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周而復始
明?珠公主努力壓著?自己的?步伐, 不讓自己因為焦急而跑起來。
雖然魔族和仙族很多細微習俗是不同的?，但在禮儀方面，倒是相差不多。
一般來說, 無論是為主子傳話, 還是幫主子做事的?仆從，在比較重要的?場合, 都不允許奔跑，這樣急匆匆不穩重的?樣子, 會被一些人視為沒規矩。
這個地宮到處都是權貴和巡邏的?士兵, 若她真的?跑過去，恐怕沒跑出兩步，就會被抓住。
明?珠公主一路低著?頭行色匆匆只管走路，幸運的?是這一路沒有人攔過她，就連盤問都沒有過。
或許是剛剛那個黑衣女人提前做了什么吧, 畢竟看那人偷偷摸摸的?表現, 倒不像是在做什么正經事。
經過一條漆黑而漫長的?隧道?以后, 明?珠公主終于看到了久違的?陽光, 她努力爬上去，幾乎快要喜極而泣, 一個忽然走進來的?人卻瞬間?讓她回神。
那人個子很高，穿著?一身?暗色勁裝，皮相生的?也好，只單單站在那里, 就讓人覺得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明?珠公主認識他。
“燕公子？”明?珠公主驚訝的?看著?燕同舟，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多嘴了, 又連忙閉上了嘴。
明?珠公主與丹梧郡主是表姐妹，雖然她們關系不算很好，但燕同舟這個曾經與丹梧郡主極親密的?人，明?珠公主自然認識。
“你認識我？”燕同舟顯然愣了一下，隨后他又打量了明?珠公主幾眼說道?“抬起頭來。”
“小人是特地來找您的?，”明?珠公主不知道?燕同舟為什么會忽然出現在這兒，也不知道?他是敵是友，她只好使出畢生的?演技，裝作?很心虛的?樣子“一位……貴人要我來這兒等著?燕公子，只是我不知公子長相，怕認錯了人。”
明?珠公主不確定燕同舟能不能認出來她，畢竟他們雖然見過，但也只見過兩次而已?，尤其是她現在一副侍從打扮，臉上還抹了灰，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
“帶路吧。”燕同舟又看了兩眼明?珠公主，他這次是偷偷過來的?，恐怕那個女人也是隨便?找了一個人帶路，被抓來引路的?人有些心虛倒也正常。
“這……”明?珠公主真心有些為難，畢竟出口近在眼前，咬咬牙就能跑出去，她實在不想再回那個地宮，可沒辦法，她現在與凡人無異，若是燕同舟察覺到了異常，可能會第一時?間?殺了她。“小人領命。”
算了，安全起見，這條路她已?經記住了，等把人帶到以后，她再走一次便?是了。
“你很害怕？”
燕同舟走在前面，見明?珠公主遲遲沒有跟上，便?微微側頭看向她。
“小人怕誤了時?辰，引得貴人發火，”明?珠公主立刻打了個激靈，裝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要是貴人生氣了，小人這條小命可就……”
“走吧。”燕同舟放下戒備，讓明?珠公主帶路，經過剛才那件事，明?珠公主也熄了趁機逃跑的?念頭，老老實實將燕同舟帶到了之前的?黑衣女人面前。
“小人遵從貴人的?囑咐，已?將人帶到。”明?珠公主行了一禮說道?“若是貴人無事，小人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
明?珠公主剛剛轉身?欲走，那黑衣女人便?出聲叫住她“你過來。”
明?珠公主有些遲疑，但她沒得選，畢竟要在這個狹窄的?地方躲避兩個人，她自認是做不到的?。
“你做的?不錯，”黑衣女人瞇著?眼睛，就連語氣都溫柔了幾分“想要什么賞賜？”
“小人不敢居功，”明?珠公主直覺不對，她右腿微微后撤半步，仍舊低著?頭說道?“旦憑貴人做主。”
“很好，”女人黑紗下的?紅唇勾了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一把劍向明?珠公主刺去“那便?賜你個全尸吧！”
明?珠公主即便?有些準備，仍是被嚇了一跳，她蹲下身?向前一滾躲過了女人的?劍后拼命向前跑去，可下一秒，她直接被燕同舟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跑什么呢？”女人提著?劍過來“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反正也活不成了，不如?就讓我殺了，也免得你再受刑罰之苦。”
明?珠公主走投無路，她打算說出自己的?身?份，畢竟一個仆從死了可能無人在意，但若是仙族的?公主死在這兒，在場的?人都會被仔細調查，不管這黑衣女人想要隱瞞什么，殺了她都沒有任何好處。
“我……”
“長公主殿下，”云肆走過來，輕描淡寫了看了幾人一眼，語氣分外平靜的?說道?“我倒不知我這仆從做了什么，竟引得長公主殿下如?此氣憤？”
“他是你的?人？”黑衣女人，也就是魔族的?長公主，現任魔皇的妹妹有些顧慮的看了云肆一眼。
“的?確是我派他出來辦事的?，”云肆笑?了笑?，語氣中并沒有多少恭敬“不知長公主殿下可否放了這個仆從，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
云肆對這位深居簡出的長公主不太?熟悉，但關于長公主的?故事，在魔族皇室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這位長公主在仙魔大戰的?時?候愛上了仙族的?驃騎將軍，并將布防圖偷了出來，導致魔族大敗。
本來犯下這樣的?大錯，哪怕是貴為公主也難逃一死，可當時?掌權的?上一任魔皇對長公主這個小女兒十?分疼愛，甚至沒有剝奪她公主的?封號，只是讓人嚴加看管，不讓長公主接觸任何重要事宜。
這一任魔皇登基的?時?候，曾承諾過上任魔皇要好好照顧這個妹妹，所以長公主在魔族的?地位一直很尷尬，大事她插不上手，小事她又習慣任性妄為，久而久之，幾乎所有魔族皇室中人都只把她當成一個瘋子而已?。
“云肆啊，不如?你就把這個人交給姑姑吧，”長公主知道?，若她被人發現私下去見了兒子，她可能連現在這點?兒自由都保不住“我……”
“長公主殿下，”云肆笑?著?打斷了她“請問這位公子是……”
云肆知道?長公主的?事，他也見過燕同舟，這點?兒私事他懶得拆穿，但若是長公主執意不放人，那他可就沒這么好脾氣了。
“你的?人，自然是你帶走，”長公主咬了咬牙，她收回劍說道?“你們今日最好什么都沒看到！”
“自然，”云肆微微點?頭，這位長公主本來也沒什么權利可言，他沒必要和這樣的?人過不去“我的?仆從只是出來幫我送一趟東西?，僅此而已?。”
說罷，雙方便?不再糾纏，明?珠公主也沒有說話，只是跟著?云肆來到了一個房間?。
“這次多虧了你，”明?珠公主態度既不冷淡也不熱絡，只是像尋常人一般道?謝“算是償還了我當初救你的?恩。”
“殿下，”云肆又蹙起眉“殿下救了我一命，怎可用這種小事償還？”
“這不是小事，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明?珠公主的?眼神很淡，她看了一眼云肆說道?“如?果我逃不掉，魔族又執意要求仙族用城池換回我，我會自裁，履行我作?為公主的?責任。”
“殿下！”云肆倏然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明?珠公主會說這種話“千萬不要這么說，這些事與殿下你無關，殿下什么都不用理會，我……”
“這件事與我有關，不僅與我有關，還是我造成的?。”明?珠公主搖了搖頭“我是仙族的?公主，總不能無事的?時?候說自己是公主，有事的?時?候就說自己一直養在宮
里，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了，”云肆最終還是妥協了“我會幫殿下逃出去，殿下切勿沖動，只是殿下最好先等一會兒，畢竟現在天后在這兒，外面巡邏的?人太?多了，不太?容易逃走。”
明?珠公主沒什么表情，也沒有說同意或不同意，她只是問道?“剛剛那個黑衣女人是誰？魔族長公主？”
“對，”云肆很會察言觀色，他知道?明?珠公主想問什么，更?何況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長公主殿下年?輕的?時?候與仙族的?驃騎將軍有過首尾，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那孩子就是燕公子？”明?珠公主有些驚訝，她知道?燕同舟生母不詳，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是仙魔之子。“他今天來這兒，是為了見他的?母親？”
“嗯，”云肆點?點?頭“應該吧，畢竟自從那件事以后，長公主在魔族被禁止接觸任何與權利相關的?東西?，即使被有心人利用，也翻不出什么風浪。”
“燕公子大概也很為難吧，”明?珠公主微微嘆氣道?“畢竟他在驃騎將軍那里不受重視，而長公主這邊他又回不來。”
“父皇不缺子嗣，尤其是這么一個仙魔生出來的?恥辱，”云肆滿不在乎的?說道?“這兩人只能算一段孽緣，不僅燕同舟處境尷尬，就連當時?深受寵愛的?長公主都……”
說著?說著?，云肆聲音漸漸小了起來，他忽然意識到，長公主和驃騎將軍的?故事，與他們何其相似。
“是啊，他們不應當在一起。”明?珠公主神色平靜的?重復了一遍“這一點?，你也是知道?的?。”
第282章 紛至沓來
細數明珠公主和和魔族長公主相似的地方, 還真是多到數不清。
比如她們同樣是公主，同樣因為是最小的女兒而備受寵愛生活順遂，也同樣的, 愛上了自己的敵人。
長公主因為愛情?, 葬送了自己的自由?和地位，哪怕只是見一見親生兒子都要偷偷摸摸, 可如果明珠公主再執迷不悟的話，長公主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
“不會的, ”云肆忙不迭的搖頭, 語氣艱澀的說道“我不會這么對?你，我會當上魔皇，然后求娶你。”
“云肆，現?實一點吧，”明珠公主語氣淡淡“你知道這不可能。”
“哪怕你真的成了魔皇, 向仙族求娶我, 也不可能是以皇后之位, 因為魔族不可能接受一個仙族皇后, 我頂多成為你的妃子，而你還會另娶皇后。”
“我們連孩子都不能有, 即使有了，也會被魔族以各種手?段意外身亡，畢竟若下一任魔皇有仙族血統，那眾魔族的臉面往哪里放呢？”
“更何況, 如果我成了你的妃子，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家, 見到我的親人朋友們了，不用同我說你可以格外開恩讓他們過來, 我當了這么多年的公主，宮里的規矩我熟悉的很。”
“云肆，我可以不追究這次的綁架，因為不知者無罪，你也不能提前?預知魔族會不會綁架我。”明珠公主一口氣說了很多話，隨后看向云肆“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便是就此別過，不然我的下場不會比那位長公主好太多。”
明珠公主是重感情?又容易心軟的人，但這并不代表她一點兒審時度勢的能力都沒有。
哪怕她愿意說服母后并遠嫁到魔族，恐怕也是困難重重。
“不，我不會娶別人，”云肆固執的說道“我一定要娶你。”
“別鬧了，”往日向來愛耍些小性子的明珠公主沒想到，自己竟也有說出?這句話的一天“哪怕那些官員貴族沒辦法找你麻煩，也會去找我的不自在，我嫁到這里無依無靠，還要一個人對?付那些官員，你真的覺得這是對?我好嗎？”
“放我離開吧，然后以后不要再提這件事，別讓我后悔遇見你，我希望我再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心中只是有些遺憾，而不是破口大?罵自己所遇非人。”明珠公主真的感覺很累，魔族長公主的經歷就在她面前?，她怎么可能再去重蹈覆轍。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說無可說，明珠公主轉過頭，不再說話了。
“可……我明明是你救下的，”云肆的嗓音十分沙啞“殿下……我母妃早早便死了，我在魔族一直過著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直到遇到你，我才覺得我真正活了過來。”
“云肆，”明珠公主的眼神里有些許動搖，但她很快又堅定了起?來“在遇到我之前?，你活著，哪怕沒遇到我，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也不會輕易死。”
“你的生命沒有那么脆弱，”明珠公主看向他“我或許給了你被愛的感覺，但人沒有愛，也不會死。”
這段時間，明珠公主一個人被囚禁在魔族，她想通了很多事，也包括和云肆的感情?。
她和云肆相伴多年，哪怕是發生了這次的事，在決定和云肆分開的時候，明珠公主也仍會覺得心痛，可也僅限于心痛。
心痛久了她便明白，心痛不會讓人怎么樣，她心痛的時候也可以正常的讀書寫字、喝茶吃飯，失去感情?不會死，心痛也不會，唯有身體上的傷害，是真的會死。
“轟——”
一陣爆炸聲傳來，整個地宮似乎都受到了波及，云肆深深的看著明珠公主，像是想要永遠記住她的模樣，他將?一枚藥丸放到明珠公主手?中，他知道，這或許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見明珠公主。
“解藥，”云肆轉過頭，眼尾有些泛紅“趁亂盡快跑。”
明珠公主眼中劃過驚喜，她毫不遲疑的服下解藥，等感覺自己的仙力恢復了以后，她起?身對?云肆說道“多謝，以后多保重。”
云肆沉默著，直到明珠公主轉身離開，他才伸出?手?做挽留姿態，喃喃自語道“你謝我什?么呢，我只是希望以后你想起?我的時候，不要說我是為了利用你才接近。”
“我不能陪你了，”云肆的聲音更啞了，還帶著些許哭腔“你……保重。”
另一邊，剛剛獲得自由的明珠公主腳下生風，她趁著周圍都是一片混亂，沒人注意她的時候直接跑了起?來，去三號出?口的路她已經牢牢記住，若是事情?順利的話，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她就能跑出?去。
可她卻在門口被堵住了。
準確來說，是兩?男一女正在三號出口那里打斗，這三人明珠公主都有些印象，他們分別是燕同舟、魔族長公主，以及驃騎將?軍的大?公子，燕同德。
“好啊，你竟敢與魔族勾結！”燕同德被兩?人圍攻處于下風，但他帶來了不少人，一時間也燕同舟也沒辦法將?他殺死。
“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魔族長公主怒斥后面趕來的魔族士兵“都有仙摸到這兒來了，還不快拿下！”
魔族士兵聽罷一擁而上和燕同德帶來的人斗了起?來，能被安排到這里的士兵個個都是好手?，燕同德很快便落了下風。
燕同德倒也不傻，知道自己跟蹤這個來歷不明的弟弟恐怕發現?了個大?秘密，只要他能逃走，并告訴仙族這里的情?況便算成功，所以他開始且戰且退，明顯是要跑。
“快攔住他！”魔族長公主十分焦急，畢竟這個人要是跑了，不光燕同舟遭殃，她也一樣會受到牽連。
燕同德的想法不錯，可惜這里駐扎的魔族士兵實在太多了，他很難逃脫，明珠公主看了一眼燕同德，咬咬
牙變回?了鳳凰原形，飛到半空中發出?了清脆的鳳鳴聲。
“是天后娘娘！”遠處待命的鳳熠一下子便站了起?來，她看了看半空中的鳳凰，又喃喃道“不，不對?，這不是天后娘娘，難道這是……”
“應當是公主殿下，”鳳爍起?身朝著明珠公主的方向飛過去“公主殿下自己逃出?來了，她可能是發生了危險，又知道一定會有仙族的人在附近，才變回?原型求救。”
仙族這次帶來的人非常多，很快將?局勢穩定了下來，當然，如此大?的打斗聲也驚到了正在談判的幾人，只是明珠公主已經被救下，談判自然無疾而終，雙方在戰斗力相近的情?況下誰都沒占到便宜，只好雙雙作罷。
如果仔細清算的話，這場戰斗損失最大?的人應該是燕同舟，因為早就看燕同舟不順眼的燕同德直接將?事情?嚷了出?去，導致所有人都知道了燕同舟的身世?，天后冷著臉當場宣布將?燕同舟驅逐出?仙族，至于魔族會不會接納他，那就要看魔族那邊的意思了。
魔族這邊的事已經結束，可仙宮的爭權奪利還未到分出?勝負的時候，考慮到仙宮的危險性，天后打算將?明珠公主送出?宮外，可還沒等她有什?么動作，一個來自天帝的消息就像忽然在油鍋里澆了一勺沸水，讓整個仙宮都炸開了鍋。
雖說無人敢說一句不吉祥的話，但天帝失蹤那么久，很多仙官都默認天帝不會回?來了，可這次天帝不僅表明三日后就會回?來，還主動邀請仙官以及各個權貴，表示要重新?立儲。
聽到這兒，天后的面色由?晴轉陰，臉已經是這十萬年間最黑的了。
原本天后以為天帝回?來一定會清算奪權篡位的安寧公主，沒想到天帝竟然是為了重新?立儲！
雖然天后知道太子已經名存實亡，但她仍對?天帝抱有一絲希望，沒想到天帝竟如此絕情?，直接將?這件事放到了明面上。
天都權貴一時間眾說紛紜，畢竟天帝已經說了要改立儲君，太子地位不保，目前?來說最有望成為新?儲君的，一個是近期嶄露頭角的安寧公主，另一個則是家世?、才華等方面都不錯的十二皇子。
雖說安寧公主做的更多，更有未來之君的風范，但介于她是女子，不少男人都表示女子怎么可能當上天帝，所以總體來說，十二皇子更占優勢一些。
“你怎么看？”柳葉隨口問道。
“這件事來的突然，不過我倒覺得外面那些說的頭頭是道的人，還是挺好笑。”池歲安神色很是平淡，畢竟這事鬧的再怎么厲害也與她無關“天帝陛下是仙族的第一位天帝，儲君之事本無先例可言，但那些人非說出?個一二三來，證明女子不能為君，實在可笑。”
“其實也沒什?么奇怪的，”柳葉沒想到池歲安竟然注意到了這點“正因為那些仙官不傻，他們才會這么說。”
“畢竟安寧公主是女子，本身又贊同女子為官，一朝天子一朝臣，安寧公主未來若是真上位了，現?在跟在她身邊，作為她親信的女子，自然會替代一部分仙官，成為新?的權貴。”
“有了女子為官的先例，原本習以為常的事也會改變，安寧公主應當會駁斥大?多數家族傳男不傳女的慣例。原本傳男，可能只有五個男人同你爭，后來傳男又傳女，那就是五個男人五個女人一起?爭，仙官的職位就那么多，爭的人多了，勝利的可能性自然就小了。無論是什?么時代，從旁人手?里搶奪利益，就像虎口奪食一般，他們不急的跳腳，反而是怪事。”
“所以我說，”柳葉笑了笑“若他們真的把?實話說出?來，我倒也不至于看不起?他們，只是這群人啊，明明是為了利益，卻非要東拉西扯，擺出?一副清高?姿態，反倒更讓人瞧不上了。”
第283章 自動化武器
“怎么了？”池歲安看了一眼柳葉“我覺得你今天?有點兒奇怪。”
既然?柳葉和她一樣, 已?經遠離仙宮和原來的權貴圈子，那誰當天?帝對她們來說都?差不多，左右現?在的天?帝孩子多, 幾個熱門天?帝人選都?不算差, 應當也不至于到她們這些?平常人都?憂心的地步。
“沒什?么，私事罷了。”柳葉沒有回答, 只是笑了笑敷衍過去“看你現?在這個態度，應當是不打算追隨安寧公?主了？”
扳倒逍遙王府的時候, 安寧公?主幾次提到池歲安的未來, 又說若是池歲安日后?有了打算可以去找她，這顯然?不是讓池歲安找她說說未來計劃，而是想要招募池歲安。
池歲安自然?不會不懂這其中的端倪，如今正是安寧公?主用人的時候，她選擇在這里喝茶而不是去公?主府議事, 那么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嗯, ”池歲安輕輕點頭“我的前?半輩子沒得選, 現?在我終于有了選擇的權利, 便想離這些?權貴遠些?。”
池歲安原本并不是一個貪慕富貴的人，她只是不想任人擺布, 才奮起反抗，如今她終于有了選擇，縱使安寧公?主很有誠意，她也不想再被卷入權勢爭斗中。
“這樣也不錯, ”柳葉笑著點點頭“你雖是個心里藏得住事的人，但心里若是有事, 你自己也高?興不起來，我倒覺得現?在的生活剛好適合你, 不太閑散卻也沒有過分辛勞。”
池歲安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強，但自我排解能力卻非常差。
具體表現?就是，她在逍遙王府的高?壓之下仍孜孜不倦的想要給自己找一條出路，但在原著中，也就是最后?的出路徹底被堵死的情?況下，她會選擇迷失自我不計代價的報復。
她是非常記仇的人，旁人記仇，在無法報復的時候也就忘了，她記仇，若是無法報復，便會劍走偏鋒，拋棄最后?的道德底線。
這樣的人，其實并不太適合進入官場，因為官場那種復雜的環境會極大的影響到池歲安的精神狀態，也就可能出現?池歲安表面平淡自如甚至游刃有余，但內心早已?千瘡百孔從而走向極端。
“我也覺得現?在的生活不錯，比起成為權貴，或許我更適合和我師父一樣，成為一個自由煉器師，當然?，我現?在恐怕還做不到我師父的程度。”池歲安也笑笑，人啊，總該有取舍，她舍了富貴生活，得到了自由，也很劃算。
“說到這兒，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柳葉忽然?問道“你們煉器師，是如何評選煉器宗師的？”
“最基礎的條件便是可以單獨煉制出神器，”池歲安老實回道“這個倒還算容易，畢竟多學多煉，以我的資質和師父的教導，煉出神器只是遲早的事，只是另一條，為煉器界帶來一場變革，卻是很困難的。”
“比如我師父，”池歲安見柳葉不算太明?白，接著解釋道“像我的師父，就成功煉出了第一把神器，在我師父之前?，所有的神器都?是天?地饋贈，人們以為極品仙器就是煉器師所能達到的頂峰。”
接著，池歲安又說了幾位煉器宗師，他?們有的是規范了煉器手法，有的是劃分了煉器素材，總之這些?煉器宗師的發明?不拘是什?么，但影響的范圍一定要廣。
“我說的這個主意，還真的與廣有關?。”柳葉聽懂了池歲安的意思，笑著說道“我總覺得，神器是厲害，但能發揮出幾分作用，還要看使用者本身的法力。”
“自然?，”池歲安不明?所以的點頭“越是厲害的神器，對于使用者本身限制越大。”
“問題就出在這兒，”柳葉將茶杯放下“現?在的神器，用通俗一點兒的話來說，就像用木棍打人，能將對方打成什?么樣，要依靠打人者力氣?大小，那么我們為何不另辟蹊徑，在威力不變的情?況下，盡可能不限制使用者的力量呢？”
“這……”池歲安斟酌著字句“可是所有神器都?是依靠仙力才能驅動的，若不限制仙力，那應當如何驅動神器？”
“你可知凡界有一武器，名為弓弩，你覺得它比之弓箭又如何？”柳葉笑著問道。
“嗯……我見過弓弩，其實我覺得它比弓箭要好用，”池歲安思考了一陣子說道“畢竟不是人人都?會
拉弓射箭的，而弓弩，幾乎只要瞄準就行了。”
“是的，”柳葉點頭“人類借助外力，也就是機械的力量，彌補了拉弓的難度和使用者力量的不足，那我們為何不效仿弓弩，做出一個無需仙力的武器呢？”
“可這樣做出的武器，恐怕連仙器都?很難達到，”池歲安有些遲疑“我或許可以試著做出來，可是……”
可是這樣的武器，對于大能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說過，這個武器的意義不在于精，而在于廣。”柳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仙界，仙力高?強的人終究是少?數，這個武器若是能大批量制造，那么就連懵懂無知的孩童也可以輕易殺掉一個仙力比他?多幾倍的人，只憑借這個武器，經過簡單的瞄準訓練，就足以抹平幾百年的修為差距。”
因為仙界有仙力，而仙器正是通過仙力發揮出來的，所以仙界并沒有冷兵器和熱武器之分，從外形上都?算冷兵器，可從動力上又都?是熱武器。
可在仙界，似乎并沒有自動化的武器，就連稍微現?代一點兒的弓弩都?沒有。
原因倒也不復雜，就像池歲安說的那樣，沒必要而已?。
仙的壽命漫長，學習射箭一類的技藝最多幾十年就可以了，而在爭斗中起最關?鍵作用的，還是仙力的強弱，若仙力不強，哪怕箭射出去了，人家都?能徒手抓住。
雖然?也可以用一些?礦物或天?材地寶代替仙力發揮出動力的作用，但這些?東西能提供的動力很有限，至少?打不過普遍意義上的高?手。
可這不代表研究自動化武器沒有意義。
自動化武器，操作簡單且不用費力，它可以讓最沒有戰斗力的那一批人擁有自保的能力。
“原來是這樣，”池歲安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是的，這個最重要的其實是成本和價格，或者整個煉器界，價格低廉的東西都?沒有多少?，導致很多好用的東西都?無法在市面上出現?。”
柳葉動作一頓，沒想到池歲安竟然?能舉一反三，意識到仙界的科技普遍無法用于民生的問題。
“多謝，我知道我要研究的方向了，”池歲安激動的起身欲走“我還有事，改日我一定去找你！”
柳葉略有些?好笑的揮了兩下手，許是近墨者黑，現?在池歲安也學了玄微那科研狂人一般的性子，一有靈感便不管不顧，只想往煉器室里沖。
池歲安離開以后?，柳葉拿起茶杯在手中不停的轉動，這是她思考時候下意識的動作。
其實剛才池歲安說的沒錯，她的確在擔心一些?事。
自從甘遂殺死司命星君，奪回白澤角以后?，他?就表示要重新?熔煉軀體，畢竟對于神族來說，只要身體最重要的一部分還在，就有恢復的可能。
當時甘遂并沒有說具體的時間和地點，她也急著去救簡一司確這對亡命鴛鴦，導致自從他?們分開以后?，柳葉就失去了甘遂的下落，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甘遂在哪兒。
她先是去了幾個甘遂可能出現?的地方，可也都?沒找到人，若她沒想錯的話，天?帝的失蹤與甘遂脫不了干系。
可天?帝要回來了。
一個樸素的真理，那就是人活著，就一定沒死，天?帝這次高?調現?身，足以證明?他?還沒死。
不過比起其他?人，知道天?帝終極目標的柳葉倒品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
毋庸置疑天?帝是貪戀權勢的，這種貪不局限于成為皇帝，或者說他?想要的，遠比皇帝多的多。
雖然?天?帝那偉大的理想柳葉沒有完全聽懂，但大概就是他?想通過毀滅世界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而在那個全新?的世界里，他?可以成為永生不滅，全知全能，類似于天?道的存在。
旁人或許會覺得因為太子已?經廢了，重立新?儲是理所當然?，就連天?后?也只怪天?帝絕情?，但柳葉卻完全不這么認為。
天?帝不是很在乎仙族，或者說他?在乎的東西遠比仙族更大，柳葉不知道天?帝為什?么會費心統治仙族，但很顯然?，天?帝對仙族沒有那么上心。
之所以之前?早早定了太子，完全是因為天?后?的原因，畢竟天?帝是神族，而神族壽元無盡，他?根本沒想過讓自己的某一個子嗣繼承自己的東西，這個太子之位的存在根本沒有意義。
因為這樣，柳葉倒是能理解在太子廢了以后?天?帝并未做什?么的原因，畢竟這件事對于天?帝來說，只是一件小到不值得提的事，他?沒想過太子會繼位，自然?也沒必要去廢太子。
可這次，天?帝卻公?開表示要廢太子，不僅如此，他?還像個世俗皇帝那樣要世家權貴過去觀禮，這并不符合正常的邏輯。
柳葉正想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卻聽到耳邊忽然?傳來求救聲，她四處看了看，發現?并沒有求救的人，但耳邊的求救聲卻始終未停。
第284章 春風兩般
奇怪。
以柳葉現在的耳力, 她不應當聽?錯，而且那聲音重重疊疊，不像是一個人能發出來的, 倒像是很多道聲音交織在一起?。
柳葉沒發現異常, 她細聽?那些聲音，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救……’
‘救救我們……’
‘柳娘娘, 救救玉露山……’
‘懇請柳娘娘下凡……’
這個柳娘娘是指她嗎？玉露山……指的莫不是凡界那個玉露山？
可她怎么會忽然聽?到?來自玉露山的求救聲？
柳葉放下茶杯，準備過去看看, 若沒什么大事, 全當是去見見故友，若真的有要緊的事，她也好及時?幫上?一幫。
對于現在的柳葉來說，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最多不過幾秒的時?間，柳葉來到?了玉露山旁邊的玉城, 令她意外的是, 這里十?幾年前還是熱鬧非凡的城鎮, 現在怎么變成了這般模樣？
她記得玉城多雨, 周圍的風景也是一等一的好，雖說地勢險峻了些, 但青山綠水環繞周圍，下雨的時?候還有一層朦朧霧氣，說是仙境也為過。
可現在的玉城，大地龜裂, 溪水早已蒸發殆盡，就連附近的玉露山也是光禿禿一副寸草不生?的模樣, 這是……遇上?了大旱災所以向?她求救？
不過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啊，這周圍怎么這么熱？連她一個不懼冷熱的仙都感覺到?了明顯的熱度, 若是凡人，恐怕很難承受這種熱度，難道天上?下火了嗎？
柳葉抬頭一看，好家伙，天上?沒下火，下的是太陽，半空中，足足有十?個太陽正散發著滾滾熱浪，怪不得這附近沒人，要是凡人在這兒的話，估計很快就會被烤制三?分熟吧？
當然了，這十?個太陽中只有一個是真正的太陽，剩下九個都是用法術凝聚而成的火球。
很奇怪，火球術這種基礎法術很簡單，能發揮出多少威力還要看施術者的修為，這九個火球盤旋在半空中散發出驚人的熱意，有這樣的修為的人即使在仙界也不多見，凡界平民開始學習法術不過才二十?余年，怎么會有修為這么高?的人類？
柳葉眉頭微微皺起?，她略有些不悅的看了一眼?天上?的火球，她大概能猜到?，這是用來對付玉城的手段，但這個火球，恰好涉及到?了一個在這里很普遍，在現代卻不算普遍的現象，屠城。
在古代，屠城算是戰爭的標配，作為勝利者的一方可以進入失敗者的城池內燒殺搶掠，算是最常見的鼓舞士氣，獎勵士兵的方法。
別說是凡界，就算是仙魔兩?界，在仙魔大戰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屠過城，雖然柳葉本人很反感這樣的行為，但她也知道，在士兵壓力大，且薪資很低的情況下，屠城是當權者最有性?價比的選擇，畢竟若沒有巨大的利益吊著，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拼殺呢？
這樣想著，柳葉進入了玉城，她四處看了看，卻沒見到?一個人，仿佛這是一座已經廢棄的城池，可周圍嶄新的建筑，茶攤上?沒有多少灰塵的桌椅都在證明著或許在幾日前，這里還是正常的。
柳葉沒有時?間去一家一家找，她干脆用神識直接掃過整座城池，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周圍的風刮起?一片枯黃失水的落葉，一切又重歸寂靜。
*
“阿娘，”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小女孩扯著女人的衣袖，本應稚嫩的嗓音此?刻也變得沙啞“我好害怕，柳娘娘會來救我們嗎？”
“會的，”被拉住的玉娘在黑暗中攥緊的拳頭，她隨后摸了摸女孩的腦袋，用盡量柔和的語氣說道“禾禾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禾禾還能堅持的住，”小女孩搖搖頭“阿娘還有和各位姨姨們支撐結界，已經很辛苦了，阿娘也歇一歇，喝點兒水吧。”
柳葉作為仙，有仙力護體，對溫度的變化并不算敏感，就像哪怕她赤著腳在雪地里行走也不會覺得很冷一般，這種對于她來說有點兒熱的溫度，對于普通凡人甚至是修為尚淺的修行者來說，都是致命的。
玉娘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那日正是她和玉城軍隊出發攻打西?平的日子，忽然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攔住了她，表示她不應該打仗，玉娘雖然感覺這個人莫名其妙，但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人多的是，要是她每個都解釋的話，那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解釋就能解釋到?地老天荒。
她倒也沒有傷害那個年輕人，只囑咐下屬將那年輕人帶下去，可沒想到?，在她即將出城門的時?候，她竟又遇到?了那個奇怪的年輕人。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她就應該有所警覺的。
她走的路是最短的一條出城路，這一路上?她也沒看到?那個年輕人，可為什么，那個年輕人會忽然出現在她前面？
那個年輕人在城門口攔住了大軍，他稱自己為西?平太
子，玉娘很是驚訝，因為西平太子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失蹤，眼?前這個年輕人卻說自己是西?平太子，還攔在了她面前，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
那年輕人看似禮貌，但眉宇間的倨傲怎么也藏不住，他開口便稱呼她們為反賊，并表示如果她們現在撤兵的話，仍可以回到?往日平靜安樂的生?活。
看著那夸夸其談的年輕人，玉娘心里升起了一股無名怒火。
雖不知那年輕人到?底是不是太子，但玉娘看得出來，那年輕人確實是錦繡富貴鄉中長大的，在他眼?里，平常的生活便是前有仆從隨侍，后有侍女奉茶，身上?穿的是綾羅綢緞，每日吃穿用度皆無?需憂心，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些喜歡的事即可。
在場除了那個還在說話的年輕人，其余所有人都覺得非常無?語。
玉城的軍隊是由什么人組成的？答案很明顯，都是些活不下去的人。
她們有的是被送到?玉城供人凌辱的花娘，有的是受不了丈夫婆婆打罵私自逃出來的媳婦，也有不少是撿來的棄嬰，這個年代，人命不值錢，女孩白送都沒人要，只好隨意找個地方丟棄，玉城的人每次出行，都會撿回一些被丟棄的女孩，由善堂統一撫養。
這些人不懂什么朝廷局勢，她們只知道，若想活命，只能打，過以前和平時?候的生?活，那就是個笑話，和平的時?候公子哥可以吃香喝辣，她們則是朝不保夕，哪怕僥幸活個幾年，又能活多久？
這次不用玉娘下命令，玉娘身邊的人便想上?前去拉開那青年，豈料那青年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把劍，他只輕輕一灰劍，離他近的幾個士兵身上?瞬間起?火，哪怕玉娘引水來澆也無?濟于事。
那青年隨后施法，在玉城上?空升起?十?個太陽，并將所有人都困在玉城之中，轉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玉娘無?法破除青年留下的結界，她只好組織玉城的人躲到?當初為避難而建立的地窖之中，自己則與幾個法力較高?的人撐起?結界，以保障里面的人不會被活活熱死?。
可她們也撐不了多久。
雖然修為越高?，對食物和水的需求越低，但畢竟天才總是少數，她們這里大部分人還是需要食物和水的，大部分食物都會隨著高?溫而迅速腐敗，但總歸能剩下一些不那么容易壞的，水就不行了，這幾天水已經蒸發了個一干二凈，在這個結界里連引水訣都用不了，再這樣下去，超過八成的人都會被渴死?在這兒。
“柳娘娘會來救我們的，”玉娘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她說過，她是為了凡人也能夠自保才把法術交給我，造出十?個太陽的那個人，我有把握，他并不是人類。”
玉娘隱隱能察覺出來，柳葉對于仙人和人類的態度是一族人管一族事，她希望凡人有能力自保，也希望仙族不再參與凡間事，履行一種各行其道的公平。
“我想應該是你在找我，玉娘。”一道輕緩女聲在黑暗中響起?“能同?我說說，這里發生?了什么嗎？”
來了！
玉娘眼?中閃過狂喜，她知道，她等的人終于來了。
*
“兒啊，”一個年過四旬，滿頭珠翠，卻依舊美?麗端莊的婦人眼?里閃爍著淚光“這些年，你都去了哪兒？娘找你找的好苦啊！”
十?五年前，西?平皇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太子竟忽然消失不見，整個皇城都陷入恐慌之中，皇帝下令在全國范圍內尋找太子，可卻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找到?。
“父皇、母后，”一身白衣的青年溫和一笑，他解釋道“我本是仙界的文曲星君下凡渡劫，十?五年前不知出了什么變故，我竟渡劫失敗回到?了仙界，近日孩兒察覺父皇母后有難，才從仙界趕了回來。”
“這些年苦了你，”同?樣已經不年輕了的西?平皇帝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是父親無?能，才讓你又下凡來。”
“父皇說的是哪里話，”青年搖頭笑了笑“若不是那些叛軍偷學皇室秘法，還將這法術散播了出去，這天下哪里會有如此?多的戰爭，父皇向?來待人寬厚，西?平一片祥和，是那群叛軍利益熏心，只可惜了，有那么多人在戰爭中死?去。”
“是啊，這些年打仗，確實死?了很多人，連皇城都蕭條了些，”皇后感慨道“不過幸而皇兒你回來了，不如我和你父皇為你舉辦一個慶典，也好讓大家熱鬧熱鬧。”
“這……”
“你母后錯過了十?五年和你一起?的時?間，這么一個小小的慶典，你就陪陪我們二老吧。”西?平皇帝見青年有些猶豫，開口道“就這么說定了！”
“既然父皇這么說，那兒子自然不敢再推辭了。”青年連連點頭，緊接著皇帝和皇后也跟著笑了起?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場面很是溫馨。
第285章 最后寧靜
西?平國?的皇城內, 幾隊身著銀甲的士兵正在向城外驅趕乞丐，很難想象，在西?平皇城這個西?平最富庶的地方, 有著數量多到一眼望不到邊的窮人。
“這是怎么回事？”一個渾身臟兮兮, 看著有些年紀的乞丐向里面張望“這些人怎么還?往外趕人啊？”
乞丐也是有組織地盤的，像皇城內城這種好地方, 都是一些強壯乞丐才能占據，畢竟這里權貴多不勝數, 若是哪天遇到個心善的, 指不定就不用當乞丐了。
“你這幾天躲哪兒睡覺去了？”他旁邊的乞丐白了他一眼“這事已經有兩天了，你才知道？”
“嘿嘿，這兩天出了一趟城，去看看那群小崽子。”上了年紀的乞丐嘿嘿一笑，很上道的遞出了一塊兩指寬, 看起來黑乎乎的硬面餅子給旁邊的乞丐“這是怎么回事, 你跟我說說唄？”
現在是萬物復蘇的春天, 就連乞丐也能勉強挖些野菜充饑, 但能填飽肚子的糧食仍是乞丐群中的硬通貨。
“嗨，其實?這事我還?真知道一點兒, ”旁邊的乞丐當即接過糧食，直接塞進?了嘴里。“你知道的，我能在這城里混，還?要仰賴我堂哥是大祭司府上倒夜香的, 所以消息比旁人都靈通些。”
說是堂哥，但實?際上不知是隔了幾層的遠房親戚, 但有這么一個遠親，雖然只是大人物家的下人, 也足以讓他在乞丐群中傲視群雄了。
“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回來了？”旁邊的乞丐壓低聲音“這么多年，陛下只有皇后娘娘一個妃子，皇后娘娘又因為太子殿下年幼失蹤，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沒?有再誕下皇嗣，現在太子殿下回來了，可不是件天大的好事嗎？”
“哦？”老乞丐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暗光，他又低聲問道“這……太子殿下失蹤了這么多年，陛下和?娘娘怎么知道……”
雖然老乞丐并?未說完，但他的意思很明顯，小太子六歲失蹤，如今已有二十一歲，哪怕是親生父母，都未必認得出來了。
“嗨，我們管這事干什么，人家說是就是唄。”旁邊的乞丐隨意說道“這次太子回來，陛下要在全城舉辦慶典，所有人都能參加，據說這次太子殿下會在城中出現，為百姓送福呢。”
“全城的人都能參加？”老乞丐看了看周圍，被驅趕的人中除了乞丐，還?有一些衣著陳舊破損的小販，這架勢，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邀請去參加慶典的。
“新?來的，看你出手還?算闊綽，我就發發善心告訴你。”旁邊的乞丐一挑眉說道“我可是在小太子出生的時候就在這一片了，貴人們說的人人都可以參加，只是選出一批官員貴族的親戚仆人充做百姓，在京城有房子的平民當天是不允許出門的，像我們這樣居無定所的，就會被提前趕出城外。”
“那這慶典，不還?是那些權貴參加嗎？”老乞丐有些不解的問“這樣的話，直接在皇宮里舉辦宴會不就行？何必大費周章的在全城張燈結彩？”
“這你就不懂了吧？”旁邊的乞丐有些自得，他在這兒混跡了這么多年，很多隱蔽的小道消息，他比貴族還?清楚“這件事明面上說是與民同樂，實?際上這慶典要是在皇宮辦，場地和?人都是現成的，那些官員不好撈錢，這慶典的場地這么大，虛報一半都看不
出來，這一來一去，錢不就來了嗎？”
“這……”老乞丐愣了一下，隨后說道“這種事，陛下也不管管嗎？”
“管？怎么管？”旁邊的乞丐憤憤不平的說道“如今貴族當道，陛下就是有心也無力?，一開?始西?平的慶典還?沒?那么多，近些年倒是越發多了。”
老乞丐捉摸了一下，大概就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
貴族權勢太過，幾乎架空了皇權，而皇帝本就沒?什么雄心壯志，近些年年紀大了，外加喪子之痛，更讓他無心朝政，反正他這個皇帝哪怕不管事也依舊是錦衣玉食，索性就不再管，任由貴族們斂財。
“我是打南邊來的，之前就聽說過，太子殿下乃仙人轉世，”老乞丐打了個激靈，總算想起了正事“你有沒?有能偷偷進?城的小道，要是我也能參加慶典的話，說不定能長命百歲嘞。”
“我哪有這種好路子，”雖然嘴上這么說，旁邊乞丐的眼神卻看向老乞丐別在腰間的布袋子“這種事要是被發現，可是要砍頭的！”
“放心放心，”老乞丐又往旁邊的乞丐手里塞了幾塊硬面餅子“我就遠遠的看上一眼，到時候那么多人，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抓到吧？”
“這……”旁邊乞丐目光有些閃爍，老乞丐那個袋子看著不小，要是里面都是硬面餅子的話……
“你放心，兄弟肯定不會虧待你。”老乞丐笑呵呵的將布袋遞給對方“我這次出城，正好遇到了個好心的貴族小姐，旁的不說，就這硬面餅子，管夠！”
“你這命倒好。”旁邊乞丐一邊嘀咕，一邊在老乞丐耳邊說了幾句，聽得老乞丐連連點頭，似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
“我兒真是俊俏非凡，”皇后一邊為太子整理衣著，一邊笑著說道“瞧瞧這模樣，只往那里一站，就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母后，”太子無奈一笑，他身穿以白色為主，金、紅、藍、紫等顏色點綴的吉服，遠遠看上去，似是把天空的顏色穿在了身上“我本是仙族，無心娶妻，更遑論娶什么姑娘了。”
“好好好，母后都依你。”皇后后退幾步，笑著說道“母后能看到你平安健康，便是最大的福分了。”
“你們還?在做什么呢？再過一會兒可就誤了時辰。”同樣一身吉服的帝王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太子，面上露出了驕傲之色“好，好，吾兒也長大了。”
三人有說有笑的走到了門外，一輛由金子打造，巧奪天工的龍鳳花車正停在那里，安靜的等?待著主人的到來。
*
“來了來了，”混跡皇城多年，擁有大祭司府人脈的乞丐阿廣一臉興奮，他雖然知道一處因為偷工減料而坍塌的狗洞，但就這么光明正大的看慶典還?是頭一次。“老孫，真行啊你，膽子忒大，就這么過來了。對了，你這衣裳打哪兒借的？看起來還?挺新?的。”
“是舊衣裳，只是洗的干凈了些。”老乞丐老孫神色倒不像阿廣那么平靜，他環視四?周說道“小心著些，要是被巡邏的士兵發現了，保不齊就會人頭落地。”
“嗨，你猜我為什么會跟你過來。”阿廣擺了擺手“太子殿下仁厚，今日免了仆役士兵的差事，讓他們也能享樂一日，所以今天除了伺候陛下一家的，剩下多余的仆役和?士兵早就不知去哪兒了。”
“這樣會不會不安全？”老孫眸色動了動，神情有些晦暗“畢竟這次人這么多，萬一出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可是神仙轉世，聽說隨手就平了叛亂，有太子殿下在，能出什么事？”阿廣的興奮已經擺在了臉上，畢竟誰不想見一見活神仙呢？
“我見你對這皇城很熟悉，你是皇城人嗎？”老孫隨意問道。
“不是，”阿廣搖頭“我是打北邊來的，北邊不下雨，農民吃不起飯，只好賣田賣地，最終田地都進?了貴族老爺的口袋，我一路逃過來想投奔親戚，結果……”
結果他那堂哥也不愿幫他，他只好在皇城四?處流浪，最終成了個乞丐。
“算了，這些事不提也罷，你看前面那個，是不是太子的儀仗啊？”阿廣不愿提起這些事，無論是過去逃亡的時光還?是根本無人可依的窘境，畢竟這世上有太多太多窮困潦倒的人了，若是人人都唉聲嘆氣，那日子還?過不過。
遠遠看去，只見一隊隊士兵率先過來驅散周圍的百姓，接著是捧著各色鮮花的侍女侍從?，穿著氣派的皇室宗親，一排排鸞車一路款款而來，走在最后也是最氣派的，便是帝王親乘的龍鳳花車，如此陣仗，即便是在仙界也不多見。
“看，那人是不是太子殿下？”
有人眼尖，看到了龍鳳花車上長身而立的青年，青年面容俊朗，衣著華麗，笑容溫和?，他掀起車上的紗帳，對眾人報以微笑，在陽光和?金色紗帳的映襯下，他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
“太子殿下果真是神仙轉世，”阿廣忍不住喃喃自語“有了太子殿下，我們西?平也會逐漸富庶起來，每個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吧。”
老孫神情有些古怪，他忍不住皺起了眉，按理說，太子沒?有做出過任何功績，只有一個神仙轉世的名頭，哪怕太子確實?是天人之姿，但眾人為何會如此信服？
周圍的聲浪一浪接一浪，對太子殿下的贊譽甚至比皇帝本人還?高，漸漸的，老孫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忽然有一種想要與周圍人一起歡呼的沖動，可下一秒，他卻打了個激靈，猛的清醒了過來。
不，不對勁，他明明下定決心要毀滅這個王朝，為什么他會忽然改變了主意？！
“快看！”人群中再次響起尖叫聲“太子殿下不見了！”
太子不見了？
老孫反應過來，立刻吹響了藏在衣服內的口哨，哨聲響亮到震得周圍人耳朵生疼，緊接著，四?面八方都響起回應一般的哨聲，士兵面露警惕，卻無法判斷哨聲到底從?何而來。
“聽老哥我一句勸，”老孫壓低聲音，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阿廣“找個地方躲著，接下來，要變天了。”
第286章 謀逆之罪
哨聲像某種訊號此起彼伏的傳遞著, 士兵神情緊張，手里緊握武器，沒辦法, 今日因為太子殿外?的體諒, 大部分?負責巡邏保護的士兵都在休息，他們?的人手嚴重?不足, 若是真打起來，這么?一點?兒人, 哪怕是一些貴族的私兵, 他們?都未必對付得了。
街上的百姓不明所以，但?看到士兵侍衛們?緊緊圍在皇室貴族身邊，也明白了這是一
場有組織的叛亂，一時間人人自?危，有不少?人想要躲進周圍的商鋪里, 混亂的人群愈加混亂, 哪怕士兵有心尋找, 也無法判斷到底是誰在吹響哨子。
“陛下, ”一道女聲忽然響起，緊接著, 西平皇帝脖子上出現了一把刀，拿刀的人并沒有殺了他的意思，只是說道“我在年輕時曾見過您一次，那時我便預感到您不太適合做皇帝, 現在看到，果真是如此。”
“來人！護駕！”
圍在皇帝周圍的侍從慢了半拍才發現有刺客, 他高聲尖叫著抓刺客，幾個由皇室供養的高手想要解救皇帝, 卻被人群中忽然出現了幾個女人纏住了手腳。
“陛下，您應該很清楚，”玉娘躲開了撲過來的皇后，皇后雖說也是修行?者，但?她修行?只為了容顏不老，因而并未學過法術，論起攻擊力，也不比尋常貴女高多少?，最多是更康健一些罷了。“作為一個修行?者，我可以輕易割斷你的喉嚨，但?我沒有這么?做，看在這個的份上，讓你的手下停手吧，當然，我也會讓我的手下這么?做。”
“住手！”皇帝呵斥一聲，周圍人紛紛停了下來，就?連剛才還在四處逃竄的百姓，都在發現沒有人傷害他們?以后安靜了下來。
“我記得你，”皇帝微微側頭，他生的英俊儒雅，加之因修行?有道，所以并不顯得蒼老，反而像是二?三十歲的青年“叛軍首領，柳玉娘。”
“您何必用這種很陌生的語氣?提起我，就?好像我們?已經很久未見了呢？”玉娘攥著刀的右手更為用力“明明我的軍隊已經拿下了大半個西平，我以為，作為皇帝，您應當對我很熟悉才對。”
“柳姑娘，”即使已經被刀架住了脖子，皇帝也并沒有失態，他緩緩說道“為什?么?要引起戰爭？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哈，”玉娘發出一聲笑，有那么?一瞬間，她竟真覺得皇帝的表情非常真誠，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謀反。“陛下，您還是叫我玉娘吧，畢竟玉城所有沒有名姓的女子皆以柳為姓，這樣的女子太多了，這一句柳姑娘，實?在讓人無法分?辨是在叫誰。”
當初被流放的玉城的，要么?是犯了罪的官眷，要么?是一些出身低微的女子，因為都沒什?么?正經的名字，當時柳葉便給她們?取了一些，沒想到這竟成了玉城的一個傳統，玉城之內，被撿回來的棄嬰或者不愿再叫本名的女子，皆可以以柳為姓，自?取姓名。
“至于您的問題，其實?很好回答，甚至無需我親自?回答。”玉娘臉上冷的沒有一絲表情，她高聲問道“你們?為什?么?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而是跟著我做這些掉腦袋的活計？”
“過日子？我什?么?可過的，被千人騎萬人枕，然后等著染上花柳病以后被扔出玉城嗎？”第一個說話的女人呸了一聲“怎么?，西平的男人都是懦夫，不敢上前線打仗，所以建了玉城這個窯子，讓自?己的妻子、女兒去伺候羅余人這件事?還有誰不知道嗎？”
原本玉城的事?是個不光彩的秘密，外?人只知這里秦樓楚館格外?多，卻不知內情，玉城出身的女子從不避諱這些事?，無論誰來問都只是實?話實?說，只是這個時代信息閉塞，皇城離玉城又遠，才沒有太多人知道罷了。
有了第一個，很快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她們?的理由大差不差，畢竟底層百姓的苦難無非是那幾個，如果不是真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搏一把的勇氣?。
“是朕的不是，”皇帝聽了這些話以后，神情有些落寞“朕這些年一直處于悲痛之中，無心朝政……”
“你是皇帝，無心朝政就?可以不治理國家嗎？”最先?開口的那個姑娘不屑的說道“若按你的說法，那將軍丟了孩子是不是可以不打仗？朝臣丟了孩子是不是可以不上朝？更何況玉城的事?太子還沒丟的時候就?有了，你現在解釋這些，又有何意義？”
“這……”皇帝被堵了一下，陷入了沉默，倒是玉娘有些詫異，皇帝竟然如此好欺負。
“我明白了，”玉娘緩緩開口，“過去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偽善的人，就?像所有皇帝一樣，他們明明知道底層百姓的苦難，卻視而不見，但?我發現我錯了，你不是偽善，你只是生在皇宮里，不愿意面對現實?，所以選擇當個睜眼瞎罷了。”
“我出身官宦人家，自?然也知道，西平貴族勢力強大不是一天兩天，陛下您雖是皇子，卻被養的像個貴族小姐，早早失去了反抗的勇氣?和?野心。”
“不過你終歸是皇帝，貴族小姐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政事?，但?你可以，你其實?是知道的，你知道權貴勢大，為了斂財不擇手段，但?反抗他們?太難了，你不反抗，那就是富貴公子哥的日子，錦衣玉食應有盡有，若你一但?反抗，那就?是不死?不休，你怕死?，所以你不敢反抗，哪怕你知道那些貴族的政策會造成不知多少?百姓死?亡。”
“你意外?是個心軟的人，就?像貴族小姐通常不怎么巧言善辯，就?連看到落葉也會傷春悲秋一樣，你會同情這些女子，會同情流離失所的百姓，但?也僅限于同情，因為想要為他們討回公道需要不斷抗爭，你太害怕抗爭了，就?連原本應當屬于你，屬于皇帝的權利你都不敢要回來，更遑論為這些苦命人出頭。”
簡單來說，皇帝就?是那種過年說來都來了，打架勸都是朋友，看似善良，實?則讓吃虧的人吃下更多虧的和?事?佬性子，主打一個只在嘴上說說，行?動一點?兒沒有。
“不過現在，我也沒什?么?話可跟你說了。”玉娘話音一轉，她收起了刀，靜靜的站在皇帝面前“畢竟，已經沒必要了。”
城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一隊隊身著銀甲的士兵悄無聲息的包圍了整個皇城，貴族們?像是一只只鵪鶉一樣被關了起來，玉娘看著皇帝說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皇帝看著周圍混亂的景象嘆息一聲，忽然，他拉住皇后，使用輕身術縱身一躍妄圖混入人群之中，玉娘反應極快，直接一刀砍在了皇帝后背上，皇帝慘叫一聲，周圍的百姓紛紛避讓，形成了一處真空地帶。
“玉娘，”皇后跪在地上，伸出雙手死?死?的擋在皇帝身前，她哭著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過陛下吧，陛下向來仁慈，從沒有做過什?么?壞事?，他待人極好，甚至連下人都不曾苛待，你放過他，我愿意以死?謝罪！”
“抱歉，”玉娘沒有隱瞞，直接說道“皇后娘娘，你可以活，但?陛下必須死?。”
玉娘并非謀權篡位，她想要改朝換代，若是前朝皇帝不死?，難免會有人心想復國。
“況且我以為，”玉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喘著粗氣?的皇帝一眼“君王死?社稷這句話，陛下但?凡有些傲骨，也應該明白吧？”
現在，西平的覆滅已成定局，不可否認皇帝在這其中起到了推動作用，現如今都已經到了這副局面，皇帝竟還想著逃跑，不得不說，他是真的一點?兒皇帝的擔當都沒有。
皇帝背對著玉娘，他半趴在地上，即使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他也沒有勇氣?選擇死?亡。
“抱歉，”玉娘嘴上這么?說著，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波動“若你愿意求死?，我還可以給你個體面，但?現在，就?抱歉了。”
說著，玉娘沒有再拖下去，直接一刀捅穿了皇帝的心臟，她將刀收了回來，示意旁邊的人上去為這位前朝皇帝收尸。
“陛下！陛下！”皇后撲到皇帝身上痛哭，鮮血和?塵土沾染在她的長袍上，讓那本該熠熠生輝的衣裙沾染了晦暗的色彩。
“皇后娘娘，我剛剛的話并非空談。”玉娘后退半步說道“您可以不死?，從能?力上講您沒有復國的本事?，從道德上講皇后這個位置本身沒有參政的權利，國家的亂像非您所能?管的了的，所以，在失去一部分?自?由的前提下，您可以安然渡過晚年。”
“不！”皇后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干脆的抹了自?己的脖子“我……陪他，一起……”
或許皇帝對于這個國家來說，是最差勁的皇帝，但?對皇后來說，他卻是最好的丈夫。
“把他們?葬在一起吧，”玉娘嘆息一聲，她早就?猜到了，皇后應當不會獨活“算是全了他們?一片深情。”
在凡人無法察覺的半空中，太子，不，應該說是文曲星君怒瞪著對面的柳葉，柳葉并未看他，只是看向下面的情況，轉而說道“看來，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第287章 命書蹊蹺
從玉娘講述這件事開始, 柳葉便覺得?不對勁。
她早就知道西平國太子?是仙界某個仙君轉世，可十五年?前命書已毀，即便是在渡劫的仙, 也?應該渡劫失敗, 直接返回仙界才對。
根據玉娘所說，太子?曾在十五年?前失蹤, 那必然是已經渡劫失敗返回仙界，可如今相隔十五年?, 他
為何又回來了, 還?特地來到玉城，除掉了對西平有威脅的玉城軍隊？
別跟她說這是孝順或者父子?情深，或許西平皇帝對太子?是不錯的，但這短短六年?時間?，以小孩子?的記性能記住多少事？更何況仙族壽命數以千萬計, 六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而已, 哪里就有那么多感情？
更別說渡劫失敗只是一瞬間?的事, 若是太子?對皇帝有感情, 他早就回來看望皇帝了，怎么, 這十五年?間?都沒有感情，十五年?后就忽然爆發了？
玉城的法術對玉娘她們來說難以解開，對柳葉來說卻很容易，柳葉詢問過玉娘的意見, 玉娘在思索片刻，又看了一份傳回來的情報以后表示計劃不變, 原地修整一天之后繼續攻打皇城。
那份被傳回來的情報上寫著西平因為太子?回歸將于三日之后舉辦慶典，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玉娘不想放棄，畢竟修整一日，趕路一日，第?三日剛好?還?能趕上。
她不相信太子?會不與皇帝說玉城的情況，現在正是皇帝對玉城最放松警惕的時候，更何況還?有慶典遮掩，人口流動大，即使?是多出不少生面孔，人們也?不會懷疑。
柳葉認可了玉娘的計劃，并表示自己當天會出手對付太子?，但不會提供其他幫助，畢竟凡人的爭斗應當由凡人了結，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規則。
柳葉一開始便覺得?西平太子?這時候回來有些不同尋常，而太子?也?絲毫沒讓她失望，可能是因為仗著自己是仙，凡人無法識破仙術，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施起?法來。
太子?用的法術很是古怪，饒是柳葉活了將近三百年?也?沒見過這種透著一股子?邪門的法術，不過看著下面百姓逐漸狂熱的神情，柳葉大概能猜到這法術是做什么的。
柳葉之前跟在甘遂身邊的時候聽說過一些鮮為人知的事，如果一方以某種形式幫助了另一方，而且后者對前者產生了真心?實意的感激的話，那便有可能產生一種很少見的力量，信仰之力。
不過這個信仰之力獲得?的條件很苛刻，一來雙方必須有某種連接媒介，就像神族的神像，柳葉當時送給玉娘的柳枝，二來就是數量了，信仰之力一星半點兒可沒什么用，哪怕有一城的人信仰同一個對象，也?頂多能做到像柳葉這樣，能聽到某些虔誠者最迫切的心?愿。
由于這個信仰之力實在沒什么用，而且大多數神族也?不興讓別人供奉這一套，隨著神族的隕落，別說是收集信仰之力的方法了，就連信仰這個名詞都很少有人提起?。
看剛剛的情況，太子?明顯是在制造和收集信仰，這信仰之力具體能拿來做什么柳葉不太清楚，但必然是有些用途，不然太子?一個實力上佳的仙君不會親自過來收集。
“你是誰？！”太子?怒瞪著柳葉，大聲呵斥道“我?乃文曲星君，你是哪里來的散仙，竟敢壞我?修行？！”
“我?不過是個無名無姓之輩，”柳葉隨手一揮，先前只是禁錮著文曲星君的空間?忽然開始向?中?間?擠壓變形“不過仙君這修行方法，可不像是正道啊。”
雖然仙界沒有明文規定，但通過殺人或操縱旁人獲得?好?處的修行都屬于灰色地帶，說出來對一般人殺傷力不大，但對文曲星君這樣有頭有臉的人來說，可是件丟臉的事。
“你是哪家的？”文曲星君上下打量著柳葉，如此高手，他不應當毫無印象“何家？蕭家？紀家？還?是哪位皇子?公主的人？”
“我?為什么不能是鳳凰一族的呢？”柳葉笑吟吟的說道“畢竟若論起?繁盛和高手眾多，鳳凰一族才是最先被人想起?的吧？”
說起?這個，柳葉倒想起?了一樁舊事。
當初司命星君還?未死的時候，與鳳凰一族極為親近，有鳳凰一族或與鳳凰一族關系密切的仙前來渡劫，他都會給對方挑一個好?命格，而這位文曲星君的轉世，正是難得?一見的好?命格。
或許，這位文曲星君與鳳凰一族關系匪淺呢。
文曲星君陷入沉默，他顯然也?發現了自己話中?的漏洞，而且他在仙界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仔細查，很多事情都是瞞不住的。
“這樣好?了，”柳葉仔細觀察著文曲星君的表情“畢竟星君下界一趟也?不容易，我?也?不為難星君，若是星君告訴我?你剛剛在做什么，我?便不多管這個閑事。”
文曲星君猶豫再?三，不知這女子?用了什么法術，竟讓他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這件事天帝特地交代他要快，若是再?拖下去誤了天帝的事，他可擔待不起?。
仔細想想，天帝并未交代他不準將此事說出去，而且他這么做也?算是公務，即使?說出去又如何？
“我?奉天帝旨意，特來人界收集凡人信仰，重塑命書。”想到這兒，文曲星君又恢復了高傲的神情“十五年?前，命書被奸人所毀，司命星君亦不知所蹤，本君奉旨行事，并無不妥之處，還?不快快收手！”
另一邊的柳葉沒有說話，她正震驚于文曲星君的誠實，他到底是不是在說謊？若說是謊話，那他這個借口找的也?太好?了些，而且信仰這種事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若說是真話，嗯……他就這么水靈靈的說出來了？
“有此令牌，猶如天帝親臨，”文曲星君大概是看出了柳葉的懷疑，他拿出了一塊金燦燦的令牌說道“妨礙仙官執行公務，按照仙界律法可是重罪，還?不讓開！”
柳葉作為一個土鱉，根本分辨不出來令牌的真假，但這個令牌八成是真的，畢竟像文曲星君這樣在仙界有一定地位的人，不會用這種事開玩笑。
柳葉記得?，甘遂曾經說過，摧毀命書這件事的重要性猶在殺掉司命星君之上，畢竟司命星君只是個惡人，而命書的存在卻會影響到天道平衡。
一般來說，除了神族無法投胎轉世以外，剩下的所有種族在身死后都會進入冥界重新投胎，冥界并無生靈，唯有天道法則指引著眾人再?入輪回。
可命書的出現，卻打破了這個絕對公平的輪回，它可以操縱凡人的生死命數，只要在上面改上一筆，原本應當幸運平順的人也?會變得?艱難坎坷，原本因孽債而應一生困頓的人也?可能大富大貴。
命書相當于代替了一部?分天道的職責，但除了天道，無人能做到絕對公正，若是長此以往，那人類終將成為命書之主的玩具。
這是個太過可怕的東西，如果說皇帝是人間?的統治者，那有命書在，皇帝算什么？命書的主人可以指任何一個人當皇帝，皇帝是天子?，那命書的主人就是天！
以司命星君的能力，絕對做不出命書這種逆天的東西，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有能力做出命書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十萬年?前間?接殺害了所有神族，十萬年?后被仙界奉為王者的天帝！
柳葉一直都知道，天帝有一個統一世界，自己做老大的小夢想，而命書的功能，幾乎完全實現了他的要求，除了只能在人類身上使?用以外，有了命書，基本等同凌駕于天道之上。
這或許就是天帝想要的，只是目前天帝沒有完全成功，他只做出了能控制人類的命書，至于命書到底是怎么產生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信仰。
以前人們并沒有發現信仰的妙用，或許是大多數人的信仰都不夠多罷了，畢竟這人間?爭戰不休，有幾個甚至幾十個君王都是正常的，哪怕是能夠大一統的賢明君主，恐怕都難以收集到制作命書的信仰。
當然了，天帝收集信仰大概是有作弊的成分，比如他作為神族，想要一統天下當然是輕輕松松，她看的分明，在文曲星君剛開始出來的時候，明明沒有多少人在意他，但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成為了他的信徒，說這里沒有貓膩，柳葉可不信。
不，不對。
柳葉忽然想起?了一個至關重要，卻被她忽略的事。
天帝的野心?不可能僅限于人界，實際上命書已經存在很多年?了，這么長時間?里，天帝為何沒有旁的動作？
不，不是沒有，而是被她忽略了。
想要獲得?大量信仰，成為一個國家的統治者必不可少，就像文曲星君也?是借著太子?的名頭行事，而且根據他想要滅掉玉城這件事可以判斷出，他大概率也?是想要統一諸國。
現在天帝在做什么？他在仙界當皇帝，換句話說，他統一了仙族，而統一的下一步，則是用特殊方法提取信仰，制作出仙界版的命書，若是能成功，仙界就會像人界一樣，成為任人擺布的木偶！
第288章 危機前兆
“師父, ”池歲安皺著?眉看了看周圍，低聲說道“雖說立儲一事確實是大事，但也沒必要讓這么多人都?過來吧？”
如果說邀請仙界有?名望、有?地位的人過來倒還算說得?過去的話, 那邀請這么多的貴族公子千金來是做什?么的？除此之外?, 除了她師父，還有?不少仙
界有?名的大能都?是帶著?徒弟過來的, 這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據說這次的邀請沒有?限制人數，”玄微隨意的說道“因為天帝陛下希望更多人見證這場至關重要的宴會, 而貴族們也希望能讓自家?晚輩多見見世面, 所?以就成了現在這種情況，別說你這種年輕人了，就連我這樣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東西，都?沒見過宮里舉辦人數如此之多的宴會。”
“不過你師兄師姐他們真是過分?，”玄微有?些憤憤不平的吐槽道“為師問了一圈, 除了乖徒兒你, 竟沒有?一個人愿意跟我出門的, 還有?沒有?點兒對師父的尊敬了？”
“可?能是因為師兄師姐們都?不太喜歡參加宴會吧, ”池歲安掩唇輕笑“當然，也有?可?能是師父平日里坑徒弟坑的太多, 師兄師姐們自然就不敢來了。”
“好啊你，”玄微笑罵道“你師兄師姐平日里是不是沒少同你編排為師？”
“不敢了不敢了，師父就饒了我這次吧，”池歲安笑意更深“師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師父沒有?之一。”
“這還差不多。”玄微小聲嘀咕了一句, 他以前有?坑過那么多次徒弟嗎？好像也沒有?太多吧？好吧雖然是有?億點點多，但總不至于?見了他就跑吧？
前殿人聲鼎沸, 大多數貴族都?在神情緊張的等待著?天帝出現，當然也有?不少類似于?玄微、池歲安這種事不關己輕松說笑的人, 可?在整個仙宮里，哪怕是最?緊張的人，恐怕都?沒有?天后的十分?之一緊張。
“娘娘，”天后身邊的首席女官知秋正小心翼翼的為天后梳理著?頭發“您不必太過憂心，太子殿下他……”
“本宮知道，”天后看著?鏡中的自己，以仙的壽命來算，她都?已經不年輕了，縱使皮膚仍舊光滑緊致，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滄桑疲倦。“知秋，本宮是不是……做錯了？”
天后這一句話說的極輕，就連在她身后的知秋都?險些沒能聽?清，聽?到天后這么說，知秋立刻回道“天后娘娘對太子殿下的愛護我們這些奴婢都?知曉，至于?太子殿下的事，來日方長，或許以后還會有?轉機呢。”
“不，我不是在說……算了，即便?是說了你也不知道。”天后勉強撐出一抹笑來，卻又搖頭說道“如今看來，無論對錯，我都?已經無法回頭了。”
從她出賣鳳凰神君，投靠當初還是震鱗神君的天帝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了反悔的機會。
作為天后，她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就比如看似風光無限的仙界第一大家?族鳳凰一族，實際上是天帝的親信，有?不少天帝不方便?明著?做的事，都?是由鳳凰一族代勞的。
以前天帝還需要鳳凰一族輔佐他掌管仙界，所?以給了鳳凰一族無與倫比的榮耀，他并不擔心鳳凰一族會被養大了胃口?，因為沒有?人能夠欺瞞一個神族，等天帝不再需要鳳凰一族的時候，鳳凰一族最?好識趣一點，不然的話，等待鳳凰一族的，就是滅頂之災。
可?是，可?是啊，天后怎么也想不明白，天帝為什?么會忽然選擇拋棄鳳凰一族。
鳳凰一族的權柄再大，也不會大過天帝，鳳凰一族在外?面再囂張，也會絕對服從天帝的命令，天帝完全沒有?必要用其他族群代替鳳凰一族，也沒有?必要剝奪太子的太子之位。
“知秋，”天后制止了知秋的動作問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差一盞茶的時間就到辰時了，”知秋回道“陛下辰時末就會回來，娘娘若有?什?么事，不妨吩咐奴婢做吧。”
一個時辰，時間還算充裕。
“知秋，我接下來話你要聽?好，記住，之后我要做的事不能有?半點兒差池。”天后閉了閉眼睛囑咐道“我會出去一趟，在此期間，你要攔住任何拜訪我的人，不能讓他們起疑，半個時辰后我會回來，記住，對任何人，甚至是在門外?守著?的侍衛仙娥，你都?要說天后在梳妝，不方便?見客。”
“奴婢明白，”知秋連忙跪下，她知道天后這個時候離開，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天后娘娘放心，奴婢就算拼了這條命，都不會放任何一個人進來的！”
“嗯，”天后輕哼了一聲，隨后她的聲音放的更低，喃喃自語道“但愿，用不上吧。”
知秋并未聽清天后在說什?么，但她本能的有?些恐慌，那是一種有?大事即將發生的預感，她定了定心神，守在門邊，任誰想要刺探消息，都被她一一擋了回去。
*
經常參加宴會的貴族都?知道，雖說宴會一般會有?一個開場的時間，但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踩點到，畢竟在參加宴會最?主要的社交在宴會開始前也可?以進行，甚至因為人少，反而更有?利于?交談。
所?以雖說宴會正式開始的時間是在辰時末，但大多數權貴不到辰時便?來了，長輩和家?族中一些較為重要的成員在和各大家?族談合作，而一些被帶來見世面的紈绔小輩，則是三?兩扎堆玩了起來。
“你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何思雨一臉好奇的問簡一“你知不知道，你整整十五年毫無蹤跡，要不是父親說你沒事，我還以為已經……”
“沒事沒事，”簡一笑著?擺擺手“就是因為好奇自己去了一趟無盡之海，結果受了重傷，舅舅擔心我的傷勢，就讓我在醫圣林榆那里待了一段時間調養身體，現在傷好了，不就回來了嗎？”
“你也真是……”何思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就你這點兒仙力，也敢去無盡之海那種險地？”
“那不是沒見過，所?以就想著?過去瞧瞧嘛，”簡一渾不在意的笑著?“哎呀，對了，我可?不能跟你多聊，我要提前走了。畢竟何家?人都?在這一片，要是我那個前未婚夫找過來，我又不想搭理他，那可?就尷尬了。”
“啊？”何思雨四處看了看，并沒看到蕭逸林的身影，當初蕭逸林以簡一退婚以后，蕭家?還想換個何家?女履行婚約，可?惜父親只剩她一個女兒未嫁，可?不同意她嫁到蕭家?，蕭家?又不想要身份次一等的，于?是這件事便?就此作罷。
她本以為這件事早已經過去了，難道蕭逸林竟還在聯絡簡一嗎？
抱著?替簡一趕走麻煩的想法，她在原地轉了好一會兒，只可?惜仍舊什?么都?沒看到，她一拍腦袋，反應過來簡一可?能早就跑去跟小姐妹玩兒了，她還在這兒傻傻的等著?。
不待多時，何思雨徹底忘了這件事，又和附近與她相?熟的貴女攀談起來。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來到辰時末，所?有?人皆有?序站在殿前，天后也端坐于?高臺之上的鳳位，只是不知為何，那本該現身的仙界帝王卻遲遲未至。
一個侍從匆匆趕來和天后說了幾句話，天后并未回答，只點了點頭，下首眾人皆面面相?覷，但由于?遲到的是仙界帝王，眾人不敢有?意見，只好安安靜靜的等著?。
“皇兄，”相?比于?其他人，備受帝后寵愛的明珠公主對天帝沒有?那么畏懼，她悄悄挪到很快就不是太子了的君堯身邊小聲說道“放寬心，你還有?我，有?母后，我們都?能替皇兄做主保護皇兄，況且這宮里也沒多少好玩的，不如等宴會結束以后，我帶皇兄出宮玩兒吧。”
坦白說，明珠公主和這位與她一母同胞的兄長并不熟悉，畢竟她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子的時候，這位兄長就已經是大人了，而且在仙宮里都?是各有?各的宮殿，往日若是無事，便?很少見面。
可?這并不代表她對這個兄長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在這宮里，每個人活的都?很累，即使她是最?受寵的小公主，也不得?不保持公主儀態，應對旁人的各種言語試探，而自己的兄長驟然失去了太子的位置，一定會有?非常多落井下石的人，更何況從高處跌落，本身所?產生的落差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放心，”太子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我沒事。”
“皇兄……”
明珠公主還想說些什?么，但礙于?太子的態度，只好閉口?不談。
“今天的太陽怎么這么熱？”何思雨站了許久，哪怕仙不會因為站太久而腿麻，但這也讓向來沒什?么耐心的她感到異常煩躁，她看向旁邊的簡一，卻發現對方臉色蒼白的不正常，“喂，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簡一從袖口?拿出一個小藥瓶，她將里面的藥丸直接倒入口?中說道“可?能是傷勢未愈，有?些后遺癥吧。”
“你撐著?點兒，”何思雨見簡一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不住抱怨道“你要是身體還沒好利索，就別跟著?過來啊，這下子好了，宴會已經開始，誰都?走不掉，你要是這會兒暈倒了可?就……喂，喂！你還真暈啊？！”
第289章 驚天變局
“何思依？何思依！”
見簡一是真?的暈了過去, 何思雨頓時慌了手腳，畢竟大家都在這兒好好的站著，誰暈沒?暈倒一眼就能被看到, 要?是天后怪罪下來, 那可上哪兒說理?去？
“何事如此喧鬧？”高臺上的天后神情漠然的問道。
“回天后娘娘，”何家主站出來行了一禮, “何家女前陣子受到重傷，身體不適, 不慎暈倒, 還?請天后娘娘責罰。”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天后無?意與何家主為難，更何況現在整個仙界的權貴都在，她若是當場為難一個小女孩那還?像什么樣子。“只是這個時候不宜出宮，若是愛卿不介意的話, 不如將其安頓至后殿休息。”
“多謝娘娘體恤。”何家主又行一禮, 隨后便有一宮人上前想要?攙扶簡一。
何思雨看了看宮人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 又看了看暈倒在自己懷里?的簡一低聲說道“父親, 今日宴會隆重，宮人們各司其職, 并無?太多空余人手，不如由我將妹妹送入后殿以后再回來，也好少讓父親憂心。”
何家主聽了這話之后有些詫異，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后, 見天后沒?有反對，便點點頭, 小聲說道“切記小心行事，不要?到處亂跑。”
何思雨點頭答應, 隨后便自己抱起簡一，跟著那位引路的宮人向后殿走去。
何思雨離開后，前殿又恢復了寂靜，所有人皆安靜的等著，坐在上首的天后心中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畢竟天帝向來注重規矩，十萬年?來從未遲到過，而這次不知為何遲了這么久，確實很不尋常。
“咚——”
一聲悶響打?破了前殿的沉寂，天后看過去，只見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年?直挺挺的摔倒在的地上，旁邊他的父親正一臉尷尬的告罪，希望天后能允少年?去后殿暫時歇息。
天后皺了皺眉，還?是應了下來，畢竟天帝隨時都有可能回來，她不想節外生枝。
少年?被抬去后殿之后，眾人都以為這場暈倒事件就此落幕，沒?想到卻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陸續暈倒，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七八個暈倒的人。
這是怎么回事？
天后擰眉看向下面?的人，幾個家中有小輩暈倒的家主也一臉尷尬，按理?來說仙是不會輕易生病的，這一個接一個的暈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故意找茬為難天后呢。
“咚——”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又有一人暈倒，那人亦是一個世家的小姐，只是這位小姐生來便有一種特殊的病癥，普通的仙藥難以救治，所以她的父親請求將她送出仙宮，回家治病。
“去吧，”天后嘆息一聲說道“別耽誤了小輩的病癥。”
天帝從不遲到，這次他不僅遲到了，仙宮里?還?出了這種事，很難不讓人把它們聯想到一塊兒去，難道這些暈倒的人都是天帝特地安排做給她看的？這又是為了什么？
“皇兄！”明珠公主驚呼出聲，她伸手想要?去攙扶身邊搖搖欲墜的太子“皇兄你怎么了？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聽到明珠公主的聲音，天后下意識想要?站起來，但在眾仙面?前她不得不維持好天后的威嚴形象，哪怕心里?有擔憂，面?上卻絲毫不能顯露，只能平靜的問上一句“怎么了？”
“母后，”明珠公主顧不得那么多，她焦急的說道“皇兄、皇兄他看起來好像中毒了！”
說是中毒，其實是明珠公主并不知該如何描述太子現在的情況。
太子神情緊繃，臉色白中泛青，嘴唇絲毫沒?有血色，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下打?濕了衣領，若是細看，還?能看到他的手背上隱隱有爆起青筋。
“快！快送太子去后殿！”天后何嘗不知，太子在這個時候離開會被人詬病為落荒而逃，但她作為一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兒子如此狼狽的模樣，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幾個侍從連忙趕過來扶太子，太子似乎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只一言不發的讓人扶著，就連腳步都是僵硬而踉蹌的。
“來人！”天后高聲說道“此事必有蹊蹺，去請醫仙過來。”
如果說剛才天后還?懷疑這些貴族與天帝聯合做戲想要?試探她，那她現在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旁人能騙她，她的親生兒子也能在這種事上騙她嗎？難道是宮中的飲食被人下毒了，才導致如此多的人暈倒？
大概是看出了形勢焦灼，侍從一路飛奔想要去仙宮外請醫仙，但很快，他又兩手空空的回到了前殿，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那個女兒有特殊病癥，自請出宮的權貴。
“怎么回事？”天后眉頭皺的更緊“爾等為何還?未出宮？”
“回稟天后娘娘，”那權貴率先開口道“若是小仙做錯了什么，天后娘娘盡管教訓小仙就是，還?請娘娘開恩，小仙的女兒病情萬不可耽誤。”
“我已?經允了你出宮，你不去救你的女兒，反而在這兒怪罪起本?宮來了！”天后冷聲說道“你說說，發生了什么？”
“回天后娘娘，”見天后后半句話明顯是對自己說的，侍從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低聲回道“剛剛小人想要?出去找醫仙，卻發現仙宮的大門不見了，所以才……”
“什么叫仙宮的大門不見了？”天后心里陡然升起些不好的預感?，她故作鎮定的命令道“鳳熠，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鳳熠應了一聲是，隨后化作巨大的鳳凰真?身于半空中查探，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她便又站在了天后面?前，只是臉色不是很好。
“除了仙宮以外的一切地方，都消失了。”鳳熠其實也搞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她只好盡量客觀的說道“仙宮好像被單獨隔離成了一個界，確實出不去了。”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著昏迷不醒的女兒，權貴顧不得其他，甚至開始大聲指責起天后“天后娘娘，我受天帝之邀前來宮中赴宴，難道還?要?把我女兒的命丟在這里?嗎？”
“林家主，”向來與這個疼愛女兒的權貴關系不錯的何家主主動站出來說道“你先冷靜一點，在你離開以后，連太子殿下都忽然暈倒了，我想天后娘娘也一定?心如刀絞吧。”
何家主說這話不是想為天后開脫，而是想提醒對方，一來現在不是亂發脾氣的時候，二來……天后不大可能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原因很簡單，天后、太子、明珠公主都在，在場的人里?最不缺的就是高手，可以說仙界一大半的高手都在這兒，如果這是天后的計劃，任她謀劃的再詳盡，都無?法?抵擋眾多高手的圍攻，更何況天后是上仙，太子和明珠公主可不是。
這件事明顯是有人謀劃的，如果不是天后，那很有可能，就是遲遲沒?有出現的仙帝。
“此事來的蹊蹺，本?宮亦不知是何人所為。”天后當然不是沒?有懷疑，只是在這么多仙界權貴面?前，她身為天后，怎么能公然懷疑天帝“不過當務之急是救下林小姐，不知諸位中可有較為精通治療法?術的人，可否能伸出援手，本?宮感?激不盡。”
聽到天后這么說，幾位木系強者站了出來，治傷的法?術雖說無?法?直接醫好病癥，但卻能為林小姐續命，在幾人的治療下，林小姐很快便醒了過來，只是臉色仍舊十分蒼白。
“多謝幾位出手相助，”天后微微松了一口氣“不知幾位……”
“絨兒？絨兒？”
天后話還?沒?說完，另一邊的林小姐卻
再一次暈了過去，任憑林家主怎么叫也沒?有反應。
這……幾位木系強者面?面?相覷，再次上前查看林小姐的情況，其中一位從外表看上去是個沉穩中年?男性的人斟酌著說道“林家主，令千金的病癥，我實在聞所未聞，不知為何，她的身體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我的確可以為她續命，但這不過是抱薪救火，林小姐能堅持的時間只會越來越短。”
更何況，在場的人無?一不是有些名望地位的，誰會花這么大的力氣，去救一個根本?救不回來的人？
“思雨，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何家主看自己剛回來不久的女兒面?色蒼白，誤以為她是被嚇到了“沒?事，若你不舒服，便和天后娘娘告假休息。”
“我……”何思雨腳步踉蹌，神情恍惚“我好像也快要?暈倒了。”
不知為何，何思雨覺得自己很累，就像將自己的仙力耗空，又在訓練場上與人戰斗了三?天三?夜那么累，這種極致的疲倦讓她恨不得下一秒就睡過去，可理?智卻告訴她，若是睡了的話，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有類似感?覺的人并不止何思雨一個，不少仙力較低的小輩都感?覺到了疲倦，一個侍從急匆匆的趕過來高聲喊道“不好了！太子殿下暈過去了，天后娘娘您快看看太子殿下吧，殿下他……他……”
侍從話還?沒?說完，天后就直接跟著侍從離開，眾多權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能想出一個具體方法?，最終只好自掃門前雪，盡量照顧好自家小輩。
第290章 與虎謀皮
情況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好?轉, 反而越來越糟。
最開始，只是體弱多病者和兒童會暈倒，后來是天賦不那么好?的小輩和在仙宮里侍奉的仙娥, 之后小輩無一幸免, 侍衛十不存一，就?連仙力高強的長輩, 都有一些感到了不太舒服。
現在幾乎所有小輩都在后殿躺著，而仙力高強還有行動能力的仙全都聚集到了前殿, 開始商討應當如何逃離仙宮。
“除了上?仙以外的所有仙都感覺到了不適, 只是輕重?程度不同?。”鳳熠神情凝重?的將一個暈倒的侍衛丟到了后殿的床上?“根據還有意識的人描述，他們在暈倒之前都會感覺到極端疲倦和勞累，隨后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會暈過去。”
“我查探了所有暈倒之人的脈象，”那個為林小姐診治的中?年醫仙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們的脈象都是一樣的，仙力使用過度的癥狀。”
“這么說的話, 仙宮的異常應當與仙力有關。”何家主很快便意識到了癥結所在“仙力少的先?倒下, 仙力多的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上?仙暫時沒什么癥狀, 但也?不能說明上?仙一定不會受影響。”
“或許，讓仙力逐漸消失就?是這個空間?的法則。”最擅長空間?法術的紀家主冷靜的說道“我想, 這里應該是某個大能用法術創造出?來的獨立空間?，而空間?內的法則由制定空間?的人掌控，而這個空間?的法則之一，就?是仙力會逐步流失。”
“可我并沒有感覺到仙力在流失。”鳳熠隨手?使了個法術, 她是上?仙，感知自然是很敏銳的, 一但法術有什么不對勁，她立刻就?能感覺出?來, 但現在她絲毫沒有感覺到不對。
“或許這個空間?的法則對上?仙不起作用？”何家主猜測道。
“不，”紀家主搖頭“那些小輩在暈倒之前，哪一個感覺到自己的仙力少了？按照常理來說，他們即使再不爭氣，自己的仙力少了不可能毫不知情，但我問過了，他們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了仙力的問題。”
“難道癥結不在仙力？”發了好?一通脾氣的林家主終于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大家的處境半斤八兩，發脾氣也?不頂用。
“不，”紀家主冷靜的說道“仙力確實消失了，只是我們感覺不到而已。”
“我雖做不到，但曾聽?說過，若是空間?系大能，在其空間?里，你的一切，包括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讓人感覺不到仙力流失自然也?不是什么難事。”
“那怎么辦？”林家主可是個暴脾氣，聽?紀家主這么說，他又隱隱有些要發脾氣的趨勢。“照你這么說，空間?的主人可以隨意制定空間?法則，那我們還跑什么，干脆都等死算了！”
“林家主稍安勿躁，”紀家主揉了揉眉心，為這個暴脾氣而感到頭疼“萬事萬物都有破解的方法，空間?也?不例外，若是無計可施，那空間?系不就?無敵了？”
“那你快說啊，”林家主催促道“現在這個時候還賣什么關子，快說快說。”
紀家主忍住想要嘆息的沖動，他真?的懶得和林家主理論，直接說道“打?破空間?，這是對付空間?系法術最有效的方法，如果我們想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集合所有還能動的人的力量，盡可能打?破這個空間?。”
“如果打?不破呢？”林家主焦急的說道“打?不破怎么辦？”
“我們有這么多上?仙，即使仙力流失了一部分，應當也?是能輕易將空間?打?破的，畢竟仙界最厲害的也?不過是上?仙罷了。”何家主看了林家主一眼，眼神中?的情緒極為復雜“能打?破的。”
紀家主沒再說什么，因為在場的人都知道，如果這是一個上?仙設下的空間?，憑他們這么多人一定能打?破，但……這個空間?，真?的是上?仙設下的嗎？或者說，真?的有上?仙能設下如此強橫的空間?嗎？
“將狀態還過得去的人湊一湊吧，”紀家主不敢再往下想，只招呼著周圍的人道“再晚一些恐怕希望會更渺茫，趁著現在人還算清醒，盡量多找些人吧。”
“紀家主，”何家主將紀家主的話和所有人重?復了一遍，場上?所有沒昏迷的人都過來了，畢竟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是逃不出?去，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人齊了，接下來不如就?由紀家主來指揮大家怎么做吧。”
顯然，紀家主是他們當中最了解空間法術的，由他來指揮，那是再合適不過。
“打?破空間?倒是沒什么技巧，只要純粹的攻擊就?可以，就?這點來說我反倒不適合。”紀家主也?沒有藏私，直言道“讓我們中最擅長攻擊類法術的來，這樣才能讓威力達到最大。”
眾仙中?，鳳凰一族以火系法術著稱，攻擊性很是強悍，鳳熠剛想主動上?前攬下這份責任，卻忽然聽?到人群中?有人說了一句“奇怪，天后娘娘呢？”
鳳熠愣了一下，她剛剛還真沒注意天后在不在，如果天后不在的話，應當是在照顧太子吧？
天后的確在照顧太子，實際上?，因為太子之前傷了身子，無法使用仙力，所以他的情況比其他人還要糟糕的多，其他人雖然昏迷了，但起碼暫時性命無憂，而太子的臉色卻泛著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白，若這種狀態無法改變，恐怕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天后先?是檢查了明珠公主的情況，發現沒事以后她神色稍緩，緊接著，她從懷里拿出?一個菱形翠綠色寶石放在太子胸口，一絲綠色煙霧飄至太子體內，太子的臉色立刻便好?看了些。
天后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兒女?，她知道，萬木之心只能頂一時用處，而且這個空間?，用途遠遠不止消耗仙力那么簡單。
一開始天后還沒有多想，直到后來所有仙族皆因仙力消耗過度而一個個倒下，她才想起一件多年前發生的，很重?要，卻一直被?她遺忘的事。
十萬年前，天后還是一個小姑娘，嗯……大約和現在的明珠公主差不多大吧，她那時和明珠公主一樣備受寵愛，不同?的是，她比明珠公主天賦更高，也?更聰明狠心。
鳳凰一族在天后還年輕的時候雖還算顯赫，但遠遠達不到現在仙界第一世家這種輝煌，這倒也?正常，畢竟那時的大能不計其數，哪怕刨除像神族這樣武力值不在一個層面上?的種族，也?還有像陸鳴鈺那樣天生天養的瑞獸，窮奇那樣天地難容的兇獸存在。
那時的鳳凰一族之所以還算顯赫，一來是因為
自身資質不錯，二?來則是仰仗鳳凰神君的庇佑。
可這庇佑有時候也?并不是那么穩定的，鳳凰神君雖不介意鳳凰一族借著他的名望行事，卻很少插手?鳳凰一族的事，只偶爾救治受傷的族人，這點兒若有若無的聯系，實在讓當時鳳凰一族資質最好?的小鳳凰，也?是下一任族長人選的天后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更是在得知了鳳凰神君其實與鳳凰一族并沒有什么關系，只是出?于外形相似，所以才多照拂了鳳凰一族幾分以后達到了巔峰。
原來鳳凰一族的榮耀，全部來源于鳳凰神君一時興起一般的庇佑，若是哪一日鳳凰神君對鳳凰一族沒了興趣，那么鳳凰一族的地位便會驟然跌落。
身為一個年少早熟的小鳳凰，天后最先?想到的是加深鳳凰神君與鳳凰一族的羈絆，如果鳳凰神君娶了她，那鳳凰一族便也?是鳳凰神君的族人，庇護自然就?是理所應當的。
可惜，神族無情愛之心，縱使她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鳳凰神君為壓根沒有往旁的方向想，還關切的問她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
鳳凰神君這個最佳答案行不通，她只能另外找尋目標，這并不容易，畢竟神族游歷四海，想見一面非常困難，更何況神族不會時時表明身份，哪怕面對面路過，她也?不一定能認出?來，更何況她本就?沒見過除了鳳凰神君以外的神族。
但很快，她等來了神族聚會這個絕佳的機會。
經過多方探聽?，她確定了新的目標震鱗神君，原因無它，所有神族中?只有震鱗神君有妻有子，如果她想通過嫁給某一位神君提升鳳凰一族的地位的話，那就?只有可能是震鱗神君。
至于震鱗神君已經有妻子了，這件事天后并不擔心，因為這畢竟是個實力為尊的世界，沒有誰規定必須只能擁有一個妻子或丈夫，實際上?在大能中?，擁有多個妻子或丈夫的情況并不少見。
她開始接觸震鱗神君，說實話，震鱗神君的確比鳳凰神君更容易相處一些，至少震鱗神君明白她的意思，并且沒有阻止她靠近。
她本以為震鱗神君是不介意有第二?位妻子的，畢竟她生的漂亮，天賦也?好?，雖說無法與神族相提并論，但在愿意成為別人妻子的這個范疇里，她的條件已經是頂頂不錯的了，畢竟越是強者越輕視情愛，比她強的肯定有，但那些人并不愿與任何人有婚姻關系，神族也?不行。
但她錯了，震鱗神君的確看中?了她，卻不是看中?她做妻子的能力，而是看中?了她在鳳凰神君身邊隨侍的位置。
震鱗神君要讓她給鳳凰神君下傀儡咒，神族很難中?這種咒術，除非長時間?接觸，而目前跟在鳳凰神君身邊時間?最長的，就?是她。
天后猶豫了很久，思慮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她的條件便是做震鱗神君唯一的妻子。
事情已經過了十萬年，很多細節她都已經遺忘，或者說是刻意遺忘了，但有一點她記得很清楚。
傀儡咒的成功率不高，而為了提升傀儡咒成功的可能，被?施咒者最好?處于虛弱狀態，受傷或透支力量都行，那段時間?，震鱗神君常常找鳳凰神君切磋，她的傀儡咒才會下的如此順利。
這件事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幾乎快要遺忘。
與虎謀皮，終將被?虎所傷，這個道理，她竟是剛剛才想起。
第291章 悔之晚矣
天后雖然跟在天帝身邊這么多年, 但對于天帝的事，她其實不算太了解。
她不是?天帝的合作?者?，亦不是?他的下屬, 她只是?一個通過合作?換來了天后這個位置的人。
天帝遵照約定, 給了她天后的體面，而更多的, 便不是?她能肖想的了。
天后一直以為這種模式也不差，畢竟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高位, 鳳凰一族也因為她而一飛沖天, 雖說她和天帝沒有什?么夫妻情?分?，但日?子久了，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天帝雖不一定有多喜歡她，卻會在所有人面前給她顏面。
但現在, 天后才發覺, 她大錯特?錯。
天帝能給她天后的位置, 不是?因為她有多大的功勞, 而是?因為天后是?誰對天帝來說無關緊要，包括她想讓鳳凰一族成為仙界第一世家這件事, 對天帝來說根本不重要。
天帝這么多年沒有動過這些?作?威作?福的世家權貴，天后本以為天帝是?顧及世家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擅動極易引起朝堂震蕩, 但現在看來，真?的是?如此嗎？
不, 不是?這樣。
天帝是?個非常有決斷的帝王，他在最開始或許會因為想要盡快統一仙界而對世家容忍, 那仙界統一，勢力?穩定了之后呢？天后想不出天帝不對付世家的理由。
或許，天帝不對付世家的理由，和他答應讓她成為天后的理由是?一樣的，都是?不在乎而已。
天帝是?一個絕對的獨裁者?，他比有史以來任何一個帝王更加不愿有人分?走他的權利，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高高在上的他自己和下面能做事的人。
天帝不會有大臣，不會有家人，亦不會有合作?者?，因為天帝無法容忍有人占據與他相?同的地位。
對于天帝而言，無論是?天后還是?仙界世家，都不過是?他圈養的牛羊而已，而牛羊到?了該宰割的時候，天帝自然不會手軟。
想到?這兒，天后的身子有些?微微顫抖，縱使她知?道天帝狠心，也沒想到?他竟能狠心到?這種地步。
縱使仙界的大臣對天帝無關緊要，那她這個相?伴多年的妻子呢？十萬年，縱使養條狗都能養出感情?來，而天帝對她毫無感情?，冷眼看著她死，甚至推著她去死，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好，縱使她年老色衰，是?個令人討厭的惡毒女人，天帝厭惡她也是?正常，那孩子呢？
要知?道，在改立太子這種正式場合，所有皇子公主皆會到?場，這些?皇子公主可都是?與天帝血脈相?連的父子，是?他的親骨肉，他也能這樣毫不在乎嗎？
“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天后絲毫沒有理會的意思，她臉上的神情?似哭似笑，眼淚卻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她顫抖著手想要去撫摸明珠公主的臉，明珠公主的天賦不算特?別好，但她作?為一個母親，她仍舊很愛自己的女兒，還有君堯，縱使旁人都說他已經廢了，但做母親的總希望他能重新站起來。
她
錯了，她真?的錯了，她不該支持天帝，為了利益害了鳳凰神君，害人終害己，她做錯了，怎么懲罰她都可以，但還請放過她的兒女，他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眼淚漸漸模糊了天后的視線，恍然間，似乎有人正站在天后面前，那人緩緩靠近，天后猛然抬起了頭。
“天后娘娘，天后娘娘！”
侍衛敲了許久的門，里面都沒有傳出任何聲音，他終于忍不住大聲叫喊了起來，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如此沒規矩的行為定會惹得上司好一頓罵，但現在情?況特?殊，還能動彈的侍衛只有那么幾個，也顧不上什?么規矩不規矩的了。
“進來吧，”門向外打開，天后坐在床邊的矮凳上，神情?平靜的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天后娘娘，各位大人都在前殿商討如何打破這個空間，”侍衛飛快說道“還請娘娘前去主持大局。”
“……好，”天后本想回?絕，可話到?嘴邊又應了下來“走吧，帶路。”
“是?。”侍衛偷偷看了天后好幾眼，他本以為天后憂心太子，應當會推拒，沒想到?天后如此干脆的就過來了，反倒讓他覺得有些?不適應。
這樣想著，他微微側過身想要去看太子，這間客房有一張床和一張矮塌，矮塌上躺著的是?明珠公主，而床上躺著的人身上蓋著厚重的被子，應當就是?太子殿下了吧？
不過好像有點兒奇怪啊，這大熱天的，太子為什?么要蓋個被子？
“你在看什么？”天后冷不防的出聲詢問。
“沒，”侍衛打了個激靈，不知?為何，他感覺天后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屬下因為剛剛的變故慌了心神，還請天后娘娘恕罪。”
“帶路吧，”天后和往常一樣，冷漠又鎮定“別誤了時間。”
侍衛心里松了一口氣?，幸好今天變故多，天后不在意他這個小侍衛，不然他肯定會被罰。
不過不僅是?太子，就連天后好像也有點?兒奇怪，具體哪里奇怪他又有些?說不上來。
“是?本宮來遲了，”天后掃視了一眼眾仙，淡淡的說道“如今情?況危急，大家不用講究身份，有什?么事直接說就行了。”
“天后娘娘，”鳳熠微微點?頭，率先開口說道“我與在場的各位簡單調查了一下，不僅是?這里，整個仙宮都出現了仙力?消失現象，我與眾仙想要聯手打破空間，只要打破了這個空間，即使仙宮的事一時無法解決，也可以將傷者?轉移至外界。”
“可以，”天后毫不猶豫的應道“我與眾仙君合力?，應當能打破這道屏障。”
眾仙面面相?覷，不知?今日?天后為何如此好說話，但一想到?現在年輕一輩命都快不保了，他們也就理解了。
“小徒弟，”玄微小聲說道“你去一旁歇歇吧，這里這么多人，哪里能用得上你？”
池歲安因為常年煉器，戰斗力?強不強不好說，仙力?倒是?被鍛煉的不弱，雖然臉色同樣不太好，但好歹沒暈過去。
“師父，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池歲安搖頭小聲說道“若是?能打破這個空間，哪怕我暈過去了，師父帶我回?去休息也不遲，若是?打不破，那我暈過去不過是?遲早的事，倒也不必在乎這么一會兒。”
當然，還有些?更消極的話池歲安沒有說出口，比如，設置了這個空間的人，目的真?的僅僅是?將他們囚禁在這里而已嗎？
而且那些?被宣判仙力?使用過度的年輕人，雖然在暈倒以后他們的仙力?沒有繼續流失，一直保持在一個能夠維持生命體征的程度，但時間久了會有什?么變化，誰也說不準。
“小心些?，”玄微何嘗不知?道這事來的詭異，他微微嘆息一聲道“保全自己要緊。”
眾仙一個個站定，因為所有人都處于同一戰線，所以每個人都用出了自己最強的攻擊法術，只是?那空間屏障堅韌異常，這么多的上仙同時出手，才剛剛出現一點?裂痕。
“再堅持一會，”鳳熠眼尖，她一下子便看到?了那大約一指寬的裂痕“已經有裂痕了，最多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我們就能把?空間打破！”
眾仙聽?鳳熠這么說，也都來了精神，仔細觀察著那道細小的裂痕，這道裂痕正隨著眾仙持續不間斷的法術攻擊而逐漸擴大，雖說速度很慢，但好歹有了希望，不少人甚至在心里松了一口氣?，仙力?輸出的更猛了些?，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希望這件事能盡快過去。
隨著時間推移，空間障壁上的裂痕越來越明顯，就連何家主這種向來謹慎的人都松了一口氣?，他大概估了一下時間，在他的仙力?完全消耗完以前，這個空間應當可以被打開。
何家主微微轉了轉頭，剛剛因為太過緊張，所以他一直仰頭看天，現在一下子放松下來，才發覺脖子有些?不適。
周圍的人大多是?和他之前差不多的動作?，都是?抬頭緊盯那道裂痕，只有一個人例外。
何家主心里有些?驚訝，他微微調整了姿勢，以一種不易被察覺的角度觀察天后，他發現天后根本沒有抬頭去看那道裂縫，相?反的，她正直直盯著前方，神情?冷漠而凝滯，不知?是?在想什?么。
有些?奇怪，之前天后明明還很失態，為什?么從后殿回?來以后，天后就成了站在這副鎮定過頭了的模樣？難道她不希望空間被打破嗎？
何家主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他手上的動作?下意識緩了下來，畢竟這件事太反常了，比起急急忙忙的行動，他更傾向于弄清楚一切以后再做出決定。
“成功了！”
還沒等何家主收回?手，人群中便傳來驚喜的聲音，空中無形的屏障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般化為光點?紛紛揚揚落下，何家主看了看周圍，一切好像都恢復了正常，難道是?他想多了？
一個閃爍的光點?飄灑到?了何家主面前，何家主心里猛然一動，他終于想起有哪里不對。
光點?，是?這些?光點?。
一般來說，空間被擊碎確實會有一點?靈光，但這種光不具備實體，會在空中直接消散，但現在，這靈光卻像是?螢火蟲一般，不僅沒有消散，還飄飄蕩蕩的向下落。
這不是?法術破碎后的靈光，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第292章 機緣天降
在場的眾人中, 并沒?有多少注意到天空的異常。
這也很正常，畢竟現在是白天，這些光點就像潰散的法光一樣不起眼, 而且在場的九成人都已經精疲力盡, 甚至有的累到直接原地坐下，又有多少人會在意這看起來毫無?殺傷力的小光點？
就連像何家主這樣謹慎的人, 也是一面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一面又懷疑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畢竟這個空間如此特殊, 就算是有一點兒不太一樣的地方，應當也正常吧？
何家主沒?有貿然行?事，他看了?看周圍，好?像沒?什么?人出現異常，人們都在慶幸空間終于被打?開了?, 不少仙正向后殿走去, 應當是想將自家小輩帶出仙宮。
那光點下落的速度不算快, 它就像是被風吹動的柳絮一般左右搖擺, 又輕又慢的向下飄，現在離眾人大約有不到十米的距離, 何家主思索再三，還是放心不下，最終捏訣給自己施加了?一個護盾。
那輕飄飄的光點接觸到護盾，卻?像是空氣一般, 悄無?聲息的穿過護盾，繼續不緊不慢的向下飄散著。
這一瞬間, 何家主感覺自己頭皮都要炸開了?。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竟能輕易從他的護盾中穿過？
“大家小心！”
來不及細想，何家主下意識用火焰向半空中的光點攻過去“那些光點有問題！”
聽到何家主的吼聲, 不少人直接愣了?一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半空中的光點，哪怕是注意到的人，恐怕會覺得何家主表現的太夸張了?，畢竟只是一些法術潰散后的法光，能有多少殺傷力？
池歲安狠咬了?一下舌尖不讓自己暈過去，她對何家主有印象，這個沉穩謹慎的男人向來不會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能讓何家主直接大喊出聲，
可能是因為情況相當危急，已經沒?有解釋的時間了?。
池歲安向何家主那邊看去，很奇怪，何家主竟然在向天上攻擊，難道?是天上有什么?東西嗎？
這樣想著，池歲安抬頭仔細觀察著天空，她很快發現了?那些光點，在看了?一會兒以后，她亦出聲提醒道?“天上的那些光點不是法光，這么?長時間法光早就應該散了?！”
經她這么?一說，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光點上，有人學著何家主的樣子去攻擊那光點，也有人試圖架起法術屏障阻擋光點，可光點卻?像是虛幻的倒影一般，仍舊不緊不慢的向下落。
眾仙中也有不少頭腦活泛的，反正這光點下落的速度也不快，既然無?法阻止光點往下落，那就干脆遠離仙宮的范圍，這樣一來，光點即使會有什么?不好?的影響，不也與他們無?關了?嗎？
一些速度快的仙已經開始朝仙宮外沖去，雖然光點的高度讓他們無?法飛行?，但仙界的手段那么?多，無?論?是輕身術還是御風訣，都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速度倍增。
這個方法并不難想，絕大多數人都反應了?過來，他們有的想要盡快去后殿找回?家中晚輩，有的孤身一人直接往外沖，前殿只留下了?零星幾人，而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幾人里，就包含了?最擅長空間法術的紀家主。
紀家主臉色異常難看，他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像是在等待著最后的審判。
“紀家主，”同樣沒?有離開的天后忽然問道?“你為何不走？”
“回?稟天后娘娘，”紀家主苦笑道?“臣本打?算離開，可卻?無?法離開。”
“哦？”天后雖然是疑問的語氣，臉上的表情卻?波瀾不驚“有這種事？為何無?法離開？”
“恐怕娘娘已經知道?了?吧，”紀家主看向上空“我?們根本沒?能打?破空間，或者說，我?們只是打?破了?空間前面的一層屏障，從而讓空間夾層里的光點掉落了?出來。”
紀家主最擅長空間法術，在發現光點以后，他立刻便想到了?用瞬移帶走自家小輩，離開仙宮。
可他卻?失敗了?，他發現，他能移動的最遠的距離，便是到仙宮的大門?，大門?外的世界，無?論?如何他都觸碰不到。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們根本還在這個空間里，而這個空間的規則除了?讓仙力流失，還有封鎖的效果，他的空間造詣不如對方，所以哪怕用了?瞬移，也無?法離開仙宮。
“天后娘娘，”紀家主深吸幾口氣，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您覺得在仙宮里設下這個空間的人是誰？”
“怎么?？”天后看了紀家主一眼“你是在懷疑我？”
“不、當然不是。”紀家主看著天后，聲音雖不大，語氣卻?很堅定。“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能力布下這處空間，只除了?一人。”
實際上，這次出意外的地點仙宮，是一個令人十分詫異的選擇，畢竟仙界沒?有哪一處地界比仙宮更安全了?，布置空間的人為什么偏偏要選擇在仙宮動手？
除非……布置空間的人本就是仙宮的主人，他對仙宮最熟悉，任何人見了?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現在想來，除了知道陛下是神族以外，我?竟不知陛下想做什么?，和什么?人有舊怨，為什么?要統一仙界，”紀家主絮絮叨叨的說著“一切或許并非我想的那么簡單。”
仙界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天帝的目的，畢竟想統一，想站在權利巔峰就是最好?的理由?，可如今看來，除此之外，天帝還有更想達成的事。
“現在即使再傷春悲秋，也沒?什么?用了?。”天后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她冷冷一笑，不知是在嘲笑紀家主還是在嘲笑自己“他要殺死所有人，構筑一個完完全全屬于他的仙界。”
這……
紀家主沒?有太聽明白天后的意思，殺死所有人這件事，哪怕是天帝也很難做到吧？畢竟只要仙界還有一個人沒?死，都不能算是殺死所有人。
至于后面那半句話?……難道?仙界現在不屬于仙帝嗎？
還沒?等紀家主想明白，之前離開的仙陸陸續續又回?到了?前殿，看那垂頭喪氣的神情，想來是已經發現了?仙宮的空間并沒?有被打?開的事。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等待著，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在心里祈禱這是一場惡作劇，雖然他知道?不可能，但在注定到來的命運面前，眾人能做的，也只有保持良好?的心態罷了?。
五米……四米……兩?米……光點不斷逼近著眾人，離地面兩?米的高度，個子高的已經能被碰到了?，往日里最愛面子的仙在此時卻?不顧形象的趴在了?地上，企圖讓自己晚接觸光點一會兒，可惜這只是徒勞，畢竟無?論?用何種方法，光點終究會落到他們頭上。
何家主微微抬頭，他始終是站著的，倒不是他有多高傲不愿低頭，而是他明白早死晚死都是死，按照現在的情況，早一會兒和晚一會兒又有什么?區別？
“幸好?……”
在這眾人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刻，有一道?女聲忽然響起“趕上了?。”
之前還在凡界，后卻?通過文曲星君的所作所為意識到，天帝可能要將仙界變成第二個徹底由?他掌控的世界以后，柳葉以她最快的速度一秒瞬移到仙宮，并制作出了?一個足以將整個仙宮籠罩在內的空間。
事實證明，柳葉下意識的反應是對的，她立刻察覺到了?仙宮的異常，在她來之前，仙宮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里面具體發生了?什么?不太好?說，但看到眾仙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她就知道?肯定沒?什么?好?事。
“都回?回?神，”柳葉拿出藤鞭抽了?兩?下地板，面無?表情的說道?“勞駕哪個有空閑，告訴我?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
“怎么?了?？”見還是沒?人說話?，柳葉環視一周說道?“你們都還活著吧？”
“柳……姑娘？”安寧公主作為天帝最年?長的孩子，雖說沒?能成為上仙，但修為離上仙也不遠，因而在這種情況下她得以保持清醒。
“是我?，”柳葉點頭“放心，不是幻境，我?意識到仙宮里可能有危險剛剛從凡界趕回?來，所以還不太了?解情況。”
“柳姑娘，”安寧公主眼中閃過深思“恕我?無?禮，仙宮獨成一界，里不出外不進，你是怎么?進來的？”
安寧公主并非懷疑柳葉，而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眼前的柳葉真的是柳葉本人嗎？
“空間法術，瞬移進來的。”柳葉簡單答道?“不過除了?我?以外的人應當做不到，因為雖然布置這個空間的人不算精通空間法術，但他卻?用了?十萬年?前死亡的空間之神身體最核心的一部分來輔助，自由?進出這個空間，恐怕只有神族才?能做到。”
雖說對于神族而言，神魂的重要性要遠超過身體，但身體仍舊有著巨大的能量，比如她的萬木之心，甘遂的白澤角，當時眾神皆隕，倒是便宜了?天帝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在這么?多年?以后還拿其他神族的軀體出來害人，真是讓人死了?都不得安寧。
“……神族？”安寧公主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滯，她很少露出這么?傻的表情，但眼前的事實在太超出她的想象了?。
“是啊，”柳葉隨意的反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第293章 萬年恩怨
有什么問題？問題了大了！
柳葉自己說, 這個空間非神族恐怕難以進出，而眾所周知，天帝是這世上僅存的神族, 那?柳葉又是什么人？
在場的人中, 抱有與?安寧公主?相同疑問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這群人中還有少部分認識柳葉, 現場的氣氛更加詭異，一時無人說話。
這里的大部分人在神族覆滅的時候還只是個小孩或者根本沒?出生, 所以有關神族的事, 人們也只是聽過些傳說而已，要不是有天帝這么一個活生生的神族，或許神族到底存不存在都會有爭議，至于神族是如何覆滅的，更是無人知曉。
他們唯一見?過的神族天帝確實有
無比強大的力量, 如果?神族都是這個水準的話, 那?神族并未覆滅只是隱藏起來了這個猜測, 倒也還算合理。
可這世上可能還有神族, 和一個神族（疑似）在仙宮給人的當?侍衛打工完全是兩碼事，前者是神話傳說, 后者是三流小說都不會寫的魔幻主?義故事，就是這么魔幻的事，竟在眾人眼前發?生了。
“我懷疑我可能只是陷入了幻境，”玄微喃喃自語道“否則怎么可能發?生這么離譜的事？”
他身邊的人點點頭表示贊許, 絲毫沒?覺得在幻境中還能與?別人說話有多?不合理。
“柳……葉？”鳳熠皺著眉盯著柳葉看“我好像見?過你。”
準確來說，是她在第一次見?到以侍衛身份跟隨寧千暮一起出行的柳葉的時候, 便覺得柳葉有幾分眼熟。
“我們的確見?過，在十萬年前。”柳葉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有什么不好承認的。“你姐姐鳳爍曾經身中奇毒，是我和白澤用九轉清毒丹換了她的小貓，只是那?時你年紀還很小，不一定能記得清。”
“不，這件事我還記得。”鳳熠搖頭苦笑“我那?時太小，還不知道我姐姐為什么會被父母趕出去，但姐姐是怎么回來的，我記得一清二楚。”
柳葉微微點頭，不得不說鳳熠和鳳爍這對?姐妹的父母也是好運，兩個女兒都修成?了上仙，只可惜父母無德，終究沒?能享受到子女帶來的榮光。
鳳爍的性子柳葉還是知道幾分的，如果?鳳爍的父母不做的太過分，她是不會與?父母，甚至于整個鳳凰一族割席的。
“我姐姐……”鳳熠欲言又止，最終只能嘆息一聲“今日我倒是慶幸，她與?鳳凰一族的關系并不親近。”
如果?鳳爍留在了鳳凰一族的話，那?今日肯定會來仙宮，自然也避不開這道劫難。
“因果?循環而已，”柳葉神色淡然，她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天后說道“昨日因，今日果?，以前做過什么事，遲早是要還的。”
“柳……姑娘，”安寧公主?有些猶豫，但還是出聲打斷“所以姑娘能不能告訴我，仙宮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啊？”柳葉滿臉問號“這個我哪知道？其?實我還想?問問你們，到底發?生了什么呢，我只是覺得仙宮很奇怪，所以過來看看而已。”
柳葉是真?的不知道仙宮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畢竟她只是覺得會出事就過來了，至于天帝會用什么手段，她也無法提前預料。
“這……這樣啊，”眼前這一幕太過抓馬，安寧公主?實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她簡單敘述了從她進入仙宮到現在發?生過的所有事，然后問道“柳姑娘，你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嗎？”
“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但有兩點我是可以肯定的。”柳葉思索了片刻說道“設下這個空間的人，的確是天帝，而且天帝就是沖著你們來的，但目的應當?不是殺人，畢竟想?要殺掉你們根本無需耗費如此大的力氣。”
“至于別的，”柳葉再次看向站在一旁的天后“應當?就只有天后娘娘知曉了吧？”
“那?些光點是傀儡術的一種，”天后忽然開口道“傀儡術的前置條件就是被施術者狀態不能太好，最好處于仙力虧空的狀態。”
“……開什么玩笑？！”人群之?中，有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縱使?這是天帝的枕邊人親口說出來的。“天帝想?把整個仙界的權貴做成?傀儡？！”
“呵，”柳葉冷笑一聲“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天帝的手段還是這幾種。”
十萬年前，天帝就會聯合在鳳凰神君身邊隨侍的天后給鳳凰神君下傀儡咒，而十萬年后，一樣的套路又被用在了天后和仙界眾權貴身上，天帝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這……”何家?主?亦被這個消息震撼的不輕，他提出了至關重要的問題“天帝為何要這樣做？”
“不清楚，但大概率是想?做出和命書差不多?的東西吧，”柳葉隨意說道“畢竟當?皇帝，哪里比得上當?上帝呢。”
雖然眾仙不懂柳葉口中的上帝是什么意思，但命書他們都是知道的，有了命書，便可干擾輪回執掌凡界，若是仙界有類似于命書的東西，那?豈不是整個仙界任由天帝為所欲為？
“這……這……該如何是好？”一個年紀很大，頭發花白的老人家顫顫巍巍的說道“要……想?辦法……”
這個老人主?修卜算，本來身體素質就算不上太好，再加之?仙力消耗太大，現在的他看上去竟像個凡界老者一般蒼老無力。
“我想?，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兒，”何家?主?冷靜的指出了目前最要緊的問題“現在我們仙力已經消耗殆盡，頭上不到三寸則是傀儡術的法光，若我們不離開這兒，無論說什么都是徒勞。”
安寧公主?點點頭，這也正?是她想?要說的，畢竟無論之?后有什么計劃，都要先活下來再說。
在場眾仙紛紛看向柳葉，很顯然，如果?能出去他們早就出去了，現在他們還留在這兒，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唯一成?功進入這個空間的柳葉解決問題。
“這的確是個難題，”柳葉也點頭說道“我自己可以進出，帶一兩個人出去也可以，雖然一次一次帶人麻煩了些，但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安寧公主?皺起眉，她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猜，”柳葉身體逐漸緊繃，手上的法術蓄勢待發?“在天帝眼里，你們已經是案砧板上的肉了，現在你們要跑，天帝還能坐的住嗎？”
天帝一直不出現，是因為沒?必要，畢竟獵物已經被關在籠子里，無論怎么跑都跑不出獵人的手掌心。
但他一定是在附近的，畢竟沒?有哪個獵人會大意到將獵物一直放著不管，或許天帝原定的計劃是等所有人都中了傀儡咒以后再出現，但柳葉的忽然闖入，卻使?得他不得不將這一行為提前。
“果?然，”仙宮前殿霎時間出現大片藤蔓，柳葉直接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法術扔了出去“天帝，哦，不，我應該叫你震鱗神君，你早就在這兒，或者說，一直都在。”
“我記得你，”天帝的反應很平淡，他向來是這樣，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即使?是殺害至親之?人都不會覺得愧疚。“你為什么恨我？我并沒?有殺你。”
“今日我可算見?識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柳葉嘴里說著嘲諷的話，手上也沒?停，各種空間法術輪番朝著天帝攻過去。“怎么，給我下藥，挖我萬木之?心，在封印寂滅的時候搞破壞，逼我不得不獻祭于天道保全眾生的不是你？難道因為我斷氣時候最后一刀不是你砍的，你就可以在這兒大言不慚的說你沒?殺我？”
“我說過，你誤會了。”天帝沒?想?到柳葉一上來攻勢這么猛烈，他退后兩步，神情仍舊平靜“如果?你不阻礙我的計劃，我是不會殺你的。”
“……你那?種將所有人都殺死?的計劃，你竟然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出來？”柳葉對?天帝的臉皮感到震驚，到底是怎樣的人，能做到毫無芥蒂的殺害陌生人啊。
“反正?他們還能活，不是嗎？”天帝看了一眼柳葉身后那?一群或驚恐或憤怒的仙，他并沒?有刻意做出輕蔑或看不起的眼神，但他顯然也沒?有與?這些人交流的意思，就像人類不會去尋求螞蟻的認同一樣，這些人的態度，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不過是壽命有限不斷輪回的種族而已，死?了又生生了又死?，即使?殺了這一批，再過十萬年又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冒出來，何必為這樣短暫的生命而冒險？
“你應該自己待一個世界，”柳葉沒?想?到，天帝的邏輯閉環如此強大，也對?，畢竟征服世界這種事怎么想?都很困難，如果?有人制定了這個目標，那?必然會有一套自己的邏輯，這樣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基本沒?有被說服的可能。“你就當?我是來尋仇的吧。”
“尋仇？”天帝似乎并不太理解柳葉為何會向他尋仇，畢竟柳葉現在已經沒?了神族的身軀，想?要殺死?他極其?困難，這樣的尋仇似乎毫無意義。
“對?，”柳葉也懶得解釋，干脆破罐子破摔“就是你想?做什么我偏偏不讓你成?功，看到你失敗我就高興，你死?了我更高興，這樣你能理解了嗎？”
第294章 多重交鋒
讓一個唯我獨尊的人理解人權這?個詞, 基本?是不可能的。
如果和這?類人說不能隨意傷害別人，他們的反應通常都?是不理解，畢竟殺人屬于無?本?買賣, 不僅不會失去什么反而可能會有收獲, 為什么不能做？
也不要想?著用?推己?及人這?種方式去說服對方，畢竟在這?種人眼?里?, 除了自?己?，剩下的人都?不算人。
天帝不會因為殺任何人而感到愧疚, 哪怕這?個任何人中包含了他的同族、朋友、妻子、孩子。
“你并非神族, 亦沒有
神族看顧眾生?的職責，”天帝眼?中有著明顯的不理解“你現在為了這?群和你完全沒關系的仙與?我戰斗并非明智之舉。”
“如果你只?是想?殺幾個人，那我大概率不會管也不會知道，畢竟我哪有那么多空閑時間天天盯著你看。”柳葉感覺有點兒奇怪，畢竟天帝往日不像是話多的人, 今天怎么一個勁兒的勸她？
“可今日, 你的目的明顯不是殺人。”柳葉越打越猛, 她知道自?己?失去了神體, 用?仙力替代?原本?的神力消耗會特別快，時間一長, 她必敗無?疑。“別告訴我，你把這?群人叫來仙宮，給他們下傀儡咒，是因為你太閑了, 想?做幾個傀儡玩玩。”
“他們不會死，”天帝又看了一眼?既不想?被波及遠離戰圈, 又不敢離的太遠不斷往這?邊看的眾仙。“仙界太大，想?要信仰之力, 這?些人必不可少?。”
比起法術近乎絕跡的凡界，仙界確實要棘手的多。
在凡人面前用?幾個法術，立刻就能引來一大片驚呼，如果會法術的人是皇帝，再加幾個人造的神跡，說點天命所歸的話，還有那個可以迷惑人心的法術，連續不斷的宣傳幾十年，信仰就能收集的差不多了。
可在仙界，情況便大不相同。
雖然天帝同樣統一了仙界，但仙界本?身?就有法術存在，更?何況還有人修習卜算之道，大多數仙并不相信天命，如果哪里?有什么異動或者祥瑞，眾仙雖然表面會吹捧幾句，實際上心里?卻沒什么感覺，畢竟這?種事，誰都?知道是刻意做出來添些喜氣的。
至于迷惑心智的法術，天帝不是沒試過，只?是這?個法術放在仙身?上效果實在不怎么樣。
眾所周知，天帝是個想?當上帝的皇帝，他不是發明家也不是學者，對發明一個法術這?方面他實在沒有多少?經驗，以至于那種迷惑心智的法術凡人雖然察覺不到異常，仙卻能感覺出法術的痕跡。
其實天地初開之時，除了各個種族的天賦法術，其余法術所有種族用?起來原理都?是差不多的，想?要發明出一個既可以收集信仰還毫無?痕跡的法術，對天帝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天帝選擇的另辟蹊徑，用?他十萬年前控制鳳凰神君和那幾個魔神的手段，傀儡術。
用?傀儡術這?種直接的手段比其他迂回的做法好得多，畢竟傀儡完全受他控制，周圍人又不容易察覺到異常。
而且給仙下傀儡術要比神容易的多，只?需要先消耗一些仙力，再直接施術，成功的概率就很?高。
先用?傀儡術控制這?些仙界最重要的人，再逐步向下收集信仰，收集個百十年，也就差不多了。
“我不在乎他們死不死，而是你這?樣做違背了天道規則。”柳葉冷聲說道“我在凡界見過騙吃騙喝的，如今你倒又成了個騙信仰的，可真讓我開了眼?界。”
“什么？”天帝似乎更?不理解，柳葉一個魔神，為何會遵守天道規則。“雖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但你若真的遵守了天道規則，那你現在早就被抹去神志，成為天道的一部分了。”
這?話確實說到了點子上，柳葉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什么還活著，理論上來說她應該已經死了，而且她是真的沒什么復活手段。
“你怎么知道，我是沒有遵守天道規則呢？”柳葉雖然自?己?也不清楚，但她可沒有露怯的習慣“天道留著我，或許是因為，我可以代?替天道去做一些更?有價值的事，比如處置正在逐漸掠奪天道權利的你？”
柳葉雖然是胡說八道，但天帝也不知內情，更?何況天帝心里?很?清楚，天道不會坐以待斃，他煉制了命書，就已經成為了天道的眼?中釘肉中刺。
“做個交易如何？”天帝思緒萬千，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天道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天道頂多可以保你不死，若你幫我，我可以給你自?由?。”
天帝自?己?就是神族，他最清楚不過天道對于神族的態度。
在這個世界剛剛誕生生靈的時候，所有生?靈都?是蒙昧無?知的，這?個世界沒有秩序，只?有無?盡的殺戮，強大者殺戮弱小者，強盛的族群殺戮弱小的族群，沒有人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天道雖然沒有像智慧種族一樣充沛的感情，可它也是有智慧的，它能感覺到，自?己?所創造出來的無?數種族正在戰爭中衰亡。
于是天道分離出了自己的一部分法則，將這?一部分法則投入輪回，創造出了一個新的種族，神族。
神族和其他種族不一樣，他們不僅生來便有強大的力量，還通曉天地規則，由?他們來引導眾生?，審判對錯，這?才讓爭斗不休的生靈走上了正軌。
雖然大部分人覺得神族是天道的寵兒，但身?為神族的天帝卻知道，在世界逐漸穩定，各個種族走上正軌以后，天道是非常希望神族能夠覆滅的。
哦，不對，不應該說是覆滅，應該說是回歸天道，畢竟對天道來說，神族本?就是法則的一部分，回歸天道不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嗎？
力量過于強大的種族，無?論是神族還是魔神，對其他種族都?是有威脅的，在天道看來，恐怕神族和魔神一樣，都?是變數，而天道最厭惡的，莫過于變數。
“天道可能會暫時留你一命，但只?要你還活著，就一定會在天道的掌控之下。”天帝至少?有八成把握能說服柳葉，畢竟誰不想?要自?由?呢？“與?我合作，我若失敗，你不會有任何損失，我若成功，你就能徹底自?由?。”
“我明白了，”柳葉沒有說答應或不答應，她只?是瞇了瞇眼?睛說道“你受傷了，而且傷的不輕。”
通常來說，天帝不是一個愛打嘴炮的人，他屬于行動派，能殺的盡量殺，不清楚立場的也盡量殺，只?有實在殺不了，或者殺了會很?麻煩的，天帝才會考慮暫時放對方一條生?路。
柳葉自?認不算什么關鍵人物，殺了她對天帝的理想?也沒什么影響，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天帝現在殺不了她。
從他們打斗開始，天帝便一直在躲避，按理來說，屬性為空間的柳葉在攻擊力肯定比不上天帝，可天帝卻始終沒有正面應戰。
柳葉自?打到這?兒以來，就一直有個疑惑。
天帝在仙界當了這?么多年的天帝，為什么會忽然對仙界權貴動手？要知道，天帝前一陣子失蹤大概率是與?甘遂有關，這?也就意味著這?段時間對天帝來說算是個多事之秋，在這?種特殊的時候再有這?么大的動作，真的好嗎？
最大的可能就是甘遂給天帝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而天帝急于收攏仙界的力量，才會在此時動手。
可問題來了，甘遂會讓天帝就這?么輕易得手嗎？
顯然不可能，畢竟哪怕天帝大量使用?傀儡咒，至少?也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收集到足夠的信仰，這?個時間，能做的事太多了，破壞天帝的計劃自?然也不難。
天帝又不是傻子，他敢下這?一局棋，就說明他篤定甘遂不會過來，最有可能就是甘遂被困住了。
柳葉知道，甘遂是個脾氣很?好，甚至不怎么記仇的人，但這?并不代?表他好騙，天帝能將甘遂困住，想?來是廢了一番功夫，再結合
天帝今日的表現，受傷未愈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俗話說，趁你病要你命，我今天本?來沒打算殺你，但你自?曝其短，若是今日不下手，豈不是可惜？”柳葉拔刀，原本?已經蔫下去的藤蔓再次像毒蛇一般朝著天帝攻去。
“即使我受傷了，你也很?難殺了我。”天帝明白，如果剛剛的條件沒能打動柳葉，那他就很?難讓柳葉收手“不過……今日我可不是來同你打架的。”
說著，天帝直接攻向空間，只?要攻破柳葉的空間，讓那些散落的光點落下來，他今日的目的就達成了。
柳葉也明白了天帝的想?法，不得不說，天帝還是很?有腦子的，她現在最缺的就是能夠長久維持戰斗的力量，天帝一但攻擊空間屏障，她為了維持空間就會大量消耗仙力，這?樣一來，她肯定會先撐不住。
正當情勢危急之際，一道屏障擋住了天帝的攻擊，雖說這?屏障幾乎是片刻就碎掉了，但多少?也抵御了一部分傷害。
“各位大人，”安寧公主高聲說道“現在正是我們出手的時候，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第295章 自渡
安寧公主向來不喜自己的父親天帝, 幼時?是因為父親趕走了?母親，讓別的女人成?為了?他的妻子，這?讓安寧公主一度以為自己的父親是個濫情的人。
可長大?后, 安寧公主卻覺得自己的父親不能用濫情來形容, 或者?說天帝所表現出來的品質，遠比濫情要嚴重的多。
因為安寧公主是天帝的第一個孩子, 所以比起其他后出生的皇子公主，她與天帝相處的時?間要更多些?, 可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久, 安寧公主越能察覺出怪異。
坦白說，天帝沒有責罰過她，甚至從來沒有罵過她，每次安寧公主去天帝那里，都?是安安靜靜的來, 規規矩矩的走, 一開始安寧公主還覺得是父親很寵她, 可后來她卻發現, 無?論?是誰來，父親都?是這?樣的態度。
冷漠、淡然、絲毫沒有人類應該有的情緒, 安寧公主從來沒看到自己的父親開心或生氣過，就好像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眼中都?泛不起任何漣漪。
與其說濫情，倒不如說天帝冷漠到沒有任何情緒, 街上路過的陌生人、朝夕相處的后宮妃嬪、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在他眼中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想?通了?這?點以后, 安寧公主甚至想?用怪物?來形容自己的父親。
她開始以一個陌生人的角度審視自己的父親，然后她有了?一個更悲哀的發現, 那就是自己的父親從未掩飾過他不愛任何子女妃嬪這?一點。
有那么一瞬間，安寧公主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恨意都?像個笑話，畢竟她一直是在把天帝當成?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來記恨，可她沒想?過，天帝根本沒把她當女兒。
既然父親不像父親，那她這?個孩子自然也?不必像個孩子一樣去講什么感恩。
安寧公主很聰明，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兄弟姐妹們在天帝那里為自己謀好處，她也?很清楚天帝的底線是什么，就這?樣，她成?了?最受天帝重視，至少是表面上最受天帝重視的公主。
在得知天帝想?要將他們都?做成?傀儡的時?候，安寧公主并不驚訝，甚至還隱隱有一種，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合理了?的感覺。
如果?天帝只是將他們視作牛羊，暫時?撫養只為了?日后能賣出更高?的價錢，那安寧公主反而可以理解天帝為何對身邊的人有著超乎尋常的冷漠。畢竟牧民家家養殖牛羊，殺羊宰牛的時?候牧民臉上盡是收獲的喜悅，哪有人會為了?牛羊而悲哀？
他們之所以還沒死，不是因為屠夫心軟，而是因為有人擋在了?他們前面。
柳葉，這?個人安寧公主并不陌生，她們有過幾次交談，可交談過后她越發覺得這?個人神秘，柳葉不像一個在仙宮化形的普通仙娥，但她又查不出對方的具體來歷。
安寧公主唯一敢確定的，就是柳葉不是她的敵人。
要問為什么的話，理由?也?很簡單，因為柳葉是她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好人。
好人，幾乎可以算作安寧公主對一個品性的最高?評價，這?種評價指的并不是順勢而為的善良，而是無?論?何種情況都?不會拋棄底線的堅守。
在這?種所有人與柳葉都?沒有特別大?的關系，天帝又是個強敵的時?候，安寧公主篤定柳葉不會獨自逃跑。
在場的所有仙雖說嘴上沒說，但他們都?很怕柳葉會一走了?之，畢竟柳葉真的有這?個能力，天帝看起來又無?意與她為敵，自然不會攔她。
可如果?柳葉一走，今天來仙宮的所有仙，有一個算一個，都?會死，而且是死的屈辱，死了?以后自己的尸體還要被利用去誆騙自己家族的那種。
人啊，想?要什么總要自己去爭取，哪怕力量微弱，也?不能坐以待斃，不是嗎？
“今日能來這?兒的，都?是在仙界中有些?名望的仙。”情況緊急，安寧公主不得不加快語速“如果?你們不想?自己死后尸體還不得自由?的話，那就這?么看著，總歸柳葉是逃的出去的，跑不掉的人，只有我們，難道你們對自己還要袖手旁觀嗎？”
在場的仙中，有一半人因為忌憚天帝的身份而不敢出手，另一半則是害怕天帝強大?的力量，畢竟誰都?知道，剛才天帝沒對付他們，只是因為沒這?個必要，但如果?他們出手攻擊天帝，那天帝哪怕只是揮揮手還擊，都?夠他們喝上一壺的了?。
不出手可以靜待其果?，出手卻可能被天帝打死，這?筆買賣，仙界這群老油條不可能算不明白。
“你們可要想?好了?，”第二個出手的是玄微，他說的話可比安寧公主直白多了“今天要是天帝贏了?，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兒，你們現在要是怕死不敢上，那就完全是在等?死。”
雖說大?多數仙的仙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但有總比沒有強，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何況他們這?群人各有各的手段，怎么說也?比螞蟻強多了?。
眾仙面面相覷，玄微這?話雖說的直白了?些?，可卻是在理的，畢竟天帝的目的就把他們做成?傀儡，這?跟要他們的命沒什么區別，要是這個時候不拼盡全力反抗，等?到天帝贏了?，他們才是真的玩完了?。
柳葉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她是真的沒想到這些仙會主動介入戰斗，畢竟他們的仙力已經沒有多少了?，更何況以仙的力量，很難對身為神族的天帝造成什么傷害，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是生不出反抗的心思的。
“柳姑娘，你放心。”大?概是看到了?她回頭的動作，何家主沉聲說道“姑娘冒著如此大?風險救我們，我等?也?不是知恩不報之輩，若連為自己爭取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那死了?也?正常。”
柳葉明白何家主為何會這?樣說，無?非是怕她覺得人心涼薄，她自己在戰斗，被保護的人卻無?動于衷之類的，雖說柳葉向來秉承著施恩不圖報的原則，但她還是點點頭，收下了?何家主的好意。
得益于天帝想?要一次性解決仙界高?層，于是這?次前來赴宴的仙不僅數量多，修為也?夠高?，有不少上仙戰斗經驗甚至比柳葉還豐富，他們知道以他們的能力攻擊或防御都?起不到多少作用，所以大?多數法術以輔助騷擾為主，雖不至于造成?太?大?傷害，卻也?讓天帝煩不勝煩。
柳葉在心里幫這?群仙點了?個贊，果?然慫有慫的打法，這?群人離仗著離天帝夠遠，天帝暫時?攻擊不到他們就開始放飛自我，那些?亂七八糟的法術很多連柳葉都?沒見過，估計是這?些?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打敗天帝，就直接把各種自己知道的法術都?試了?一遍，畢竟萬一有用呢？
天帝眼中有幾分惱火，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被鉗制住的感覺了?，尤其是鉗制他的人，竟是些?他從前都?沒興趣正眼瞧一下的仙族。
事到如今，天帝想?要速戰速決也?不容易，他伸手拿出一個淡綠色的菱形晶體捏碎，里面的液體迅速化為霧氣，治療了?他身上的傷勢。
天帝本想?著對付這?些?仙用不著萬木之心，可他萬萬沒想?到中途還出現了?柳葉這?個不速之客，迫使他不得不使用萬木之心療傷，要知道，萬木之心珍貴且不可再生，除去這?個，他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個而已。
“……你還真是個畜牲啊，”看到天帝拿出萬木之心，柳葉不由?得感嘆道“你在害死所有神族以后，又將他們尸骨中能用的部分取出來用，我真不明白，神族眾人與你朝夕相處，等?同于親人，在用這?些?東西的時?候，你就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
“那是他們自己找死，”天帝終于維持不住那副淡然的模樣，神情陰郁的說道“若他們自己讓路，任由?寂滅破開封印，那他們也?不至于死。”
“原來你也?心虛啊，”柳葉恍然大?悟一般看向天帝“是因為神族曾經是你的同伴，還是因為……神族并未死絕？”
天帝視眾生如螻蟻，可曾經的同伴他卻不得不忌憚，因為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仰仗于天時?地利人和，若是寂滅沒有在那個時?候蘇醒，神族又怎會因此而滅亡？
“你真的以為，我就只做了?這?些?嗎？”天帝神色忽然平靜了?下來“拜你所賜，原本的一界變成?了?六界，毀滅六界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哪怕是收集信仰制作命書，也?因為六界不互通的關系慢了?許多。”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柳葉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對我來說，毀滅這?個世界確實不容易。”天帝神情平靜的站在一旁“但對寂滅來說，毀滅一界倒也?不難的。”
“寂滅已經陷入沉睡，”柳葉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她謹慎的說道“而且寂滅從來沒有沒有短時?間內醒來的先例，縱使你再希望寂滅醒過來，也?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說，”天帝露出了?一個不明顯的笑來“寂滅從始至終都?沒有陷入沉睡呢？”
“這?不可能，”柳葉反駁道“如果?寂滅沒有沉睡，這?個世界早就變成?一片廢墟了?，更何況寂滅醒著，你又何必花費這?么大?的功夫，去攢什么信仰？”
第296章 再次反水
十萬年前?封印寂滅的真相, 柳葉不知道，天帝卻知道些內情。
十萬年前?，寂滅的確已經破開封印了, 柳葉以己身獻祭, 將?一界化為六界，因六界為天道所創, 所以就連寂滅也?無法打破六界屏障。
此舉最大的意義?便?是解決了整個世界毀滅，天道不存的危機, 最差的情況不過是舍一保五, 就算寂滅無法被解決，人類被屠殺殆盡，也?至少保住了另外五界。
按理說，這個時候的神族已經死傷過半，世界又沒了滅亡的危機, 哪怕暫時撤退也?是情有可原, 但?余下的神族仍舊選擇了留下。
沒有誰的命更珍貴, 所有人的性命都是等價, 這個等價中，自然也?包含神族, 既然神族生來便?帶著使命，那便?沒有任由寂滅將?人類殺戮殆盡的道理。
只是前?兩次的封印都以失敗告終，最后眾神族無奈之下只好進行第三次封印。
結果不出所料，第三次封印再次失敗, 這個時候身為白澤的甘遂提出了一個方法，那就是讓寂滅暫時陷入沉睡。
當然了, 這個暫時和之前?封印寂滅的那個暫時不是一個概念。
之前?封印寂滅的陣法有效時間其實是永久，只是寂滅順應大劫而動, 在這個世界有毀滅之機的時候，無論寂滅是何?狀態都能立刻以全盛時的力量醒來，就像太陽東升西?落，河水由高向低一樣，都是這個世界最基本的規律。
而甘遂提出的暫時，是相比起?之前?寂滅沉睡百萬年來說的暫時。
這個沉睡，大約只能持續十萬年左右，這個時間不算長，至少對于整個世界來說，只能算是一個很短的時間。
封印寂滅的最佳時期是在寂滅即將?醒來的那一瞬，他?們現在已經錯過那個時候，為了徹底封印寂滅，最好的辦法就是再制造一次這樣的機會。
可寂滅與天道同等級，想要讓它沉睡，哪怕是暫時性的十萬年，哪里會有那么容易？
所以，眾神之中唯有甘遂活了下來，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可以獨自完成封印大陣的人。
“我的確沒有喚醒寂滅的本事，”大概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天帝干脆直接把事情說了出來“但?寂滅本就是暫時沉睡，白澤當初把自己的神魂與寂滅的封印相連，所以白澤醒過來就代表寂滅離醒過來的時間不遠了，雖然現在沒什么異動，但?再過幾十上百年，寂滅就會醒來，而你猜被沒錯，唯一能夠阻止寂滅蘇醒的白澤，已經被我困住了。”
“哪怕寂滅真的醒來，它也?頂多可以屠戮人族。”柳葉不知天帝說的是真是假，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試探道“人類滅絕亦有五界，今日?你總歸失敗了，仙界，無論如何?你都是得不到的。”
“你不知道？”天帝似有些詫異“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鉆了天道的空子活了下來，沒想到你真的只是湊巧活下來的。”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柳葉還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活著，但?看天帝的意思，他?大概率是知道的。
“世界屏障沒有完全形成，”天帝冷笑道“各個世界的界門沒有依照天道意志關閉，形成不互通的位面，你還真是走運，因為這個逃過一劫。”
因為世界屏障不完整，所以柳葉的獻祭也?并?未全部完成，她的神魂得以保留，這也?就是為何?她現在還活著的原因。
“既然這樣，你等不就行了，何?必還要做這些沒用的事？”柳葉思緒紛亂，她知道天帝并?不完全可信，而且天帝所知曉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天帝沒有回?答，或者說他?沒必要同一個不熟悉的人說出自己的全部計劃。
雖說天帝確實想利用寂滅毀滅天道，再讓自己成為新?的天道從而掌控世界，但?這也?不是那么好實現的。
畢竟寂滅不可控，在毀滅天道以后，寂滅幾時會再次陷入沉睡還是個未知數，要是時間太久，變數可就大了。
信仰之力這種東西?，少的時候沒什么用，多的時候卻足以撼動法則，幫助他?成為新?的天道。
“這個世界在百年之后就會被毀滅，”天帝想要盡量多的收集信仰，所以他?并?不想與柳葉纏斗，畢竟他?最多只有百來年的時間，多收集一些信仰，他?日?后成功的幾率就更大一些。“而非神族根本無法逃脫混沌力量的侵蝕，他?們遲早要死，你何?必為一些將?死之人與我為敵？”
柳葉漸漸放下手?中的刀，倒不是她不想殺天帝，而是她在思考該如何應對。
天帝應當并?不是在說瞎話，不僅有關于她的事合情合理，有關于寂滅的事更是解釋了天帝為何如此有恃無恐。
“只要你不阻礙我，我亦不會再去限制你，”天帝見柳葉沒有動，進一步說道“我記得你和白澤關系不錯吧，你們或許是朋友？我這個舉動也?是為了救他?，畢竟憑他?一人之力封印寂滅十死無生，若是他?錯過了封印寂滅的時間，你也?不必再看著朋友死一次了。”
“陛下！”
還沒等柳葉說話，天后就率先?走了過來，她跪倒在天帝面前?，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陛下，臣妾不說有功，但?也?陪伴陛下多年，臣妾死不足惜，可還請陛下看在這么多年的情分上，救救我們的孩子吧！他?們都是你的親骨肉啊，陛下！”
天后這一舉動驚呆了眾人，就連柳葉都沒想到天后會忽然跑出來說這件事，畢竟剛剛所有人都沉浸在世界要毀滅了，所有人都要死了的沖擊之中，誰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天后。
柳葉并不驚訝天后會為她的孩子求情，不管天后為人如何?，她待她的孩子是真心的，可天后為什么覺得天帝會吃求情這一套？
如柳葉若預料的那樣，天帝自然沒有動容的意思，他?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看著天后道“你曾說你想要天后的位置，我如約給了你，剩下的，你再求，便?是逾矩了。”
天帝根本沒把自己的孩子當成孩子看待，一來是因為神族本無親緣，對親情的感觸不深，二來就是他?所有的孩子都無法繼承神族血脈。
沒有神族血脈的孩子，在天帝心里甚至還不如那些被他?害死的同族與他?來的親近。
“君兒和明珠可都是你的孩子啊！”天后淚流滿面，她膝行至天帝近處，想要伸手?去抓天帝的衣袍“陛下，我求求你，只要保住他?們的性命，你讓我做什么都行，陛下……”
“夠了！”天帝有些惱怒于天后不識好歹的行為，他?抬手?將?天后揮開，呵斥道“收起?你那副哭哭啼啼的樣子，他?們到死都是皇子公主，你也?一直是天后，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陛下……”天后被揮出去兩三步遠
，她頭發散落，淚流滿面，模樣很是狼狽，卻仍舊堅持爬過來“陛下……”
天帝眉頭皺的更緊，似乎又想出手?，畢竟在他?看來，天后在眾人面前?如此做派，實在是件丟人的事。
“陛下！”天后忽然大喊一聲，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了天帝的雙腿，她狠狠向地上一拍，一個法陣瞬間成型，將?她和天帝都困在其中。
“你……！”天帝不可置信的看向天后，他?倒不是對天后有多信任，他?只是看不起?天后而已，就像人不覺得螞蟻會對自己產生威脅，從而防備螞蟻。
“你死了，我的孩子們才有活下去的機會。”天后停止了哭泣，又恢復成了之前?那種面無表情的模樣，眼神冷漠之中還帶著幾分嘲諷“怎么，你就這么驚訝？我背叛過一個神君，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再次背叛嗎？”
一個人低伏做小太久，就容易被人忘了本性，就像天后在天帝身邊這么多年，她完全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后宮妃嬪，就連天帝自己都快忘了，天后是踩著鳳凰神君的血坐上了天后的寶座。
“這東西?是誰給你的？！”天帝惱怒于自己竟然被一個螞蟻給算計了，而且這東西?分明是……
“當然是你把這東西?給誰，人家又通過我的手?還給你了。”天后預感到自己活不久了，言語間更沒了顧忌，畢竟將?死之人，還有什么話說不出來呢。“你失敗了，白澤神君不僅沒有被你困住，反而將?了你一君。”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所有人，不僅是天帝，就連柳葉一時都對天后的變臉感到驚訝。
“這位……”天后看向柳葉，她似是在斟酌著稱呼，但?介于她并?未見過柳葉，只好含糊道“這位神君，白澤神君給你的東西?我已經放在君堯身上了，還請你將?君堯和明珠帶出去，這樣一來，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我明白了。”柳葉瞬間明白了天后的意思，她拿起?刀，直接將?被束縛在原地不得動彈的天帝天后捅了個對穿，果然，她的刀是可以穿過屏障的。
天后眼睜睜的看著柳葉的刀穿過自己的心臟，她在心里細數著那人同她提出的三個要求，將?萬木之心還給柳葉、成功用陣法束縛住天帝、自裁。
真好，這三件事她都做到了，那么她的兒女，總算可以活下去了吧？
第297章 半邊晴朗
誰也沒想到, 間?接導致神族滅亡，一手統一仙族的天帝，竟會死于天后的背叛。
不過?想想這整件事, 確實有?種諷刺的意味。
十萬年前, 天帝想要破壞封印法陣，至少需要兩名神族, 所以他收買了天后，讓她?對鳳凰神君下傀儡咒, 這才達成了目的。
而十萬年后, 甘遂用相同的方法讓天后背叛天帝，天帝自食其果，這結局不由得令人唏噓。
柳葉收了刀，看著那一縷金色從?天帝身?上飄向天空，她?知道, 這是天道法則, 神族死亡以后天道法則會自然回歸天道, 重新成為天道的一部分。
“柳姑娘, 他們……”安寧公主瞥了一眼后面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肯當這個出?頭鳥的眾仙，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她?要是現在說柳葉不是那種嗜殺成性的人，不知道這些仙能不能信？
不過?安寧公主也能理?解這些仙為什么?都不敢說話，無?關善惡，只是對強者的敬畏而已。
“死了, ”柳葉轉過?身?，面上沒有?多少情緒“正常葬了吧, 至于今天的事要不要說出?去，說出?去會有?什么?后果, 那就是你的事了。”
柳葉的意思?很明顯，她?是個不怎么?在乎名聲的人，也不在乎天帝的惡行是否會被公之?于眾，輿論的風向應該由當權者來決定。
“多謝，”安寧公主笑了笑，她?知道這是柳葉的好意，畢竟再怎么?說她?也是天帝的女兒，如果她?否認了天帝對于仙界的功績，那就相當于否認了自己繼承天帝之?位的資格。“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現在天帝雖然死了，可天帝留下的空間?和傀儡術還在，眾仙仍舊無?法離開?仙宮，甚至無?法離開?柳葉所構筑用來庇護他們的空間?。
“我會把你們送出?去，”柳葉抬頭看了一眼上方星星點點的光點說道“然后把這個空間?打破，至于傀儡術，就需要你們自行處理?了。”
傀儡術這種東西應該有?時效性，只要等一段時間?，法術的效果就會減弱很多，這點兒東西仙族還是處理?的來的。
“好，”安寧公主點頭“放心吧，傀儡術不算難解決。”
柳葉沒有?再多說什么?，她?走進后殿取走了那枚天后還給她?的萬木之?心，卻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簡一？”柳葉有?些驚訝的看著正要走進來的簡一問道“你不是在神域嗎？你是怎么?過?來的？”
哪怕不提什么?路途遠不遠，以簡一的修為也做不到抵抗神域內的混沌之?氣啊。
“柳葉？”簡一看到柳葉顯然也是一愣，“你這么?快就回來啦？”
“為什么?這么?說？”柳葉更摸不著頭腦了“你是怎么?來這兒的？”
“那個……是我主動來的，這件事你可別告訴司確。”簡一眼神有?些飄忽，顯然是心虛的表現“前幾日白澤神君去了神域，他叮囑了我們幾句，我就問了他一些事，總之?就是，我感覺我來這里肯定不會被認出?來，所以我就過?來了。”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屬實是有?些復雜。
簡一雖然不算太?聰明，但也不傻，尤其是在看過?了燭九陰留給司確的話以后，她?大概能推斷出?來，身?為仙界之?主的天帝是司確的殺母仇人，也是派人追殺他們的人。
簡一了解司確，他那個人雖然不怎么?愛說話，看著冷冰冰的模樣，可卻極重感情，他的母親是被天帝害死的，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待在神域躲避，心里自然不會好受。
但思?來想去，簡一自己也沒什么?好辦法，畢竟她?實力低微，就連單獨離開?神域都做不到，更別說旁的了。
甘遂原本的計劃是拜托陸鳴鈺去仙宮一趟，暫時保住這些人的性命，再等待柳葉將人救出?來，可簡一卻覺得她?在仙界有?正當身?份，能名正言順被帶入宮還不太?顯眼，比起別人，她?才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我在仙宮各處都放了無?色無?味的煙霧丹丸，”簡一解釋道“這種煙霧丹丸可以壓制傀儡術，并造成一種近似于傀儡術生效的假象，我已經?提前給了天后解藥，那個陣法據說至少能困住天帝幾十年，這么?多人長時間?不出?現，總會有?人發?現異常，到時候你怎么?也會過?來看看。”
柳葉大概捋順了這件事的邏輯關系，起因就是天帝為了讓甘遂無?法成功封印寂滅，想用陣法困住他，而甘遂早就知道了天帝的計劃，所以將計就計，讓天后反水，將天帝給坑了進去。
簡一因為有何家小姐這一層名正言順的身?份，所以主動提出?幫甘遂完成這個計劃，而在甘遂的計劃里，她的出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既然天后能拖住天帝幾十年，簡一又提前放了傀儡術的解藥，那么?她?無?論來的是早是晚，都不會影響整件事的結果。
可……柳葉仍舊有搞不明白的地方。
為什么?在這一局里，始終沒有?出?現甘遂的身?影？
他安排好了一切，以她?的到來作為最后的結局，那然后呢？甘遂為什么連看都不過?來看一眼？
就算是對以往的恩怨情仇沒興趣，自己的計劃有沒有成功也總要看看吧？
“甘……白澤他對你都說了些什么?？”柳葉總覺得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她?忽視了。
“就……告訴我能過?抵御傀儡術的丹丸應該怎么?用，放在哪兒，如何與天后達成交易，提出?要求，還有?就是說等這一切事都解決了以后我和司確就可以正常生活了之?類的話。”
簡一摸了摸腦袋，她?記性倒還不差，關鍵是白澤神君也沒和她?說太?復雜的事，只把她
?需要做的交代了，剩下的她?也不太?清楚。
“那他有?沒有?說過?他會什么?時候過?來？”柳葉有?些急切的問道“或者他之?后要去做什么?也行。”
“啊？沒有?吧？”簡一意義回憶了一番說道“哦，對了，白澤神君還說如果我遇見你了，可以讓你幫忙將司確從?神域里帶出?來，畢竟司確雖然修為不低，但神域里的混沌之?氣確實不好對付。”
“……我知道了。”柳葉沉默了一會兒，她?沒有?說旁的，只是道“你現在可以準備離開?了。”
“……柳葉？”簡一覺得柳葉的神情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可下一秒，她?便直接出?現在了仙宮外，與她?一起的還有?今日所有?進入仙宮的人，何家主顯然也看到了她?，雖有?些詫異簡一為什么?會是醒著的，但還是招呼著簡一幫忙，企圖將幾個昏迷的何家人帶回家去。
簡一因為心里存著事，不由得有?幾分心不在焉，就連有?人到她?旁邊她?都沒有?注意到。
“……我記得這個人應當是你的兄長，”司確架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又?四處看了看說道“今日有?多少何家人過?來？”
“不多，就四個，除了我和舅舅，還有?思?雨和三哥。”簡一嘴巴比腦子反應快，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何思?雨，又?看了看被司確架著的男人“嗯……這下都齊了？”
“人齊沒齊難道你不知道嗎？”司確有?些無?語的看了一眼簡一，他今日沒戴面具，或者說他以后都不需要再戴面具了。“怎么?，嚇傻了？”
“那倒沒有?，畢竟我一直在后殿，什么?都沒看到。”簡一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試探著問“那個……司確，你不生氣啊？”
“氣什么?？”司確沒去看簡一，只是自顧自的往前走“氣你一意孤行，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了，還是氣你非要以身?犯險，就那么?點兒修為還敢往最危險的地方鉆？”
“你都知道了啊，”簡一嘿嘿笑了兩聲“其實也不怎么?危險，而且天帝死了，我們以后就再也不用東躲西藏的了。”
“嗯，我知道，”不知是不是背著一個人的緣故，司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過?了很久，他才低聲說道“謝謝。”
簡一霎時瞪大了眼睛，只有?她?知道這個悶葫蘆有?多難開?口道謝，她?一下子躥到司確面前連忙道“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你當我是在臺子上演戲嗎？”司確被簡一的反應氣笑了，要是有?能記錄下影像的東西，她?是不是還會錄下來反復觀看啊？
“哎呦，”簡一眼珠子一轉，像是不小心碰到了傷處一般痛呼一聲“你剛剛在說什么?？”
“傷到哪兒了？”司確皺起眉，抬手想要去扶簡一“你先……”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傷，”簡一笑的狡黠，眼睛亮晶晶的“只是吧……因為受傷了，所以剛剛我沒聽清你再說什么?，能不能再說一遍啊？”
簡一緊盯著司確，見他半晌沒說話，還以為自己的小心思?落空了，她?扯了扯嘴角，剛想將這件事糊弄過?去，就聽到司確又?說了一聲，謝謝。
這一聲謝謝很輕，卻包含著鄭重與珍視，他是真心實意的感激她?，也感謝上蒼讓他與她?相遇。
簡一不由自主的揚起嘴角，真好啊，今天又?是一個晴天。
只是柳葉好像一直沒有?出?現，難道她?還有?什么?事要做嗎？
第298章 昔日重現
這件事柳葉總覺得還有不對勁的地方?, 尤其是在聽?過簡一的話以后，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更甚。
現在想想，這整件事雖邏輯嚴密, 但卻不像是甘遂的做事風格。
雖然白澤有通曉世事的天賦, 這個天賦又很容易讓人和陰謀詭計聯想起來，但其實甘遂很少去算計別人, 這與他自身的經歷有關，況且現在事情已經結束, 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他還有什么理由不出現？
除非，甘遂現在無法離開，這樣一來，一切就說的通了。
可他為什么無法離開？
只有一個理由，或者說只有一件事才有可能讓他無暇顧及仙界眾人, 那?就是封印寂滅！
天帝之前?說過, 寂滅會在百年之內醒來, 但具體時間天帝也不太清楚, 這很正常，畢竟天帝不主修卜算, 他只能通過寂滅活動的痕跡來判斷寂滅還有多久會醒來，可活動痕跡這種東西也不是完全可靠的。
只有作為施術者的甘遂，才知道寂滅醒來的準確時間。
或許，甘遂早就知曉了天帝的計劃, 哪怕被天帝困住，也是他計劃中必要的一環。
不是天帝為了支開甘遂而控制住了他, 而是甘遂為了支開天帝，故意?做出了被囚困的假象。
因為只有天帝相信身為白澤的甘遂已經被囚困, 他才會放心?離開，而只有天帝離開，甘遂才有機會去封印寂滅。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好一個一箭雙雕的局。
按照甘遂的設想，如果柳葉沒有因為玉娘的求助而下界，她就不會遇到被天帝派來人界收集信仰的文曲星君，如果沒有文曲星君，柳葉大概率不會那?么快想明白信仰之力的作用。
她或許會在天都，又或許在外游歷，或許她會察覺到異常，但那?最快也要是幾?天后，甚至更久以后的事了。
等柳葉察覺后，會發?生的事應當?與今日大差不差，總歸是她過去，殺掉天帝天后，將被困在仙宮的人救出來。
不，不對，應當?會更麻煩些，畢竟天帝構建出的那?個空間可以吸收仙力，再加之打破屏障時用掉了一部分仙力，如果她幾?天后才過去，眾仙的情況應該不會太好，甚至連一個清醒的人都找不出來。
以她的性子，定然不會放著不管，畢竟這些人里有不少與她相識，和她是關系不錯的朋友。
仙力消耗過度不算什么大事，只要養一養就能緩過來，可養身體這種事向來耗費時間，更別提天都出了這么大的事，若是所有人都是她救出來的，那?她難免要花些時間解釋，這一來二去，或許又會耽誤幾?天的時間。
所以，她到底要多久以后，才能意?識到這幕后推手，以及幕后推手另外一個目的？
五天？七天？十天？或許更久？
封印寂滅要多長時間柳葉不太清楚，但總歸當?她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封印已經開啟，一切都沒了挽回的余地。
甘遂明明可以提前?同她說，或者讓簡一告訴她一句，他完全有這個時間，簡一也不是當?日才回來，找她說一句話又需要多久？
可他偏偏瞞了她。
原來，她也是被計算的一環。
柳葉看向了自己一直戴在手上?，哪怕甘遂離開也沒有取下的那?枚戒指。
她一開始以為這只是個暫時容納靈魂的器物，并沒有想太多，后來恢復了記憶，她也以為是甘遂特地找來送給她的，畢竟她當?年送出的禮物，就是一枚戒指。
可她忘了，她當?初送出去的，恰好就是一枚素銀戒指，除了那?枚上?面有她作為魔神時好像綠寶石一般的血，與她現在手上?的這枚別無二致。
原來，這并不是來自甘遂禮物，他只是將她原本送給他的禮物，又還了回來。
柳葉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或者說她不知道自己應當?做出什么反應才算是正確。
她早就應該知道的。
她知道命運這種東西，從來沒有公?平可言，當?一個吃盡了生活的苦頭以后可能還是苦的，哪怕拼命努力掙扎，也還是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她八歲那?年，在知道母親生病了以后，她努力做著自己能做的家務，也從來沒再提過想吃什么玩什么，她甚至對著月亮祈禱，在心?里對自己說，如果母親能好起來，她愿意?再也不吃零食，再也不惹母親生氣了。
可這些沒有用。
因為癌癥，母親身體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迅速衰敗了下去，因為貧窮，也因為想把家里那?僅剩的一點點錢留給她，母親早早就放棄了治療，上?天沒有因為她沒有父親而可憐她，奇跡也沒有發?生在母親身上?，母親還是死了。
從那?時候起她明白了，無論她愿不愿意?，該發?生的事仍舊會發生。
也是從那?時起，她告誡自己，她必須要拼命努力去爭，因為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失去自己重要的東西。
她后面的確做到了，哪怕她的命的確不怎么好，但只要一直堅持下去，咬著牙向前?走，就總會有改變的機會，哪怕改變不了，時間久了，她也能習慣。
是的，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無論生命中有多少困難，只要人還活著，就會被迫接受然后習慣。
就像今日，甘遂支開了她，獨自去做一件不可能活著回來的事，他知道他必死無疑，或者說十萬年前?他就應該死了，所以哪怕再度相遇，甘遂也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對待柳葉就像對一個關系不好不壞的朋友一樣，偶爾關心?，卻從未逾矩。
他將戒
指還給了她，許是因為這枚代表永恒的戒指終究沒能起什么作用，被命運捉弄的人最終仍會分離。
甘遂是了解柳葉的，他知道柳葉足夠堅強，她會勇敢的活下去，而無論發?生了什么，只要還活著，隨著時間的流逝總能習慣。
就像再艷麗的色彩終有褪色的一天，哪怕是再難以忘懷的人，時間久了，總會變成記憶里一幅退了色的畫卷，從清晰到模糊，然后逐漸消失。
柳葉恨透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像她年幼時無論如何?祈求母親都會離她而去一樣，她明明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卻什么都做不到。
柳葉自小膽子就大，從來沒有怕過什么，旁人欺辱她，她就報復回去，無論欺辱她的人是親人還是權貴，她總能找到報復的方?法，哪怕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她也要狠狠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母親離世的時候是柳葉第一次感覺到怕，這種恐懼源自于失去，她意?識到，她將永遠失去母親，哪怕她以后做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有挽回的一天。
而現在，柳葉感受到了與母親離開時相似的恐懼，即將失去，卻無能為力的恐懼。
寂滅的封印之地，也就是當?年眾神族隕落的地方?，一個足以籠罩住整個山林的法陣正散發?著金色的光芒，遠處有幾?個凡人正好奇的張望，只是這附近被布下了一道屏障，別說凡人，就算是仙族也別想靠近。
“哎，這里說不定有神仙降世呢。”一個衣著樸素，大約是中年人模樣的男子叼著一根草葉，半是驕傲半是忽悠的道“你們不知道，我?祖上?可就是黑山人，這黑山啊，神奇的很，以前?你們還不信……”
柳葉聽?到那?人說的話，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十萬年前?的封印的場景又一次在她眼前?浮現，她好像也回到了那?時候，看到了接連倒下的神族和被誆騙的自己。
“嘿，小姑娘！”那?大叔眼尖看到了柳葉，他大喊道“神仙雖然好，但還是命重要，這里凡人是進不去的，別再往前?走了！”
柳葉腳步頓了一下，她本不想停留，但卻礙于剛剛那?個大叔嗓門?實在太響亮，她微微側身道“近幾?日事故頻發?，皇城和黑山這邊都不要靠近。”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那?大叔看她就這樣進去了，又有些不信邪的想往里面走，卻仍舊被屏障攔住了腳步，不管怎么用力都無法靠近一步。
“娘嘞，真神啊！”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黑山有了神仙，整個山都不讓進了，那?皇城發?生什么事了？”
“吳叔——”
一個年輕小伙子跑過來，他氣喘吁吁的說道“吳叔，你快回黑山城看看吧，有一大批官兵過來，聽?說、聽?說是皇城易主了！”
“啊？”被喚做吳叔的中年男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畢竟這黑山城只是個邊緣小城，官兵怎么會這么快接管這里？
難道是皇城的人也知道了這里有神仙？
柳葉在看到封印陣法的時候，心?里唯一的念頭是慶幸。
幸好她及時發?現了仙宮的異常，幸好她因為足夠了解甘遂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勁，也幸好，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或許她今天會死在這兒，但比起死亡，柳葉更無法接受她在未來的某一日用平靜的口?吻講述起今天的故事，然后后悔的說是她來的太晚。
無能為力的苦她已經吃夠了，哪怕今日會重復十萬年前?的悲劇，她也不想徒留遺憾和內疚繼續過完她可能稱得上?漫長的人生。
第299章 扳回一局
應該怎么去?形容她見到的場景呢？
柳葉有?些怔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實際上精通空間法術的她完全可以在眨眼之間到達甘遂身邊，可現在，她卻?像是沒?緩過神一般, 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 當她意識到文曲星君的惡行，從凡界回到仙界, 時間已過晌午，而將困于仙宮中的人救出來又花費了不少時間, 等她真正趕到黑山已是傍晚時分。
晚霞將天際染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那紅光照耀在黑沉沉的石山上，就像是從石頭縫是滲出了鮮血，讓人不寒而栗。
在這紅與黑的碰撞之間，一道足以遮蔽整座山林的法陣將黑石山籠罩了起來，仔細看去?那法陣上布滿了晦澀難解的紋路, 卻?并不顯得?詭異, 反而給人一種古樸寧靜的感覺。
柳葉加快腳步向?前走?, 在這仿佛世界盡頭一般的死寂之地, 一道白?色的身影靜靜佇立在遠處，他背對著柳葉, 似乎并沒?有?察覺她的到來。
“甘遂。”
柳葉輕喚了一聲，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么，只好叫他的名?字。
甘遂動了動，顯然?是聽到了柳葉的聲音, 他轉過身，眼神中略有?些詫異, 可仍是平靜的開口道“好久不見了，柳葉。”
“是, ”不知怎么，見甘遂風輕云淡的模樣，柳葉反而覺得?自己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有?些抑制不住的趨勢，她眨了眨眼，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是和?他如出一轍的淡然?。“算上我找回記憶的時間，我們或許有?幾百年不曾見過了。”
“……應當不能這么算吧？”甘遂輕輕笑了笑“若是依照現實的時間算，我們只是分開了十五年，若是依照你在記憶里最后一次見到我算起，時間應該更短才對。”
“嗯，”柳葉嗯了一聲，她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一句都說不出口，只好說道“可十五年已經很久了。”
從她穿越到這個?世界起，在她有?意識的時候，不管是十萬年前還是現在，他們從未分別如此之久。
“聚散乃是常事，”甘遂仍舊是笑著的，他特殊的銀白?色頭發像是永遠不會?融化的積雪一般，蓬松柔軟，又毫無溫度。“做人還是要向?前看才好。”
“你真的覺得?，”柳葉扭過頭不想去?看他，她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真的覺得?，我就是那種什么都能接受，不管發生了什么，都能好好活下去?的人嗎？！”
柳葉知道，甘遂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因為?他覺得?，這團籠罩在所有?人頭上的陰云終究會?過去?，她也會?逐漸隨著時間而淡忘一切。
“是。”甘遂本?就不是愛說謊的人，此刻更是直白?過了頭，他向?前幾步，像是以前那樣親昵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柔聲說道“因為?你向?來是個?堅強的孩子，我知道，或許你有?很難受的時候，但你一直做的很好，從不會?長久的去?糾結那些讓你難過的事，這很好，不是嗎？”
“這樣啊，”柳葉低下頭，赤紅的晚霞打在她的側臉，讓人看不清神色，她開口，聲音平淡中卻?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沙啞“就因為?我什么都能挺過去?，所以就連你也要傷害我嗎？”
白?澤神君是個?很溫柔，脾氣也很好的神，他會?幫助有?困難的人，以豐富的知識為?其指點迷津，無論是煉丹、煉器還是醫術、修行，少有?他不知道的事。他也不在乎世人對他是否尊敬，哪怕旁人不知他的身份，或在言語上冒犯他，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可就是這樣一個?難得?好脾氣的人，柳葉卻?很難用心軟來形容他，甘遂的存在讓她意識到，心軟和?好脾氣根本?是兩碼
事。
沒?有?人會?用心軟來形容一個?內心極其堅定，不為?外物所動，只要確定了目標就從來不會?猶豫的人。
甘遂很少殺人，但這少數的時候，柳葉卻?是看過的。
因為?是天道的代?行者，神族能感知到違背天道的人，尤其是甘遂，他身為?白?澤，通曉萬物是他的本?能，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在一瞬間知道一個?人的所有?秘密。
違反天道規則的人中，不乏有?人是有?苦衷的，甘遂有?時會?聽完對方的訴苦，有?時也沒?有?耐心去?聽，但無論什么時候，對方說出何種理由，他都沒?有?饒恕過任何一個?殘害生靈，違背天道規則的人。
柳葉當時問過甘遂，那時，他只是笑著說道“若是因著有?緣由便可饒恕，那牢獄里關著的盡是無辜之人。”
是了，每個?人做事總要有?些緣由，若是隨便到大街上毫無理由的亂砍人，那叫瘋子。
柳葉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很是偏頗，畢竟甘遂從來都沒?有?害過她，反而幫了她非常多，封印寂滅之事甘遂沒?有?告訴她，也是因為?這件事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多她一個?也只是多一個?人丟命而已。
可是啊，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接受。
她無法接受只能被動等待著結果，無法接受她無論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無法接受甘遂在她生命里漸漸模糊。
“柳葉……”
甘遂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柳葉的反應會這么大，他剛剛認識柳葉的時候，她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性?子也有幾分孩子一般的熱烈赤誠、無所顧忌，但無論是在什么年紀，柳葉都像是打不倒的戰士一般，哪怕失敗了也仍舊會奮力向?前。
可她現在竟然?在流淚。
她哭的時候也是無聲無息的，如果甘遂不是站在她面前，他恐怕永遠都不會?發現，柳葉正在哭。
他想伸手去幫她擦掉眼淚，卻?被她偏頭躲開，他的手僵硬的懸浮在半空中，許久才慢慢放下。
“為?什么要瞞著我？”柳葉盡量壓制著聲音里的顫抖“明明、你有很多時間告訴我。”
“因為?我不想讓你過來，”甘遂猶豫再三，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你還很年輕，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你還沒?見過，更何況封印寂滅本?就不是你的責任，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沒?有?必要……”
甘遂話還沒?說完，唇角就被一抹冰涼的觸感覆蓋，他睜大了雙眸，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女孩。
柳葉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和?別人親吻過，尤其是被她親的那個?人像塊木頭一樣呆愣愣的一動不動。
在沒?得?到任何反應以后，柳葉不僅沒?有?后退，她反而得?寸進尺的踮起腳尖，雙手環繞住甘遂的脖頸，將自己的身體靠近甘遂，用自己的嘴唇貼在甘遂的唇瓣上。
柳葉不懂什么接吻技巧，她只知道，她想要拼命靠近眼前這個?人。
這個?吻持續了很長時間，久到兩人的唇舌之間已經能嘗到淡淡的血腥味才停止。
柳葉仍舊沒?有?放開甘遂，她忽然?笑了，纖細的手指抵在甘遂后背上移動。
“我知道的，”柳葉湊近甘遂的耳側輕聲說道“你拒絕不了我，哪怕我別有?用心。”
隨著最后一筆落下，一個?銀白?色的陣法出現在甘遂背上，柳葉垂下手，卻?并未放開甘遂，她只是道“你還記得?這個?法陣，哦，不對，或者說是咒，我想你應該記得?，因為?這是你教我的。”
關于用木之心作為?一味藥材療傷，十萬年前就有?，而且很多人都知道木之心的神奇功效。
柳葉那時卻?有?點兒不理解，畢竟木之心說白?了，就是木系生靈的內丹，為?什么其他屬性?的內丹旁人用不了，只有?木之心可以隨便用？
她還記得?當時甘遂和?她說過的話。
甘遂說原形為?草木的生靈有?一種很特殊的能力，他們天生就很擅長凝聚生命力，而木之心正是代?表著生命力的結晶，所以通常來說木系生靈有?著比其他生靈更頑強的生命力和?更悠長的壽命。
木之心確實是沒?有?副作用的，畢竟無論是什么種族，何種修行方法，誰都不可能排斥生命力吧？
“可使用木之心的代?價太?大了，”當時柳葉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有?沒?有?在木系生靈不死的情況下，也可以使用木之心的方法？”
甘遂沉默片刻，還是將這個?法子告訴了柳葉，其實方法是有?的，只是麻煩了些，而且代?價也不小。
這個?方法并不能歸類于法術，它更傾向?于一個?契約，需要對方的血和?特定的咒才能達成。
使用者可以調動木之心的力量去?治療旁人，但木之心的本?質其實是木系生靈的生命力，也就是說使用者消耗的看似是力量，實則是壽命，力量用了還能恢復，可壽命消耗了，就真的沒?了。
“當你做出決定的時候，你選擇了隱瞞我。”柳葉仍舊保持著和?剛剛一樣的親密姿態，她抬起頭直視著甘遂的眼睛道“那么我做出的決定，同?樣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見。”
“而且我如今可不是神族了，壽命與普通仙比起來雖算得?上長久，但卻?仍是有?限的。”柳葉笑著說道“這個?法咒會?讓我體內萬木之心的力量優先救你，也就是說，如果你死，我只會?比你死的更快，這可怎么辦呢？”
第300章 生死相許
柳葉從小到大?都是個倔種。
具體表現為, 只要拿定了主意，誰的話都不聽，旁人越是逼她做什么, 她越不想做, 報復別?人的時候即使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也?不在乎，反正只要對方不高興, 她就舒服了。
柳葉知道倔不是個好詞，但她也?從來沒想過改正, 當然, 這?再次驗證了她的確是個倔種。
柳葉在不聽勸這?個賽道上可?謂是一騎絕塵，她知道，甘遂這?么做是為了她好，畢竟命都沒了說什么都是空談，但不好意思, 她不想聽。
如果問她剛剛接吻的時候在想什么, 其實她什么都沒想, 她想親就親, 親一下怎么了？反正甘遂又不會反抗。
哦，如果說親完了之后有?什么想法的話, 那大?概就是一點點報復的快意。
對！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在他面前哭，故意主動親他咬破他的嘴唇，也?是故意將木之心的力量轉移到他身上, 她就是篤定了他拒絕不了她。
這?就是她的報復，甘遂希望她完全置身事外, 那她就非要參和進來，維持封印是要消耗神力的, 如果甘遂的神力不夠了，萬木之心的力量會自動補足他的神力，直至萬木之心枯竭。
也?就是說，如果甘遂最終逃不過死亡的結局，那她一定會死在甘遂之前。
不過柳葉氣歸氣，倒也?沒有?完全氣瘋，至少她現在所用的方法，是能讓兩人堅持的時間最長的。
說來也?是湊巧，在柳葉拿到萬木之心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枚幾乎沒怎么使用過的萬木之心，竟然就是她自己的。
柳葉雖然不知道天帝為什么將第一個得到的萬木之心放到最后才?用，但這?并不妨礙她絲滑的將萬木之心又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身體里，還真別?說，原裝的就是更?好用一些，她現在的仙力雖然仍舊達不到十萬年前的水平，但好歹有?十萬年前的三分之一左右。
但這?些還是不夠的。
柳葉不知道支撐封印陣法具體需要多少力量，她只能按照最壞的情況做打算，那就是可?能她和甘遂的力量加在一起?還是不夠。
更?何況法陣已經布下，她這?個外來者頂多能起?到輔助的作用，如果她直接將仙力傳給甘遂的話，就會像食物?鏈能量損失一樣?，轉化率非常低，她的仙力本就沒有?神力那么多，還損失了大?半，那四舍五入相?當于根本沒幫上忙。
如果將萬木之心直接給甘遂也?是一樣?的道理，畢竟非木系生靈使用萬木之心，損耗總是更?大?一些。
但她就不一樣?了，這?顆萬木之心本來就是她的，她可?以發揮出這?枚萬木之心
真正的威力，之前甘遂也?同她說過，如果木系生靈主動施咒用木之心救人，比簡單粗暴的將木之心挖出來當藥材用效果要好得多，這?其中?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而是將近一半的效率。
只是使用木之心的代價太大?了，無論是以何種方式，主動使用會損耗壽命，被挖出來則會直接死亡，這?種療傷方法有?傷天和，甘遂向?來是不喜歡的。
柳葉失去了神族的軀體，確實無法永生了，上仙的壽命約有?二十萬年，而她倚仗著草木天生的長壽天賦和萬木之心的加持，也?許能活個三四十萬年也?說不定，這?么長的壽命，哪怕是用萬木之心耗著，也?能耗許久了吧？
“要堅持住哦，”柳葉完全卸了力倚靠在甘遂懷里“不然我這?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又要玩完了。”
迄今為止她仍舊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來的，她也?曾想過這?件事或許與甘遂有?關，但一直沒有?機會問，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反正不管發生什么，他們?都不會放棄彼此，到底是偶然還是精心設計，又有?什么關系。
“這?么說，”甘遂的聲音顯得有?點兒?冷淡，至少是不那么開心的“你剛剛這?么做只是為了……”
“停，”柳葉聽到這?話直接直起?了身子，她抬頭?頗為鄭重的說道“既然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那不去讀一讀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不是可?以看透人心，分辨謊言嗎？沒關系，你可?以用在我身上，我允許你這?樣?做，任何時候，只要你覺得不確定，你都可?以對我使用這?種能力。”
柳葉知道，甘遂的技能點有?點兒?雜，畢竟知識的范圍太廣了，包括讀心、鑒別?謊言或者是更?偏門一些的法術甘遂都有?涉獵，只是他很少在旁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去這?么做罷了。
“怎么樣?？”柳葉笑盈盈的看著他“可以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嗎？”
她還真的有?點兒?好奇，甘遂到底看了到了什么，畢竟精神方面的法術她一竅不通。
甘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柳葉，看的柳葉心里都有?些發毛，難道她在無意間想過什么不好的事，或者有?什么人渣行為？不應該啊，在她記憶里，她從未有過第二個男朋友。
還沒等柳葉胡思亂想，她就又一次被抱住了，不同于上次她死纏爛打，甘遂被動接受的情況，這?次是甘遂主動擁抱她，他的手輕柔而緩慢的撫過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撫著她。
“好吧，”柳葉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心，她閉上眼睛，小聲說道“我承認，我今日?確實是有?些失態了，因為我也?會害怕，來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趕過來，看到的卻是你的尸骨，我該怎么辦？”
“我不像你知道很多事，即使在最艱難的境地也?總有?辦法，如果你死了，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沒有?能力救你，卻又無法接受。”
“別?再折磨我了，”柳葉埋進甘遂懷里蹭了蹭“其實我不需要活的有?多長久，真的，在來到這?里以前我只是個凡人，能活百年已經算是難得的壽終正寢，但我現在三世加起?來都已經活了快三百年，哪怕我今日?死在這?兒?，也?是我賺了。”
“對不起?，”甘遂低緩的聲音響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柳葉搖搖頭?，隨后伸手回抱甘遂，她知道，甘遂愛她，想要把最好的東西給她，也?不愿意讓她為了他冒這?么大?的風險。
“柳葉，”甘遂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辭“我可?以吻你嗎？”
“哎？”柳葉略顯驚詫的動了動，她有?些猶豫的想要抬頭?與甘遂對視，“嗯……你知道接吻在其他種族之間……嗯……總之就是……”
柳葉感覺這?件事其實不太好解釋，因為神族與其他種族的認知不太一樣?，或者說生理結構也?有?可?能不一樣?吧。
旁的種族，例如人族、仙族、魔族都懂得如何區分親人、朋友、愛人，但神族對其界限卻很模糊。
畢竟神族是天道所創，本身并無親人，至于愛人，據柳葉所知，所有?神族除了天帝為了融入其他種族娶了妻子，燭九陰生下了一個孩子以外，剩下的所有?神族都是單身。
大?多數種族有?伴侶這?種概念，是因為生物?有?繁衍的本能，而神族沒有?這?種本能，也?無法生出擁有?神族血脈的孩子，所以柳葉一直以為……神族比較推崇柏拉圖式戀愛。
柳葉剛剛親上去，完全是在怒氣加持之下的沖動行為，雖然親完她也?沒后悔，但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小姑娘而已，想要解釋接吻和擁抱不太一樣?這?個話題，也?實在太過羞恥了。
“嗯，”甘遂輕輕點了點頭?，他并沒有?解釋，只是又問了一次“可?以嗎？”
“可?以……吧？”說完這?話，柳葉竟然奇異的有?點兒?負罪感，這?算什么？純潔了幾萬年的神被她給帶壞了？
甘遂笑了笑，幾乎沒怎么猶豫便吻了下去，哪怕除去沉睡的時間，他也?有?三萬多歲，這?三萬年間他不知看過了多少人和事，哪怕沒有?過伴侶，這?種基本的常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柳葉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總會避過這?種事，再加之他的同族們?有?的秉承出世之道，對這?些事了解不多，才?讓柳葉產生了誤會。
昔日?天帝對甘遂的忌憚不是沒有?緣由的，畢竟甘遂雖然表現的溫吞無害，但別?忘了，他可?是能知萬事的白澤啊。
柳葉一直不知道，譬如接吻之類的事，能不能無師自通，但大?抵是不能的，畢竟她長這?么大?都沒學會，而剛剛的唇齒相?交，只是出于本能的親近。
但或許接吻也?像學法術一樣?，有?的人有?天賦，有?的人沒天賦？那甘遂一定屬于前者，畢竟這?一次的感覺確實比上一次要舒服很多。
兩人親了許久才?分開，柳葉之前就是憑著一股怒勁兒?才?毫不猶豫的親上去，現在她反應過來，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又被親了一次，就更?不好意思了。
“你真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嗎？”或許是為了給自己挽回顏面，柳葉想要伸手抹掉唇上的水漬，卻被甘遂搶先了一步。
“第二次，”甘遂嘴角微微揚起?，他用拇指擦拭
柳葉唇瓣上殘留的水漬。“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