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夏以手枕頭,在地上躺下。
一回頭的功夫,時牧已經占據他旁邊的空位。
李季夏噎住。
想想,他懶得計較,側過身去。
折騰一夜,躺下沒一會兒李季夏就昏睡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特別不安穩,一會夢到黃恩寶,一會夢到那怪物,一會夢到自己成了徐如肚子里的孩子,間或間還能看見時牧。
時牧總想往他身上湊。
李季夏睡醒時,客廳中已經只剩下他和易文玉、王小寧三個人。
王小寧還處于昏迷中,易文玉正在餐桌前吃飯。
“醒了?”易文玉指了指旁邊,那里留著一份飯。
李季夏靠墻坐起,肌肉酸痛腦袋昏昏沉沉,“他們呢?”
“古欣、王耀南他們去附近打探消息了,李希、時牧和徐如三人去找之前給徐如三人牽線那人的房東了!
提起昨夜的事,李季夏渾渾噩噩的腦子逐漸運轉,也是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被包扎過。
被從樓上拽到樓下,兩次破窗,他身上到處都是被玻璃片劃出的傷口。
傷口包扎得很仔細,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
“你和時牧是同一個隊里的,那你有在現實世界見過他嗎?”李季夏問。
“見過幾次。”
“現實世界里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易文玉有些不解,李季夏和時牧不也見過,“他不怎么說自己的事,我只知道他在大學教書,教的物理。他父母好像也是教授,應該管他管挺嚴,我遠遠見過他們一次,他們好像挺不喜歡時牧和我們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
易文玉用詞挺客氣,但李季夏腦海里還是浮現出兩個性格古板的老人面色不喜地盯著易文玉他們的畫面。
時牧是教授這點李季夏倒并不驚訝,他看見時牧的第一眼就這么覺得。
但時牧如果真的是個教授,怎么會跟他談戀愛?
雖說現在同性戀愛已經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不喜歡的人也會說上一句尊重,但那大概并不包括其中一方是老師、教授的情況。
如果被學生家長知道,時牧的事業也算是完了,至少國內的學校應該沒人敢再要他。
李季夏腦海中浮現出時牧那張臉,遲來的叛逆期?
李季夏轉移話題,“你手怎么了?”
易文玉是帶著傷進副本的,他右手掛在胸前。
易文玉尷尬地笑笑,“我沒和你說過嗎?之前有顧客找我算命,但他好像不太喜歡我算出來的東西!
“哈!崩罴鞠臎]忍住笑了下,所以易文玉這是被人在現實世界砸了算命攤子?
桃木劍,有師父,算命,還知道種魂這些事,易文玉現實世界十之八九是個道士。
“你怎么不打回去?”李季夏起身,緩過最開始的渾渾噩噩,他逐漸感覺到饑餓。
易文玉苦笑,“現實世界傷人是要坐牢的。”
李季夏啞然。
桌上不止放著食物,還有紗布、藥、洗漱用品以及一套新衣服,東西應該是李希他們醒來之后去樓下買的,衣服是統一的兩件套黑色運動服。
李季夏洗漱完換上新衣服后,也坐到桌前。
差不多是李季夏把飯吃完時,時牧、李希和徐如三人回來。
五人也都已經洗漱過,時牧和李希是和李季夏同款的運動服,徐如三人則是自己的衣服。
進門,時牧第一時間看向李季夏。
確認李季夏醒來,他無聲移開視線。
“怎么樣?”易文玉問。
李希搖搖頭,“房東是把房子委托給中介公司在出租,對租戶一無所知。我們只好又去找了中介公司,中介公司那邊倒還有對方的身份證復印件,但他們每個月接待的客人少說幾百個,根本沒印象。”
說話間,李希從兜里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紙。
靠他更近的李季夏接過看了看,那是一個叫做王軍的人的身份/證復印件。
復印件已經放了有段時間,再加上當初復印得就挺潦草,很難從照片上著手。
“查過了,假的!崩钕F䴗缱詈笠唤z希望。
“鄰居那里呢?”李季夏不死心。
“打聽過了,孤家寡人一個,說是外地來工作的,具體的上班地點沒人知道,老家在什么地方也沒人知道!
李季夏啞然。
身份證作假,信息不詳,牽線后馬上跑人,對方肯定知道些什么,問題是他們只剩下三天三夜,這么點時間除非有通天本領,否則就不可能找到對方。
這條線索算是斷了。
“那現在怎么辦?”徐如不安地問道。
現在已經一點多,距離天黑只剩下五六個小時。
眾人正頭痛,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古欣他們回來。
進門,不等詢問古欣就興沖沖地說道:“我們打聽到了些東西!
說話間她揚了揚手里的手機。
正頭痛的一群人精神都為之一振,全部向著她靠近。
古欣把手機遞給徐如三人,“你們看看是他嗎?”
黃毅安接過,只一眼就認出,“沒錯,就是他!”
徐如和張梅珍同時湊上前去,看清,兩人也都跟著點頭。
“是他。”
“沒錯!
時牧拿過手機,李季夏等不及,從他肩頭探出頭一起看。
時牧把手機往他這邊挪了挪。
古欣手機里的并不只是一張照片,而是一份人物簡介,對方并不叫王軍,而是叫顧建航,是一個上市公司的老板,今年三十八歲。
看完人物簡介,時牧向上滑動頁面,試圖尋找到對方的聯系方式或者地址,但隨著網頁滑動,一張黑白照躍然于眼前。
“死了?”李季夏皺眉。
“對,車禍死的,車子整個被碾碎,連救都沒得救,而且應該就是在從這里離開的路上死的,時間對得上,警察還在他的車里找到了行李!惫判勒业降氖怯嚫。
才因為找到人而面露喜色的徐如三人臉上笑容都是一僵。
“我看看。”張梅珍搶過手機。
確認那確實是一份訃告,張梅珍整個人都陷入慌亂。
古欣道:“不止這些,知道名字后我們立刻查了他的公司,本來是想順著公司找他的家人,結果你們猜怎么著?”
所有人都看去。
“他本來只是個家世普通的職工,某天突然就辭職創業,然后一路順風順水僅僅三年公司就上市了,賺得盆滿缽滿!
“然后奇怪的事就開始發生,他父母妻兒相繼出事,公司也頻頻出現重大失誤,只半年就把公司賠空還倒欠了一大筆外債,那之后他就消失了。”
“消失?”李希訝然。
“對,等他再被找到就是出車禍的時候了!
李季夏幾乎是立刻就看向那神龕,同時腦子飛速運轉。
所以顧建航消失的那段時間就是在徐如他們這里?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倒確實是聯系了起來。
顧建航的公司和徐如的孩子應該都是從那大仙那里“求”來的,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所有一切有一天突然就開始崩塌,公司倒閉,父母妻兒死去。
顧建航應該是為了活命所以才設計了徐如他們,但他大概沒想到就算把神龕里的東西轉移給了別人也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
可如果是這樣,那大仙又是怎么回事?
“當初那大仙問你們要錢了嗎?”李季夏看向徐如。
“就給了個幾百塊的紅包。”徐如三人也逐漸反應過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后來沒再要其它?”
“沒。”
李季夏眉頭輕蹙。
如果不是為了斂財,那是為了什么?
還是說是時候沒到,他要在最后關頭才會出來?
“……可是這世上真的有那種東西嗎,想要錢就能有錢,想要孩子就能生孩子。”蘇蘇遲疑著開口。
“有!币恢背聊囊孜挠裢蝗婚_口。
所有人都看去。
“狐仙。”易文玉眉頭緊皺地看向神龕,臉色頻頻變化,“說是狐仙,但并不是真正的狐貍成仙,而是利用慘死的鬼以魂養魂制造出來的一種半鬼半仙的東西。”
“狐仙已經具有一定的仙性,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氣運,讓把它請回家的人心想事成,但相對的兩者之間也結成契約,請神者必須每天供奉香火,死后魂魄也會成為狐仙的食物!
“那……”張梅珍不安地跨前一步,顧建航可是一家子都死光了。
易文玉眉頭緊皺,似乎還是想不通,“可狐仙是不會主動破壞契約的!
“如果是,應該怎么辦?”時牧問。
易文玉看了一眼時間,快速說道:“如果真的是狐仙,那就必須盡快把它送走!
說話間,易文玉看向那神龕,“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天黑之前把它送回山里的話,我可以試試把它困在山里,但不一定能成。”
時牧不作遲疑立刻向著那神龕而去。
易文玉見狀,立刻去沙發上拿自己的包。
拿上神龕的時牧看向黃毅安,“你開車!
那地方他們就去過一次,黃毅安才認路。
現在已經兩點多,過去得兩個小時,上山還得一個多小時,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黃毅安臉色煞白,不過還是趕緊跑去拿鑰匙。
易文玉看向李季夏,“你也去,你陰氣重,去幫忙!
李季夏怔愣,他什么時候陰氣重了?
李季夏驀地想起“感知”的事,所有人里就他能感覺到黃恩寶和那怪物。
滿心抗拒間,李季夏趕緊跟上。
車子最多能容納五人,下樓后,只李季夏、時牧、易文玉和黃毅安上車。
“你們自己小心!秉S毅安叮囑徐如和張梅珍一句后發動車子。
車子很快駛出街道,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李季夏好不容易平緩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
“有我在。”
李季夏看去,時牧正側頭看著他。
換下那身白襯衣后,他冰冷的眉眼柔和幾分。
時牧手伸向放在兩人中間的神龕,李季夏立刻按住,他覺得放中間挺好。
時牧不要以為他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
時牧鏡片下的睫毛輕顫了下,他收回手,頭低垂,李季夏不喜歡他了。
“……謝謝你幫我包扎,你的傷口怎么樣了?”李季夏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開口。
時牧頓了頓,“特別痛!
李季夏兩眼無光。
裝,繼續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