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溫柚檸抬手, 指腹摩挲過他衣領抹去雪花，側身坐上副駕。
林柏嶼微微怔愣，還沒回過神便聽見車內傳來的聲音，“還不錯。”
他眼睛緩緩睜大, 冷風瑟瑟裹挾著蓉蓉雪花自眼前飄落, 意識短暫游離半晌他輕笑一聲, “我也覺得、還不錯。”
【？！！！】
【巖狼呢！巖狼在哪？！有沒有巖狼管啊！管一下啊巖狼！】
【哼哼，我一開始就覺得林總跑去溫老師那打工不對勁, 顯然是有私心的！】
【那還用你覺得呀……一個身價過億上市公司總裁公司不管會議不開，圍裙一穿就是做飯，看直播的都能發現不對。】
……
溫柚檸指尖懸在關閉直播設備的按鍵上, 這條彈幕彈出讓她楞了一下。
這樣嗎？
她一開始會讓林柏嶼喂養小動物，很大原因是巖狼。
倒是沒有往其他方向考慮。
因為工作方向的緣故，溫柚檸接觸到的人, 從政界到商界都不少, 很多手里有錢有權的喜歡在家里后花園養點猛獸, 也有許多各行業翹楚想給她打工學習經驗。
溫柚檸對很多身份其實還挺模糊的。
關上車門。
林柏嶼踩著積雪繞到副駕駛依舊腳步輕快，車里的暖氣很足, “東西都搬的差不多了, 我上午把房間里剩下的東西也都送了過去，除了巖狼和小貍花, 其余的小狗都安置在別墅里了。”
“本來想接你下班以后直接回別墅那邊，但它們倆不肯跟我走。”林柏嶼手握方向盤，頓了頓又說：“一開始小貍花都跳到我身上了, 巖狼叫了兩聲，魚干就又下去了。”
林柏嶼猜測道：“我懷疑巖狼是跟魚干說了些什么。”
就像是……他不靠譜，不要跟他走之類的。
不說小貍花, 巖狼單純就是不相信他。
“即使我跟巖狼說了好幾遍，只是帶它們換一個地方，你晚上也會過來，但巖狼堅定的認為……” 林柏嶼嘆了口氣，“我會借著這個名頭把它騙走，偷偷跟它過年。”
溫柚檸：“……”
巖狼深知林柏嶼是個怎么樣的人，于是糾結猶豫要不要相信。
熟悉巖狼的林柏嶼，又總是能在各種細枝末節的眼神和動作中，猜出巖狼的真實想法。
也是一種雙向奔赴了。
即使最后他也沒能把巖狼帶走。
彈幕：【……】
【謹慎點，也好。】
【哈哈哈哈，林總在巖狼那完全是個狡猾的反派呀。】
醫院離小院很近。
大雪天，林柏嶼開的很慢。
小院前停著一輛邁巴赫S，秘書頂著滿頭雪，清理著車頂。
不知道停了多久，車上只有零星的落雪，下一秒又快速被秘書掃掉。
他抖了抖手上的撣子，注意到停在后面的車，“林總。”
“嗯。”林柏嶼問道：“巖狼上車了嗎？”
“沒有，一直待在里面不出來。”秘書說：“時不時能聽到狗叫和貓叫聲，我懷疑它們倆在密謀什么。”
“巖狼。”溫柚檸開門下車，小院和屋門都開著，聽到聲音，小貍花先冒出腦袋。
“喵嗚……”的那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巖狼給叼了回去。
小貍花：“嗚！”
是姐姐！
“嗚、”巖狼理智分析。
可能是視頻假音騙你出去。
“喵嗷？”小貍花懵懂茫然。
還能這樣？
這也太壞了吧。
溫柚檸聽著這兩只毛團子交流樂得不行，推開院門走進去，“是我，不是視頻假音。之前不就跟你們說了，要搬家嗎？”
可能是她沒確定說是今天走，所以巖狼不相信。
因為她哪天把最后一點東西搬到別墅那邊，是要看拉面什么時候出院的。
她肯定是要比拉面晚離開動物園。
是以，就一直沒說確定時間。
家里面的兩只似乎覺察出聲音是真的，一上一下，兩只毛腦袋交疊著探出頭來。
有一種小心翼翼打量敵情的感覺。
在看清外面的人真的是溫柚檸以后，魚干和巖狼才跑出來。
“喵！”小貍花幾步竄上去。
冬天對于不喜歡寒冷的小貓而言就這點比較好——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厚，可以隨便爬來爬去。
溫柚檸接住一只，又去抱另一只。
她現在不能像是之前那樣把巖狼抱起來，干脆蹲下把大狗抱了個滿懷，“走吧，帶你們去新家。”
林柏嶼在她身后撐著傘，“坐秘書那輛車吧，邁凱倫沒有后排，放不下巖狼。”
跑車多是兩個座位，巖狼往車里一坐，比一個成年人還要占空間。
即使是趴在溫柚檸腿上，努力蜷縮起來坐好，也照樣會擋住右側后視鏡。
【采訪一下，林總你出門為什么會選擇這輛車？】
【小心機都寫臉上了！】
【沒看見特意找秘書開了另一輛車來嘛，林總的意思還不明顯呀？】
“嗚……”巖狼咬住溫柚檸的袖口，低頭抵在她臂彎里。
一起。
“一起嗎？”溫柚檸看了眼邁凱倫，抱著巖狼順毛，抬頭看向林柏嶼說：“林先生，我跟巖狼它們一起坐秘書車走，你直接去公司嗎？”
“……”舉著傘的林柏嶼相顧無言。
攥著雨傘的手青筋凸起，緊繃的臉頰，死死咬住牙關。
他垂眸對上巖狼不肯退讓的視線，讓你自己跑回去！
溫柚檸說：“走吧，先上車。”
雪太大了，就在外面站一會都感覺要被雪埋了似的。
溫柚檸打開邁巴赫后車門，巖狼抖了抖毛跳上去，她rua著小貍花甩甩，將小貓放在了巖狼身邊。
后排有兩個箱子在座位上，溫柚檸坐不進去，便后退關上車門，從副駕駛上車。
溫柚檸系上安全帶，“孫秘書，你……”
話音在看見坐上駕駛位的人時候戛然而止。
溫柚檸挑了挑眉，視線繞過駕駛的人，注意到車窗外，邁凱倫緩緩越過邁巴赫開了出去。
林柏嶼目不斜視，一本正經的解釋：“孫秘書有事不能送你們，我讓他先去忙了。”
“那還真是不巧。”溫柚檸笑著說到。
林柏嶼點點頭，“嗯，快過年了，都忙。”
【孫秘書：對對對，我忙，我最忙。】
【總裁不急秘書急？】
【等等，溫老師你把直播設備放下，有話好好說！】
“這次要多請幾天假啦。”溫柚檸舉起直播設備在車內轉了一圈，“好啦，看完巖狼和小貍花，大家再見。”
【過年開不開直播？】
【歪？歪！有人在嗎歪！？】
沒有得到回應。
主播已下線——
過年事多。
再趕上搬家，收拾布置新家，就顯得又忙又亂。
溫柚檸實在騰不出時間來直播。
除了每天按時上線看一眼私信有沒有急診，任何事都等得了，急診治病可不能等。
短暫又忙碌的時光，除夕當天才有所緩解。
溫柚檸坐在二樓陽臺，翻弄放在一邊的對聯。
剛寫好沒多久，墨水干的很快。
各地習俗不同，年夜飯時間和貼春聯的時間也各不一樣。
溫柚檸習慣在除夕當天上午貼。
她抖落著手里的對聯，低頭向下看去，院子里一片火紅，花園里種滿了并不屬于這個季節的鮮花，不算種，更像是擺在花園里造景。
因為提前決定好要在溫家老宅過除夕。
符合過年節日氣氛的各種小裝飾都已經搭配好了。
大門口上的鐵門一左一右都貼上了‘福’字。
上山路上兩邊的路燈也都掛上了紅燈籠。
溫家老宅占地面積不大，但拓展區域很廣，山上山下都是在這個范圍之內。
反正這片地，是足夠蘭斯洛特跑的。
畢竟溫家祖上也是富過的。
這么多年來，也陸陸續續有后人搭錢修繕，各處保留著些許古色古香的韻味，也很巧妙的融合了中式現代化建筑。
說是別墅，但實際上最中心的大院也只有二層樓高。
院子里有一條從山上下來的小溪。
冬天又下了雪，小溪上早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面，拂開上面的積雪，還能看見里面游動的魚。
“魚干。”溫柚檸看著從積雪里穿梭的小貓，“玩一會就上來吧，小心別著涼。”
小貍花的毛不抵巖狼，高加索又雙層被毛，能適應寒冷地區的溫度，區區下雪天它還不放在眼里。
“吃點東西，年夜飯還得等一會。我給它穿了衣服。”林柏嶼上樓來，放下一盤茶點，茶壺里裝的卻不是茶，是檸檬水，“厚衣服能多堅持一會？”
溫柚檸：“白色的？我還以為是雪凍在它身上了。”
貍花貓和普通家貓不同，聰明靈活矯健，喜歡運動。
之前在動物園小院的家活動范圍有限，現在溫家老宅的院子完整跑一圈下來，小貍花得用個幾小時，要是去外面林子里面，可能時間要更長。
只是冬天長時間讓小貍花待在外面，溫柚檸不免擔心。
溫柚檸手臂搭上護欄，向下喊道：“巖狼，你盯著點魚干。”
“嗚、”巖狼抬頭低低應聲。
嗯。
“喵？”在厚厚的積雪里面鉆來鉆去，聽到動靜努力仰頭破出雪層的白花花小貓茫然眨眼。
什么喵？
林柏嶼給她倒了杯檸檬水，“溫的涼得快，盡快喝。”
溫柚檸拿起寫好的對聯，拿起檸檬水一口飲盡，“不喝了，我去貼對聯。”
“寫好了？”
“嗯。”溫柚檸咬了塊茶香酥餅下樓，“我趕緊貼上，一會過時間了。”
林柏嶼關上二樓的窗戶，跟出去說：“我來幫你。”
像是溫室老宅這種裝潢，大小門很多。
溫柚檸把正中心的對開大門默認為家里大門，自己寫的貼在這里，其他門也有貼，都是提前買好的。
巖狼趴在雪地里，爪子時不時抬起，踩著突起的雪地，聽到一聲‘喵’叫就收回爪子，更多時候是跟在積雪起伏后面，讓魚干竄來竄去。
它伸了個懶腰，看著門口的兩人，緩緩瞇起眼睛。
“這個膠帶行嗎？”林柏嶼試著好像不是很黏。
“可以。要是膠太黏會破壞門。”溫柚檸指腹摩挲著門，對聯這種一年一換，不用粘的太緊。
林柏嶼點點頭，把雙面膠貼在對聯背面，撕開多余的紙后遞給站在椅子上的溫柚檸。
落下的手順勢搭在椅背上，不動聲色的護著她。
——“汪！”
林柏嶼指尖一動，“……”
不許叫！
林柏嶼回頭強調：“說好的，過年不許打架。”
第一次過年意義重大，為了避免新年的鐘聲從戰斗中度過，商議出的結果。
巖狼也是同意了的。
果不其然，林柏嶼話音落下以后，巖狼就安靜了。
似乎是看不下去，巖狼起身就走。
溫柚檸問：“這樣是正的嗎？”
林柏嶼收回視線，微仰著頭觀察，“是。很正。”
‘啪嗒’
有什么東西落地。
林柏嶼下意識低頭，巖狼一爪子踩上去，‘滾滾滾滾滾——’
“！！！”
早晚把你這破按鍵給砸了。
“哈哈，怎么又吵起來了。”溫柚檸貼好對聯下來，摸摸毛毛冰涼涼的狗狗，“餓了嗎？”
巖狼舔了舔她掌心，“嗚……”
不。
溫柚檸雙手捧著它的臉揉搓，“去玩吧，一會就開飯了。”
林柏嶼跟著說：“嗯，對。年夜飯的菜都做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幾道素菜，熱鍋炒一下就行。”
“走，我幫你。”溫柚檸進門朝廚房走去。
“不用，我……”
溫柚檸穿上圍裙，雙手捻著繩子向后，“幫我系一下。”
林柏嶼毫不猶豫：“來了。”——
年夜飯說是簡單準備。
但各種菜擺盤上桌，也湊齊了整整一大桌子。
溫柚檸支起兩個ipad。
非洲不過年，而且有時差，柏明輝那邊保護區正常開啟。
柏明輝接的很快，“溫老師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溫柚檸從對話框里給他發了個新年紅包。
提前約好的這個時間打視頻，柏明輝早就在那邊等著接溫柚檸的視頻。
這會接通以后，直接將ipad給了白獅。
蘭斯洛特沒少用這個跟溫柚檸聯系，叼過來找樹下舒適的地方趴下，“嗚！”
“嗨！新年好呀蘭斯洛特。”溫柚檸眉眼彎彎，正了正藍牙耳機，白獅不懂過年的意思，不過下一次，她應該能和蘭斯洛特一起過年。
蘭斯洛特把ipad放在兩只前爪之間，低頭就能看到她。
溫柚檸點了點隔壁沒有出現華南虎的ipad屏幕，碎碎念道：“酸奶不在家嗎？”
“嗷！”比酸奶先出現的是……不知名獵物。
直接砸在了ipad上。
溫柚檸隔著屏幕摸摸它腦袋，“原來是去捕獵了呀。正好，我們也要開飯了。”
“來嘍！”林柏嶼端著最后一道蜜汁龍蝦，整只大龍蝦開背，一上來就占據了最中心位置。
圓形桌邊，每只小動物都有自己的位置，面前是它們自己的小矮碗。
桌上的食物不能吃，溫柚檸單獨給它們準備了頗具新年特色的美食。
溫柚檸笑著舉起紅酒杯，“新年快樂。”
林柏嶼拿起酒杯，“新年快樂。”
圓桌太大，坐在對面被ipad遮擋視線，索性林柏嶼就坐在了她旁邊。
溫柚檸心下放松，她抿了一口紅酒，放下酒杯說：“我還給大家準備了幾個紅包。”
“蘭斯洛特和酸奶那份等以后去找你們再帶過去吧。”溫柚檸去廚房把小推車推出來，紅包是用可食用的糯米紙做的，都是新做的磨牙棒有大有小。
是根據小動物的身形分配的。
巖狼自然是那個最大的，溫柚檸抱起大紅包給它，“來，巖狼。”
大紅包有巖狼一半大，里面的自制磨牙棒也足夠巖狼啃很久。
“魚干的是魚干形狀。”溫柚檸晃晃紅包，里面有好幾條。
“喵！”小貍花叼著紅包從她腿上跳下去，在地上拆。
溫柚檸舉起紅包，“卷卷來。”
“啾！”紅隼從上面俯沖下來，抓起紅包，落在了桌子上。
“小黑的……”
“小白、”
溫柚檸陸陸續續把手里的紅包發出去。
直到最后一只毛絨絨拿到自己的紅包。
溫柚檸拍了拍手，零食紅包都是按照小動物數量做的，正正好好，一只一個。
下一刻，她面前出現了一個紙質紅包。
溫柚檸輕眨了下眼睛，順著紙質紅包上微微顫抖的手，望向身側的男人。
“這是……”
林柏嶼：“一枚墨玉鑲珠白銀纏絲戒指。”
溫柚檸勾了勾唇，“我的意思是，怎么突然想到送我紅包，并不是在問紅包里面是什么。”
“咳咳。”林柏嶼面色漲紅，明明沒有喝紅酒，卻感覺被嗆到了喉嚨。
剛才的回答像是緊張之下的不打自招。
“過年，不都要送紅包圖個喜氣嗎。而且，女式的戒指，我又戴不上，家傳下來的放著也是放著，一直放著還要開銀行保險柜存放，我的意思是……”屋里地暖的溫度讓他耳根發燙，努力用平穩的聲線問道：“你想戴上試試嗎？”
溫柚檸眸色微動，抬手覆在他掌心的紅包上。
林柏嶼呼吸一滯，立時收攏五指，紅包橫在掌心，指尖彎曲與溫柚檸十指相扣。
旁邊，嚼著骨頭形狀磨牙棒的巖狼抬著頭一動不動。
半晌，它緩緩瞇起眼睛。
“汪！”
巖狼當即松開磨牙棒起身，前爪踩在沙發上張嘴去咬。
慌亂中，耳機從溫柚檸耳中掉了出來，自動和ipad斷開連接。
林柏嶼握著溫柚檸的手抬高，一手推著擠過來的大狗，“走開。吃你的去。”
不能從十指相扣的手上準確找到林柏嶼的手咬，巖狼急的低‘嗚’。
松開。
松、開！
“喵！”小貍花跳上來幫忙。
“嗷？”華南虎疑惑，什么聲音？
“嗚？”蘭斯洛特撓了撓屏幕。
誰？
——“吼！”
隔著ipad，蘭斯洛特和酸奶對上了。
‘啪’
屋里的狗狗們一擁而上，帶倒了桌上的ipad，正面扣在桌面上。
低吼聲卻沒停。
“喂、你們——”
溫柚檸來不及把話說完，就和林柏嶼一起被淹沒在毛絨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