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行山在家時,宋斂星的作息雖然依舊混亂,但基本上晚上六點多都是醒著的。這時候能和賀行山一起吃個晚飯,隨便聊聊今日份堆堆表現。
但賀行山不在之后,晚上六點的清醒時間也被劃去了。宋斂星的時間以堆堆吃飯時間為間隔,被劃分成幾小塊。之前堆堆每天喝奶,宋斂星四小時喂一次。可現在開始吃奶糕罐頭,堆堆饑餓時間被延長,宋斂星拿捏不準,沒兩天作息就混亂到底,完全跟著堆堆走。
有時候他會看看時間,確定現在以賀行山邱問水為代表的正常人可能沒在睡覺,就會給對方發條消息,分享一下堆堆的照片。
賀行山在忙工作,他和邱問水的聊天頻率要更高一些。兩人還商量著買了花盆在三樓小陽臺擺好,邱問水說等她過幾天回懷浦和他一起種花。
兩人一拍即合商量種什么。
這天早上,宋斂星把快遞運過來的小花盆在三樓擺好,提出想種些薰衣草,邱問水提建議:“薰衣草單株種植好像不會太好看,可以在后院小花園里種。種上一大片就好看了。”
“后院還有小花園嗎?”
“有的,之前還種了很多月季,但很久沒打理應該也枯死了。”
“等會兒涼快一點我去看看。”
“等我哥回去了再看唄,正好讓他和你一起打理。”
“等他回來嗎?”
“嗯,聽我媽說公司的事好像忙完了,后天又有臺風明天飛機停飛高鐵停運,他應該是今天回去吧。”
宋斂星看著這條信息,微微偏頭:“不知道,他沒和我說。”
邱問水:“哦哦,可能是他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吧。”
宋斂星就在等賀行山告訴自己。
但一直到晚上,賀行山都沒告訴他今天會回來。倒是晚上七點喂過堆堆,把堆堆吃奶時間和照片貼到共享文檔上,沒一會兒收到賀行山的消息。
賀行山可能在忙,發過來的語音條帶著嘈雜的背景音,聲音低沉,問:“堆堆吃過了,星星呢?”
宋斂星點開聽語音條,又忍不住轉文字仔細看。
反復確定后,打字回復賀行山:“還沒吃。”
“吃點東西。你今天是不是還沒吃飯?”
作息亂了之后根本沒胃口吃飯,宋斂星現在也不覺得餓,看著消息,也只是懷疑。
賀行山怎么知道自己沒吃飯?
他沒回,賀行山又發:“要吃點東西。”
心里記掛著邱問水說賀行山可能會今天回來,但聽賀行山那邊的聲音,又覺得他可能確實在忙。宋斂星只好妥協:“我會吃的。”
過了一會兒,賀行山又給他發:“要吃,等會兒……我會看客廳的監控的。”
宋斂星看著這條消息,抬頭看固定在墻壁架子上的監視器。
隔著千山萬水,剛打開監視器畫面的賀行山對上直勾勾看過來的視線,眸色一深。
但宋斂星很快低頭:“買給堆堆的寵物監視器就是給你這么用的啊。我是你養在家里的寵物嗎?”
賀行山那邊好一會兒的正在輸入。
宋斂星好整以暇揣著胳膊看監視器,好像能看到正在看監控的那個人。
賀行山看著監控畫面里的人,打下長串義正辭嚴的句子,但點開再看一眼監控畫面,還是控制不住把那些場面話一字一字刪掉,詢問:“那你愿意給我養嗎?”
怎么剛剛都是發語言,這一句是打字呢。
宋斂星還在惋惜,就看到賀行山飛快撤回那條消息,轉而發過來一長串內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查看你一舉一動窺探你的隱私的,但堆堆在你身邊,總會拍到。你把堆堆照顧得很好,我希望你也能好好照顧自己。你上一次還是昨天下午八點,我實在很擔心。”
宋斂星看著這條新消息,忍不住挑眉,說不清內心是遺憾還是了然。
好、吧。
說起來,剛剛那句“你愿意給我養嗎”的試探像是另一個人發出來的,而現在這樣滴水不漏體貼才是賀行山會說出來的話。
但宋斂星都看到了。
不管賀行山是真有這個意思,還是說錯了含義,但都把消息發過來了。宋斂星不愿意任由他撤回,還配合的當沒看到。
賀行山看著和宋斂星的聊天頁面,那條“你撤回一條消息”的系統提示格外明顯。
這時,手機彈出新消息。
宋斂星:“那你愿意養我嗎?”
目光剛把這條消息看完,大腦剛迸發出激烈的情緒,還沒分辨出此刻洋溢的是激動還是緊張,手指激動點擊鍵盤,快速打字:“愿意。”
但還沒把字打出來,那條信息消失了。
只剩下冷冰冰的一句“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燒得正旺的火苗被迎頭潑了瓢冷水,只剩下血液燒沸又遇到冷水后的水珠蒸發聲,還有從骨頭里蒸出來的熱氣。
賀行山眼底血紅,不得不緩緩閉眼輕喘了口氣才壓制住情緒。
消息被撤回了,再看不出對方是在報復自己的撤回才是奇了怪了。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賀行山也只好自食苦果,把剛打出來的“愿意”二字刪除。
宋斂星坐在沙發上,想現在賀行山會是什么反應。
越想他就越焦躁。
為什么現在出差的是賀行山,留在這里的是自己。
如果是賀行山在這里,自己就能通過監視器看賀行山現在是什么反應了。不用靠猜來想對方在做什么,也不用猶豫自己合不合適開口問,只要一打開監視器就能看到對方,這種對方一舉一動都在眼皮子底下的感覺,一定非常美妙。
可他現在只能想象賀行山現在是什么樣的,美妙體驗大打折扣,還要在監視器下克制反應假裝無動于衷,好像剛剛根本沒發什么試探的文字。
他打字:“好吧,我現在就去煮。”
“不過我上次吃飯不是昨天,今天凌晨一點多直播結束后我吃了自己做的三明治,還給自己煮了牛奶。做太多沒吃完,早上十點多的時候把剩下的吃光了。”
屏幕里的人很快就站起來往廚房方向走。
三百六十度的監視器無濟于事,再也拍不到一片衣角。
身邊其他人都在忙碌,助理拿著文件正在對馬上要開的會議主題,賀行山叉掉監控視頻,短暫出神思考。
——要不要在廚房也加上監控。
而廚房里,宋斂星看鍋里熱水煮開后不斷翻涌的小水泡,內心的陰暗念頭也跟著不斷翻涌。
先想賀行山今天到底回不回來,邱問水說公司的事忙完了,那他現在在忙什么。
理智又告訴他,賀行山都從來不追問他的私生活,他也不用對賀行山的私生活那么在意,太沒有分寸和邊界感。
但做好飯離開廚房,目光看著客廳的寵物監視器。內心那點理智岌岌可危。
他冷靜想。
賀行山今天也在看啊,自己又為什么要苛責自己沒有分寸感呢。如果可以,賀行山大可以也在他房間裝上監視器啊,他又不怕。
他就是想知道賀行山現在在做什么,就是想知道賀行山所有動靜。就是不想看賀行山客氣禮貌,用對待所有人的方式對待他。
把飯轉移到餐廳,他埋頭吃飯,坦然接受自己的陰暗,并且開始思考,自己怎么才能做到這一步。
寵物監視器太顯眼很容易被發現。
定位器會好一點嗎?或者,自己能從哪里獲得針孔攝像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