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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我想你嫁給我(三合一)……

    元獻(xiàn)認(rèn)真道:“放心, 我不會說出去的,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總想行走江湖?”

    “什么總想?”阮葵嘀咕一句, 坐去一旁的石頭上,“我就是不想在家里待著, 行走江湖多好, 能到處走到處玩,也沒人管,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外面可沒有那樣安穩(wěn),別說你一個姑娘家了, 就是我出門也得多注意, 日后進(jìn)京趕考也是要和人一起的。”

    “所以我要學(xué)會了騎馬射箭后再行走江湖!

    元獻(xiàn)在她身旁坐下,笑著將她額前的碎發(fā)撥弄整齊:“你若是真想試試行走江湖, 不如等我要進(jìn)京趕考時,跟我一塊兒去。”

    她仰著身子, 捂著額頭躲:“誰要和你一起進(jìn)京趕考?我要是行走江湖了,就不成親不嫁人了, 我一個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可我喜歡你我想和你成親, 你現(xiàn)在跟我說了,不就走不了了?”

    她呼吸一緊:“你想如何?”

    元獻(xiàn)笑著:“我不想如何,我只想和你成親而已。我知曉你不信我, 但你可以和我試試,說不定也很好呢!

    “我、我……”她別開臉, “你胡說八道什么?誰要和你試試?”

    元獻(xiàn)不說話,只是含笑看她,看到她臊得有些不耐煩了,又問:“妹妹還要騎馬嗎?快要午膳的時辰了。”

    “那騎吧, 騎完去吃飯!彼鹕硗R旁去,這回動作麻利許多,腿一伸便上了馬。

    跑了幾圈,卻是沒什么意思了,場子里沒人,又不能比賽,又不是狩獵,又不用趕路,干這樣騎沒什么趣味。

    “一個人騎馬沒勁兒,我們下午去做別的吧!彼埋R,拍著手上的灰,大步往前走。

    元獻(xiàn)跟在她身后:“妹妹想去做什么?要不我們?nèi)メ烎~吧?妹妹上回吃醉了酒說要去摸泥鰍,但這會兒大抵是摸不到了,魚應(yīng)當(dāng)還有一些!

    “你!”她本想拷問元獻(xiàn),為何要趁她喝醉了酒抱她,又想起這呆子素日里理由多得很,又住了嘴,“我下回若再醉了,你直接叫人接我回去就是。”

    “我是想送你回去,可你那日不肯回,非要去摸什么泥鰍,險些跌進(jìn)湖里。”

    好嘛,她就不該多說。

    她瞅他一眼:“行了行了,當(dāng)我沒說,趕緊去吃飯,吃完了去釣魚!

    莊子里有一片野湖,湖邊修了房屋,養(yǎng)了些鴨子,有仆婦幾人照看,倒不算荒涼。在湖邊小屋的檐下垂釣,風(fēng)也吹不著。

    “怎的這樣久沒動靜?”阮葵有些不耐煩了。

    “釣魚須得靜心,著急是釣不到魚的!痹I(xiàn)溫聲勸。

    阮葵重重嘆息一聲:“我還是適合摸魚,要不是現(xiàn)下天太冷,我便跳下水去,一會兒功夫就能撈一堆!

    “妹妹很厲害,但這水臟,還是莫要輕易下去,對身子不好!

    “和你說話好沒意思!彼帕唆~竿,撐著臉,“總是這不許干,那不許干!

    元獻(xiàn)心中有些酸澀,偏頭看她:“要摸魚也得等夏日再說!

    話音落,魚竿動了動,他輕輕一收,一條巴掌大的小魚從水里飛起來。

    他收了魚,放在簍子里,遞給阮葵:“送給妹妹!

    “真能釣到啊!比羁ζ饋,像是方才沒說那話般,“呆子,你還挺厲害的嘛。”

    一句話,叫元獻(xiàn)也忘了方才的事:“我再試試,說不定還能釣一些!

    “行!”她彎著腰,看著簍里的魚,輕聲道,“我看這條魚也沒多大,我們將它養(yǎng)起來吧?”

    “我都送給妹妹了,妹妹想如何處置都好。”

    “那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如何?”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嘿嘿一聲,“叫他小獻(xiàn)吧!”

    元獻(xiàn)莞爾:“都好!

    阮葵抬眼,用魚竿戳戳他:“哎,你說,你要是下輩子真變成條魚了可如何是好?”

    “那我也要做你手里的這一條!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紅著臉,用指尖戳戳他的腦袋:“你說這話,你不覺得肉麻嗎?我看你就是故意惡心我的!”

    “妹妹若是覺著惡心,可以用這樣的話來惡心惡心我,好報復(fù)回來!彼稽c兒不惱,眼中還帶著淡淡笑意。

    “我才不呢,我又不傻。”阮葵又垂眼,繼續(xù)用垂絳輕輕掃掃簍子里的魚,一聲聲喊,“小獻(xiàn),小獻(xiàn)!

    元獻(xiàn)不氣,眼中的笑意還愈發(fā)濃厚:“妹妹要是喜歡,以后也可以這樣喚我,總叫表兄挺見外的。”

    “我才不喜歡!我也沒叫過你表兄,你少胡言亂語!

    “又有魚上來了,妹妹稍讓一讓!

    阮葵趕緊往后撤了撤,一條魚又飛過來,也落在簍子里,活蹦亂跳的。

    “這條叫什么?”元獻(xiàn)問。

    “這條叫小元!比羁麖澤碛挚。

    “那我若是再釣一條起來,可就沒有名字可取了。”

    “誰說的?”阮葵直起身,“可以叫它呆子,呆瓜,呆木頭!

    元獻(xiàn)止不住地笑:“還可以叫小葵,葵寶!

    阮葵深吸一口氣,氣鼓著臉:“才不許你這樣叫我!”

    “不是叫你,是叫魚!

    “那也不許!比羁p哼一聲,抱著簍子置置在水里,“它們得在水里面,否則就會死。唉,也是怪可憐的,一不小心就會被人吃了,但還挺好吃的!

    元獻(xiàn)一怔,笑得直不起腰來,上鉤的魚都給放跑了。

    “你笑什么?”阮葵有些不滿,喊了好幾聲,沒見他有什么反應(yīng),氣得去捂他的嘴,“不許笑了!”

    “沒、沒嘲笑你!痹I(xiàn)掰開她的手,“我就是覺著妹妹很有趣!

    她將人甩開,起身要走:“我還不知曉?你準(zhǔn)是嘲笑我,你這個呆子,壞心思多著呢。不釣了不釣了,回去了!

    元獻(xiàn)轉(zhuǎn)身看她:“那這條魚呢?”

    她又走回來,將魚放回水中:“它們還小,讓它們再多游一會兒吧!

    元獻(xiàn)蹲在她身旁,拿出帕子,將她手上濺的水珠擦凈,扶著她起身。

    她瞪他一眼:“你怎的老是動手動腳?你當(dāng)心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給你擦水而已!痹I(xiàn)將帕子遞給她。

    “算你識相。”她輕哼一聲,腰一扭走了。

    元獻(xiàn)跟上:“起風(fēng)了,回院子里玩兒吧。”

    她用完帕子,塞回他手中:“行,我們?nèi)ソo陶人上色吧?夫子是不是夸過你工筆畫畫得好?我想給那只陶狐貍畫上毛發(fā),可總不敢下手!

    “還可以,我可以試試!

    “你可別給我畫壞了,那可是我第一個燒出來的陶人!

    “好,我會小心些,你可以在一旁監(jiān)工!

    天有些灰了,屋子里點了燈,元獻(xiàn)拿著那只狐貍,對著窗子外的光,點了顏料,握著筆鎮(zhèn)定往陶人上畫。

    沒一會兒,紅色的毛發(fā)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像從陶里長出來的一樣。

    元獻(xiàn)抬眼,雙眸含笑。

    阮葵也咧開嘴,生怕驚到了他手中的筆,小聲道:“嘿,還挺有模有樣的。”

    “再添些稍濃稍淡的,會更分明一些!痹I(xiàn)將不同的顏料混在一起,調(diào)成不同的顏色,又往陶狐貍上添了幾步,果真,更是層次分明。

    阮葵小心翼翼地接過去,心滿意足地盯著:“真好看,跟真的似的!

    “等晾干了要再燒一遍,只是不知燒完顏色會不會變。”

    “行,那等回去了燒燒試試,剛好這別的也都還沒畫完呢。”阮葵轉(zhuǎn)頭又看他,“誒,你畫得挺好的,明日我們練完騎馬接著畫吧。”

    “也好,反正最近也沒有旁的事做!痹I(xiàn)放下筆,將顏料收好。

    阮葵也放下陶狐貍,坐在他身旁,撐著腦袋盯著狐貍的毛發(fā)看:“你說,這個拿出去賣,能賣多少錢?”

    “你捏泥人原來是為了掙錢嗎?”

    “也不能這樣說吧。我還是挺喜歡捏泥人的,只是我想行走江湖,總是需要盤纏的,我又不傻!

    元獻(xiàn)輕笑:“不必?fù)?dān)憂,等我考了功名有了俸祿,我將俸祿全給你!

    “少唬我,你這還有多久才能考呢,都不一定考得上,還說什么給我。你以為我是好哄的?你一句話我就信了?”

    “妹妹自然不是好騙的,但我一定說到做到!

    “哼,誰稀罕!比羁鹕,往桌子上一坐,“天晚了,你快走吧!

    元獻(xiàn)不慌不忙起身,朝她行禮:“好,那我先走了,明日晌午再來!

    “嗯。”她轉(zhuǎn)身又盯著陶狐貍看,未轉(zhuǎn)頭瞧他一眼。

    藕香從門外悄聲進(jìn)來,在她耳旁輕聲問:“小姐在想什么呢?”

    “我覺得他其實也還挺好的。”

    “誰?”

    阮葵一下驚醒,捧著陶狐貍回到內(nèi)室里:“沒誰,我什么也沒說,你聽錯了!

    她就是覺得,其實元獻(xiàn)也沒有那樣差,有時候還挺好的。讀書好,釣魚好,騎馬好,畫畫好,長得、長得也挺好……

    藕香瞧見她在床上滾來滾去、時不時嘿嘿笑一聲,悄悄揚(yáng)了揚(yáng)唇,沒進(jìn)去打攪。只是在一起玩兒而已,又沒做什么逾矩的事,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這幾日天兒都還不錯,沒有要下雪的跡象,莊子不同于府中,規(guī)矩不多,返璞歸真,劃船、放羊、騎牛,好玩兒的多著呢,地方又大,一整日都逛不完。

    莊子后面連著一片矮山,山中也有別院,聽人說最好看日出,阮葵天不亮就拉著元獻(xiàn)上山去了。

    天早就亮了,只是太陽遲遲不出來,只能看見遠(yuǎn)處的半輪圓紅,阮葵都有些等累了。

    “原來日出也沒什么好看的!彼酒鹕恚牧伺氖稚系幕,“算了,走吧!

    元獻(xiàn)本就是舍命陪君子,自然聽她吩咐,跟著她又往山下去,也不知自己是來做什么的。

    行至山腰,便是那別院所在之處。

    阮葵蹦蹦跳跳正往山下去,忽而卻聽見別院傳來一陣女子輕吟聲。

    阮葵腳步一頓:“什么聲音?”

    元獻(xiàn)微怔,瞬間明了,臉不紅心不跳道:“沒什么聲音,是不是妹妹聽錯了?”

    阮葵一臉嚴(yán)肅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道:“有鬼!

    他險些笑出來,抓住她的手腕往前:“大白天的,哪兒來的鬼?快走吧,妹妹起的那樣早,不困嗎?”

    “噢,也是,我或許是太困了,腦子糊涂了。”阮葵跟著往山下走,“你餓嗎?我們回去再吃些東西吧,咱們直接去廚房吃。”

    “也好,這會兒還早,正是吃飯的時候……”

    “噓!”阮葵食指抵唇,又是一臉謹(jǐn)慎,“你聽,又有聲音。”

    那聲音實在不小,一聲接著一聲,元獻(xiàn)微愣片刻,也不好再說瞎話,只急急忙忙拉著她走:“或許是有人住在此處,總歸也不干我們的事,我們還是快走吧,一會兒該吃不上飯了!

    她不肯走,腳下生了釘子,一動不動:“我們家的莊子,我還不能知曉這里住的是誰?我得去瞧瞧!

    “那萬一要是些不干凈的東西呢?妹妹不怕?”

    “怕什么?我長這樣大還沒見過鬼呢,正好去瞧個稀奇!彼菏淄π兀ゾo了元獻(xiàn)的手臂,“你跟我一塊兒去。”

    “我不去,我怕鬼!痹I(xiàn)也不動。

    阮葵氣得轉(zhuǎn)頭看他:“大白天的,你怕什么怕?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他眼中含著笑,不急不慢道:“誰說男人便不能怕鬼了?我真的怕!

    阮葵甩開他的手:“算了,我自己去,膽小鬼!”

    他慌忙去追:“別去別去,不是什么好事!

    “你如何知曉?”阮葵推開他的手,已到了別院門上,要往里去。

    偏里面的人跟沒發(fā)覺一般,聲音還越發(fā)大了,元獻(xiàn)一慌,急忙將她抱住,捂住她的眼睛,低聲勸:“不是什么好事,別去!”

    她偏不聽,一口咬在他手上,趁他吃疼松手,跑進(jìn)了院里,隔著窗,瞧見里面的情形,隨后像吃了定身丸一般,愣住了。

    元獻(xiàn)瞥過一眼窗子,立即收了眼,將她連拖帶拽抱出了別院,匆匆下了山,停在了野湖邊上。

    她一聲沒吭,站在湖邊還是一副呆愣模樣,風(fēng)一吹,冷得她打了個哆嗦,才活過來幾分。

    元獻(xiàn)給她攏了攏披風(fēng),輕聲問:“嚇著了?”

    “沒!彼齽e過身去,眼睫顫了顫。

    “就當(dāng)做沒瞧見,去吃飯吧。”元獻(xiàn)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前走。

    她垂著眼,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里面的人好像是二哥,他和丫鬟……”

    “噓!”元獻(xiàn)捂住她的嘴,“莫說出來!

    她停下,輕輕掰開他的手,掀眼看著他,輕聲又問:“他們在做什么?為何不穿衣裳?”

    元獻(xiàn)摸了摸她的腦袋:“莫問了,等你長大些就知曉了,也不要和別人說起。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當(dāng)今日未曾見過,早些忘了!

    “噢。”她呆呆點了點頭。

    元獻(xiàn)笑了笑:“去吃飯吧,吃完回去睡一會兒,起得那樣早,這會兒早困了吧?”

    “嗯。”她又點了頭,被牽著往前走,直至到了人多的地方,元獻(xiàn)才松了她的手。

    早上起得太早,她這會兒腦子的確是昏昏沉沉的,那畫面雖是揮之不去,但記得元獻(xiàn)的話,又睡了一覺,便當(dāng)做沒看見,照舊每日與元獻(xiàn)一起瘋玩兒。

    一晃到了年底,府中派人來催,幾人才依依不舍收拾東西回城里。

    “誒?你們要騎馬回去嗎?”阮葵探出去車門往外看,“我跟你們一塊兒吧?我這些天練得不錯了,能自己騎回去了!

    阮藜拽著馬轉(zhuǎn)身看她:“你看有哪個大家閨秀會騎著馬在街上大搖大擺的?若是二叔知曉,定要打罵你一頓,你還是消停些為好。”

    “我就在郊外騎一段,快進(jìn)城的時候再上馬車,只要沒人說,父親他肯定不會知曉。”

    “我不說,你未婚夫婿不說,不代表旁人不說!

    “什么未婚夫婿?你少亂說!比羁R他一句,余光瞥了眼車?yán)镒娜钌彛侠蠈崒嵶嘶厝ァ?br />
    午時抵達(dá)伯爵府,剛進(jìn)了大門,阮藜又掉頭出了門:“我還有些事,你們先回吧,我出去了,晚些再去給祖母請安。”

    他是這堆人里年歲最長的,沒哪個敢說他,都乘著車又繼續(xù)往前去。

    老祖宗早在屋里等著了,瞧見他們?nèi)毴驳鼗貋,笑得開懷,一一問過了話,留他們在院子里吃了飯。

    “葵丫頭騎馬學(xué)得如何了?”

    “我自個兒覺著還不錯,只是一個人騎沒意思,要是能出門賽馬狩獵就好了!

    老夫人笑著道:“小姑娘家家狩什么獵?多危險?賽馬、打打馬球還行,不過也不著急這一時,你若是喜歡,改明兒請個會馬球的女夫子教你!

    “多謝祖母!比羁麣g喜起身行禮。

    “好了,祖母要午睡一會兒,你和你表兄去玩吧,過兩日要下雪了,不能出來瘋跑了,恐怕會將你憋壞!

    屋里的人好一陣笑,阮葵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先捂誰的嘴好,最后紅著臉跑了。

    元獻(xiàn)跟在她身后:“去燒陶人?”

    “行啊,這會兒還早呢,走。”她蹦跳著往前走,一會兒踩踩地上的格子,一會兒蹦蹦花壇的石沿。

    元獻(xiàn)緊緊看著她,生怕她腳下不穩(wěn),時刻準(zhǔn)備著去扶她:“過兩日便是除夕了,妹妹想要什么禮?”

    “我好像沒什么想要的,你也別給我準(zhǔn)備什么禮物了,你給我準(zhǔn)備,我就要給你準(zhǔn)備,送來送去,怪麻煩的!

    “我給妹妹準(zhǔn)備就好,妹妹不用給我準(zhǔn)備!

    “哼。”阮葵瞅他一眼,“你給我準(zhǔn)備,我肯定也要給你準(zhǔn)備的,我又不是那樣不懂禮數(shù)的人。況且,我又不傻,你干嘛莫名其妙不圖回報給我送禮物?你肯定有旁的目的,我才不要!

    他垂眸笑了笑,沒有反駁:“的確,我有私心!

    “看,我就說吧!比羁靡鈸P(yáng)揚(yáng)下頜,“我就知曉你別有目的。”

    “可你不收,我的私心也不會因此不存在!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愣在了原地。

    元獻(xiàn)拍拍她的肩,笑著越過她:“走吧,去燒陶人了。”

    她對著他的背影齜牙咧嘴一會兒,氣沖沖跟上去:“我告訴你,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元獻(xiàn)但笑不語,步子越發(fā)穩(wěn)健。

    除夕夜,元獻(xiàn)還是準(zhǔn)備了禮物,一直放在袖子里,沒有機(jī)會拿出來給阮葵。

    伯爵府人多,禮儀也多,忙忙碌碌一整日,到了下午,才有空閑坐下來說說笑笑。一整屋子的人,說笑的說笑,談天的談天,熱鬧得人幾乎有些頭疼。

    “下雪了!下雪了!”

    不知是誰跑進(jìn)來喊了一聲,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朝外面看去,幾個姑娘已蠢蠢欲動,戴上兜帽便要往外去。

    丫鬟們笑著去跟老夫人稟告,老夫人笑著擺手:“去吧去吧,將衣裳穿好,莫著涼了。”

    “我們也去!”阮葵也裹好斗篷,小跑著朝外面去。

    元獻(xiàn)快速披好斗篷追上:“要不要拿傘?”

    阮葵回眸一笑,兜帽的絨毛飛舞:“不用不用,有帽子呢!

    屋里的幾個長輩瞧著他們,眼中都帶著笑,沒哪個上前打攪,他們也都沒發(fā)覺。

    “前面的梅花開了!”阮葵已跑進(jìn)園子里,仰頭在梅花枝下嗅嗅,“好像沒什么香味!

    元獻(xiàn)跟過去,抬手掃落飄在她兜帽絨毛上的雪:“瞧著是剛開不久,過幾日或許就有香味了。”

    “欸!上回我不是說學(xué)了插花嗎?折幾支回去試試!

    “天冷,我來折,你抱著就好,手暖也莫摘了!痹I(xiàn)脫了手衣,照著指揮折了梅枝,放進(jìn)阮葵懷里,與她閑話,“你今夜守歲嗎?”

    她邊跺著腳取暖邊道:“應(yīng)當(dāng)不守吧,往年不都沒守過?祖母熬不到那樣晚,快到子時便會去睡了,肯定也會催我們?nèi)ニ,剩下大嫂子大哥二哥他們會在屋子里打葉子戲,也不知他們睡了沒,反正早起去拜年時他們都是在的!

    元獻(xiàn)想了想,摸出袖子里的木雕放在她懷里的梅花枝上:“送你的新年禮!

    是一只木雕的狐貍,不算特別精細(xì),但那狐貍的神情尤其可愛,像在打瞌睡。

    “你做的?”阮葵驚喜看他。

    “嗯!彼c頭,“我平日里會刻些印章玩兒,想來道理相通,便試著做了一個,瞧著還不錯!

    “你還挺厲害的嘛。”阮葵夸一句,垂眸看向那只狐貍時,忽然一凜,“你想我回報什么?”

    元獻(xiàn)原未想這樣多,只是覺著阮葵高興,他便高興,可阮葵這般問,他便忍不住要逗逗她:“我想你嫁給我。”

    阮葵簡直氣笑了:“你送個木雕就想讓我嫁給你?你做夢去吧!”

    “那我要如何,你才肯心甘情愿嫁給我?”

    “那當(dāng)然是要……”她搖頭晃腦已經(jīng)要開始滔滔不絕,忽然醒過神來,臉羞了個通紅,“呸!誰要嫁給你!你又占我便宜,看我不收拾你!”

    她放了梅花,抽了手暖,將那只狐貍?cè)M(jìn)袖子里,便要去抓元獻(xiàn)的衣領(lǐng)。

    元獻(xiàn)后退一步,忽而手一伸,摟住她的腰,將她扣在了懷里。

    她一怔,動不了,也不會說話了。

    元獻(xiàn)含笑將她帽檐上的雪又掃了掃,輕聲笑著:“下著雪呢,一會兒滾到雪地里,定要著涼了,莫鬧了!

    “我、我沒鬧……”她鼻尖被凍得通紅,眼睫閃了閃,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教訓(xùn)我,等明年開春了再教訓(xùn)不遲!

    “我……”阮葵推他的手,“我沒鬧,你松開我!

    他手臂卻收了收,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阮葵一下慌了,又是抬手要打,又是提腿要踢,可她被抱得太緊了,人沒打著幾下,把自己累得夠嗆,急得連聲喊:“你干嘛!光天化日你要干嘛!你這個死呆子!快松手!”

    “莫怕莫怕!痹I(xiàn)笑著松開手,雙手卻又松松環(huán)抱住她,“我只是想抱抱你。”

    “你、你就是想占我便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撇了撇嘴,沒再動彈。

    元獻(xiàn)將她又往懷里摟了摟:“葵妹妹,要是能這樣一直抱著你便好了。”

    她躲在他胸膛里,臉燒得厲害,鼻尖凍得那一點紅全褪了:“你不要臉!

    元獻(xiàn)松了手,這回是真松開了:“雪越發(fā)大了,回去吧!

    “我還沒摘夠呢,你再給我折幾支去。”阮葵揚(yáng)了揚(yáng)下頜,抱起地上的梅枝,套好手暖,站在一旁吩咐,“我要那幾枝開得最好的!

    “是,小姐!痹I(xiàn)笑著又折了幾支,“這回夠了嗎?”

    “夠了夠了,走吧。”她揚(yáng)著下頜,驕傲地邁著大步子;亓宋堇,她又吩咐,“去,給我尋個瓶去。”

    從他們進(jìn)門,老夫人就一直瞧著他們倆呢,朝他們努了努嘴:“你瞧你,如何使喚你表兄呢,屋里不是有丫鬟嗎?讓她們找花瓶去。”

    阮葵還沒張口,元獻(xiàn)便道:“祖母,不礙事的,本就是玩兒,葵妹妹不叫我做事,我還不知做什么好呢!

    “她本就是個小霸王了,你還這樣慣著她,往后不知還要如何膽大妄為呢!崩戏蛉酥噶酥秆诀,“槐靈,你帶著獻(xiàn)哥兒去拿花瓶!

    “誒!”槐靈笑著應(yīng)。

    瓶子就放在方格架下的柜子里,元獻(xiàn)邊拿邊道:“葵妹妹就是比旁人活潑了些,本性并不壞,哪兒就能慣壞了?”

    “你們啊!崩戏蛉诵χ鴵u了搖頭,起身坐到阮葵側(cè)面,“我也來瞧瞧葵丫頭插的花如何!

    元獻(xiàn)也彎了彎唇,笑著抱來幾個花瓶:“這幾個如何?”

    “這幾個都挺好的。可以了,不用再拿了!比羁Я讼卵郏执瓜拢^續(xù)吩咐,“誒,來,你給我扶著花瓶!

    元獻(xiàn)在她對面坐下,指哪兒打哪兒。

    老夫人瞧著他們倆,臉上的笑就沒停過,槐靈又在她耳旁悄聲嘀咕,惹得她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阮葵正沉浸在插花里,一點兒沒注意,元獻(xiàn)卻是明了得很:老祖宗哪兒是來看什么插花的,分明是來看他們倆熱鬧的。

    “好看嗎?”

    “好看,有一種繁茂的美!

    旁人做減法,她只做加法,一瓶子的花,滿滿當(dāng)當(dāng),比外面樹上開得還旺。

    “喲,這花插得挺別致啊!比钷歼M(jìn)門,脫了斗篷手暖,彎身在爐子邊烤了烤。

    “是吧?”阮葵得意挑了挑眉。

    阮藜笑著走過去:“一看你就沒好好上課!

    阮葵瞅他一眼:“誰說的,我這插得不挺好的?”

    他沒接話,朝著老夫人拜了拜:“祖母!

    “還以為你今兒不來了呢,又去哪兒鬼混了?一整日都沒瞧見你!

    “祖母哪里的話?”他笑著在老祖宗對面坐下,“我可哪兒都沒去,一整日都在和大哥在前頭忙呢,您不信,只管問大哥去!

    老夫人輕哼一聲:“我還不知曉你?罷了,我也管教不動你了,等你父親回來,好好收拾你。”

    阮藜這才乖覺一些:“父親今年還回來嗎?”

    “早前來了信,說是要回來的,被什么事絆住了也說不準(zhǔn),京城不比徐州這小地方,事多!崩戏蛉擞值,“明兒照舊走親戚,你和你大哥帶上獻(xiàn)哥兒一起!

    元獻(xiàn)和阮葵正在擺弄梅花,聞言都抬起眸來。

    “他不小了,該出去走動走動,多認(rèn)識些人。他也穩(wěn)重,也不需你們操什么心!

    “我和他一起上下學(xué),自然知曉他是什么樣兒的!比钷蓟仨丛I(xiàn)一眼,“明早來給老祖宗拜過年,吃過早飯,你就跟我們一塊兒出去!

    “是,二哥!痹I(xiàn)起身行禮。

    “總這樣客氣做什么?不是跟你說過?都是一家人,平日里就不必端著了。”

    “你以為旁人跟你似的?”老夫人笑罵,“獻(xiàn)哥兒一向是端方持重的,你要他跟你似的,他才是做不到!

    阮藜笑了笑,朝元獻(xiàn)投去一個別有深意的笑。

    元獻(xiàn)避開眼,當(dāng)做沒瞧見,繼續(xù)跟阮葵一塊兒擺弄花瓶。

    往年他是不用出門的,今年或許是因他中了秀才,老夫人才許他一塊兒出門。他倒不是介懷這個,往日一介白身,又寄人籬下,不被重視是正常。他只是遺憾,往年阮葵也不怎么出門,他有事沒事便往阮葵那塊兒跑,今年要出門去走親戚,便不能和阮葵玩了。

    子時前,老祖宗果然要說睡,元獻(xiàn)和阮葵不同路,沒法兒送她,本想著早起見一見,但直到出門,都沒見著她,只能作罷。

    伯爵府和徐州名貴多多少少沾親帶故,即便不是親戚,都是高門大戶的,自然也要走動走動,遇到熱情的,吃飯喝酒亦是少不了。

    元獻(xiàn)跟著阮藜每日早出晚歸,已經(jīng)有許久未瞧見阮葵了,早上又出發(fā)時,忍不住開口:“二哥,今日我們早些回來吧!

    “嗯?”阮藜掀眼,“想你媳婦兒了?”

    元獻(xiàn)垂了垂眼,有些羞赧:“的確有許久未見葵妹妹了,我想今日是十五,人家也是要團(tuán)圓的,在外面待久了也不好。”

    “也是,今晚肯定是要回府吃飯的。不過,即便回去,你也見不著你葵妹妹。”

    元獻(xiàn)怔然抬眸:“為何?”

    “你不知曉?”阮藜勾了勾唇,“她和二伯母回?fù)P州劉家了,劉家的大哥哥成親,她們回去吃喜酒!

    “原是如此!痹I(xiàn)又垂下眼。

    “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所以你也就別心急了,不如晚上跟著二哥出去消遣消遣?”

    元獻(xiàn)連連擺手:“不、不,多謝二哥好意,若是無事,我還是早些回來為好,忙了這陣子,也得休息休息!

    阮藜仰頭朗笑:“瞧你那樣,逗你玩呢,我敢?guī)闳ツ欠N地方,老祖宗不得削了我?今兒是最后一日,往后便不出門了,好好休息兩日又該去書院了,開學(xué)肯定要考試的!

    “二哥這些日子辛苦了,也好生休息休息!

    他倒不怕什么考試,這些日子雖是早出晚歸,但他每日早起溫習(xí)一遍課本,晚上睡前再溫習(xí)一遍課本,并未將課業(yè)落下,開學(xué)考得也還不錯。

    可都開學(xué)好一陣子了,阮葵還沒有回來,他急得都快要去問老夫人了。

    “你去打聽打聽,看看姨母她們什么時候回來!

    荷生一臉懵:“我去哪兒打聽?藕香她們幾個也都跟著去了,您都不知曉的事兒,能指望我知曉?”

    元獻(xiàn)嘆息一聲:“我就是怕路上出什么事兒!

    “若是真出什么事兒,前面早亂起來了,哪兒輪得到我們擔(dān)心,您就將心放回去吧!

    “也是!痹I(xiàn)喃喃一句,又道,“我只知劉家的那個大哥中了進(jìn)士,其余的便不知曉了。劉家還有什么弟弟妹妹嗎?”

    “我也不大清楚,不過這事兒我倒是能替您去打聽打聽,府里總會有知曉的!

    元獻(xiàn)本就是想問這個,笑著應(yīng)下,只等著荷生來回話。

    荷生雖是他院子里的,跟著他住得偏僻,但常常與府中的侍女小廝打交道,想要問些什么不打緊的消息八卦還是不難的。

    果然,沒隔兩日,人就將消息帶了回來。

    “劉家人丁興旺,考了進(jìn)士的那個少爺是最小一輩里最大的那個,下面還有好些弟弟妹妹,與少爺小姐年齡相仿的也有好幾個,只是不知具體姓名!

    元獻(xiàn)心中沉了沉。

    他明白,阮葵到了說親的年歲了,老夫人瞧上他,是在他身上下注,劉夫人可不想冒這個險,劉夫人一直都想將阮葵嫁回?fù)P州。

    現(xiàn)下,他與阮葵的事算是過了明路,可畢竟沒有正式定親,外面的人并不知曉,即便是又要將阮葵許給旁人,老夫人和劉夫人也不怕,畢竟他現(xiàn)在不過是個秀才,還能鬧翻了天不成?

    他心中實在忐忑。

    快到三月,恰逢休沐日,元獻(xiàn)正在房中看書,荷生一路喊著跑進(jìn)門:“少爺!葵小姐回來了!聽說現(xiàn)下正在給老夫人請安呢!”

    “真的?”元獻(xiàn)放下書,提著衣擺匆匆往外去,“她回來有多久了?”

    荷生有些跟不上:“我也不知曉,但肯定要和老夫人說一會兒話,這會兒應(yīng)該還在老夫人院子里。”

    元獻(xiàn)快步往外走,剛出了巷子,進(jìn)了花園,一眼便瞧見了阮葵,只是她身旁還陪著一男一女,正說說笑笑暢快得很。

    他面色微沉,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瞬間,又揚(yáng)起笑顏,大步迎過去,牽起阮葵的手:“葵妹妹,你回來了?”

    第32章 第 32 章 來勢洶洶啊

    阮葵一驚, 臉紅了個徹底,慌慌張張抽出手,低罵一句:“死呆子!你的禮數(shù)去哪兒了!”

    跟著的小姑娘跑上來, 挽著阮葵的手臂,笑著問:“誒?這位是?”

    “我表兄!比羁q猶豫豫道。

    “你表兄?”小姑娘驚了, 回眸看一眼身后的少年, “哪門子的表兄?我們?nèi)绾尾恢獣裕俊?br />
    阮葵趕緊將人拉到一旁,低聲解釋:“當(dāng)然不是什么親表兄, 是那屋里的……”

    “。磕俏堇锏模磕悄闩c他這樣親近做什么?”小姑娘轉(zhuǎn)頭瞅了元獻(xiàn)一眼,挽著阮葵便要朝反方向去, “走, 我們別理他!

    “誒誒!”阮葵止住,“他、他他不一樣……”

    一旁一直未說話的少年主動上前一步, 朝元獻(xiàn)拱手:“在下劉綺,吾妹劉紗!

    元獻(xiàn)也行禮, 臉上是溫和的笑:“元獻(xiàn)!

    阮葵也拉著劉紗轉(zhuǎn)身:“這是我劉家的表兄和表姐,比你也稍大一些, 你也叫表兄表姐就是!

    “表兄, 表姐!痹I(xiàn)垂眸喚。

    “這位是我元家表兄。”阮葵又朝劉家兄妹解釋。

    劉紗還是瞧元獻(xiàn)不順眼,輕哼一聲,不情不愿應(yīng)了聲:“哦。”

    阮葵有些不知如何應(yīng)對了, 猶豫一會兒,朝元獻(xiàn)道:“那個, 我表兄表姐他們好不容易來一趟,祖母和母親叫我?guī)麄児涔洌阋幌然厝グ伞!?br />
    元獻(xiàn)心中微沉,臉上卻還是原先笑著的模樣:“無妨, 我今日休沐,剛好也作陪。妹妹與表姐說話就是,我陪表兄。”

    “那、那也行!比羁麚狭藫项^。

    劉綺倒是一口應(yīng)下:“正好,我也沒有說話的人,兩位妹妹走前面就是,我正好和元表弟在后面說說話。”

    “是是,表姐我們走,當(dāng)他們不在就是!比羁奔泵γν熘送白摺

    劉紗小聲道:“你不是說,那屋里的那個老是針對你和姨母嗎?你怎的還和他們的親戚這樣好了?你這不是、不是……”

    “唉呀,我也不知如何說。他從小跟在我身后長大的,也沒做過什么壞事,和那屋里的還是不一樣的。況且、況且……”阮葵沒臉說,祖母想讓她和呆子成親。

    “況且什么?那一窩的壞東西突然就能生出個好的?你還是防備著些吧。況且他方才一上來就牽你的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其實、其實也沒什么,他就是個呆子,腦子沒那樣靈光的……”

    “沒什么?!”劉紗驚得握住她的肩膀,低呼一聲,“我的傻妹妹誒,我看你才是個呆子,你們都多大了,都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別,怎的就能拉拉扯扯?你看劉綺,我和他還是龍鳳胎呢,可不還總是避著嫌?”

    她支支吾吾半晌,沒說出什么。她其實已經(jīng)和元獻(xiàn)那呆子定親了呀,那呆子其實也沒有做什么太過分的事,他們倆玩得還挺好的。

    劉紗看她那副傻樣兒,恨鐵不成鋼,握緊了她的肩,語重心長道:“傻妹妹,你聽姐姐的,下回他再敢動手動腳,你就大嘴巴抽他!”

    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正在談天的元獻(xiàn),為難地點了點頭:“其實我平時也常揍他的……”

    元獻(xiàn)正在和劉綺說話,沒注意到這邊。

    “我聽表弟說今日休沐,表弟是在書院讀書嗎?”劉綺問。

    “是,我現(xiàn)在和藜二哥一起在城里的書院讀書!

    “哦?我聽聞藜二哥讀書很好,現(xiàn)在所在的書院也是徐州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考中進(jìn)士指日可待。表弟小小年紀(jì),能與藜二哥一同讀書,定也是前途無量。”

    “表兄謬贊,元獻(xiàn)只是啟蒙比旁人早些罷了,能不能考中還是后話,表兄家的大哥哥才是真的人中龍鳳,想必表兄也差不到哪兒去!

    劉綺笑了笑:“大哥的確是好榜樣,我卻不行了,讀書一般,舞刀弄槍倒是在行!

    “武藝高強(qiáng)也好。讀書好能報國,武藝好也能報國。元獻(xiàn)平日只會死讀書,身子一向不行,還要向表兄請教請教如何強(qiáng)身健體。”

    ……

    阮葵看他們一會兒,又轉(zhuǎn)身小聲道:“你瞧,其實他就是有點兒迂腐,人還是不壞的!

    劉紗差點兒昏過去:“你管這個叫迂腐?阮葵,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阮葵急得都要捂她的嘴了。

    她上下打量她幾眼,狐疑道:“真的?”

    “真的,我怎么可能喜歡他?他就是個死呆子,我恨不得揍他一頓,如何可能喜歡他?”

    “那就好!眲⒓嗋止疽痪洌安蝗晃腋绺缈删蜎]法兒了!

    “?”阮葵沒太聽清,“你說什么?”

    劉紗連連擺手:“沒什么沒什么,走吧我們繼續(xù)往前走,春天了,園子里漂亮多了!

    后面兩個也在繼續(xù)說話。

    元獻(xiàn)佯裝隨口問起:“表兄現(xiàn)下也是在讀書嗎?書院好請假嗎?”

    “我讀的那個書院還未開學(xué),剛好表妹今年及笄,便隨著姨母一同過來玩幾日,也好給表妹慶生。”

    “原是如此。”元獻(xiàn)心里有數(shù)了。

    往前走了又一會兒,有丫鬟來喊,說是劉夫人來喚,叫他們?nèi)デ懊嫣美锶ネ鎯,他們一行人又往回走?br />
    堂前設(shè)了投壺,有丫鬟作陪,熱熱鬧鬧的。

    劉夫人笑著道:“今日好好休息,明兒帶你們出去打馬球,葵寶不是一直想打馬球?今兒我已派人去各個府里下拜帖了!

    阮葵邊剝著枇杷邊道:“。靠稍I(xiàn)他明兒要去書院的!

    “已經(jīng)讓人去請假了,明兒你二哥、你元表兄都去,大家人多才熱鬧。”

    “那還差不多!比羁麑㈣凌巳M(jìn)嘴里,鼓著半邊腮幫子,朝投壺前去,“我也來試試。”

    一邊的劉紗朝劉綺使了個眼色,劉綺心里神會,沒有說話。

    “哐”一聲,箭飛進(jìn)了壺中。

    “我也試試!眲⒕_緊了緊束袖,從箭筒中接過兩支箭,一并往前,哐哐兩聲,一并飛入了壺中。

    阮葵睜了睜眼:“厲害啊,我也來試試!

    元獻(xiàn)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說笑,一直沒有說話,直至丫鬟們叫著要開席了,他悄然拿起三支箭,一并往前飛去。

    “哐!”“哐!”“哐!”

    三支箭飛入壺中。

    阮葵好奇回頭去看,驚得匆匆回到元獻(xiàn)身旁,低聲問:“你什么時候這樣厲害了?我記得從前你都不會投壺來著!

    他微微低頭,輕聲道:“書院在學(xué)射箭了,道理應(yīng)當(dāng)是相通的。”

    “誒?明兒馬球場那邊應(yīng)當(dāng)也有靶子,咱們尋個空閑,你教教我唄?”

    “可以!痹I(xiàn)彎著唇,和她并排往屋里去。

    還沒進(jìn)門,劉紗拽著劉綺擋住了他們:“葵寶,你想學(xué)射箭嗎?我哥哥射箭射得可好了,他每年都會去山里狩獵的,還獵回過活鹿!你要是想學(xué)射箭,不如讓我哥哥教你?反正他最近在這兒也沒旁的事做!

    “這不好吧?我讓元獻(xiàn)教我就行!

    劉紗又將她拉走,嘀嘀咕咕小聲道:“他可是那屋的,你不要我哥教,要他教?”

    “哎呀不是!彼缺葎潉澖忉專霸I(xiàn)畢竟和我一塊兒長大,你哥那算是外男,讓人瞧見不好。”

    “可元獻(xiàn)元獻(xiàn),又不姓阮,也是外男啊!

    “不不,那還是不一樣的。”她擺擺手,“我也說不清了,反正你放心好了,我也是使喚元獻(xiàn)使喚慣了,要是你哥教我,我真放不開,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行吧行吧,只要你對那個什么元獻(xiàn)沒什么旁的意思就行!眲⒓喭熘氖,又和和美美起來,“好了,我們?nèi)コ燥埌伞!?br />
    阮葵有了新玩伴,便將元獻(xiàn)拋之腦后了,到了黃昏,挽著劉紗便走了,一個眼神兒也沒給元獻(xiàn)留。

    兩個小姑娘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天都黑了,臥房中的燈還沒熄滅,帳子里還在說話。

    “姑娘們,這都多晚了,還不睡覺,明日可要起不來了!迸合阈χM(jìn)門,給她們整了整被子,“燈吹了?”

    “吹吧吹吧。”阮葵笑著往被窩里鉆了鉆。

    燈滅了,帳子里終于安靜了,但沒安靜多久,不知誰起的頭,兩人又忍不住說起話來。

    “誒?我給你的那本書,你看完了嗎?”

    “正在看呢,這幾日不是在趕路?還沒時間看呢!比羁藗身,趴著褥子上,悄聲道,“我看了一點點,講的是個大俠和一個閨閣小姐的故事,是不是?”

    “對啊!眲⒓單⑽(cè)身,“你不是最喜歡大俠嗎?我偶然讀到就帶給你了!

    阮葵害羞得嘿嘿一笑:“你呢?你不是喜歡狀元?”

    “對啊,像我大哥那樣的,儒雅的讀書人。”

    “其實那呆子讀書挺好的,我沒跟你說過,他去年院試可是案首,祖母很看好他,覺得他肯定能高中。”

    “你怎的又說起他了?他家里人那樣討厭,他肯定也不是個好東西,即使將來高中也不是個好東西,你不許提他了。”劉紗躺回去,“你不是喜歡大俠嗎?還不如多說說我哥哥,你不覺得我哥哥就像大俠嗎?”

    “啊?我沒注意過!

    “不打緊不打緊。他狩獵騎馬槍法都很厲害,明日去過馬場你就知曉了。”

    阮葵其實不是很想聽她說什么她哥哥,但畢竟是親哥哥,王婆賣瓜嘛,阮葵也不好阻攔什么,敷衍一聲就過去了。

    她們倆都惦記著明日出游,都不敢再說話了,早早睡了,早早起,爭先恐后出了門。

    馬球場上,阮葵已收拾好行頭,拿著球棍牽著馬,躍躍欲試。

    趁她身旁沒人,元獻(xiàn)不動聲色靠近,低聲問:“你學(xué)過馬球了嗎?當(dāng)心一些,別受傷了!

    “學(xué)過呀,我去揚(yáng)州,母親教我的!

    “姨母會打馬球?”元獻(xiàn)有些驚訝,他五歲那年便到伯爵府了,記憶里的劉夫人一直是溫婉賢淑,可打馬球,還真是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

    阮葵整著袖子,漫不經(jīng)心道:“我先前聽聞也挺驚訝的,但我娘的確會,還打得可好了!

    “我來!痹I(xiàn)將她的袖子慢慢卷好,“你學(xué)過就好,我還怕你沒學(xué)過,又像上回那樣莽撞!

    她盯著他看了會兒,見他抬起那雙常常含笑的眼,又飛速避開:“我才沒那樣傻呢,不會還非要上。”

    “是,那你上場后當(dāng)心一些,莫傷到了!

    “知曉了知曉了,啰里吧嗦的!彼行┏惺懿涣四茄凵,快步走了,只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先走了,你別跟來!

    不遠(yuǎn)處,劉紗用手肘拐了拐兄長:“你看看人家,你快去啊!

    劉綺握了握手中的球桿,大步跨上馬,徑直朝阮葵奔去:“表妹,我們一隊吧!

    “啊?我還說和表姐一隊呢。”

    “你表姐要和藜二哥一隊,剛好我們可以比試比試!

    “那為何不要二哥與我一隊,你與表姐一隊?這樣才對嘛!

    劉綺被噎了一下,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了,還是阮葵又?jǐn)[了擺手:“算了算了,那就我們一隊吧,也是一樣的。”

    剛巧劉紗和阮藜也打馬過來了,小廝一敲鑼,兩方如火如荼地打起來,幾乎不分高低,一場下來,皆是酣暢淋漓。

    阮葵和劉紗聚在一塊兒,一起下了馬,相互吹捧幾句,手牽手往場外走,劉紗趁機(jī)給劉綺使了個眼色。

    劉綺上前一步,遞出一個干凈的手帕:“妹妹擦擦臉上的汗吧!

    阮藜一頓,抬眼卻向臺上的元獻(xiàn)看去,果真如他所料,元獻(xiàn)那小子的臉都黑了。他看好戲不嫌熱鬧,忍不住沖人抬了抬眉。

    元獻(xiàn)趕緊收回目光,朝別處看去。

    “多謝表兄,不用了,我自個兒帶的有!比羁蟛娇缟吓_階,在懷里摸了一圈,“誒?帕子呢?”

    一只清瘦的布著些青筋的手遞來一張手帕。

    阮葵一怔,垂眼看向元獻(xiàn),接過那只手帕,隨口一句:“謝謝了!

    “妹妹不必客氣。”元獻(xiàn)沒敢看她,倒不是別的,就怕阮藜那張嘴,一會兒若是說起來,誰都下不來臺。

    阮藜沒說話,劉綺倒是開口了,自嘲道:“表妹收表弟的帕子,卻不收我的,看來真是厚此薄彼了。”

    “不是不是,我和元獻(xiàn)一塊兒長大,自然是相熟一些……”阮葵連連解釋,卻越解釋越亂,“他就跟我親兄弟一樣,沒什么要避嫌的,我若收表兄的帕子,讓旁人看見不好”

    劉綺揚(yáng)了揚(yáng)唇,元獻(xiàn)卻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哈哈。”阮藜忍不住笑出了聲,舉著酒袋子飲了一口。

    眾人都朝他看去:“藜二哥,你笑什么?”

    他擺了擺手,不在意一般:“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件趣事,諸位不必理會我,接著去玩兒就是!

    劉紗立即上前去拉阮葵:“走啊,我們再去玩一會兒,剛打了一場,你不會就累了吧?”

    “如何可能?”阮葵不服氣起身,“我才不累呢,我還能贏你一場!

    “好啊,那就比比看!”劉紗拉著她走,還不忘回頭叫上劉綺,“哥哥,跟我們一起!

    三人一塊兒走了,元獻(xiàn)忍不住抬眼,朝他們背影看去。

    阮藜拿著酒袋子一歪,斜靠在榻上,朝元獻(xiàn)低聲道:“我若是你,她現(xiàn)下已是我的了,還由得了旁人在這里撩撥?”

    元獻(xiàn)瞥他一眼,低聲回:“她還未及笄。”

    “噢!彼忌椅。

    “她可是你親堂妹!痹I(xiàn)幽幽道。

    阮藜枕回手臂上,又道:“她不是過幾日就要及笄了?我再教你一招,你要不要聽?”

    “二哥但說無妨!

    “小姑娘嘛,小手一牽,小嘴一親,什么事就都成親了!

    元獻(xiàn)沉默片刻,起身挪開兩步。他就知曉阮藜是個不靠譜的,多余說這幾句。

    “誒?”阮藜見他要走,又直起身,“你不信?”

    “沒!彼笱芤痪,朝馬球場上看去。

    阮藜起身站到他身旁,喝了口酒,瞇著眼朝遠(yuǎn)處眺望,將酒袋子你給他:“你別不信,女人嘛,誰能調(diào)動她的情緒、影響她的心情,她就愛誰,很簡單的,你要是讓那個毛頭小子搶了先,那可就沒用了!

    “多謝二哥,我不會飲酒。”他張嘴就來,心里在掂量阮藜的話。

    他當(dāng)然知曉這個道理,但阮葵還小,抱一抱、牽牽手就行了,其余的,還是算了。

    況且照方才來看,阮葵顯然對劉家的那個沒什么意思,他還沒必要這樣著急,將人嚇著就不好了。

    “瞧,那小子來勢洶洶啊!

    “老祖宗若是知曉二哥這樣唆使我……”

    “嘿,你這小子!”阮藜拿著酒袋子轉(zhuǎn)身看他,“我一片好心被你當(dāng)成驢肝肺了!

    他垂了垂眼:“我知曉二哥是好心,但我和葵妹妹之間的感情不是二哥想的那樣,二哥不必費(fèi)心。”

    “旁人瞧不出來,我還瞧不出來?你小子看著是個老實的,實際心思可多沉呢。罷了罷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也別往心里去!

    “嗯!痹I(xiàn)繼續(xù)朝馬球場上看去。

    場上瞧著一時半會兒是打不完了,元獻(xiàn)也略會些馬球,但也不好貿(mào)然擠進(jìn)去,只能坐在臺上看著。

    臨到要用晚膳的時候,丫鬟們來喚,場上的人才一個個回來,臺上坐著的人也兩三相聚往用膳的廳中走。

    阮藜不知又去哪兒胡混了,阮葵他們也聊得正開心,元獻(xiàn)獨(dú)自一人踱步往前。

    剛走進(jìn)一個巷子,阮葵突然追上來,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他佯裝驚訝轉(zhuǎn)頭:“妹妹怎在此處?不是和表姐他們一起去寬衣了嗎?”

    阮葵跑上前,歪著頭看他:“我們說好的,你教我射箭的,你忘啦?”

    “自然是沒忘,只是我瞧妹妹跟表兄表姐玩得開心,還以為妹妹不學(xué)了呢。”

    “學(xué)啊,這不離晚膳還有些時間嗎?我們先去練練,練完去洗漱再去吃飯也來得及。”阮葵轉(zhuǎn)了方向,“走吧,我知曉哪兒有靶子!

    元獻(xiàn)跟著她往前,一路到了一個幽靜的小道,果真藏著幾個靶子。

    “拿著。”她將箭筒拆下來遞給他,又拆了弓,拿出一支箭,朝著靶子比劃,“是這樣嗎?”

    元獻(xiàn)將箭筒背上,上前一步,雙手從她身后伸出,一手握住弓,一手握住她的手,將弓拉開,卻遲遲未放。

    “妹妹和劉家表兄玩得很開心?”

    “嗯?”阮葵偏頭看他,嘴險些擦過他的臉,驚得往后仰了仰,“你離我這樣近做什么?”

    “我手短,不靠得近些,握不住弓。”他張嘴就是胡謅。

    阮葵狐疑瞧他兩眼,又轉(zhuǎn)回頭:“好吧,放箭吧。”

    他沒說話,將弓又往外拉了拉,臉靠近一些,輕輕貼住她的臉。

    阮葵驚得便要蹦起來,可被人抱住,沒能動彈,只驚呼著:“你、你干嘛呀!”

    元獻(xiàn)忍住笑意:“我要手把手教你,難免要肢體接觸,你不是將我當(dāng)做親兄弟嗎?”

    “親兄弟也沒有拉拉扯扯的!”

    “教射箭,如何叫拉拉扯扯呢?”元獻(xiàn)拉滿弓,手一松,箭咻得飛出去,正中靶心。

    阮葵一怔,回眸看向靶子,驚訝道:“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嘛。”

    元獻(xiàn)沒松手,就這樣抱著她:“隔得近,這弓又不重,若是隔得遠(yuǎn)了,再換上一把重弓,我便射得沒有這樣準(zhǔn)了!

    “那也行了。你瘦得很,個子又不是很高,能射成這樣已經(jīng)不錯了。”

    元獻(xiàn)一噎,沒說出話來。

    阮葵又手肘拐了拐他:“讓開讓開,我自己試試,你去將靶子上的箭拔回來!

    他后退幾步,將箭拔回交給她。

    阮葵只是沒什么技巧,手勁兒卻不小,弓拉滿了,箭離靶心還有些距離,但還是射中了靶子。

    她得意地沖他挑挑眉:“你去,給我拔箭!

    元獻(xiàn)雙眸含笑,緩步上前將箭取回,雙手奉上,稍指點幾句。

    阮葵又放了幾箭,皆是中了靶子。她心情不錯,將箭筒要回來,弓背好,抬步要走:“行了行了,我差不多明白了,走吧!

    “妹妹回去更衣嗎?”元獻(xiàn)追上幾步。

    “對啊!比羁^也沒回一下,朝他擺擺手,“你不用跟著了,我一會兒要跟表姐表哥一塊兒吃飯!

    第33章 第 33 章 花雨和初吻

    元獻(xiàn)深吸一口氣, 沒有再追:“妹妹慢行。”

    追去也沒用。阮葵要和人說笑,要和人好,他能如何?總不能將她綁了。

    況且他們是有閑心閑情玩兒, 他可沒有,他明兒一早還要回書院讀書, 下一回休沐還不知是什么時候。阮家劉家的子弟, 即便是不讀書,家里也會想辦法為他們謀個一官半職, 他卻是不一樣。

    他每日下學(xué)也不急著回去了,回去阮葵也不在, 在家里看書不如在書院看, 至少眼不凈心不煩。

    荷生見他一日比一日回來得晚,忍不住擔(dān)憂:“少爺, 你不會是跟藜二爺出去了吧?”

    “未曾。”他踏著月光緩步進(jìn)門,將包放下, “只是在書院溫習(xí)課業(yè)!

    “那就好那就好……”荷生松了口氣,誰不知曉伯爵府的藜二爺是情場浪子, 他們家少爺要被藜二爺帶壞, 那就完了,“過兩日便是葵小姐的及笄禮了,少爺還那樣晚回來嗎?”

    元獻(xiàn)將書本拿出來, 在書桌邊坐下,淡淡道:“那日我會早些回來!

    “這樣晚了, 您還看書嗎?”

    “嗯。你去休息就好,不必理會我!

    荷生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少爺是在為那劉家表親難過嗎?”

    元獻(xiàn)抬眸,彎了彎唇:“我的確為此事有些難過, 但不想因此事頹廢,故而一直在看書!

    “原是如此,那我不打攪少爺看書了!焙缮穆曂讼。

    房中安靜了,元獻(xiàn)的心卻靜不下來了。在書桌前靜坐一會兒,他忍不住起了身,將枕頭下藏著的那張手帕拿出來,緊緊攥在手心里。

    及笄禮是在白天,元獻(xiàn)從書院趕回伯爵府時天還未暗,但及笄禮已結(jié)束,宴席已散。

    “少爺,葵小姐方才往北園前面的花園里去了。”荷生低聲提醒。

    “好,我知曉了。”元獻(xiàn)握了握手中的盒子,大步朝前去。

    花園這個時辰?jīng)]什么人,他進(jìn)了園子,沒走幾步,便瞧見前方海棠花枝下的那一抹丹桂色。

    “方才人多,不好拿出來,這個送給你,就當(dāng)是及笄禮。”

    “這是銀手鐲?”

    “要在這里按一下……”

    咔一聲響。

    “誒?好神奇呀,怎的變成一根刺針了?”

    “這樣,掰一下,就又變成一個鐲子了……”

    “真厲害啊,我試試我試試……誒!真行誒!謝謝表兄,我很喜歡!”

    “我……”

    “表兄快回去休息吧,忙了一日了,我也回去了,表兄明日見!

    “誒……”

    那抹丹桂色的身影沒再理會,把玩著手上的鐲子轉(zhuǎn)身走來,抬眸的瞬間一下怔住。

    元獻(xiàn)靜靜看著她:“妹妹!

    她下意識便轉(zhuǎn)身要走,可還沒退后,劉綺跟了過來,也看見元獻(xiàn)。

    “元表弟,你下學(xué)回來了?”

    “是!痹I(xiàn)淡淡道,“今日是葵妹妹的生辰,我來給她送生辰禮。”

    劉綺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那、那……”

    這兩人,一個沒有主動要走的意思,另一個沒有要對方走的意思……

    元獻(xiàn)略瞥過一眼,將手伸出去。

    阮葵下意識也將手伸出,接住了那個小木盒。

    元獻(xiàn)又看他們一眼,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離去。

    阮葵看一眼手中的木盒,又看一眼他那孤傲的背影,心中突然莫名有些慌亂。

    正巧藕香尋來,先瞧見了元獻(xiàn),笑著行了禮,問:“少爺可有瞧見我們小姐?”

    元獻(xiàn)微微轉(zhuǎn)頭,看一眼海棠花邊的兩人,淡淡道:“在花園里!

    藕香一頓,一時尷尬,也不知如何回答。

    元獻(xiàn)卻是回頭又往前去了。

    藕香候在一旁,等人走遠(yuǎn)了,才快步朝阮葵走去,臉又掛上笑:“原來綺少爺在此處呢?夫人說明日您與紗小姐要走,叫您過去說話呢!

    “好,我這就去。”劉綺應(yīng)一聲,轉(zhuǎn)頭又看向阮葵,微微垂著頭,小聲道,“那表妹,我先走了?”

    阮葵緊緊攥著那個木盒,垂著眼答:“表兄去吧。”

    劉綺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人走遠(yuǎn)了,藕香才上前攙著阮葵往回走。

    “這是怎的了?”

    阮葵眼仍舊垂著,盯著路上的石花紋,許久,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

    她就是覺得心里很慌,總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什么了,可一想,又覺著沒什么。她不就是和表兄說了幾句話嗎?能有什么?干嘛要怕那個死呆子?

    但、但……

    “他是不是生氣了?”她試探問。

    “您說呢?”藕香反問。

    阮葵抿了抿唇,握著那個木盒,嘀嘀咕咕:“他生什么氣。课液捅硇钟譀]什么,就算是有什么,他、他也沒什么好生氣……他是不是喜歡我啊?”

    藕香吐出一口濁氣:“您可終于瞧出來了。”

    “我、我……”阮葵抬眸與她對視一眼,又快速垂下,“我以為他說著玩兒呢……可我、我不喜歡他呀!

    藕香沒太驚訝,低聲問:“那您喜歡誰?劉家的表少爺嗎?”

    “如何會?”阮葵皺了皺眉,“不是他。”

    “小姐真有心儀之人了?”藕香這會兒才驚訝,“奴婢天天在小姐身旁伺候,也不見小姐見過什么人?難不成是府中的小廝?”

    “如何會?”阮葵比她還驚訝,“你別亂說,若是被父親知曉,必定會罰我的!”

    藕香松了口氣,攙著她進(jìn)了門:“那小姐說的是誰?小姐若是不肯如實說,奴婢只能稟告給夫人了,省得以后出了什么事,奴婢還要陪小姐連坐!

    “好藕香……”她抱住藕香的手臂撒嬌討好。

    “小姐這套對奴婢可不管用,小姐還是快快如實道來,奴婢或許還能幫小姐掩瞞一二!

    “好嘛!彼磺椴辉概吭诘厣希瑢⒋驳撞刂臅鴥蕴统鰜,“我喜歡這個話本子里的大俠!

    藕香皺了皺眉,瞧她一眼,隨手翻開一看,驚得急忙合上:“這樣的書,小姐從哪兒弄來的?”

    “我……”她支支吾吾半晌,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管從哪兒來的,可不許再看了,還是收起來為好!迸合懵話吡艘槐,書中其實沒有太出格的內(nèi)容,只是對她們這樣大戶人家的小姐來說,這樣的書也是萬萬看不得的。

    “?”阮葵垮下臉,喪氣往床上一坐,瞧見隨手放下的木盒,又撿了起來,嘟囔一句,“早知就不告訴你了。”

    藕香笑著將書冊收好:“小姐若不告訴奴婢,繼續(xù)偷看,哪日被老爺發(fā)覺,小姐就要后悔了!

    “哼!比羁蜷_那個盒子,拿出里面的小瓷瓶,揭開蓋子瞬間卻有些愕然,喃喃一聲,“是顏料,赭石磨成的,用來給陶器上色最好……”

    藕香沉默一會兒,只問:“小姐如何想呢?”

    “我……”她抿了抿唇,“可我不喜歡他呀。他也怪可憐的,我又不喜歡他,他還要和我成親。”

    “他喜歡您,便能和你成親,您不喜歡他,卻要嫁給他,不是您更可憐一些嗎?”藕香笑著問。

    阮葵一愣,恍然大悟:“是噢,好像是我可憐一些。要不我們還是想辦法去跟祖母求求情吧?我現(xiàn)下有喜歡的人了,還讓我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我會難過一輩子的!

    “小姐,您若是真有喜歡的人也就罷了,夫人心一軟,說不定真會去為您求情,可現(xiàn)下這算什么?一個話本子上的人,若您真去說了,恐怕要被當(dāng)成失心瘋了!

    “那、那,那說不定世上有和這話本子里一樣的人呢?反正元獻(xiàn)他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模樣……”

    “不是便不是吧,您便是要說,也要考慮好,奴婢是阻攔不了您,到時也沒什么面子求情,只能在您受罰后,多給您燉些補(bǔ)湯!

    阮葵不說話了,只盯著手里的顏料看。

    沒一會兒,劉紗從劉夫人那兒回來,兩人說笑起來,阮葵又將此事拋去了腦后。

    藕香只是嘆息一聲,無奈搖了搖頭。

    翌日,劉家表親要坐船回?fù)P州,阮葵要跟著劉夫人去送,藕香未跟著去,抬步去了元獻(xiàn)院子。

    “荷生,荷生。”她在院外喊了幾聲。

    “哎!來了!”荷生匆匆跑來,欣喜道,“原是藕香姐姐,快進(jìn)快進(jìn)。”

    藕香笑著跨進(jìn)門檻:“你怎的這樣熱情?可是有事要求我?”

    “您可算來了,可是你們小姐有事來尋我們少爺?您不知曉,我們少爺一顆心都要掛去你們小姐身上了,已是傷心難過許多日了!

    “元少爺罰你了?”

    “那沒、那沒,我們少爺那性子您還不知曉嗎?也不會說難過,也不說傷心,看著沒事兒人一樣,就是悶著頭看書,我是真怕他將眼睛給看壞了!

    “我就說,元少爺向來是最溫和的,怎會因此事遷怒與你?放心吧,我就是來給你們少爺解心結(jié)的!迸合阈χ鴮⑿渥永锏哪蔷頃贸鰜恚斑,等你們少爺回來了交給他,他看了便明了了!

    荷生咧著嘴接下:“是、是,多謝姐姐!

    “行,那我便先走了,一會兒還有事要忙呢!迸合阕叱鋈撞剑只仡^,“誒,你可千萬莫偷看。”

    “姐姐放心,我哪兒敢亂翻主子們的東西?我這就收進(jìn)屋里去,待少爺一回來便稟告。”

    元獻(xiàn)回來時天又是黑的,荷生聽見動靜,笑著迎出來:“少爺,您回來啦。晌午藕香姐姐來過了。”

    元獻(xiàn)腳步一頓,繼續(xù)往院子里走:“她來了嗎?”

    “葵小姐倒是沒來!焙缮f一句,又立即解釋,“藕香給了我一本書,讓我轉(zhuǎn)交給少爺,說是少爺看了就明白了!

    “什么書?”

    “我也不知曉,藕香說了不許我看,我收好了放在書桌的屜子里呢!焙缮呎f邊進(jìn)了門,將那冊卷成一卷的書冊遞給元獻(xiàn),“就是這個!

    元獻(xiàn)接過,在桌邊坐下,將燈挪近一些,翻開書頁,只是囫圇瞟了幾頁,臉上便浮現(xiàn)出笑意來。

    “這是何意?”荷生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什么,你去吧,我再看一會兒!痹I(xiàn)笑著擺擺手,雙眸還盯著書頁。

    這是一本講述風(fēng)月之事的話本子,講的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大俠和一位溫婉閨秀的故事,里面倒沒有太過露骨的內(nèi)容,唯一過分的便是那大俠在花雨從天而降,親吻了那位閨秀。

    他連夜將話本子看完,幾乎連情節(jié)都記得一清二楚,上課時都還在琢磨:原來小葵花喜歡這樣的。沒關(guān)系,只要不是什么活人就好,一個話本子里的人,暫時還對他造不成什么威脅。

    他琢磨明白了,心境開闊許多,沒再在書院里賴著,早早便回去了,荷生又是笑著迎過來。

    “少爺,葵小姐親自送了信來。”

    “送信?”元獻(xiàn)眉梢微動,“我瞧瞧!

    荷生將收好的信封拿出來:“喏。”

    信封里不過一張信紙而已,元獻(xiàn)抽出信紙,看過一眼,笑了。

    那信紙上寫著:謝謝你的顏料,但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火折子!

    “。俊焙缮H贿f出火折子。

    元獻(xiàn)接過,點燃蠟燭,將信紙塞回信封里,以燭火點燃,燒了個干凈。

    荷生只當(dāng)是私相授受不好,這是在銷毀證據(jù),還沖他笑了聲:“嘿嘿,如何?”

    他面上沒什么特別的神情,云淡風(fēng)輕道:“過兩日休沐,我自會去尋她!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出去了!

    元獻(xiàn)仍舊看著地上的那團(tuán)灰燼,翹起的嘴角一直未垂下過。

    休沐那日是個雨天,阮葵撐著傘站在海棠花樹下,沒好氣看著他:“下著雨呢,你沒事兒喊我來這兒做什么?”

    “我以為你會喜歡這花雨!痹I(xiàn)抬眸。

    “我有病啊,我大雨天出來就為這個?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我回去躺著了!”阮葵氣得轉(zhuǎn)頭便走。

    元獻(xiàn)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回來。

    印著梨花的傘在她手中轉(zhuǎn)動,掃過吸滿了雨水的海棠,粉白的花瓣撲簌簌、嘩啦啦往下墜落,濺起一地的漣漪。

    “嘭”,傘落在積水的地上,砸出一圈水花。一片模糊的海棠色從她眼前掠過,最后,一雙微顫的眼睫落入她眼眸。

    她怔在原地,呼吸停了,心跳也停了,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直至那雙冰涼的薄唇含住了她的唇……

    “啊啊啊!你干嘛!”她一把推開他,捂著嘴后退了好幾步,指著他罵,“你、你、你不要臉!你這個死登徒子!”

    元獻(xiàn)已有些聽不太清,幾乎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快步上前,將自己的傘塞進(jìn)阮葵手里,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阮葵微愕,還沒來得及繼續(xù)罵,卻見他一頭撞在了不遠(yuǎn)處的海棠花樹下,雨水花瓣淋了一身。

    她一點兒不羞了,捧著肚子笑得幾乎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你這個死呆子,眼睛長頭頂上去了?路都不會走了。”

    元獻(xiàn)沒回頭,頂著滿頭雨水和花瓣踉踉蹌蹌跑了。

    阮葵看著他的背影笑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又羞紅了臉,指著他罵:“你這個不要臉的,你給我站!你看我如何教訓(xùn)你!”

    她在原地又蹦又罵,卻沒挪動一步。

    天啊,她這回是真沒臉了,她竟然讓元獻(xiàn)那個呆子占了便宜,若是說出去,她還如何活?她連元獻(xiàn)這個死呆子都打不過,她還要不要名聲了?

    她罵罵咧咧跑出去很遠(yuǎn),又回頭撿了丟在地上的傘,繼續(xù)罵罵咧咧往回跑。

    藕香見她一陣風(fēng)似的沖進(jìn)房中,忍不住跟過去:“小姐?怎的了?”

    她頭埋在被子里,屁股撅在外面,甕聲甕氣道:“沒、沒事!”

    藕香覺著好笑,坐在床沿上去瞧,隔著被子輕輕撫撫她的背:“裙子都被水濺濕了,起來換一件吧!

    “不換,里面沒濕!彼D(zhuǎn)過頭去,“你出去,出去!

    “好、好,我出去。小姐快從被子里出來吧,一會兒要悶壞了!

    聽著腳步聲出去了,她悄悄從被子里出來,緩緩坐在腳踏上,可沒坐一會兒,身上像長了刺,又忍不住站起來,這兒走走,那兒晃晃。

    “死呆子!死呆子!”她氣不過,抱起枕頭往床上摔,“揍死你這個死呆子!”

    不解氣,一點兒也不解氣!

    她擼起袖子,又氣沖沖往外走。

    藕香正在修剪花草,只覺得一陣風(fēng)從身后掃過,驚訝回眸:“這是又要去哪兒?”

    “出去走走!不用跟著!”

    “那也要將傘帶著呀!

    “沒下了!”她氣沖沖往前,徑直到了元獻(xiàn)院子,一腳踹開半掩著門,仰頭大吼一聲,“死東西!你給我滾出來!”

    元獻(xiàn)將手中拿倒了的書放下,不緊不慢出了門,停在院子中。

    她將滑下的袖子又往上擼了擼,大步走近,踩得地面的水啪啪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領(lǐng)子:“你竟然敢欺負(fù)我!你看我不揍你!”

    話音剛落,元獻(xiàn)突然又是扣住她的腰,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她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還沒醒過神,腰間的手松開了,她下意識抬手就一個耳光過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元獻(xiàn)臉上,那白皙的臉頰立即浮起五道紅痕。

    “你……”她咽了口唾液,“你先占我便宜的!你別怪我打你!”

    元獻(xiàn)抬起頭,卻是彎了彎唇:“莫怕,不疼!

    阮葵更怕了,忍不住往后縮了縮:“你、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又在謀算著什么了?”

    “妹妹說得對,是我先占妹妹便宜,妹妹氣急打了我一巴掌也是應(yīng)該的,我沒什么可惱的!彼斨驼朴,笑得是溫風(fēng)和煦。

    阮葵抿了抿唇,上下打量他幾眼,慢慢往回撤:“你、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就會原諒你!你這個死呆子,我以后看你一回揍你一回。”

    他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妹妹才來,這就要走?我許久未見著妹妹了,甚是想念,妹妹不如多待一會兒?”

    阮葵像被什么臟東西沾上了,急得連連甩他的手:“你干嘛!你給我松開、松開!”

    “妹妹上回畫好的陶人還沒燒呢,剛好今日閑來無事,剛好可以燒制!

    “我不、我不燒!你這個太不要臉,我才不要和你待在一塊兒!你不要糾纏我,我讓荷生交給你的信,你沒收到嗎?”她甩不開,又用拳頭砸他,“你這個死呆子,看著瘦得跟只猴一樣,勁兒怎的這樣大了?”

    元獻(xiàn)手都被砸紅了,嘴角卻仍舊揚(yáng)著:“什么信?我沒收到,是不是妹妹記錯了?”

    “真沒有?荷生在哪兒?我倒要問問他去。”

    “收到了收到了,你在信中說,你不喜歡我!痹I(xiàn)笑著將她牽回來,認(rèn)真看著她,“為何?妹妹為何不喜歡我?我哪兒做的不好?妹妹說出來,我一定會改!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兒那樣多為什么?更何況誰會喜歡一個死呆子?這個呆子除了讀書好點兒、騎術(shù)好點兒、長得好看點兒、箭術(shù)好點兒、畫畫好點兒……還有什么好的!

    她心里有一大筐罵他的話,可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作答了:“我、我和你就是親兄弟,咱們還算玩得來,可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你和我成親了,也不會幸福的!

    若是罵人的話,元獻(xiàn)心里或許還能好受些,可偏偏是這些軟刀子。他面色沒什么變化,又道:“無妨,你不喜歡我也無妨,我喜歡你,即使你不喜歡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會幸福!

    “我就知道你要害我!你這個死呆子!你松開我!”她抬手就要勾他的脖子,可竟然有些夠不著了,“你什么時候長這樣高了?”

    元獻(xiàn)笑著低頭,讓她勾住:“地上還沒干,要打進(jìn)屋去打!

    她剛要抬步,忽然又警醒:“不對!你忽悠我進(jìn)門,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你想得挺美!”

    “妹妹好聰明!痹I(xiàn)松了手,“我不惹你了,你也別跑了,你上回畫好的陶人真不想燒了?”

    “我、我……”她揉著手腕,別過身去,小聲嘀咕,“我就算是還在你這兒燒陶人,我也不會喜歡你的,你不要癡心妄想!

    元獻(xiàn)推開雜物間的門:“你不要我就罷了,這些也都不要了嗎?”

    第34章 第 34 章 是誰讓我們小姐受委屈了……

    “你這話說得……怪怪的。”阮葵瞥他一眼, 抬步進(jìn)了雜物間,一個個看過架子上的泥人。

    他跟進(jìn)門:“要燒嗎?天暖和了,讓荷生給你守著也不打緊, 我白日不讓他干活,容他歇個幾日就是。”

    “那就、就燒吧!比羁蛄嗣虼。

    元獻(xiàn)先一步出了門, 抱了柴火來, 往窯前一坐。

    阮葵跟過去,捧著陶人在他身旁坐下。

    陶人放進(jìn)窯中, 火點上,柴火燒得噼里啪啦, 在一片火光中, 她低聲問:“你那個赭石是從哪兒弄來的?”

    “前些天書院帶我們?nèi)メ鳙C,我在狩獵的那片山上撿到的!

    “狩獵有意思嗎?”阮葵偏頭看他。

    “還行, 你想去嗎?”他也偏頭,和她對視。

    她卻又避開了:“想又如何?祖母說了狩獵很危險, 不讓我去的!

    “等我們成親了,你若想去, 我們可以一起去!

    阮葵氣得搡他:“你又占我便宜!”

    他晃了一下又坐好:“可我也沒別的法子了。你在伯爵府一日便一日是伯爵府的人, 就算是姨母和祖母不管,姨父也是要管的,我現(xiàn)在可沒有本事跟姨父叫板?傻饶阄页捎H后那就不一樣了, 姨父的手再長也伸不到我們家里來,你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也是挺有道理……

    “噢!比羁麣忭樍嗽S多, 撐著腦袋不說話了。

    元獻(xiàn)也沒有再開口,他不想將人逼得太緊,只要阮葵還愿意來燒陶人,便會日日來此, 如此他便心滿意足了,至于旁的事,只能徐徐圖之了。

    傍晚,阮葵要走了,元獻(xiàn)往外送了幾步。

    “你的陶人還在這兒呢,你明日還過來嗎?”

    “即使是來,也是趁你不在的時候,你別想又占我便宜!”

    元獻(xiàn)笑著垂了垂眸:“我向妹妹保證,我絕不會再像白日里那樣!

    阮葵一臉警惕看著他:“否則要你腳底生瘡、嘴角流膿嗎?”

    他笑著重復(fù):“是,否則要我腳底生瘡、嘴角流膿。”

    “好,你給我記著,你再敢占我便宜,老天不收拾你,我收拾你!”阮葵惡狠狠道。

    “放心,今日的那一巴掌我還記著呢!

    “你、那是你自找的!”她磕磕絆絆罵。

    “是,的確是我自找的,不怪妹妹!

    阮葵瞪他一眼,哼一聲,快步跑了。

    三月底的晚風(fēng)還有些涼,她臉頰卻莫名地滾燙了,用冰涼的手背拍了好多下都沒能涼下來。

    藕香迎上去:“您這又是和元少爺怎的了?”

    “沒什么、沒什么……”她連連搖頭,又躲回被子里去了。

    她也說不上來,只覺著心里慌慌的,尤其是一想起元獻(xiàn)眼中的笑意,她的心便跳得格外快起來,更是連見也不敢見了。

    但那窯她還是要用的,不過是掐著點兒,在那呆子回來之前就走,省得和他打了照面。

    恰逢閨塾休假,她打算早一些去,將先前捏的那個陶兔子也燒了。

    剛吃罷飯,外面卻有傳話。

    “夫人有些事喚小姐去!

    “什么事?”

    “奴婢也不曉得!

    她放下小挎包:“好,我現(xiàn)在就去。”

    劉夫人正坐在椅上看書信,見她來,臉上多了些笑意:“過來坐吧!

    “娘叫我做什么?”她小跑過去,往上一跳,落在母親身旁,隨手拿起一塊兒點心塞進(jìn)口中。

    劉夫人笑著看她:“早上沒吃好?”

    “還行!彼橆a被塞得鼓鼓的,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早飯吃好了,還有點心的位置!

    “慢些。”劉夫人摸摸她鬢角的碎發(fā),“你表哥表姐他們讓人寄了信來!

    她眨眨眼:“他們不是才回去不久嗎?這樣快就到了?”

    “你表姐想你了,上船不久便給你寫信了,這會兒才到!眲⒎蛉藢⑿沤唤o她,“喏,看看。”

    她笑瞇瞇接過去,一目三行。

    表姐也沒寫什么別的,主要是路上遇到的小事兒,還一直念叨著想她,想念和她一起玩的日子。

    劉夫人看她一會兒,低聲開口:“你表兄也想你了,讓人捎來不少好玩的!

    “什么好玩兒的?”她抬眸。

    “我也沒看過,你自己瞧吧!眲⒎蛉诵χ鴮⑾蛔舆f給她,又道,“葵寶,你覺得你表兄對你如何?”

    匣子里都是些小玩意兒,她正翻看著,笑著道:“表兄挺好的呀。”

    劉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道:“你先前說,你不喜歡元表兄?”

    “是啊,我可不喜歡他了,我就未見過他那樣討厭的人,他還……”阮葵手一頓,將話咽了回去,“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

    “那綺表兄呢?你喜歡綺表兄嗎?”

    “啊?”阮葵微怔。

    劉夫人聲音放低了些:“你若是不想嫁給你元表兄,不如瞧瞧你綺表兄?你若是愿意,娘和你一塊兒去與你祖母說情。”

    “啊?不是……”她是不怎么喜歡那呆子,可是他也不喜歡劉家表兄啊,要她嫁給劉家表兄,還不如嫁給那個死呆子呢……

    她正要說話,外面突然一陣喧鬧。

    “夫人、夫人!”丫鬟跑進(jìn)們來,“唐姨娘要生了!”

    阮葵一怔,沒來得及說話,劉夫人快步走了出去。

    “莫慌,穩(wěn)婆和大夫都去請了嗎?”

    “已去叫了,這會兒應(yīng)該在來的路上,婆子仆婦也都來了,現(xiàn)下去燒水了!

    “好,我也過去看看!眲⒎蛉俗叩介T口時又回頭看阮葵一眼,吩咐丫鬟,“你先送小姐回去吧。”

    阮葵抿了抿唇,好奇往外走去。

    她原還好奇唐姨娘是何時懷孕的,可剛踏出門,便被側(cè)房傳來的慘叫聲嚇得停了步子。

    “小姐莫怕,您先回去吧,這兒不是您待的地方!毖诀咝χ鴶v扶她往外走。

    她咽了口唾液,迷迷糊糊跟著丫鬟前行,出了門,那叫聲反而更加凄厲,回蕩在又窄又高的巷子里,艷陽高照,卻讓人瘆得一身冷汗。

    “你、你就送到這兒吧,我自個兒回去就行!彼盅柿丝谕僖,悄悄用裙擺擦了擦手心的汗。

    丫鬟瞧她一眼:“您能回去嗎?”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那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是不識路?院子里不是還忙著嗎?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個兒溜達(dá)著便回去了!

    “好,那您慢行,奴婢先回去了!毖诀咝辛硕Y,匆匆又往回去。

    阮葵佯裝往前走了幾步,偷偷回眸一瞧,見丫鬟已走,又提著裙子偷偷跑回院門上。

    方才安靜有序的院子這會兒已亂成一團(tuán),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側(cè)房里丫鬟進(jìn)進(jìn)出出,端進(jìn)去的一盆盆燒開的清水,出來時卻變成了一盆盆血水,婆子們走得急,血水在盆中搖晃,灑了一院子,腥味兒連院門外都能聞見,聞得阮葵兩腿哆哆嗦嗦,幾乎要站不穩(wěn)。

    “快去!快去!這兒人手不夠!你快去蘅大夫人那兒要些人來!”有丫鬟紅著一雙手出門,朝外使喚,手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掉。

    阮葵看有人要出來,趕緊推出了門,悶頭往回跑。

    日頭越來越大了,可她卻覺得后背越來越?jīng)觯@巷子似乎比從前走過的要長很多,那慘叫聲在身后追著她跑,似乎只要她跑慢一步,就會被抓住、拖回去。

    她已經(jīng)連著好幾日從這樣的噩夢中驚醒,藕香掌燈來看,拿著帕子輕輕擦掉她臉頰淌下的冷汗,緊皺著眉頭問:“這是怎的了?小姐從未這樣夢魘過,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奴婢明日還是請個大夫來。”

    “不、不用。”她深吸好幾口氣,猛烈跳動的心終于靜下來一些,“我就是、就是……”

    “好了,不用再說了,小姐睡吧,奴婢守在小姐身旁,小姐莫怕!迸合憬o她掖好被子,在她身旁躺下,輕輕在她肩上拍打著,“睡吧。”

    她松了口氣,迷迷糊糊又睡去。翌日醒時,床邊圍了好些人。

    “娘?”她微微撐起身,“娘怎的來了?”

    “藕香說你這幾日總半夜驚醒,娘過來瞧瞧。”劉夫人笑著將她扶起來,“來,先漱了口,吃些東西,讓大夫給你瞧瞧!

    她垂眼盯著地毯上的花紋,叫一下動一下,跟個木頭似的,大夫問話也不回答,都是藕香替她開口。

    劉夫人嘆息一聲,吩咐人下去熬了藥,牽著她的手,止不住地?fù)?dān)憂:“先前落水那樣驚險,也不見你這般丟了魂兒似的,到底是怎的了?可是蓮丫頭又如何了?你倒是開口跟娘說說,娘要被你嚇壞了!

    她眼睫動了動,靠在母親肩上,眼淚唰一下掉了下來:“娘,我不想成親!

    劉夫人皺了皺眉:“為何?怎的突然說起這個?你還小呢,還未到成親的時候,不著急說什么成親的事!

    “我就是,以后也不想成親,永遠(yuǎn)都不想成親!

    “傻姑娘,人哪兒有不成親的?你真要做姑子不成?可姑子也不是好當(dāng)?shù)模肿永锴蹇,你如何受得了這個罪?”劉夫人輕輕將她臉上的眼淚抹去,“你是不是不喜歡你元表兄?你要是真那樣不喜歡他,娘幫你想想法子,給你尋一個你喜歡的!

    “不是、不是!”她脫口而出,又趕快改口,“是……唉呀,我說不清楚,我不想成親,不是不想和他成親,是不想和任何人成親,我就想一個人自由自在的!”

    劉夫人愕然片刻,長嘆一聲:“娘明白了,可娘只能想辦法讓你盡量能選一個自己的喜歡的,卻不能讓你這輩子都能待在家里!

    她知曉,她也早有些死心了,現(xiàn)下,是徹底死心了,家里沒有誰會允許她不嫁人,母親都還是好的,至少不會因此事責(zé)罰她,若是父親,恐怕早就家法伺候了。

    只有一條路了。

    她喝了好幾日的藥,夢魘稍好一些,也沒什么人再盯著她,她選了一個好日子,收拾好了行李:那只陶狐貍,一根可以防身的銀簪,幾件值錢的首飾,偷偷摸摸出了門。

    她想離家出走行走江湖,但她連北園的門都沒能出去。

    她背著包袱,守園的婆子盯著她;她想翻墻,可院墻太高,她平日里也就打打鬧鬧能成,根本翻不過去;想偷跑出去,可到處都是丫鬟,沒哪個不認(rèn)得她。

    跑了一整日,她竟然還在北園里。

    她拎著挎包,拖著步子,耷拉著腦袋,蔫兒噠噠地往前走,直走到日頭西落。

    天有些暗了,藕香放了花瓶,從房中出來:“小姐怎的還沒回來?你們快去元少爺那兒瞧瞧,再不回來,若是被老爺知曉,又要挨罰了。”

    丫鬟們應(yīng)了聲,快步出了門。

    藕香在門口張望了會兒,也出了院門,往元獻(xiàn)院子的方向去,半路,卻正好碰見匆匆趕回來的丫鬟。

    “小姐呢?”她迎過去。

    丫鬟欲哭無淚:“小姐不在元少爺那兒,荷生說,小姐今日沒去過。”

    “如何會?”藕香臉色驟變,“那小姐是去了哪兒?你們回來的路上可有見過?”

    “未、未見過……”丫鬟磕磕絆絆道。

    藕香深吸一口氣,低聲催促:“快!快去尋!悄悄尋,不要聲張!快去!”

    “是、是!眱蓚丫鬟都不敢再耽擱,著急忙慌分頭去找。

    藕香在原地打了個轉(zhuǎn),也急忙往回走,又叫了幾個放得過心的丫鬟,一齊出門去尋。

    她們不敢驚動外院的,一開始只敢在北園四處尋找,可久久未見人,只能又去外院。

    外院連著巷子,又連著側(cè)門,若是到了外院,或許已經(jīng)不在府里了……藕香有些慌了,未猶豫片刻,徑直往劉夫人院子去。

    夫人跟老爺住在一塊兒,姨娘也一同住在此處,藕香不敢大聲,叫人傳了信,知曉老爺未宿在正屋,才急急往里去。

    劉夫人已睡下了,剛披上衣裳,輕聲問:“可是葵寶出了什么事?”

    藕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淚珠子直往地下掉:“夫人,小姐、小姐她不見了!”

    劉夫人驚得起身:“什么?!”

    “天快黑時小姐還沒回來,奴婢便叫人去尋,不想,丫鬟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

    “北園都尋過了?”劉夫人叫人快速披好衣裳,“快!

    藕香擦了把眼淚,冷靜許多:“是,都尋過了,現(xiàn)下正在外院尋,奴婢怕驚動老爺,沒敢讓人聲張,只讓她們偷偷地找!

    “對,你做得對,不能驚動老爺!眲⒎蛉嘶呕艔垙埻庾撸翱,叫我們屋里的丫鬟也都去找,也都不許聲張!

    她們老爺才學(xué)官運(yùn)雖是一般,可為人十分嚴(yán)苛,若是她們小姐真偷跑出去,若是鬧得人盡皆知,恐怕要被打掉半條命去。

    劉夫人邁著小步子悄聲出了院子,又吩咐:“藕香,你繼續(xù)帶人去尋,我這邊兒也叫人去找,一炷香后,若沒找到人,你定要回來匯報,到時我們再去求老夫人幫忙。”

    “是,奴婢這就去!迸合戕D(zhuǎn)身,快步朝反方向跑去,一時間,寂靜的巷子里全都是腳步聲。

    她剛跑出去沒多遠(yuǎn),迎面撞見快步走來的元獻(xiàn),停步行了禮:“元少爺!

    元獻(xiàn)皺著眉頭,上前幾步,焦急詢問:“我方才回來才得知你們院子里的丫鬟來尋過葵妹妹,直覺不對,便尋了來?墒敲妹贸隽耸裁词拢俊

    藕香連連點頭,幾欲落淚:“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元獻(xiàn)驚問,“北園都找過了嗎?”

    “找過了,便是沒尋見才又朝外面來尋。”

    元獻(xiàn)深吸一口氣,快速鎮(zhèn)定下來:“好,不要慌,我也去幫忙找!

    “這邊幾個園子都有人去了,還剩下南園還沒尋過!

    “好,我這就去,你和荷生去旁的地方!

    他轉(zhuǎn)身便走,幾乎是在夜風(fēng)下疾跑,將南園的角落都仔仔細(xì)細(xì)翻了個遍,可沒有尋到半點兒蹤跡,只好又掉頭往方才的巷子走。

    藕香顯然也沒有找到,也剛回到巷子里。

    “夫人已去尋老夫人了!迸合忝碱^緊鎖。

    元獻(xiàn)沉默片刻,問:“你確定北園都仔細(xì)尋過了嗎?”

    “丫鬟們?nèi)さ,確定仔細(xì)尋過了。”

    “我去北園一趟!彼Р奖阃眻@的方向去。

    元獻(xiàn)敢確認(rèn),以阮葵的那兩下三腳貓的功夫,絕無可能翻墻離開,府上的人又都認(rèn)識她,正門也走不成,人極有可能還在園子里。

    “這樣晚了,您如何能去得北園?您去哪兒?您說了,奴婢去就是!

    “我等不及聽你傳消息了,我親自去一趟,若是還找不見,我便去府外去尋。”元獻(xiàn)大步往前,未停留片刻,“她什么時候不見的?”

    藕香快步跟上:“中午吃了飯才出門的。”

    “午時用了膳才走,即便是想出城門,晚上城門禁閉,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很有可能還在城中。若是一會兒還尋不見,我便去城里挨家挨戶地找!

    藕香點點頭,上前敲了北園的門。

    守門婆子開了門,訝異看向元獻(xiàn),有些猶豫:“這……”

    “我來尋葵妹妹有些事,二夫人同意過的,勞煩您開門!痹I(xiàn)自若道。

    藕香也應(yīng)和:“是,二夫人同意過了。”

    婆子看他們一眼,將門開了。

    “多謝。”元獻(xiàn)道一聲,急急往北園里走。

    一路走一路尋,他幾乎將能找過的地方都找了,可四下都未瞧見阮葵的身影,連半點兒蹤跡都沒有。

    “現(xiàn)下可如何是好?難不成真要去府外找?若真在府外找回來,那算是完了。老爺一向最重名節(jié),便是打死我們小姐也有可能啊。”

    “還有一個地方!痹I(xiàn)眉心緊皺,步履卻未曾亂半分,匆匆又往下一個處尋。

    越往前走,周遭越暗,連燈都沒有了,藕香將遞給元獻(xiàn):“您拿著!

    “多謝。”元獻(xiàn)接過燈,走得更快了些。

    往前去,便是那片野湖,湖邊的蘆葦生得有人高,風(fēng)一吹,呼呼作響,甚至有些恐怖。

    他絲毫不在意,掃開蘆葦,直往里去。

    往里沒走幾步,地面開始潮濕,每踩一步便有咕嘰的水聲,很快,水已要淹過鞋底。

    藕香不敢再往前去,輕聲喊:“元少爺,前面就是湖了,您別再往前面去了,小姐應(yīng)該不會在這里,我們還是去外面再找找吧。”

    “你站在外面就好!痹I(xiàn)頭也未回一下,伸手壓倒兩旁的蘆葦,跨過一大步,站在了湖邊凸起的一塊的土地上,將燈往蘆葦蕩里伸了伸,緩緩蹲下,輕聲道,“這樣黑,不害怕嗎?”

    蘆葦蕩里的人往后又縮了縮,退進(jìn)水坑里,本就泥濘的裙擺又被染濕了一片。

    元獻(xiàn)彎了彎唇:“蹲了多久了?腿不難受嗎?要不起來站一會兒?”

    “不要。”阮葵低著地面,冷冷道。

    “你再蹲一會兒,外面的人可都要知曉了。”

    阮葵頭一抬,一記眼刀飛過去。

    元獻(xiàn)低眸笑了笑,又抬眼看她:“我先去跟她們說,讓她們莫找了,免得你父親一會兒知曉了。說完你可以再在這兒待著,想待多久待多久,可好?”

    她別開臉,不說話了。

    “妹妹不說話,我便當(dāng)妹妹默認(rèn)了?”元獻(xiàn)等了會兒,沒等到她回復(fù),又抬步,抬出沼澤。

    “小姐在里面嗎?”藕香急得也要踩進(jìn)水中。

    元獻(xiàn)抬手?jǐn)r:“她心情不好,想一個人靜一會兒,勞你去與夫人說一聲,讓她們不必找也不必?fù)?dān)憂了,都早些去歇息!

    藕香往里指了指:“那……”

    “這里有我在。”

    “好,奴婢這就去。”藕香轉(zhuǎn)身便跑。

    元獻(xiàn)也轉(zhuǎn)身,又往蘆葦深處走去,蹲回那個小土坡上,輕聲道:“好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阮葵梗著脖子,沒有回應(yīng)。

    “今晚月色正好,那邊又有個船,要不要去游湖?”

    她仍舊沉默。

    元獻(xiàn)起身,嘆了口氣:“算了,我抱你去吧!

    “我不要你抱!”阮葵仰頭地喊一聲。

    元獻(xiàn)像未聽見一般,將燈籠掛在手臂上,彎腰要將她打橫抱起。

    她一驚,急得又踢又打。

    元獻(xiàn)還好,未被影響半分,站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他腕上的燈籠卻搖搖晃晃起來,明明滅滅,似乎下一瞬便要熄了。

    “天這樣黑,妹妹若將燈晃滅了,一會兒我可要和妹妹一起跌入水里了!

    阮葵本就委屈,一聽這話,鼻尖一酸,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涌:“你們都是壞人!都是!”

    “誰?”元獻(xiàn)抱著她跨進(jìn)湖邊的小船,一手將她緊緊摟著,一手搖動船槳,“是誰讓我們小姐受委屈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你你沒有祖宗家法!

    “是你, 就是你!你這個死呆子,我討厭死你了!”她嚎啕大哭,夜風(fēng)都往嘴里灌, 嗷嗚嗷嗚的。

    元獻(xiàn)將船停在一片初生的荷葉之中,騰出手給她摸摸眼淚:“我如何惹妹妹生氣了?我都許久未見妹妹了!

    她哭得厲害, 往日粉白的唇在月光下嫣紅:“我不要成親, 不要嫁人!”

    元獻(xiàn)注視著她:“怎的了?先前我們說過的、我承諾過的,都一定能做到, 妹妹又有什么心煩的事了,盡管說就是!

    她抬袖擦了把眼淚, 哽咽道:“我看見、看見唐姨娘生產(chǎn), 好多血,好可怕, 我不要成親,不要生孩子……”

    “原是這般。”元獻(xiàn)笑著將她抱緊, 和她耳鬢廝磨,呢喃低語, “這樣的小事, 也值得妹妹哭成這樣、躲在這里、弄得渾身臟兮兮的?妹妹來與我說就是,不生便不生吧,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抿了抿唇, 小聲道:“真的?”

    元獻(xiàn)扶住她的肩,含笑看她:“我騙你做什么?我若是騙了你, 以后東窗事發(fā),你豈不是要跟我鬧?我這是何苦呢?”

    她小心翼翼抬眼:“你、你,你這樣,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

    “莫怕, 現(xiàn)下不占!痹I(xiàn)笑著又抱緊她。

    她掙扎了幾下,沒能逃脫,抬眼盯著他的下頜,不滿道:“什么叫現(xiàn)下不占?”

    元獻(xiàn)未答,又道:“以后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先來和我商量商量,好不好?多一個人也多一個人能幫著考量。我答應(yīng)過你的,無論發(fā)生何事,都會永遠(yuǎn)向著你!

    “可你、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占我便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元獻(xiàn)輕笑:“是,是為了占你便宜……”

    她立即張牙舞爪打斷:“你看你看,我就說就說,你就是沒安好心!你這下終于肯承認(rèn)了!”

    “我要是什么都不圖,卻偏偏對你這樣,那才可怕吧?”元獻(xiàn)笑著將她的手握住,“只是占占便宜而已,你不覺得比你預(yù)想的那些壞事好多了嗎?”

    “是好……好什么好!”她氣鼓著臉,指尖狠狠戳他的肩,“那我成什么了?我不是和唐姨娘她們一樣了嗎?我才不要自甘下賤!”

    元獻(xiàn)往后晃了晃,又坐正了,雙眸中的笑未曾消減半分:“妹妹不喜歡我,故而覺著這是占便宜、是自甘下賤,妹妹若是喜歡我,便只會覺著這是件開心的事。妹妹不若試著喜歡我吧!

    “我……”她腦子差點兒沒轉(zhuǎn)過來,“誰要喜歡你。 

    “無妨,我喜歡你就好!痹I(xiàn)手一伸,將她的腦袋按在肩上,摸摸她濕了的裙擺,“那水不淺,鞋襪濕了嗎?天還有些冷,當(dāng)心著涼。”

    她安靜許多,嘀咕一句:“就算是濕了,也不能脫了吧?這樣不是不合禮數(shù)?”

    “你不是說和我是親兄弟一般嗎?還有什么不合禮數(shù)的?”

    “你!”她氣得又要直起身。

    元獻(xiàn)手快,將她按回去,除了她的繡鞋:“怕什么?沒人知曉,我肯定也不會說出去。”

    “你就是占我便宜!”她按住羅襪。

    元獻(xiàn)摸了摸她的足底,眉頭微皺:“都濕透了!

    “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她要掙脫。

    “如何沒有?”元獻(xiàn)將她按住,脫了她的羅襪,擰了一把,放在船邊晾著,溫?zé)岬氖中奈兆∷浑p冰涼的足底。

    她扭了扭,穩(wěn)住長了刺似的屁股,輕哼一聲:“即便是這樣,一時半會兒也干不了。”

    “可總比水淋淋得好!痹I(xiàn)握了握手,看一眼天邊的月,又問,“起風(fēng)了,冷嗎?”

    “還好,不冷。”

    “天不早了,再坐一會兒,我們回去好不好?等休沐了,我再來找你玩兒!

    “誰要你找了?”她將腿往后一收,拿起羅襪往腳上套,“走了走了,我困了,要回去睡了!

    元獻(xiàn)低頭笑了笑,拿起木槳:“好,回!

    “我來我來!”阮葵快速穿好鞋襪,挽起袖子,奪了他的木槳,奮力搖起來。

    小木船調(diào)頭,搖搖晃晃岸邊去,她顯然是心情又好了,眉飛眼笑的,一直沖他又是眨眼又是挑眉。

    元獻(xiàn)只是無奈搖搖頭:“累了跟我說,換我來。”

    “這也不遠(yuǎn),有什么累的?”阮葵搖得更賣力了,一溜煙兒徑直到了岸邊,往小土塊兒上一跳,得意道,“要不要我扶你?”

    元獻(xiàn)揚(yáng)了揚(yáng)唇,將手伸過去:“那有勞妹妹了!

    “你、你……”她驚訝指著他,“你怎么會上不來?你方才上船時可是利索得很!”

    “我真上不來,還請妹妹扶我。”

    “你以為我會信?你上不來就好好待在那兒吧!”阮葵轉(zhuǎn)頭就走。

    元獻(xiàn)悄聲嘆息一聲,默默下了船,提著燈追上去:“前面黑,你當(dāng)心別又踩進(jìn)水坑里。”

    “才不會呢,我眼睛好使得很,你才是小心別掉進(jìn)水坑……”她輕快的聲音戛然而止。

    元獻(xiàn)直覺不對,快步上前,一眼對上前面拿著燈盞的幾個丫鬟。

    這些丫鬟他曾見過,是他親姨媽屋里的。

    “還請小姐跟奴婢們走一趟吧!毖诀邆兠鏌o表情,眼神冷漠。

    阮葵呼吸一緊,下意識便要往后退。

    元獻(xiàn)不動聲色往她跟前擋了擋,笑著朝那幾人道:“天黑,勞煩諸位在前引路!

    丫鬟未動。

    元獻(xiàn)又笑:“在園子里,總不能跑了!

    丫鬟們遲疑片刻,領(lǐng)頭的那個率先抬步,其余的也跟著往前去。

    元獻(xiàn)稍落后一步,回眸看一眼阮葵,眼中帶著點點溫和笑意。

    阮葵垂了垂眼,沒說話。

    元獻(xiàn)又后退一步,微微低頭,悄聲道:“莫慌!

    阮葵看他一眼,又飛速垂眸:“嗯!

    他又抬頭,鎮(zhèn)定往前。

    天早已黑全,銳二爺?shù)奈葑訁s燈火通明。

    銳二爺坐在檐下,唐姨娘裹著毯子坐在他身旁,兩旁提著燈的丫鬟如同修羅一般,神色晦暗不明,滿身似乎散發(fā)著陣陣寒氣。

    帶路的丫鬟分作兩排,讓出一條路來,阮葵悄悄掀眼,正好對上首位陰森森的目光,嚇得渾身一抖,慌忙垂了眼。

    “這樣晚了,二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唐姨娘微微抬起下頜,線似的柳眉微挑。

    “我、我……”阮葵兩腿哆嗦,嘭一聲跪在了地上。

    元獻(xiàn)眉心微緊,一撩衣袍也跪下:“姨媽。”

    “喲,我才發(fā)覺獻(xiàn)哥兒你也在呢?你們大半夜,這樣偷偷摸摸的,是要做什么?”

    “葵妹妹她心緒不佳……”

    “心緒不佳?”唐姨娘輕笑一聲,尖細(xì)的嗓音像是長長的指甲劃過石頭地面,“今兒心緒不佳和人私會,明兒心緒不佳又和人私會,那我們伯爵府成什么了?這樣晚了,叫滿院子的人一頓好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私奔呢!

    銳二爺突然一拍扶手,怒聲道:“我看平日便是你母親放縱你慣了!你才這般膽大妄為,沒個閨閣小姐的模樣!”

    阮葵嚇得又是一抖,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還哭?你有什么臉哭?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得及時,沒讓你母親糊弄過去,今日整個伯爵府的臉都要被你丟完了!來人!上家法!”

    “打不得啊打不得啊!”老夫人剛好從外面跑進(jìn)來,連連道,“她一個姑娘家,怎能那樣打?她還是個孩子啊,你這個做父親的,怎能如此狠心?”

    銳二爺立即起身,恭敬行禮:“母親。更深露重的,母親怎的也來了?”

    老夫人急急上前,將阮葵摟起來,護(hù)在懷里:“我若是不來,你們今日便要欺負(fù)死我的葵丫頭了!

    “母親,您這是哪兒來的話……”銳二爺一抬眸,又看向一旁的劉夫人,語氣又冷肅下來,“我就知曉是你,每回她犯錯,你都要將母親搬出來,我便要看看,你這般縱容,她能闖出什么潑天大禍來!今日誰來阻攔都不管用!我必要好好罰她!”

    老夫人挺了挺腰桿,也冷聲道:“我看誰敢!子不教父之過,難道你阮銳就沒有過錯嗎!”

    兩相對峙,丫鬟們握著板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我也有過錯,今日就連我一起罰,我打三板子,她打一板子,母親可滿意了?”

    “你好意思說這樣的話……”

    “祖母!痹I(xiàn)叩首打斷,“祖母、姨父、姨母,葵妹妹有錯,可此事卻與姨媽有關(guān)!

    唐姨娘冷哼一聲:“是我給她下了蠱讓她跑出去與你私會不成?”

    老夫人瞅她一眼,冷冷道:“獻(xiàn)哥兒,你起來說!

    “是!痹I(xiàn)緩緩起身,不徐不疾道,“前些日子姨媽生產(chǎn),葵妹妹不慎撞見,她心中擔(dān)憂害怕,惶惶不可終日,心中憂慮無法排解,這才一個人躲去了野湖邊上!

    藕香一怔,立即小聲開口:“是、是,前些日子小姐連日夢魘,還請了大夫來,幾位夫人都是知曉的,原來小姐是因此事夢魘,小姐怎的早不跟夫人說?”

    “她一個小丫頭,什么都沒經(jīng)歷過的,如何好開這樣的口?也就是跟同年齡的獻(xiàn)哥兒能多說幾句罷了。”老夫人咬了咬牙,看向唐姨娘,“你好啊你好,你怎的有臉在這兒這般污蔑葵丫頭?她心疼你不易,難為你月子里都不消停,拖著身子也要來算計她一通,我倒要看看你這輩子算計來算計去,能算計個什么好出來!”

    唐姨娘一時愣住,左右晃過幾眼,看向身旁的丫鬟,想找出什么破綻,可丫鬟也沖她搖了搖頭,顯然是那日的確瞧見阮葵在院子里出現(xiàn)過。

    “我、我……”唐姨娘深吸一口氣,抓緊身上的毯子,眼神閃爍不定之時,忽然瞧見直直站在中間的元獻(xiàn),“我這個外甥沒管教好,給伯爵府添亂了。二小姐雖是驚動了這樣多人,但的確是為了妾身,妾身也不好多說什么?涉磉@個外甥實在是不識禮數(shù),大半夜闖進(jìn)小姐們的園子里不說,還和二小姐孤男寡女獨(dú)處一處,實在是該罰。”

    老夫人眉頭一緊,正要說些什么,元獻(xiàn)卻是跪地行禮:“元獻(xiàn)不識禮數(shù),自然該罰!

    “這……”劉夫人上前幾步,“獻(xiàn)哥兒都是因為擔(dān)憂葵寶才會如此……”

    “因為擔(dān)憂便可以夜間私會嗎!”唐姨娘高喊一聲,“若是讓旁人知曉,伯爵府其他的姑娘如何做人?”

    “你喊什么喊!”老夫人也呵。

    元獻(xiàn)又是一拜:“元獻(xiàn)的確該罰。元獻(xiàn)自小在伯爵府中,受伯爵府恩惠,由伯爵府養(yǎng)育,元獻(xiàn)早就算是伯爵府的人了,元獻(xiàn)愿去伯爵府的祠堂中罰跪認(rèn)錯。”

    唐姨娘微怔,而后又道:“那獻(xiàn)哥兒是承認(rèn)了?你與二小姐有私情?此去是趁機(jī)私會?”

    “葵妹妹赤子之心,元獻(xiàn)心儀已久,沒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可從來是發(fā)乎情止乎禮,今日之事皆因情切,闖北園是為尋妹妹,乘船游湖是為寬慰妹妹。當(dāng)時她嚇壞了,躲在蘆葦叢里不肯出來,我擔(dān)心她出事,才帶她去了船上游湖。元獻(xiàn)只為情急受罰,不為私會受罰,元獻(xiàn)從未與葵妹妹私會。”

    老夫人附和:“你們還有什么好說的?鬧了這一通還不夠嗎?”

    “我、我……”阮葵輕輕從祖母懷里掙脫,低聲道,“我愿意和表兄一塊兒去跪祠堂。”

    唐姨娘輕哼一聲:“看來的確是有私情了……”

    “夠了!他們倆一塊兒長大的,到了這般年齡,即使有男女之情又有何妨?又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也是早就許了的,再大一些便給他們定親,難不成這府中已容不下這樣赤誠的感情了嗎?若是你們也都能擰成一股繩,相互扶持,伯爵府何愁沒有好前程?”

    銳二爺上前一步:“母親……”

    “好了,都不許再說了,他們也都知曉錯了,也愿意領(lǐng)罰,還有什么好說的?你要將他們逼死嗎?獻(xiàn)哥兒,走!崩戏蛉艘皇謸е羁皇掷I(xiàn),轉(zhuǎn)頭就走,還嘀咕一句,“此事本就是要私下解決的,非要鬧成這副模樣,不知是合了誰的意。”

    唐姨娘抿了抿唇,抬眸看向銳二爺,低聲道:“老爺……”

    銳二爺抬手制止,捏著眉心朝孫姨娘的屋子里去:“晚了,都歇著吧。”

    阮葵眨眨眼,當(dāng)做沒聽見,跟著祖母母親一同走出院門。

    “夜深了,母親回去休息吧,我陪兩個孩子去祠堂就是。”劉夫人略快幾步,到了前面。

    老夫人擺擺手:“也沒多遠(yuǎn),我送他們過去,免得有心之人又來挑事。”

    “是。”劉夫人后退幾步,跟在后側(cè),接著道,“此事也是我不對,那日碰巧劉家來信,我便叫了葵寶來看信,不想唐姨娘那邊突然發(fā)動了!

    “未曾料及之事,如何能怪得了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去祠堂跪一夜就過去了,放心吧!崩戏蛉诵χ呐娜羁募纾暗故前盐覀兛绢^嚇壞了!

    阮葵眨眨眼,偷瞄元獻(xiàn)一眼,見他未發(fā)覺,又趕緊收回目光。

    她才不是什么擔(dān)憂唐姨娘呢,她就是擔(dān)憂她自個兒,她和元獻(xiàn)也不是什么發(fā)乎情止乎禮,那個死呆子明明、明明都親過她了……竟然還那樣信誓旦旦開口,也不怕閃了舌頭。

    “好了,莫太過擔(dān)憂了,你瞧瞧那個唐姨娘,她不是好好兒的嗎?活蹦亂跳的,還能來為難你們呢,有什么好怕的?”老夫人又笑,“前面就到了,幸好現(xiàn)下沒那樣冷了,凍不壞你們!

    元獻(xiàn)微頓,輕聲道:“方才湖邊有水,妹妹裙擺拖進(jìn)了水里,還是讓人拿一身干凈衣裳換下來為好,免得著涼!

    老夫人低頭瞧一眼,皺著眉道:“是,裙擺上還有泥呢。藕香,快去,給你們小姐拿身干凈衣裳來!

    “表、表兄他也踩進(jìn)水里了……”阮葵偷偷抬眼,不巧撞進(jìn)元獻(xiàn)笑吟吟的眼里,驚得趕緊又垂頭。

    老夫人未發(fā)覺,反而欣慰不少:“好好,我們葵丫頭大了,也知曉心疼人了。來個人去給獻(xiàn)哥兒也拿身干凈衣裳來!

    “荷生!痹I(xiàn)轉(zhuǎn)頭朝最后看去,“你去拿!

    荷生應(yīng)了聲,小跑回去。

    老夫人摟著阮葵繼續(xù)往前,徑直進(jìn)了祠堂之中,在一旁坐下,看他們倆在祖宗牌位前跪好,臉上的神情才嚴(yán)肅一些。

    “今兒我雖是在你父親跟前維護(hù)了你,可不代表你做的沒錯。你也太任性了些,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和你母親說的呢?怎能一個人躲在那種地方呢?你快急死我和你母親了!”

    “我……”阮葵抿了抿唇,“我知曉錯了!

    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朝丫鬟使使眼色:“去,將吃的拿進(jìn)來!

    阮葵眼睛一下亮了,忍不住直起身張望。

    老夫人好笑瞧她一眼:“這會兒知道餓了?你表兄要是沒找到你怎么辦?你這會兒就在湖邊那野草堆里受凍挨餓?你也是真是想得起來。”

    丫鬟將食盒拎了進(jìn)來,等候老夫人指示。

    “放去她跟前,就跪在那兒吃,也好反省反省!

    食盒就在阮葵手邊,她手指動了動,抬眼看見母親笑著朝她點點頭,才敢伸手打開食盒,拿起餅子往嘴里喂。

    吃完,衣裳也送來了,他們各自去隔間換了衣裳,又在祠堂前規(guī)規(guī)矩矩跪好。

    “好了,折騰到這樣晚了,我和你母親回去休息了。明日你們一個不必去書院,另一個也不必去閨塾了,好好歇一日,今日就安安心心跪在此處,老老實實反省!

    “是,祖母!比羁兔柬樠鄞稹

    老夫人盯著他們倆又看了一會兒,和劉夫人一前一后離開。

    人都走了,祠堂安靜下來,阮葵松了口氣,挺直的腰桿立即軟了,歪坐在蒲團(tuán)上。

    “跪累了嗎?”元獻(xiàn)偏頭看她。

    她倒吸一口冷氣,又直起身子,語無倫次:“你、你,我、我……”

    “這是怎的了?方才不還好好兒的?”元獻(xiàn)看著她笑。

    她慌忙胡亂解釋:“我告訴你,我來祠堂跪著,只是因為我重義氣,可不是因為我喜歡你啊,你、你別誤會!”

    “怎的突然說起這個?”元獻(xiàn)說著,手便伸了出去,要去理好她鬢邊那一縷碎發(fā)。

    她手快,一把拍開他的手:“你干嘛!你在、在祖宗牌位跟前也敢這樣!你簡直、簡直是,你你沒有祖宗家法,你不知廉恥!”

    元獻(xiàn)強(qiáng)忍著沒笑出聲:“妹妹頭發(fā)亂了!

    “亂了就亂了,要你管?”阮葵緊忙別過臉,胡亂拍了拍自己的頭發(fā),“我先前說的沒錯,你就是個衣冠禽獸,今天還大言不慚地說什么發(fā)乎情止乎禮。首先,我對你沒有情!其次,你一點兒也不守禮……”

    “那你要我如何說?難不成在姨父跟前說我們已親過嘴兒……”

    阮葵慌亂捂住他的嘴:“這里可是祠堂,你不要當(dāng)著祖宗的面胡說八道!”

    他甕聲笑著道:“你從前不是嫌我迂腐嗎?”

    阮葵一驚,又捂緊了些,惡狠狠道:“還是迂腐好,你以后還是迂腐些吧!

    元獻(xiàn)輕輕掰開她的手:“那妹妹這般在祠堂打鬧,是不是也不合禮數(shù)?”

    她撒了手,端端正正跪著:“那當(dāng)然了,你趕緊也跪好,不許和我說話,不許碰我!

    “好,我跪好!痹I(xiàn)朝前拜了拜,腰背又直了直。

    阮葵偷偷瞄他一眼,沒規(guī)矩一會兒,又歪坐在蒲團(tuán)上。

    夜一下靜了,她跪得有些累了,往前趴一會兒,又往后倒一會兒,眼皮漸漸地?fù)尾婚_了,身子一歪,靠在元獻(xiàn)腿上睡著了。

    元獻(xiàn)揚(yáng)了揚(yáng)唇,抱著她的身子,盤腿坐好,讓她躺得更舒服一些。

    她果真無意識雙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往他懷里又躺了躺,睡得更香了。

    元獻(xiàn)嘴角揚(yáng)得更高了些,脫了外衫,給懷里的人蓋好。

    天快亮?xí)r,他彎身,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低聲道:“妹妹,醒醒!

    “嗯?”阮葵迷迷糊糊抬眸,還沒來得及揉眼睛,嚇得頭一抬,梆一聲撞到元獻(xiàn)下頜上,疼得元獻(xiàn)倒吸好幾口冷氣,她反而大喊一聲,“你干嘛抱我!”

    元獻(xiàn)無奈扶額:“妹妹睡著了,自個兒往我腿上躺的,我若真想占妹妹便宜,不該我躺在妹妹腿上嗎?”

    “最好是如此!”阮葵瞪他一眼,整理整理衣裳跪好,沒一會兒,眼皮子又重起來。

    他輕聲提醒:“再撐一會兒,等她們來了,我們應(yīng)當(dāng)就能回去了,若是被瞧見打瞌睡,恐怕便沒那樣容易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元獻(xiàn)這小子會!放!電!……

    “噢。”阮葵趕緊又跪好。

    元獻(xiàn)嘴角彎了彎:“今日也算得上休假一日, 你睡醒了來找我玩吧。”

    “誰要找你玩兒!讓人瞧見再說我們私會?到時候再罰跪,我可不會陪你!”

    “妹妹方才不是說對我沒有私情嗎?既然沒有,又何懼流言蜚語?”

    “我是沒有!可你有啊!說不好你又要對我動手動腳!

    元獻(xiàn)忍住笑意:“妹妹不愿去就罷了!

    阮葵輕哼一聲, 不說話了。

    沒多久,老夫人身邊的槐靈來了, 笑著扶他們起身:“老夫人讓小姐少爺回去休息, 休息好了將家訓(xùn)抄十遍,好對銳二爺那邊有個交代!

    “啊?好吧。”阮葵嘆了口氣, 撐著丫鬟的手臂起身,揉了揉腿, 拖著步子往前走。

    元獻(xiàn)抬步跟上, 到了她身旁:“妹妹!

    她驚得往后一跳:“你、你干嘛?”

    “我?guī)兔妹贸伞!?br />
    “誰要你幫忙抄……”她說著說著一頓,又揚(yáng)著下頜道, “但、但你要是非幫我抄不可,那我也只能卻之不恭咯!

    “自然, 自然。自然是我非要幫妹妹抄的。”

    阮葵擺擺手,轉(zhuǎn)身就跑:“好了好了, 我要回去休息了, 你也趕緊回去吧!

    她昨晚雖是睡了會兒,但未睡好,現(xiàn)下又困倦起來, 打著哈欠進(jìn)了門,可用完早膳洗漱完, 躺進(jìn)被窩了,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藕香聽見動靜,輕聲進(jìn)門:“小姐在想什么?”

    “沒、沒想什么!”她趕緊將腦中的身影甩出去,“我這就睡了!

    藕香給她理理被子, 笑著道:“昨日元少爺在老爺跟前的那番話說得真好,幾個聽見了的丫鬟都覺得元少爺和小姐很般配呢。”

    “誰胡說的?誰和他般配?都不許胡說!他根本就是表面那般持節(jié)自重,他還偷偷親……”她一下怔住。

    “什么?”藕香抬眸。

    阮葵又躲回被子里:“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們都被他蒙騙了!

    “好、好,小姐說什么就是什么,奴婢不吵您了,您好好休息!

    她縮進(jìn)被窩,嘀嘀咕咕半晌,自己也不知自己在嘀咕什么,迷迷糊糊一會兒,睡著了。

    夢里,元獻(xiàn)又變成了一只大鳥來啄她,嚇得她到處亂躲。

    睡了一整日,她腦子都睡懵了,正在窗邊醒神,藕香悄聲走了進(jìn)來,放了一沓紙在書桌上。

    她眨了眨眼,瞧清了紙上的字跡,嘀咕一句:“這樣快就抄完了?”

    她字寫得還行,只是沒元獻(xiàn)寫得那樣好,但這紙上的字和她寫的很像。其實她早發(fā)覺了,先前元獻(xiàn)幫她抄書,也模仿了她的字跡。

    該說不說,這個呆子,有時還挺細(xì)心的。

    但她、她還是不太敢見他,尤其是天又開始熱了,她白日不愛出門,也不再往元獻(xiàn)那兒跑了,正好放田假,也不必再出門,她便安安靜靜在自己院子里捏泥人。

    “小姐。”藕香看她端水喝茶,才敢走近一些。

    她頭也沒抬,繼續(xù)拿著刻刀在泥人上雕琢:“什么事?”

    “元少爺那邊又讓人來傳話了,叫您過去玩兒,說再不去,就要收假了!

    “他沒安好心,我才不去呢。”

    “這是怎的了?自從上回跪過祠堂回來,小姐似乎便不愛和他一起玩了!

    阮葵放下刻刀,義正言辭:“我從前也不愛和他一起玩兒,你不要說這些讓人容易誤會的話!”

    藕香掩唇笑了笑:“是,奴婢不說了,但奴婢方才得了個消息,小姐要聽聽嗎?”

    “什么消息?”阮葵眨眨眼,“別是我的什么消息吧?”

    “非也,不是小姐的事兒,但和小姐有些關(guān)系!迸合愕土说捅,輕聲道,“是關(guān)于劉家表小姐的事兒,奴婢方才去廚房取點心時聽夫人身旁的茯丹說的!

    “表姐怎的了?又要來玩兒嗎?什么時候?”

    “三月才來過,這會兒怎還會來?是劉家表姐的婚事。”

    “?”阮葵驚訝一聲,拉著她坐下,“表姐的婚事不是該由舅舅做主嗎?怎的弄得我們家也知曉了?”

    她神秘笑笑:“自然不是什么人都知曉,茯丹與奴婢關(guān)系好,又想著您和劉家表小姐玩得來,才與奴婢說的。不過,茯丹能知曉,是因表小姐要說的人是咱們府上的。”

    “我們府上的?不會是元獻(xiàn)吧?”阮葵心頭一震。

    “小姐說什么呢?元少爺是小姐您的,變不了的!

    “呸呸呸!”阮葵立即雙手捂住她的嘴,“什么是我的?他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

    藕香輕輕推推她的手,笑著問:“那您還要不要知曉是誰?”

    “是誰?”她喝了口茶水,驟然漲紅的臉又慢慢恢復(fù)。

    “藜二爺還沒成親呢,您忘了?”

    阮葵險些一口茶水噴出來:“他?”

    藕香訝異笑著給她遞帕子:“這是怎的了?小姐為何這樣驚訝?藜二爺也十八快十九了,旁人這個年齡孩子都有了,也該說親了!

    她一臉為難:“他、他……二哥他和表姐不合適……”

    “為何不合適?您也會說媒了?”

    “唉呀,反正就是不合適!彼畔虏璞峙,急急忙忙往外走。

    藕香趕忙追:“這會兒天還熱著呢,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好歹撐把傘!

    “不用不用,我一會兒就回來了,不用管我!彼艿酶炝,直往元獻(xiàn)的院子去,氣喘吁吁站在門口,指著里面,有氣無力喊,“元獻(xiàn)、元獻(xiàn)……”

    天熱,房里沒開窗,元獻(xiàn)正在寫課業(yè),恍然間似乎聽到她的呼喚,驟然放了筆:“荷生,你去瞧瞧,是不是她來了?”

    “葵小姐好些日子沒來了,您怕不是想她想傻了……”荷生推開門,驚道,“嘿,還真來了!

    元獻(xiàn)也是一驚,匆忙起身,笑著跨出門檻,在瞧見她那張滿是汗的臉時,卻皺了眉。

    “這是怎的了?走得這樣急?”他快步走去,扶著她往房中走,拿出帕子要給她擦臉。

    “我自己來自己來!比羁话褗Z過帕子,胡亂擦了擦,朝他招招手,“快來快來,我有急事跟你說!

    他倒了杯涼茶來,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喝下,才問:“什么事?妹妹慢慢說。”

    阮葵左右看一眼,想起他院子也沒別人,放心一些,道:“出大事了,他們要把劉家表姐,就是上回來得那個,嫁給藜二哥!”

    他默默拿起扇子給她納涼:“倒也正常,劉家的表兄表姐遠(yuǎn)程來此,又到了這個年齡,定是來相看的,否則也不必費(fèi)這樣大的功夫!

    “正常?你還有沒有良心?”阮葵搡他一把。

    他無奈笑道:“怎的了?”

    “你忘了?我們在莊子上看到的?”

    “喔!

    阮葵氣不打一處來,又是叉腰,又是跺腳:“你果然就是個表里不一的衣冠禽獸!他、他都那樣了,你還這樣鎮(zhèn)定?你是不是人?”

    元獻(xiàn)暗自嘆息一聲:“二哥非要如此,我總不能去攔他,我也沒資格說什么,若真說了,被旁人聽了,還要怪我多管閑事呢!

    “可、可表姐怎么辦?表姐總不能嫁給這樣一個人!比羁X袋耷拉下來。

    “或許在他們眼里,這也不算什么大事!

    阮葵雙手掐著他的脖子狠狠搖晃:“你這個死東西,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我就知曉你不是什么好東西!你這個大壞蛋!”

    他笑著任她折騰:“如何會?我心里只有妹妹,況且這么多年我一直在府中,我身旁有沒有那樣的丫鬟,妹妹還不清楚嗎?妹妹若真心急劉家表姐,不若寫信一封送去?”

    “對啊。”阮葵騰得一下站起,絆得凳子哐當(dāng)摔在地上,“我可以給表姐寫信啊,表姐要是知曉二哥這么不是個東西,定不會愿意嫁給他的!”

    她說罷便往外跑,元獻(xiàn)扶起凳子,云淡風(fēng)輕道:“妹妹寫了信,如何送出去?”

    “噢,好像也是!彼株P(guān)了門。

    元獻(xiàn)笑著看她:“我可以讓荷生幫妹妹去寄信。”

    “那太好了呀!”她高興坐回來,“我就在你這兒寫,寫完了讓荷生去送,你去給我拿紙筆來!

    元獻(xiàn)不緊不慢起身,邊尋紙筆邊道:“你寄出去的信,雖是寄給劉家表姐的,但劉家舅母肯定要攔下來看的,若是瞧見你信中寫了這些……”

    “噢,倒也是。”阮葵握著筆戳戳腦袋,“那我寫兩封信,另一封寫些瑣碎家常事,另一封寫二哥的事,但另一封……”

    元獻(xiàn)磨著墨,道:“另一封找一個匣子放進(jìn)去,匣子里放些小玩意兒,劉家舅母定不會細(xì)看!

    “有道理!”阮葵蘸了墨,快速在紙上書寫,隨口一句,“元獻(xiàn),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嘛。”

    元獻(xiàn)揚(yáng)了揚(yáng)唇,將硯臺往前推了推。

    阮葵拿起紙張,吹了吹,分別收好放進(jìn)兩個信封中,急忙要往外走:“我回去拿匣子去!

    “誒,等等。”元獻(xiàn)拉住她的手,“天熱,你要拿什么,叫荷生去跑一趟吧!

    她竟未覺著不對,還在興沖沖跟荷生說話:“你去跟藕香說,讓她把我之前準(zhǔn)備送給表姐的小玩意兒拿出來,再準(zhǔn)備一個小匣子,不用太大,能裝得下那些小玩意兒就行!

    “好,小的這就去!焙缮(dāng)做沒瞧見,轉(zhuǎn)身就跑。

    “這樣我就放心了!比羁L呼一口氣,要將信收好,這才發(fā)覺被元獻(xiàn)牽了手,大叫一聲,急忙跳開,“你干嘛!”

    “一時情急,未曾留意!彼麑⑹直郴厣砗,悄悄握了握,“妹妹這樣久未來,我很想念妹妹!

    阮葵慌忙捂住耳朵,緊閉雙眼:“你、你不說這樣肉麻的話!”

    “為何?”元獻(xiàn)悄聲靠近,停在她跟前,偏著頭,笑吟吟地看她。

    許久未聽見聲音,她悄摸睜開眼,卻不想元獻(xiàn)那雙桃花眼在她眼前驟然放大,嚇得連連后退,不慎一腳踩在凳腿上,往后便要摔去。

    元獻(xiàn)一驚,伸手要將她撈回來,可她張牙舞爪,一下將元獻(xiàn)也帶得摔了。

    “咚!”兩人一起摔在地上,阮葵在下,元獻(xiàn)在上。

    “我的屁股……”阮葵嚎一嗓子,顧不得疼,又去推身上的人,“你快讓開!讓開!”

    元獻(xiàn)撐起身,又將她扶起:“妹妹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人!

    她趕緊躲開:“誰說你不會吃人?你上回、上回就……”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嘴也癟了,眼睛也紅了。

    元獻(xiàn)有些手足無措了:“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喜歡這樣……”

    “我喜歡這樣?”她深吸一口氣,剛要罵他,忽然想起自個兒從前是這樣嚇唬過他來著,一時又泄了氣,只想給自己一個大巴掌,“我告訴你,我從前那樣只是想嚇唬你惡心你,可誰知曉你這樣不要臉!”

    “妹妹為何會覺著這是嚇唬是惡心呢?被自己心儀的人親吻,是一件很幸福很開心的事……”

    “你不要調(diào)戲我!還有,那你當(dāng)時躲什么?故意引我上鉤?”

    “我……”元獻(xiàn)支支吾吾,臉?biāo)查g紅了。因為他當(dāng)時身體有了反應(yīng),現(xiàn)下習(xí)以為常了,自然不躲了。

    阮葵看著他通紅的臉,一下又炸了毛:“你臉紅什么!信放在這兒了,你趕快給我送了,我走了,你以后離我遠(yuǎn)一些,否則我饒不了你!”

    他一個健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回一拉,緊緊抱。骸懊妹茫瑒e走。”

    “你!”阮葵轉(zhuǎn)頭,驟然對上他濕漉漉的眼睛,突然說不出話了。

    他松了松手臂,輕聲問:“妹妹為何這樣討厭我?”

    “我、我也、也不是討厭你……但、但誰、誰叫你非纏著我的?”

    “我沒有纏著妹妹,我只是想妹妹了。自那日從祠堂分別,我和妹妹已有一個多月未見了,我真的想你。”他悄自呼出一口氣,用臉在她臉上蹭蹭,“我從小跟在妹妹身后習(xí)慣了,我就喜歡跟妹妹在一塊兒,少了一日都不成。”

    阮葵頭皮突然一陣發(fā)麻,從脊椎一路往下,麻到指甲縫里。她心中大呼不對,元獻(xiàn)這小子會!放!電!

    “我喜歡你,所以才纏著你,我沒有你想的那些壞心思,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那你親我嘴干嘛!喜歡就喜歡嘛,你親我嘴干嘛!”

    元獻(xiàn)忍不住抵在她頸窩,低低笑出聲來。

    她抿了抿唇,一臉警惕:“你笑什么笑!”

    “你不是……”元獻(xiàn)說到一半,想起她應(yīng)該不知曉那話本子在自己這兒,又止住了,“你不是說,親嘴不算什么的嗎?嘴上的死皮一撕就跟新的一樣了!

    “那我不能隨便就找人親吧!”她回眸瞪他一眼。

    “自然?晌乙彩请S便的人嗎?我和妹妹可是有婚約的!

    “那就等成親了再說嘛!比羁麑⑷送崎_,“好了好了,抱了這樣久,也夠了吧?你、你別蹬鼻子上臉啊!

    元獻(xiàn)笑著退開:“果真成親了就能親了?”

    阮葵神色一凜,敷衍過去:“唉呀,再說再說!

    “鬧累了吧?坐一會兒,我給你拿些吃的,給你扇扇風(fēng)。”

    阮葵吃著跟前擺放的點心,吹著元獻(xiàn)送來的涼風(fēng),梗著脖子道:“你不要以為這些小恩小惠就能打動我,我是不會讓你占便宜的,你少癡心妄想!

    “我做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能為妹妹做些什么,我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

    “你……”阮葵狐疑看他一眼,見他一副赤城模樣,又閉了嘴,說起別的,“你那樣喜歡親嘴,干嘛不學(xué)二哥,要幾個丫鬟來。”

    他無奈苦笑:“我什么時候就喜歡親嘴了?”

    “那不然你親我干嘛?”

    “那是我因為我喜歡你啊。”元獻(xiàn)深吸一口氣,“我以為你明白的,我這樣是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喜歡……”阮葵撓撓頭,沒有說話。

    元獻(xiàn)試探又問:“你討厭嗎?討厭我這樣嗎?”

    “我……”她挺了挺腰桿,紅著臉道,“我當(dāng)然討厭啦,你看不出來我討厭嗎?”

    元獻(xiàn)看她一會兒,又問:“那妹妹臉紅什么?”

    “?我臉紅了嗎?”她一驚一乍的,趕緊用手背給臉頰降溫,又嘴硬,“我才沒臉紅,你胡說、胡說。”

    元獻(xiàn)無奈搖了搖頭:“罷了,妹妹說沒有便沒有吧。渴了嗎?要不要喝水?”

    阮葵連連點頭:“喝、喝,我要喝涼的!

    元獻(xiàn)給她續(xù)上,遞到她手中:“慢些喝,當(dāng)心噎著。”

    她吃好喝好,荷生剛好回來,將匣子帶來了回來。

    “我來。”她接過匣子,將第二封信塞進(jìn)匣子底下,交給元獻(xiàn),“好了!

    元獻(xiàn)接過又交給荷生:“你現(xiàn)在出府去寄信!

    “好。”荷生抱著東西匆匆跑出去。

    阮葵瞧著他的背影走遠(yuǎn),心中也松了口氣,喃喃道:“希望表姐能跟舅舅舅母說清楚,不用嫁給藜二哥。”

    “外面熱,進(jìn)屋說吧。”

    “噢!比羁镒吡藥撞,又停住,“不對,我事兒都辦完了,我還在這兒干嘛?行了,我走了,改日再見!

    元獻(xiàn)跟了幾步:“改日是什么時候?”

    “改日就是改日嘛,誰知曉具體是什么時候!比羁D(zhuǎn)身朝他揮揮手,“好了好了,不要再跟著了。”

    他早已束手無策,真拿她不知怎么辦才好了。

    祖母一直拖著,定是想等他高中后再說親,可怎的后年才科考?他要后年才能娶她,也太長了些。

    他仰天長嘆一聲,回到房中繼續(xù)研讀課業(yè)。

    這會兒阮葵也回到了自己院里,坐在窗邊發(fā)呆。

    她每回從元獻(xiàn)那兒回來便要愣上許久,藕香早已見怪不怪,未去打攪她。

    她一個人,想得更入神了,腦子里全是元獻(xiàn)那句“那你討厭嗎?”她說不上來,她覺得她應(yīng)該是討厭的,可又總?cè)滩蛔∪フ宜y不成是真的不討厭?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忙將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甩出去:元獻(xiàn)含笑的雙眼,元獻(xiàn)挺直的腰背,元獻(xiàn)布滿筋絡(luò)的手、元獻(xiàn)冰冰軟軟的唇……

    她又被自己驚了好一下,徹底不敢獨(dú)自一人發(fā)呆了,拍拍臉頰給自己找事做。

    可捏泥人,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呆子幫她畫泥人;插花,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呆子給她折梅花;看書,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呆子讀書最是認(rèn)真……

    “怎么到處都有那死呆子啊!”她氣得在原地走來走去,最后捂著腦袋往床上一倒,沒了對策。

    藕香伸著脖子看她兩眼,悄聲走近一些:“小姐怎的了?”

    “我想找點什么做,好清靜清靜。”她蔫蔫兒地,耷拉著腦袋道,“可我做什么都靜不下來!

    “許是天太熱了,過幾日涼快了就好了!迸合隳弥茸咏o她送涼,“過兩日也便要繼續(xù)上閨塾了,到時便有事情做了!

    她長呼一口氣,從床上彈起來:“我現(xiàn)在就去閨塾!”

    “這會兒沒人呢,您去做什么?”

    “我就是想安靜一會兒!彼蛄嗣虼,拿上小包抬步就往外去。

    閨塾在幾個姑娘院子中間,在一個有假山流水的地方,這會兒雖是不上課了,但平時上課要用的東西都放在里面。

    她點了香,拿了線,坐在案前打絡(luò)子。

    打了兩日,她心里終于清凈一些,可晚上睡覺還是忍不住會夢見那個死呆子,她只能繼續(xù)在閨塾老老實實待著,旁人看著只以為她轉(zhuǎn)了性子,傳到老夫人那兒更是贊不絕口。

    “唉喲,我們葵丫頭是長大了!崩戏蛉俗陂|塾首位,笑著看著底下的一群姑娘。

    阮葵一怔,知曉她們又要打趣,一不小心又想起元獻(xiàn),又羞又氣。

    閨塾師傅笑著應(yīng)和:“是,葵小姐這些日子是比從前認(rèn)真許多,賬本、插花、茶藝都有精進(jìn)!

    老夫人欣慰點了點頭:“嗯,這才像個大家閨秀的模樣,往后你成家了,祖母也放心了!

    阮葵就知曉躲不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幸好,老夫人只是坐了一會兒,便和劉夫人一塊兒走了。

    “幾個姑娘都大了,也不止是葵寶一個,還得早些做準(zhǔn)備為好。”

    夫人點點頭:“是,老大那邊的那幾個,還是要傳一封信去京城,問問她們的母親如何說。至于你們這邊的這個,說實話,我是不想管,可如何說也是阮家的姑娘……”

    “是,不論如何,蓮丫頭都是阮家的姑娘,只是我與唐姨娘關(guān)系一向不好,我也不好做主!

    “你是嫡母!你有何不好做主的?婚姻從來都是父母之命,你就該做主!

    劉夫人抿了抿唇:“也請母親多考量考量!

    躲在墻角的阮蓮收回目光,悄聲離去。

    第37章 第 37 章 否則我就不嫁給你了!……

    “小姐, 夫人叫您過去呢……您這是真轉(zhuǎn)了性子了?休沐都不在房中躺著,反而要來閨塾。”

    阮葵嘆了口氣,她也想休息, 可一閑下來她就忍不住會想起元獻(xiàn)。她總覺得就是元獻(xiàn)給她下了蠱,可藕香不肯相信她, 也不幫她找癩頭和尚, 她只能往閨塾里鉆。

    “好,我現(xiàn)下就去!彼帕思艏, 慢慢悠悠往母親房里去。

    母親又在讀信,阮葵大大咧咧走過去, 好奇一句:“是舅舅家的信嗎?”

    “嗯!眲⒎蛉丝此谎, “坐。”

    “說什么啦?”她往羅漢床上一坐,自顧自拿起點心來吃。

    劉夫人柔聲道:“你舅母來信, 說你表姐前些日子在家里又哭又鬧,說是不愿意嫁給你藜二哥!

    她神色一凜, 急急將點心咽下,豎起耳朵:“是嘛?為什么呀?那婚事是不是不行了啊?”

    “在娘跟前還裝什么呢?”劉夫人微微笑著, “你表姐這樣鬧, 不是你想看到的?”

    阮葵臉上立即掛不住了:“我、我……”

    “你舅母在信上說了,你表姐鬧了許多日,她才知曉緣故, 后來從丫鬟那兒知曉,是你給你表姐傳了信, 信上說了些事,你表姐看了才鬧起來。”

    “我、我……”她支支吾吾,不敢承認(rèn)。

    劉夫人嘆了口氣:“你表姐說你講義氣,你舅母也夸你呢, 說你將你表姐當(dāng)親姐姐對待!

    阮葵欣喜:“真的?”

    劉夫人敲了敲她的腦袋:“真的。可你一個女兒家如何知曉這些事的?是不是你元表兄告訴你的?”

    “什么就是他告訴我的?我們私下如何會說這個?我也長了眼睛耳朵,又不是看不見聽不著!

    “你舅母是開心了,可這事兒要是讓你大伯你二哥知曉,不知會如何想你們。你就算了,原就是什么沒什么頭腦的人,想來他們也不會怪罪你?赡惚硇直悴煌,你表兄本就不容易,若真是他說的,恐怕要連累他了!

    “什么我就是沒有頭腦的人了?”阮葵撅著嘴,不滿道,“我也不會連累他,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才不是什么背信棄義的人。”

    劉夫人無奈搖搖頭:“那你這信是如何傳出去的?你不會以為伯爵府的人連這點兒小事都查不到吧?”

    阮葵呼吸一窒,磕磕巴巴犟嘴:“那、那是我、我強(qiáng)迫元獻(xiàn)的,他要是不送,我就會揍他,他怕被打,才不得不幫我送的!

    劉夫人低笑出聲:“你還以為娘不知曉,你表兄一心都在你身上,什么事都愿意為你做!

    “才不是呢!”她當(dāng)即反駁,反駁后又擔(dān)憂道,“那該如何是好?二哥會不會怪他?”

    劉夫人笑著道:“我原本還想著你若是不喜歡他,讓你嫁給你劉家表兄也好,可現(xiàn)下看來,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這回回信,我也好明確地拒了你表兄。”

    “娘!我本就沒想過要嫁給綺表兄,您也還沒回答,這事兒會不會牽連元獻(xiàn)!

    “自然不會,你舅舅他們已同意這件親事了!

    “什么?!”阮葵騰一下站起來,“為什么!我都跟表姐說清楚了,表姐也不愿意,為什么舅舅他們還要同意!”

    劉夫人淡淡看向她:“坐下!

    她不服氣,一屁股坐回去。

    “誰跟你說你表姐不愿意的?你表姐上回見過你二哥后也是滿意的,聽你那樣說后雖是鬧過,但你舅母和她解釋后,她現(xiàn)下已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想明白?這還有什么想明白的?我說的又不是假的!

    劉夫人有些無奈:“你說的的確不是假的,但其實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到了這個年齡了,娘與你說說也無妨。你二表哥他的確有通房,但這又不是什么罕見的事,大戶人家誰沒有呢?他也的確是風(fēng)流了些,可至今也沒鬧出什么大事,也沒哪個說他不好,可見他風(fēng)流卻不下流。況且他早前考了秀才,再過幾年考上進(jìn)士也是有可能的,也算是青年才俊。你表姐嫁給他,不見得是壞事!

    “不見得是壞事?娘這樣多年活得開心嗎?唐姨娘日日給您氣受,父親也總向著幾個姨娘,娘自己都過成這樣了,還說不是壞事?娘到底是如何想的?”

    “娘不覺得自己過得不好,你祖母為人寬厚,大嫂子孝順,還有你,你一直聽話懂事,至于唐姨娘和你父親,對于娘來說不重要,娘已經(jīng)覺得自己過得很幸福了!

    “可我不覺得!我不想讓你過這樣的日子,不想讓表姐過這樣的日子,我自己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是不是往后我嫁人了,受了丈夫和小妾的氣了,娘也要勸我溫和大度!”她氣得整張臉通紅,越說越委屈,眼淚唰一下就掉下來了,“在娘的心中,我幸不幸福跟本不重要,娘只想挑一個好女婿!”

    她轉(zhuǎn)頭就跑,劉夫人在后面喊了好幾聲,又追了出去,可根本追不上,只能站在院門外,看著悠長的巷子,焦急吩咐:“快,快去跟上,不要讓她亂跑!

    茯丹應(yīng)了聲,匆匆跑出去,許久又氣喘吁吁跑回來:“夫人摸擔(dān)憂,小姐、小姐去元少爺那兒了……”

    劉夫人松了口氣,原地緩了緩心神,抬步又往院子里去。

    往里走了幾步,正巧撞見側(cè)屋里的唐姨娘,她沖人點了點頭,意料之中,唐姨娘并不領(lǐng)情,一摔門簾回了屋子里。

    劉夫人也并不在意,臉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笑意,回到房中,拿起紙筆,在信上回絕了劉綺和阮葵的親事。

    傍晚時分,榮光架著車到了元獻(xiàn)院子附近,遙遙就見荷生站在門口候著,打趣一句:“你何時這般恭敬了?”

    荷生撓撓頭:“我有些急事要與少爺說!

    元獻(xiàn)推開車門:“何事?”

    荷生有些為難:“是、是……”

    元獻(xiàn)眉頭微緊,跨下馬車,朝榮光點了點頭:“有勞你送我回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少爺也太客氣了些,送少爺回來本就是小的該做的,少爺有什么要緊的事兒就快去辦吧,若是有什么用得著小的的,差人來使喚就是。”

    “多謝你!彼⑽㈩h首,見榮光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又快步領(lǐng)著荷生朝院子走,低聲詢問,“出什么事了?”

    荷生低聲答:“葵小姐來了,哭著跑來的,現(xiàn)下正在房中!

    “好,我這就去看看!痹I(xiàn)步伐又快了些,他取下挎包進(jìn)了房門隨手放下,悄聲朝角落里縮著的人走去,半跪在她跟前,“蹲得不累嗎?”

    她緩緩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紅腫著一雙眼眸看向他。

    元獻(xiàn)眉頭緊了緊,用指腹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輕聲問:“發(fā)生何事了?”

    她突然撲過去,雙手換抱住他,埋頭在他懷里低聲哭泣。

    元獻(xiàn)一愣,瞬間放下支起的那只腿,雙膝跪在木地板上,將她緊緊摟抱住,重復(fù):“發(fā)生何事了?”

    “表姐收到我送去了信了,也鬧過了,可他們都覺得這不算是什么大事,又把表姐說服了,就連我娘也覺得這沒什么!彼煅实。

    元獻(xiàn)悄自嘆息一聲,輕聲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數(shù),我們只能選擇自己的選擇,卻不能改變旁人的選擇,我們已經(jīng)做了自己能做的了,其余的,只有天意了!

    “我娘也覺著沒什么,為什么?明明她自己過得都不開心,還是要我、要表姐也選擇和她一樣的路?”

    “或許姨母并未不開心呢?吾之蜜糖,彼之砒霜,人只能管好自己,卻不能管別人,即使是至親骨肉!

    阮葵稍稍后退一些,雙手還放在他的腰間,抿著唇看他:“你也覺得藜二哥是個好的夫婿人選,是嗎?”

    他輕笑了下,輕輕撫去她臉上的淚痕:“我覺得不得很重要嗎?祖母姨母不會聽我的,你劉家的舅舅舅母也不會聽我的。”

    阮葵吸了吸鼻子,推開他的手,認(rèn)真道:“很重要!

    他鄭重道:“好,那我回答,我也不知他是不是個好的夫婿人選,我還沒有能望透一切、望穿的本領(lǐng),若我是劉家的長輩,我不會勸劉家表姐,只會將利弊呈現(xiàn)在她跟前,要她自己選,至于結(jié)果是好是壞,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只該由她自己承擔(dān)!

    阮葵抿了抿唇,有些生氣:“誰要你說這些了,我問你,你以后還跟不跟藜二哥一起玩兒!

    “同在一個屋檐下,不得不打交道,但若是妹妹想讓我離他遠(yuǎn)一些,我一定會做到!痹I(xiàn)笑著握住她的手。

    她慌忙抽開:“我才沒說呢!

    元獻(xiàn)又將她的手牽回來,將她抱回懷里:“真的,我都聽妹妹的,只是我有時不太能理解妹妹話里的含義,妹妹是想讓我離藜二哥遠(yuǎn)一些嗎?”

    “我、我才沒有那樣喜歡無理取鬧……我就是、就是……”她支支吾吾一會兒,一鼓作氣道,“反正你不許主動跟他說話,不許將他當(dāng)做好朋友,不許和他深交。否則、否則……否則我就不嫁給你了!”

    “好,我記著了!痹I(xiàn)嘴角越揚(yáng)越高,“妹妹什么時候來的?”

    阮葵都忘了自己還被抱著,下頜擱在他肩上,懶洋洋道:“下午吧,我也不知曉具體時辰,反正我是在閨塾待了好一會兒,母親才叫人讓我去的!

    “今日不是你們閨塾休息的日子嗎?妹妹怎的還在閨塾里?”

    她一怔,忽然想起先前就是為了不時時想起元獻(xiàn)才躲在閨塾的,趕緊將人推開,拖著有些發(fā)麻的腿,一瘸一拐走開:“怎的?我愛學(xué)習(xí),你不服氣嘛?”

    “我如何不服氣了?”元獻(xiàn)起身,笑著追過去,扶著她的手臂往椅子邊上走,“妹妹慢些,當(dāng)心摔了。”

    她瞅他一眼,嘀咕一句:“你又趁我不注意占我便宜。”

    元獻(xiàn)在她對面坐下,笑著看她:“妹妹餓不餓?讓荷生去取晚膳回來?”

    “我才不在你這兒吃呢,我得回去了。”她揉了揉腿,一瘸一拐往外走。

    元獻(xiàn)追上:“天要暗了,我送你!

    “才不用!比羁p哼一聲,又兇一句,“不許跟著我!”

    元獻(xiàn)笑著搖了搖頭:“好,我不跟著你,你別著急,慢些走,看路!

    阮葵眨了眨眼,快步跑了。

    她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捧起盆里的冷水便往臉上潑,心里念念叨叨。她方才都說了些什么。渴裁醇藿o他不嫁給他的話?她肯定是腦子哭糊涂了!

    藕香早前聽茯丹說她哭了,便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見她好好兒的,才敢和她說話:“這是怎的了?”

    “沒!彼亮瞬聊樕系乃钗豢跉馔鲁觯氨斫阏嬉薜轿覀兗襾韱幔俊

    藕香一愣,笑著道:“應(yīng)當(dāng)是的,茯丹說,中秋藜二爺便要去揚(yáng)州一趟親自提親,到時祖母夫人都會去,大夫人也會從京城趕去揚(yáng)州!

    “哦!彼龕瀽灢粯。

    “小姐!迸合阒獣园Y結(jié)在何處,卻不知如何寬慰,又道,“小姐想去嗎?小姐若是想去,可以去跟夫人求求情,夫人應(yīng)當(dāng)會應(yīng)允的!

    阮葵輕哼一聲:“我才不呢,去了又能如何?她們都有她們的道理,我和她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怎就這樣嚴(yán)重了?”藕香笑著上前,在她肩上輕捶,“小姐還小呢,考慮這樣多做什么?大人的事兒是大人的,您就當(dāng)是出去散散心,小姐上回不還說揚(yáng)州的點心好吃嗎?”

    她想了想,沉默許久,忽然又開口:“那我過幾日去說!

    藕香彎了彎唇,這才放心下來。

    過了幾日,見她心情好了,像是將這茬兒徹底忘了,藕香才敢跟她提起別的。

    “小少爺快到百日了,到時定會辦百日宴,邀請全徐州有頭有臉的人來參加,您也得提前考慮考慮,給小少爺送什么禮好!

    “噢!彼皇翘谝膺@事兒,她連那個弟弟的面兒都沒見過幾次,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我也不知要送什么好,你去準(zhǔn)備就是!

    藕香放心一些:“到時您也要出席的,不過也沒什么事兒做,就和各家來的貴女說說話聊聊天而已,開了席吃個飯……”

    “你這樣小心翼翼地做什么?我難不成還會在宴席上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好那就好,還不是那個唐姨娘平日里太惹人討厭了?我怕您看到她心里不舒服!

    “哼,我和她才不一樣,我才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他就是個小孩兒,能懂什么?等他懂事了,我也早就嫁出去了,也管不著這樣多了!

    藕香抬了抬眉梢,笑著道:“小姐不是說不想成親嗎?怎的今兒又說起要嫁出去了?”

    阮葵臉一紅,雙手將她往外推:“你出去出去,我要睡了!

    “大白日的,睡什么?”她笑著往后退,“還有,上回小姐去元少爺那兒說什么了?小姐也不再泡在閨塾了?”

    “我真要睡了,你快出去!比羁麑⑷送藬D出去,將門緊緊拴上,羞惱地在原地走來走去。

    她的確許久沒再賴在閨塾,因為賴在閨塾也沒什么用了,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元獻(xiàn),反正天天都能想到,就算是她想不到,旁人也會提起,她只能習(xí)慣了。

    “唉!彼鲱^長長嘆息一聲,捂住雙臉,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心里終于清凈一些,又能安安靜靜坐著了。

    給小弟弟的禮物她可以不親自準(zhǔn)備,但還是要過目的,以免有人問起,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雖然跟藕香犟嘴,心里卻還是清楚的,百歲宴肯定有許多人來,她們關(guān)上門來鬧可以,但千萬不能在外人跟前丟人,若真鬧出什么不好看的,祖母護(hù)著她也沒用,父親肯定是要打她一頓板子了。

    不過,她也沒想過要鬧,只想安安靜靜將那天度過就好,元獻(xiàn)那呆子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她管不了別人,只能管好自己。

    百日宴那天天兒不錯,徐州城里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男客在外院飲酒談天,女眷們聚在院子里賞花對詩。主事的是蘅大夫人,宴席主人是劉夫人,唐姨娘也在,但穿得低調(diào),行事也低調(diào),沒有要作妖的樣子,院子內(nèi)外一片熱鬧祥和。

    日午,人逐漸多起來,到處都是兩三聚在一起的人,笑著談天說話。

    阮葵一路躲,又不能真回屋去待著,只能找沒人的清凈處坐著,可沒坐多久,又有人來,要和她一起去看她幼弟。

    她今日不知已去過多少趟了,可又不好甩臉,怕讓人家說閑話,只能和人又走一趟。

    看完,從房中出來,她直接躲去了夾道里。

    她嘆息一聲:“這回總算是真清凈了!

    嘆息聲未落,一個小丫鬟跑過來,笑著道:“奴婢可算找見小姐了。”

    阮葵抬眼看去,見這丫鬟有幾分面熟,應(yīng)當(dāng)是哪個院里的小丫鬟,便問:“你是誰?找我有何事?”

    “奴婢是內(nèi)院打雜的丫鬟,元少爺正在尋您,又不好來這邊,怕沖撞了女眷,讓您去側(cè)邊院子一趟!

    “他沒事尋我做什么?我才不去呢!比羁П郏洁煲痪。

    丫鬟微愣:“那、那那奴婢去回話?”

    “算了算了!彼?jǐn)[擺手,抬步往夾道往走,“我去看看吧,說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呢!

    丫鬟立即又揚(yáng)起笑臉,引著她往前走:“小姐,這邊!

    她跟著朝前,一路到了側(cè)邊的院子,周遭瞬間安靜下來,只隱隱能聽見些唱戲的聲音。

    “神神秘秘的,做什么呢?”她左右看一圈,上前拍了拍丫鬟的肩膀,“他人呢?”

    丫鬟笑著行禮:“說在前面那個那個堂屋里!

    “好,我過去。”她哼著曲兒,走著走著便忍不住蹦起來,一路跳到門口,才假模假樣背著手跨進(jìn)門,揚(yáng)著下頜朝里道,“喂,死呆子,你莫名其妙喊我來干嘛?”

    話音剛落,一根木棍從她后頸落下,她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識。

    阮蓮拿著棍子忐忑走出來,訓(xùn)丫鬟一句:“看,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很容易嗎?你上前去看看,她是不是真暈了?”

    丫鬟咽了口唾液,哆哆嗦嗦彎下腰,輕輕晃了晃地上的人:“葵小姐?葵小姐……小姐,她真暈過去了!

    阮蓮也咽了口唾液:“沒死吧?”

    “沒死沒死,她還有氣呢!

    “好,好!比钌徦闪丝跉,將棍子扔了,“快,將她抬進(jìn)去!

    小丫鬟抬起阮葵的肩,阮蓮抬起阮葵的腿兩人哼哧哼哧,將人抬進(jìn)里間,放在了里間的床上。

    “還有一個!比钌徲终鄯,將屋里地上暈倒著的一個小廝也抬上床,朝丫鬟伸了伸手,“香呢。”

    丫鬟咽了口唾液,猶猶豫豫摸出香:“小姐,若是被老夫人知曉……”

    “那又如何?”阮蓮一把奪過香,全倒進(jìn)了香爐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也來不及了,不就是將我打一頓嗎?她的一輩子也毀了,能和她一起被毀,我心里也高興!

    丫鬟抿了抿唇,不知說什么好了,默默去窗邊守著,焦急催促:“小姐,快些、快些。”

    阮蓮快速將香點上,匆匆忙忙和丫鬟一起跑遠(yuǎn)。

    她們前腳剛走,方才引路的那個小丫鬟來了:“誒?方才還有人給奴婢傳話,說是您的意思,叫葵小姐去前面那個屋里呢?怎的您反而在此處了?”

    元獻(xiàn)直覺不對,皺著眉未答,只急急又問:“你確定是那個屋嗎?”

    “是啊,半炷香前奴婢剛領(lǐng)著小姐過來的,喏,就是那個屋子!

    “好,你不必跟著了,我自己去就是!痹I(xiàn)交待一聲,快步朝堂屋去。

    他將門一推,沒敢先進(jìn)去,往里看了幾眼,沒瞧見有人,又往里間里尋。

    不想,里間門一開,便瞧見阮葵躺在床上,身旁還有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兩人皆是面色潮紅,那小廝瞇著眼,正要對阮葵行不軌之事,而阮葵卻睡得正酣。

    “住手!”他大喝一聲,沖上前,將小廝一拳打暈扔去地上,緊緊抱起床上的人要往外走。

    突然,他一陣頭暈?zāi)垦,手臂一軟,抱著人又摔回了床上?br />
    他知曉不對勁,可腦子混沌已無法思考,渾身上下只有一個念頭,抱著人著急往床里滾。

    第38章 第 38 章 衣冠禽獸

    “夫人, 這里就是寬衣的地方,奴婢陪夫人進(jìn)去吧。”

    “好,多謝你帶路……啊——”

    ……

    沒多久, 側(cè)邊院子的堂屋前守了一排丫鬟,堂屋擠滿了人, 個個緊皺著眉頭, 一臉焦灼。

    里間里,老夫人指著床上的人大喊, 氣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快!快將他們給我喊醒!”

    幾個丫鬟不知該如何將人叫醒,只怕是將被子掀了, 露出什么不該看的來, 若是輕聲喊,又怕叫不醒, 還是老夫人身旁的槐靈機(jī)敏沉穩(wěn),讓人端了兩盞冰酪來, 用手沾上,撒到兩人臉上。

    元獻(xiàn)一個機(jī)靈, 猛地睜開眼, 下意識先將阮葵護(hù)在了懷里。

    老夫人重重嘆息一聲,背過身去:“快將衣裳給我穿齊整!”

    元獻(xiàn)皺了皺眉,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衣裳, 道一句“勞煩避讓”,見丫鬟也背過身了, 才掀了被子,快速將衣裳穿好,也將阮葵的衣裳整理整理。

    “祖母!”他下了地,咚一聲跪在地上, 叩了一個響頭,“祖母明鑒,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這屋子里的香有問題!

    老夫人哽在心頭的那口氣終于通常一些,朝著丫鬟吩咐:“去,將爐子里的香灰拿出來查驗!”

    “是。”槐靈領(lǐng)著人上前,小心翼翼將香灰倒進(jìn)帕子里保存好,吩咐丫鬟帶著匆匆出門。

    “祖母!痹I(xiàn)又是叩首,“不知祖母進(jìn)門時可有瞧見這地上暈倒的小廝?我發(fā)覺不對,闖進(jìn)來時,那小廝和葵妹妹同時被敲暈了扔在這里,幸而我來得及時,否則躺在這里的就不是我和葵妹妹,而是……”

    老夫人神色一凜,又朝丫鬟問:“在屋里找!”

    幾個丫鬟一起出動,只是稍轉(zhuǎn)了一圈,便在桌子底下瞧見了那個小廝。

    小廝哭著撲出來,連連給老夫人磕頭:“小的、小的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何事,醒來便在此處了。小的聽見陣仗這樣大,怕被人察覺只有死路一條,只能悄悄躲進(jìn)桌子底下,還情老夫人明察……”

    “將他綁了堵上嘴,拖出去找管事的認(rèn)認(rèn),看是哪個院里的!崩戏蛉死渎暦愿。

    小廝立即又哭著求饒:“老祖宗!老祖宗!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曉!老祖宗饒了小的吧……”

    “你嚎什么?若不是你的錯,老夫人自然不會罰你,你再嚎大聲些,讓外頭的人都知曉了,才是真完了。”槐靈勸一聲,差婆子堵了他的嘴,將他拖了下去。

    老夫人這會兒已冷靜下來,緩緩坐下,看向元獻(xiàn),問:“你繼續(xù)說!

    “今日賓客眾多,我在前面又不認(rèn)識什么人,藜二哥帶我認(rèn)了一圈后,我想著也沒什么旁的事做了,便想從側(cè)邊去尋葵妹妹玩兒。誰知路上遇到了個丫鬟,丫鬟卻跟我說,葵妹妹尋我去了,我直覺不對,便匆匆趕了過來,卻是正好瞧見先前說的那一幕,當(dāng)即便要帶著妹妹走,不想被那香襲擊,忽然就失去了意識,而后便是老夫人瞧見的這樣了!

    老夫人盯著他看了會兒,思索片刻,緩緩道:“是,我是知曉你的,你斷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更何況,我已說好要給你和葵丫頭定親,你又何苦來這一遭,豈非是惹人不快?看來,是真有人敢在我這個老婆子眼皮子底下耍這些陰謀詭計呢,我是老了,可還沒死呢!”

    說著,老夫人猛得一拍扶手,屋里屋外的幾個丫鬟都嚇得跪了地,只有槐靈上前給老夫人順氣。

    “您消消氣,不如讓獻(xiàn)哥兒先說說那丫鬟長什么模樣,咱們先將這使毒計的人抓起來才是!

    老夫人又看向元獻(xiàn):“獻(xiàn)哥兒,你說!

    “那丫鬟長得一張瓜子臉,眉黑眼圓,那張嘴生得尤其小,瞧著倒是不臉生,應(yīng)當(dāng)是經(jīng)常在人跟前當(dāng)差的。”

    “去,叫人對著模樣尋人去,不許驚動外面的賓客!崩戏蛉朔愿。

    “我腦子里一時倒是蹦出幾個人來,你們也別漫無目的地尋了,我跟你們說,你們對著去找,找來叫元少爺認(rèn)就是。”槐靈叫了兩個丫鬟來,在她們耳邊低聲吩咐了,推了推她們的肩,“快去吧。”

    老夫人深吸幾口氣,緩緩?fù)鲁觯厣系娜朔愿溃骸捌饋戆。?br />
    “多謝祖母!痹I(xiàn)緩緩站起,垂眼直立。

    “聽你藜二哥說,你最近在書院里又受夫子表揚(yáng)了!

    “只是課上回答問題答得還算得體,夫子隨口夸了幾句,不算是什么表揚(yáng)!

    “你不說,我卻是知曉的,你們夫子嚴(yán)苛,不輕易夸人,能得一句夸贊,絕不是得體那樣簡單,你在書院的表現(xiàn)可比你藜二哥強(qiáng)多了!

    元獻(xiàn)拱手:“二哥聰穎,元獻(xiàn)只是死讀書罷了,若真是得了夸獎,也是夫子念在元獻(xiàn)勤勉的份上!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多了些笑意,目光越過他,看向床上的人:“都醒了,就不要再裝睡了,今日之事也不是你的錯,反而你才是受害的那個,祖母不會罰你!

    元獻(xiàn)立即轉(zhuǎn)頭:“葵妹妹!”

    老夫人輕咳兩聲:“知曉你擔(dān)憂她,可外面還有旁人在呢,站著不許動,讓丫鬟去伺候她起床。”

    “是!痹I(xiàn)只能規(guī)矩站好。

    “老夫人!毙¢T外,丫鬟的聲音傳來,“老夫人,我們夫人說,事情既然已弄清楚,她便放心了,今日她是和人結(jié)伴來的,這會兒再不去,恐要讓人生疑了!

    方才正是賓客來此更衣,撞見了屋里的事,事情未弄清楚,老夫人故意將人留下,這會兒算是真相大白,老夫人也放心了。

    老夫人笑著跨出里間:“讓你見笑了,本是熱鬧的日子,卻要讓你陪著在這里看一出無聊的戲,也是怪我管教不嚴(yán)!

    “只是衣裳不慎被茶水潑濕,多花了些時辰在此更衣,幸虧府上準(zhǔn)備周全……”

    門外正在說話,元獻(xiàn)悄聲轉(zhuǎn)身蹲去床邊,接過丫鬟手中的繡鞋,要給阮葵穿上。

    阮葵往后縮了縮腳,垂眸看著他。

    他仰頭,彎著唇,低聲道:“別怕,我都說清楚了!

    阮葵知曉,她早醒了,只是縮在被子沒敢出來,元獻(xiàn)的話她也聽了個大概,也清楚發(fā)生何事了。

    元獻(xiàn)見她愣著,將她的腳踝抓回來,給她穿繡鞋。

    兩旁的丫鬟見狀,也上前給她穿衣裳。

    她垂著眼,沒說話,雙手緊緊抓著褥子。

    元獻(xiàn)一直笑著看她,忽然起身,將她的衣領(lǐng)往上整了整,遮住了她脖頸上的點點紅痕。

    丫鬟瞧見了,她自己也瞧見了,心頭一緊,幾乎無法呼吸。

    她好像記起來一點兒了,只是一點兒畫面,那呆子親吻她脖頸的畫面……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液,顫顫巍巍抬眼,對上元獻(xiàn)柔和的目光,被燙得又趕緊縮回去。

    元獻(xiàn)瞧見,顧忌著屋里的丫鬟,沒好做什么,只悄聲道:“莫擔(dān)憂,一切都有我抗著!

    外面的話說完了,元獻(xiàn)眼眸動了動,不動聲色起身,又站回原處。

    老夫人進(jìn)門,也坐回椅上,朝丫鬟吩咐:“搬兩個凳來,讓葵丫頭和獻(xiàn)哥兒坐下來說話!

    外面的仆婦已撤了大半,只留下最衷心的幾個,槐靈也不見了蹤跡。床鋪被收拾干凈,兩邊的窗子也打開了,若不是方才的事還歷歷在目,阮葵都要以為這是一次尋常的話家常了。

    丫鬟搬了凳子放好,去老夫人耳旁低語幾句,老夫人的目光立即朝她投去,她剛放松下來的身體又緊繃起來。

    “可有哪兒不舒服?”老夫人問。

    “沒、沒……”阮葵低著頭,雙手緊抓著凳沿。

    “一會兒叫丫鬟陪你去洗漱,洗漱完便去用午膳,你不是最愛吃香酥鵝頸?今兒廚子做了一大鍋,你想吃多少吃多少。秋日里新結(jié)的果子也都下來了,石榴、橘子、棗子,她們都準(zhǔn)備好了,這會兒已送去你院子里了。下個月,你二哥要去揚(yáng)州提親,到時你跟著一塊兒去,也好散散心!

    這一大串的好處,阮葵都要以為自己得了什么絕癥了,她有些惴惴不安,猶豫開口:“我、我是被人敲暈了……”

    老夫人笑了笑:“祖母都知曉,這事兒不是你的錯,你也莫擔(dān)憂了,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覺就過去了!

    “噢!比羁舆^丫鬟遞來的水,抿了一小口,溫?zé)岬牟杷畯纳ぷ优轿咐,渾身舒坦不少?br />
    “你師傅說你絡(luò)子打得不錯,怎的突然喜歡起打絡(luò)子來了?你平日不是最不愛做這些精細(xì)活兒嗎?”

    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我是不喜歡做女工,太傷眼睛了,但絡(luò)子還好,用的線比休閑要粗很多,也就沒那么廢眼睛。”

    “你是機(jī)靈。”老夫人笑著看她,“放心,家里這樣多丫鬟,也用不著你做什么女紅,但你出嫁時的嫁衣還是要你自個兒繡一些的!

    “我、我……”她握緊茶杯,抬眼朝祖母看去,支支吾吾半晌,“我還不想成親!

    “都到了成親的年齡了,怎的就不想成親了?獻(xiàn)哥兒哪兒惹到你了不成?獻(xiàn)哥兒快跟她賠個不是!鞭看蠓蛉诵χ鴱耐饷孀哌M(jìn)來。

    “晁丫頭來了!崩戏蛉嘶仨慈ァ

    蘅大夫人笑著上前行了禮,又道:“前面都開席了,我看他們兩個小的別在這兒坐著了,都去前頭吃飯去。吃罷飯,獻(xiàn)哥兒也好和二弟一起跟著我們家的那個學(xué)學(xué)送客!

    “看看你們嫂子想得多周到,尤其是葵丫頭,得多學(xué)著些,以后自個兒管家了才不會亂了套!崩戏蛉私虒(dǎo)一句,又道,“你們都去吧,獻(xiàn)哥兒就照著你嫂子說的做,葵丫頭吃完回去歇著。”

    “是!比羁驮I(xiàn)一起起身,齊聲應(yīng)是。

    元獻(xiàn)本想和阮葵說幾句話,可祖母和大嫂子都還沒走,他只目送著阮葵和丫鬟走遠(yuǎn),也抬步離去。

    前面剛剛開席,藜二哥正在席間和人談笑,元獻(xiàn)沒過去,先在周圍看了一圈,尋到荷生,將人叫到一旁。

    “你快回去,將我們屋子里稍值錢的東西全當(dāng)了,什么硯臺、筆洗之類的也拿去當(dāng)了,快去,快去。”

    荷生茫然問:“怎的了?老夫人要趕咱們出府嗎?”

    “不是,你也莫問了,我來不及跟你說,你快去就是!痹I(xiàn)見阮藜看來,快速又叮囑一句,朝阮藜走去,“二哥。”

    阮藜笑著迎了幾步:“你去哪兒了?許久未見你。莫不是又去尋葵丫頭了?真是一刻不見都不行!

    “這里到處都是人,二哥慎言。我方才只是遇到了祖母和大嫂子,祖母問過幾句功課后,大嫂子說叫我跟二哥一塊兒跟大哥學(xué)學(xué)迎來送往的事!痹I(xiàn)不徐不疾道

    “跟你說笑呢,放心好了,沒人聽見。你來得正好,隨我去認(rèn)識些人!比钷歼呎f邊勾住他的肩往前走,“誒,你小子,又長高不少!

    “多虧二哥關(guān)懷……”

    “行了行了,少跟我說這些客套話,走,認(rèn)人去。”-

    藕香扶著阮葵往席間去,一路上都未敢問什么。她在府中多年,若有什么大事兒一下便能嗅出來,可也知曉不該問的事不要問。

    “小姐去夫人身旁坐吧!迸合愕吐暤。

    “那邊好多人圍著,我還是去人少的地方吧!彼蛔栽诘爻冻兑骂I(lǐng),生怕脖頸上的痕跡被人瞧見。

    藕香未察覺,只笑著道:“也好。蘅大夫人吩咐了,叫奴婢等您吃罷飯,便送您回去歇著!

    “嗯、嗯!”她胡亂點了頭,入了席。席上的人她都不大認(rèn)得,吃完飯后,便跟著藕香匆匆回了北園。

    房中已備好熱水,丫鬟們上前要給她寬衣,她驚得一下攏緊衣裳,結(jié)巴道:“你、你們都出去,我自己洗……”

    丫鬟們都退了出去,只有藕香還留著,也要上前給她寬衣。

    “你、你也出去!”她慌張后退幾步。

    藕香笑了笑,收回手:“那奴婢先下去了,小姐有需要,喚我就是!

    “嗯。”阮葵點了頭,邁著小步子快速回到屏風(fēng)里,小心翼翼將衣裳脫了,只著一件鵝黃小衣站去銅鏡前。

    鏡子里,小衣未包裹住的肩頸、鎖骨、后背全是淡淡的紅痕。

    她恍然又想起那一幕,臉騰得燒起來,氣沖沖踩進(jìn)水里,嘀嘀咕咕罵:“死呆子,平日里看著正經(jīng),實際就是個不要臉的衣冠禽獸!”

    “小姐?您喚我嗎?”藕香在外面問。

    阮葵慌張沒入水中,伸著脖子朝外喊:“沒、沒!我沒什么事,不用進(jìn)來!”

    藕香道:“好!

    阮葵松了口氣,快速沐浴完,裹緊寢衣縮回床上,朝外又喚:“藕香,我洗好了,你讓她們進(jìn)來收拾吧!

    門吱呀一聲,藕香又帶著丫鬟笑著進(jìn)門,吩咐了人去收拾東西,自己則是去了床邊:“小姐可有哪兒不舒服?”

    “沒、沒有!比羁s緊往被子里躲了躲,半張臉都縮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眸。

    藕香笑著將她額邊的碎發(fā)整理好,輕聲道:“蘅大夫人叮囑了,讓您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時跟奴婢說,好早些去請大夫,免得耽擱了病情!

    “我真的沒有哪兒不舒服!彼Y聲答。

    “好,那奴婢就放心了。那您睡一會兒?早上起得早,這會兒肯定困了!

    “嗯!彼⒓淳o閉了雙眼,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不是元獻(xiàn)的親吻,便是元獻(xiàn)的喘息,不是元獻(xiàn)的喘息,就是元獻(xiàn)的呢喃輕喚,在她耳旁緊緊纏繞,一聲又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帷帳拉開,光照進(jìn)來,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睡著過,但頭腦一下清醒了。

    “小姐,老夫人那邊來喚,叫您過去!

    “好,我這就去!彼鹕泶┬,彎腰的瞬間,衣領(lǐng)敞開,露出了里面的痕跡。

    藕香一驚,一瞬間腦子里轉(zhuǎn)過好幾道彎,有了猜測,默默拿了件高領(lǐng)的衣裳來,伺候她穿上。

    老夫人院子外一片肅靜,門口守了兩個丫鬟,院子里卻是空無一人,藕香看過一眼,自覺停下腳步,沒往里跟,讓阮葵獨(dú)自一日進(jìn)了門。

    阮葵一眼掃過去,還沒瞧清祖母和母親的臉色,便對上父親陰沉的目光,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快起來快起來!”老夫人撐著扶手起身,彎身要去扶她,槐靈、玉匣先一步上前,將她扶起來送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拉著她哭,“莫怕莫怕,這事兒不是你的錯,祖母都查清楚了,今日便是閻王來了,也冤枉不了你!

    她沒弄清楚什么狀況,只是恐懼父親而已,不想,還沒答話,母親又奔了過來,抱著她哭。

    一時間,屋子里全是哭聲,好一會兒才消停,丫鬟們才幾個主子扶著分開,各自回位落座。

    蘅大夫人走來,拉著阮葵的手,指著地上的丫鬟問:“葵丫頭瞧瞧,這可是晌午叫你去側(cè)邊院子的丫鬟!

    “是,就是她,她將我引到堂屋后,有人從后面將我打暈了!比羁c頭。

    蘅大夫人朝老夫人點了點頭,老婦人頷首示意,蘅大夫人領(lǐng)會,給了碧玉一個眼神,碧玉便匆匆出了門,沒一會兒將阮蓮帶了進(jìn)來。

    “葵丫頭,坐吧!崩戏蛉朔愿酪痪洹

    阮葵抿了抿唇,后退幾步落座,這才瞧清了屋里的狀況,屋里除了那幾個人外,還有唐姨娘、元獻(xiàn)。元獻(xiàn)坐在她對面,唐姨娘跪在地上,同跪在地上的還有好幾個丫鬟婆子,這會兒阮蓮也跪在了其中。

    老夫人往后一靠,斜睨著地上的人:“說吧,為何要害你姐姐?”

    “我、我沒有……”阮蓮哆哆嗦嗦直起腰背。

    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指著她怒斥:“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敢嘴硬!”

    她嚇得一抖,又趴回地上,渾身抖得無法再開口。

    “我算是管教不了你了,你母親也管不了你了!”老夫人又往后一靠,閉了嘴。

    這是在等銳二爺說話,幾個年長的都瞧得出來,阮銳心中自然也清楚。

    他上前幾步,朝老夫人拜了拜,轉(zhuǎn)頭便給了阮蓮一巴掌:“你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這些腌臜手段?你是想毀了你妹妹,毀了整個伯爵府嗎!”

    阮蓮本要仰頭跟父親求情,她平日里也畏懼父親,可有姨娘在,她多少還敢跟父親開口,可這會兒捂著紅腫的臉,只是哭泣。

    “還有你!比钿J又看向一旁的唐姨娘,“你是如何管教的孩子?將她養(yǎng)成這副惡毒的模樣?我伯爵府沒有這樣的人!從現(xiàn)下起,葳哥兒抱去給夫人照料,你不許再插手!”

    唐姨娘一怔,抓住阮銳的衣擺便哭:“二爺!二爺!那可是我十月懷胎命懸一線誕下的孩兒,二爺要我和孩子分開,不如殺了我好了。”

    阮銳一把掃開她:“你要死便去死,葳哥兒如何不可能再成為下一個阮蓮!”

    唐姨娘知曉無望,伏在地上抽泣不停。

    阮銳似乎并未聽見,未多看她一眼,板著臉又道:“阮蓮,拖去祠堂上家法,以后便在祠堂中悔過,沒有我的準(zhǔn)許,不得踏出祠堂一步!

    阮蓮直起腰桿,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下頜:“沒關(guān)系,只要能毀了阮葵那個賤人就好……”

    “啪!”劉夫人突然上前,一耳光摔在阮蓮臉上,哭聲痛問,“我自問對你、對唐姨娘已算寬厚,也覺著姐妹之間打打鬧鬧不算什么,可你們?yōu)楹我欢僭俣仄圬?fù)我的葵寶!你們該慶幸上蒼庇佑,沒叫你們的毒計得逞,否則我今日便是鬧得滿城風(fēng)雨,也要將你們母女送進(jìn)大牢里!”

    老夫人朝她招招手:“老二媳婦過來消消氣,讓婆子拉她去祠堂受罰,十大板,一下都不許少,若有敢包庇的,拖下去一并受罰。槐靈,你去盯著!

    “是。”槐靈應(yīng)聲,叫了幾個婆子來捉阮蓮。

    阮蓮被幾個婆子架著,仍舊不服氣:“是你們,你們偏心,你們欺負(fù)我娘,不把我娘當(dāng)人!”

    “不把你娘當(dāng)人?若是真不把你娘當(dāng)人,她今兒能穿金戴銀地跪在這兒?”老夫人氣得連連拍扶手,“這到底是誰,是誰慣的?若是按照規(guī)矩,由主母來照看孩子,難道會生出這樣的事嗎!”

    銳二爺一咬牙,低斥一聲:“將唐姨娘也拉下去,去跟阮蓮一塊兒跪祠堂!”

    第39章 第 39 章 我就休了他!

    阮蓮呼吸一緊, 再不敢多說什么,任由婆子架著往外走,唐姨娘跟著也被婆子架了出去。

    屋里安靜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瞥阮銳一眼:“此事望你長個教訓(xùn), 如今是還有我在, 還能給你們撐著,若今日是你當(dāng)家做主了, 后院鬧成這般,還能有什么臉面可言?”

    阮銳恭敬一拜:“母親說得是, 兒子記住了!

    “好了, 你忙去吧,這里也不需你做什么了。”

    “是!

    人走了, 老夫人牽著劉夫人的手拍了拍,又笑著道:“好了, 消消氣,幸好今兒是被獻(xiàn)哥兒撞見了, 現(xiàn)下也算不得太差, 但后續(xù)還得處置呢。”

    劉夫人點了點頭,用帕子按了按眼淚,緩緩坐下。

    “這幾個犯了事的丫鬟, 我便叫人拖下去處置了,這會兒也到了時辰了, 祖母和二叔母不如先去用晚膳,我稍后就來!鞭看蠓蛉俗叱鰩撞降。

    剛說完,地上的丫鬟便哭起來:“夫人!夫人!奴婢未曾害過小姐,奴婢也不知曉情況, 是奴婢誤信了人傳話……”

    “祖母、姨母、大嫂子,晌午還多虧了這個小丫鬟,若不是她,我也不會發(fā)覺事情有異。”元獻(xiàn)上前一步。

    阮葵本也想說話,見他說了,又坐回去。

    老夫人笑著道:“誰好誰壞,你們嫂子心里有數(shù)的,你們就安心隨我們?nèi)コ燥垼槐夭傩呐缘!?br />
    “是,你們兩個就安心吃飯去。”蘅大夫人笑著朝他們說完,又微冷著臉朝丫鬟吩咐,“將這幾個丫鬟押著一塊兒往前面去!

    這回,屋子里更清凈了些,老夫人吩咐吃飯,丫鬟們立即前呼后擁著上前伺候,方才那些腌臜事似乎一掃而空、不復(fù)存在。

    席間不好說話,待用完晚膳,趁休息的間隙,劉夫人將阮葵牽去了里間。

    “你……你和表兄今日、今日……”劉夫人猶豫半晌,不知如何開口,又道,“你身上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還好,沒哪兒不舒服的!比羁椭^,小聲道。

    劉夫人皺了皺眉,又湊去她耳邊低語幾句。

    她立即紅了臉,連連搖頭,搖完又點頭。

    劉夫人看得著急,忍不住低聲兇一句:“到底是如何!你和娘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他、他好像碰了,但、但不疼……”

    “好,娘知曉了!眲⒎蛉嗣哪,“若是有哪兒不舒服的,一定要跟娘說,知曉了嗎?尤其若是有胃口不好、嗜睡的癥狀,千萬要跟娘說。”

    她云里霧里的,只是連連點頭。

    劉夫人松了口氣:“去吧,出去吧,一會兒還有要事要商談!

    “什么要事?”阮葵輕聲問。

    劉夫人有些無奈:“你一會兒就知曉了!

    她們回到了堂屋,蘅大夫人也來了,老夫人招呼她們坐下,抓了把南瓜子邊嗑邊道:“今兒剛好大家都在,就將婚事商量商量!

    阮葵一驚,這才反應(yīng)過來,正要開口拒絕,卻瞧見幾個長輩皆是一副坐定的模樣,又想起今日的事,只是心中嘆息一聲:看來這事兒是板上釘釘了。

    “一個月,辦得下來嗎?”老夫人道。

    “有些匆忙,但若實在要辦,也能辦得下來!鞭看蠓蛉舜,“宴席布置之類的,早前準(zhǔn)備過幾個姑娘的婚嫁,我心中自是有一套流程,一個月綽綽有余。不好辦在,一是喜服頭面,這些都是現(xiàn)做的;二是邀請賓客,一些外地的賓客,恐怕來不及邀請!

    老夫人點了點頭:“是如此。老二媳婦,你看呢!

    “我也覺著按母親的意思,一個月內(nèi)完婚好,至多拖到中秋前幾日。外地的賓客,也就是母親的老家汴州,和我母家揚(yáng)州,若是要來,時間也夠了,就是喜服和頭面……”

    “喜服鳳冠若是趕工,也做得出來,就是沒什么時間改了,恐怕做出來會不合葵丫頭的意!鞭看蠓蛉私釉。

    劉夫人道:“能趕出來就好,不論旁的!

    老夫人努努嘴:“槐靈,將我成親時戴過的冠拿出來讓葵丫頭瞧瞧,看看喜不喜歡,若是喜歡,按照我那個做就是!

    “是!被膘`應(yīng)聲,快步進(jìn)了里間。

    外面繼續(xù)商討:“至于喜服,就那幾個花樣,明兒就讓繡娘拿花樣子給她看看!

    “是,母親考量得周到,這樣便很好了!眲⒎蛉说。

    槐靈正好將冠拿出來,捧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擺擺手:“拿去,讓葵丫頭試試。”

    “我、我……”她才不想試呢!

    “平日大大方方的,今日怎的這樣扭捏了?”蘅大夫人笑著將她拉起來,接過冠,往她頭上比劃,“來,試試。碧玉,拿鏡子來,讓葵丫頭瞧瞧喜不喜歡!

    她看著銅鏡里自己臉上的兩大團(tuán)紅暈:“我沒什么喜歡不喜歡的……”

    蘅大夫人將冠又交回槐靈手上,笑著又道:“我瞧這個就挺好的,獻(xiàn)哥兒眼都看直了!”

    元獻(xiàn)一驚,臉紅了透,立即垂下頭。

    屋子里卻是都笑起來了,老夫人也是笑著罵:“你啊你,說了幾回了,不許這樣打趣他們,他們都是面皮兒薄的……”

    “好好好,我知錯了知錯了,可不敢再說了,還是快些商議婚事吧!鞭看蠓蛉耸諗苛诵σ,接著道,“出嫁自是在府上,但接親的地方還沒有定論。我在城里倒還有一處閑置的宅子,不如給他們用來成親。”

    “不可不可!眲⒎蛉舜驍啵斑@如何好?我知曉你疼愛他們,但不好叫你這個做嫂子的破費(fèi)。剛好也是要給葵寶辦嫁妝的,我便在城中添置一處房產(chǎn),當(dāng)是葵寶的嫁妝,給他們用來成親,成親后他們也有地方住。”

    “姨母。”元獻(xiàn)適時起身,拿出袖中的匣子,雙手捧起跪在劉夫人跟前,“這是我這些年來攢下的銀子,還請姨母收下,用來添置房產(chǎn),也不必添我的名,還當(dāng)是妹妹的嫁妝!

    幾人皆是愕然,蘅大夫人走近幾步,往里瞧了一眼,道:“二嬸嬸快瞧,這可真是將全部身家都拿出來了,里面一捧銅板呢。”

    劉夫人悄自嘆息一聲:“你的心意我知曉了,可這些銀子你還是自己收好,往后成了家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元獻(xiàn)卻道:“姨母若是不收,我便長跪不起!

    蘅大夫人問:“你得先回答了你姨母,你將這些錢全給了,你和葵丫頭往后要如何過活?”

    “抄書、寫文章、作畫……總是能賺到錢的,姨母不必?fù)?dān)憂,我不會讓妹妹跟著我受苦的!

    “罷了,便將這幾個整的拿了,讓你大嫂子替你去置辦聘禮。”劉夫人朝茯丹使了眼色,叫茯丹從那匣子里拿出十幾個銀錠,交到蘅大夫人手中,“剩下的你便收好吧!

    “是。”元獻(xiàn)起了身,卻去了阮葵跟前,將匣子放在了阮葵懷里,“妹妹替我收著吧!

    蘅大夫人又是好一陣笑,她一笑,老夫人和劉夫人便忍不住笑,丫鬟們也都敢低低笑出聲來。

    阮葵又羞又惱,急得要罵他:“你、你……”

    “你怎么?”蘅大夫人笑著道,“還不趕緊收好?往后你可是要管家的。”

    阮葵羞得整個腦袋都紅了,脫口而出:“他就是哄我呢,這也沒幾個銀子,這就想把我收買了,我才不信呢!”

    “瞧瞧,我們葵丫頭可不是好糊弄的。”蘅大夫人又看向元獻(xiàn)。

    元獻(xiàn)一雙耳朵通紅,拱手道:“往后我賺的銀子全歸妹妹管,我可與妹妹寫下保證書,若往后做不到,大嫂子帶著人來揍我就是。”

    “哎喲哎喲。”蘅大夫人笑得哎喲直喊,腰都笑彎了,要人扶著才沒摔,“你們瞧瞧,你們瞧瞧,這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們就等著吃喜酒吧,我保管給你們辦得妥妥帖帖的!”

    “多謝大嫂子操勞!痹I(xiàn)朝著蘅大夫人又是一拜。

    “好了好了,都不許再鬧了。”老夫人剛笑得停下來,瞅他們一眼,叮囑一句,“獻(xiàn)哥兒,我知曉你喜歡她喜歡得緊,就是怕你因此耽擱了學(xué)業(yè),現(xiàn)下事兒不得不到了這一步,你也千萬給我記住,好好讀書,不許耽擱了,若是你們真因此荒廢了,我和你姨母是萬不可能再幫你們一回的!”

    “是。”元獻(xiàn)叩首,“祖母教誨元獻(xiàn)謹(jǐn)記在心,絕不敢忘,一定好好讀書,努力考取功名。”

    老夫人點了點頭,還算滿意,叫他起來,又問蘅大夫人:“你再想想,還有沒有旁的事還沒商議的?”

    大夫人口中默默念叨一會兒,忽然抬眼:“哦,對了,我們這會兒商量得正好,可還未跟獻(xiàn)哥兒的母親說過呢!

    “我這年齡大了,老記不住事兒,你年紀(jì)輕輕的怎的也忘了提醒了?”老夫人罵一句,又道,“罷了,今日也晚了,明日叫她來再商量商量就是,你們都回去歇息吧!

    “老祖宗說得是,都怪我忘了,我明日向唐姨媽賠個禮就是!鞭看蠓蛉藨(yīng)下。

    這里沒元獻(xiàn)說話的地方了,但他卻看得清楚,老夫人根本就不想叫他母親來,也不在乎他母親的意見如何。

    他倒不覺著有什么,母親來了也做不了什么,他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若是知曉唐姨娘那一茬兒事兒,反而會鬧得不愉快,還會攔著他給錢……況且,阮葵本就和他母親不對付,若是母親在,阮葵未必能這般任由幾位長輩做主。

    這會兒,他再悄悄朝人看去,果見人臉上的紅暈盡散,臉色有些沉。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元獻(xiàn)急急追上去。

    這會兒幾位夫人還有話說,路上只有他們兩個,還有幾個丫鬟。

    他直接擋住了她的路:“妹妹,不論發(fā)生何事,我都會向著你!

    “讓開!”阮葵瞪他一眼,將裝了銀子的匣子塞回他手中,繞過他要走。

    他拿著匣子急忙又追:“我知曉你介意我母親的事兒,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是!比羁幌氲剿莻娘,心里就氣不打一處來,不想多和他說一句,繞過他又走。

    元獻(xiàn)也知曉,若此事處理不好,依照阮葵的性子,就是逃婚也不無可能。

    他心一急,轉(zhuǎn)過身,就從身后將她抱住。

    幾個丫鬟皆是一驚,這些丫鬟都是阮葵院里的,領(lǐng)頭的是藕香。

    藕香晚膳那會兒便聽說議親的事了,現(xiàn)下也不好說什么,只低聲提醒一句:“元少爺,這里離老夫人院子不遠(yuǎn),若是被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瞧見,恐怕不好……”

    “我知曉,我說完就走!痹I(xiàn)雙手并未松開,低聲在阮葵耳旁道,“我知曉,你討厭她,我說過,我能理解你,我會向著你,不會讓她欺負(fù)你……”

    “你放開!我才不要聽你說這些!”阮葵狠狠掙扎。

    元獻(xiàn)卻抱得更緊了些:“我跟你保證,若我有一回不向著你,不護(hù)著你,我便立即寫和離書,放你自由!

    阮葵一愣,抿了抿唇,回眸看他:“真的?”

    他松了手,后退一步:“你不想想,即便是我說的話不算數(shù),可伯爵府的人不是吃素的,你若受了委屈,祖母姨媽還有大嫂子,能饒得了我嗎?”

    “你、你知曉就好!”阮葵惡狠狠盯著他,“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和你那個娘欺負(fù)我,我要你們好看!”

    “好,我記住了!彼麪窟^她的手,將匣子放回她手中,“明日我還要去書院,可有些話我想單獨(dú)跟你說,能不能讓這些丫鬟先走遠(yuǎn)一些?”

    阮葵接了匣子,卻道:“什么話非要單獨(dú)說不可?你是不是想趁夜色又占……”

    元獻(xiàn)趕緊打斷:“沒,真是有要緊的事兒!

    她也不想讓丫鬟知曉這些,便朝藕香吩咐:“我和他去前面說話,你們不用跟過來!

    藕香看他們幾眼,最后只道:“天晚了,小姐早些說完早些回去。”

    阮葵點點頭,跟元獻(xiàn)一前一后往前走,停在了一棵灌木叢后,只露出兩個腦袋來。

    “什么事?”她低聲問。

    元獻(xiàn)低頭看著她,也放低聲音:“我今日弄疼了嗎?”

    她一下惱了,氣得踹他一腳:“好啊,你果然是來調(diào)戲我的,你這個死不要臉的!”

    元獻(xiàn)疼得抱起腿跳來跳去,還不忘拉住她解釋:“我沒有,沒有,我就是怕你傷著了,問你需不需要看大夫!”

    他們都以為他和阮葵真的發(fā)生什么了,怕阮葵有了,所以才著急辦婚禮,只有他心里清楚,他今日沒找到地方,沒真對她做什么?伤宦犚捎H,就、就順勢騙了人……但他擔(dān)心弄疼了她也是真的。

    他站好,聲音又放低:“我真沒有要調(diào)戲你,你身上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可要及時說,別耽擱了看大夫!

    “沒有!也不用你管!”阮葵沒好氣道,“現(xiàn)下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給誰看呢?你咬我脖子的時候怎么不裝?”

    “我……”元獻(xiàn)抿了抿唇,“我當(dāng)時中了那香的毒,沒能自制,是我的錯。咬疼你了嗎?”

    阮葵低著頭,想起當(dāng)時屋里的那個小廝,態(tài)度軟和了幾分:“不疼,就是脖子上留了印子,怕丫鬟們看到。”

    “可以用熱帕子敷一敷,能消得快一些。”

    “噢,知道了,還有什么事嗎?”

    “過些日子,我興許就要搬出去了,你等一等,等我來娶你,等去了新家,我們專門弄個屋子給你燒泥人!

    “呸!誰要等你!沒什么事我就走了。”阮葵轉(zhuǎn)頭就跑。

    元獻(xiàn)緩緩?fù)案藥撞,對投來目光的藕香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去。

    婚事商議幾日,全府上下幾乎傳開了,有人道喜,自然也免不了非議,元獻(xiàn)倒還好,他早習(xí)慣了,已能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倒是荷生每天氣得上躥下跳的。

    元獻(xiàn)從馬車上下來,瞧見他愁眉苦臉的,笑著打趣一句:“又聽見什么了?”

    “算了,我就不說了,說了影響少爺讀書。”荷生嘆了口氣,又道,“對了,昨日夫人叫少爺過去,少爺推脫了,夫人今日興許會過來!

    “過來就過來吧。”元獻(xiàn)不太在意,緩步踏進(jìn)院中,瞥見角落里的窯,“她這些日子應(yīng)當(dāng)不會過來了,將這個窯拆了吧,往后去了新家再弄!

    “哎!好,我這就去拆。”荷生拿著鍬過去了。

    元獻(xiàn)站在一旁看了會兒,轉(zhuǎn)身進(jìn)了房中,又要拿出書本溫習(xí),不想,唐姨媽果然來了。

    “你表妹都快被人打死了,你還有閑心在這兒看書?”唐姨媽總是氣沖沖來地來,每次都不會有例外。

    元獻(xiàn)放下書,往外走了幾步,拜了拜:“母親。”

    “你少跟我裝模做樣!”唐姨媽低罵一句,上前拽著他便要走,“你這就給我去為你表妹姨媽求情!”

    元獻(xiàn)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母親這樣想為姨媽和表妹求情,為何不自己去呢?”

    “你別以為我不知曉,你現(xiàn)在在老夫人跟前是有臉了,他們都給你和那個小蹄子訂婚了,能不聽你的?我去有什么用?”

    “母親有這個功夫在這里跟我鬧,不如去問問姨媽表妹,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被這樣嚴(yán)懲。此事沒有牽連我與母親,母親便該慶幸了,還讓我去求情?那這婚禮沒了,我們也不可能繼續(xù)再住在伯爵府了,母親想想清楚吧!

    唐姨媽咬了咬牙,甩開他手臂,咒罵一句:“你個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你姨媽對你那樣好,今日你連一句情都不求,你可真是伯爵府里養(yǎng)出來的好少爺!”

    元獻(xiàn)一言不發(fā),任由她罵,待她罵完,只是拱手行禮,道一句:“母親慢行!

    荷生這會兒才敢冒出頭來,低聲喚:“少爺……”

    “我沒事。”元獻(xiàn)笑了笑,抬步回到桌邊,繼續(xù)看書-

    阮葵試了一整日的衣裳了,一群人圍著,現(xiàn)下頗有些頭昏腦脹,趴在桌上唉聲嘆氣:“成個親怎的就這樣麻煩?就不能磕個頭就算是完事了?”

    “這可不是能亂說的,若是被旁人聽見要笑小姐的呢!迸合爿p捂住她的嘴。

    她掰開藕香的手,又是嘆息:“真煩人,早說不成親不成親,非要我成親……”

    “小姐!小姐!劉家的表小姐到了!”丫鬟匆匆跑進(jìn)來,打斷了她的話。

    “真的?我去看看!”阮葵立即將所有不高興都拋去腦后,提著裙子匆匆往外跑。

    藕香也松了口氣,跟著往外跑。

    出了院門,跑出花園的月洞門,要往園子大門去,劉紗迎面而來,和她們碰了個正著。

    “表妹!”劉紗大喊一聲。

    “表姐!”阮葵也大喊一聲。

    兩人迎著面跑,撞了個滿懷,手挽著手笑著朝回走。

    “我還以為你們得晚兩日再來呢。”

    “再晚就要到你成親那日了,母親說早些過來,若有想要幫忙的地方,還可以幫幫忙。”

    阮葵引著人進(jìn)了自己的院子,到了里屋里坐下:“要忙也是他們大人忙,我們忙不著什么!

    “是不用我忙,我可想問問你,你不是說和那個元什么之間沒什么嗎?怎的突然要成親了?”

    “我……”阮葵抿了抿唇,“這事兒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還說我呢?那你呢?我娘說你對我二哥有意,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你為何都未與我說過?”

    “我、我……”劉紗也支支吾吾起來,“我不是想瞞著你,只是家里沒說定,我也不知是何清形,不敢亂說,那又是你二哥,你讓我如何好意思開口?”

    阮葵皺著眉頭,重重嘆了口氣:“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你沒看我給你寫的信嗎?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的!”

    “他、他長得不錯,又幽默風(fēng)趣……”

    “他哪里長得好看了?我看他長得還不如元獻(xiàn)那個死呆子呢!”

    “好哇,你還說我呢,我倒要問問你,你是不是早喜歡那個姓元的了?”

    “我怎么就喜歡他了?我又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好看就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劉紗急急打斷:“你知曉我哥哥有多傷心嗎?他消沉了好一段時日,原都不想來,是母親非將他拽了來。”

    “我不知曉你哥哥是那樣的心意,我若知曉他先前那樣是想娶我,我一定早早就拒絕他了。我不喜歡元獻(xiàn),可也對你哥哥沒有那樣的意思,我就是不想成親而已。”阮葵說完,兩人都沉默好一會兒,她又道,“我二哥真的風(fēng)流得很,我沒哄你!

    劉紗垂著眼道:“我知曉你是為我好,可我娘說了,只是有幾個通房丫鬟而已,算不得什么,旁人也都有,只要不是弄出孩子來了、弄得名聲差了,便不算什么的!

    “你旁的不知曉,難道不知曉我娘嗎?你看我那幾個姨娘將我娘欺負(fù)成什么樣了?”

    “我也拿你娘說事了,可我娘說,那只是因為你娘不在乎,所以才這般,若是像我娘一樣,家里的幾個姨娘根本不會怎樣……你也要好好想想,要厲害些,往后那姓元的納了姨娘,你一定不能像姑母一樣慣著。”

    “他敢!他若是敢納妾,我就休了他!”

    第40章 第 40 章 成親

    劉紗低笑一會兒:“你休了他?只有他休你的份兒。”

    “我才不管, 他答應(yīng)我的,這輩子不納妾不狎妓的。”阮葵輕哼一聲,不服氣道。

    “你們都聊到這個了?那你先前還跟說你和他沒什么?你不是誑我是什么?”

    “我、我沒誆你, 我真的不想和他成親,這不是沒辦法了嗎?你也知曉他的那個娘, 就是和唐姨娘一邊的, 我真的很害怕,怕他們倆以后會欺負(fù)我。我娘尚且有我祖母還有大嫂子護(hù)著, 我要是嫁去元家,哪兒有什么人護(hù)著我?我就是死在家里也沒人知曉!彼秸f越委屈, 眼眶紅了一圈, 眼淚吧嗒吧嗒便掉下來。

    劉紗連忙給她擦眼淚:“你別哭呀,別哭呀, 等我嫁過來,他們要是敢欺負(fù)你, 我就帶著人去揍他們!”

    她破涕為笑:“你都還沒跟我二哥成親呢,你羞不羞呀。”

    “好啊, 我?guī)湍? 你還這樣說我是吧?”劉紗佯裝要走。

    阮葵緊忙將人抱。骸皼]有、沒有!

    “好了好了!眲⒓喤牧伺乃募,“你要是真嫁給我哥哥,那就得去揚(yáng)州了, 到時我又嫁過來,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玩兒。現(xiàn)下好了, 你還在徐州,以后我也在徐州,到時我天天找你玩,你天天找我玩, 我就不信了在伯爵府的眼皮子底下,你那個婆婆還能鬧翻天不成?”

    “嗯!彼吭趧⒓喌募缟希L長呼出一口氣,心中終于舒坦不少。

    家中的長輩知曉她們好,也不拘著她們,想住在一塊兒便住在一塊兒,又還沒到成親那日,也沒有人多說什么。

    她們同吃同住,每日有說不完的話,用了午膳正要歇下,外面又有人來傳話:“小姐!大夫人回來了!夫人叫您過去呢!”

    “哎,好,我就去!比羁麖拇采吓老聛,穿好鞋子,正要往外走,忽然又回頭,“誒,我突然想起來,大伯母可是你未來婆母,你跟著我一起去看看唄!

    劉紗倏得拉上帳子:“什么婆母不婆母?還沒成親呢,你別說出去了惹人笑話!”

    “表姐也怕羞啊?前幾日不還說以后給我做主的嗎?”阮葵笑著探進(jìn)帳子里打趣一句,說完,生怕被人抓住,轉(zhuǎn)頭就跑。

    祖母院子里也是剛開始說話,她剛到門口,母親便瞧見她了,朝她招招手:“快來給你大伯母請安!

    她正了正神色,緩步踏進(jìn)門,恭敬行禮:“大伯母!

    范夫人笑著扶她:“都長這樣高了,長開了,更漂亮了!

    “讓嫂子笑話了,她是年齡長了,腦子沒長,還像從前那樣小孩子心性!眲⒎蛉艘残Φ馈

    “哪兒?我瞧著是比從前穩(wěn)重多了。對了,我接到信就回來了,也沒來得及問,怎的這樣著急辦婚禮?”

    劉夫人抿了抿唇,以手作擋,低聲在范夫人耳旁說了幾句,又道:“便是如此,也沒有旁的法子了。”

    范夫人皺著眉頭抬眼,心疼看了看阮葵:“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大伯母從京城帶來些小玩意兒,丫鬟們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已分出來了,你去瞧瞧,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去玩兒吧,我和你伯母還有話說!眲⒎蛉艘驳。

    “是!比羁Р酵庾,但耳朵仍舊豎著。

    “那屋里的可處罰了?”

    “打了板子,關(guān)去祠堂了,這會兒都還沒放出來。”

    “這樣才對,就該罰一罰,否則你如何能立得住?”

    ……

    她還想再聽一會兒,但腿已走遠(yuǎn)了,耳朵也聽不見了,心中遺憾一會兒,又拔步往回跑。

    “你回來了?”劉紗聽見動靜,朝帳子外面看,“你抱的是什么?”

    阮葵放下盒子:“你婆母從京城帶回來的首飾、脂粉!

    “好啊,你還拿我打趣,你看我今日不給你一頓好的!眲⒓嗸晾闲,擼起袖子便來。

    阮葵圍著桌子躲:“你不是喜歡風(fēng)趣幽默的嗎?”

    “你還說!”劉紗隔著桌子將她捉住。

    她緊忙舉雙手投降:“好姐姐我錯了,我不敢再說了,但你不想知曉我大伯母是個怎樣的人嗎?”

    劉紗眨了眨眼,松了手,彎腰穿著鞋子道:“你說來聽聽?”

    “大伯母還算好相處,就是和一般長輩一樣,有些嚴(yán)厲有些精明,但總比元獻(xiàn)那個娘好!可就不如我娘了,我娘溫柔大度,最好相處。若我有個哥哥就好了,你嫁給我哥哥,我娘一定會護(hù)著你的!

    “這樣,那我心里就有數(shù)了,只要不是個蠻不講理的就好,我只要不犯事,想來她也沒必要針對我!

    “是啊,真羨慕你呀。”阮葵又唉聲嘆氣起來,“大伯大伯母都在京城,一年都不一定能回來一趟,到時你嫁過來,都沒有婆母管你,不像我……”

    劉紗笑著伏在她身后道:“你不是說你那個元獻(xiàn)怕你的嗎?”

    “好啊,我不說你了,你又說起我來了,早知剛剛就應(yīng)該拉你去見見你婆母!”她羞得又要去收拾劉紗。

    兩個人又在院子里鬧起來了,丫鬟們勸也不好勸,攔也不好攔,藕香笑著搖了搖頭:“罷了,也沒兩日了,讓她們玩兒去吧!

    三日后便是大婚之日,阮葵一早就被叫起來了,劉紗前一晚雖不在她這兒住,卻也是一早便來陪她。

    “你看,我就說成親復(fù)雜得很,光梳個頭就快要半日了!比羁阢~鏡前又開始埋怨了。

    丫鬟輪流哄著,劉紗也哄:“一輩子也就這一回,況且這弄得多好看呀,你那個元表兄看了一定喜歡。”

    “你看我被綁在這兒就編排我是吧?你等著,等我收拾好了,我一定把你嘴堵了!”

    房中眾人都笑起來,藕香應(yīng)和:“那您可得好好坐著,讓丫鬟們快些梳妝好,一會兒元少爺來了,您可就沒機(jī)會再和表小姐打鬧了。”

    “小姐臉紅得都不用抹胭脂了!彼藕蚴釆y的丫鬟也笑。

    阮葵垂眼,再不敢看銅鏡,雙手緊抓著裙擺道,嘟囔:“你們都欺負(fù)我,我一張嘴,說不過你們好幾張……”

    外面鞭炮恰是響起,掩蓋住了房中的笑聲,藕香替她捂著耳朵,待鞭炮聲小了,吩咐丫鬟:“你們?nèi)デ魄疲遣皇枪脿數(shù)搅??br />
    “哎!”她將人拉住,“去瞧他做什么?”

    “得去瞧瞧人是不是來了,若是來了,咱們就得快些了,免得趕不及!迸合爿p聲勸。

    “哦!比羁磺椴辉杆闪耸,剛涼一些的臉頰又熱起來,幸而被胭脂給蓋住了。

    丫鬟得了自由,快步往外面跑去。

    果真是元獻(xiàn)到了,被阮家的兄弟們攔在了外面。

    “向來聽聞新姑爺讀書好,不如作詩一首?”

    “作什么詩?作什么詩?一會兒真作出什么好的了,我們這幾個當(dāng)哥哥的顏面何存?”阮藜上前一步,攔在元獻(xiàn)跟前,“我倒是有幾個好問題!

    元獻(xiàn)拱手行禮:“二哥有什么問題,盡管問就是!

    阮藜道:“我且問你,你夫人,葵丫頭平日里最愛吃什么菜?”

    其余幾人應(yīng)和:“就是就是,你快些答,答完我們差人去問,若是答的與問來的不一致,我們可不讓你進(jìn)門!”

    元獻(xiàn)彎了彎唇,不徐不疾道:“她不挑嘴,只要是好吃的都喜歡,唯獨(dú)一樣,不愛吃豆角。”

    “這算是什么回答?藜二哥,可是如此?”

    阮藜哪兒知曉,回頭便吩咐:“你們快去,去里面問問,看看姑爺答得對不對。來來來,下一個下一個,我妹妹最喜歡讀什么書?”

    元獻(xiàn)笑著道:“她并不喜歡讀書,因而也沒有最喜歡讀的。”

    “誒誒,這倒是這倒是。”阮藜應(yīng)和。

    阮蘅也笑著:“繼續(xù)問!

    “好!”阮藜又問,“妹妹不喜歡讀書,那她喜歡什么?擅長什么?”

    “陶器,她喜歡陶器,研究陶器十分擅長!痹I(xiàn)答完,指著里面道,“誒?劉表姐,你怎的來了?”

    阮藜一愣,回眸看去,其余幾人也回眸看去,可身后哪兒有什么表姐表妹的,卻是元獻(xiàn)詐了他們,趁他們疏忽,沖進(jìn)了門,一去不返。

    這會兒丫鬟剛傳話進(jìn)房中,阮葵羞惱抬眸:“他真的當(dāng)眾說我不愛讀書?”

    丫鬟眨了眨眼,猶豫道:“奴婢不敢撒謊。”

    阮葵氣得拍桌而起:“好啊,這個死呆子!竟然這樣在外面揭我的老底,看我如何收拾他!”

    “也別說什么收拾不收拾了!迸合阈χM(jìn)來,將桌上的喜扇塞進(jìn)她手中,“人快來了,小姐還是快些準(zhǔn)備起身吧!

    她深吸幾口氣,只能先咽下這口氣,接過扇子,在丫鬟的簇?fù)硐鲁隽碎T。

    院里院外到處都是人,擁成了一條窄窄的小道,她從小道上踏過,走向道路盡頭的人,在一片鞭炮喝彩聲中,那只熟悉的纏繞著淡淡青筋的手朝她伸來,清澈的聲音越過嘈雜,往她耳朵里鉆:“妹妹!

    她下意識便要將手放上去,卻聽藕香低喚:“小姐!”

    她醒神,這才瞧見托盤呈來的牽紅,紅著耳尖收回手,拿起牽紅的另一端,跟著緩緩?fù)庾摺?br />
    喜慶通紅的鞭炮紙炸得在空中漂浮,她踩著正紅的地毯,一路向前,徑直朝喜轎去。

    “當(dāng)心。”

    提醒聲從身旁傳來,她抬眸望去,瞧見那雙熟悉的含笑的雙眸,驚得飛速避開眼,匆匆上了喜轎。

    她、她還沒見過那呆子穿成這樣呢……

    “起轎——”

    她晃了幾下,穩(wěn)穩(wěn)坐好,瞧瞧將喜扇挪開一些,朝前方那個騎著馬的紅色背影看去……

    “小姐,要吃些東西嗎?”車外藕香問。

    阮葵一驚,趕緊又將扇子舉好,磕磕巴巴道:“不、不,我不餓……”

    “奴婢往荷包里放了幾塊點心,您若是餓了便吃些墊一墊,千萬別餓著自個兒……”

    “我知曉了!比羁蛄嗣虼,垂眼盯著鞋尖上的珍珠,再不敢亂看了。

    劉夫人為他們添置的宅子并不遠(yuǎn),但為了熱鬧,喜轎在繞了遠(yuǎn)路,到了吉時才往宅子方向去。

    阮葵都快睡著了,車一停,又將她晃醒,她扶著丫鬟的手下了車,又被那根牽紅領(lǐng)著往前走去。

    “慢些!

    門前的火盆旁,那溫和的聲音又傳來,她又抬眼看去,對上元獻(xiàn)那張熟悉的笑臉,心里竟莫名踏實許多。

    “餓不餓?”元獻(xiàn)悄聲問。

    鞭炮聲太響,她沒聽見,卻看懂了他的口型,嘀咕一句:“這會兒說這個?”

    元獻(xiàn)也瞧見了她的口型,扶著她過了火盆,又道:“一會兒會有人去給你送吃的!

    “噢。”鞭炮聲停了,她當(dāng)做什么也沒有發(fā)生,挺了挺腰背,繼續(xù)往前去。

    正是吉時,唱禮人在一旁唱喝,阮葵和元獻(xiàn)并排往前,叩拜天地高堂。

    她早忘了什么唐姨媽唐姨娘,心中只奇怪,這個死呆子怎的總是盯著她看,她不甘示弱,也瞪回去。

    “夫妻對拜——”唱禮人又喊。

    她轉(zhuǎn)身瞬間,剛好又瞪他一眼。

    元獻(xiàn)有些莫名,笑了笑,虔誠與她對拜。

    “送入洞房——”

    元獻(xiàn)挽住牽紅,上前一步,將她打橫抱起。

    她始料不及,手中的扇子險些掉了,躲在他的胸膛里低罵一句:“你干嘛嚇我!”

    “我不是故意的!痹I(xiàn)笑著小聲答。

    阮葵被他胸腔震動震麻了耳朵,又罵一句:“你等著,我晚上再收拾你!

    他胸腔震動得更歡了:“好,我等著!

    阮葵才發(fā)覺不對,可已來不及,洞房已到,眾人擁著他們往房中去,打趣揶揄起哄。

    眼見著言語之間有些冒犯了,阮藜及時將人往外趕:“好了好了,快去吃酒,今兒百年的陳釀可是有數(shù)的,去晚了可吃不到了!

    蘅大夫人剛巧來了,也招呼著人往外去:“可不是,前面席上的還是聰明,這會兒都吃上了,再不去可真吃不到了!

    湊熱鬧的賓客一哄又往外面去,新房中瞬間安靜下來。

    蘅大夫人帶著兩個婆子進(jìn)了門,指揮:“藜哥兒,獻(xiàn)哥兒不會吃酒,一會兒你和你大哥多攔著些,莫讓他吃醉了!

    阮藜可不信元獻(xiàn)會被人灌醉,嘴上卻應(yīng)和:“是,嫂子。”

    “獻(xiàn)哥兒你也放心去陪客,這里有我的人看著,不會出事。”

    “是!痹I(xiàn)應(yīng)了一聲,又看向床上坐著的人,隔著扇子,低聲道,“你別怕,我不會吃醉,一會兒就來。”

    阮葵聽著嫂子和二哥的笑聲,氣得踩了他一腳:“我管你的,你愛吃多久吃多久,吃醉了不回來才好!”

    “好了好了!鞭看蠓蛉松锨芭牧伺脑I(xiàn)的肩,“往后有的是你們小夫妻說話的時候,快去吧,莫讓客人等急了!

    “是。”元獻(xiàn)又應(yīng)一聲,這才出了門,跟阮藜一塊兒朝前面去。

    蘅大夫人笑著道:“人都走了,可以將扇子放下了,手舉著不累嗎?”

    阮葵扭扭捏捏放下扇子,揉了揉手臂。

    “我也要到前面看著去了,這里有丫鬟婆子陪著你,若是有什么事兒,叫人尋我就是!

    “是,多謝嫂子!比羁鹕硇卸Y。

    蘅嫂子捏捏她的臉頰,隨手抓了把蓮子,邊吃邊往外去。

    阮葵等了會兒,見這回是真清凈了,長呼出一口氣,渾身松懈下來:“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藕香拎著食盒進(jìn)來:“姑爺讓人送了吃食來,少夫人吃一些再歇吧!

    “什么少夫人?”她嘀咕一句,接過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放,將飯菜吃了個干凈。

    早上起得早,又忙了一天,她早有些困了,這會兒吃飽喝足,更是眼皮子都睜不開,可滿身的束縛又沒法兒躺著,只能靠在床架子上小憩,不想,眼一閉,就睡熟了。

    夜色已深,元獻(xiàn)踏著月色緩步行走在廊下,腳步越發(fā)輕快,嘴角越揚(yáng)越高。

    “少爺。”藕香守在門外,朝他行禮,“少夫人睡了。”

    “好,你們都下去吧!彼p輕擺了擺衣袖,輕聲推開門,悄聲跨進(jìn)門檻,反手將門合上,緩步停在里屋門口,朝床邊打瞌睡的人瞧了許久,才舍得往前。

    人似乎是睡熟了,他彎下腰,輕喚:“葵妹妹?”

    沒有反應(yīng)。

    他揚(yáng)了揚(yáng)唇,單膝蹲跪,紅色的衣擺垂落在地上,仰頭盯著她柔軟的眼睫看了許久,小心翼翼取下她頭上的赤金點翠鳳冠,除了她足上的珍珠繡鞋,解下她腰間的珍珠流蘇腰飾,脫去她身上的金絲繡紋喜服,輕輕將她放進(jìn)被子里,坐在床邊盯著她的睡顏看了許久,才起身去盆架子邊洗漱,又端了水給她擦臉。

    洗完,他迫不及待擠進(jìn)被子,又盯著她看。

    他捧著她的臉,忍不住垂首在她嘴角上親了一下,可還不夠,又忍不住在她微張的嘴上親了一下。

    “葵妹妹!彼吐暷剜,忍不住用臉頰去蹭她的額頭,“怎么辦?我還想要更多!

    他低笑了會兒,放了床帳,只是將她摟在懷里。

    更漏響過三聲,他仍舊未睡,腦子反而越加清醒,無奈之下,又將帳子掀起,繼續(xù)盯著懷里的人看,直至天色將明,他才合了眼。

    天色大亮,昏黃的燭光沒了顏色,阮葵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紅色,半晌醒不過身來。

    “妹妹醒了?”

    沙啞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鉆進(jìn)她的耳洞,她一驚,閃開很遠(yuǎn),捂著被子靠在了墻邊:“你、你干嘛和我躺在一個被子里!”

    元獻(xiàn)撐起身,一頭順滑的長發(fā)垂落在肩上,紅衣黑發(fā)襯得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越發(fā)白皙,只是眼下有一點點青,瞧著有兩分疲憊。

    他笑著朝她道:“都成親了,不睡在一個被子里,睡在哪兒?”

    “你別這樣看著我!”阮葵雙手捂著臉,半晌沒聽見聲音,從指縫里偷偷看去,可誰知他的目光并未挪開,仍舊含著笑,嚇得她又將眼睛捂著,挪動下了床,蹬上鞋子要走。

    “誒。”元獻(xiàn)拉住她的手腕,“去哪兒?”

    她連連甩開,往洗臉架子邊上走:“我去洗漱!”

    元獻(xiàn)不徐不疾穿了鞋,抬步跟過去:“水不干凈,得讓人送新的來。”

    “藕……!”她剛要喊,元獻(xiàn)突然從身后抱住了她,驚得她險些將盆子掃掉,“你、你干嘛!”

    元獻(xiàn)將下頜放在她肩上,低笑著:“妹妹怕什么?我不會欺負(fù)妹妹的。”

    “你、你再這樣我要喊人了啊。”

    “喊什么人?我和妹妹都成親了!彼χь^,薄唇輕掃過她的耳垂。

    一點酥麻快速蔓延,阮葵快急哭了:“你快松開我,我真的要喊人了……”

    元獻(xiàn)在她臉頰親了親,無奈松了手:“妹妹不是說成親就可以親的嗎?”

    她趕緊后退一步:“沒說可以親耳朵!”

    “那可以親嘴?”元獻(xiàn)逼近一步。

    “我還沒漱口!”她后退兩步,趕緊扯著嗓子喊,“藕香!藕香!你在外面嗎?你快送水進(jìn)來!”

    “稍待片刻!痹I(xiàn)也喊。

    阮葵嚇得立即雙手擋胸:“你要干嘛?”

    “我去更衣!痹I(xiàn)低著眼笑著去開衣柜。

    “噢……”阮葵松了口氣。

    門外藕香應(yīng)了聲,元獻(xiàn)換好衣裳,朝外又吩咐一聲,丫鬟們提著水進(jìn)了門。

    藕香和玉匣伺候阮葵洗漱,元獻(xiàn)在后邊等著,待她洗漱完去梳妝的功夫,自己動手洗漱梳頭。

    藕香知曉他的習(xí)慣,也早與玉匣交代過,兩人都沒有過問他的事,只是在吃飯時,提醒了句:“少夫人還要去給夫人敬茶呢,現(xiàn)下已是有些晚了!

    “噢!比羁麘B(tài)度一下冷淡了,臉都不紅了。

    元獻(xiàn)看她一眼,暗自嘆息一聲,鎮(zhèn)定道:“用完早膳就去!

    劉夫人給他們備下的是一套四進(jìn)的院子,他們倆住在前面院子的西廂房里,唐姨媽住在里面院子的正房里,中間還隔著院子和過廳,距離不算近。

    吃罷飯,要往正房走,阮葵臉色更差了。

    元獻(xiàn)上前一步,低聲道:“我會護(hù)著你的!

    阮葵輕哼一聲,沒說話。

    唐姨媽已在堂屋正中坐著,遠(yuǎn)遠(yuǎn)瞧見他們來便沉了臉,待他們走近,臉垮得更加厲害。

    昨日她未發(fā)難是因有賓客在,伯爵府也的確給足了排場,她被人恭維得嘴都要合不攏,只顧著顯擺去了,哪兒有什么心思刁難他們。

    可今日,賓客散了,阮家人不在……

    “你不知曉新婦要早起給婆母敬茶嗎?這都幾時了?若是傳出去,恐怕整個伯爵府都會沒臉吧?”

    阮葵擼了擼袖子,正要上前大干一場,元獻(xiàn)突然上前一步,淡淡道:“母親,是我拉著妹妹賴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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