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野完全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話會給那個冷冰冰的少年產(chǎn)生這種誤會。
他興高采烈的原路返回,準(zhǔn)備告訴念念她交給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等他回到海底,才發(fā)現(xiàn)時念念睡得正香。
顧星野也就沒有打擾她。
時念念不知道小反派心底這些彎彎繞繞,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覺醒來后,系統(tǒng)告訴她,小反派的黑化值一直在漲。
時念念沉默了一會,然后……躺平了。
先湊合湊合吧,她現(xiàn)在還沒完全恢復(fù)力氣,睜開眼就想睡覺,閉上眼就睡不醒,整天焉巴巴的大腦放空,著實(shí)沒有精神去思考小反派的事。
時念念在家休息了三天,這三天里,她時不時便聽見系統(tǒng)提示她,小反派黑化值+1+2+3+……
第四天,確保自己恢復(fù)了大概后,時念念一分鐘也不敢耽誤,火急火燎的上岸來到了陸家老宅。
她順便還去張叔那里買了小少爺喜歡吃的蝦餃。
陸笙推開臥室的門,又開始了像以往一樣一成不變的機(jī)械生活,他神情懨懨的壓著嘴角,還沒走出兩步,驀得聽見廚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陸笙腳步微頓,下樓時步伐都無意識的紊亂起來。
察覺到身后的視線,時念念轉(zhuǎn)過臉:“笙笙少爺!”
她彎唇看他:“早。”
她身上依舊穿著那件小兔子圍裙,眼尾彎著,笑容又亮又軟,好似這幾天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堵得心情煩躁全是他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垂在身側(cè)的手捏緊衣袖,陸笙想問她不是走了嗎,可他對上時念念柔軟的藍(lán)眸,到嘴邊的話卡在嗓子里,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靜默片刻后,陸笙別開目光,冷著臉轉(zhuǎn)身離開了。
時念念:?
饒是時念念再遲鈍,也察覺出來小反派好像是生氣了。
時念念被冷臉?biāo)α艘辉缟希戵线是正常洗漱正常吃飯,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視線放在時念念身上,連一個音節(jié)也沒有開過口。
在這頓氛圍極其壓抑的早餐結(jié)束后,時念念終于沒忍住,她攔住陸笙想要上樓的動作,很認(rèn)真的問他:“笙笙少爺,你是生我的氣了嗎?”
陸笙的視線凝聚成一個點(diǎn),落到時念念身后的墻壁上,淺色花紋凹凸不平,他啟唇,涼涼幾個音節(jié):“沒有。”
時念念抬臉看他半晌:“說謊會長長鼻子的。”
聽著她哄小孩的語氣,就像是隨手摸了摸路邊流浪貓的腦袋,那股莫名的郁氣又不講道理的涌了上來,陸笙心煩意亂,聲音比剛才還要涼:“我不是小孩。”
時念念懂了,小反派在鬧小孩子脾氣。
她不知道自己是先該高興還是該無奈,高興的是小反派終于有了別的情緒變化,不再像個冷漠無情的機(jī)械人,無奈的是,他們這樣沒辦法好好溝通。
“對不起笙笙少爺,我說錯了,你不是小孩。”時念念放軟聲音,繼續(xù)好脾氣的問道,“那你能告訴我為什么會生氣嗎?”
陸笙面無表情的沉著眸不理她。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時念念見陸笙軟的不吃,只好用一些強(qiáng)制措施,她拽著少年的手腕將他按坐在沙發(fā)上。
她的力氣比常人都要大,陸笙掙脫不開,他的臉憋的微微泛著紅,長睫在光下宛如鴉羽:“放手。”
“不放。”
時念念在心底悄悄感慨了下鬧別扭的小反派真可愛,隨后又一本正經(jīng)道:“你不說為什么會生氣,我就不放手。”
陸笙的下頷線蹦的凌厲,他另一手反扣住時念念的手腕,眸色涼的像是淬了冰,骨子里的躁動著的暴戾因子幾乎要控制不住,冷冷看她:“放開。”
陸笙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生氣,但是時念念總是有各種理由可以讓他無法冷靜思考。
陸笙覺得今天的他太奇怪了。
時念念自動忽略掉這句語氣不善的話,繼續(xù)問:“是今天的豆?jié){不甜嗎?可是笙笙少爺,吃太多糖容易蛀牙。”
時念念開始回憶她都干了些什么。
“難道是我今天買了蝦餃?可是上次我看笙笙少爺多吃了一個蝦餃,我以為你會喜歡這個。”
時念念亂七八糟的扯了一大堆,實(shí)在是想不出來別的了,她還在發(fā)愁,眸底的光一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因?yàn)椋睍r念念的聲音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問他,“我前幾天沒有來嗎?”
她話音剛落,便看見陸笙垂著的長睫小幅度的顫了下。
“可是,”時念念更捉摸不透了,“我記得我特地托人給你說了一聲,難道他沒有來嗎?”
“對不起啊笙笙少爺,我前幾天生病了,不是故意不來的,我本來喊了朋友幫忙給你帶句話,可能是我沒有表達(dá)清楚,他沒找對地方?jīng)]有告訴你。”
時念念以為是顧星野那個一根筋不小心迷路了認(rèn)錯了人。
可這片海域就陸家一棟別墅區(qū),不應(yīng)該找不到吧?
不管怎么樣,時念念猜小反派應(yīng)該是以為自己被拋棄了,所以才會生氣。
不過這件事確實(shí)是她做得不對,她一開始說救他,好不容易讓小反派敞開心扉,又沒有給足他安全感。
相處了一段時間,時念念總算意識到一個問題,小反派看著冷冰冰不好接觸,其實(shí)要比其他同齡人都要心思敏感一些。
時念念握住陸笙的手,她的眼眸晶亮,笑容像是三月里的桃花,一字一句道:“笙笙少爺,我沒有拋棄你,我只是生病了。”
少女手心的溫度順著指尖蔓延到他的血液里,輕而易舉的撫平了他心底的躁郁,陸笙心尖輕顫,他沉默了一會,其實(shí)也就幾秒,又感覺像是過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要忘記當(dāng)初為什么會生氣。
久到他甚至都忘了她騙了他。
幾秒后陸笙妥協(xié),他半斂起眉眼,聲音悶悶的:“他說你不來了,我不知道怎么去聯(lián)系你。”
話音剛落,緊扣住時念念手腕的那只手驟然滑落,虛落在她的手背上。
陸笙無力的垂著手,終于說出了埋藏在他心底的那句話。
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根根分明的睫毛抬起來看她,那張清冷面容上隱隱有些落魄。
他開口:“你也是騙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