曼元帥并?不?抱怨，他任勞任怨地執行普通任務，還拒絕了?上司介紹的一門好親事，和?相戀三年的女朋友結婚了?，后來夫妻二人生活和?睦，成為一段佳話。據說他和?夫人是在醫院認識的，時間就在他從暮光教派出來不?久，在教派內見多了?牛鬼蛇神的羅曼元帥，在第一眼看到斯文?親切的自?己的主治醫生時就一見鐘情?了?，后來追了?一年半，兩人的事業都很忙碌，即使在同一個星球也像是異地戀，所以他們結婚典禮上上司還說應該給?他們整整一個月時間度蜜月，來彌補戀愛時期的遺憾。

    那之后羅曼元帥又參與了?對一些?小團伙的鎮壓行動，他實?力強大，又敏銳機警，還從不?退縮，每每身先士卒，更可貴的是，在每一次的任務之中他都從來不?自?高自?大，覺得?自?己前途無量，因此高人一等，所以不?管是上司領導，還是下屬士兵，大家都認為他能力超出常人，一定?會平步青云。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羅曼元帥從此就仕途一路順風，他在五十五歲那年升任到帝國元帥，從此就一直是帝國元帥了?。

    ……和?仕途正好相反的是他的家庭情?況。

    他和?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兒子當了?醫生，在畢業實?習的那一年，所在的城市遭到恐怖襲擊……犯人把炸-彈布置在各大醫院和?學校，他的兒子在劇烈爆炸中……當場遇難了?。

    兒子死去之后，夫妻二人就只有一個小女兒，他們一致認為孩子不?用太上進?，不?用多有本事，只要平平安安就可以，而他們的小女兒的確健康聰慧，按照自?己的愛好成為一名優秀登山運動員。只是后來在一次正常登山運動中，遇到了?偷獵者，結果小女兒和?同伴被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殘忍滅口了?。

    那群偷獵者最終當然也難逃法網，可是他們殺害了?五名登山員，之后又查出這群人曾經還在其他地方作?案過，這些?罪孽是即使判死刑也無法彌補的。

    元帥夫人因此大受打擊，從那之后身體一直都不?好……她已經逝世三十多年了?。

    而羅曼元帥這些?年來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他年輕時候太拼命，太勇敢，落下了?很多舊傷，其中有些?傷口已經隨著時間愈合，有些?傷口卻只會留在時光的偽裝下。阿維在了?解了?羅曼元帥的遭遇之后，就覺得?這位值得?敬佩的帝國軍人心里一定?有著深深的傷疤，它們永遠不?會好起來了?，無時無刻不?再流血。

    ……羅曼元帥現在已經八十多歲了?，按照帝國人平均壽命一百三十歲來算，他還不?算年老，可是看起來說他已經一百多歲也有人信。

    可是羅曼元帥在他們面前還是挺嚴肅的，阿維不?敢把他當做病弱老人看待。他每次見到羅曼元帥的時候都會想，羅曼元帥付出了?那么多，現在看到帝國是這幅樣子，會滿意嗎？自?己這一代?人歷練較少，仍然有很多事情?還不?明白，羅曼元帥看到他們，會欣慰嗎？

    ……他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嗎？他什么時候能接替羅曼元帥——他們這一代?人什么時候能接替羅曼元帥這代?人呢？

    他上軍校，去軍營，不?告訴戰友們自?己的身份，生怕被區別對待，就是為了?磨練自?己，可是直到現在……他真的受到磨練了?嗎？如果這些?努力有用的話，他為什么會保護不?了?小遙和?幼崽們呢？

    羅曼元帥慈愛地看著他，這是經歷過一切的老年人，面對剛剛開始自?己的人生的年輕人的態度，他說：“先去見見你爸爸媽媽吧，還有你哥哥，他們都很想念你。”

    阿維說：“好的。”

    是啊，先去見見他的家人吧……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之前那他迫降在巴巴里安，雖然事后證明沒有任何危險，但父母和?兄長應該還是很擔心的。

    而且……他也想把小遙和?幼崽們，還有瑞爾鎮的大伙兒，白土鎮的熊長老，白木鎮的集會的事情?告訴父母和?兄長，他想讓他們知道，巴巴里安是一顆多么珍貴、美?麗的星球，上面生活著一群美?麗的人……現在這顆星球上代?表著希望的幼崽園師生被薩克島擄走了?，無論如何他都要把人給?救回來！！！

    144 羅慕路斯星球

    阿維離開這里?已經有約莫一年時間, 可是當他再次他上羅慕路斯星球的土地時，發現這顆星球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羅慕路斯星球不僅僅是帝國的首都，還是帝國真正意義上的中心——在星際帝國還是一個很小的, 只?擁有幾?顆行?星的聯盟國家的時候, 羅慕路斯就?已經是這個小小聯盟國家的中心了，那已經是將近一千年前的事情。

    后來就?和所有的俗套故事一樣, 聯盟國家在擴張，擴張的同時也在內斗, 勢力之間互相壓倒, 最初脆弱的聯盟蕩然無存……期間還有過很長的“和平期”，但是阿維學習歷史的時候認為那并不是和平，而是局部戰爭時期，每天不是這里?在打仗，就?是那里?在火拼, 只?是和戰爭時期比起來小打小鬧了一些, 當時的人們就認為這也算是和平。

    和那時候比起來, 現代星際人民會因?為星際海盜在十分之一個光年外的另一個星區出現, 因?此恐慌發抖, 也許也算得上是一種長期生活在平靜生活中的幸福了吧。

    在距今三百年左右的時候，龐大臃腫的星際聯盟又陷入了無休止的戰爭。

    這場戰爭曠日持久, 因?為聯盟已經擴張到了擴無所擴的地?步，東邊的巴巴里?安三百年前的民風比現在更?加“淳樸”, 自然環境也更?惡劣，還是星際聯盟國的探查員們上去走了兩步就?知難而退了，甚至連深入探索的興趣都沒有；西邊發現的一個星系則沒有一個星球適合碳基生物生存, 即使是硅基生物去了恐怕也要挨一巴掌。

    其他方向也好不到哪里?去，還有探索人員乘坐飛艇, 在外面四處探索了十多年，回來的時候也只?能失望地?告訴大家：“以目前的技術我?們無法安全?去到更?遠的地?方了。”

    ——意思就?是沒有辦法在附近找到有價值去征服的星球了。

    所謂的安全?，意思就?是說對方的星球上要么沒有形成?文明，要么就?是形成?了，但是很弱小，可以直接“兼并”進來，或者是沒辦法直接兼并，但也只?需要打幾?次就?能讓那里?的人臣服。

    然后“聯盟”就?能多一顆星球。

    不過這顆新的星球卻只?能作為聯盟中的一個小國家的附庸，如果它是被一個國家打下?來的，那就?是這個國家的附庸；如果這個新的星球格外有價值，或許是格外美麗，或許是盛產金銀貴金屬或者是稀有金屬，同時被幾?個國家看上，就?遭了，這幾?個國家會把?這顆新的星球當做棋盤，上面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是棋子。

    那么多年來聯盟雖然混亂，但每個小國家都很愛惜自己，他們盡量不在自己的地?盤上鬧騰……當然，在別人的地?盤上就?無所謂了。

    大家的野心都是一致對外的，這時候內部反而能和平。

    在他們發現外面沒有可以掠奪的東西之后……就?只?能互相掠奪了。

    所以聯盟國家一下?子陷入了更?加慘烈的混亂，群狼爭斗，最終要么是徹底四分五裂，要么是有一只?虎脫穎而出，吞并其他所有豺狼。

    星際聯盟還是比較幸運的，所以它在上百年戰爭中“變成?”了帝國，之后就?這樣?延續下?來。

    羅慕路斯在戰爭中被摧毀了……甚至因?為歷史悠久，被摧毀過不止一次，可是帝國建立之后大家認為這顆星球位置非常重要，如果占據了這顆星球，敵人就?占據了帝國的心臟！

    所以殘破的羅慕路斯得到重建，并且再次成?為了首都星球。

    帝國建國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已經過了百年，但如果真要算起來的話，的確還是一個國家的“新生期”。新生的帝國繁榮但并不穩定，各種?犯罪團伙，邪惡-勢力頻繁出現，這其中有很多都是聯盟國家混亂年代遺留下?來的“財富”，那時候群雄爭霸，搞的人人自危的同時，還有不少人頭腦發熱，沉浸于“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幻象中。追求夢想是很好，可是這些人追求夢想的道路上，可就?免不得傷害、乃至害死他人了。

    就?像現在的薩克島，島上有沒有當年流落出去的“王公貴族”，有多少武器是他們從軍庫里?帶走的，他們又掌握著什么早已應該被封禁的技術……這些別說阿維，恐怕羅曼元帥這個當年親身經歷過大戰的人都未必清楚。

    然而不管外面怎么樣?，羅慕路斯是安穩的，是繁華的，這里?的藍天白云，青山綠水，還有高樓大廈，穿著光鮮的人們，全?都在證明此地?的和平與幸福。阿維甚至還被一些人偷看了，他抬眼過去，發現全?都是年輕男女。

    有人小聲說：“好帥啊。”

    也有人說：“好像是當兵的，好有氣?勢，你?瞧他身材多么健壯。”

    當然也有人說：“就?是太兇了，看面相好嚴肅的樣?子，肯定很不好相處……而且也不是很壯嘛，你?去昨天拍的健身房教練不比他更?加魁梧壯碩？”

    “不能比的，教練和我?偷偷說，他們的肌肉都是假的，為了好看才這么練的……他讓我?別這樣?練，我?也不想像他一樣?，我?只?是想減肥，弄出那么一身疙瘩肉有什么意思？”

    說著說著，人們就?繼續去聊自己的事情了。阿維只?覺得街上的人格外多，再一想，原來今天是休息日，有不少人出來逛街，所以才這樣?熙熙攘攘。

    看來他在巴巴里?安呆的時間長了，都有點忘記普通人的工作日和作息了。

    等他來到羅慕路斯星球的中心，金獅宮殿周圍的時候，身邊就?再也沒有行?人了。他走到宮殿的入口處，把?自己的武器交給衛兵，繼續往里?面走去。宮殿每年新年時候都是對外開放的，宮殿前方的大廣場也是帝國人跨年夜最愛來的地?方，金獅旗幟高高飄揚，象征帝國人高昂的熱情。

    然后這一天宮殿內部也會開放，供大家參觀游玩，里?面有些上個世紀或者更?早之前留下?來的文物，比如說毫無高科技的床，不能一句話自動生火的壁爐，以及無法隨著窗外景色自動換花色的窗簾……總而言之是帶著文化的氣?息。

    生活在高科技中的帝國人就?在這里?認識歷史上的人們是如何?生活的。

    阿維小時候也常常在這里?玩，但那時候他就?很懷疑自己如果到了古代能不能活下?去——古代人家里?連保姆機器人都沒有，更?不會有家庭醫生機器人，如果生病了就?要去診所……可是很多診所夜里?是關門的，那時候就?只?能去醫院，或者叫急救車了。

    所以古代真的有人夜里?得了急癥，被耽誤去世的！

    年幼的阿維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在古代真的很難生存，所以要鍛煉身體，讓自己不要生病！

    ……當然他長大一點就?知道獸人其實很少生病，別說獸人，就?算純人類一出生也會打各種?疫苗，很多在古代肆虐的傳染病，都已經在疫苗的圍攻下?銷聲匿跡了。

    所以星際人家里?的家庭醫生機器人，比起治病，更?多的功能其實是保養。

    金獅宮殿平日里?沒有人居住，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古董，只?需要時時維護就?好。阿維也很快經過了這里?。他走出金獅宮殿，又穿過了一個巨大的園區，一片湖泊，一群野嘎嘎鳥在這里?游泳嬉戲。

    ……如果是在瑞爾鎮，他就?會把?這群野嘎嘎鳥抓回去交給小遙，小遙愛吃嘎嘎鳥肉，他說嘎嘎鳥肉很香。

    他已經學會了給嘎嘎鳥拔毛——漂亮的毛要留下?來，做成?玩具或者箭矢給幼崽們玩。

    然后就?是用嘎嘎鳥做各種?食物……嘎嘎鳥渾身上下?都好吃，就?連內臟也好吃，可以烤，燉，鹵……他最擅長做烤嘎嘎鳥！因?為嘎嘎鳥容易長得很肥，火一烤就?往下?滴油，蘸上醬料之后那叫一個香哦！

    他最喜歡看小遙啃他親手烤好的嘎嘎鳥腿，啃的腮幫子鼓起，嘴唇上沾了油很晶潤的樣?子……

    然后，被他這樣?看著，小遙會有點不好意思，他會捂住嘴，但眼睛卻瞇起來很可愛地?笑。

    阿維每次都在想，不會有人比這樣?的小遙更?可愛了。

    他看著野嘎嘎鳥，居然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這可真是少見?。不過還沒等他自己反應過來，就?有一個人叫了他一聲：“阿維，你?回來了。”

    這聲音很熟悉，他一聽到就?猛地?回過神來，看著正在向他走來的，身高眉目都和他很相像……這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兄長。

    一看見?兄長，他就?下?意識地?放松下?來了，兄弟兩人見?面之后就?像普通獸人那樣?抱了一下?，又互相拍打肩膀、胸背——這據說是獸人自古以來養成?的習慣，因?為好斗的緣故，獸人很容易受傷，所以朋友之間一段時間不見?面，再見?面的時候就?會用這樣?原始的方法去關心對方有沒有受傷。

    不過等他們分開的時候，兩個人的表情就?都冷靜，嚴肅下?來了。

    阿維聽到他的兄長——斯因?萊特對他說：“薩克島最近的異動很不尋常。我?們抓到了幾?只?大虱子，他們一直在向薩克島通風報信。正好你?回來了，有些情報需要你?來檢查一下?。”

    145 大哥心里咯噔一下

    阿維的兄長斯因萊特已經有很長時間休息不好了, 他揉著眼睛把一沓資料放在阿維面前，對他說：“這是虱子們的口供。”

    虱子是他們給薩克島安插在政府和軍隊內部的間諜起的外號，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不僅薩克島會安插間諜, 還有一些想要復辟自己的王國的遺老遺少們也會這樣做, 不過這些人并不了解現在的情況，要么是習慣性?地?大擺威風, 有什么計劃都會自己說出來；要么是尋思著韜光養晦，但是在韜光養晦中慢慢丟失了“理想”, 最終為了養活自己開始搞詐-騙, 賭-博等等，最終成為了普通犯罪組織。

    帝國這些年來也在慢慢鎮壓這些組織，到?現在能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小魚小蝦，大魚大蝦要么是進了監獄，要么就去了……薩克島。

    所以現在帝國最大的禍患就是薩克島了。

    其實這些薩克島送到?帝國的“虱子”, 倒不一定全?都是訓練出來的間諜, 因為有不少?人其實是從薩克島“跑”出來的, 就像帝國人犯了事不想受到?法律處罰, 會逃去薩克島一樣, 薩克島也有人受不了喊打喊殺的生活，想來帝國過平靜日子的。

    這些人來了帝國, 自然成了黑戶——他們會去找□□，假戶口, 偽造簡歷的黑商，而?這些黑商中有一部分就是從薩克島出來的，是黑戶們的老前輩了, 黑商就會把如何在帝國生存之類的告訴后輩們。

    可別?說他們發善心，不少?黑商干的是掉腦袋的買賣, 需要人保護，他們就會直接把一部分新黑戶吸納成自己的保鏢，手下。還有黑商會仗著信息差，把新黑戶賣給一些賭場之類的地?方。

    當?然還有一些更加聰明?，或者是運氣好的新黑戶沒有進入陷阱，這些人用偽造的身份證和戶口，在成人教育中心學習一技之長，之后有些成了普通私企打工人，有些則是去了學校，政府單位等地?方工作。這些人可能只是當?清潔工，后廚小工，本質上和其他普通帝國人沒有區別?，可就因為有過從薩克島離開的黑歷史，他們就自然又被薩克島找上了。

    ……畢竟黑商們和薩克島是有聯系的，想要找到?“老客戶”可太容易了。

    這些曾經的薩克島居民被威脅不聽?話就揭露身份，只好乖乖按照薩克島的指令做。不過他們其中大多數人只是基層員工，能傳遞的消息也不過是“今天XX局長來視察”，“明?天XX會議要召開”之類的信息，更詳細的是不可能了。

    到?是有極少?數精英人物慢慢爬上去，當?上軍官或者地?方官員的，這些人就成了薩克島重要的虱子。

    阿維早都知道有這些事，他時常覺得帝國像是一棵大樹，從外面看起來是完好無損的，可是內部卻生長著無數害蟲……如果他們坐以待斃的話，這些害蟲遲早會把帝國這棵大樹給蝕空的！

    他很急，可是兄長和父母都告訴他不要急，欲速則不達，虱子要一個?一個?抓，切莫打草驚蛇……但他沒想到?這次一口氣能抓到?那么多啊！

    再看他兄長才?發現這人今天居然化了妝，否則眼下的黑眼圈幾乎藏不住了，阿維的神色頓時有點復雜。兄長說：“沒辦法，早上有一場演講。”

    也就是說還沒來得及卸妝。

    斯因萊特給阿維看的這一大堆材料看起來多，但其實已經分門?別?類好了，阿維發現其中有些是原件——怪不得要給他看紙質材料，他就小心地?帶上手套再去看這些原件。

    斯因萊特則是直接打開了阿維帶回來的光腦——巴巴里安沒有網絡，但光腦離開網絡也可以使用，阿維的光腦里面就記錄了不少?他在巴巴里安的幾個?鎮子里的所見?所聞，甚至還有他在黑暗森林的探索記錄！

    黑暗森林！那個?黑暗森林！

    斯因萊特發現，巴巴里安東半球的鎮子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那里不算臟亂差，因為人口不多的緣故，治理起來也容易，再加上能當?上鎮長的人實力都很強，有他們在，這些鎮子就不會大亂。

    大亂是指：鎮民互相屠殺，無所不用其極地?搶奪權力。

    這在很多缺少?管理的地?方是常見?的，然而?巴巴里安是個?例外！因為在那里，并不是鎮子屬于鎮民，也不是鎮民屬于鎮子，而?是鎮民和鎮子都屬于鎮長。

    白木鎮的集市的繁榮也讓斯因萊特看到?了巴巴里安的另一面：那里的人并非不遜，相反的，他們其實很習慣等價交換這一套規則，以前的野蠻行徑更多的是由?于沒有受到?公平對待，他們又不懂法律，所以只能用自己的辦法去報復。

    這些都是兩頁文檔就完了，剩下的全?都是瑞爾鎮的絨寶幼崽園的。

    絨寶幼崽園，目前有一個?院長，是牧遙牧老師，初入社會的大學生。按道理講是不該讓這樣毫無經驗的大學生去巴巴里安的，肯定是教育協會內部出現了什么問題。斯因萊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王公貴族，他看到?這里，立刻明?白教育協會該整頓一下了。

    牧園長工作敬業，所以幼崽園沒出大事，如果他是個?平庸之輩……甚至是道德敗壞的那種幼崽老師的話，鬼知道阿維迫降的時候這家小小的幼崽園會變成什么樣子？

    還有一個?體育老師，名叫蠻阿爺，這顯然是個?化名，因為阿維在旁邊注釋寫了“蠻姆-馬瑞斯”。

    這可是個?大人物！

    斯因萊特知道阿維不會胡扯八道，他既然這樣寫了，就說明?他能確定對方的身份。可是，蠻姆-馬瑞斯這樣的人物愿意在巴巴里安一個?小鎮子里當?鎮長也就算了……他怎么會去幼崽園當?體育老師呢？

    幼崽園里有什么重要的人？是幼崽嗎？難道蠻姆把自己的孩子，或者是戰友的孩子藏在了幼崽園里？

    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但他往后翻了幾頁，發現幼崽園里包括之后來的小布魯，還有白土鎮的琪琪，都是很普通的幼崽，蠻姆也并沒有表現出對某個?幼崽非常親切照顧。阿維老師甚至還寫上了，蠻姆最喜歡的幼崽是純人類幼崽椿寶，可這是因為椿寶年紀小，活潑可愛，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但歷史記載中的蠻姆，不說是原始種論者吧，也至少?是實力至上論者，曾經發表過弱者應該在家里蹲著不要出門?之類的暴論。

    可是他現在卻能呆在幼崽園帶孩子，純人類幼崽爬到?他腦袋上面，他也只會說“小心別?摔壞了”。

    斯因萊特并不歧視純人類，他倒是覺得如果真要分三六九等的話，獸人內部也會分出不同來，可見?這種分類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因為總有人比你還強。反而?是當?每個?人都發自內心認為人人平等的時候，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同樣的平等。

    可惜帝國現在還沒有走到?那里，大家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所以他現在只是有點好奇蠻姆是怎么改變的。

    阿維當?然也不知道蠻姆經歷過什么，但他寫了蠻姆在幼崽園的待遇：一日三餐，只要他愿意來就有的吃，即使他不來，只要他在瑞爾鎮，就有燒嘎嘎鳥，熏火腿，鹵肉吃。

    ……這些都是什么？

    斯因萊特對飲食一向?沒有什么要求，只要健康有營養，能提供足夠能量，他就很愿意去吃，所以看到?這些陌生的字詞時，他陷入了茫然。

    ……可能是那位牧老師自己發明?的菜譜吧，這也沒辦法，巴巴里安缺少?工具，可不是都只能自己搗鼓了。煙姍廳

    蠻姆沒有工資，正常，這位“大人物”也看不上這仨瓜倆棗的。

    讓他沒想到?的是，幼崽園還有第二個?體育老師。

    就是他弟弟……阿維，維亞菲特。

    阿維迫降在巴巴里安，這件事他和父母都是知道的，而?因為沒有受什么傷，也不用立刻回到?星際帝國，所以阿維就在巴巴里安生活下來，觀察這里。

    但有些事情阿維沒有說的很清楚，比如說他當?上體育老師，當?的還很好，阿維甚至還備注了一樣小字：“牧老師說年底會評選優秀員工，蠻阿爺一定競爭不過我。”

    ——你小子在部隊里尚且沒有這樣的競爭意識！評選年度標兵的時候你還不樂意去呢！

    斯因萊特心中搖頭，不知道為什么，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弟弟在巴巴里安有了什么了不得的際遇，以至于就連性?格都變了。

    幼崽每個?人都有一頁，資質優秀的阿奇，溫和靦腆的阿晴，愛漂亮但也不怕戰斗的珀爾，不愛說話但心思敏銳的斐，活潑好勝的小希，和同樣活潑好勝的莉莉，熱愛讀書卻不是小書呆子的小布魯，以及年紀最小聰明?可愛的椿寶，每個?幼崽都很好，很健康，是被好好教育出來的孩子。

    他看完椿寶的資料，時間才?過了十分鐘。斯因萊特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翻，發現又是牧老師的資料。

    文檔到?這里，顯示才?翻到?了一半，他翻到?最后，發現這份文檔接下來的二十幾頁全?都是在講牧老師。

    斯因萊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146 兄弟

    斯因萊特?比阿維只大兩歲, 可是真要說起來他卻像是看著阿維長大的。

    一個原因是皇室的孩子早熟，阿維出生的時候他雖然才兩歲，身?高還是個小小豆丁, 卻已經?通過不少幼崽測試, 甚至在一次益智考試中獲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雖然這個考試基本上屬于玩票性質，參加的也都是圈子里的幼崽, 這些幼崽的父母無疑不是人精，恐怕也提前教育過自家幼崽, 讓他們不要惹是生非, 仗著已經?三四歲了?，就欺負年齡更小的皇子等等。

    不過考慮到三四歲的小幼崽也的確不太可能理解“要給皇子殿下放水”這樣的操作，所以真的到了?比賽的時候還是挺激烈的。

    所謂的益智考試中也有不少體能項目，還有一些則需要幼崽們互相配合才能通過，斯因萊特當時說話還不是很清楚, 但他一點也不畏懼, 有模有樣地指揮其他幼崽：“毛毛先鉆過去, 再開?門。”“胖胖你鉆不過去, 等毛毛開?門再說。”

    鬼知道?那時候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那些幼崽, 在那之前根本不認識人家誰是誰，至于毛毛和胖胖這樣的昵稱, 有些甚至是他自己給人家起的。

    其他幼崽也不生氣?，反而也喊他“龍龍”, 因為他那天穿的衣服上有一頭龍的刺繡。

    有這群新認識的朋友的幫助，本來對于斯因萊特?應該很難的體能關很輕松地就過了?——他過不去的地方，其他幼崽們背著、抱著他也過去了?。

    后來在阿維能夠出來玩之前, 斯因萊特?的玩伴一直都是這群“同齡人”，這些幼崽年?紀小的和他同齡, 不過更多的是大了?一兩歲的，斯因萊特?和他們玩習慣了?，等到阿維兩三歲的時候他就嫌棄阿維幼稚。

    阿維和他不同。

    阿維從小就是個安靜的孩子，他不喜歡和一大群幼崽待在一起，也不喜歡參加各種測試。即使得?了?第一名他也毫無感覺——斯因萊特?最初的時候還稍稍微驕傲過幾天呢！

    可是阿維寧愿一個人呆著。

    他就覺得?阿維有點不合群了?，那段時間他一直在和朋友們玩，很少關心?阿維。

    他和阿維關系變好?，是他從幼崽園畢業之后的事情了?，當時他和一個原本關系挺好?的幼崽鬧掰了?，兩人還在小樹林約架……后果?可想而知，不管誰對誰錯，第二?天對方的父母就來找斯因萊特?的母親道?歉了?。

    斯因萊特?的母親認為只是小孩子小打小鬧，不必太嚴肅，她好?言安慰對方一番：“這件事我是知道?的，只是幼崽頑皮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雖然是這樣，可是那個幼崽后來卻轉學了?。

    斯因萊特?就一直在想對方的轉學和小樹林約架事件到底有沒有關系。

    他也是那時候第一次明白了?他的身?份到底有什么不同，而父母平時和他說的“待人要小心?”，這個“小心?”其實并不是怕他受到傷害，可能更多的是怕他無意間傷害到別人吧。

    然而人與?人的相處都是相互的，如果?他養成了?隨意傷人的性格，就一定?會被人記恨。雖然他的地位即使是在這個人人平等的星際社會，也還是無形中?比別人高一層，可積怨已深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普通犯人會考慮如何脫罪，到了?他這里，犯人可能會提前聯系薩克島，一旦得?手就立刻跑路，也就是這樣的區別而已。更別說普通犯人有時候見勢不妙，未必會殺人，而到他這里的如果?敗露了?，也只會先殺了?他再自殺。

    那之后他再看自己的小伙伴們，也不禁會多想這些朋友們單純快樂的背后，會不會也被其父母耳提面命什么“斯因萊特?身?份不同，不要惹到他。”之類的呢？

    那他可就太難過了?，因為即使是約架小樹林事件里，他也沒想過回家告家長，只是覺得?打架歸打架第二?天還是一樣相處。

    但那之后他就沒辦法這樣無憂無慮了?。

    幼崽小伙伴們和他一起長大，只會越來越成熟，雖然大部分小伙伴到了?成年?的時候也還很要好?，可是有些話他已經?不能和他們說了?。

    因為有些伙伴已經?開?始繼承家族了?。

    總之，到了?五六歲的時候，斯因萊特?突然發現他的弟弟阿維變得?可愛起來！

    阿維是他親弟弟，身?份和他是一樣的，他有的煩惱阿維遲早也會有，斯因萊特?每次這樣想，都會對當時還是小豆丁的阿維多一層憐惜——

    小子，你現在還能一個人呆著，等你長大了?就不能這么自由了?哈哈哈哈哈哈！

    而阿維再長大個一兩歲之后，天生的好?體質就慢慢體現出來了?：比如說別的小伙伴爬不上去的大樹只有他們倆能爬上去啊，別的小伙伴游不過的大河只有他們倆能游過去啊，別的小伙伴不敢捅的馬蜂窩只有他們倆敢捅……嗯，最后這一次他們倆也沒躲過去，馬蜂窩捅下來之后兩人被叮了?一頭包。

    他甚至覺得?阿維之前那樣不是不合群，而是聰明：早知道?在外面交朋友那么麻煩，他也不想去了?！

    可是他們還有那么多舞會，晚會，聚會，他不得?不去，去了?之后還要擺出一副優秀幼崽的樣子來。那時候他就又想著，等阿維再大一點，就能來陪他了?。

    ……結果?阿維到現在也沒來陪他。

    這小子根本不參加舞會，晚會，聚會！他也不交朋友！

    這一點就讓斯因萊特?相當郁悶了?。

    當然，他能理解這是每個人的性格不同，他能在社交中?痛并快樂著，放在阿維身?上估計就只有痛苦……

    結果?阿維根本就不痛苦！因為他不用去！

    阿維能這樣做，是因為他和斯因萊特?的“定?位”不同，斯因萊特?是繼承人，而他不是，所以斯因萊特?需要高調、優秀、隨時表現出強大穩重的一面。阿維卻要低調、隱身?、直到關鍵時刻需要他出來救場。

    斯因萊特?這樣想著也就慢慢釋然了?。他一開?始還覺得?這樣對阿維是不是不公平，后來發現阿維也的確更習慣現在的生活，就不再為他擔憂了?。

    要說真的還有什么擔憂的話，就是在成年?之后，他也不免要來到每個月都要相親的階段。在發現這年?頭年?輕男女都非常在意“精神交流”這種玄而又玄的事情之后，他就很擔心?阿維會……孤獨終老之類的。

    其實以前他父母也很擔心?他們的伴侶問?題，皇家成員選擇愛人，總是要慎重考慮。不過當年?父母擔憂的是阿維會被教壞，被引誘等等——阿維和斯因萊特?不一樣，看著挺兇，但其實很老實，又在軍校這樣制度化的地方呆了?幾年?，這樣等他退伍之后，來到復雜的社會上時可怎么辦呢？

    不過阿維在部隊呆到現在，相當如魚得?水，感情上倒是完全不開?竅，倒是沒有出現被人欺騙引誘的事情。

    就他那情商，別人和他說“今天你和我回家喝酒，我那個明星妹妹很崇拜你想見見你”，他能一本正經?地回答說：“軍人不宜飲酒，還是等我退下來再說吧。”

    ——退下來，你退下來得?是幾十年?之后了?你知道?嗎！

    斯因萊特?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阿維特?別關心?過誰——家人除外，朋友……阿維和朋友們的相處方式也是比較板正的，他沒有壞毛病，不會背后和人聚在一起說誰誰壞話，不躲懶不偷奸耍滑，這明明都是好?事，可人性總是復雜的，他這樣的也就很難能有交心?好?友。

    之前和他關系最好?的朋友都是戰友，大家一起戰斗，一起復盤，受傷了?互相照顧，是過命的交情。

    可戰友不會和他擦出愛情的火花啊。

    阿維也會寫工作匯報發過來，斯因萊特?仔細翻看，發現他的口吻還是很正經?，即使寫到了?戰友們的情況，也是寫事情多，寫人的少。

    ……這時候說不清是該松口氣?，還是該發愁。

    這一次，這個牧老師的“待遇”就完全不同了?。

    阿維一開?始就給這位牧老師寫了?一堆溢美之詞，什么“勤奮”、“友好?”、“溫柔”、“善良”之類的是不要錢地夸，牧老師是如何照顧幼崽的，牧老師是如何和巴巴里安居民搞好?關系的，牧老師是如何工作的；這還只是第一頁，第二?頁就是牧老師喜歡吃蔬菜，多吃蔬菜有助于改善獸人單一結構的伙食；牧老師會很多烹飪食譜，牧老師獨具匠心?心?靈手巧，牧老師還把食譜無償教給自己和巴巴里安其他居民，比如說火腿、鹵肉、烤鴨等等，牧老師真是寬容大方；牧老師很可愛，他以前從來不覺得?有誰可愛，但是認識牧老師之后，他現在看什么都和以前不一樣，似乎花也可愛，樹也可愛，天上的云也可愛。

    ——當然，最后這一段是斯因萊特?的個人理解，阿維的原話沒那么肉麻。

    斯因萊特?忍不住盯著阿維看，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阿維抬起頭，用疑惑的眼神看他：“怎么了?？”

    斯因萊特?：“……你有多拍幾張牧老師照片嗎？”

    阿維“啊？”了?一聲：“沒有，牧老師不喜歡自拍，我拍出來的……不好?看。”

    說完這句話，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抑制不住地從嘴角抿起一抹微笑。

    斯因萊特?：………………

    ——他真的好?好?奇這位牧老師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啊！！！

    147 詭異的襲擊

    阿維很快就把這些文件翻了個遍, 他的?眉頭也越來?越緊，因為這些文件上面記錄的?全都是薩克島在帝國安插的?虱子們的?各種?罪行。其中很多事情甚至不?是這兩年?才發生的?，距今時間最長的已經有十五年?了。

    那個人是帝國衛生部高級公務員, 只看頭銜沒?有什么大不?了, 但其實高級公務員往往是有實權的?角色。這人的?父親是老兵，前些年?去世了, 他父親作風非常好，多年前執行任務時被有害物質感?染, 一直在治療保養, 所以這人家里也算是有特殊情況，所在部門每個月都給他發雙倍工資，每年?還?會有專門的?捐款幫助。

    所以東窗事發之后，不?少人都覺得以前的捐款喂了狗了。

    阿維倒覺得至少這人的確把這些錢都用?在治療父親的?病上，所以捐款也不?算喂狗。

    不?過這樣一個家庭和事業上都挑不?出毛病的?人, 究竟為什么會倒向?薩克島那一邊, 這就是個問題了。

    這人具體投靠薩克島的?時間不?可考, 他自己嘴里肯定一句實話都沒?有, 一會兒說自己是一時糊涂, 一會兒又說自己從幼崽時期就仰慕薩克島，明顯全是胡說。十五年?前, 他剛剛進入衛生部，就做了一件當時看來?很正常, 現在卻突然發現有問題的?事情。

    他去整理了帝國第一醫院下?屬愛心診所的?治療記錄。

    帝國第一醫院，是帝國最受歡迎，醫療環境最好, 規模也最大的?醫院，位于羅慕路斯星球。不?過帝國第一醫院在不?少星球都有愛心診所, 這樣有些疑難雜癥的?患者就不?需要非要來?到?帝國才能?求醫，他們可以在附近的?愛心診所先進行診療，然后由負責醫生建議他們是否要去第一醫院，或者是去其他的?專治XX病的?醫院等等

    這樣的?第一醫院，加上各地診所一起，一年?診斷的?病人數都數不?過來?。之后會留存病人的?病歷。在十五年?前，有一家愛心診所附近被薩克島襲擊了，衛生部就派遣人員前去整理文件——主要是病歷，收支賬本?，藥物?使用?之類的?，一共是六個人一個小組，這次抓出來?的?虱子就在其中?。

    虱子名叫宋明君，只看名字真是個好人，他年?紀輕輕來?到?衛生部工作，卻從來?不?驕不?躁，工作態度好能?力?強，和同事們關系處理的?也好。所以當時小組里的?小組長也很欣賞他，對他也比較松懈。

    這一松懈，就松懈出事情來?了。

    這人到?了愛心診所，也不?知道具體做了什么，但最終這家診所的?病歷就找不?到?了。因為沒?有抓到?他做手腳的?現行，所以當時就認為這些病歷，以及儲存了病歷的?光腦，一定都是在襲擊中?被損壞了。

    然后有些病歷就找不?回來?了。

    這也怪當時愛心診所的?管理有點亂，因為診所太多，每年?又會開新的?愛心診所，而帝國有資格開診所和分院的?醫院又不?止帝國第一醫院一家，這些診所也會互相聯系，有時候明明是第一醫院的?愛心診所，卻為附近的?第四醫院送去了最多的?病人，那么為了方便辦理手續，第四醫院也會協助管理。

    十五年?前的?那家愛心診所就是由附近的?凈化醫院協助管理的?，因為那顆星球有工廠非法排污，讓當地很多人生了怪病，凈化醫院的?凈化就是取自凈化污染的?意思，愛心診所收到?了和污染病有關的?病人就會給他們辦理凈化醫院的?入院手續。

    所以，病歷會先發給凈化醫院，然后沒?過一個月再匯總報給第一醫院——就在這一個月期間出岔子了。

    這場襲擊中?，倒也不?是所有的?醫護人員都遇難了，也有活下?來?的?，只是不?少人受到?了嚴重的?心理創傷，無法回憶襲擊細節。只有一名當時已經年?近七十，快要退休，閱歷豐富的?女護士長在治療之后成功通過心理測試，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斷斷續續講述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薩克島的?武裝分子一開始是襲擊了附近的?一家商場，不?過當時大家都不?知道那是薩克到?的?人，因為所有人都在到?處亂跑，有人說是瘋人院的?瘋子跑出來?了，也有人說是強盜搶劫之類的?，受傷的?人往愛心診所涌來?，很快就擠滿了接待大廳，之后連急救室和病房都擠滿了人，實在是沒?地方了，可是渾身是血，所長就說把倉庫打開來?用?吧。因為愛心診所將要擴建，原本?的?倉庫也要改造成病房，床位啊設備啊其實已經放好了，只是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

    倉庫原本?是存放各種?藥品的?地方，最近為了搬家方便，把文件柜也搬了進來?，可想?而知，病歷之類的?也在這里。

    這么多重要的?東西存放著，倉庫平時當然是鎖上的?。不?僅鎖上，防火防爆門和墻把倉庫給死死保護起來?了，除非內部人員，外人是怎么都進不?來?的?。

    當那天也打開了。

    女護士長說著都要發抖：“那么多人受傷，你們不?知道，那么多人啊……有的?人自己還?能?走，有的?已腿都斷了，還?有的?渾身是血被抬進來?。我還?看到?一個人，他的?脖子被打斷了，真的?斷了……他已經死了，他的?家屬還?問我能?不?能?讓他插個隊……”

    心理醫生連忙比了個手勢，讓別再問了，又扶著女護士長去吃藥，看她睡下?才說：“她前些天一直在做噩夢，最近兩天好了。”

    “但是，顯然事情還?是很嚴重……希望能?再給她一些時間。我相信她最終會痊愈，會說出來?的?，她是個堅毅的?人，我看過她的?生平，她當了幾十年?護士了，什么都經歷過……而且，我覺得，她好像潛意識中?知道些什么。”

    “她很想?說出來?，但是說不?出，因為這件事是很可怕的?，她不?愿意去回憶。”

    “……相信她，再給她一些時間吧。”

    ……

    女護士長過了很久才緩過來?，她勉強地對調查員說：“……我是個有罪的?人，我是該死的?。”

    “……小敏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了她啊……我害死了小敏啊！我害死了那么多人啊！！！我真該死啊！！！”

    小敏是在愛心診所工作了兩三年?了年?輕護士，她死在這場襲擊中?了。她去開倉庫門的?時候，被混在傷員中?的?星際海盜襲擊了。

    門剛打開，她回頭說著：“大家進去吧，別怕，我們很快就請求周邊醫院援助——”的?時候就被打死了。

    老護士長原本?還?不?知道，因為對方打死小敏之后又在愛心診所里大開殺戒，死了不?少人。所有人都蒙了，最后還?活著的?人被攆到?一個小房間里，有持槍歹徒看管他們。那個歹徒全程只說過幾句話：

    “別東張西望！乖乖抱頭蹲好！”

    “愛心診所里居然還?有這么多應急食物?？哼哼，你們帝國人的?小日子過得很好啊！”

    “聽說你們把什么好東西都藏在倉庫里，一定都是達官貴人才能?用?的?上的?好藥吧？”

    這幾句話就是女護士長對這場災難最后的?記憶了，因為她在說完這些之后沒?多久就自殺了。她的?遺書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我真后悔說過那些話。”

    根據這些，當時的?調查員認為星際海盜最初可能?真的?是商場，畢竟那天是休息日，商場客流量很大，襲擊商場造成的?危害和恐慌都是最大的?，給帝國政府帶來?的?輿論壓力?也是最大的?。

    至于他們要搶劫愛心診所的?倉庫，調查員們百思不?得其解，最終也只能?得出“也許有星際海盜受傷了，需要藥物?治療，所以盯上了距離最近的?診所”這個結論。

    當時大家沒?發現這個結果有什么漏洞。

    然而，現在，隨著衛生部虱子宋明君的?落網，這件十五年?前的?事情重新浮上水面。

    首先被注意到?的?，當然是女護士長的?遺書：“我真后悔說過那些話。”

    十五年?前，她的?心理醫生說也許是因為女護士長平時太嚴厲，總是對其他小護士，護工要求很多，甚至有時候到?了刻薄的?程度，但女護士長并不?壞，她只是太忙了，又要面對各種?病患，脾氣當然不?可能?多溫柔。她臨死前也許是為自己之前的?言行而愧疚，覺得自己對這些年?輕人太壞了吧。

    但現在看來?就可能?是另一種?含義?了。

    愛心診所倉庫里放了什么，并不?算機密，畢竟每所醫院都會有類似的?東西。女護士長極有可能?是被人誘導說出了某些東西的?位置——就是倉庫，以及倉庫被裝修作為病房的?事情。

    然后星際海盜襲擊了倉庫，損壞了里面的?物?資和文件，他們為了萬無一失，還?布置了宋明君這個后手。這樣即使他們漏下?了一些文件的?話，宋明君也會補上。

    但他們又絕對不?能?被人發現自己的?行為，所以為了掩飾目的?，他們先襲擊了商場——因為大量傷員一定會涌入愛心醫院，而愛心醫院在這樣的?壓力?下?，一定會開放倉庫。

    阿維很快就想?明白這些關節，可是，宋明君和星際海盜們的?目標到?底是什么？

    斯因萊特輕聲說：“是病歷，藥物?支出記錄，還?有器官移植記錄。”

    “阿維，這是薩克島營造的?龐大陰謀的?冰山一角，我們需要你去……揭開他。”

    148 傻小子阿維

    一家看似平平無奇的愛心醫院, 在短短幾年時間內就能積累大量的病歷，器官移植記錄，以及各種藥物?支出的記錄。

    這?其中大部分信息都是沒什么用的, 比如說常見病的病歷, 植發……似乎這?也算是一種器官移植？總之這?些肯定不會是星際海盜們的目標，因為不少星際海盜為了方便甚至會主動剃禿頭, 植發不在他們的審美范圍內。

    眾人排查下?來，認為最可疑的就是病歷, 因為當地之前魔金工廠泄露, 有不少人人換上了魔金病，而根據阿維傳遞回來的情報，薩克島在巴巴里安西半球也是開了不少魔金工廠的。

    難道是因為出現了疑難雜癥，所以來帝國搜尋情報？

    阿維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巴巴里安西半球的魔金工廠歷史并不久，瑞爾鎮里就有從西半球逃過來的人, 他們的家園被薩克島強征了, 人也被拉進血汗工廠當工奴, 不過這?一切都是幾年前的事情。”

    斯因萊特說：“是的, 這?是一個疑點。除非我們能證明星際海盜早就在其他地方開設工廠, 而且有重要人物?被感?染，否則我們沒辦法確認對方的目標就是魔金病病人的病歷。”

    ——如果只是奧克斯這?樣的工奴被感?染的話, 大概率在死后直接扔去亂葬崗，薩克島怎么會為他們的疾病上心？

    斯因萊特和阿維又討論了幾種可能, 但都覺得要么是說不通，要么證據不夠多?有點牽強，最后阿維對斯因萊特說：“我們要盡快解決掉薩克島的問題。”

    斯因萊特點頭：“已?經拖太?久了, 軍隊改革之后，的確應當打?一場硬仗來提升士氣。”

    阿維說：“是的, 所以我想立刻出發。”

    他看著自己的兄長，做好了被訓斥一頓的準備——他們兄弟倆關系很好，但可能是因為年齡差距，以及兩人受到了不同教育的原因，斯因萊特在阿維面前總有種權威性。

    阿維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曾經問過斯因萊特為什么每天?都那么忙，斯因萊特就很認真?地對他說：“因為我是帝國的繼承人，這?是我應當承擔的壓力?。”

    阿維喃喃地說，老師說過未成年幼崽要每天?睡足覺，不然?長不高長不壯，對身體也不好。

    結果斯因萊特卻說得更加可怕了，他告訴阿維，作為繼承人的確有早夭的可能，到那時候就由阿維來承擔他的任務了。

    這?句話把阿維嚇得直接把志愿改成了“軍校”。

    軍校沒那么多?麻煩！他就可以安穩了！即使是上戰場也比各種聚會中?那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更干脆些?！

    現在回憶小時候，總覺得真?的很傻……

    當然?他現在想要回到戰場，就再也不是為了逃避那些?他不喜歡的人和場合了。

    他迫切地想回到巴巴里安，去薩克島，救出牧老師和幼崽們，然?后徹底鏟除掉薩克島以及其在巴巴里安西半球的勢力?。

    然?后……他們就可以過上安穩而幸福的生活了。

    他和斯因萊特說了自己的想法。這?個想法有點幼稚，也許斯因萊特會說他兩句，讓他好好想想可行性如何之類的——那他也自有回答，他和牧老師在巴巴里安過得挺好的，眼瞅著這?顆星球和星球上的居民慢慢發生的變化，就像電影里演的一樣讓他高興，要是不出這?件事，他都能在巴巴里安過一輩子呢。

    結果沒想到斯因萊特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眼神審視（？）著他，半晌才說了一句：“……你放心，你就算不想去，這?次也得讓你去。”

    這?次抓到的幾個大虱子，有衛生部高級公務員，有財務大臣的貼身男仆，甚至還有宮廷樂師（阿維不明白樂師能知道什么情報？斯因萊特沉著臉說那個樂師仗著自己有點才華，長得不錯，勾搭了幾個貴族少年少女，哄他們給自己講家里發生的事情）等等，聽?著一個個都算是人物?，可是不管是阿維還是斯因萊特都知道，這?些?人只是推出來的替死鬼，小魚小蝦而已?。

    可惜他們雖然?落網，嘴巴卻緊，一個個看著堅貞不屈似的。

    斯因萊特說：“比起?被關在監獄里一輩子，每天?三頓測謊，連睡覺說夢話都會被人記下?來，他們更害怕背叛薩克島。”

    現在他們不愿意說實話，就是怕有朝一日被薩克島抓出來。

    薩克島遠在天?邊，所以他們怕的實際上是……薩克島安插在帝國的更深的內應。

    這?人一定權勢滔天?。

    斯因萊特對阿維說：“這?件事事關重大，除了你之外，不能交給任何人去做。父親和母親也是這?樣想的，阿維，你這?次出去，明面上的任務是攻打?薩克島，但暗中?還有個任務，就是鏟除掉我們內部的這?個最大的威脅。”

    阿維心中?很快想到了幾位帝國高官，說實話，這?么一想，真?的是人人都可疑啊。

    這?樣猜疑下?去就沒完沒了了，阿維把這?些?都記在心里，表面上還是一副嚴肅到嚇人的樣子。他學不會像斯因萊特那樣如沐春風的笑，以前還被斯因萊特說“臉比大理石還冷”，不過這?次斯因萊特卻欣賞的說：“你這?樣很好，一直是這?幅臭臉樣子，不容易露餡。”

    阿維心想，哼，牧老師都從來不說我是臭臉樣子。

    不過最后還是見過了父母，一家人在一起?快速吃了個飯——前半截在講最近帝國發生的事情，后半截在交代這?趟任務是多?么的艱險。也不知道斯因萊特是怎么說的，總之父母對牧老師和幼崽們都很感?興趣，讓阿維來回說了好幾遍。

    阿維說到詞窮，只覺得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是不是有點問題，明明他說的很認真?，父母卻一直露出意義不明的迷之微笑，還問：“阿維，巴巴里安真?的那么好嗎？”

    “牧老師做飯真?的那么好吃嗎？我聽?說你還跟人家學會了烤嘎嘎鳥？”

    “你還當了幼崽園體育老師，你這?脾氣，幼崽園幼崽真?的不會哭嗎？”

    阿維就嚴肅回答：“真?的很好；很好吃，牧老師是真?正熱愛美食的人；不會哭，他們學習態度非常認真?。”

    結果父母笑得更厲害了。

    阿維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他只覺得宮廷廚師的手藝略有下?降，比如說他現在吃的這?道冰鮮龍蝦……是不是加點鮮檸檬汁會更好一些?？現在龍蝦的味道更像是用營養劑調出來的。

    雖然?能給他吃的，肯定也得是品質極高的營養劑了。

    但那也是營養劑。帝國人現在吃什么都會加上營養劑，會破壞食物?原有的風味不說，其實營養也是注了水的，其中?不少營養正常進食也能獲取，但那樣聽?起?來不高大上啊，所以就做成營養劑，賣出更高價格。

    ——以上，是牧老師在看了不少營養劑配方表之后，得出的結論。

    阿維也覺得正常生活的健康人類不需要這?樣大量攝入營養劑——消化吸收能力?差人專門進食營養劑就算了，健康的人真?的有這?樣的必要嗎？

    而且營養劑的味道……千篇一律，全都是調整出來的，缺少食材本身的鮮味。

    他在巴巴里安呆的時間長了，嘴巴都被養叼了，從來不挑食的今天?居然?有點吃不下?去。正好這?時候他父親——帝國皇帝——已?經一整笑容，看著他說：“這?次的任務會比以往交給你的都更加艱巨，我會交給你一份密令，這?道密令的作用是為你的行為背書，但不能確保你的安全……你要自己想好。”

    ……

    阿維這?次來的快走的也快，一切都很低調，他在家里沒呆滿半天?就要離開，還是為了一件如此危險的任務……阿維的母親眼眶都紅了：“我真?不知道送他去部隊對不對。”

    阿維父親：“……好像并不是我們送他去的。”

    是這?孩子自己跑去的啊！阿維還是幼崽的時候主意就那么大，他要是不想去，誰能扛著他去不成！

    阿維母親：“……你說，他不會真?的在巴巴里安……找到了……那位牧老師，然?后兩人私定終身……”

    ——帝國皇后，在年輕的時候也是每天?捧著羅曼蒂克小說不放手的少女，愛好之廣泛，見識之廣博，足以讓現在十?幾歲的女生男生面紅耳赤。阿維說得隱晦，她卻能聽?明白是什么意思，再加上斯因萊特提前提醒過的“十?幾頁牧老師個人介紹”，這?就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然?后，瞬間就想多?了。

    她一下?子就把“其實牧老師是個渣男，早就猜測出阿維的身份然?后哄騙了單純阿維的真?心”“牧老師人很好，他沒有猜出阿維的身份，所以無法原諒欺騙自己的阿維”以及“牧老師人很好，但他認為事業更重要，要把人生獻給偉大的教育，于是最終與阿維分手”這?幾個悲劇結局都想到了！

    端莊的帝國皇后陷入對小兒子感?情問題的擔憂之中?，無法自拔。帝國皇帝沒那么感?性，反而看的更清楚一些?……這?些?悲劇結局，都需要同一個前提條件，就是阿維和那位牧老師已?經捅破窗戶紙，真?的成一對了啊！

    可是，看阿維的態度，說不定還沒表白吧！

    ——傻小子，你爸我當初追你媽用的腦筋，你是一點也沒有遺傳到啊！！！

    149 泥鰍先生

    阿維把羊皮紙的密令貼身放好, 他在回到龍首部隊的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看起來只?是?習慣性?地沉默寡言，但其實是?一遍一遍地梳理現在的關鍵。

    ——敵人就在他們內部。

    帝國高層現在有一個人能隨時向薩克島傳遞訊息……

    牧老師和幼崽們?在薩克島, 熊長?老在巴巴里安。他不能?透露自己和他們的關系, 以免給他們?帶去禍事。

    不過，一些毫無?意義的細枝末節的事情倒是?可以說。

    龍首部隊目前還駐扎在東貿易星球——當然?, 普通人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他們?只?會發?現最近東貿易星球的治安似乎更好了, 原本懶散應付的城管, 現在變得殷勤還禮貌，偶爾遇到誰家攤子塌了還會上去幫一把的。

    龍首部隊的司令員一看到阿維就笑了，說：“本地官員不太了解情況，可能?以為我們?是?什么大人物。”

    身為帝國最優秀的特種部隊的司令員，按照世俗的眼光來看的確算是?大人物了。只?是?不管是?他, 還是?阿維, 亦或是?龍首部隊的其他戰斗人員, 都從來不會擺架子, 用“大人物”的排場來要求自己。

    只?是?外界看來當然?是?另一種感受了。據說還有人給司令員送禮呢, 當時大家都緊張起來了，以為這人是?地頭蛇, 送禮行為的背后有什么陰謀——比如說腐化?龍首部隊，而由于這人還包了個大飯店, 說要請大家吃飯，斯維因司令員就立刻想到了遠古歷史中的“鴻門宴”——一定要嚴打這種風氣！背后不管有什么大人物，也要一口氣給它拔干凈了！

    ——龍首部隊的番號, 身份都沒有對外透露，只?是?說他們?是?普通部隊臨時駐扎而已?, 這人怎么知道?要給他們?送禮？

    是?誰走漏了風聲？！

    他們?調查下去，卻得到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原來送禮的那人這就是?個普通富商——可能?在當地有點?勢力，但遠遠沒有到達□□的地步。而他送禮的原因也很無?語……他看中了龍首部隊的士兵，想套套近乎，看等這些士兵退伍了能?不能?“挖”去做保鏢。

    斯維因司令員：“……………………”

    他們?只?好把那個商人批評了一頓，告訴他應當去正規保鏢公司聘請保鏢——總之?去軍隊挖人是?不行的！就算是?等人家退伍也不行！

    之?后就沒有人敢來送禮了，但是?，外面的風向也發?生了變化?。之?前外界只?是?猜測他們?很強，現在開始猜測他們?不僅強，還很有錢——那么多禮物都看不上！那可都是?大把大把的星幣啊！

    東貿易星球的商人們?不怕強者，他們?怕的是?無?法被金錢收買的強者。

    無?欲則剛，斯維因司令員對阿維說：“我也是?最近才明白這個道?理。”

    阿維最近經歷了“帝國高層虱子”事件，對這簡單的四個字也是?心生感慨：宮廷樂師，高級公務員，這個等級的人究竟為什么會被薩克島收買？薩克島能?給他們?的，無?非是?金錢，權力，地位之?類，這些他們?早已?經擁有了，實在沒必要為此?過上朝不保夕的生活。

    可是?人類總有些骯臟的欲-望是?無?法說出口的，帝國法律嚴格，這些人也許是?因為一些陰暗需求而倒向薩克島，那就不好說了。

    他不能?把這些事告知司令員，只?能?和他說要攻打薩克島的事情，斯維因司令員點?點?頭說：“我已?經知道?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要先商量一下。”

    他和阿維一起去指揮部，給他看附近幾個星球的星圖，防御狀態，以及目前他們?對薩克島的了解——薩克島其實也是?一顆普通星球，如果沒有星際海盜作祟，這顆星球和其他任何一顆星球沒有什么區別。不過有了星際海盜，薩克島就成?了星際中的孤島，逐漸“發?展”成?了帝國公民無?法想象的樣子。

    薩克島上有一些礦場，有一些適合耕種的土地，本來是?一座適合發?展工農業的星球。現在這顆星球上早就沒有農場和牧場了，倒是?有一些星際海盜“大人物”在薩克島也開了獵場，他們?從別的星球掠奪了不少不屬于薩克島的魔獸，放在獵場里供人獵殺。

    大人物們?在薩克島屬于“消耗品”，往往一年都能?死幾個，所以獵場在幾經易手之?后，有不少魔獸就由于管理不善死去或者逃跑了，這些魔獸在薩克島原本是?沒有天?敵的，對薩克島的生態環境又是?一種破壞。

    除此?之?外，生活垃圾，各種污染，已?經快要把薩克島給淹沒了。薩克島的難民營其實是?垃圾場，各種建筑廢料，廚余垃圾，污水都在那里……那里的條件比監獄更差。因為那是?一片失去管理：難民們?自己管理自己的地區。

    也就是?說，難民營也許一天?到晚都出不了什么大事，也許會直接發?生械斗導致大量死傷。

    薩克島一共有六座監獄，共計關了一萬多人，和帝國監獄不同，薩克島的監獄關的“犯人”全都是?未經審判的。有的是?損壞了所謂薩克島的利益被關進去，還有些是?他們?從帝國抓的人質和俘虜，沒地方放了，干脆放在監獄里。

    第一到第三監獄關的都是?強大的海盜，因此?看管也會比較嚴格，第四、五座監獄會關些不聽話的小嘍啰，看管就輕松多了，里面的小嘍啰還能?出來“求職”，成?功加入海盜團的話，以后就不用回?去蹲監獄了。雁山挺

    第六監獄比較特殊，是?最大的監獄，關了將近六七千人——也就是?說大部分的薩克島“犯人”都在這里了。這些“犯人”就大部分是?人質、俘虜，或者是?犯事的海盜家屬，人雖然?多，但居然?是?幾個監獄里治安狀況最好的，連越獄的人都沒幾個。

    治安良好帶來的結果就是?看管松懈，第六監獄的人可以在監獄里面做買賣，也可以出去打工——有的小海盜團也會在第六監獄招人，價格比較便宜，“月薪”有時候只?要一百星幣，在帝國即使是?打黑工一個月也得有五六百星幣的收入，在薩克島，每個月都有人愿意為了一百星幣去送命。

    要說唯一的好處就是?，第六監獄的“工作”是?自由的，雖然?是?一百星幣，也有大量的人去爭搶這份工作機會，所以不想去的話不去就行了，不會有強買強賣的情況。

    斯維因司令官說：“大部分投奔往薩克島的人都會先在難民營待一段時間，他們?有時候也會把沒有價值的俘虜放在那里。絨寶幼崽園師生到達薩克島的第一站應該也是?難民營。”

    阿維握緊拳頭：“要盡快把牧老師他們?先轉移出去，那里的情況太不可控了。”

    斯維因司令官說：“那就只?能?送去第六監獄了。”

    監獄比難民營好一些……阿維想了想說：“牧老師為人善良和氣，又帶著那么多幼崽，恐怕在第六監獄也很難謀生。我們?能?安排人去幫忙嗎？”

    斯維因司令官說：“這個你不用擔心。劉先生，請進吧。”

    房間通往里屋的門打開了，阿維驚訝地看到一個穿著略顯窮酸，上身是?舊得邊緣都破了的皮夾克，里面是?凌亂襯衫，被腰帶胡亂塞進褲子里，顯得很不平整的樣子。他還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皮鞋也沒有好好穿，后腳跟踩著鞋幫子，有一只?襪子還破了個洞。

    不過雖然?衣服已?經成?了這樣，倒是?洗得挺干凈的，他人也挺干凈，戴著棕色眼鏡框的方框眼鏡，顯得有點?呆呆的。頭發?也亂糟糟，隨手被抓了幾下就出門的樣子。

    阿維原本就知道?門里有人，不僅是?因為他感官敏銳，普通人即使屏住呼吸，也很難逃脫他的“觀察”；還因為他和斯維因司令官等人“開會”的時候，一般都是?有書記員在另一間屋子里記錄的，這是?為了以后復盤和調查方便。

    但是?部隊里的書記員和普通士兵一樣，往往是?一身軍裝，嚴肅□□，從頭到腳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絕不會打扮成?這樣子。

    這位“劉先生”的身份到底是?……？

    斯維因司令官也不賣關子，笑著對阿維說：“你不認識劉先生，但是?肯定知道?大名?鼎鼎的‘泥鰍’對吧？這位就是?泥鰍先生了。”

    “……泥鰍……”阿維驚詫地再次打量了一遍眼前這個三十歲左右的，平平無?奇的男青年，似乎想在這人臉上找出一朵花，原因無?他：泥鰍可是?帝國安排在薩克島最強的臥底啊！

    大約五年前，他就聽說過泥鰍的威名?了。這人的代號如此?普通甚至有點?搞笑，但就像真正的泥鰍一樣，他非常善于隱蔽自己，為人也機智得很，好幾次差點?被星際海盜抓住，都被他滑開了。

    他沒想到泥鰍看起來居然?這樣平平無?奇！放在帝國是?連小偷都不會注意到的那種人！

    “泥鰍”劉先生沖著阿維笑笑，阿維發?現這人笑起來更加顯得親和，再加上他過分隨意的打扮，就顯得像是?街頭老叔（？）一樣和氣可親，很難對這樣的人產生惡感和防備心理。

    他說：“你好，我叫劉威，有個外號叫泥鰍。不過我的原始種并不是?泥鰍。”

    ——甚至還說了句俏皮話。

    劉威劉先生頓了一下，又說：“我在薩克島工作很多年，一直為帝國傳遞消息，也有了不少人脈，這次述職回?來很快又要去進行臥底工作，會經過難民營，聽說咱們?這邊有親友被抓到了薩克島難民營，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把他們?撈出來……轉移去第六監獄，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你要是?可以接受，我這邊就著手布置。”

    150 劉威的故事1

    劉威長?相平凡, 名字普通，是個扔進人堆就找不到的人。

    知道他身份的人都覺得他真的天生就該干這個，說他當?間諜, 臥底, 比電影里面影帝演出來的還要真。

    而了解他身世的人卻覺得他最好早些脫身……離開薩克島吧，他的人生夠苦了, 他被薩克島毀掉了童年，他的父母的生命, 養父的殘疾……如果他也為了任務犧牲的話, 就太苦了。

    劉威記憶中的父母形象是非常模糊的，他的原始種是灰狼族，灰狼族在所有的獸人中都算是對?家庭忠誠度很高的，不論男女，灰狼族的獸人都很樂于在家里呆著, 要么是陪伴伴侶, 要么是陪伴孩子和老?人, 他們很享受家庭生活——別驚訝, 獸人之中的確有這么個排行, 雖然專家多次建議不要迷信排行，以免造成歧視, 但大部分獸人都覺得這些排行是很科學的。

    可是劉威的父母別說享受家庭生活了，他們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家庭生活。在劉威三歲之前, 他都覺得自?己是沒有父母的，家里只有爺爺奶奶，他的爺爺嚴肅, 奶奶和藹，很疼愛他, 嘗嘗帶他到處去玩。那時候家里也沒什么錢，可是爺爺奶奶還是會每天帶他去坐一星幣三分鐘的搖搖車，吃兩星幣一根的烤肉腸。

    爺爺奶奶說，爸爸媽媽是很愛他的，只是因為太忙了才?沒辦法天天回來看他。劉威似懂不懂，他不明白為什么愛他但又不回來看他。

    也不需要天天回來，一星期，一個月回來一次不行嗎？

    幼崽園里，有個小朋友的爸爸是什么飛艇的艇長?，很忙很忙，可是那個小朋友的爸爸至少會來開幼崽家長?會。

    劉威的爸爸媽媽就從來沒有來過幼崽家長?會。

    不過劉威心很大，他并不會因為爸爸媽媽不回來而難過——其實有爸爸媽媽也不是什么好事，因為當?時他家隔壁的一戶人家孩子上小學了，那一家三口到了晚上就雞飛狗跳，父母為了“今天誰看孩子寫作業”而吵架，最?后的結果往往是把孩子打一頓。

    因為打的聲音太響，劉威都能聽?到，可把幼小的他嚇得不輕。

    所以爺爺奶奶每次說“爸爸媽媽想你啦”的時候，他都只是附和地說：“哦哦，我也想他們。”

    ——我才?不想他們呢。

    長?大了一點之后，能見過幾次爸爸媽媽了——大概一個月一次吧，有時候還不能同時見到，因為他們不會一起?回來。

    所以他就還是不理解什么叫父母，在他看來，這只是一個月會來家里串門一次的親戚。

    ……按照這個頻率來看，還不算是很親近的親戚。

    所以，在他五歲的時候，爸爸抱著他，很小心地告訴他：“最?近媽媽不能來看你了，媽媽沒事的，別害怕。”那時，他都真的沒有害怕的感覺。

    爸爸帶他去醫院，看到媽媽在病房里。他是隔著病房的窗戶看的，媽媽坐在病床上，好像對?他擺了擺手?，還好像沖他笑了笑。

    然后他就懵懵懂懂地被奶奶帶回家了。爸爸沒有和他一起?回家，爸爸在醫院里陪著媽媽。

    結果那就是劉威見到媽媽的最?后一面。當?時的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媽媽為什么會死，也不知?道為什么媽媽死了之后，家里就多了一塊英雄錦旗。爸爸常常偷偷對?著錦旗哭，一邊抽煙一邊哆哆嗦嗦地流淚。劉威有一次躲在門后看到了，他聽?到爸爸小聲說：“報仇……阿梅，我一定要為你報仇……”

    阿梅是媽媽的小名，劉威聽?見過爺爺奶奶和爸爸都這么喊媽媽。

    但是什么事報仇？為什么要報仇呢？媽媽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問奶奶，奶奶卻讓他不要問，出去了也不要說，更?千萬不要去問爸爸。

    奶奶對?他一直很寬容，甚至到了溺愛的程度。那是奶奶第一次對?他那么“兇”，劉威被嚇住了，從此再也不敢提這件事。后來奶奶和爸爸大吵了一架，他也沒敢問，只知?道奶奶好像不讓爸爸去做什么事，但是爸爸一定要去做。

    奶奶氣得拿著掃把要打爸爸：“阿梅已經走了！你難道也要去死嗎！你不要小威，也不要我們了嗎？！”

    爸爸低著頭說：“……很快就會結束了。我們很快就會勝利了……媽媽，我不能這時候離開，我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的。”

    奶奶氣得用掃把打了他好幾下，可爸爸還是走了。

    半年之后，劉威看到一群警察來到自?己家里，帶來了一張英雄錦旗。

    他不敢問奶奶這是什么意思?。但他隱隱已經明白了，他的爸爸應該也回不來了。

    他坐在門口，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還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連自?己的心情都說不清楚。等那些人離開之后，奶奶出來抱住他讓他想哭就哭吧，奶奶和爺爺還在。劉威卻哭不出來，他不想哭。

    ……他只是有點不明白。

    ……為什么他的爸爸媽媽會死呢？他們究竟在做什么呢？

    ……有什么工作會比父母孩子更?重要呢？他們死之前害怕嗎？會想念自?己嗎？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的話，他們還愿意走這條路嗎？

    這些問題的答案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了，爺爺奶奶在爸爸也死了之后就帶著劉威搬了家，劉威懷疑這也和爸爸媽媽的那份工作有關系。

    劉威不敢在爺爺奶奶面前多說這些事。他的爺爺悲傷過度，常常在家里喊錯名字，有一天爺爺對?劉威說：“阿勇，你多吃蛋，你最?愛你媽做的青椒炒嘰嘰鳥蛋了。”

    說完老?人家都愣住了，阿勇是劉威爸爸的小名。劉威也呆了一下，他胡亂應了一聲，爺爺奶奶卻再也沒有說話。這頓飯就這樣沉默著吃完了。

    在劉威十三四歲的時候，爺爺走了，又過了兩年，奶奶也走了，那之后他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其實他父母的撫恤金并不少，爺爺奶奶也為他存下了一筆錢，供他好好上學，可是他們都走了，劉威突然就什么都不想干了。他默默地辦了退學，沒等老?師來開導他就默默消失了。他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城市——這很簡單，其實家人全?都離開之后，他本來也沒有幾個認識的人。

    結果就是在這時候，養父找到了他。

    養父瘸了一條腿，是個頭發花白的男人，劉威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他有六十多歲了呢——其實現在人類壽命普遍偏長?，六十多歲就開始白頭發也挺少見的。

    養父名叫埃魯-白，自?稱是劉威父母的老?同事，他給劉威看了自?己早已經過期的證書，和他們一群人的合影——除了養父和劉威父母之外，還有幾個人，養父說，這些人有的還在完成劉威父母未盡的工作，有的已經退伍，還有的……也死了。

    養父自?己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落下殘疾，他的一只腿被敵人殘忍地砸斷，被救回來之后傷口已經嚴重感染，沒辦法治好了。只好做了截肢手?術，后來安裝上了義肢。

    義肢的功能不錯，穿上褲子不太能看得出來，只是養父總覺得不太習慣，所以他走起?路來就有點一高一低的。

    劉威一開始并不想理睬這個落魄的男人，可是對?方卻問他想不想聽?聽?自?己父母的故事，劉威嘴里說著：“我根本不記得他們。”卻停下了腳步。

    在養父這里，劉威終于知?道了自?己父母的工作，他們的青春時代，他們又是為什么死掉的。

    劉威的父母，年輕的阿勇和年輕的阿梅是一起?長?大的。他們兩人的家不超過五百米，因為都是灰狼族，兩家人也時常互相幫襯，小時候還一起?上學呢。在阿勇和阿梅年幼的時候，他們所在的這顆星球的治安狀況比現在差的多的多，甚至常常有人在大街上持槍搶劫，聚眾斗毆更?是屢見不鮮，城市里哪天要是沒有一起?暴力犯罪，那這一天都能被評為和平紀念日。

    阿梅的父親身體不好，在阿梅十五歲的時候病逝了。阿梅的母親一邊要上班，一邊還要供阿梅上學，而家里的錢為了給阿梅父親治病早就花了個精光，還背了不少債，每個月還錢都是個大問題。阿梅的母親每天要打兩份工，早上去工廠做工，晚上回來了再去給附近一家市場收拾垃圾，一直忙到晚上九點才?能回家。

    雖然很辛苦，可是這樣忙個五六年，把債還清了也就好了。然而，阿梅的母親卻在一個普通的夜晚遭遇了搶劫，歹徒看她沒錢，反抗還很激烈——甚至抓掉了歹徒的面具，于是憤而殺人滅口了。

    那時候阿梅才?十七歲，還沒成年呢。她本來想輟學還債，阿勇的父母——也就是劉威的爺爺奶奶卻勸她不要急著放棄，不如去問問老?師，可不可以申請助學金，總之先把書讀下去。至于平時吃飯的話可以來阿勇家吃，也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

    阿梅的成績不算好，獎學金是沒希望了，助學金足夠支付她的生活費用，卻沒辦法還清額外的債務，所以那段時間老?是有人上門催債，他們在阿梅門口潑油漆，半夜來砸門，甚至還會騷擾到阿勇家里。

    埃魯-白和劉威說：“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你爸爸媽媽就決定來警校啦！”

    劉威：“……啊？”

    ……不是，警校難道是想上就能上的嗎？

    埃魯-白說：“你不懂啊，那時候世道真的太亂啦，歹徒那么多，所以警校也在擴招啊。當?時我們有一種警察很有名，叫做輯黑警察。”

    “輯黑警察專門打擊社?會中的各種黑暗面，你父母就是輯黑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