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開玩笑的
天色漸晚,崔淮他們在林子里找到一片空地歇著,姜暄看著祝余忙碌地跑來跑去,正撿柴準備搭起篝火,姜暄嘴里感嘆道:“師弟,別這么麻煩,不用生火了,我來了修仙界才發現以前仙俠劇都是騙人的,修仙以后眼睛跟開了夜視功能似的,看什么都清清楚楚的,而且我們也不怕冷。”
“再說搭火防野獸就更不用了,野獸碰見四師妹,那只能是算它們倒霉。”
祝余把柴往地上一放,抱胸冷哼道:“大師兄,你稍微做個人吧,你們四個是大晚上看得清清楚楚,我再過半個時辰,天色再暗些,我就成個睜眼瞎了。”
在祝余的強烈要求下,幾人紛紛幫忙拾柴,崔淮一手握拳,垂放在身側。另一只手時不時撿上一兩根柴,看上去很悠閑灑脫,就是速度有些慢。
姜暄兩只手狼狽地抱著柴,不服氣地叫嚷著:“師妹你不至于吧,撿個柴還要耍帥?”
崔淮對待姜暄的不平衡,嘴皮子都懶得動,一個眼風掃過去,就讓姜暄安靜閉嘴。
趙知許抱著柴路過姜暄,搖搖頭道:“大師兄,你說你明明這么慫,還非在師妹面前嘴賤,何必呢?”
姜暄梗著脖子反駁:“什么叫慫?我這是識時務者為俊杰!”
不同于姜暄他們那邊打鬧起來,扶欽亦步亦趨地走到了崔淮身邊。
崔淮覺得自己變得有些怪怪的,她和師兄就這般挨得很近地并行走著,即使什么都不說,她就有一種想要笑的沖動。
這有什么可笑的呢?
定是因為這林子里的樹長得好看,這小路平坦,風也寧靜,才令人心生喜悅。
扶欽突然出聲,打斷了崔淮心中對這片林子方方面面的贊美。
“師妹,能給我看看你的手嗎?”
崔淮心下一跳,強裝無事地伸出左手,攤開手心,再反過來看看手背,疑惑道:“師兄,有什么問題嗎?”
扶欽難得和崔淮說話用上這么嚴肅的語氣:“是右手。”
崔淮面對不想做的事,權當沒聽見,而且要是扶欽說什么,她就做什么,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她裝聾作啞,加快步速,企圖直接甩開扶欽。不料剛和扶欽拉開一點距離,就被他一把握住了右手手腕。
扶欽用的力氣很巧妙,處于一個既不會讓崔淮輕易掙脫,又不至于讓她覺得疼的力道。扶欽語氣放軟,無奈中帶著點誘哄的味道:“師妹,聽話。”
聽話?
她崔淮怎么可能和這個詞扯上關系?
崔淮應當叛逆地甩開手,再給扶欽一腳,在他精致華貴的白色法袍上留下一個不協調的灰色腳印,這才是她一貫的作風。
可崔淮沒有。
她的耳朵有些發熱,莫名其妙地溫和下來,她朝扶欽伸出右手,一直握拳的右手攤開,一道貫穿手掌,又深又長的傷口嶄露人前。
那只右手被扶欽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他一聲嘆息:“很疼吧。”
崔淮想說這才不疼,連骨頭都沒露呢!
她燃燒精血的招式才剛開始,凌虛仙君就來了。這只是自己用天聲劍劃了一道口子而已,看起來傷口有些恐怖,不過是因為天聲劍劍氣太過銳利,阻止傷口愈合罷了。
等劍氣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褪去,這個傷口就能好了。
可在扶欽心疼的眼神中,她嘴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崔淮聽見自己說:“有一點。”
天吶,她真是墮落了!
此時此刻,崔淮覺得比起手上那點傷,她身為靈曄劍尊的尊嚴才更是隱隱作痛!
扶欽眉眼低垂,整副心神都放在崔淮的手上,他問:“如果凌虛仙君沒來,為了對戰云鳴,師妹是不是已經打算好燃燒自己的壽命了?”
崔淮很誠實地說是:“我總不能看著大家都死在這里吧?既然有人要付出代價,那還是我為好,你們都有點太弱了,別一不小心玩死了。”
扶欽簡直被氣笑了,他很想說他一點也不弱,他還在鳳凰谷的時候,幾乎是戰無不勝,但礙于如今每每敗在師妹手下,倒是沒底氣反駁。
他氣師妹什么事都一個人抗,又氣自己虛弱期的自己太弱,無法替師妹分擔。
他沉默地拉住師妹的手腕,就要帶著她去找祝余。
崔淮不愿意,她一想到祝余的獅子大開口,就肉疼地妥協道:“師兄,別生悶氣了,我下次不這樣了,你別告訴祝余,等會兒他又要宰你。我說真的,過兩日就好了。”
扶欽不松手,讓師妹不用擔心靈石的問題:“我在小師弟那里開了一個包年會員,今年一年的靈石我已經付給他了,不用白不用。”
崔淮
什么是會員?
以及祝余的醫修生意什么時候悄悄進化成這樣了?
扶欽解釋道:“祝余知道姜暄是來自異世后,在他口中得知那個世界商業極其發達,祝余從姜暄那里套出不少新奇的手段,還聘請了姜暄作為他的銷售,成單后給姜暄提成。”
“我這個包年會員就是什么高端客戶獨家定制,姜暄圍著我一直說,為了讓耳根子清凈,我就買了。”
當然,扶欽沒說的是,姜暄圍著他夸了兩天他和師妹天作之合、金玉良緣、琴瑟和鳴……
反正對于扶欽來說,那個包年會員也要不了多少靈石,于是扶欽痛快地付了,權當圖個吉利。
聽完扶欽被忽悠的歷程,崔淮一是恍然大悟,為什么今日給他們遞解毒丸,卻破天荒地沒收靈石,這顯然不是祝余的行事作風,原來是近日在扶欽這里狠狠賺了一大筆。
二是越看扶欽越像冤大頭,然后再也不推脫了,主動拉上扶欽去找祝余。
年費都付了,在她的保護下,扶欽應該是沒機會用上了,那只有她出面,能賺一點回來是一點!
等他們剛走到搭好的篝火前,姜暄咋咋呼呼地開口:“師弟師妹,你們別擱那兒卿卿我我的了,這樹林里的樹長得陰森詭異就算了,還特別招蚊蟲,師弟快把你那個防風防雨防蟲的法器拿出來吧,剛坐在這一小會兒,我頭都要被嗡嗡炸了。”
扶欽隨手把清寧鐘丟給姜暄,崔淮則叫住祝余:“師弟,我的手受傷了,三師兄說他在你這里開了一個包年會員,麻煩快給我用上最貴最好的藥!”
發現崔淮受傷了,逍遙派這邊又是一通雞飛狗跳,等祝余給崔淮上完藥,確定無大礙后,幾人才放松下來,圍著篝火時不時交談兩句。
從逍遙派,到天凝鎮,再到北州,事情一件接一件,他們五人鮮少有這種圍坐在一起,無所事事的輕松時刻。
扶欽難得關心起旁人的私事來,他問趙知許:“師姐和謝長風退婚了的話,之后還會有交集嗎?”
趙知許很豁達:“該有的時候就有,我和謝長風又沒結仇,還從小一起長大,沒什么可避的。”
避都不用避,那才真是沒什么可能了,再想想方才“誤殺”云鳴的凌虛仙君,更是鐵板釘釘的沒戲了。
扶欽心中苦澀,他這周圍怎么就沒一對感情順利的,找人取經都找不到。
全是教訓,沒點經驗。
姜暄這個感情經歷為零的,還在侃侃而談:“要我說,人還是有事業心,一心思撲在感情上,很容易鉆牛角尖的,要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才能去愛別人,你們說是不是?”
見扶欽對自己的話無動于衷,姜暄繼續加碼:“你看云鳴就是前車之鑒,我們不能重蹈覆轍,三師弟,你說對不對?”
雖然崔*淮和扶欽都不肯正面承認他姜暄的魅力,但他還是很擔憂自己曾經當過他倆感情的絆腳石,以后翻起舊賬來,會遭遇不測啊!
扶欽見姜暄這畏畏縮縮,探頭探腦的樣子,逗弄他的心思驟起,扶欽回答道:“我不這么認為,我愿意為愛付出性命。”
成功欣賞到姜暄驚恐的表情,扶欽有些忍俊不禁。
難怪姜暄他們總是胡言亂語,確實挺有意思的。
一轉頭,發現師妹正皺著眉看著他,她撥弄著手上祝余出于惡趣味給她包扎的大蝴蝶結,整個人顯得格外可愛,她歪著頭問:
“師兄真的愿意為愛付出性命嗎?”
扶欽想說他是開玩笑的,可在準備說“當然不是”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別的念頭。
假如師妹有了什么危險,他愿意為她付出性命嗎?
扶欽居然沒什么猶豫,心中只剩下他愿意。
他神色認真地開口道:“好像是真的能。”
但他說出口的那瞬間,就后悔了,因為他看到師妹手上玩蝴蝶結的動作停下了,面上透露出不可置信和凝重。
糟糕,他這句話好像為師妹帶來負擔了。
扶欽沒多思考,立馬改口道:“我說笑的,修仙求長生,與天相爭多有不易,當然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第102章 離開北州
崔淮聽到扶欽改口,松了一口氣,等從須彌境出來,順利的話,她就要飛升斬殺天道,她并不知曉天道具體有多強,但既然天道千方百計阻撓她和晉衍飛升,說明他們應當還是有一戰之力,真敗了,也不過一個死字。
如果不順利的話,她飛升失敗,那就是當場殞命。
算來算去,可謂是條條大道通死路,但均有一線生機。
修仙就是與天爭、與命爭,既然有一線生機,就足以讓崔淮放手一搏。
如今扶欽說什么為愛付出性命是假的,那真是太好了。
如若失敗的話,她獨自喪命就好,要是還帶上師兄,那她就……就有點舍不得了。
扶欽本不在那兩本書的劇情之中,憑借他的天賦和能力,理應能成長為一方大能,而不是因為一塊被她動了的路牌而改變命運,和她一同走上條九死一生的道路。
篝火簡陋,但火舌跳躍間映得人煞是好看,就連姜暄那個呆瓜都顯得眉清目秀,更別提扶欽了。
崔淮假裝很忙地來回擦天聲劍,余光卻一直偷瞄扶欽,擦了足足一刻鐘,天聲劍不樂意了,在崔淮的識海中委屈道:“劍尊,我有這么臟嗎?我都要被擦禿嚕皮了。”
崔淮有些尷尬地收回擦劍的手,拍拍劍柄,安撫天聲劍:“好了好了,別生氣,不擦了。”
就在此時,一塊天階磨劍石從扶欽手中遞過來,比起昂貴的磨劍石,崔淮的注意力全在扶欽那只如同白玉雕琢的手上。
“我看師妹一直擦劍,想必是沒擦得滿意,這塊雷屬性的磨劍石適合師妹手中的劍,用這個擦吧。”
崔淮接過磨劍石,沒太多猶豫,按住想要逃跑的天聲劍,又用磨劍石磨擦起來,不忘在識海中安慰道:“再忍忍,我也不好意思辜負師兄一片好意,相信我,很快就好了!”
天聲劍:“……”
小白狐,你快來呀,你不在的日子里,劍尊已經徹底色迷心竅,都開始虐劍了!
扶欽拿著一根較長的木枝挑動木柴堆,讓火燒得更旺些,他狀似無意地問:“師妹,等從須彌境出來,拿到無涯宗的獎勵,你有什么打算嗎?”
扶欽這么問,絕非無的放矢。他敏銳地察覺到須彌境對師妹有著特殊意義,姜暄他們或多或少地提到過等出了須彌境,要去哪里逛逛,等他們之后回到逍遙派,要做點什么。
姜暄操心自己藏在屋角的那十塊靈石有沒有被偷。
趙知許想要去和自己那幾個水靈根好友分享如何增強實力。
祝余擔心他的藥田是不是全荒了。
扶欽想看看他和師妹種的梧桐和華蓋木長勢如何。
那師妹呢?
師妹好像從來沒提過出了須彌境后的計劃。
須彌境對于師妹,絕非是一個秘境洞天這么簡單,它應當超乎尋常的重要,重要到師妹后續所有的安排都要基于須彌境的結果。
甚至連接不接受他的告白,都要等從須彌境出來再說。
前段日子,扶欽一直停留在被師妹拒絕的陰霾中,如今跳出來才發覺不對勁之處,師妹向來果決,絕不是拖泥帶水之人,須彌境到底代表著什么?
見師妹沒有立刻回答,扶欽試探性地接著說:“等我們回逍遙派,差不多又要過年了,去年只有山上的樵夫收到了師妹的紅封,不知道今年師妹舍不舍得給我也發一個嗎?”
崔淮點點頭:“好啊。”
聽到這話,扶欽松了一口氣。除了還靈石這件事以外,師妹都是一個言出必行之人。如今師妹許諾,定是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不管師妹在外面發生什么,最終能回家就好。
殊不知崔淮心中正在想,要是她能活下來,那就她親自給師兄發紅封,假若沒活下來,她就托小白狐替她送一趟。
要是扶欽不滿意,狐族善幻術,讓小白狐變成她的樣子,保準辦妥當。
這邊兩人約好,讓姜暄聽見了,他不服氣,叫嚷著:“我也要,我也要!不過比起師妹的。我更想要三師弟的,三師弟的紅封一定很大!”
趙知許調笑道:“大師兄,你找三師弟要大紅封,那禮尚往來,你準備包個多大的?”
“我賭兩個靈石,可能都高估了。”祝余伸出兩個指頭,搖搖頭補刀道。
“喂,你們瞧不起誰呢!”
崔淮托腮看著熱熱鬧鬧,你一言我一語的幾人,她想祝余說得沒錯,黑暗中燃一簇篝火,的確是更溫暖些。
第二日清晨,紅霞漫天,遙遙傳來鐘磬之聲,昭示著邵迦音成功化神了。
逍遙派幾人趕過去,邵迦音正和凌虛在說什么,湊近了才聽清,原來是講報酬的事。
邵迦音要以一株仙靈草為謝禮,崔淮一聽就知曉這禮重了,凌虛已是洞虛期,能助他修仙的靈草不多,仙靈草算一樣。
替晉階化神護法雖也算是大事,但價值還是遠不及仙靈草。愿以重禮相酬,便是不愿欠凌虛分毫,想徹底斬斷這份恩情了。
顯然凌虛也明白,像是已經接受事實了,他雙手接過仙靈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邵迦音,道:“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見,還望仙子珍重萬分。”
邵迦音頷首道:“仙君亦是。”
說完邵迦音不再關注凌虛,已經發現姜暄他們到了,她問姜暄道:“云鳴鑄下大錯,罪孽滔天,道歉不過是虛言,我邵迦音在此立誓,若姜小友日后遇見難事,在不違道義的情況下,隱仙谷義不容辭。”
隱仙谷的幫助可大可小,小的來說,如果姜暄無傷無災,那便不算什么。要是姜暄受傷中毒之類的,那隱仙谷的承諾可救他一命。
等提供完補償后,邵迦音便帶著云鳴的尸首離去了,臨走前也不忘把云鳴的腰牌留下,作為日后姜暄他們找云家對峙的證據。
等邵迦音走后,凌虛不再掩飾面上的失意,姜暄上前想要安慰一二:“前輩……”
凌虛擺擺手,抹了把臉,強顏歡笑道:“我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和我師父吵著說要走全真派的路子,此生無心情愛,如今倒是應了讖言。”
扶欽聽到這話心頭一跳,他年少無知時也說過“此生追隨大道”這種話。
皇天在上,切莫當真,權當他當初胡言亂語吧!
凌虛見幾位小友都愁眉苦臉地看著他,凌虛搖搖頭:“你們這些小鬼頭就別擔心我了,有些劫只能自己渡,來此一趟,也讓我也想清楚許多了。
“我和迦音仙子的事,在我這里以為是錯過了,其實在她那兒,早已翻篇了,我只是庸人自擾罷了。”
看著剛剛經歷險境的五個小輩,凌虛自覺擔起長輩的職責,要把他們送離北州,送回天凝鎮。
崔淮本想拒絕,不欲再麻煩凌虛,可當凌虛無意中透露出自己是搭載私人飛舟來的,崔淮立馬改口:“也是,有前輩在,總是會安全一些。”
姜暄順桿往上爬:“是啊是啊,我如今已是聞風喪膽,正是需要一個安全的港灣,而凌虛前輩你簡直是雪中送炭!”
就連祝余,他猛得想起御劍,那面癱的感覺仿佛還如影隨形,他果斷加入附和的隊伍中:“能和凌虛前輩一道,想想都十分愉快。”
幾個窮鬼恨不得扒在凌虛的飛舟上回天凝鎮,而逍遙派實行少數服從多數原則,三個窮鬼直接掌握了門派話語權,扶欽和趙知許只好跟上。
凌虛不愧是頂級仙二代,表面上不慕名利,實際上富得流油,姜暄在飛舟上住了一日后,發出感嘆:“原來這才是修仙啊,我之前過得到底是什么苦日子啊!話說凌虛前輩財富、實力、家世,樣樣不缺,所以才有閑工夫吃愛情的苦。”
正和師妹在船板后方談天說地的扶欽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這是誰在念叨他?
八成是鳳凰谷里的長老們又在碎碎念了吧!
五日后,崔淮他們回到了天凝鎮,從凌虛仙君飛舟下來的時候,姜暄舍不得快步走,他正好擋在崔淮前方,崔淮有些不耐煩地問:“大師兄,你突發惡疾了?”
姜暄也不生氣,只低聲道:“走慢點,說不定底下有一兩個認識我們的人,他們看見我們從飛舟下面走下來,多有面子啊!”
“要是沒讓人看見,這坐飛舟的爽感立減一半!”
崔淮:“……”
她錯了,她從前缺靈石的時候,自詡懂得了姜暄這種窮鬼的心理,如今才發現,她在窮的這條道路上,還是道行不夠!
崔淮剛抵達天凝鎮,便收到了宴池的來信,這次的信同樣簡短,寥寥數語:【劍尊,云家有變,老祖出關。】
第103章 坦誠相待
等崔淮他們再次入住悅來客棧,掌柜熱情地歡迎這幾位天才修士,不過兩月未見,逍遙派五位修士中就出了三個金丹期。
“參加無涯宗試煉但沒有取得佳績的修士們都已打道回府,如今客棧人不算多,我們如今也算得上老熟人了,我給諸位道友打個折吧。”
和這種前途無量的修士多打交道,結個善緣,那優惠的幾成靈石,便不值一提了。
崔淮他們休整完一番,坐在客棧大堂內聽最新的消息。
“你們可知?兩大修仙世家的聯姻破裂了?謝家與趙家退婚了!青梅竹馬不再,金玉良緣告吹!”
早知道了,退婚當事人就在他們之中呢。
“當初明霄仙君遺跡一出,和靈曄劍尊的關系傳得是沸沸揚揚,如今證實是北境明家偽造遺跡,靈曄劍尊震怒,明家儼然要敗了。”
此事乃崔淮一手促成,無甚新奇。
“隱仙谷谷主的道侶云鳴隕落了,消息剛傳出的時候,與隱仙谷交好的都打算去吊唁,沒想到隱仙谷谷主通通拒絕,并且聲稱云鳴是有罪之人,身后事無顏大辦。而且谷主還提出但凡是云家之人,隱仙谷概不出診,這云鳴和云家具體是犯什么事了?”
關于云鳴之死,崔淮他們幾人深度參與,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被追殺,他們幾人知道的比小道消息多得多。
好了,聽到這里崔淮他們都覺得修仙界就沒點新鮮事,震驚的大消息基本都圍繞著他們展開。
姜暄小聲吐槽道:“這就是古代營銷號吧,不過沒有網,消息就是傳得慢。”
吐槽完,姜暄不忘嘚瑟道:“我不愧是被命運選中的人,修仙界不會是圍著我轉的吧,不然怎么我去哪里,哪里就發生大事。”
崔淮冷哼一聲:“要是圍著你轉的,那全修仙界人的腦子起碼要削弱一半,才能讓你姜暄能擁有主角的舞臺。”
崔淮沒說的是,姜暄不過是沾了她的光罷了,就不必自作多情了,修仙界明明是圍著劍法高絕、品行高尚、殺伐果斷的她轉!
李惟初也剛回天凝鎮沒多久,見逍遙派幾人對臺上人講的八卦都不感興趣,還點評別人消息落后,更顯得自己震驚得一愣一愣的,跟個鄉巴佬似的,她不服氣,必然要說點他們沒聽過的。
她湊近逍遙派這一桌,分享道:“我這里有個一手的消息,家里人告訴的,是真是假隨你們信不信啊。”
姜暄聽見八卦,就像聞到骨頭味的狗,立馬迫不及待,叫道:“快說快說。”
李惟初壓低聲音道:“我家不是在東州嗎?前些日子,我也回了趟家,世家之間就是來回打聽,生怕消息落后了,我家一個月前就得到消息說許家的老祖在籌備二次飛升,說實話,我們都是不信的,覺得肯定是威懾東州其他幾家的手段罷了。畢竟修仙界幾萬年來,沒聽說過有誰飛升失敗一次,還能飛升第二次的。”
“果不其然,事情如我們所料,就在半月前,他們許家偷偷擺了渡劫大陣,一副要抵御飛升雷劫的架勢,結果等到晚上也沒等到雷,灰溜溜地又都收起來了,倒是十足好笑了。”
聽到這個消息,崔淮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半月之前,正是姜暄被截殺的前后,若是姜暄成功被殺,那許家老祖或可借此飛升,所以擺足了陣仗,可沒想到姜暄沒死成,那飛升自然成了泡影。
“那些防護陣法很多都是一次性的,又價格高昂,許家這回算是損失了一大筆,雖然不至于傷筋動骨,但也要緩一緩,真不知道許家圖什么,閑得沒事整這一出。”李惟初搖搖頭,深感疑惑。
趙知許聽了在桌子下面踢了姜暄一腳,悄悄傳音道:“這可能是師兄你身價最高的一次,可得把命保護好了,畢竟你現在是真的很值錢。”
在四師妹的庇佑下,姜暄并不算害怕,此時有些洋洋得意起來,雖然不好明說,但心中只想著——
看吧,他就是修仙界的中心!等以后他回了家,沒有他的修仙界將會是何等的寂寞!
須彌境開放臨近,光今天一天,悅來客棧就來了好幾位客人,這不,一直租住頂層最貴包廂的財神爺扶黎今日也回來了。
掌柜連忙迎出去:“扶道友回來了?出去游玩得如何?我推薦的那幾處必玩地不知體驗如何?我當初說客棧給您配一個引路人,您給推了,您不在的這兩月里,我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您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都還不錯,掌柜的有心了。”
扶黎有些尷尬地瞟了一眼坐在大堂的小叔叔,心想游玩什么游玩,跟蹤了小叔叔兩個月,簡直吃力不討好,從明家出來后,小叔叔嫌他煩,掏出一個天階陣盤,把他直接困屋里了。最近啟動陣盤的靈石靈氣用光了,陣法失效,他才得以回來。
姜暄感受到扶黎時不時的目光,壓低聲音疑惑道:“那位扶道友怕不是有什么眼疾,他怎么總用一種哀怨的眼神往我們這里瞅?”
“咦?你們沒碰上扶道友嗎?”李惟初不解道。
姜暄更是摸不著頭腦:“什么碰上?掌柜的不是說他去游山玩水了,可我們去的北州歷練啊。”
李惟初:“我表兄前些日子也去了趟北州,說他在北州碰見了這位鳳凰族的扶道友,你們又都是今日回來的,我還以為你們約好了呢。”
姜暄剛想說沒約好,也沒在路上碰見扶黎,卻被崔淮打斷道:“也算是碰上了,這位扶道友跟了我們一路,不過我看他似乎與三師兄相熟,便沒有出手。”
“三師兄,你說呢?”
面對師妹看似輕描淡寫的疑問,扶欽心中痛罵扶黎。
大侄子,你可真是把我害慘了!
沒等扶欽想好是和盤托出還是再掙扎一番,師妹卻好像并不打算深究,不等扶欽回答就道:“看來師兄偷偷交了一個好友,也不與我們說,下次可以大大方方的,無需躲躲藏藏。”
扶欽剛張嘴準備說點什么,結果話又沒說出口,姜暄先炸了,他用一種看負心漢的眼神盯著扶欽,質問道:“師弟,我難道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嗎?你在外面居然偷偷有別的狗了?你把我們的情誼置于何地!”
扶欽:“……”
姜暄可閉嘴吧!這里面到底有他什么事啊!
崔淮已然覺察出扶欽的不對勁之處,她懷疑師兄根本不是人。
當然,不是罵他的意思,是字面意義上的不是人。
按理來說,是人是妖這件事,崔淮不應該這么遲鈍。但她的確沒在扶欽身上感受到絲毫的妖氣,崔淮算是對自己自信到有些自負的性格,認定了一件事,便不會輕易懷疑。
就連小白狐曾經明里暗里地向她貶低扶欽,罵扶欽身上有股鳥味兒,崔淮都沒有太在意,畢竟小白狐看不順眼的人數不勝數。
它罵過的人包括但不限于,宴池身上帶股狗味兒,姜暄有股豬妖味兒,祝余是守財摳嗖的靈鼠。
就連夸趙知許,小白狐都是說師姐像漂亮的孔雀。
在小白狐的世界里,人也有妖性的一面,所以它罵扶欽是鳥,崔淮根本沒往心里去。
崔淮知道小白狐最討厭鳥,它又一貫和扶欽相看兩相厭,這么罵倒是覺得合理。
但扶欽在短短幾日內,同她一樣突破了筑基,跨入金丹期,修為增長驚人,絕非常人,再加上他和扶黎這聽起來像是親兄弟的名字,崔淮合理懷疑扶欽很可能是扶黎的哥哥。
如果扶欽是鳳凰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過去了。
崔淮在心中暗嘆一番自己的聰明機智。
呵,早就說了,這世上沒什么事是她靈曄劍尊看不透的!
不過崔淮并沒有打算立刻戳破扶欽,甚至在今日看出師兄想坦白的意思,還阻止了一二。
她身上的秘密很多,如果師兄對她坦誠相待,那她需要坦白多少呢?
倒不如暫時就這么稀里糊涂地過一陣子,等從須彌境出來,許多難以開口的事情都迎刃而解,如果她還活著的話,那時候開口便簡單許多了。
崔淮剛厘清扶欽的事,就聽見外面的敲門聲,她打開門一看,是扶欽。
或許是今日念叨扶欽的次數太多了,把他給召喚過來了。
師兄那張漂亮的臉上帶著絲愧疚,崔淮還沒欣賞夠,就聽見師兄說:“我思來想去,還是不想再瞞著師妹,我其實是……”
此話一出,崔淮頓時從欣賞師兄容貌中脫離出來,她瞬間接話道:“好了,我知道師兄喜歡我,師兄不用說了,最近來回奔波,師兄今晚好好休息!”
崔淮說完,啪的一聲關上房門,杜絕繼續溝通的機會。
扶欽看著緊閉的房門
第104章 不留遺憾
姜暄近日覺得四師妹很是勞逸結合,甚至堪稱把“勞”和“逸”做到了極致。
“勞”的時候,四師妹秉持著只要還能爬起來,就還能接著打的原則,抓著他們逍遙派幾個人往死里練。
除了三師弟這種意志頑強,并且苦中作樂,被揍還能沖著師妹笑的怪胎以外,姜暄和趙知許已然是看見師妹拿劍,就想拔腿跑的程度了。
進步的確很快,但感覺命好像短了。
“逸”的時候,四師妹更是一改往日摳搜,剛打完他們,枉顧他們精神和**所受到的雙重打擊,立馬邀請他們一起去吃喝玩樂。
姜暄遭受的折磨,包括但不限于——
剛被揍吐,就一起去天凝鎮最貴的酒樓吃大餐。
疼得胳膊都抬不起來,還要去法衣店同師妹她們試衣服,更離譜的是剛剛還和他一樣萎靡的趙知許,居然瞬間打了雞血,精神起來!
恨不得讓人用擔架抬他的情況下,還被帶去爬那座據說是天凝鎮風景最好的山。
……
距離須彌境開放還有三日,師妹說為了養精蓄銳,接下來三日對練暫停。
他姜暄鼻青臉腫、步履蹣跚的,在天凝鎮人流量最大的這一晚,舍命陪君子,同師妹他們欣賞煙花盛宴。
看著一朵朵炸開的煙火,姜暄有些恍惚,這到底是他已經虛弱得眼冒金星了,還是真的只是煙花。
他面對盛大絢麗的煙花,發出由衷的贊美:“太好了,我們終于要去須彌境了,我要解脫了!”
崔淮說是帶逍遙派幾人一起來看煙花,實際她與扶欽并肩而立,與其他人隔了一段距離。
當然,除了有眼力見兒之外,也可能是其他幾個人怕她突然出招考驗,特地躲遠點。
崔淮這段時間,做了許多小時候想做,后來卻被遺忘之事,也算是有始有終,盡得圓滿。
崔淮想起三百年前,她和晉衍揮劍相向之前,她也有些想做這些事,想不留遺憾。
最后為什么沒做呢?
大概是一個人很沒意思吧。
如今終于有四個人陪著,果然有趣許多。
“砰”的一聲,夜空中煙花綻放,星星點點,崔淮看煙花的同時,不忘關注扶欽。
扶欽仰著頭,風吹過寬大的衣擺,撩亂發絲,漂亮得似乎要乘風而去。
果然人長得好看,連刮過一陣風都是給他營造氛圍。
崔淮突然覺得,滿足了小時候的愿望好像還不夠。
她從前總以為自己除了劍,別無所求,可現在發現她也不過是凡夫俗子——
早在不知不覺間,她又產生了新的愿望。
崔淮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不知怎么的,就撫上了扶欽的臉龐。
扶欽略帶錯愕地側過頭,崔淮隨口解釋道:“師兄頭發亂了,我幫師兄理一下。”
扶欽有些遲鈍地點點頭,肯定了師妹的幫助。作為苦主,直接放棄了追究理頭發為什么要摸臉這件事。
崔淮用視線一寸寸掃過扶欽的臉,煙花還在一朵朵炸開,崔淮卻無心再欣賞,因為師兄的眼睛明亮璀璨,漫天煙火好像都盡收于他眼底。
崔淮再一次冒昧地提出:“師兄,我能再冒犯你一下嗎?”
這一次,扶欽沒有回答,他只是低下頭,一手按住崔淮的后頸,吻了上去。
一陣頭暈目眩、臉紅耳熱之間,崔淮好像聽見師兄的呢喃聲。
他說:“師妹,張嘴。”
距離須彌境開放還有兩日,崔淮去了一趟無涯宗紫陽殿,宴池一聽見崔淮來了,都坐不住了,連忙到門口迎:“隔了一段時間不見,我這都感覺沒了主心骨了。”
崔淮白了他一眼:“別這么浮夸,從前我閉關幾十年,也沒見你出過什么亂子。”
宴池被懟了一句,也不沮喪,劍尊又沒真生氣,況且一段時間不見,劍尊懟他幾句,也無形中拉進了距離,如此一來,就一點也不生分兒了。
宴池依舊吹捧道:“那是知道劍尊坐鎮青云峰,心中有底。”
聽完宴池對自己大夸特夸后,崔淮切入正題:“明日你作為正道魁首帶人去討伐云家,修仙界滅門之事他們犯下不少,可謂是罪孽滔天。你也可以叫上幾個大世家,知道云家要倒臺,他們應該不會想放棄瓜分云家勢力的機會。”
“除了你搜集到的那些證據,我這里還有一些云家之人的腰牌和追殺之時的留影石,同樣是鐵證。”
宴池點頭應是,之前就按照劍尊提供的線索,找到許多有力證據,只等劍尊一聲令下。
崔淮想到什么補充道:“對了,你也帶上青彥真人和樂幽真人吧。”
他們并不是愚笨之人,青彥真人當初與云鳴交好,也存著試探之心,如今已然發現端倪。
為云家所害的苦主所剩無幾,青彥真人和樂幽真人算兩個,姜暄要養傷,就不必去了,別看見打打殺殺的,又吐著回來了。
宴池表示知曉,會照辦,但他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云家那位老祖雖然飛升失敗,但也有渡劫巔峰的實力,有他坐鎮,云家并不好對付,要不要再等等,等無涯宗閉關的那幾位長老出關,我再帶著他們一起去?”
崔淮直言:“不必,你明日去就行。”
云家的事的確不著急,但她崔淮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宴池便再無追問,因為根據他對劍尊的了解,她一旦說“不必”,除了不用去管,還有不必問,宴池只需要服從便是,劍尊自有辦法掃平所有阻礙,讓一切計劃順利進行。
臨走前,崔淮還遞給宴池一封信:“這信是我寫給你的,有些事情要吩咐。”
“我和劍尊什么關系,有什么事不能和我直說呢?”宴池念叨著,就要拆開信封。
崔淮打斷道:“此事不急,此時也不是你看信的時機,等我進了須彌境,你再打開。”
相識這么些年,崔淮當初選擇扶持宴池當無涯宗掌門,最大的理由是他雖然常有抱怨,還時不時在背后說她一些無傷大雅的壞話,但他很聽話,很聽崔淮的話。
崔淮這些年吩咐的事,宴池每件都做得很好。
她知道,她說了這封信等她進須彌境再拆,宴池就一定會等到那個時候,即使他如今已經察覺不對勁之處。
崔淮踏出紫陽殿的大門,回頭望向宴池,他正攥著那封信,緊緊盯著它,她笑著對他說:“宴池,這些年辛苦你了。”
說完崔淮再無留戀,大步流星地離去。
夜幕深沉,籠罩住層層森嚴的云府大宅。
距離須彌境開放不足兩日,在云府最中心、靈氣最濃郁的院子里,云家老祖云啟昌正召來唯一有資格進入須彌境的弟子云榮,他不端大能的架子,如同一位普通的關心小輩的長者一般詢問云榮的修煉情況。
云啟昌如今外貌來看,已是位耄耋之年的老人,說出口的話格外祥和熨帖,不禁讓云榮想起已逝的爺爺。
寒暄完一番,云啟昌語重心長地同云榮說:“姜暄來自異世,奪修仙界氣運于己身,天道予以我們云家昭示,將除去姜暄的任務交于我們,一旦成功,我們云家將獲天道獎勵,迎來大興。”
云榮在云啟昌的敘述中,逐漸熱血上頭,他伏跪下,深深叩首,承諾道:“我云榮將竭盡全力,族里給的透骨釘,我會尋機打到姜暄體內,定不負所托。”
透骨釘,天階上品暗器,中此釘者初時并無異常,甚至感覺不到,但透骨釘卻能隨著修士骨骼游走,默默蠶食靈氣、靈根、神魂,中招者日漸虛弱、藥石無靈,最終落個神魂寂滅的下場。
面對云榮的軍令狀,云啟昌不忘擔心小輩的安危:“記得做得隱蔽些,修仙界多是不明緣由,不知我們苦心的庸才,被他們發現了,于你無利,反而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云榮感動得無以復加:“多謝老祖關心,我會小心的,退一萬步來講,如果被發現,我云榮一力承擔,絕不拖累云家。”
云啟昌又是好一頓贊賞,等云榮離開,云啟昌準備歇下了。
自他飛升失敗,本就一日不如一日,好在之前殺了幾個異世之人,延緩了一二,可如今姜暄不死,他就越發虛弱了。
屋內照明的明珠收起,重歸黑暗,此刻卻突然傳來敲門聲,云啟昌心中一跳,門外之人來多久了?
為何在她出聲之前,自己并無察覺?
放出神識,云啟昌感受到門外只是一個金丹期的修士,瞬間又放下心來。
他略帶壓迫地問道:“來者何人?”
話音剛落,不等云啟昌允許,受陣法保護的大門就被輕易推開了。
光影明暗間,身著紫袍的女修獨身前來,手上只提著一把劍,她說:“久仰大名,逍遙派崔淮,前來問道。”
第105章 劍域現世
問道?
云啟昌心中惱恨,他一個渡劫期巔峰的大能,竟讓一個金丹期隨隨便便找上門來。
她崔淮憑什么同他問道?
她也配?
不過快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崔淮”這個名字,云啟昌想起來這崔淮究竟是何人。
是那異世之人姜暄的師妹,是無涯宗掌門宴池的親女。
前面這個身份昭示著崔淮也是個必死之人,但后面的身份讓她最好不死在他云啟昌手上。
云啟昌又端出那副仁慈的長者姿態,語氣像是在包容不聽話的小輩:“崔小友深夜來訪,想要問什么道?我云某虛長些年紀,閱歷頗豐。你問道的時機不恰當,但我與你父親打過交道,再體諒你一心向道,凡我明白的,自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著云啟昌的惺惺作態,再想想他做下的那些事,可真稱得上是拘小節*而無大德。
崔淮扯起嘴角,嗤笑一聲:“我來同云道友來論一論,老而不死是為賊,我覺得此話頗有道理,不知云道友是否也這么覺得,甚至親身踐行這一道理呢?”
此話一出,云啟昌方才臉上的笑意僵住,那些虛偽的平和搖搖欲墜,這簡直是被人懟到臉上罵了!
崔淮卻不管云啟昌這諸多的心思,她恨不得這云啟昌當場被氣死才好,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云啟昌胸口都被氣得起伏,但他顯然十分能忍,又硬生生平復下來,眼看著又要揚起那令人作嘔的笑容,同崔淮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
他耐煩周旋,崔淮卻不耐煩聽了,她選擇直接動手,雙手持天聲劍,一招“萬鈞”攜雷電之力直沖云啟昌面門而去。
云啟昌是個渡劫期,按照常理,崔淮區區金丹期,她的劍招殺傷力對云啟昌來說,猶如小兒拿針。
可云啟昌卻覺得崔淮劍出之時,周身的空氣都變得凝滯、沉重,他調動全身靈氣,突破周圍無形的阻礙,才躲過這一劍。
一捋白發飄飄揚揚地落下,是崔淮的劍風斬落的。
礙于崔淮的身份,方才她出言不遜時,云啟昌都沒打算當場斬殺她,但此時此刻他動了殺心。
這崔淮絕非等閑之輩,不過金丹初期就有這種實力,不能讓她再成長了!
云啟昌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崔淮你只是一個金丹期,我看在你父親宴池的面子上,不打算傷你性命,沒想到卻縱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得寸進尺,如今我倒是要替你父親教教你!”
崔淮挑了挑眉,對云啟昌的話簡直不屑至極,都動了殺心了,還如此裝模作樣。
“我倒是和云道友不同,我今日來這里,從始至終就是要殺了你。”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崔淮托腮做思考狀,隨即恍然大悟,“對了!想起來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云啟昌幾乎是勃然大怒,脫下了他那層偽善的皮,大喝道:“黃口小兒竟狂妄至此!”
云啟昌展開渡劫期的威壓,以為能憑這一下,就令崔淮倒地吐血,可眼前的崔淮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崔淮就站在云啟昌的面前,神色如常,毫無勉強,簡直和云啟昌沒施展威壓時一模一樣。
要知道在巨大的境界差距之下,強者的威壓會令弱者神魂震顫驚懼,毫無反抗之力。
云啟昌太過驚訝,以至于不自控地將心底的疑問說出聲來:“怎么回事?你感受不到威壓嗎?”
崔淮點點頭,說出口的話卻氣人至極:“好像感受到了一點,但你這個威壓好像還不如我師兄大呢。”
畢竟扶欽沖她氣勢全開,崔淮還會心跳漏兩拍呢,現在只能說是毫無感覺。
云啟昌的威壓對崔淮形同虛設,主要還是因為她曾經作為只差一步就能飛升的天下第一劍,自己就積威甚重,早習慣了。
云啟昌的那點伎倆在崔淮面前簡直不夠看的,他如今想用此招來讓崔淮屈服,就是大錯特錯。
云啟昌立威不成,又被嘲諷一番,難不成他還奈何不了一個金丹期了?
他大手一揮,十來個化神期傀儡施展各色法術,宛若真人一般,集體圍攻崔淮。
云家極善傀儡術,而云啟昌又是傀儡術的集大成者,他控制的傀儡氣勢洶洶、殺傷力驚人。
在這種危機時刻,崔淮卻仿佛無動于衷,她沒有躲,只是握緊劍,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這是自知毫無勝算,干脆放棄抵抗了?
云啟昌再次揚起慈祥和藹的笑容,現在的小輩嘴上不饒人,手上真功夫卻有限,他很快就會讓這個狂妄之徒付出血的代價!
在那些招式即將擊中崔淮的前一刻,崔淮睜開了眼睛,陡然之間,十來個傀儡莫名其妙地停止了動作。
崔淮輕飄飄使出一劍,修為遠在崔淮之上,材料稀缺堅固,本該無堅不摧的十個傀儡瞬間分崩離析。
云啟昌瞪大著眼睛看著這一切,這怎么可能?
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這是傳說中的劍域!
世人只知道劍術分四層,劍氣、劍勢、劍象、劍魂,殊不知在其實在此之上,還有劍域。
以劍造域者,成為此處空間的控制者。
域主一念起,可令堅硬之物崩塌,讓時間停止流動、使域主實力暴漲。
總而言之,如今這里成了崔淮的劍域,一切都要聽她的。
云啟昌一開始是不可置信,等他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之時,這種不可置信變成了嫉恨。
憑什么!
她崔淮只是一個金丹期,她何德何能能參透劍域!
可云啟昌的嫉恨在崔淮的劍域中被擊個粉碎,連同他這個人一起。
大獲全勝,系統在崔淮腦海中歡呼:“大功告成!崔淮,你可真是太帥了!”
剛開心一瞬,系統望著云啟昌消失的地方,疑惑道:“這個云啟昌,為什么沒有神魂?”
崔淮倒是不意外,她往后一指:“因為這個被殺死的只是云啟昌的傀儡,真正的云啟昌剛剛才現身,他如今正在我們身后。”
果不其然,一道男聲從崔淮身后傳來:“崔小友可真是天資卓絕,令我心生羨慕,可惜年紀太輕,修為差了點。”
崔淮轉過身,就瞧見一個面容儒雅的青年,他就是真正的云啟昌了。
費盡心機斬殺的人又死而復生,云啟昌本來以為能欣賞一番崔淮的驚慌失措,可惜什么都沒有,她只是一片平靜。
“崔小友看來早就發現了方才不是我的本體,我從未被識破過,不知你是何時發現的?”
云家的傀儡術巔峰造極絕非虛言,云啟昌在進入渡劫期開始,就為自己造了個一模一樣的傀儡,旁人絕對察覺不出。
甚至飛升失敗后,尋常修士會迅速衰敗,但他因為獵殺異世之人重獲生機,面容保持不變。
為了讓傀儡不突兀,他選擇讓傀儡日漸衰老,免除其他人的懷疑。
他做到這種程度,為什么還是被發現了,云啟昌想不通。
崔淮卻毫不留情地痛擊云啟昌最自豪的領域:“因為你太假了,你的假人就更假了。”
崔淮只用一句話,又將裝模作樣的真人版云啟昌激怒了,眼看著他又要出手,崔淮才舒展緊皺的眉頭。
不想同這種人廢話、繞圈子,果然讓他生氣是最好的方式。
至于崔淮到底是怎么認出傀儡的,當然不是崔淮說的那個原因,其實是因為生氣,或者說是生機。
崔淮是個極其敏銳之人,崔淮的劍比崔淮更敏銳,天聲劍告訴她,面前的云啟昌好像一個死人。
當然云啟昌不是個死人,那他就是個假人。
讓崔淮進一步確定的,就是傀儡那副老態龍鐘的死樣子。因為要是殺了好幾個異世之人,云啟昌還是這個鬼樣子的話,那他還鍥而不舍地要接著殺掉姜暄,到底是圖什么?
是想殫精竭慮,讓臉上皺紋再多幾條嗎?
青年樣貌的云啟昌在崔淮的劍域下動作雖有減緩,但總體是自如的。
崔淮明白劍域雖強,但不是無所不能,難以彌補她和云啟昌修為上的巨大鴻溝。
云啟昌拿出一面黑色的幡旗,幡旗無風自動,此旗一出,周圍都感覺陰森了許多。
崔淮瞇起眼睛看著其上縈繞的黑氣,這個云啟昌倒是比她想象中,還要更惡毒一些。
那幡旗其實就是招魂幡,是虐殺生靈后應怨氣而生的魔器。
云啟昌望向崔淮的眼中全是恨。
恨崔淮天賦異稟,恨她家世顯赫、恨她勢如破竹,恨她光明磊落。
“你是很強,只要活下去,有朝一日定能超過我,但這場鬧劇到此為止了。”
第106章 何為真相?
距離崔淮獨身前往云府還有十天,悅來客棧,崔淮房內。
崔淮關起房門,站在鏡子前,一件件試穿今日買的新衣服。其實早在店中都試過了,如今算是穿上自我欣賞。
系統不解道:“你平日里摳摳搜搜的,這段時間怎么如此大方?”
崔淮將身上衣服的交領理平順,應付系統道:“要是須彌境我活著出來,那我能重新拿回我的儲物戒,就再也不缺靈石了。假若我死在須彌境,剩下的靈石留也是白留。”
人死了,靈石還沒花完的話,那還不如現在痛痛快快花干凈呢。
在鏡子前,崔淮細細端詳自己,她好像一直很忙,很少有閑情逸致看看自己。
感覺有點陌生,她沒有穿平日里板正干練的法袍,而是被一層錦緞一層紗包裹住,腰間束著淺粉色的絲帶,長長墜下。
這是師姐給她挑的,毫無靈力,有些累贅,行動不便,但很漂亮飄逸。
鏡子里的女修眉如遠山,明眸善睞,不笑時顯得很有距離感,難以親近。
但她笑一笑,那便如春風吹皺湖水,朱唇皓齒,顧盼生輝。
這一笑不是為了討好誰,不是向誰展示美貌,只是讓崔淮看一看自己。
靈曄劍尊也想要認識一下,那個不執劍、卸下防備的崔淮。
系統就看著崔淮只是換身新衣服,照照鏡子,就氣息攀升,從金丹二層晉升到金丹三層。
所有的代碼都在叫囂著:這居然也行?
“我以為修為喝水都漲只是夸張,沒想到你不喝水都漲啊!”
崔淮覺得腰間的絲帶有幾分意思,學著今日成衣鋪子里的小姑娘,伸出食指,讓絲帶在手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她一邊玩絲帶,一邊云淡風輕地問:“漲得再快也還是不夠用,你能讓我的實力短暫恢復嗎?”
崔淮問得平淡,但系統卻緊張起來,它和崔淮都心知肚明,在崔淮積極完成任務的情況下,系統壓制崔淮的資質,是為了崔淮好。
讓她平穩度過一個假的天人五衰,不被天道所注意到。
系統不解地問:“馬上就去須彌境了,一切很快將塵埃落定,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重要到你冒著被天道發現的風險來短暫恢復靈曄劍尊的實力?等你從須彌境出來再做不行嗎?”
崔淮依舊很淡定,甚至在鏡子前轉了個圈,裙擺云紗微漾,她說:“因為我不一定能從須彌境出來,所以這件事需要提前完成,我需要有片刻恢復我從前的實力。”
姜暄是個可造之材,但他尚且年少,需要成長的時間。如果崔淮在須彌境出了意外,那她這個又傻又天真的大師兄可怎么辦才好?
她答應過姜暄,他會成功回家的,她不想食言。
最好的辦法就是崔淮在進須彌境前將云家解決了,殺雞儆猴,令楊家和許家在短時間內不敢出手,讓姜暄借這段時間成長。
她想為姜暄開辟一條生路,給他一個能回家的機會。
“崔淮,你要想清楚,要是被天道鎖定氣機,依照天道對你的態度,到時候你的飛升雷劫必然會變得強悍無比。”
系統給如今的崔淮相當于造了一個假殼子,讓天道不知道她其實就是靈曄劍尊,等崔淮飛升時,天道臨時發現,所能施展的手段也有限。
而崔淮如今想短暫恢復實力,相當于提前暴露,鬼知道那個狗屁天道在崔淮飛升雷劫時,會準備什么逆天的手段!
系統說它能做到崔淮的要求,讓她在想恢復靈曄劍尊的實力時,短暫地恢復。
但說完后,一貫嘰嘰喳喳、聒噪不已的它就沉默了。
一直等到晚上,崔淮準備歇息時,才聽到哭哭啼啼的機械聲音:“崔淮,可我有點擔心你。”
崔淮先是一愣,然后調侃道:“喲,你還會擔心我呢?沒事,不是還有段時間嗎?等我真被雷劈死了,你再替我哭喪。”
系統頓時哭得更大聲了:“嗚嗚嗚,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你怎么能這么壞啊。”
在崔淮“知錯就改”的聲聲安慰中,系統漸漸停下哭腔,最后它找補道:“我剛剛不該說你壞的,其實你就是太好了,所以才總是把自己置于險境。”
“能成為你的系統,是我的榮幸,我很希望你能得償所愿。”
此時此刻,云府中心。
云啟昌站在崔淮對面不遠處,招魂幡起,惡鬼橫行。
他滿懷惡意地看著崔淮,她即將被惡鬼一口口吞噬掉,變成他招魂幡的養料。
明明面臨生死之際,崔淮卻不慌不忙,她只道:“你說得對,這場鬧劇的確到此為止了。”
她在腦海中呼喚系統,系統最后一次問她:“崔淮,你真的確定嗎?”
“我確定,來吧。”
崔淮話音剛落,頃刻之間,氣勢猛得攀升,很快她身上的威壓毫不收斂地,直讓方才還自以為穩操勝券的云啟昌屏住呼吸。
此前,云啟昌想對崔淮施展威壓沒成,但如今他卻被崔淮的氣勢壓倒,腿軟得都想原地跪下。
張牙舞爪的惡鬼們別說來撕咬崔淮,紛紛尖叫著、爭先恐后地逃回招魂幡。
云啟昌心神驚懼:“你……你怎么會是渡劫期?”
崔淮提著劍步步逼近云啟昌:“或許你更熟悉我另外一個名字,外面的人都叫我靈曄。”
云啟昌聽到這個名字,再也站不住了,直接嚇得倒地,在崔淮靠近的時候,他用手掌撐地,不由自主地往后挪,毫無半刻鐘前的倨傲。
若說知曉其實崔淮是渡劫期,他還有絲毫戰意,但聽到靈曄劍尊的名頭,云啟昌直接崩潰,喪失抵抗之心。
當世之人,不可能有人能贏過靈曄劍尊。
云啟昌顫抖著聲音討饒:“之前是我冒犯了,我對劍尊多有不敬,我向您道歉,至于您師兄的事,我是曾經想下過手,但最后也沒成功,我云家二十幾人也抵了命。除此以外,我自入道以來勤勉有加、埋頭苦修,應當沒別的錯處了,還望劍尊手下留情。”
崔淮簡直有些想笑了,云啟昌可真是一個顛倒黑白、厚顏無恥之人。
崔淮在知曉云、楊、許三家都參與對穿越者的獵殺和滅門之禍后,就讓宴池去調查了。
了解到三家有所勾連,以及被殺的穿越者及其被滅門的門派信息,線索更明晰,查起來果然容易許多。
最后結果簡直駭人聽聞,他們何止是屠了那幾個穿越者和他們的小門派,云、楊、許三家這三百多年來足足屠了二十多個小門派。
但因為都是一些偏遠之地的小門小戶,在偌大的修仙界沒有引起什么風浪。
顯然,按照陳今越的說法,這三百多年來,連帶姜暄只有四個穿越者,所以他們如果只是為了屠穿越者的門派的話,那為什么屠了二十多個?
而且他們的目的如果是為了殺穿越者,到底為什么要屠他們的門派呢?
面對崔淮的質問,云啟昌徹底慌了,靈曄劍尊到底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么多事情的?
但他還是不打算說明緣由,只說:“劍尊,我們三家都是順應天道的,是為了修仙界清除異端,絕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崔淮對于云啟昌的狡辯,是一點也沒入耳,她只是抬起頭,望向天。
她體會到一種熟悉的、輕盈的、被注視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被天道氣機鎖定,她自入道開始,就一直處在這種氣機鎖定中,因為一直如此,甚至覺得這是修道之人靈力的附屬,從未覺得異常。
但如今陡然從崔淮變回靈曄劍尊,多出來的那股被注視的感覺,便很明顯了。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不如趁機問個清楚。
崔淮不顧云啟昌的喋喋不休,她沒用任何招式,簡簡單單一劍劈下,在云啟昌絕望的眼神中,懸停在了他的靈府之上。
靈府是高階修士的致命之地,再下半寸,云啟昌就落個神魂寂滅了。
“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饒你一命。”
經歷過瀕臨死亡的時刻,又聽見只要說出來真相,就能活命,云啟昌動心了。
和靈曄劍尊實力超絕一樣廣泛傳播的是,她言出必行,從不說謊。
她說會放過他,就不會反悔。云啟昌這等貪生怕死之人,沒太多猶豫,便將他知道的和盤托出。
在云啟昌口中,天道立身持正,維持著修仙界的穩定,他安排云、楊、許三家作為行走在修仙界的使徒,唯一的目標就是清除竊取修仙界氣運與資源的異世之人。
崔淮:“殺異世之人為什么要屠門派,還要屠殺那么多?”
“因為天道和我們都不知道到底誰是異世之人,若是盲找,簡直如同大海撈針,于是我們人為創造一個異世之人現身的環境,來一個甕中捉鱉。”
他們不能準確知道誰是異世之人,但天道告訴他們,異世之人都會加入一個被滅過一次門,但仍殘存的小門派,然后異世之人在門派中待個幾年,再次遭遇滅門之禍,基本除了異世之人,門派中無人存活。
既然他們已經知道異世之人出現的流程,比起大海撈針,他們選擇創造出異世之人出現的環境。
于是云、楊、許三家每次先挑五六個小門小派,屠殺的同時,留一兩個修士,等他們招收了弟子后,過一段時間再殺一遍。
然后他們再密切關注活下來的漏網之魚,如果天賦異稟,氣運昌盛,那八成就是異世之人了。
說完這些后,云啟昌跪伏在地,涕淚橫流:“我……我都說了,劍尊你能放過我了嗎?”
第107章 與他同行
面對云啟昌的求饒,崔淮越發覺得惡心。
他們滿口仁義道德,扯著為了修仙界的大旗,背后卻罪孽滔天。
她和姜暄同門已久,也與陳今越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他們根本不稀罕來修仙界,他們只想回家。
可在天道和云、楊、許三家的圍殺下,他們被迫走上一條悲慘的道路。
更何況還有那二十幾個被屠殺的小門派,他們又何其無辜?
說什么保護修仙界的氣運與資源,其實還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崔淮冷冷地看著瑟瑟發抖的云啟昌,問出最后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早就發現穿越者是姜暄了?為什么最近才決定殺他?”
云、楊、許三家應該在無涯宗第一輪擂臺賽結束,就猜到穿越者在他們逍遙派了,不然不會派云鳴來給他們用什么“兩心知”法器。
但既然那時候就鎖定了逍遙派,乃至姜暄,為什么等到他們去北州了才出手?
這背后一定有一個她還不知道的契機。
云啟昌承認,他們三家有著豐富的獵殺異世之人的經驗。在擂臺賽結束后,逍遙派崔淮、扶欽、姜暄三人大放異彩時,他們就鎖定了異世之人就在他們三人之間。
崔淮當時的名頭是宴池仙君之女,自然排除在外,只需要辨別異世之人是姜暄,還是扶欽。
“為了弄清楚,我派云鳴用了兩心知,他暗中窺探了他們二人的幻境,姜暄的幻境明顯不是修仙界,鎖定了他就是異世之人。”
云啟昌現在簡直是萬分后悔,為什么沒讓云鳴去看看崔淮的幻境,說不定能提前知道她就是靈曄劍尊。
要是早知道的話,你說他們云家惹她干什么?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至于早就發現了姜暄,但我們最近才出手,這也是出于天道的指示。”
天道告知他們,只要沒有異世之人成功飛升,修仙界就會不斷有異世之人出現,所以他們不需要殺得太早,也別殺得太晚。
太早了的話,每殺一個,就會出現一個新的,他們會一直疲于尋找異世之人。
太晚了的話,異世之人與修仙界的聯系太深,實力高強,容易脫離控制,就難殺了。
他們最終選定在異世之人元嬰期之前,斬殺他們便可。這樣算下來省時省力,大概每百年殺一個異世之人就行了。
“本來我們不應該最近殺姜暄的,他來修仙界不過三四年時間,但他不知為何,成長得太快了,近日就達到了金丹中期,所以逼得我們提前出手。”
本來是保險之舉,卻沒想到遇見靈曄劍尊這個殺神。
云啟昌是想從天道那里延長壽命,外加獲得二次飛升的機會,但如果代價是惹上靈曄劍尊,那一切都不值得。
畢竟靈曄劍尊若是下定決心想殺他,那他可會當場暴斃!
云啟昌這回是真的把能知道的全說了,他懇求道:“劍尊你答應過我,只要我說了,你就放過我的。”
崔淮半蹲下來,與認為可以逃出生天的云啟昌對視:“哦,我反悔了,你這種人我不殺的話,我夜里睡不著。”
云啟昌又怕又怒:“外界都說靈曄劍尊言出必行,你怎可出爾反爾?”
崔淮笑了:“那是因為知道我出爾反爾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例外。”
騙他的,崔淮都騙扶欽立馬還靈石多少次了,扶欽也活得好好的。
靈曄劍尊一向守諾,只不過是因為她沒什么需要說謊的,幾乎無所不能。
但她其實根本不在意外界的看法,她也不需要讓旁人覺得她是個好人。
既然不在意,殺一些該殺之人,有什么可猶豫的。
崔淮沒有一劍斬碎云啟昌的靈府,給他一個痛快,而是選擇捅進云啟昌的胸口,暴虐兇殘的劍氣順著傷口,肆意湮滅它接觸的一切,不論是軀體,還是神魂。
崔淮輕聲道:“我之前在屋外面,聽見你打算把那根透骨釘打進我那呆瓜師兄的身體里,多虧你們對透骨釘的效果描述,啟發我創下了此招,我給它取名滅云。”
“云道友作為第一個體驗滅云的修士,感受如何?”
“要是體驗不好,那也抱歉了,畢竟你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在云啟昌痛苦的表情中,崔淮將劍在他胸口轉了轉,務必讓他全方位體驗“滅云”。
老不死的也沒挺住太久,很快就死得徹徹底底,崔淮將劍拔出。
她站起身來,今夜她說要來找云啟昌問道,如今這場問道終究是完滿結束了。
崔淮將云啟昌的尸體踢到一旁,畢竟他活著禍害人,死了還擋路。
崔淮一邊擦拭天聲劍上的血污,一邊思考方才云啟昌坦白的內容。
天道阻止她和晉衍飛升,是通過不給他們機會渡“天人五衰”劫難。但天道應對姜暄這樣的穿越者,卻轉了一道手,借助云、楊、許三家,何必多此一舉?
天道直接在姜暄他們快飛升時,同樣橫插一腳不就行了?
除非是姜暄他們本不屬于修仙界,天道無法像控制崔淮他們一樣控制穿越者,祂需要借助外力才能實現。
天道針對她和晉衍,是怕他們身上的大氣運影響祂的地位,那天道就這么一茬茬地殺死穿越者,是不是同樣意味著穿越者們同她和晉衍一樣,能威脅到天道呢?
這個問題只有她直面天道時,才能知道答案。
此時此刻,崔淮被那只虛空之眼凝視著,她抬起頭,說道:“我知道你在看著我,那就試試看吧,看我到底能不能殺死你。”
說完崔淮讓系統幫她再次掩飾氣機,繼續她的天人五衰。在修為重回金丹三層的那一刻,果然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消失了。
但與此同時,崔淮渾身上下的經脈都撕裂般地劇痛。因為方才渡劫期的靈力波動,她如今承受不了,這是必經的代價。
系統又帶上了哭腔:“我早就說過了,會很痛的,崔淮你還好嗎?”
縱使疼得嘴唇泛白,崔淮只道:“挺好的,離疼死還差挺遠。”
只要不死,那就是沒事。
崔淮一聲不吭,因為疼痛有些站不穩,她拄著劍,帶著前些日子從扶欽那里借來的避靈珠,一步步走出云宅。
避靈珠,天階中品法寶,可幫助攜帶者完美掩飾氣息。此前崔淮能無聲無息地潛入云府,避靈珠功不可沒。
至于怎么從扶欽那里借過來,那自然是隨便哄他兩句,就拿到手了,師兄就差追著她說不用還了。
腦子里莫名其妙地想起扶欽,崔淮踉踉蹌蹌地從云府中出來,拄著劍剛走沒兩步,就看見了腦海中正在想的人。
他像根大木樁一樣,筆直筆直地杵在不遠處,但崔淮一出現,就枯木逢春,快步走到她面前。
扶欽不等崔淮詢問,直接坦白道:“我知道你想一個人去,你有你自己的計劃,我不應該拖你后腿,但我想在這里等你。”
崔淮一手拄著劍,與扶欽相望,夜風習習,月色涼涼,她突然很想笑。
有什么好笑的呢?
大概是發現出去打一場架,總有人會等她歸來。
崔淮帶著笑意地驅使:“師兄,你湊近些。”
扶欽不明所以,但不由自主、無需思考地聽師妹的話,他向前再走兩步,在夜風的推波助瀾下,扶欽的袍角與崔淮的衣擺糾纏不休。
崔淮放松那根一直崩著的弦,脫力后,她放心大膽地直往扶欽那邊倒去。
果然,她被接了個滿懷。
感受著扶欽的體溫與氣息,從不喊苦喊累的崔淮放軟了聲音:“有點疼,你借我靠一下。”
鮮血從崔淮的嘴角滲出,星星點點的血染到扶欽的肩膀,崔淮的語氣中帶著絲頑劣:“瞧,我又把師兄的衣服弄臟了,我是故意的,師兄你生氣嗎?”
扶欽最愛干凈,她總是時不時故意弄臟他的衣服,期待他皺著眉頭又不得不忍受的樣子。
可扶欽卻根本不在意他沾上血跡的衣服,他只是焦急道:“我不生氣,我帶你回去。”
他用法術支撐住崔淮,自己蹲下,撤掉法術,讓崔淮趴到他的背上。
等扶欽再次站起,已然背起了崔淮。
這是崔淮第一次被人背,是很新奇的體驗,她卻意外地很適應。
身上痛意不減,但人卻好像輕松許多。
不同于崔淮方才獨行時的踉蹌,扶欽背著她走得很穩。
崔淮有些累了,她卸下全身氣力,埋頭靠在扶欽頸側,她想睡了。
在陷入沉睡,或者說是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崔淮想——
這條回去的路,她一個人也能走,但她如今卻覺得,兩個人也很好。
第108章 療傷圣藥
崔淮這一覺很長,等她睜開眼睛,看到淺藍色的床幔,已經到午時了。
嘴里有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身上還隱隱作痛,但相比昨夜,已經好上許多。
昨夜后來發生了什么?
師兄似乎為了讓她睡得踏實一些,給她貼了一張寧神符。
于是后面崔淮沒什么印象了,她只依稀記得好像身上挨了不少針,還吃了不少藥。
崔淮側過頭,師姐就守在她床邊,崔淮一有動靜,師姐立馬驚喜道:“師妹,你醒了!”
崔淮一手撐住床畔,準備起身,師姐立馬上手扶住她的肩,將她托起。
靠坐著,崔淮先感謝了師姐為她守夜,然后狀似無意地問道:“三師兄呢?”
問出口又覺得太突兀,崔淮找補道:“沒別的,就是因為昨日是三師兄帶我回來的,方才沒看見他,所以問問。”
師姐一副“你別解釋了,我都懂”的神情,她說:“師妹,昨夜你可擔心壞我們了,三師弟突然帶著渾身是血的你,一回來就是找小師弟療傷。”
“更奇怪的事是你這傷,小師弟居然沒辦法,不管什么靈藥使下去,雖然沒加重,但也無半分好轉。”
“最后還是三師兄尋了一味妙藥,給你灌下去,你這傷勢才漸漸恢復了。”
趙知許說之前是扶欽一直在守著她的,但可能因為去找藥頗費心神,趙知許見扶欽實在有些精神不振,才趕他去休息,由她來接替的。
“三師弟其實剛離開不久,怎么?你想見他?那我現在就去叫他。”趙知許說干就干,不等崔淮回復,就轉身要去找扶欽。
崔淮連忙拉住師姐的衣袖:“別,既然他累了,就讓他休息會兒吧。”
背個人、喂個藥就累了,師兄屬實是弱了點,但既然如此,更要好好照看他,得省著點用。
“喲,師妹,就前些天,我和大師兄被你打得腿都抖,你還拉我們出去逛,這時候倒是心疼起三師弟了?”
被師姐打趣了幾句,有些受不住了,崔淮連忙轉換話題道:“師姐,麻煩你讓大師兄來找我一趟吧,我有些事想同他說。”
沒想到趙知許直接扭頭,朝關著的房門高聲喊了一句:“師妹想見你,別在外面門口蹲著了,快進來吧。”
趙知許話音剛落,屋門就被打開,姜暄輕手輕腳地進來,趙知許叮囑完姜暄別惹師妹生氣,就出去了。
屋子里,崔淮看著姜暄那張哭喪的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還沒死呢,師兄你能不能別這副表情?”
姜暄一癟嘴就要哭,崔淮兇狠的眼神立馬跟上:“你要是再哭哭啼啼,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揍一頓,讓你哭個夠,別看我現在傷成這樣,但打師兄你還是綽綽有余。”
在武力威懾下,姜暄勉強收住了眼淚。
他走到崔淮的床邊,蹲下身,本來站著比坐在床上的崔淮高許多,一蹲下來,他仰視著崔淮,帶著濃厚的*鼻音,甕聲甕氣地問:“師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為了我受傷的,你去云家了是不是?”
崔淮毫不留情地反駁:“師兄你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臉,我這人就是好奇,我遇見一個謎題,不解開睡不著而已,和你沒關系。”
但姜暄顯然聽不懂人話,他眉頭一皺,眼尾下垂,直接哭出來了:“所以還是為了我不是嗎?我一想到你昨天晚上傷得那么重,就忍不住想哭,師妹你揍我吧。”
姜暄離崔淮很近,崔淮看著他眉毛眼睛鼻子都哭得皺成一團,跟個小孩似的,沒下得了手,反倒被姜暄的樣子給逗笑了。
“行了行了,我不打你,你這回倒是聰明,怎么知道我是去云家了?三師兄告訴你的?”
姜暄哭聲漸歇,紅著鼻子搖搖頭:“三師弟關于師妹的事,什么都沒說,我是自己猜到的,今早師父和師姑都被無涯宗叫走了,說是要去云家指認滅門兇手。這樣一來,我大概猜到你昨夜是去為我跑了一趟云家。”
“師妹你傷成這樣,是遇見像凌虛仙君一般,洞虛期級別的高手了嗎?”
元嬰、化神、洞虛、大乘、渡劫這幾個比崔淮高的境界,姜暄認為憑借師妹當初筑基期就要硬剛化神期,這次金丹期的師妹八成是遇見洞虛期大能了,才傷得如此重。
崔淮很想告訴姜暄別小看她,她遇見的那可是飛升失敗的渡劫后期,而且身上的傷也不是對手傷的,只是自己的修為反噬罷了。
但崔淮很難解釋,只好咬著牙承認:“嗯,是一個洞虛期把我打成這樣。”
“你猜的沒錯,我的確去云家了,我從那個洞虛期修士那里大概知道你和陳今越他們為什么會被追殺。”
崔淮這次沒有再企圖瞞著姜暄,經過陳今越的事,他默默成長了許多,而且作為當事人,他有權力知道這些。
“云、楊、許三家背后站著的是天道,天道予以飛升失敗之人壽命與二次飛升的機會,讓他們來斬殺你和陳今越這類異世之人。”
聞言姜暄面上透露茫然之色:“所以是我們不為修仙界所容嗎?可我們本來也不想來啊?”
崔淮告訴姜暄:“天道不容你,祂同樣也是為了私欲,他沒辦法控制你,又不想讓你飛升罷了。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誰說天道就一定是好的呢?我覺得祂就是德不配位。”
崔淮同姜暄說完云、楊、許三家屠殺小門派,創造異世之人出現的環境,來甕中捉鱉的策略,姜暄頓時不再懷疑自己,反而實在難以置信:“世上居然有此等喪盡天良之事?天道促成這樣的事情發生,祂憑什么當天道?”
崔淮雖然還不知道,為什么會有源源不斷的異世之人被拉到修仙界,但她告訴姜暄解決方案:“云家已敗,你日后躲過楊、許兩家的追殺,如果能成功飛升的話,后面就不會再出現異世之人了。”
等立下飛升目標的姜暄迫不及待地去爭分奪秒地修煉,屋中只剩崔淮一人。
她感受到自己的傷勢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在恢復,她問系統:“師姐說我的傷一開始什么藥都不起作用,是天道從中作梗嗎?”
“是,你如今算是和天道徹底撕破臉皮,彼此仇視。雖然在我的作用下,你如今同姜暄一樣,不被天道鎖定氣機,不為祂所左右,但在你恢復實力的那一刻,天道下了咒,讓你成為被厭棄之人,日后你受了傷,會極難恢復。”
崔淮對此并不憂愁,反問道:“這咒是不是天道溟滅,就自動解了?”
系統:“是。”
反正她也是要斬滅天道的,倒是不在乎多不多這個咒了。
想到什么,崔淮帶著絲炫耀說道:“天道下了咒,扶欽卻給我尋到了能恢復傷勢的靈藥。系統,你說這算不算花心思了?”
系統回復的語氣卻不如此前聽她炫耀時的咬牙切齒,它只“嗯”了一聲。
崔淮也算是和系統打過挺長時間的交道了,一聽它這個語氣,便知道背后定是有什么隱情。
她帶著股不好的預感,問道:“師姐說師兄獨自給我喂的藥,他們都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但系統你知道是不是?你告訴我,我師兄到底用的什么藥?”
系統也足夠了解崔淮了,知道她這么說,是一定要知道真相的,它嘆息一聲,回答道:“是他的心頭血。”
明日就要去須彌境了,該提前解決的事,都差不多了,崔淮今日唯一的正事就是好好養傷,她卻沒有繼續睡下,而是靠坐著,等待著什么人。
不過半個時辰,門“吱呀”一聲響,她等的人來了。
扶欽看著和往日區別不大,行動如常,舉止有度,甚至唇色殷紅,瞧著比平日里氣色還要更好一些。
“師妹,你感覺如何?身上還痛得厲害嗎?”
崔淮搖搖頭,說自己狀態很好,接著問扶欽:“師兄給帶來什么藥?一定很貴吧。吃完恢復得這么快?”
“是我早年尋到的一瓶玄清靈露,沒想到效果不錯。”扶欽回答得極其流暢,可以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崔淮在心中冷哼一聲,她算是認定師兄本體就是鳳凰了,鳳凰又有“不死鳥”的別稱,自愈能力極強,他們的心頭血據說只要修士還有一口氣,都能給救回來。
但取心頭血該有多疼?
如果不是系統發現了,師兄會一直瞞著她,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對嗎?
崔淮對扶欽揚起笑容,喚他:“師兄,你湊近點,我有點話想同你說。”
扶欽不明白有什么話非要湊近說的,但他又言聽計從地走進,俯身側耳,聽師妹想說什么。
不料師妹的手徑直搭上他的后頸,輕輕用力,便將他的臉掰向她,然后一個吻便貼上來。
扶欽大為震驚,師妹都傷成這樣了,還在想這事?
可惜扶欽只是腦海中質疑,身體上卻配合得不得了。
師妹在他的唇上輾轉片刻后分開,他們喘著氣,額頭相抵。
崔淮的手從扶欽后頸一路摸索,擦過下顎,捧住臉頰,最終拇指在扶欽的唇上輕碾。
她瞧著指尖那抹殷紅,問道:“師兄什么時候開始涂口脂了?”
兩人湊得極近,說話間氣息交纏,更顯曖昧。
扶欽一開始只看到師妹不斷開合的唇,努力分辨師妹到底說了什么。
等終于用為數不多的理智,厘清師妹在說什么,他從色令智昏中猛得清醒過來。
扶欽
第109章 情債難還
六個時辰前,扶欽背著師妹回到悅來客棧,連忙跑到祝余房間,把正在睡覺的祝余提溜過來。
黑燈瞎火的,祝余如小雞仔一樣被拎著后頸,他抗議道:“扶!欽!就算你是我的包年會員,我的服務也不包括你半夜可以騷擾我!”
但當他到了光亮處,看見站著的扶欽和躺在床上的崔淮身上都有不少血跡,瞌睡立馬醒了。
“不是,你倆大半夜不睡覺,做賊還弄得一身傷,我這是先救哪一個?”
扶欽蹲在崔淮床邊,握住她的手道:“我沒事,我身上的血都是師妹的,你快幫師妹療傷。”
幾顆現成的止血、療傷藥喂下去,祝余見崔淮沒有好轉,念了聲“奇怪”,隨即準備施針。
為了方便祝余操作,扶欽松開與崔淮相握的手。不料祝余剛扎下兩針,崔淮就攏起眉頭,嘴里呢喃一句:“師兄,我疼。”
聽見這一聲師兄,扶欽感覺心都在抽痛,他問祝余:“師弟,你不能輕一點嗎?師妹說她疼。”
祝余沒給扶欽半分眼色,手很穩地再扎下一針,冷酷道:“三師兄,你是我的會員,不代表可以醫鬧,你講講道理,師姐出去一趟吧自己折騰這樣,還怪上我施針重了?”
扶欽無言以對,但怕師妹太難受,一張寧神符貼上師妹額頭,讓她睡得更踏實一些。
見師妹眉頭松開些,扶欽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在祝余說師妹的傷毫無好轉后,又堵在了胸口。
祝余看見扶欽在儲物袋里掏了一番,取出許多瓶瓶罐罐,完全不在意價值,通通用在崔淮身上。
可效果甚微。
崔淮一直處于傷勢沒變嚴重,但也沒好轉的狀態。
此時趙知許和姜暄聽見動靜也醒來,姜暄一見崔淮的樣子就紅了眼眶:“嗚嗚嗚,師妹是要變成小僵尸了嗎?她咋頭上還鎮著一張符呢?”
趙知許一見符紙上的紋路就知道是寧神符,連忙捂住姜暄的嘴,沒看見三師弟臉色都黑成那樣了嗎!
扶欽其實根本沒聽姜暄他們在說什么,看見師妹就這么渾身是傷地躺在床上,他的腦海一片空白。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扶欽在儲物袋翻找片刻,又拿出一個玉瓶,他叫停要去找樂幽真人的祝余,說道:“我這還有一瓶家中尋得的秘藥,多半能派上用場,但族里多有叮囑,不許顯于人前,不知大家可否先出去避上一二。”
等祝余他們都避了出去,扶欽打開玉瓶的塞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長老曾說過,鳳凰的心頭血是療傷至寶,扶欽沒試過,但只要有一絲的可能性,他愿意為了師妹試一試。
擔心師妹臨時醒來,保險起見,扶欽又往師妹額頭上貼了第二張寧神符。
準備完畢后,他結印調出鳳凰靈火,從前攻擊敵人的火焰聽從主人的命令,灼燒刺入自己的胸口。
心頭血流出,扶欽沒忍住悶哼一聲,他轉頭看師妹沒醒,這才放心。
鮮紅色的血液裝滿小半瓶,扶欽還不滿意,師妹傷得重,多用一些保險。
等血液裝了個大半瓶,扶欽眼前已經快看到白光,再流就要直接暈厥了,他這才收手。
兩指在胸前輕點兩下,止住血勢,施法將這大半瓶血喂給師妹,師妹肉眼可見地好轉,他這才安下心來。
長老平日里廢話太多,如今總算靠譜一回,鳳凰心頭血果然有用。
扶欽低頭看見胸口的血跡,之前因為他背師妹,師妹留下的血跡皆在背后,如今胸口多了這一小片紅色,很是引人注目。
扶欽一揮手,施法換了套衣服才打開門,叫祝余他們進來。
趙知許和祝余先進去,姜暄走在最后,余光掃過扶欽,臉色古怪,壓低聲音痛斥道:“師弟,你在里面干什么?你怎么還在師妹屋里換了身衣服?師妹都這樣了,你不至于喪盡天良吧!”
扶欽:“……”
平日里什么大事姜暄是一點發現不了,這種雞毛蒜皮的瑣事他真是一點也不肯錯過!
扶欽以自己愛潔,忍受不了身上的血跡為由搪塞過去,之后又守了師妹半宿,等到日上三竿,趙知許說他面色不佳,讓他也回去休息。
扶欽見師妹傷勢好多了,又怕臉色太差露餡,便應了趙知許讓她守著,就出去了。
施法凝成一塊水鏡,鏡中人面色黯淡,唇色發白。
有一種病歪歪的弱氣,扶欽皺了皺眉頭,撤去水鏡,腳步調轉,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悄悄溜出客棧,去了天凝鎮上最大的脂粉鋪子。
“老板,你們這里最顯氣色的胭脂和口脂給我通通來一份。”
此時此刻,扶欽與師妹鼻尖相碰,聽她問那句“師兄什么時候開始涂口脂了?”
扶欽沒解釋,反倒是主動湊過去,輕啄師妹的唇,然后他也沒立刻分開,而是兩唇相貼,摩挲間反問道:“怎么?師妹不喜歡嗎?”
扶欽也沒搞清楚自己是沒親夠,還是想掩飾,也許兩個都有?
崔淮簡直要被氣笑了,都這個時候,還裝模作樣呢!
她同扶欽拉開距離,她氣得想狠狠咬一口扶欽,或者干脆拆穿他,只要伸手稍稍用力按上扶欽的心口便可,取了心頭血,傷口可做不得假。
四目相對之間,扶欽眼睛里滿滿的全是她,一向對別人狠心,對自己更狠心的崔淮猶豫了——
這么做,師兄會疼。
昨日取心頭血,已經夠疼了,她不忍心再讓他疼了。
崔淮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著那處被鳳凰心血護著,溫熱的血液源源不斷地為她釋放生機,她承認她心軟了。
從前崔淮事事都想爭上風,絕不肯退,可如今她卻想讓一讓師兄。
退意一出,崔淮便知道今日問不出個答案了。
審訊的人狠不下心,隱瞞的人又是出于善意,這種情況下想拿到“證詞”絕無可能。
算了,師兄想瞞著就瞞吧。
崔淮不再關注扶欽暈開的口脂,而是伸手細細撫過他精致的眉眼,嘆了一口氣道:“在我眼中,師兄怎樣都好看。”
崔淮安心躺在床上,強制扶欽為了明日去須彌境而好好休息,在他邁出房門的那一刻,崔淮沒忍住問道:“師兄,你如今缺什么嗎?”
看見扶欽猛地回頭,那亮起的眼神,崔淮輕咳一聲,加上限制條件:“除了道侶。”
聽到不包括道侶后,扶欽眼神稍暗,不過想到什么,他又笑著說:“我沒什么想要的,如果非要有的話,我想從須彌境出來后,我和師妹去看我們一起種的樹。”
崔淮沉默一瞬,也笑著應道:“好。”
到了晚上,崔淮已然恢復大半,連系統都不忍感嘆:“你那個師兄真舍得,給你喂了一大瓶心頭血,如今搞得天道給你施加的咒形同虛設了,因為這鳳凰血不會消失,它成為你的一部分,護住你的心脈,為你持續帶來生機。”
“你師兄這心頭血效果如此強悍,他肯定是只血脈之力極強的鳳凰。”
崔淮沒接話,只是提前從系統那里拿回靈曄劍尊的儲物戒,她同系統商量過了,她暫時不動用里面的東西,但熟悉一下從前籌備的那些渡飛升雷劫的陣盤法器。
系統這個話癆又在叨叨:“崔淮,你終于聽話了,之前我提醒你好多次,你總覺得這些都是外物,能不能成還是靠自己,如今知道我說的對了吧,天道卑鄙無恥,你飛升時哪怕多做一分,都是增加一分勝算。”
崔淮嘴上讓系統“閉嘴別吵”,神識在儲物戒的堆積如山的法寶中挑揀起來。
這個五靈陣盤能結護身大陣,應當能抵一道雷,放這邊。
昊明塔,威力可以,但使用步驟復雜,太過花哨,不實用,丟過去。
……
除了斬殺天道以外,崔淮有另一種很強烈的欲望,她很想很想活下去。
她要同師兄一起回逍遙派看看他們的樹。
等崔淮收拾完一小部分,青彥真人和樂幽真人回來了。
青彥真人出門時還規整的道袍如今有些破破爛爛,傷痕累累,但樂幽真人看起來毫發無損,甚至她一回來,沒給青彥真人診治,反倒先給崔淮搭了個脈:“很好,你已然無礙。”
見樂幽真人毫無給青彥真人診治的意思,祝余弱弱開口:“師父,你需要我給你開兩副藥嗎?”
青彥真人搖頭:“這傷受得高興啊,我要留著它。我等這身傷,等了快兩百年了。”
如今大仇得報,青彥真人吩咐幾個徒弟:“之后須彌境你們多加小心,方才我已經托凌虛仙君照應你們,我和你們師姑要提前回一趟逍遙派祭奠先祖。”
不是青彥真人不顧徒弟,而是儲物袋中的那幾塊沾血的云家腰牌,他想立馬帶給師父、師叔、師姑、師兄、師姐他們看看。
他師父從未想過讓他報仇,臨死前只讓他好好活著。
可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有感情,有沖動,他會恨。
覆巢之下,即使有完卵幸存,它又豈肯心無雜念地重新筑巢生活?
師父的囑托,他做不到。
崔淮他們都表示理解,青彥真人決定連夜啟程,告別時刻,崔淮拿出一塊黑色的幡布:“宴池仙君給了我一塊破碎的招魂幡,里面有云家殺死的冤魂,不過后來受他們折磨成了惡鬼。”
“我想里面可能有師父的故人,你可以帶著招魂幡去找大梵音寺的主持,他一向慈悲,定會愿意凈化超度亡靈,送他們往生。”
崔淮說完,青彥真人的眼淚就已經落下來了,他顫抖著手接過幡布:“多謝你,也多謝宴池仙君。”
崔淮只搖頭:“不必言謝,師父師姑你們快出發吧。”
不知以后還能不能再見。
若是不見,那這幡旗就當全了她與青彥真人這段師徒之情吧。
第110章 須彌境啟
須彌境開放當天,四十九位具有進入須彌境資格的修士齊聚無涯宗校場。
一位萬法宗的弟子好奇道:“怎么只有四十九人,過五關斬六將才拿到須彌境資格,居然還有人臨時不來?”
李惟初一聽見有如此消息滯后之人,根本止不住自己的話頭:“這你都不知道?缺席的那位弟子叫云榮,云家人,而云家昨天被宴池仙君帶幾大世家上門給抓了。云榮都被抓到仙獄里關著了,他怎么可能來得了須彌境?”
這位萬法宗的弟子的確不知道云家之事,他最近臨時閉了個關,昨日夜里才卡著時間出關。
“云家平時名聲挺好的,這是犯什么事了?”
消息倒沒傳得這么快,無涯宗還沒公布具體罪行,李惟初吞吐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肯定是犯下大事了,否則宴池仙君怎么可能帶人大張旗鼓去抓。”
在李惟初承認不知道消息的時候,姜暄湊過去,支棱起來:“那你們就不如我消息靈通了,畢竟你們也知道我師妹是什么人,掌握一手消息不在話下。”
在姜暄的擠眉弄眼中,他成功變為人群中心,李惟初忍不住推他一把:“好了好了,知道你人脈強了,別賣關子了。”
“云家老祖飛升失敗,心有不甘修煉了什么邪功,前日夜里多行不義必自斃,暴斃了,而云家受他驅使,滅了許多小門派,罪孽深重。”
“而宴池仙君早就暗中掌握了線索,就等一個時機,趁他病要他命,昨日徹底收網了,堪稱實力與謀略并存。”
崔淮站在人群外,雙手抱胸,一臉嫌棄地看著姜暄在人群中散播消息。
瞧他提及宴池仙君,那與有榮焉的樣子,早知道在給宴池的信里,多提兩句,讓宴池直接認姜暄當兒子算了!
已經參加過兩輪無涯宗的比試,在場的修士已然很熟悉流程,宴池仙君又面帶笑意,立在仙鶴之上,仙風道骨地出場,而修士們知道他昨日才打上門抓了一整個家族的修士,總覺得那笑意中暗藏殺機。
不過看清他肩膀上站著的那只小白狐貍,又覺著方才的看法還是太片面了,能隨身帶著這么可愛的靈寵,宴池仙君能是什么壞人呢!
宴池仙君簡化流程,很簡短地說了幾句:“須彌境中資源豐富,而危險不多,是修仙界修士夢寐以求的秘境之一,祝諸位修煉有成,滿載而歸。”
說完他揮手結印,開了須彌境,一瞬之間,校場上的四十九人原地消失。
須彌境不似云天秘境,修士進入不會被分開,四十九人齊齊從校場轉移到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地。
李惟初剛站穩,一抬腳就驚訝道:“居然是龍芻草,還這么大一片。”
龍芻草,人與妖皆可用,食之可日行十萬里。
龍芻草在外面一株八百塊靈石起步,而須彌境中卻如同雜草般出現,眼見為實,宴池仙君說須彌境資源豐富,絕非虛言。
不同于其他人驚異于周圍的一草一木,逍遙派五人一進須彌境,崔淮先吐了一口血,扶欽立馬跟上。
崔淮是因為進入須彌境空間撕扯,牽動舊傷,吐了一口淤血。而扶欽自然是取心頭血的后遺癥。
一旁的姜暄站得穩穩的,看著扶欽驚訝道:“不是,師弟你不至于吧,師妹吐血你都要跟風?別太愛了!”
姜暄發誓,三師弟和四師妹兩個人孤立他們其他三個人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扶欽面不改色地抹去唇邊血跡,挑釁地瞅姜暄:“我樂意。”
趙知許前去關心師妹如何,而祝余一見四師姐吐出來的血是深黑色的,便知道她并無大礙,淤血吐出來反而是好事。
反而要擔心的是扶欽,他吐出的那口血,祝余瞧得明明白白,是鮮紅色的。
祝余快走兩步,一搭上扶欽的脈,瞬間尖叫道:“不是吧?你在我這開會員之前,無病無痛的,怎么一包年,就三天兩頭地見血!”
“而且你干什么了,還傷了心脈!”
守財奴祝余心中崩潰,難不成這就是姜暄口中的薅羊毛?他以為三師兄是優質用戶,沒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
扶欽把手腕從祝余那里抽回來,余光瞟了眼師妹,有些尷尬道:“昨夜想到今日來須彌境,有些太過激動了,運功出了點岔子,并無大礙。”
祝余完全不搭理他的“并無大礙”,不聽話的病人他見得多了,他取出護心丹丸塞到四師姐手里,朝著三師兄抬抬下巴:“給他吃了。”
遞完丹藥,祝余開始思考該配什么藥,之后來溫養三師兄的心脈。
那邊崔淮剛拿過丹藥,方才還不聽醫囑的扶欽乖順地彎下腰來,薄唇微啟。
崔淮喂藥時,指尖輕觸到扶欽的唇,即使一觸即分,吃完藥的扶欽臉色微紅。
姜暄雙手環胸,大聲同瞧熱鬧的李惟初交談。
李惟初:“你師弟師妹要結成道侶了嗎?他們瞧著感情真好。”
姜暄:“哦,不用管他倆,他倆只是普通的師兄妹,只不過是會經常偷偷親嘴罷了。”
李惟初:“啊?”
姜暄:“當然,你們不要誤以為這就是我們逍遙派的門風,畢竟全門派只有他倆會偷偷親嘴。”
“再次叮囑你們別誤會,不然我師妹會生氣的。我師弟確實喜歡我師妹,但我師妹說他們真的只是師兄妹關系。”姜暄不忘環顧四周,同周圍看熱鬧的修士解釋。
崔淮:“……”
姜暄!再說大聲一點,須彌境里四十九個人都能聽清楚了!
還有扶欽,別以為她沒看見他在偷笑!
須彌境外,劍尊和她那幾個同門的身影已然消失,宴池和小白狐卻還眼巴巴多瞅了好幾眼。
對著空地呆愣了片刻,宴池回過神來,急匆匆地跳上飛劍,直往紫陽殿去,徒留仙鶴歪頭疑惑——
作為仙君的坐騎,仙君每次出行為了耍帥,都會帶上它。畢竟雖然它飛得速度不快,但在營造氛圍感這塊,一騎絕塵。今日也沒什么事要急,仙君怎么丟下它就走了?
御劍而行,宴池帶著小白狐很快回到了紫陽殿,宴池遣退左右,取出放在懷中的信。
展開信紙,還沒看內容,宴池就慌了神。
因為這信太長了,平日里劍尊給他寫信,都是只言片語,言簡意賅,他哪里看過劍尊這么長的信?
這必然是要出大事了。
平靜下來心神,宴池第一次得以一行行來讀劍尊的信。
【宴池,
【此次進須彌境,我將渡飛升天劫,成功與否,我并無十分把握,特此告知。
【如果成功,我就繼續回來當你的靠山。
【若是回不來,相信你也能應對。
【青云峰上,我曾與你起過爭吵,當時我罵你是草包,說你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全都是靠我崔淮。
【其實不然,我們相輔相成才得以管理好無涯宗這天下第一大宗門,這些年我很少操心無涯宗事務,是你出力良多。
【你已然做得極好,對于之前的話,我向你道歉。
【當然,我罵過你后,你去找其他長老罵我,說我剛愎自用,獨斷專行,是個暴君,我都聽見了,你最好也和我道歉。
【不論如何,這三百年的相伴同行,我很珍惜。
【若我飛升失敗,你的實力難以威懾全宗,在我今早給小白狐的布兜里,里面有十道封存的劍符,每一劍都有我實力鼎盛時期的威力,其中七道歸你,剩下三道留給小白狐。
【有了劍符,你足以坐穩無涯宗掌門之位。】
宴池看到此處,已是視線模糊,他兢兢業業做這無涯宗的掌門,的確有很大一部分是想得到劍尊的認可。
劍尊此前從未說過,但如今生死之際,她說了,宴池卻寧愿劍尊罵他,只要她平安。
宴池淚眼婆娑地說:“對不起劍尊,我再也不敢在你背后罵你了,你不僅實力高強,還胸懷寬廣,我向你道歉。”
麻溜道完歉,宴池接著往下看。
【哦,對了,小白狐它心思單純,需要人照顧,若我有去無回,它就托付給你了。
【它喜歡吃、喜歡玩的東西,我都附在后面了。】
宴池發現后面是好幾張紙的各類靈果、靈物。這封信如此之厚,它們貢獻良多。
站在宴池肩膀上的小白狐看到這里,哭得眼睛周圍一圈毛毛都濕了,它把掛在脖子上,今早劍尊塞給它的香囊一整個丟給宴池。
“嗚嗚嗚,我不要劍符,我也不要宴池,我要劍尊!”
宴池看著傷心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滾的小白狐,方才的悲傷去了一半,變成了頭疼。
天吶,劍尊你一定平平安安啊,這祖宗我可應付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