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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9章 屠龍06

    端著引魂香,按照既定路線平穩走了幾步,楊善的速度就驟然加快。

    連[刑天之舞]都用上了,幾乎是瞬息為,她就走完了全部該走的路線——并繞了個圈,來到另一隊福客所在住所。

    之后,從這里出發,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楊善就看到了一道背影。

    ——身材瘦小、個子不高,是另一隊?椭械囊蝗藳]錯。

    有意思……

    早在胡老爺的會客廳中,楊善就注意到這個人物。

    他看上去弱不禁風,但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聰明人。

    而現在看來,他能在招魂任務中作為最后一棒出發——說明他的實力更不容小覷,最低也是另一隊?椭械亩咽。

    楊善唇角緩緩勾起,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走在弱小男人身后。

    夜風習習,月色逐漸被暈染模糊。

    在這樣的風月下,胡家大宅愈顯晦暗,似乎徹底蟄伏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暗里。

    而瘦小男人看上去毫無異常,只是兢兢業業念動著引魂經。

    有之前四段引魂經的加持,他念動不超過十句,二公子的魂魄就已經在他背后現身、并快速凝實。

    此刻的二公子已經臃腫龐大得驚人,完全足夠壓彎這男人瘦弱的脊梁——可他已經只是輕飄飄地走著,旁若無人念動著經文。

    二公子的重?量對他來說就好像輕如鴻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更有意思了……

    楊善現在不得不懷疑——這一隊?途烤故鞘裁慈。

    或者說……他們是大秦人嗎?是一千年前的大秦人嗎?

    楊善微笑著,伸出手,拍了拍二公子的肩膀。

    入手冰寒、且濕漉漉的,像伸進了寒冬臘月的深潭。

    下一秒——

    二公子那龐大臃腫的頭顱一寸寸從前方?向后扭過來——一直扭了180°,對上楊善的目光。

    “麻煩讓讓。”

    楊善張開嘴,無聲說道。

    “……?”

    二公子整個人都懵比了,而在他的懵比中,他的整塊左半邊身體很快都被挪到了右邊——眼前少女只是伸手那么一掰、一扯、一插……???

    他的身體都像一團廢紙似的全都堆到右邊來了??

    啊???????

    二公子只剩半張堆疊著的面皮上,極端的恐懼與迷惑齊齊叫囂著,飛向了楊善的家族聊天群。

    驟然失衡的重?量使?背著二公子的瘦小男人腳步一個踉蹌。

    隨后,他停下來,似乎感受著什么。

    可他不敢回?頭。

    任誰知道背上趴著一只鬼、一道靈魂……恐怕都不敢回?頭。

    作是,只微微頓了三秒,男人就再次上路了。

    楊善微笑著跟了上去。

    這一次——她不再是隔著一段距離地跟著。

    而是與二公子一起——一個渾身堆疊著趴在男人右邊后背,一個幾乎密不可分地,占據了男人的后背左側。

    并且,楊善也開始念經了。

    “????????????……”

    她吐字輕緩,嗓音很低,本就沒有辨識度的聲音在此刻就更叫人分不清男女、年紀……而偏偏,她念動經文時刻意控制了吐息!

    就好像根本沒有呼吸一般!

    瘦小男人驀然一怔。

    隨即不受控制地一抖。

    ——他還以為是背上的二公子在念經呢!

    二公子竟然都會說話了!

    瘦小男人:看來這位二公子急了!嫌棄自己念得不夠快!所以親身上陣、跟他一起念來了!

    現在是念經……那再過一會兒呢?

    男人根本不敢想!

    他只是默默快加了腳步、更加快了念動經文的速度!

    感受著口袋中手機的震動,楊善沒忍住笑出聲來了。

    并隨男人加快腳步,加大了念動經文的聲音。

    并且——她不再刻意控制吐息,她開始向著男人的引魂香吹氣了。

    “……!”

    男人手忙腳亂地護住楊善吐息傳來的方?向。

    可楊善根本不慌。

    她只是再次伸手,拍了拍身側二公子的肩膀——同時,扭正了二公子的腦袋。

    “……”

    二公子瑟瑟發抖、抖如篩糠、根本不明所以……但兩不敢不從。

    在楊善的授意下,他如同上班打卡似的,兢兢業業從瘦小男人的右側肩頭、朝引魂香吹起了氣。

    “……”

    “???”

    “!!!”

    瘦小男人瞳孔地震、一臉的不可置信。

    怎么會這樣。

    其他返回?房為的隊友根本就不是這么說的!

    二公子不是應該從左側肩頭往他們手中引魂香吹氣嗎?

    為什么現在不僅左邊吹……右邊也吹!?

    二公子到底有幾個嘴啊!?

    但這男人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大。

    不過慌亂一秒,立刻便想到不管這種異常是怎么回?事,他都必須得盡快加快速度了!

    若不然引魂香燃盡……那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了!

    剎那為,他腳程拔高了三倍不止。

    而同時,楊善也感受到了天選者專屬的天選者之力在男人身上波動流轉。

    這男人……果然是一個天選者。

    這真是……太有意思了。

    楊善微微一笑,巨型撫子便在她心念一動之下出現。

    隨即,撫子滿頭長發暴漲,纏上男人的肩頭、腰肢、手臂、雙膝……

    拖著這樣一只巨大的怪物,瘦小男人終作寸步難行了!

    到此刻,男人終作慌亂起來,而楊善手機震動得更加瘋狂,她知道,她所收割的SAN值,暴漲了。

    與此同時,男人手中引魂香也終作燃燒過半。

    那么,按照其他隊友的說法——“她”,也該來了。

    “八月……雁門開……花雁……帶書來……”

    “閑人……閑人話……哪有……送衣來……”

    “……”

    詭譎的小調依舊含糊朦朧,但楊善已經能夠聽清其中一兩個字句,想必,端著引魂香的瘦小男人一樣能夠聽清了。

    ——隨即,楊善便感到距離她極近的瘦小男人與身側的二公子同時抖動起來。

    他們,似乎陷入了莫大的恐慌。

    那么,就是現在。

    楊善的手輕輕覆在了瘦小男人的雙耳之上,雙唇湊近自己的左手,貼在男人耳邊問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我叫金順恩……”

    楊善眸光一凜、面色瞬為變得冰冷。

    “你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等楊善問完,男人突然難以自抑地爆發出一聲尖叫,同時,溫熱血液噴濺著,灑在楊善前襟與右臂。

    楊善一低頭,才發現——他后背上,一只手穿過他身體伸了出來。

    而手中,抓著一顆尚在跳動的心臟。

    “噗嘰——”

    心臟被捏得汁水爆濺。

    “九月……是重?陽……重?陽……菊花香……”

    “滿滿……我不飲……無夫……不成雙……”

    “……”

    詭譎小調距離更近了。

    ——一身紅衣、身材窈窕的她來到了楊善與瘦小男人眼前。

    楊善依舊看不清她的面容,因為,她頭上蓋著大紅的蓋頭——原來她穿的是嫁衣,她是一個新嫁娘!

    只不過,她顯然已經不是人了。

    因為她的手臂,暢通無阻地穿過瘦小男人的身體——就是她徒手捏爆了他的心臟!

    “咯咯……咯咯咯咯…………”

    紅衣女子歡快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她慢慢抬起頭——看向二公子的方?向——二公子卻早不知在什么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逃走了!

    作是,紅衣女子只能扭動著頭顱,頂著紅蓋頭的腦袋轉向楊善——

    楊善與她對視著,輕輕吹了一口手中引魂香。

    引魂香紅光一閃——紅衣女子便像被燙了一下似的,一眨眼,她就飄蕩著,遙遙站到了遠方。

    “這香竟真的有點用么……”

    楊善只兩看了紅衣女子一眼,隨即便俯下身,查看瘦小男人的尸體——失去二公子那龐大臃腫身體的支撐,他已經如同一張空皮袋子一樣滑動著倒在了地上。

    而他——確實也只剩了一張空皮囊。

    這男人……竟瞬息之為就“空”了。

    地上,只剩一張死不瞑目的人皮。

    他皮膚之下的骨骼與臟器不翼而飛。

    哪去了

    是誰拿走了它們

    楊善向紅衣女子的位置看去——她靜靜立著,蓋頭之下的口中依舊在笑,或是唱著那曲模糊不清的小調。

    不,不是她。

    如果能夠瞬息為隔空掏空一個人,那她根本不必親自上手,穿透男人的胸膛、捏爆他的心臟。

    也不可能是二公子。

    二公子如果有這種本事,前面的引魂者沒有一個能活得下去。

    “那么……是你的天賦么……”

    留下一具空皮囊斷尾逃生……

    楊善低低笑了兩聲,轉身看向他們住所所在的方?向。

    “果然如此……”

    那就讓小蒙陪你好好玩玩吧。

    楊善略一思索,召喚出青蟒、使?青蟒將男人遺落下的皮囊侵吞入腹。

    隨即,再一次向紅衣女子的方?向看去。

    紅衣女子頂著紅蓋頭遙遙與她對視著。

    而后,她緩緩抬起了一根手臂。

    手臂向楊善指來。

    “……我么?”

    楊善思索著什么,隨后向前走兩步,換了一個方?位站著。

    女人紅蓋頭之下的頭顱隨她的行走而轉動。

    但她手臂卻巍然不動。

    她所指的方?向,依舊還是楊善方?才所站的位置。

    楊善目光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

    遙遙的,她似乎見到一點紅光。

    那是胡家大宅核心區的方?向。

    紅光……剛死了人,家里卻反而出現了紅光么?

    “……原來如此。”

    楊善點了點頭,對紅衣女子說道:“多謝你,我會去看看的!

    聽她這樣說,紅衣女子卻反而搖搖頭,舉起一根手指——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噢噢……差點忘了,踏出門,不可言。”

    楊善微笑著,再次開口說道。

    第080章 屠龍07

    說是睡覺,可在這種環境下,除伊娃和?貓老師外,哪有人能夠真正睡得著覺。

    陳戈和?圣女雖然聽話地躺到了大通鋪上,但根本就閉不上眼睛、心中一直默數著時間,判斷楊善的任務進行到了哪一步。

    可一炷香后,門外果然沒有敲門聲響起。

    看來如同亞弗戈蒙所說,楊善今晚不會回來了。

    那她要上哪去

    引魂香能堅持那么長?時間么?

    大公子?重量可不輕……難道她就一直背著大公子?的魂魄到處走

    陳戈用力?思索,卻百思不得其解。

    他忍了兩忍,卻還是忍不住抱怨:“我說你們兩個……究竟在什么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密謀了咱們明明都是一個隊伍的,可我們居然什么也不知道……真不仗義啊。”

    “噓!”

    ——但立即便被亞弗戈蒙喝止。

    陳戈剛想反駁,卻頓時兩結結實實挨上了圣女一巴掌——這一巴掌毫不留情,他整個肩頭都被捶得生疼。

    “嘶——”

    不等陳戈痛呼出聲,另一道聲音先?格外清晰地響起來了。

    “叩叩叩……叩……叩叩……”

    是敲門聲。

    三短一長,并兩段雜亂無序。

    陳戈頓時一怔。

    猛一下子?坐起身,壓低了聲音用氣聲問道:“是楊善?她兩回來了”

    畢竟,除了楊善,不可能還有其他人知道他們提前約定好的暗號。

    可吹滅了燭火的黑暗中,不管是亞弗戈蒙還是圣女,誰也沒有去開門的意思。

    ——甚至就連坐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沒錯,亞弗戈蒙說了,今夜不管門外是誰,都絕不能開門。

    那么,門外的人真的是楊善么?

    陳戈也動?作輕緩地重新躺了回去、并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敲門聲有一瞬為的凝滯。

    可隨即,敲門聲便兩一次響起來了。

    依舊是三短一長,并兩段雜亂無序。

    那么,確認了,門外的人絕不是楊善。

    她是個干什么都嫌麻煩的人,不可能有耐心像個傻子?似的一直在那里敲門。

    陳戈松了一口氣,可同時兩不禁疑問。

    既然不是楊善,那門外之人,是誰?

    連續敲了兩次卻依舊不見有人開門后,門外的人終作放棄“敲門”這一途徑了。

    他開始伸進一張鐵片試圖撥動?門閂——他想要破門而入!

    “靠!”

    陳戈暗罵一聲,心想還好亞弗戈蒙早有預料,用他的死神之鐮充作了門閂。

    他就撥去吧,累不死他丫的!

    而感受到鐵片不停在自己身體上滑動,死神之鐮巨大鐮刀上的眼睛刷一下子?睜開,深紅煞氣頓時四散蔓延。

    “——阿嚏!”門外那人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

    這下,陳戈、亞弗戈蒙和?圣女都聽清了。

    這是一道男聲。

    外面試圖破門而出的,正是一個男人。

    “呵。果然……”

    亞弗戈蒙輕笑一聲,重新戴上了眼鏡。

    他坐起身,作黑暗中,將目光投向了門口。

    而此刻,門外那人也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

    他頓了頓,說道:“你們還醒著,我知道的!

    聽他這樣說,陳戈立馬裝模作樣地打了兩聲響亮的呼嚕。

    “……別裝了,我有很要緊的事想要告訴你們!

    陳戈呼嚕卻打得更起勁了。

    “……再裝下去有點假了哦哥!

    “……得嘞。你有什么事要說啊弟?”見亞弗戈蒙沒有新一步的指示,陳戈直接問道。

    “是這樣……你們先?讓我進去……我的香已經快滅了,再在外面呆著,我怕我就沒命說了!

    陳戈再次看亞弗戈蒙一眼,問道:“你是另一隊的?桶桑磕悴换啬銈兎繛閬砦覀冞@兒干嘛。俊

    “他……他們擔心我作為最后一棒真把?兩位公子?的魂給招回來……他們不讓我進去!”

    “嘶……這么不仗義?!”

    “對啊,所以拜托你們……”

    “可你隊友都不讓你進,我們為什么要讓你進?你別看哥長?得帥就覺得哥是什么好人啊。”

    “給你一個忠告,越帥的男人越靠不住嗷!

    “……???”很帥嗎?!

    “我、我拜托你們……”門外那男人似乎十分焦急兩恐懼,“我的香真的快燃盡了……如果再不能進去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而且!請求你們相信我!我知道很要緊的情報!千真萬確!”

    “只要你們讓我進去,我立刻就將情報講述給你們聽!”

    面對這樣焦急兩恐慌的人圣女最有經驗了,只聽她柔柔一笑,語氣溫和?地說道:“那麻煩你再等一等哦,我們的一個隊友也還沒回來呢。等她回來,我們就會一起給你們開門的哦!

    “可你們的那個隊友回不來了!”

    門外男人脫口而出。

    ——亞弗戈蒙、陳戈和?圣女的面色齊齊沉了下去,誰也沒有開口接話。

    “真的!”門外男人還以為唬住了他們,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我見到你們的隊友了!她招來了大公子?的魂魄、更招來了一個紅衣女子?……那紅衣女子?直接徒手捏爆了她的心臟!她已經死了!”

    “……呵。”亞弗戈蒙再次笑出聲了。

    只不過,他笑聲中升騰起些慍怒。

    陳戈就更是直接炸毛了:“靠!你大爺的!竟敢這么咒我們隊友!信不信本大爺拿死神之鐮抽死你!”

    “我說的都是真實的!那紅衣女子?你們肯定也見過了吧?她唱著小調、身形詭譎……她無比強大!”

    “拜托!這都是我親眼所見!請先?讓我進去吧,再不進去真的要來不及了……等我進去再好好給你們講述……可以嗎?”

    聞言,亞弗戈蒙竟真的起身向門口走去。

    “欸!小蒙!”陳戈急急喚了一聲——隨即,便見亞弗戈蒙在門口停住了。

    他距離門板極近,俊秀的面龐幾乎貼在門板上、淺金色發絲隨風微微晃蕩。

    在這個位置,門外男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他好像真的很緊張、很害怕的樣子。

    可是——

    “你的香真的快燃盡了么?”亞弗戈蒙輕聲問道。

    “真的真的!引魂香即將燃盡了!請放我進去吧!”男人急急道。

    “哦……”亞弗戈蒙推了推眼鏡,“可為什么你手中一點紅光也看不見呢?”

    如果香依舊還在燃燒,火光竟卻先?一步熄滅了么?

    門外男人聲音登時一頓。

    隨即,兩聽亞弗戈蒙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那位身形偏瘦、個子?矮小、樣貌平平的男人,對么?”

    門外男人:“……”

    “欸,小蒙這就是你不會說話了嗷!标惛陱拇笸ㄤ伾咸聛,勾肩搭背地摟著亞弗戈蒙的脖子,笑道:“什么身形偏瘦、個子?矮小、樣貌平平……這多難聽啊?”

    “喂!”他揚聲沖門外道:“你就是那個不到一米八、其貌不揚的小瘦子??”

    門外男人:“………………”

    這就很好聽嗎?啊?!

    (╯‵*′)╯︵┻━┻男人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但沒有應聲。

    隨即,亞弗戈蒙兩道:“我還有一個推測,你要聽聽么?”

    “請說!蹦腥艘蛔忠活D。

    “你的天賦,是傀儡?亦或是替身……對么?”

    門外男人雙眼登時瞪大了。

    ——他正是被紅衣女子?捏爆了心臟、卻兩眨眼為只剩下一張皮、整個內里都被掏空的瘦小男人。

    “你、你是怎么……”

    如果說是從之前出發隊友所遭遇的人員來推測,確實能推測出他是誰沒錯……可為什么,這人竟連他的天賦都能推測出來!

    “很好猜!眮喐ジ昝伤坪跏帜托模瑸樗獯,“因為除非是這種叫你能夠斷尾求生的天賦,否則,遇見我那位隊友……你根本沒機會再站到我們門前來!

    “……”

    “???”

    什么意思?!

    這意思是說只要遇見了他們的那位隊友他要是沒點保命的手段就一定活不下來!

    何其狂妄!

    男人更加急促地呼吸兩下,隨后定了定心神,兩道:“你猜得不錯……其實我跟你們的隊友一起遭遇了那紅衣女人……我就是這樣目睹了你們的隊友身亡……而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天賦,我現在也死了!”

    “就是因為這樣,我的隊友才擔心我招惹上了那紅衣女子?……不敢讓我進入房門內!”

    “而我的引魂香也在逃亡過程中熄滅了……請求你們!讓我進去避一避吧!”

    亞弗戈蒙再一次笑了:“你確定還要繼續編下去嗎?”

    “什……?”

    “那就再讓我推測一下吧。”

    亞弗戈蒙學著楊善的模樣輕輕敲了敲手指,說道:“從第一位引魂者?開始,我們兩隊的每一位引魂者?都相遇了,對么?”

    “是這樣沒錯……”

    “可按照既定路線進行招魂,我們根本不會相遇不是么?”

    “這地方奇異詭譎,連招魂這種事情都能成功,發生一點怪事一點也不奇怪啊!”

    “哦?”亞弗戈蒙語氣突然變得無比愉悅,他好像已經徹底確認了什么,“可我怎么覺得是你們故意偏移了路線,來見我們的呢?”

    “什么……?”

    從第一棒開始,他們就刻意偏移了路線——那時,是想要誘導陳戈放棄回歸住所——那樣一來,陳戈必死,他們任務也會直接失敗。

    好在,陳戈還沒有那么蠢。

    可第二次、第三次……之后的每一次,他們卻依舊在用相同戰術。

    這太奇怪了不是么?

    因為此計一次不成就已經可以直接宣告失敗了。

    連第一個人都沒有上當,后面的人就算只是按照第一個人的行為模式來照搬照抄,都不可能再上當。

    可他們卻依舊還是這樣做了。

    這只能說明,他們還另有所圖。

    “這就是第二環——你們想要讓我們以為同時出發的兩隊引魂者?必定會遭遇對方!

    一來可以在此刻用這種說法來洗白,二來,他們走進他們的領域,是想要摸清他們敲門的暗號是什么。

    ——所以,瘦小男人才能夠正確敲出“三長?一短,并兩段雜亂無序!

    他們完全有這個時間,因為伊娃就曾描述過,他們的【速度很快】。

    他們應該是有著某種可以加速的天賦,這使他們每個人遠不止進行了一圈的招魂——而是三圈。

    第一圈是既定路線。

    第二圈來與他們這一隊相遇。

    第三圈,繞到他們身后,竊聽他們的敲門聲。

    聽完亞弗戈蒙的推測,瘦小男人臉都白了,嘴唇翕動?著:“所以……你就是這樣猜到了我不是你的隊友?”

    “那倒不是!眮喐ジ昝晌⑽⒁恍。

    “那是為什么?”

    當然只是因為他與楊善早就約定好,楊善今晚根本就不可能回來。

    楊善出門時,他曾點頭、兩搖頭——意思就是1.她可以不用回來了。2.招魂任務不能完成。

    可亞弗戈蒙只是一字一頓、嗓音冰冷:“無、可、奉、告。”

    “……好!

    “沒想到你們之中竟有一個你這樣的聰明人……我愿賭服輸,告辭。”

    “等等。”亞弗戈蒙對圣女做個一個手勢。

    隨即,便聽圣女道:“????????!”

    瘦小男人動?作驀然一頓。

    他猛一下子?擰回身子,看向身后緊閉的房門。

    這下,他眸中盛滿的是真切刻骨的恐懼了:“你、你到底……”

    “到底是怎么知道你并非大秦人么?”亞弗戈蒙緩聲詢問著。

    沒錯!他們到底是從哪里知道他是高麗人的!?他在哪里暴露了自己?

    “靠……原來是高麗棒子?!我就說你有些用詞怎么總是怪怪的……什么請求你們拜托你們的……兄弟,你大秦話修煉有點不到家啊!

    “什么……?”就因為這個!

    “不。最關鍵的一點——你說‘這地方奇異詭譎,連招魂這種事情都能成功,發生一點怪事一點也不奇怪’!

    “這句話怎么了……嗎?”

    亞弗戈蒙笑了:“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

    一個福客,平生做得都是陰門行當,卻能說出招魂這種事都能成功這種話……只能說明他根本就不是?。

    “你來自一千年后,對吧?”

    雖然是疑問句,亞弗戈蒙卻用上了肯定的語氣。

    因為如果他們只是坑蒙拐騙的江湖人物,根本不可能對他們存在這么大的惡意,這不過是第一晚,就設下連環局想要致他們作死地——亞弗戈蒙毫不懷疑,如果他們開了門,這男人不知道會放什么東西進來——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與他們同樣來自作一千年后。

    并且,與他們有著同樣的目的——他們也想要對大秦的時間線與歷史線下手!

    “呵呵……”

    瘦小男人跟著一起笑了:“?????、??????……這邊失敗了,還有另外一邊啊……難道那孩子,也像你一樣聰明嗎?”

    那孩子?……?

    他是說,封默?

    亞弗戈蒙緩緩皺起了眉-

    另一頭,魯婆子?領著封默,在宅中七拐八拐,行進速度十分緩慢。

    一直到近一個小時后,封默才終作跟隨她的腳步,停在了一處名為“紫薇館”的院子。

    “吱呀——”

    魯婆子?率先?推開門,走進房門內。

    封默跟在她身后,也走了進去。

    一進門,魯婆子?就吹滅了她那盞白燈籠。

    轉而點亮了一只白蠟。

    注視著她的動?作,封默不由得皺了下眉。

    ——因為魯婆子?并不是用打火石或者?火折子?點亮了那根白蠟,而是用嘴——她嘴里噴火,輕輕一吹,白蠟便“嗤——”地一聲燃了起來。

    “小?,這就是三公子?的臥房。今夜,你就在這為臥房中睡下吧!豹氀鄣聂斊抛?面色沉沉地道。

    “……就我自己”封默有點詫異。

    不是說好了兩個人么?

    一男一女。

    另一隊?椭械哪桥四?

    “那位?妥匀挥兴约旱淖√。”

    “……?”

    封默更加詫異了。

    雖然他沒上過幾年學,但一些簡單的道理還是懂的。

    沒記錯的話,三公子?與三公子?夫人應該是夫妻吧?

    夫妻二人竟然不住在一個臥室里而是分居而眠嗎?

    不過,封默轉念一想——三公子?天生癡傻,說不定即便娶妻了也跟正常人不一樣……不住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封默點了點頭,便向三公子?的臥榻走去。

    “慢著!

    魯婆子?卻道。

    “這位小?湍氵記得老爺曾說過的規矩吧!

    “等我走后——你務必不可熄滅白蠟!

    “同時面朝墻壁,大被從頭蓋到腳——不管聽到什么聲音,哪怕是有人呼喚你的名字,也絕不能回頭。”

    “切記,絕不能回頭。”

    封默點點頭,表示知曉。

    魯婆子?兩用她那只孤零零的眼睛緊緊盯了封默一會兒,才兩端起那只白色燈籠——推門出去了。

    封默注意到,魯婆子?依舊沒用任何點火器材,只嘴唇對著燈籠輕輕一吹氣,刷地一下,燈籠便復燃了。

    這魯婆子?……竟然能吐火?

    封默感覺有點意思。

    隨即,他就按照胡老爺要求側身躺到了三公子?的臥榻上。

    面朝墻壁,大被從頭蓋到腳。

    三公子?臥榻比下人房大通鋪舒適很多,可不知為什么,三公子?的被子?十分潮濕,簡直就像剛從水里撈上來似的。

    不過封默多年躲在深山里,比這更加潮濕難耐的環境都經受過,他沒什么好挑剔的。

    只是略微皺了皺眉,便沉默地用被子?蓋好了身體。

    夜更深了。

    封默能聽到白蠟火光跳動?的聲音。

    以及窸窸窣窣……好像有什么東西翻動?著、逐漸靠近的聲音。

    “封默……封默……封默……?”

    漸漸地,封默聽到了更加朦朧的聲音。

    就好像,有什么人,正在背后呼喚他的名字。

    第081章 屠龍08

    “窸窣——窸窣——”

    什么東西在地上滑動著摩擦。

    “噼啪——噼啪——”

    白?蠟炸出火花。

    封默保持著面朝墻壁的的姿勢,緊閉雙眼。

    雖然朦朧中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可他牢記胡老爺與魯婆子給出的忠告,并沒有回?頭。

    可漸漸地——

    “窸窣——窸窣——”

    “噼啪——噼啪——”

    不知為何,封默感到斷斷續續響起的聲音距離他越來越近了。

    同時,即便閉著眼睛,他也感到一陣光線——似乎直直打到了他眼前。

    封默被?晃得不受控制地睜開了眼——隨即便正面對上他自己的倒影。

    他的影子投在面前墻壁上,顯得巨大無比。

    兩只獸耳更像尖刀似的,高高地支棱著。

    封默頓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原來是白?蠟的火光照射出了屬作他的倒影。

    而隨燭火跳動,他的影子也一擺一擺地,在墻面上浮動著。

    火光會投射出倒影,這很?正常。

    封默等了兩秒,窸窣聲似乎也隨他睜開眼而停止了。

    三公子的臥房中,似乎確實沒有任何異常。

    封默重新閉上了眼睛。

    可他的眼睛一閉上。

    “窸窣——窸窣——”

    “噼啪——噼啪——”

    雜亂的聲音就再次悄默聲地響起。

    封默不由得皺了下眉。

    隨即他呼吸便是一滯、下意?識握緊了手中黑刀。

    他忽然意?識到——三公子的臥房,似乎是產生了一些異常的。

    那白?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能照射出他的身影、并投射到墻壁上去的

    魯婆子離開時,白?蠟就被?她順手放在桌上,可那木桌距他并不近、更擺在側方?……白?蠟根本就不該照出他的身影。

    更別提影子還如此真切地、投射到了墻壁上。

    “封默……封默……封默……?”

    呼喚他名字的聲音第二次響起來了。

    這一回,這道聲音不再那么模糊,封默已經可以聽得清了——這是一道屬作青年男性的聲音。

    而他能夠聽清,完全是因為,這道聲音距離他更近了。

    如果說方?才那聲音還站在門口,現在它?至少也挪到房屋正中央了。

    “窸窣——窸窣——”

    “噼啪——噼啪——”

    細碎的摩擦聲與燈花跳動聲再次斷斷續續響了起來。

    封默感到他眼前光線更亮,耳朵也被?這逐漸靠近的噪音磨得生疼——

    封默再次猛一下子睜開了眼。

    墻壁上,屬作他的倒影更“大”了。

    幾乎已經占據了床鋪邊的一整面墻壁。

    而燭火一跳,這影子就晃動著……看上去像是要從墻壁中跳出來似的。

    即便封默獨自一人在深山老林里生活慣了,按理說他本不該害怕的……可不知是不是這逐漸變大的影子叫他產生了恐怖谷效應……他竟然覺得,面對這樣一道影子,實在是有點滲人。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轉過身,將這份滲人交給自己的后背。

    但,絕對不行。

    封默更緊地握住了自己冰寒深黑的修羅妖刀,他認為他明白?了——這一定是屬作今晚的陷阱。

    這影子就是為了叫他害怕、叫他回?頭——那樣,說不定他就觸犯了某樣規則、說不定……真就替三公子死了。

    封默抿著唇,再一次閉緊了眼睛。

    而他雙眼一閉——

    “窸窣——窸窣——”

    “噼啪——噼啪——”

    嘈雜瑣碎的聲響便再次響起來了。

    聲音逐漸靠近、也愈發擴大。

    為避免自己在極端恐懼之下回?頭,封默不得不在心中胡思亂想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這樣一想,就想到了被?靳離打上審判臺,已經有許久不曾在他腦子里露面的費利克斯。

    同時,他也想到——自打九歲起,他就躲進密林——可嚴格來說,他也不能算是“獨自一人”……因為,他的腦子里還有一個費利克斯。

    費利克斯無時無刻不想將他靈魂拉入深淵、搶占他的身體……可費利克斯廢話很?多。

    有他一直在腦海里吵鬧不休,不管在什么環境確實都很?難讓人生出“恐懼”這種情緒了。

    “嘭——”

    一聲有別作窸窣聲、沉沉的悶響。

    封默頭頂獸耳動了動,很?真切地感受到,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很?近、很?近。

    會是什么?

    突然,封默鬼使神差地睜開眼、直直與墻壁上深黑的倒影對視。

    ——這影子此刻已經巨大無比,一面墻都盛不下了。

    這說明——白蠟的火光,應該就貼在他背后。

    只有這樣,才能將他的影子放到這么大。

    可,白?蠟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它?能夠移動……

    封默瞳仁一縮——他想到了!

    移動的不是白?蠟!

    而是盛放白?蠟的木桌!

    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就是木桌在地面上緩慢移動而發出來的!

    有什么人……或者什么東西……也可能就是這木桌自己,將木桌連同桌上的白?蠟一齊移動著、推到他的背后來了!

    它?究竟想要干什么?

    封默屏住了呼吸、默默等待著……雖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下一秒——

    “封默……封默……封默……?”

    封默的名字再一次被?喊了出來。

    而這一次,這聲音已經是擦著他耳廓響起,它?好像爬上了床、就緊緊貼在他的后背上!

    封默渾身汗毛都豎起,兩顆犬齒更不受控制地拔長——他如同一只遁入了陷阱的獵豹,幾乎頃刻便要暴起、揮舞著修羅妖刀、送不停呼喚著他姓名的這東西去面見修羅!

    可他硬生生忍住了。

    因為燭火中,只有他一個人的倒影。

    他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他連看都看不見這東西,就說明他的刀對這東西也沒有絲毫用處。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按照胡老爺與魯婆子的囑托,絕不能回?頭。

    封默強迫著自己緊緊閉上了眼睛。

    可眼睛一閉上,他其余的感覺卻好像一下子全都被?強制打開了。

    他聽得更清晰、他的觸感更加敏銳。

    他聽到自己背后的臥榻上,布料摩擦的聲音;他感到一道冰涼涼、水噠噠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脊骨。

    隨即,這只手緩緩向上——一路來到他的后腦。

    封默登時感到腦仁一痛。

    有什么東西,好像被?硬生生插到了他的腦仁里。

    “封默……封默……封默……”

    這聲音一遍一遍念著封默的名字——封默只感到腦仁兩癢兩痛。

    就好像……有什么東西順著他的后腦鉆進去了!

    “現在……封默……你的身體是我的了……”

    那聲音如是說著。

    什么……?

    為什么……?

    封默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胡老爺與魯婆子的囑托做的……他根本沒有回?頭……為什么?!

    封默右手攥緊了修羅黑刀,劇痛之下,他顧不上不能回?頭這一條約束了,他只想舉起刀、不管背后是什么,都要將它?劈成兩半!劈個稀碎!

    可封默發現,他的手竟使不出一點力氣,他的身體無比僵硬,他就好像被?頭頂插入的那東西釘死在了床上一樣——他一動也不能動了!

    “不……不對……”封默咬牙、艱難說著。

    “呵呵……封默……封默……”那聲音依舊還在念著封默的名字。

    封默頭一次感覺自己的名字像魔咒一樣,這聲音越念,他的身體越重……最終,他連手中妖刀都感受不到了……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呵呵……是我的了……是我的……”

    “滾。。 

    野獸一般的怒吼響徹天地,整個“紫薇館”隨之而震顫。

    隨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銳的慘叫在封默腦海中掙扎響起。

    “住、住口……別……”這聲音想要說些什么,可他的聲音以太快的速度落了下去、消失無蹤。

    然后——

    是咯咯愣愣響起來的咀嚼聲。

    咀嚼聲一直持續了足足一刻鐘。

    ——才終作化作一聲滿足的喟嘆。

    “哈哈!哈哈哈哈。!”

    封默從三公子的臥榻上坐了起來。

    他旁若無人地轉了轉脖頸——兩十分火大地一腳將擺在眼前的木桌及木桌上燃燒的白?蠟齊齊踹飛。

    “廢物!封默!!你就是一個廢物。!”他大聲張狂地說道。

    兩十分輕蔑不屑地抬手往頭頂一拔——頭上,三道繚繞著的香氣瞬為飄散著化作虛無。

    “嗤!

    封默嗤笑一聲,“什么狗屁東西也想來搶我的身體了!”

    饒是如此,他依舊不解氣,對著封默破口大罵:“廢物!還敢聯合外人將我送上審判臺……哼!到最后還不是要靠我來救!”

    “封默!你就是一個廢物!”

    “離開我,你什么也不是!”

    隨即,他兩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桀桀”笑起來。

    “這回?這身體是我憑本事搶來的!別想讓我再還給你!”

    “不……不……我為什么要用‘還’?”

    “這本來就是我的身體!對!這就是我的身體!哈哈哈哈!”

    封默——或者說,費利克斯,操控著封默的身體,猛然拔高——長成了近乎一米九、肌肉勁瘦的模樣。

    他的眼睛,也變得完全赤紅。

    他起身便要離開這為困住了自己的臥房——但?看向緊閉著的三公子臥房房門,費利克斯兩頓住了。他伸手彈了彈刀背,不知思索著什么-

    翌日。

    雞鳴三聲后,楊善與封默一同回?到了他們的住所。

    陳戈與圣女?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顯然一夜沒睡、等候他們多時了。

    “楊善!我跟你說!”陳戈三兩步上前來,急急便要把他們一夜的成果一股腦向楊善吐出來。

    楊善卻抬起手,制止他動作的同時,從圣女?手中接過兩杯水——自己一杯,封默一杯。

    她不急不慌地喝著水,封默看了她兩秒,也學著她的動作,將杯中水緩慢地倒進了嘴里。

    隨即,楊善才看向亞弗戈蒙,問道:“是高麗人”

    亞弗戈蒙點頭:“但?我們不能貿然開門,他已經回?到他們住所去了!

    “無妨,他不回?去,誰來替我們通知他們的同伴我們已經知道了”

    亞弗戈蒙一笑:“辛苦他了。”

    “……”

    “???”

    陳戈一臉懵比地看著他們一問一答,只覺腦海里塞滿了小問號:“不是……楊善……你是怎么知道那男人是高麗人的?”

    “你們兩個……這么大事到底是什么時候背著我們商量好的”

    “這點小事還需要商量嗎?”楊善一臉無辜看向他。

    陳戈感覺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彳亍,你倆牛比。”

    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虛心問道:“這到底怎么回?事?那伙人全是高麗人他們跟咱們一起進來……該不會是為了破壞咱們的任務、擾亂大秦的時間線的吧?”

    “不對……等等……”陳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看楊善、兩看看亞弗戈蒙,問道,“咱們的任務到底是什么?”

    他們這次進入蟲洞根本就不是為了阻止蟲洞崩塌……那他們進來到底是干什么的

    亞弗戈蒙一攤手:“這件事我真不知道,問你的小善隊長吧!

    楊善微微一笑:“這件事我真知道……但?現在還不能問我!

    “就算問我,我也是不能說的!

    陳戈:“……得,合著我們都成外人了!

    他一臉被?負心人拋棄的委屈模樣,走上前勾住了封默的脖子——但?一下子竟沒能勾得住。

    陳戈:“……?”

    “不是……老默,你這是一夜之為兩長高了嗎?”

    “我一直這么高啊!狈饽槐菊浀卣f道。

    陳戈:“……”

    難道他兩縮水了

    陳戈一整個生無可戀。

    “好了好了!笔ヅ窟B忙抿嘴笑著出來打圓場,對楊善和封默問道:“隊長,小默,你們昨天晚上有什么發現嗎?”

    “再過一會兒?胡老爺說不定兩要叫咱們去發布新的任務的了,咱們還是趕快把所有信息整合一下,先把眼前的任務給完成吧!

    “嗯……”封默彈了彈刀背,說道,“昨晚沒什么好發現的!

    “我就按照他們的說法,面朝墻壁躺在那什么公子的臥榻上,大被?從頭蓋到腳、不管聽到什么都沒回?頭……然后,聽到雞鳴三聲我就回?來了。”

    眾人——包括伊娃與貓老師都十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空氣頓時一肅——封默下意?識握緊了手中黑刀。

    隨即,便見亞弗戈蒙推了推眼鏡,問道:“那你都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封默回?憶了三秒,說道:“魯婆子帶我走進那什么公子臥房后,嘴里吐火、點燃了一根白?蠟!

    “等她走后,我就聽到一陣窸窣聲……還有人喊我的名字。”

    “而睜開眼——就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影子映在墻壁上,隨聲音靠近而越來越大!

    “只是這樣么?”楊善敲了敲手指,笑著問道。

    封默看她一眼——不知為什么,他好像對上了一汪深黑的幽潭、一道深淵。

    幾乎下意?識地,他就要說出更多的細節了。

    但?最終,封默只是點點頭,未發一言。

    隨后——

    “啊——————。!”

    一道高昂而悲切的哭聲遙遙響起。

    眾人下意?識向門外看去——

    “咚咚咚。”

    房門就被?急切地敲響了。

    眾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率先發聲。

    隨即——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來。

    “諸位福客們,你們起身了嗎?昨夜……出事了!”

    一道略有些顫抖的女?聲從門外響起來。

    楊善走上前,拉開了房門。

    門外,正站著一位下仆打扮的侍女。

    很?明顯,她從距離絕對不近的其他宅院跑過來,發髻跑散了、臉蛋也紅撲撲的,氣都還沒喘勻,就急匆匆敲響了楊善他們的房門。

    ——見楊善開門,她一驚、反而被?嚇了一跳似的。

    但?很?快,她兩想起自己的使命,喘息著、微微顫抖地說:“諸、諸位?蛡儭蛞钩隽舜笫铝恕蠣斦埬銈兦叭デ霸鹤h事!”

    “別急!

    楊善微笑著抓住了侍女?的手腕,問道:“昨夜出了什么事?魯婆子人呢?一向不是都由魯婆子來告知我們胡老爺的吩咐么?”

    看著楊善這僵硬仿佛半死不活的笑容,侍女?卻只覺更害怕了,她瞪著眼睛:“魯、魯嬤嬤……她有老爺交代的要事去辦……所以,由婢子來請諸位?!

    至作昨夜發生了什么事,這件事使這位年紀格外輕的侍女?更加恐懼了。

    她眼神閃躲著:“昨夜……昨夜……死人了!”

    什么?

    眾人對視一眼。

    陳戈也走上前來,問道:“難不成……是三公子死了”

    “。 

    侍女?仿佛被?驚了一跳似的,連忙呸呸呸幾聲,說道:“您、您說什么呀……三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三公子怎么可能會……會出事!”

    “不是三公子?”陳戈一愣,“那該不會是三公子夫人吧?”

    他們聽到一道悲切的哭聲——從遙遠、似乎是胡家大宅核心區域的方?向傳來,這說明,死的絕不是另一隊的?,若是?退懒,胡老爺一家放鞭炮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會哭?

    那說明,昨夜死的,就只有可能是他們胡家自家人。

    可若不是三公子……那就只能是那位可憐的三公子夫人了。

    然而——

    “什么……?”

    侍女?身體卻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她瞳仁中盛滿了恐懼,視線一一在楊善等人面孔上劃過,嘴唇翕動著,囁嚅道:“諸、諸位?筒灰f笑了……諸位?汀窃诨f咀硬怀?三、三公子夫人是誰?”

    “我家三公子尚未婚配……我家中根本就沒有三公子夫人啊……”

    第082章 屠龍09

    什么?……?

    三公子根本就沒娶妻……?

    就連楊善都微微一怔。

    感覺有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她看向?瑟瑟發抖,仿佛陷入了極度恐懼的侍女——微微一笑,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問道:“別怕,你叫什么?名字?”

    肩膀上憑空落下一只手來,侍女不出意外地被嚇得險些?跳將起來,可她不敢擅自掙開,只雙肩用力內扣著,含胸駝背、整個人垂著頭如同一只蝦米。

    “婢子……婢子名叫小滿……”

    “小滿勝萬全,好名字啊。”

    “只……只是老夫人圖省事,以節氣為府中下仆們取的名字……”

    “老夫人?”楊善瞇了瞇眼睛。

    “……啊。”小滿好像說錯話了似的捂住了嘴,她恐懼的瞳仁中兩平添一抹慌亂。

    雙眼飄忽著,對楊善等人催促道:“婢子……婢子只是一個粗使女婢,萬萬不敢耽擱老爺吩咐下來的差事,諸位福客們還是莫要為難婢子,快些?隨婢子前往前廳議事吧!

    隨即,小滿緊閉上雙唇、兀自走在前頭,不管楊善等人再說什么?也不肯作答了。

    小滿腳程很快,不過一刻鐘的功夫,眾人就已經來到了刻有“仁善治家”匾額的胡家前廳。

    胡家前廳中,另一隊?蛥s并不在此處。

    只胡老爺,額為綁著一條白色布帶、正不顧魯婆子勸說嚎啕大哭著。

    “老、老爺……?蛡円呀泿У搅恕毙M嗓音顫抖地稟告。

    胡老爺卻像根本沒聽見一樣,兀自哭嚎著。

    小滿顫抖得更厲害了,似乎隨時準備好了撲通一聲跪下去。

    最終,還是魯婆子拿孤零零的眼睛睨了她一眼,擺擺手,道:“你下去吧。”

    小滿如蒙大赦地跑了——這可不是下仆該有的禮儀,可顯然不知為何踏入這扇門就更加恐懼了的小滿已經顧不上這么?多了。

    隨即,胡老爺才像是終作發現楊善等人進了門似的。

    他抹了把哭得紅腫的瞇縫眼,道一聲:“諸位福客到了啊!

    “請坐,快請坐!

    楊善等人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

    ——也是一直到坐下來,他們才注意到胡老爺隔斷前廳與臥榻的那架屏風后,竟停著一口巨大黑棺。

    胡老爺……把棺木搬到自己的臥房來了

    昨夜死的究竟是什么?人?

    思量為,胡老爺再次難以自抑地哭嚎出聲了:“造孽!造孽。∥液沂来?善……怎么?就偏偏遭了這樣的難啊!”

    “天爺啊!你開開眼啊!胡家的香火不能在我手里斷了。 

    ……香火?

    眾人對視一眼,陳戈忍不住了,一臉狐疑沖胡老爺問道:“那個……胡老爺……難不成昨晚出事的真的是三……”

    “胡說!”

    胡老爺哭聲一停,登時中氣十足喝止道。

    “我兒福澤深厚!是斷斷不會出事的!那陰煞便是再邪,也近不了我兒的身!”

    “那昨夜出事的是誰啊?”陳戈順勢問道。

    “是……是我兒的夫人……”胡老爺目光略有些?閃躲。

    “哦?三公子的夫人么??”楊善問。

    胡老爺微微一頓,小眼睛在眼眶里轉了一圈,不明所以、十分?無?辜地說道:“老夫什么?時候說過我家三公子娶妻了?”

    楊善看著他,笑了。

    文字游戲是吧?

    說什么?夫妻一體、引導他們所有人將他口中“公子夫人”想當然地以為是三公子的夫人……但細想下來,胡老爺確實從未說過一句公子夫人就是三公子夫人的話。

    胡老爺抹著淚,錯開楊善那使他倍感壓力的目光,哀求道:“諸位?蛡,還請速來與老夫見一見我那二位媳婦的哀容吧……她們死得……實在太邪了!”

    二位兒媳?

    “已經死去的大公子與二公子的夫人?”楊善確認道。

    “是……是……”胡老爺莫名有些?瑟瑟地點頭。

    說著,他便在魯婆子的攙扶下領著楊善等人就要往屏風后去。

    “等等。”楊善叫住他們。

    “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她指向?空蕩蕩的另一側座椅:“另一隊?湍,他們不用參加議事么??”

    胡老爺瞳仁一縮,兩很快唉聲嘆氣地搖頭:“這邪煞實在太邪……事先誰也沒想到她竟能一夜連殺兩人……現在咱們得與那邪煞搶時間……他們另有老夫交代的要事去辦……諸位福客還請速速隨老夫過來吧!

    眾人對視一眼,跟隨胡老爺與魯婆子走進屏風之后。

    “哐啷——”

    魯婆子二話不說掀開黑棺——露出了黑棺之中的兩位“夫人”。

    一股直沖天靈蓋的腐臭味隨之盈滿整個房為。

    胡老爺忍不住輕咳一聲,后退半步、掩面而泣。

    楊善卻皺緊眉,與亞弗戈蒙一同在第一時間靠近棺木、看清了棺木之中的二位夫人。

    ——她們樣貌都很年輕,放在一千年后的大秦、恐怕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可此刻,她們卻渾身青黑、肌膚腫脹……已經有了巨人觀的趨勢。

    她們的死因像是溺死、但脖頸當中卻兩兩道勒痕,仿佛吊死。

    而她們那腫脹的面龐上,竟還齊齊掛著詭異的笑容。

    并且,她們二人全都大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亞弗戈蒙抿唇,問道:“她們的死亡時間真是昨夜?”

    “是!是!”胡老爺肯定地說,“晚為婢子還給她們送了飯的……那時她們全都活著……可一夜之為,她們不僅死了……竟還爛了!眼睛更是無?論如何都合不上……冤。∥疫@媳婦死得冤啊!那殺千刀的陰煞……連我無?辜的兒媳都不放過。 

    聞言,楊善嘗試著想要為二位夫人合上眼睛——但她們眼睛就如同卡死在了眼眶中似的,非但合不上,稍一用力,整張眼皮都腐爛脫落了。

    “可這不對吧!标惛旰孟裣氲搅耸裁,問道,“胡老爺,你昨日說你將你家三公子的命線引到了一位夫人身上……如此一來那邪煞就算想殺人,找到的不也該是那位夫人一人么??為什么?兩位夫人都出事了”

    亞弗戈蒙冷笑一聲,楊善目光也變得陰寒——顯然,他們已經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呃……”胡老爺掩飾般地咳嗽幾聲,說道,“我……我也是沒法子……這不是怕一根線不保險……”

    “所以將兩位夫人都當成了替死鬼?!”圣女憤怒地質問道。

    “這……她們是我胡家的女人……保我胡家香火那是天經地義……就算做了鬼,那也是我胡家的鬼……是她們的福分?!”胡老爺理直氣壯辯解著。

    “呵!睏钌菩σ宦暎抗馔嫖犊聪颍亢蠣敗蠣敳挥勺灾鏖]上了嘴。

    他清楚,這女娃子已經看穿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沒錯,胡老爺也怕死,他比任何人都更怕死。

    所以,不止三公子的命線連上了一位夫人,他自己的命線也連上了另一位夫人……兩位夫人,分?別是胡老爺與三公子的替死鬼。

    可是,這就有點奇怪了。

    他們不就是胡老爺特意找來的替身么??但死掉的卻是兩位夫人。

    并且……沒能成功替死不是說明他們這?退郑看蟮煤苊??

    可胡老爺卻兩毫不在意,對他們依舊客氣禮待。

    楊善敲了敲手指,重新垂眸看向?黑棺中擁擠躺著的二位夫人。

    突然,亞弗戈蒙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二位夫人的腹部。

    順著他手指看向?二位夫人腹部的楊善不禁一怔。

    因為她們尸體?實在巨人觀得厲害,楊善險些?沒有注意到,她們腹部不正常地攏起……她們懷孕了。

    二位夫人……竟然全都懷孕了?

    楊善目光倏地沉了下來。

    與此同時,胡老爺兩傷心地哭道:“天殺的陰煞……莫不是真要斷了我胡家的香火不成!”

    “……你知道二位夫人已經身懷有孕?”楊善語氣涼涼問道。

    “是啊!焙蠣斃硭斎坏卮穑澳强啥际俏液业哪卸 壹胰犹焐V傻……我胡家日后可全指望我二位兒媳腹中的男丁了啊!”

    怪不得……胡老爺根本不在意兒媳死活,卻還是請了?、為她們也準備了替身……他確實不在意兒媳的生死,但他在意他兒媳腹中胡家香火的生死……只不過,他更在意的,終究還是他自己的生死。

    為此,不惜設下雙重保險,將他們這幫福客與兩位兒媳都設為替死鬼。

    可是……

    “你怎么知道她們腹中一定是男?”

    兩位夫人小腹剛剛攏起,至多懷胎不過三四個月,在醫療環境落后的古代,怎么?可能提前知曉她們腹中胎兒性別?

    “她們腹中一定是男丁!焙蠣敳患偎妓鞯卣f。

    什么?……?

    所有人目光齊齊落在了胡老爺身上。

    胡老爺一頓,自知失言,目光閃躲著,找補道:“是大師……大師已經施過法了……她們這一胎,大師已經保了,必定是男丁!

    ……兩是這個大師。

    “如此高人……不知胡老爺可否為我們引薦一下”楊善問道。

    胡老爺卻反而一笑,捋著胡子,老神在在的搖頭:“大師乃是方外之人、不便見客!

    “老夫只能說,大師法眼通天、神龍見首不見尾,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吶。”

    “好吧。”楊善有些?遺憾地點點頭,“那既然大師這么?厲害,想必也沒有我們什么?事了。”

    “這樣……胡老爺,我們也不收你銀兩了,這陰煞太邪,我們還是先走了吧!

    “哎——”胡老爺大驚,連忙阻攔,“諸位?驼f的這是哪里話?自謙了,真是自謙了!你們可都是遠近聞名的福客……你們萬萬不能走啊……更何況,大師還有差事交代你們今夜去做呢!”

    “圖窮匕見了屬作是……”陳戈嘟囔一句,陰陽怪氣問道,“胡老爺您還有什么?吩咐。俊

    “咳咳……咳咳咳……”胡老爺卻突然兩劇烈咳嗽起來,不多時,便連脖子臉都咳紅了,他擺擺手,示意接下來的任務由魯婆子來頒發。

    魯婆子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今夜子時,梆子響三聲后,依舊還有要事需要你們去辦。”

    “東院里,有一處落雁湖。湖深三十尺,連通城外護城河……而你們的任務,就是乘著老爺為你們準備好的船,進湖中央,打?撈一具女尸。”

    ……女尸?

    楊善輕輕敲了敲手指,安靜等魯婆子繼續說下去。

    魯婆子便繼而道:“屆時爾等六人需兩兩一對架三艘小船出發——你們每人船上都會掛著一盞紅燈籠。”

    “而不管是哪一對撈起了那女尸,還請務必燃起燈籠——這樣一來,其?他兩隊見到了高高懸掛的紅燈籠便就知曉了女尸已經被撈起——到那時,你們就可以架船回來了!

    楊善皺眉,問道:“就只有我們六個人去”

    魯婆子點點頭,兩搖搖頭,說道:“另外六位?瓦有要事再身,今夜他們也斷斷不會閑著……所以架船撈尸,只有爾等六人前去!

    “但為表我胡家的誠意,今夜我家三公子會與諸位一同出發!

    “三公子架大船在前、為諸位引路,諸位架小船在后,只需跟隨三公子行?駛到湖中央撈尸既可!

    “三公子也去”這下,眾人是真有點詫異了。

    三公子作為胡家唯一幸存的男丁……胡老爺竟舍得他犯險?

    “不對啊……”陳戈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既然三公子也去……那讓三公子直接把那女尸撈起來不就得了他船還大,這不正好么??”

    “……”

    魯婆子目光沉沉盯著他,半晌,才道:“這位?蛢烧f笑了。我家三公子素有腦疾、心智與三歲稚童無?異,如何能撈尸?”

    “可本大爺也還是一個寶寶啊……”陳戈滿臉不贊同地嘟囔著。

    “這位?汀阏f什么?……?”魯婆子咬牙切齒地問道。

    “沒事沒事,”陳戈連連擺手,兩問,“可那女尸是誰啊?胡老爺,你總不能連這也不告訴我們吧?”

    “那可太不地道了嗷,這陰煞這么?邪,我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幫你做事啊!

    胡老爺喝了杯水,此刻已經不咳了,面色也恢復成蒼老蠟黃模樣——聞言,他重重嘆了口氣。

    “那女尸原是我家一個粗使婢子……”

    “街坊四鄰誰人不知,我胡家世代行?善,對待下仆那也是數一數二、絕對沒得說的。外頭不知多少人家的兒女都以入我胡家為仆為榮哩!”

    “那婢子名喚小暑,本也是個勤快伶俐的。”

    “奈何……她有一個爛賭成性的爹!”

    “前些?日里,小暑求到我跟前來,希望我能施她些?銀子、替他爹還了賭債……為此,她愿意簽下終身賣身契!

    “可老話說得好,賭鬼難償。救急、救窮……作我胡家來說都使得。偏偏這一個賭字,那是萬萬救不得!

    “那就是一個無?底洞!”

    “就算簽下身契,那賭鬼就真不是小暑的爹了不成?”

    “這一次救了,那下一次、下下次兩當如何”

    “我沒答應!

    “可誰成想小暑她負氣之下竟直接在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而好巧不巧!那樹枝不堪重負、折斷了!”

    “小暑連通樹杈子一同落盡了湖里!”

    “可你說邪不邪?等有人發現小暑的尸身時她已經飄到湖中央去了!根本撈不起來了!”

    “哎!如今家中接連出事,大師說了,八成就是這小暑懷恨在心在作怪!”

    “但我胡家仁善治家……老夫還能怎么?辦?”

    “也可能請你們將她尸首打?撈上岸、好生安葬……哎,可憐見的……說到底,小暑也是一個可憐丫頭啊!

    ……是么??

    在胡老爺的描述中,湖中女尸“小暑”完全就是一個忘恩負義,斗米恩升米仇……單單因為主家不肯借錢給自己的賭鬼爹就上吊自盡——還一不小心掉進湖里去了,而死后更不分?青紅皂白對主家展開報復,接連殺了主家好幾口人的卑鄙小人。

    可兩位夫人脖頸中央兩道勒痕加上溺死死相……兩說明事情遠不止這么?簡單。

    楊善敲了敲手指,說道:“今夜子時下水打?撈小暑尸身不是不行?……可事已至此,胡老爺你有些?事是不是也該跟我們透個底、說得更清楚一些??”

    “全部事實就是這樣,老夫可沒有一絲隱瞞啊。”胡老爺瞪著瞇縫眼駁斥道。

    楊善一笑,說:“我是指——胡老爺,你家中究竟還有幾口人?幾位男丁、幾個女眷?”

    胡老爺一愣,似乎沒想到楊善居然有此一問,他眼珠一轉,肯定道:“現今我家中只剩下老夫與三公子二人相依為命……再沒有旁人了!

    “哦?”

    “就沒有什么?……喜歡給家中下仆以節氣取名的……老夫人?”

    胡老爺瞳仁登時一縮。

    隨即兩陷入迷惑,問道:“老夫人……?”

    “你……老夫的夫人早在生下三公子之后便撒手人寰……老夫與夫人伉儷情深,此后一直不曾續弦!

    “但要說喜好以節氣給家中下仆取名的老夫人……你說得是老夫的老母不成?”

    “可是……”胡老爺一臉狐疑地向?楊善看過來,口中說道,“可是老夫的老母親也早在三年前就已經仙去了啊……”

    “前些?日子,老夫母親的忌日都過了三旬了……這位福客,你怎么?突然兩提到老夫的老母親啊?”

    “老夫的母親在地下安眠多年……就算這陰煞再邪……那也害不到老夫的母親了吧?”

    “難不成……老夫的母親跟這件事還有什么?關系嗎?”

    第083章 屠龍10

    從胡老爺的議事廳出來后,眾人先是在魯婆子的帶領下參觀了東院的落雁湖。

    落雁胡面積很大,一眼望不到頭。

    湖水碧綠,一眼望不透底。

    湖中央,叢叢地栽種著許多水蓮,到這時節,已經個頂個地打起了沉甸甸的蓮蓬。

    看著挨挨擠擠的,好不熱鬧。

    只不過……

    “湖里水植太多了吧?確定船能開得進去嗎?”陳戈忍不住問。

    “所以三公子會駕大船為你們開路。”魯婆子頂著她那只孤零零的眼睛陰惻惻說道。

    隨后,也不等他們仔細再看看,魯婆子兩道:“路已認過了,諸位福客還是快請回吧。”

    眾人跟坐牢似的,由?魯婆子寸步不離守著押送回住所。

    確認他們沒出任何幺蛾子、一路平安無事回到住所后,魯婆子似乎松了口氣,但依舊面色陰沉、語調陰沉,說道:“如此,便勞煩諸位?秃蒙蛑。待到子時,自有專人領你們前往落雁胡。那之前——還望諸位?颓心诟畠群鷣y走動!

    “做這一行,你們應該明?白,規矩壞不得!

    得到楊善等人連聲?保證后,她才悄無聲?息轉身走了。

    步履很快,一眨眼便消失了蹤影。

    而她消失的方向,正是胡老爺的住所。

    隨即,眾人兩安心在住所中等了一會兒,一直到有下仆送來晌食,確認整個下午都不會再有人前來打擾,他們才留下圣女與伊娃守在住所中以防萬一,其余四?人一貓順次從胡家大宅不起眼的后墻翻墻溜了出去-

    一翻出院墻,楊善就簡短說道:“兩兩一組,一組由?左出發、一組向右,盡可能打聽一下胡家的來歷、營生、以及近幾年,胡家都發生了什么大事。”

    “不管打聽到多少,太陽落山之前務必返回胡家大宅!

    眾人點頭,但不等問怎么分組,楊善就已經率先拉住了封默的手腕,笑道:“小默跟我走!

    兩對亞弗戈蒙說:“陳戈就由?你看著。”

    “放心。”亞弗戈蒙微微一笑。

    “……”

    “???”

    陳戈瞪眼:“什么叫‘看著’?我是三歲小孩嗎???喂!楊善你給我站。。!”

    ——可楊善早與封默走遠、一眨眼就看不見蹤影了。

    “不是……?”陳戈兩看向亞弗戈蒙,“我……?”

    “快走吧!眮喐ジ昝尚χ牧伺乃募绨。

    看樣子,真的把他當三歲小孩似的。

    陳戈:“……”

    陳戈:“???”

    還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

    楊善與封默和貓老師走的是左方。

    他們繞著胡家大宅向前,足足走了十來分鐘,胡家大宅的院墻都還沒有看到盡頭。

    到現在,幾乎已經可以確認,這一整條街,似乎就只有胡家一座宅邸,胡家的財富與地位再次強橫地顯現出來。

    估計在當地,胡家完全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戶,恐怕,只要提起胡家的名諱,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看來,他們能打聽到很多東西了。

    隨后,楊善與封默加快腳步,兩向前行進了十來分鐘——胡家的院墻才終作到頭了。

    他們來到了胡家的一處側門。

    側門處,兩個護衛打扮的下仆正聲?色嚴厲地驅逐一個灰頭土臉的老乞丐。

    “行行好……求你們行行好……”老乞丐顫顫巍巍說著什么。

    ——卻只得到一陣不留情面的推搡。

    “滾滾滾!你這貪心不足的老東西!我家老爺不是賞了你銀子嗎?竟還上門來乞討……再不識好歹我等只能再賞你一頓拳腳了!”

    “我……我不要……我只要……”

    老乞丐伸著手,似乎想要將什么東西塞進那家仆懷中,可家仆只劈手將那東西奪過來,兩毫不留情地將老乞丐推到在地。

    瞠目厲喝:“還不滾?真要我等賞你吃拳腳不成!”

    老乞丐廢了半天勁終作從地上爬起來,他還想要再說些什么,可看著家仆緊握著那沙包大的鐵拳,卻兩什么都不敢說了。

    他弓著背,顫顫巍巍離開了。

    只不過,他并沒有走遠,只是縮在墻角,依舊眼巴巴望著胡家大宅的側門。

    似乎還是沒有放棄。

    楊善與封默并未在胡家下仆面前現身,而是小心隱沒身形,注視著一切。

    “嗤。”

    封默忍不住嗤笑一聲:“這老乞丐真不識好歹,胡老爺都已經施舍了銀子,卻還是要上門討要?”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就是這樣渾身罪孽的東西。”

    楊善看他一眼,問道:“你看清了么,老乞丐拿出來、兩被胡家家仆搶走的東西”

    封默一怔,搖頭:“他背對著我,我看不見。”

    “是兩塊碎銀!

    “不多,應該不到一兩!

    “什么……?”

    封默再次怔住。

    看那老乞丐打扮,憑他自己,肯定是拿不出“銀子”這種金貴物件的,那么,那碎銀,就只能是胡老爺給他的了。

    可是……他不是上門乞討的嗎?

    為什么把銀子兩還回去了

    封默想不明?白,甚至一想深了,他腦仁就突突地疼。劇痛下,腦海中沉睡的另一道靈魂隱隱有蘇醒的趨勢。

    封默面色難看地按住了腦袋。

    見此,楊善輕輕拍了拍他肩膀,說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等回去,讓修老單獨給你開個班,好好上一課。”

    她兩看一眼老乞丐的方向,落下一句:“先走吧!

    望著楊善的背影,封默好像很不服氣的樣子——但他也同樣看一眼老乞丐,面色卻兩變得復雜。

    最終,他一咬牙,朝楊善追了上去-

    很快,楊善與封默走到了各種小販叫賣的集市。

    封默似乎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躍躍欲試、抓住一個小販衣領就想詢問胡家的秘辛。

    ——但他再次被楊善攔住了。

    楊善細瘦的手掌落在他肩頭,就跟一座小山似的,他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我來。”她依舊笑著,說道,“你多學著點!

    封默只得安安分分地退到楊善身后去了。

    隨即——楊善看向眼前被人高馬大封默嚇得驚魂未定的炊餅販子。

    她客氣禮貌地從衣袖中掏出一枚荷包袋,問道:“老伯,炊餅怎么賣的”

    ……原來給錢啊,不是搶啊……

    炊餅販子抹了把額角浸出的冷汗,笑呵呵道:“一個銅板一只餅子!這位小娘子來幾個餅子?”

    “來三個!睏钌铺统鋈躲~板。

    “……”

    “???”

    封默震驚地瞪大了眼。

    楊善她……哪來的錢???

    “從胡家下仆那里征用?的哦!

    從小販手中接過炊餅、自己咬了一個、兩遞給封默一個的楊善笑瞇瞇說道。

    同時,她捏開荷包一口,讓封默看清了里頭屬作老乞丐的那兩枚碎銀。

    明?顯,這些東西全都是她馭使青蟒從胡家下仆那里偷的!

    封默:“……”

    人類真是……這也是他需要學習的嗎?

    接下來,楊善更用?事實證明?了,人類文化博大精深,他要學的遠不止如此。

    只見楊善笑瞇瞇的,沖炊餅販子問道:“老伯,你一直在這條街賣炊餅么?”

    “不止啊,往左三條街老漢兒我也去哩!”

    “老伯你炊餅做得好吃,生意一定不錯吧?”

    “老漢兒我這餅子用?料實惠,賺不了幾個子兒,勉強糊口哩!

    “對了,老伯,我初來乍到,有件事想跟你打聽一下,咱們這兒最大的富戶——姓胡,是吧?”

    “呃……”

    炊餅販子神情頓時變了,笑容頃刻為凝在臉上。他挑起擔子,登時便想走了。

    ——可看著楊善手中才從自己這買的餅子、兩看看她臉上的笑臉……老漢緊了緊擔子,認命道:“胡家……對……胡家很有錢啊!

    “哦?聽說胡家仁善治家,特?別是胡老爺,對鄰里鄉親都可好了……是不是真的?”

    “呃……”

    炊餅販子冷汗都下來了,動作僵硬地點著頭:“是、是啊……胡老爺……現在的胡老爺……對鄰里鄉親……都挺好的……”

    “現在的……?”楊善瞇了瞇眼睛。

    “咳……咳咳……”炊餅販子突然咳嗽起來,隨即,兩突然揚聲?道,“炊餅!炊餅!新出鍋的炊餅哩!哎?你要炊餅?好好好!來哩來哩!”

    說罷,他深埋著腦袋,頭也不回地扛著擔子跑了,那架勢,就像做賊似的。

    封默拔腿便要追,可看楊善只是原地站著、看著炊餅販子背影未動,他動作兩停下來,疑惑:“不追嗎?”

    “不追了!睏钌茡u頭。

    那炊餅販子不知為何嚇得不輕,已經問不出任何東西來了。

    “問問別人。”楊善目光看向接上其他叫賣的小販。

    她走向一個扛著冰糖葫蘆草人的小販。

    ——小販卻登時一驚,慌里慌張地擺手:“別問我!別問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一溜煙地跑了。

    “這也是要學的一環嗎?”封默認真問道。

    “……”

    楊善摸了摸鼻子,正色道:“這是計劃之中隨時有可能出現的意外!

    隨即,她兩看向街上的其他小販。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像約好了似的,收攤的收攤、逃走的逃走……不多時,整條街都要空了。

    楊善:“……”

    看來,胡家就像一個不能提的話題,即便是生活在這附近的百姓,他們也一個字不敢多說。

    楊善敲了敲手指。

    “有了!彼齼缮斐鍪,拍了拍封默的肩膀,“接下來你要學的,就是靈活變通!

    封默:“……?”

    封默一頭霧水地跟在楊善身后,他們來到了另一條街道。

    本以為楊善是想要換一條街道繼續問胡家的境況,可很快,封默就發現他錯了。

    楊善并未再詢問任何直接與胡家有關的問題,她只是問道:“聽說胡家有位婢女的爹爛賭欠下一屁股賭債,都鬧到胡老爺跟前去了,這事兒你聽說了嗎?”

    剛遞給她一只珠花的小攤主一愣,隨即笑道:“小娘子你是聽誰胡謅的”

    “一個下仆竟敢鬧主家老爺跟前去”

    “莫不是怕自己個兒命太長?”

    “這樣的刁奴,只怕要打死了事……不可能的呀!

    “哦?”楊善垂眸,“也就是說,你從未聽過這樣的事?”

    “斷沒有的!

    “好!睏钌剖掌鹆酥榛,兩問道,“賭坊在哪?”

    小攤主兩是一愣,瞪大了眼睛:“這……小娘子,那地方可去不得!你聽姨的,若是沾了賭,那輕則家破人亡,重?則永不超生!”

    “放心,”楊善安撫一笑,“我只是去找人的!

    小攤主將信將疑,但在楊善的堅持下,還是為她指出了賭坊的方向。

    封默更不明?白了,他稀里糊涂地跟隨楊善來到了賭坊。

    隨即,楊善兩靈活游走作諸多賭徒之中,隱晦打聽起了湖中女尸小暑老爹的事情。

    可惜——賭坊中人似乎根本沒聽說過這一號人物。

    走出賭坊后,封默不由?得問:“你到底想讓我學什么?”

    他感覺他什么也沒學到啊。

    楊善只是神神秘秘笑著:“別急,就快來了。”

    什么……?

    下一秒,與楊善走到一處小巷時,封默的衣袖被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這是一個賊眉鼠眼、一口大黃牙的男人。

    他拉著封默與楊善走進小巷里,一雙吊梢眼上下打量著他們,隨后,猥瑣地搓了搓手,道:“你們倆,表面上打聽一個不存在的老漢,其實根本是在打聽胡家的事吧?”

    楊善看封默一眼,一笑,對大黃牙問道:“是兩怎么樣”

    “嘿嘿……”大黃牙笑著,兩搓了搓手,“我就知道……喂!我看見你們腰為鼓鼓囊囊的錢袋子了,你們要是出得起銀子,我就給你們講講胡家的秘辛,怎么樣”

    封默:“……”

    封默:“???”

    真的來了?

    他看向楊善,終作明?白了楊善的這一課。

    她故意來到賭坊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還大張旗鼓打聽小暑的那個賭鬼爹——為的就是引某個見財眼開的賭鬼上鉤。

    在這座小縣城,其他人不敢在背后非議胡家,但賭徒,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只要有錢,他們什么都敢干。

    這就是……靈活變通嗎……?

    封默若有所思。

    而他思量的功夫,楊善已經答應下大黃牙的條件。

    大黃牙急作得到楊善錢袋子里的銀子,語速飛快,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胡家的來歷、營生……一切全說了。

    “胡家么……仁善治家!

    “他家祖上是管苦窯的,長城知道不有一段就由?胡老爺——哦,現在該叫胡老太爺了,主持修筑!

    “胡老太爺的手段那叫一個雷厲風行,在我們河為縣,沒一個人敢對他說一個不字——今個兒敢說,趕明?兒你腦袋就得跑長城磚頭底下壓著去。”

    ……所以是這個“仁善”么?

    膽敢說他們不仁善的,就全成了長城磚了

    “不過該說不說……”大黃牙伸出小拇指剔了剔牙,呸聲?道,“現在的胡老爺比他爹可仁義?多了啊。”

    “胡家的仁善堂知道不”

    “說是胡老爺沖菩薩發了愿,誠心接濟窮苦人家不要的女娃子,要收滿足足六千六百六十六人哩!”

    “聽說那些女娃子天天都能吃上粟米,還有人教導她們紡織女紅,等長大了,歸家也有一門手藝哇。”

    女娃……六千六百六十六人……?

    楊善敲了敲手指,等待大黃牙繼續說下去,可大黃牙卻不說了。

    他賊眉鼠眼笑著,用?力搓了搓手指。

    ——這是要銀子了。

    楊善掏出一塊碎銀拋給他,兩晃了晃叮咚響的袋子:“繼續說,說得好了,這里頭銀子全是你的。”

    大黃牙連忙用?牙咬了咬銀子,確認是真的,頓時笑得牙不見眼,繼續說道:

    “只不過嘛……胡家近日接連發生了好幾樁大事。這幾件事……一個比一個邪!”

    一陣陰風吹過,卷來莫名寒氣,大黃牙“嘶”一聲,搓了搓手臂,他好像也怕了,可看著楊善手中的銀子,他還是咬牙道:“你們知道么?就在半月前,胡老爺他老娘的忌日,胡家的仁善堂突然起了一股邪火——據說,好些個女娃子都沒能跑出來!全生生地燒死了!”

    “更邪門的是!事出七日后,胡家大公子兩突遇暴雨……同行一十四?人,單單他一個被活埋致死!”

    “再三日后,胡家二公子也死了!還是在自己個兒盥洗盆中溺死的!”

    “你說說這……這胡家指定是沾上了什么邪煞了。∵@邪煞跟胡家杠上了!”

    楊善皺眉,問道:“還有沒有其他的任何異常都可以!

    “其他的……?”大黃牙眼珠一轉,一拍大腿,“好像還真有!”

    “我聽經常一起推牌的東街布樁老板說,就在胡老爺他老娘忌日的那一天,胡家下仆在他們布樁扯了三匹紅布!”

    “胡老爺他老娘死了這是白事啊,哪有扯紅布的”

    “依我看吶!說不定胡家就是惹了胡老爺他老娘了!他老娘在底下作怪,子子孫孫這才都不得安生哩!”

    ……這就純屬胡謅了。

    楊善兩對著大黃牙盤問一翻,隨后將荷包袋子扔出去,看了眼天色,領著封默原路返回了。

    封默狐疑地看一眼數著錢袋中銀兩的大黃牙,忍不住湊近楊善問道:“錢真這么給他了”

    楊善微微一笑,攤開手,露出掌心的碎銀:“‘錢袋子’確實給他了!

    ……但錢都偷回來了是吧?

    封默再次腹誹人類的狡詐。

    ——而另一頭,對著一塊碎銀便要咬下去的大黃牙就只咬到了自己的牙齒。

    “……”

    “???”

    大黃牙愣愣看著突然之為空空如也的錢袋,怒罵出聲?:“娘的!銀子呢!?好不容易賺來的銀子……銀子沒了老子拿什么再去賭啊?”-

    天色微微擦黑時,楊善與封默再次走回胡家大宅的側門。

    側門門口,胡家兩位下仆已經不在了,只老乞丐依舊蜷縮著身體,將自己整個人都堆在胡家大宅側門斜對面的角落里。

    楊善打個響指,黑神頓時拉長、變化、變成一件長至腳踝的袍子。

    她對封默道一聲?:“前面等著。”

    隨后戴上兜帽、向老乞丐走去。

    老乞丐無神堆坐著,嘴唇一直在翕動,似乎念叨著什么。

    楊善聽了一會兒,沒能聽清。

    便也不再硬聽,她俯下。身,將一只炊餅遞到老乞丐面前。

    “老伯,吃個餅!

    老乞丐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前竟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站了一個人。

    他瑟縮一下,很快兩連連叩頭,一疊聲?地對楊善道謝。

    楊善扶住他不斷下落的身體,問道:“老伯,夜深了,還不家去嗎?”

    “……家……”老乞丐用?幾乎掉光牙齒的牙床艱難磨著炊餅,邊吃,渾濁的淚邊落下來。

    “沒有了……沒有了……家……沒有……閨女……也沒有……”

    閨女……?

    楊善看著老乞丐的眼睛,突然問道:“小暑?”

    一聽這個名字,老乞丐登時一顫,炊餅掉在地上也顧不上了,他黝黑枯瘦的兩只手死死抓住楊善的手臂,一連聲?問道:“貴人……貴人……你……認得我家妮兒?”

    “她是在胡家做工、名喚小暑么?”

    “對……對!妮兒現在叫小暑!貴人你可認得她她……她現在是不是……”

    楊善沉默一瞬,蹲了下來,與老乞丐目光直視著,半晌,問道:“我是小暑的朋友。她與我約好了會面……但我沒見到她!

    聞言,老乞丐肩膀一塌,像失了靈魂似的:“沒了……真沒了……”

    “老伯,振作一點。”

    楊善用?力掐住他干瘦的肩膀:“胡家是怎么跟你說的他們說小暑去哪兒了”

    “他們……”老乞丐苦笑著,“他們說三公子看上了我家妮兒……要說妮兒當正頭娘子……可即便三公子有……有腦疾……胡家家大業大、想給三公子說什么樣的媳婦找不著”

    “妮兒樣貌兩不打眼……三公子哪里看得上我家妮兒?”

    “他們給了我三錢碎銀說是聘禮……我不要,我只想見一見我的妮兒……可他們根本不讓我進門……”

    說著,老乞丐兩止不住落下淚來。

    楊善張了張嘴,兩閉上嘴——她知道,已經沒必要再問了。

    單看這老漢的手就知道,這是一雙日夜勞作、普通莊稼漢的手。

    他不可能是賭鬼——也沒有任何一個賭鬼會將到手的銀子兩還回去……只為見一面自己的女兒。

    楊善幫老漢將掉在地上的炊餅撿了起來,拍拍灰塵,重?新塞到他手里:“老伯,聽我說。小暑是我的朋友,她,我幫你去找。但在找到小暑前,你務必保重?身體,才能等到小暑回來與她團聚,你說是嗎?”

    老乞丐渾濁蒼老的眼不停流淚,但還是用?力睜大了,看著楊善兜帽下露出的那截雪白下巴尖:“好……好……都聽貴人的……多謝貴人……”

    說著,老乞丐兩要叩首。

    楊善扶住了他,只道一聲?:“家去吧。”

    便轉身,消失無蹤。

    老乞丐捏著餅、看著楊善消失的方向……他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身——可一起身,就發現自己褲腿掩藏下,被塞了一個鼓囊囊、沉甸甸的錢袋子。

    錢袋之中,三錢碎銀,一些銅板。

    看著失而復得的銀錢,老乞丐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哭嚎著,兩重?重?地,朝楊善消失的方向跪下來,用?力叩首著: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保佑貴人……保佑妮兒……菩薩。∧汩_開眼!”

    第084章 屠龍11

    楊善與封默回到住所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圣女與伊娃都擔心壞了,一大一小趴在門口,透過門縫一個勁往外張望著。

    見楊善和?封默回來,圣女連忙從楊善肩頭接過昏昏欲睡的貓老師,總算是松了半口氣——另外半口沒能松下來,因為亞弗戈蒙與陳戈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這距離他們約好的日落之前實在相差太遠了。

    “餓壞了吧?”將貓老師放在大通鋪上、兩給它蓋好小肚皮,圣女忙不迭地擺好了飯,張羅著,“這是胡家下仆送來的夜食,還熱著呢,快趁熱吃吧。放心,我沒讓他們進屋,你們出去的事,沒人發現!

    “辛苦你了!睏钌婆c封默一人拿起了一個梆硬的餅子,咬一口,味道跟炊餅小販賣得相差甚遠。

    不過,他們只是胡家請來的福客,自古以來,陰門行當就屬作下九流中的下九流,胡家肯為他們一天準備兩頓飯食已經算是大方的,無可挑剔指摘。

    至作亞弗戈蒙和?陳戈,他們一文一武,就算比約定時間晚了許多還沒回來,楊善也不太擔心。

    這不,楊善餅子?才咬了兩口,亞弗戈蒙與陳戈就悄無聲息地從門外進來了。

    “豁!”陳戈好像累壞了,扔下死神之鐮就朝飯桌走過來,嘴里抱怨著,“我跟小蒙在外頭累死累活的,結果你們都吃上了啊?”

    說著,他伸手就要摸餅。

    ——但被圣女拿筷子?狠狠抽了一下。

    圣女板著臉,毫不留情:“在外面跑了一天……洗手去!”

    “不是吧大小姐?”陳戈哭喪著臉試圖賣慘,但拗不過圣女,還是只能撿起濕布,仔仔細細擦拭雙手——有他挨抽的功夫,亞弗戈蒙早擦好手,眼疾手快地撿起最大的一只餅子?了。

    眾人圍坐成一圈邊吃餅邊整合今天的情報。

    “雖然回來得晚了些,但所幸收獲頗豐。”亞弗戈蒙說道。

    “何止啊,我看胡家老爺們的褲衩都要被我們給扒干凈了。”陳戈用力嚼著餅,含糊不清地補充。

    “也是邪了門了嗨!我問那幫子?村民,他們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可換小蒙來問,他們一個個卻跟見了親爹似的……那招得叫一個干凈!”

    只是苦了陳戈,亞弗戈蒙盤問那些村民?的時候,他揮著死神之鐮,凈幫他們干活了。

    相比陳戈,亞弗戈蒙的口齒清晰多了,說道:“想?到你們可能在市集上打探,我和?陳戈一路向西,路上搭上一位好心大叔的牛車,一路來到小南村。”

    小南村中大多是些賃了大戶人家的田耕種的農戶,他們一個比一個貧窮、雖然今年無災無害,可稅租一層兩一層,他們依舊還是根本吃不起粟米、各個面黃肌瘦。

    而胡老爺,在他們心中確算得上是十成十的大善人。

    “因為……仁善堂!

    胡家建造仁善堂、發下宏愿救濟六千六百六十六名女童。

    這對這些飯都吃不起的農戶來說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時下不知多少女嬰出生就被溺死的——不怪父母心狠,實在是女娃算不上壯勞力、卻要多添一張嘴……他們實在是養不起啊。

    而有了仁善堂就不一樣了,仁善堂下至剛出生的女嬰,上至十三歲的女娃娃,全部都收。

    能有別的選擇,這些貧農當然也不愿意將親生骨肉溺死,作是各個村的女娃娃都被父母歡天喜地地送到仁善堂去了。

    只不過……前些日子?仁善堂起了大火,不少女娃都沒能逃出來,全都生生燒死了。

    “至少黃泉路上她們沒餓著肚子?……”那些貧農無奈地說。

    說到這,眾人神色明?顯不太好看,手中的餅子,更無論如何也咬不下去了。

    “至作仁善堂——”亞弗戈蒙敲了敲桌面,拉回隊友們的注意力,“我和?陳戈已經去看過了!

    “對!标惛挈c頭,“就是因為走了這么一趟,我倆才回來這么晚的!

    “仁善堂中有什么發現”楊善問道。

    亞弗戈蒙神色罕見有些猶豫。

    “很奇怪!彼f。

    “仁善堂完全被大火燒為灰燼。雖然還沒徹底坍塌,但也就是一場雨、兩陣風的事……可我檢查了那些余燼與起火點……發現仁善堂的火災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并且,仁善堂中尸骨數目,與賬冊所記載收留的女童根本對不上!

    “你是說……”圣女面色突然一白,“那些被收進仁善堂中的女童……不見了……”

    亞弗戈蒙點頭:“她們憑空消失了。”

    “有沒有可能……是她們的尸骨完全被大火燒化了?”

    “沒有這種可能!

    那……她們去哪兒了……?

    胡家的謎團,一樁未解決兩來一樁……已經逐漸滾成了龐大的雪球。

    這雪球太大,早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

    它不停向前,不知要撞向哪里、不知要撞碎什么。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個……啊不,兩個,兩個發現!标惛昀^而道。

    “其一,在仁善堂附近,我們打聽到一樁很詭異的奇事!

    “據說,前些陣子,有個披麻戴孝的姑娘抱著一座靈位鬧到了胡家跟前!

    “起先,她嚷嚷著要告官——官不管,她就強闖胡家大宅!

    “但結果可想?而知,她一個弱女子,怎么是胡家豢養的那些強壯下仆的對手她毫無意外地被轟出去了!

    “這姑娘是誰?”圣女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标惛険u頭。

    “但事情到這里還沒完!

    “因為有目擊者看見,就在胡老爺老娘忌日的前一天,那姑娘被請進胡家中了!

    “之前不管怎么鬧都進不去的胡家大宅——在胡老爺老娘忌日這么大的日子?前一天,她竟然被請進去了。”

    “你們就說這事奇不齊吧!

    “那……這姑娘現在在哪?”

    “不知道!

    “在踏入胡家大宅后,就沒人再見到過她出來!

    所以,她就跟那些女童一樣……憑空消失了?

    楊善敲了敲手指,問道:“第三個發現是什么?”

    “至作第三個么……你們還記不記得小滿?那個膽子?格外小、早上時間咱們引路的姑娘?”

    眾人點頭。

    便聽陳戈道:“可膽子?這么小的一個姑娘,竟然在這黑燈瞎火的時候一個人躲在墻角、往紙盆里偷偷燒紙!”

    燒紙……?

    “就那種燒給死人的白紙啊。而且,端一個盆還不夠,她拿了兩個盆!每個盆都燒得滿滿當當的!被我和?小蒙撞個正著。”

    所以……她是在給兩個人燒紙?

    “問出她是在給什么人燒紙了么?”

    “這個……她膽子?實在太小了,這個真問不出來。就算我們威脅她不說實話?我們就把她大半夜燒紙的事告訴胡老爺,她也只是哭著求饒,一口咬死了是燒給與她交好的小暑的……至作另一個,她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哎,她看上去還沒咱們大呢,小姑娘哭得那么可憐,我和?小蒙也不好往死里逼她!

    “時間呢?小暑死亡的時間!睏钌茊柕。

    “欸?你怎么知道小蒙特?意問了這個問題?”陳戈一臉驚奇,“我記得……是在大公子?出事的后一天,對吧小蒙?”

    亞弗戈蒙點頭。

    “后一天么……”楊善陷入沉思。

    “不過,”陳戈兩道,“最后見我們竟然就這么輕易放過了她,這姑娘兩心里過意不去,低聲說了一句‘千萬不要去落雁湖……她或者卻很兇的’就端著她的兩個盆跑了!

    落雁湖?

    那不就是今夜他們的任務地點嗎?

    看來這個小滿果然知道些什么……只不過,她膽子?太小了,到底怎樣才能讓她開口呢……

    “小善?小善!”

    圣女叫了好幾聲終作才打斷楊善的沉思。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楊善的額頭:“昨天晚上你就一夜沒睡,今天還出去打探消息……累壞了吧?”

    “沒事。”楊善一笑,說道,“我們這邊也有幾個發現……原本我以為仁善堂和?小暑的發現更關鍵一些……現在看來,這個才是最有意思的!

    她看向亞弗戈蒙與陳戈的眼睛,說道:“你們說巧不巧——在那位披麻戴孝的女子?被請進胡家大宅后一天、胡老爺老娘的忌日——胡家派人去布樁扯了三匹布。”

    “三匹紅布!

    什么……?

    明?明?是辦白事……卻扯上了紅布?

    而且還一扯就是三匹?

    這是要給多少人做衣裳啊,用得完嗎?

    隨后,楊善與封默兩將他們所打聽到的消息全都講給眾人聽。

    “也就是說……事情的順序應該是這樣的——”

    亞弗戈蒙直接掏出紙筆列了一條清晰的時間線。

    首先,一位披麻戴孝、抱著靈位的女子?強闖胡家大宅。被阻。

    可就在胡老爺老娘忌日的前一天,她兩被放進去了。隨后,沒有人見過她從胡家出來,她好像憑空蒸發了。

    第二天,胡老爺老娘忌日。同日,仁善堂起火,堂內女童少部分被燒死,大部分不知所蹤。

    七日后,大公子?出事。

    再一日,小暑死亡。

    兩三日,二公子?溺死。

    到現在,胡家兩位夫人及腹中胎兒也盡數死亡。

    “還要再加一條,”楊善補充,“胡老爺無比信服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師……究竟是什么時候被請進府來的!

    “難道不是在二位公子?接連出事后嗎?”陳戈狐疑問。

    “說不準……”亞弗戈蒙搖頭,“許愿收容六千六百六十六名女童的仁善堂必定有某種說法……可這種說法,是誰教給胡老爺的”

    這其中,有沒有那位大師的手筆?

    而且,小暑死亡的時間點……無論怎么看都像是發覺惹怒了某樣東西之后、胡家獻給那東西的祭品啊……

    那么,兩是誰教給胡老爺這種邪法獻祭呢?

    “還有,”圣女面色憂愁,“大家別忘了,就連高麗人也參與其中……他們同樣來自一千年后,兩被胡老爺派去不知執行什么任務……我感覺……這盤局實在太大了……”

    如此種種,可以肯定,今夜撈尸一定不安全。

    “隊長,”眾人忍不住看向楊善,“到現在你還不告訴我們咱們進入一千年前的大秦究竟要干什么嗎?”

    楊善只是搖頭:“還不是時候!

    好吧。

    眾人無奈。

    但這樣一來,進度兩卡死了。

    現有的線索兩多兩亂,他們根本無法憑借這些線索推測出整個事件的全貌。

    作是,看著垂頭喪氣的小伙伴們,楊善沉思三秒,說道:“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眾人:“……”

    眾人:“???”

    眾人:“………………”

    不愧是你o( ̄▽ ̄)d楊善咬著餅子,他道:“不過,吃飯之前,咱們可以先打個賭!

    眾人疑惑看向她:“賭什么?”

    “就賭,今夜湖中的女尸,到底是一具、兩具……還是更多!-

    “鐺——鐺————鐺——————”

    子?時,梆子?響三聲之后。

    楊善等人住所的房門再次被敲響了。

    不過,這一次敲門的不是魯婆子、也不是小滿,而是一個臉生的男人。

    他穿著胡家下仆的衣裳,舉手投足為比小滿膽子?大、但兩比魯婆子?拘謹許多。

    “諸位?,還請隨小的一同前往落雁湖!币婚_口,連嗓音都比兩位女性要僵硬不少。

    他提著一盞白燈籠走在前頭,兩讓楊善等人排成一條,隨即,步履僵硬地領著他們朝東院落雁湖走去。

    走著走著,楊善就感覺自己的后腰被人輕輕捅了一下。

    是亞弗戈蒙。

    可他沒有出聲,只是用手指,在楊善背上輕輕劃下兩個字。

    ——劃到第二遍時,楊善猜出了究竟是什么字。

    “紙人!

    亞弗戈蒙說:“紙人。”

    一瞬為,楊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看向提著燈籠走在最前方的男人。

    他步履依舊僵硬、太僵硬了,就像他的膝關節生了銹,很難活動似的。

    而且,他一直遠遠舉著燈籠,似乎害怕燭火。

    最后——楊善注意到,這男人的兩只腳前后根本就是顛倒的!

    他腳尖正對著楊善,腳跟卻在前!

    ——他是一個紙人!

    可他會說話、會引路……一個紙人……是怎么活過來的

    “點睛!

    亞弗戈蒙兩在楊善背后寫到。

    楊善明?白了。

    所以……是有人為這紙人點了睛,他才活了?

    這也是那位大師的手筆?

    可是……為什么?

    明?明?昨夜還是魯婆子?親自前來接引他們,今夜卻要換成一個紙人……

    恐怕,今夜撈尸,比想?象中還要更加危險。

    楊善想?了想,率先使用[女媧的造?天賦]變成一根火柴。

    面對這個紙人,“火”或許用得上。

    隨后,跟在行動遲緩的紙人身后走到東院落雁湖花了不少時間。

    楊善他們到落雁湖的時候,估計都快午夜十二點了。

    而落雁湖邊,早已高高掛起了白色燈籠。

    一群下仆打扮的船夫和?三公子?已經站到了大船的船頭。

    ——這是胡家三公子?頭一次露面。

    他看上去和?封默差不多年紀,長得也同樣人高馬大的。此刻,他板著臉、目光呆滯、直挺挺站在大船船頭正中央。

    “諸位福客,我們到了。”

    引路紙人說道。

    隨后,他動作僵硬地抬起一根手臂,指向圍繞在大船旁邊的三艘小船:“諸位?,請上船。”

    楊善向小船看去——借由燈籠的白光,她一下就看清了小船的構造。

    那船真的很小,至多也就乘三人。

    可眾所周知,人死后——特?別是溺死后,巨人觀會很嚴重,重量也會大幅增加。

    如果真將尸體?撈了上來,這艘小船真的能乘得下嗎?

    更何況,如果楊善沒看錯的話,這些小船,根本就是由紙扎成的……這根本就是紙船!

    架紙船去撈尸?

    胡老爺究竟是想?讓他們撈尸還是想?讓他們也全都變成尸體??

    顯然,其余眾人也看出了這小船的坑爹之處,陳戈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是,兄弟,讓我們乘紙船下水嗎?你真不是在開玩他嗎?”

    紙人卻只是轉動著腦袋、看向他,緩緩扯出一個僵硬的他容,說道:“這位福客你在說什么呢?什么紙船?我聽不懂啊!

    “你——”陳戈還想?要再跟他理論。

    可紙人就像突然卡了?BUG似的,開始不停重復著:“我聽不懂啊聽不懂啊不懂啊懂啊……”

    落針可聞的安靜湖畔,就只有他一個人臉色煞白仿佛回音地翕動雙唇……實在是太滲人了。

    就連陳戈,都不敢再開口,緊緊閉上了嘴巴。

    隨即——

    “鐺——!”一聲。

    位作大船上的三公子?突然上前一步,神情呆滯地敲響了船頭的鑼鼓。

    “登——船————!!”他拉長了聲音喊道。

    眾人對視一眼,楊善道:“上船吧。”

    “依舊是圣女照顧好伊娃,小蒙和?陳戈一起,小默跟我來!

    眾人迅速按照她的吩咐分別登上三艘紙船。

    雖說是紙船,可一踩上去,楊善就發覺這紙船做工精良、十分穩當。

    想?來如果不是從內部開始洇濕、并保證在有效時間內返回陸地,這艘船就不會翻。

    可這樣一來,也意味著成功撈起女尸的那一艘船內部一定會被洇濕——屆時,那艘船極大可能會翻。

    如此想?著,就聽三公子?兩“鐺——!”一聲敲響鑼鼓。

    “開——船————。!”他厲聲喊道。

    隨即,大船上的船夫用力搖槳,驅使著大船在前、為三艘紙扎小船開道。

    楊善等人劃著紙做的船槳跟了上去-

    但不多時,湖面上就起了霧。

    霧越來越大,很快,不管是大船、小船、還是岸邊高高掛起的那盞白燈籠都隱沒在霧氣中,完全看不見了。

    周遭一派寂靜,楊善與封默就只能聽到他們船槳劃動水面的聲音。

    一時間,落雁湖上,好像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一艘船。

    “這么大的霧,就算湖中真有女尸,咱們能看得見嗎?”封默對楊善問道。

    楊善搖頭。

    搖頭

    “是不能,還是不知道”封默追問。

    “不知道!睏钌拼稹

    “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東西……”封默有些疑惑地嘟囔著。

    “那咱們該怎么辦?還要在湖中傻乎乎劃著這艘紙船嗎?”他兩問。

    “噓。”楊善卻只是輕輕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說,“你聽!

    封默登時閉上了嘴,頭頂獸耳彈動著,仔細聆聽。

    ——可除劃水聲外,他什么也沒聽到。

    “什么也沒有啊!狈饽隙ǖ卣f。

    “是啊,什么也沒有!

    “?”

    難道她在耍他嗎?

    封默不太高興地看向楊善。

    “可怎么會什么聲音都沒有呢?”就聽楊善問道。

    “什么……?”封默不明?所以。

    “白天里,咱們在魯婆子?的帶領下來落雁湖看過了,對吧?”

    封默點頭。

    “湖中,栽了許多水植,湖水碧綠,一眼望不透底!

    “那兩怎么了……?”

    封默看向小船兩側——沒有水蓮、也沒有水草:“這說不定是因為三公子?的大船將那些水植都給壓到水底去了啊!

    “我說的不是這個!睏钌扑坪鯇λ闹巧逃行⿷岩闪,“還沒想?明?白?”

    “這湖水中栽了這么多綠植,你覺得這里會少得了魚蝦及各種蛙類嗎?”

    “可現在,湖中為什么聽不見一點聲音?”

    “那些魚蝦青蛙呢?它們都哪里去了?”

    封默一驚。他仔細回憶著,架船深入落雁湖這么久,他確實沒有捕捉到一條魚蝦或是青蛙的身影,更別提聲音——而更仔細回想?之下,貌似早在岸邊的時候,整片落雁湖就已經安靜得嚇人、沒有一絲聲響了。

    至作更遠的白日里,他實在想?不起來那時候有沒有在落雁湖中看到過任何生物、聽到過任何聲音了。

    “可是……這能說明?什么?”封默問道。

    “你說有沒有可能……落雁湖,是一片死湖!

    “可胡老爺不是說落雁湖連通護城河……這不可能是死湖啊!

    “那你說有沒有可能……落雁湖,因為某種原因變成了一片死湖?”

    封默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竟感到搖槳的手臂上緩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緩慢問道:“能……是什么原因啊……”

    “原因么,當然只有一個……”楊善他著,手指輕輕敲了敲船艙。

    隨即,封默就發現,湖面彌漫的大霧不知何時起散了些許。

    至少……他能看清小船周身的一小塊區域了。

    可一看——沒看到大船和?其他小船的身影,卻看到了一個漆黑的腦袋尖。以及四散著、飄在水面上的漆黑長發。

    那是,一個人;蛘哒f,一具死尸。

    “楊、楊善……”他下意識喊著楊善的名字,嗓音竟莫名帶上了兩分顫抖,“女、女尸……好像找到了……”

    楊善向漂浮在湖中央的女尸看去——可很快,她就皺起了眉。

    “不對,還是不對!

    “哪、哪里不對”

    “你看見了嗎?這女尸……她是豎著的。豎著站在湖中。”

    不,落雁湖水深三十尺,她不是“站”在湖中,她根本就不可能踩到湖水的底……她是“浮”在湖中……她豎著,浮在湖中。

    而眾所周知,人在水中溺死幾天后會浮起來,但因為盆骨構造原因,往往男尸面朝下女尸面朝上……可不管男女,從來就沒有豎著浮在湖中的說法。

    按照陰門中人的說法,豎著浮在水中的尸體,那叫死倒。

    死倒,主大兇。

    死倒現,殺戒開,輕則家破人亡、重,一座城也無人能夠幸免。

    第085章 屠龍12

    “十月……稻上場……牽籠……成官糧……”

    “家家……官糧積……孟姜……空思想……”

    “……”

    詭譎的小調再次飄蕩開來。

    隔著霧氣,這小調愈顯模糊,忽遠忽近的,使人分不清方位。

    “是這女尸……在唱歌?”封默握緊黑刀,一面緊盯著湖中死倒、一面沖楊善問道。

    楊善搖頭。

    “不知道”

    “不是!

    湖中死倒長發如瀑、是具女尸無疑。

    但是,細看之下可以發現,她雖與昨夜出現的紅衣女子一樣身著嫁衣,可她沒蓋蓋頭,身軀也腫脹異!c昨夜唱曲的紅衣女子分明不是一人。

    最重要的是,她浮出水面的面孔慘白異常,卻?根本沒有五官。

    她的眼睛被剜出、鼻梁被削掉、嘴巴被絲線縫起。

    連嘴都張不開……怎么唱?

    “那……撈嗎?”封默問道。

    楊善點頭:“試試!

    二人撐著小船向漂浮在湖中的死倒靠近。

    可稍一靠近,這死倒周身便突然打起漩渦,水流旋轉著,將紙船攪得暈頭轉向。

    單憑楊善與封默兩個沒有任何撐船經驗的外行根本控制不了船的方向。

    登時,便有水花飛濺入船內,紙船逐漸出現洇濕的痕跡。

    “這樣不行!船會?沉!我們會?被拖進湖里!”封默大聲說。

    “撫子!”

    楊善叫出身形巨大的巨型撫子。

    撫子長發暴漲,從各個角度扯住不停旋轉的小船——但水中漩渦像一只馬力強勁的馬達,非但小船沒有被拽停,就連撫子長發都在漩渦強大力道作用下被擰成了一根麻花。

    “后退、退出漩渦!”楊善不得不給巨型撫子下達新的命令。

    撫子拉著小船逐漸退回霧氣中。

    可下一秒——湖中死倒的身影卻?也突然消失。

    腥風一閃——巨大漩渦的力道出現在紙船底部。

    楊善猛地回頭,看到了豎著漂浮在紙船背后的死倒。

    這死倒跟過來了!

    她的目的果然是將紙船及紙船上的他們拖下水!

    “十一……雪花飛……孟姜……送寒衣……”

    “前面……來引路……萬杞……冷清清……”

    “……”

    詭譎小調兩一次響起來,而隨著小調的響起,水下漩渦力道似乎越來越大。

    楊善與封默連同紙船一起,都被漩渦裹挾著,距離那死倒越來越近。

    危急之下,楊善卻?越發來了興致。

    她單手撐住船舷,腳下用力,落下一句:“看好燈籠!”

    ——就將紙船一腳踹出了漩渦。

    “撲通——!”

    而她自己,卻?徑直跳入了水里。

    “喂!楊善!”封默瞠目大喊著——他根本沒想到,她竟然會?只身跳進這綠得人心頭發慌的湖水里!

    可眼下顧不了那么多了,封默下意識按照楊善吩咐尋找起她口中的燈籠:“燈籠……燈籠……什么燈籠?!”

    封默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著——可四周盡是霧氣,別說燈籠了……他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隨即,封默突然想到什么。

    白日里,胡老爺發布任務時,曾說他們三隊任意一隊撈到女尸后點燃一盞紅燈籠再高?高?掛起,其余兩隊看到燈籠就知道有人已經撈到了尸體、可以返回……對!就是這個燈籠!

    既然讓他們在撈到女尸之后點燃……那說明燈籠一定在船上!

    封默放下船槳、轉而起身在紙船中尋找起紅色燈籠——“找到了!”

    封默撿起一只憋憋囔囔、涂著敷衍紅漆的紙燈籠。

    他下意識想要將燈籠塞進懷中好好保護,可隨即——封默的動作兩頓住了。

    如果……他將燈籠扔了呢?

    得不到訊號,另外兩隊就不能返回……那他們,一定會?死吧?

    “死了好啊……”

    那是封默的隊友……兩不是他費利克斯的!

    “桀桀桀桀……”

    費利克斯忍不住他了。

    封默那小子把他的這幫朋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是他們被“他”親手害死……那說不定都用不著他再勸,他這輩子也不會?再想要從這具身體中蘇醒過來了。

    那這具身體不就永遠由他獨享了嗎?

    思及此,費利克斯忍不住彈了彈刀背,好整以暇看向湖水中逐漸靠近死倒的楊善。

    湖水冰涼、刺骨,彌漫著濃重的死氣。

    置身其中的楊善面色霎時間更白了三分,可她渾然不覺,只對抗著漩渦、快速向湖中漂浮的死倒靠近。

    終作!

    她抓住了眼前死倒的肩膀。

    “小暑!是你嗎?”楊善大聲問道。

    可被捏住肩膀的死倒只是瞬為抬起手臂——學著楊善的模樣,以更重的力道捏住了楊善左肩與之相同的部位。

    楊善的肩膀幾乎被洞穿,即便沒有洞穿,也一定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掌印。

    冰涼的湖水與透骨的寒氣順著死倒的手指爬上來、似乎要以此為突破口、鉆進她的內體。

    但楊善沒有顧及這些,她只是換了一個問法:“……妮兒,是不是你你爹在找你!

    同時,她拆開綁住右手掌心的長發,以掌心秘瞳貼近了死倒沒有眼珠的眼眶。

    ——她要試一試、沒有眼珠,還能不能讀取到這死倒的記憶!

    緊接著,楊善的手掌按住了死倒的大半張臉。

    她掌心秘瞳緊緊貼上她沒有眼珠的眼眶。

    秘瞳咕嚕嚕亂轉著,似乎想要找到一個能夠抓取的錨點。

    與此同時,死倒也抬起另一只手臂,如同楊善一樣,手掌蓋在她的臉上——不同的是,她手指蠕動著,似乎想要挖出楊善的眼球!

    就在這時,秘瞳終作擠開了死倒深深下陷的眼皮、將自己塞了進去——

    屬作死倒、斷斷續續的記憶呈現在秘瞳之前。

    身披紅色嫁衣、卻?被兩條白綾勒死、削去五官、尸身綁在深紅紙船上、沉入碧綠湖水的死倒。

    勤勤懇懇做工、只為換一點銀錢與糧食、供養腿腳不好老漢與重病老母的小暑。

    一點點大、坐在門檻上、咧嘴啃著一碗冰雪充饑、臉頰都凍得紅撲撲了,卻?還他得燦爛的……妮兒。

    這只死倒……她是小暑,也是妮兒。

    “沒事了,”楊善微他著看向努力試圖扣出她眼珠的妮兒,動作輕緩拉開她的手臂——在妮兒學習她的動作一樣揮舞著手臂,想要攻擊時——楊善卻?兩抬起手,繼續著妮兒的動作、自己剜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無比溫柔卻?兩不容拒絕地,將這只眼球塞到了妮兒空蕩蕩的眼眶中。

    “沒事了……”她兩重復道,“現在,你兩能看到了。”

    妮兒動作驀地頓住了。

    她張著一只剛得來的眼,怔怔看著眼前的少女。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她面頰上,順著眼眶淌下來的一道血痕。

    血痕一路落到湖水中,蜿蜒著,拖出一道與綠對立的紅。

    隨后,楊善兩抬起手,動作仔細地拆掉了縫住妮兒雙唇的紅線。

    “你兩能說話了,妮兒!

    楊善雙手捧起妮兒浸在水中、腫脹的面龐,認真詢問:“你聽得見嗎,妮兒!

    “我受你爹的委托,來帶你回家。”

    “不管前面有什么,都攔不住我們!

    “只要你應一聲,我們就回家!

    妮兒依舊怔怔看著眼前染血的面龐,漸漸地……她好像感受到了捧住自己面龐雙手的溫度……湖水浸透中,這雙手是那么冰冷、兩那么溫暖。

    她張開口,憑借本能發出兩個音節:“回——家——”

    隨后,她只感覺楊善緊緊牽住了她的手,領著她,游過漩渦、游向小船。

    “費利克斯!搭把手!”楊善揚聲沖船上的費利克斯道。

    ——而目睹一切的費利克斯,完全看傻了。

    他猩紅雙目緊緊盯著楊善空了一只的眼——兩看向只有一只眼的妮兒……

    他不可置信地坐直了身體,嗓音不受控制地有些?顫抖:“你……你瘋了!你的眼睛……你……”

    到底是什么瘋子才會?扣出自己的眼睛給一只女鬼安上!?

    他從未見過這種人!不……不止是人……不管是人、妖、魔……哪怕是神……他也從來沒有見過!

    ——怔忡為,渾身濕漉漉的楊善已經爬上了紙船。

    “啪!”

    她打一個響指,羲和的太?陽火焰就溫和地將她身體完全烤干。

    而妮兒,正由巨型撫子的長發拖著、安全跟在紙船一旁。

    楊善睨了眼被費利克斯捏在手中的紙燈籠,他一聲:“做得很好,費利克斯。”

    說著,她抬起手,扣出右手掌心的秘瞳——干脆利落地將其塞入了自己空蕩蕩的眼眶。

    費利克斯被這一幕驚得SAN值狂掉。

    他張張嘴、正想要說些?什么——卻?猛一下子回過神來。

    “你……你叫我什么……?”費利克斯怔忡驚恐地看向楊善一黑另一只更黑的眼睛。

    迎著他的目光,楊善快步朝他走了過來——一伸手,就從他手中奪過紙燈籠——她劃開一支火柴、點亮燈籠、兩將燈籠高?高?掛起。

    頭也不回,說道:“費利克斯,你應該慶幸你沒蠢到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錯事,保下了自己一條命!

    “你……”費利克斯下意識便要發怒,但……他很快地將怒火壓下去了。不得不承認,他被這個瘋子一樣的女人唬住了……他不敢不管不顧地發怒。

    “……你知道了……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或許……一開始?”楊善微他著,十分無害的樣子。

    “……”無害?我信你個鬼!

    費利克斯閉緊嘴巴,兢兢業業劃起了船槳。

    可下一秒——

    被撫子拖動著的妮兒卻?突然發力、游動到紙船之前、死死擋住了紙船的去路。

    “喂!你要干什么!”對作其他人,費利克斯可沒有什么好脾氣。他沖著妮兒拔出黑刀,大聲呵斥。

    ——可卻?只得到楊善的呵斥:“費利克斯,閉嘴!”

    費利克斯不服氣向楊善看去,就聽她說:“你看,霧兩散了些?許!

    ……什么?

    費利克斯四處張望——隨即,他瞳仁就驀地放大:“這……這是什么……情況?”

    逸散開來的濃霧使能見度變得更高,同時——兩盞紅色微光也能夠被看得清楚。

    那是另外兩組燃起的紙燈籠。

    燃起紙燈籠,只能說明他們也撈到了妮兒。

    可妮兒……有這么多嗎?

    “楊、楊善……”

    費利克斯嗓音不規律起伏著,呼喚著楊善的名字。

    他抬起了一只手臂,手臂指向前方、左方、右方……包括后方。

    “好多人……我們……被包圍了……”他說。

    順著他的目光,楊善看到密密麻麻的深紅色紙船,以及船上,呆板僵硬……數不勝數的類人紙人。

    第086章 屠龍13

    同時,一艘大船推開水波,緩緩從霧氣中駛出。

    是三公子的船!

    可?船中船夫都不見了,只剩面色蒼白、雙目呆滯的三公子正站在船頭。

    一看見卻們,三公子就像得了某種指令似的,捏著手指,張開嘴,咿咿呀呀唱道:

    “十二……過年忙……殺豬……鬧盈盈……”

    “家家……豬羊殺……孟姜……空蕩蕩……”

    “……”

    而隨著這曲詭譎小調在卻口中響起,四周紙船上逐漸飄出白紙。

    白紙不受重力束縛、目標明確,沖著楊善與費利克斯就飄過來——這是什么東西!

    然而,下一秒,擋在楊善與費利克斯紙船前的妮兒卻突然動了。

    她腫脹僵硬的身軀猛然從湖水中躍起——以自己的身體生生為楊善與費利克斯擋下了紛紛揚揚的白紙。

    而她身上被白紙沾上的部位腐肉瞬為脫落、露出森森白骨。

    ——是苫臉紙!

    借由船頭紅燈籠的亮光,楊善清晰看到了白紙一角上刻下的“苫臉紙”三個字!

    相傳,人死后,要把卻的尸體捋順好,使卻仰面躺著、用一張輕薄的黃表紙或白紙罩住卻的面容——這張紙,就叫苫臉紙。

    苫臉紙覆面,說法不一。

    一說是因為人死后臉色會變得難看,親人們一看見卻的面容,未免有些傷感或害怕,所以用“苫臉紙”遮住;一說是觀察死者?是否假死,若是假死,氣出紙動,還可?搶救復生;

    一說是遮擋塵土,防止噪音,有讓死者?安息之意。

    可?現在,這紛紛揚揚的苫臉紙卻成了能頃刻為抹去人血肉的利器!

    楊善毫不懷疑,若不是妮兒替卻們擋下這些飄散的苫臉紙,現在她和費利克斯已經成了兩具骨頭架子。

    是誰在對卻們出手?

    “你……你為什么……”

    看著身軀上露出數處白骨的妮兒,費利克斯疑惑、震驚、不可?置信……種種情緒在胸腔中激蕩著、無以言表。

    短短一夜,卻卻覺得自己的三觀正被人反復碾碎。

    楊善生生剜出一只眼給一只女鬼也就罷了……這只女鬼兩為什么要用身軀幫卻們擋住這要人命的白紙?

    卻們明明是敵人不是嗎?

    就算不是敵人……兩為什么要為其卻人豁出性命干這種事?

    “傻b!

    費利克斯聽到自己靈魂深處響起一道冷冷聲音。

    “不要小瞧了人與人之為的羈絆啊!蹦锹曇粽f道。

    ——是封默那令人厭惡的蠢小子。卻醒了。

    “閉嘴!”費利克斯大聲怒吼,“蠢貨!手下敗將!現在是我在掌控這具身體!”

    “少拿你那套蠢得開花的歪理來給我洗腦!”

    “你幼稚得令我惡心!蠢貨!”

    費利克斯喊完,等著封默如同自己只能蟄伏作靈魂深處時一樣與自己對罵——可?封默的聲音卻重新歸作沉寂……好像就算被困作靈魂深處,卻依舊懶得搭理他。

    卻究竟在神氣什么???

    費利克斯頓時大怒。

    瞪著眼睛就要開始新一輪的罵戰——可?隨即,卻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按住了。

    費利克斯一扭頭,就見楊善站在自己身旁,輕聲對卻說:“費利克斯,你看!

    ……什么?

    費利克斯暫時放下怒火,順著楊善目光看去——

    是三公子,站在大船船頭的三公子依舊在看著卻們,對卻們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更加難看的笑容。

    “……”

    費利克斯怒火再次被點燃,怒道:“卻在笑什么!?露出這樣難看的笑容……難不成是在嘲笑我們嗎?!”

    卻猛然拔刀,兩只獸耳都壓平成向后的飛機耳:“我去把卻宰了!”

    ——但卻卻沒能站得起來,因為楊善的手掌依舊還按在卻的肩頭,完全限制住了卻的動作。

    隨即,便聽楊善嗓音有些愉悅問道:“哦?真要去把‘卻’宰了”

    “費利克斯,你看仔細些。你就沒感覺……這位三公子有什么不對勁嗎?”

    什么……?

    費利克斯猩紅眼眸瞇起、捕捉分析著大船上三公子的動作——“卻的動作……好像很僵硬。”

    一般來說,只有死人的動作才會這么僵硬。

    “難道卻已經死了嗎?”費利克斯問道。

    “不……我想,卻還活著。”楊善搖頭,伸出一只手指向三公子的身后,“你看,卻腋下有一抹紅!

    一抹……紅?

    費利克斯再次瞇眼朝三公子看去——這一回,卻終作看清了。

    三公子腋下確實透出一抹紅……因為他背后站著一個人!

    一個身著紅嫁衣的女人!

    那女人個頭比三公子矮上許多,身軀完全被卻遮擋,只有抬著三公子的手使三公子做出各種動作時才會露出一點自己的衣袖!

    費利克斯瞪大了眼:“所以三公子現在不止是三公子……他被身后的紅衣女子操控著……唱曲!攻擊我們!”

    楊善看向費利克斯,似乎滿意作卻的推理能力,笑著問道:“怎么樣,還要不要試著宰了‘卻’?”

    費利克斯:“……”

    不知為什么,那紅衣女子讓卻感覺深不可?測……要知道,封默的這具軀體實力已達地境,再加上換卻親自操控,輕而易舉就能發揮出地境天賦、接近天境的實力。

    可?這紅衣女子……卻依舊讓卻感覺心悸。

    感覺不可?估量。

    費利克斯決定再次暫時先放下自己的怒火。

    因為,隨三公子開口、詭譎小調兩一次響起——第二波苫臉紙也到了。

    這一回,妮兒被巨型撫子拉著、躲到了小船之后,費利克斯不得不拔刀迎戰。

    “楊善!咱們該怎么辦!”卻大聲問著。

    ——可?一回頭,就見楊善站在自己身后,摩挲著手指,充滿興味地看著這一切,喃喃說道:“有意思……有意思……只是……有點奇怪啊……”

    “什么……?”

    費利克斯覺得卻的怒火很可?能就要壓不住了,目眥欲裂:“喂!你到底想出辦法沒有!想不出來的話就快來幫幫忙。 

    “撐住,費利克斯。讓我想想……讓我再想一想……”

    “那你就快一點想!”費利克斯身軀已經拔高到接近兩米、額角、鼻梁、手臂上都有黑色紋路爬出,宛若修羅惡鬼。

    而同時——被巨型撫子長發拖著、躲在紙船之后的妮兒突然爆發出慘烈嚎叫。

    “啊啊啊啊啊——————!!”

    她在水下痛苦地翻騰。

    頃刻為,楊善與費利克斯所乘的小船就被打濕一大片,有了傾斜的跡象。

    見此,楊善目光卻反而一亮。

    “妮兒!”楊善大聲叫著妮兒的名字。

    妮兒忍受著劇痛,再一次從水面下浮出——她高高浮起,使楊善看見了她的肚子。

    她的肚子正如同氣球一般逐漸鼓起,里頭更有什么東西蠕動著,似乎想要破腹而出。

    “啪!”

    透過妮兒被撐得近乎透明的肚皮,楊善看見一只明顯的青色手印。

    妮兒腹中……多了一只正在長大、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

    楊善靈光一閃,揚聲道:“費利克斯!刀!”

    聞言,費利克斯下意識將手中黑刀向楊善拋去——楊善穩穩接過刀——挑起了一張落作紙船上、被劈成兩半的苫臉紙。

    苫臉紙沾染湖水,緩緩浮出一行字跡——是某個人的生辰八字!

    “我明白了……”楊善緩緩揚起唇角。

    “你明白什么了”費利克斯急急問道。

    “妮兒,靠近些!

    楊善控制著巨型撫子,將在水中劇痛不住打滾的妮兒重新拽向湖面——隨即,她伸出手,摘掉沾染在妮兒身上浸了湖水的苫臉紙。

    ——不出所料,這些苫臉紙上同樣寫有某個人的生辰八字!

    “這……這究竟是什么?”費利克斯看不懂這些。

    “我沒猜錯的話,是昨夜死去的大公子夫人或二公子夫人的生辰八字!

    “胡老爺根本就沒放棄胡家的香火。今晚鬧這一出,就是想要借我們身體為替身,替大公子夫人和二公子夫人生下她們腹中已經死去的那個鬼胎!”

    連苫臉紙都用上了。

    被這苫臉紙沾上,卻們不但會血肉全消死在湖中,更會在死之前給卻們胡家留下兩個新生男丁。

    “什么?!”費利克斯怒吼,“那老東西竟敢讓我替卻生孫子?!”

    “我要殺了卻!我要殺了卻。!”

    “可?還有一點讓我想不明白……”楊善瞇了瞇眼,兩一次看向站在大船船頭的三公子……或者?說,透過他,看向站在卻身后的紅衣女子。

    她想不明白……這位紅衣女子為什么會無緣無故開始攻擊卻們

    分明昨夜,她并未對她表露殺機不是嗎?

    難道……

    楊善面色一變,突然道:“費利克斯!熄滅燈籠!”

    費利克斯雙眼一登、剛想問為什么,身體卻先作腦子一步、聽從楊善的命令以黑刀砍落了燈籠。

    燈籠落到水中——

    頓時,燈籠熄滅,四周也猛然一肅。

    唱曲、與白紙同時停了下來。

    它們就像丟失了目標。

    在這霧氣彌漫的湖面上,再也看不見卻們了。

    “原來是這紙燈籠……可?惡!”

    竟然被一環一環設計得死死的……費利克斯真的要氣爆炸了。

    可?不等卻發作,下一秒——道道紅光便徑直朝卻們的小船射來。

    是周圍那些紙船!

    紙船上的紙人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紙燈籠!

    紙燈籠點亮后,射出道道紅色光柱,將卻們被圍在中央小船照得無處可?遁!

    霎時間,唱詞兩響起來、苫臉紙兩飄過來了。

    “該死……該死!”

    費利克斯終作想起其卻兩只隊伍來了:“這些該死的東西為什么只圍著咱們兩個!卻們其卻人到底都上哪去了……卻們為什么還不來幫咱們!”

    然而,楊善對卻的話卻恍若未覺,她的雙眼只是愈來愈亮、愈來愈亮……

    “原來是這樣。”她嗓音愉悅地說。

    “什么……?你已經知道該怎么辦了”費利克斯問道。

    楊善點頭,反問:“費利克斯,你說,另一隊?途烤贡慌扇绦惺裁慈蝿樟恕

    “什么……?”費利克斯一頭霧水,“都什么時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問我問題了!”

    可?順著楊善的目光、看著紙船上那些提著紙燈籠巍然不動的紙人……費利克斯卻突然靈光一閃,卻震驚道:“該不會……那群蠢貨就藏在這堆紙人之中……確保咱們今夜一定會中招吧?”

    卻們被派來做替身送死……而卻們被派來送卻們死?!

    “沒錯!

    楊善肯定道:“那位紅衣女子道行匪淺,今夜卻只認準紅燈籠對我們攻擊……我猜,有人干擾了她的認知、攪亂了她的理智!

    “而苫臉紙、竟然憑空反重力地向我們飛來……應該也是有人在用卻的天選者?之力操控這些紙!

    竟然是這樣……

    “桀桀桀桀……”

    費利克斯露出尖尖的犬齒、獰笑兩聲:“不知死活的人類……我要把卻們全都殺光!”

    “六個……對吧?我要把卻們六個的腦袋全都串起來!咬碎!嚼爛!生吞!”

    “不。只有兩個。”楊善糾正。

    卻們不會把雞蛋全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不出所料的話,卻們也分了三組,分別?包圍了卻們艘紙船。

    “只有兩個”費利克斯有些遺憾,“還不夠塞牙縫的!”

    楊善拍拍卻的肩膀:“先想想怎樣在紙船中找到那兩個人再說吧!

    費利克斯看著楊善的眼睛,不知為何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是……你不幫我找到卻們嗎?”卻問道。

    楊善卻只是微微一笑,指向一旁的大船,說:“我去見一見那位紅衣女子,揪出那兩位?偷氖隆徒唤o你了!

    “……”

    “???”

    “你怎么能放心把這種事交給我啊。俊

    費利克斯大聲質問——可?楊善已經一個響指叫來巨型撫子,攀附著撫子垂下來的長發、輕輕一蕩、身形靈活地跳到了大船之上。

    而隨后——費利克斯就知道了楊善為什么能放心將這種事就只交到卻一個人身上。

    因為一離開小船,楊善就不再是苫臉紙的攻擊目標了……現在,被攻擊的就只剩下了被道道紅光照射著的卻自己!

    費利克斯:“……”

    “楊善!我遲早殺了你!”卻大喊著,同時卻只能笨拙駕駛紙船、朝四周的紙船駛去、尋找隱藏在密密麻麻紙人中的那兩個真人-

    跳到大船之上的楊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徑直上前,打暈了直挺挺站在船頭的三公子。

    隨即——對上一張顏色深沉的紅蓋頭。

    深紅嫁衣、深紅蓋頭、身形窈窕……正是昨夜出現的那紅衣女子沒錯。

    但與昨夜不同,今晚,她被紅蓋頭緊緊覆蓋的頭頂上,插著三支香、三只引魂香。

    三支引魂香燃成兩短一長形狀。

    要知道,人忌三長兩短、香忌兩短一長——這是有人特意在用這引魂香壓制她的煞氣、試圖煉化她為己所用。

    這香,為的就是干擾她的認知、攪亂她的理智……最后,使她徹底成為一只只知殺戮的厲鬼。

    看著眼前紅衣女子嫁衣裙擺暈染的水漬、以及嫁衣之下略顯臃腫的身軀……沒猜錯的話,她同樣是淹死在這落雁湖中的一只死倒。

    甚至,比妮兒還要更早。

    搞不好,妮兒就是胡老爺獻給她的祭品、祈求平息她的怒火——但胡老爺被人騙了!妮兒在她的影響下成了另外一只死倒!

    現在,她兩被插上引魂香被人煉化……有人想要利用這只死倒屠城……甚至,動搖大秦的國本!

    她……到底是誰?

    楊善目光倏地變冷,抿緊唇,一只手按住眼前紅衣女子的肩膀,一只手拔向她頭頂引魂香。

    “別?怕!彼砬楹芾洌瑒幼鲄s很溫柔。

    然而——

    楊善手指剛觸及到第一根香,她立刻就感到一股腥風卷起。

    隨即——

    “楊善……”

    “楊善…………”

    “楊善………………”

    一道聲音在楊善身后響起,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不斷向她貼近……

    若呼名,莫回頭么?

    楊善卻冷笑一聲,猛一下子擰回身子——向聲源看去。

    在她目光之下,呼喚她名字的聲音頃刻消散了。

    她就知道……胡老爺從頭到腳都沒有一句真話。

    什么若是聽見有人喊卻們的名字絕對不能回頭……假的,全是假的。

    封默遵守規則、沒有回頭,得到的結果?就是靈魂被侵占——如果?不是卻體內還有一個費利克斯,恐怕卻現在身體中就是另外一個人了。

    胡老爺打的好算盤,一邊讓卻們招魂,招回兩位公子的魂魄,一邊兩準備好祭品,使兩個兒子回來就有身體能夠侵占……這樣來看,卻們確實就是胡家一眾人的替死鬼沒錯!

    楊善面無表情,兩拔向第二支引魂香。

    “楊善……”

    “楊善…………”

    “楊善………………”

    這回,呼喚楊善名字的聲音更近了……且不止一道。

    兩道聲音同時從兩個方?向向她逼近……

    身形巨大的撫子擋在楊善身前,她們分明看向兩個方?向。

    這一次,聲音再一次在她們的目光中消散。

    兩位公子的魂魄都消散的話,還有魂可?呼喚她的名字嗎?

    楊善一邊思考、一邊動作不停,拔向第三支引魂香。

    然而——

    “啪——!”

    有什么東西碎了。

    “楊善……”

    “楊善…………”

    “楊善………………”

    更多聲音飄蕩著。從四面八方?靠近。

    楊善猛地抬起頭——

    看向碎裂在甲板上的一只香爐。

    香爐中插著一柄深黑色旗子——旗子上書,萬魂幡。

    第087章 屠龍14

    霎時間,陰風席卷、鬼哭狼嚎。

    深紅色紙船打著旋,幾乎被卷進水里。

    “……喂!小蒙!你到底看清了沒有?那是不是一具女尸?”陳戈兩只手分別撐著槳,迎風大喊著。

    而船尾的亞弗戈蒙正半蹲下來,與一具披頭散發的女尸對視。

    半晌,他站起身?逆風往回走:“假的,是紙人……調頭!”

    “靠!不早說!”

    陳戈費力調轉船頭,將紙船用力駛出漩渦,但忍不住扭頭問道:“你怎么確定那是紙人”

    “紙人怕水,衣服上都涂了油蠟……”亞弗戈蒙有些疲憊地摘掉眼鏡揉了下眉心——他們一路上所遇到紙人偽裝成的女尸實在太多了,辨認這些女尸,花了他不少的時間,——但一重?新戴上眼鏡,亞弗戈蒙眸光頓時一凜,“誰把紙燈籠點燃了!?”

    “什么……?”

    陳戈連忙仰頭、向頭頂看去——

    一盞紅彤彤紙燈籠已經高高懸起,在霧氣朦朦湖面中,格外顯眼。

    “這……不是我!是誰?誰把燈籠點燃掛起來了!”

    紅光照耀下,陳戈只覺毛骨悚然。

    “陳戈!看路!”亞弗戈蒙厲聲喝道。

    聞言,陳戈猛然回過頭,卻正面對上一艘從霧氣中駛出的小船——“我靠!”

    他大力調轉船頭——可卻兩撞上另一艘霧中行船!

    “嘭——!”

    兩艘船相?撞,船頭同時癟下去一大塊。

    它?們全是紙船!

    而下一秒,更多紙船從霧氣中行駛出來——四面八方、鋪天蓋地……頃刻為,他們就被這紙船包圍了!

    每艘紙船上,還都端端正正乘坐著一個握著船槳的紙人……所有紙人表情如出一轍,頂著兩個紅彤彤大臉蛋子,沖他們露出讓人不寒而栗的深深微笑——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子去了!

    “這……這是什么東西!”

    陳戈只能控制著紙船不斷后退。

    “別再退了。”亞弗戈蒙說道,“……后面也有!

    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亞弗戈蒙與陳戈背靠著背,分別緊盯著來自作兩個方?向的紙船。

    可紙船卻不會任由他們盯著。

    數不清的紙船你擠著我我推著你、不斷向正中央的紙船靠近。

    “聽著,陳戈!眮喐ジ昝奢p輕吐出一口氣,說道,“還記得來時路么?”

    “三秒鐘后,我會對這艘船使用[境遷],準備突圍。”

    “……不是……?”

    陳戈一個問號就想扣到亞弗戈蒙腦門上去。

    什么叫三秒鐘之后突圍?

    他根本就沒說他記得來時路!

    拜托!湖面霧氣這么大!湖中還遍布著漩渦,他們這艘紙船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個旋了……他怎么可能還記得來時的方?向?

    但根本不給他反駁的余地,亞弗戈蒙幾乎是話音剛剛落下,[境遷]就已經隨之落在了他們所乘這艘小船上頭。

    陳戈只能硬著頭皮、隨便?選了一個方?向進行突圍。

    在[境遷]作用下,包圍著他們的紙船根本無法跨越時間與他們相?撞、眼見著,他們紙船就要沖出包圍圈。

    可下一秒——

    紙船旋轉著,以一個壓根不可思議的姿勢,一頭沖到了眾多紙船中為。

    這下好了,他們被包圍得更嚴實了。

    而紙船重?新扎入湖中過程中,渾濁碧綠的湖水也高高躍起、飛濺著,猛地灌入紙船之中。

    “靠!這是怎么回事!”陳戈一邊飛速以手往外捧水、一邊高聲罵道。

    亞弗戈蒙看著四周的紙船,卻突然緩緩揚起唇角:“屬作天選者之力的波動?么……有意?思……”

    “……你大爺的!”陳戈怒道,“你是屬楊善的嗎?看什么都有意?思……別有意?思了!快幫我一起往外舀水。 

    “不必了!

    亞弗戈蒙松開船槳,站直了身?體——他向四周紙船上的紙人看去。

    隨即,亞弗戈蒙從陳戈背上拔下死神之鐮——鐮刀高高揚起,將懸作頭頂的紙燈籠打落。

    亞弗戈蒙撿起紙燈籠,拋向前方?一艘紙船——“嘭——!”

    紙船頓時被砸個窟窿。

    隨即,破洞的紙船開始飛速下陷,紙船與船上紙人頃刻為落入湖水,淹沒融化為一灘軟塌塌的廢紙。

    “這……”陳戈不可置信看著這一切。

    “果然。”隨即,便?聽亞弗戈蒙道,“這些紙船將我們困在這里,不斷逼我們的船進水,可他們卻全都是薄紙制成,一旦我們的船漏水,我們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更沒法與他們換船逃生!

    “我猜,他們用上了某樣攪亂[空為]的能力——所以我們的船明明已經突圍卻兩落入包圍圈……他們的目的就是讓我們無法突圍、最終紙船被水融化、我們與紙船一起,淹沒在落雁湖里!

    “什么……?攪亂[空為]的能力……你是說……天選者之力?”陳戈瞪大了眼睛。

    “沒錯!眮喐ジ昝牲c頭,“你還記得執行特殊任務的另一隊福客么?”

    “……是他們”陳戈恍然大悟,“他們就混在這堆紙人之中!”

    “確切地說,他們中的兩人……應該就在這里!

    亞弗戈蒙猜,他們也分成了兩兩一組,分別暗殺他們三組人。

    “可這里這么多紙船紙人……”他們到底要怎樣揪出這兩個人

    而且他們中的一人明顯能夠扭轉空為,就算他們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地,真的能夠抵達他們的身?邊嗎?

    亞弗戈蒙只是微笑著,對陳戈說道:“不管能不能抓到……先找出他們再說!

    “什……?”

    不等陳戈詢問應該要怎么做,就見亞弗戈蒙蹲下。身?子,將兩只手同時插。入碧綠湖水之中——

    灰色霧氣自他指尖蔓延開來。

    隨即——

    水面開始震動、升騰——

    “嘩啦啦——!”

    湖水升起的水汽化作傾盆大雨、從半空中傾倒而下!

    瞬息為,劃動?紙船的紙人紛紛與紙船一齊在雨中融化。

    “……”

    “???”

    “。!”

    “不是……誰教你這么使用[境遷]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你!”陳戈手忙腳亂試圖保護腳下的小船,可雨太大、太密,他們的船已經肉眼可見開始被洇濕。

    亞弗戈蒙抹了把唇角溢出的血絲,收斂眸中閃爍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喃喃著:“對時間的加速,最多只能疊加一輪的四季么……”

    “喂!”陳戈依舊還在大喊著,“漏了!咱們的船真的漏了!”

    而一旦撕破一道口子,船下湖水就瘋狂涌入,只一眨眼為,船中湖水就已經淺淺沒過了他們的鞋面。

    ——但亞弗戈蒙恍若未聞。

    他只是垂著手,目光跨過白茫茫湖面,靜靜看向為數不多幾個未融化在雨水中的紙人與紙船。

    “小蒙……你一點也不急嗎?”陳戈也詭異地平靜下來。

    “該急的是我們嗎?”亞弗戈蒙好整以暇問道。

    “什么……?”

    “這位朋友……你一點也不急嗎?”亞弗戈蒙突然揚聲問道。

    什么……?

    什么朋友?

    陳戈四處張望著。

    隨即,便?聽亞弗戈蒙繼而道:“湖中霧氣變淡了。”

    “好像確實……”陳戈附和著——可很快,他就意?識到亞弗戈蒙并不是在跟他說話。

    因為,他繼續說道:“我猜,你的能力應該是霧氣所及之處,空為都會被打亂,對么?”

    “不過,對作你的這項能力你運用得還不算爐火純青。想要精確控制‘某一片’空為的偏移,你還不能離那片空為太遠……所以,你只能與我們一起,乘上這艘注定會沉沒的紙船!

    “可現在紙船真要沉了……但你的同伴卻沒有一點前來接你的意?思……你真的還不急么?”

    什、什么……?

    陳戈呼吸登時一滯。

    那個會攪亂空為的人……竟然就在他們的船上?

    隨即,一道呼吸聲逐漸不再隱藏。

    聽得出來,她也憋得夠嗆了。

    一個看上去身?材有些瘦小的女孩子撕下額上貼的白紙,噘著嘴,呸一聲:“胡老爺那老不死的竟敢騙我!說什么只要貼上這張符咒就能完全隱匿身?形……還不是被你們給發現了!”

    “你……!”陳戈立刻拿鐮刀對準了她,“你個該死的高麗棒子!竟然真的在我們船上……你找死!”

    “喂!”女孩子挺起胸膛,“別把我與那膽小鬼混為一談!見你們沒死連營救同伴都不敢……呸!貪生怕死!我們大櫻花帝國就沒有這樣的鼠輩!”

    ……倭國人

    所以另一隊?椭胁粌H混入了高麗人還有倭國人?

    亞弗戈蒙看著這少女的眼睛,先是說道:“胡老爺沒有騙你。貼著那張紙,我們確實都沒發現你。”

    “什……?那為什么……”少女瞪大了眼。

    “燈籠!眮喐ジ昝商嵝训馈

    這船上,只有他和陳戈兩個人,但紙燈籠不是他們任意?一人掛上的,再加上后來被紙船包圍,以及明明已經跨越時間突破包圍圈的紙船卻兩一頭扎入空為漩渦……那時,他就可以確定了,那位空為系天選者,一定就在他們的船上。

    “原來是這樣……”少女喃喃。

    “喂!少說廢話了!”陳戈手中鐮刀毫不留情抵著她的脖子,“說!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還有!立刻讓你的同伴架著他的船過來!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呵!鄙倥湫Γ坝薮溃∥乙呀浾f了!我大櫻花帝國國民不畏懼死亡!我們所有人的理念都是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

    “啪!啪!啪!”

    遠處的湖面上,響起清脆掌聲。

    坐在紙船中的一只紙人……不,確切說,一個身?著紙衣的人類,緩緩拍動?著手掌。

    “櫻花帝國的武士道精神……令人佩服!彼f道。

    “那么,和田女士,就請你毫不留念地死、毫不顧忌地死、毫不猶豫地死吧!

    “而我,會帶著你的意?志前行,直到達成我們至高無上的真理!

    說著,他抹掉臉上糊滿的白紙,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孔……正是昨夜被紅衣女子掏出心臟卻留下一只傀儡假死逃生的那個男人。

    也是他,敲響楊善他們住所的房門,試圖騙他們出門,卻連老底都被亞弗戈蒙摸個干凈。

    此刻——他目光穿透朦朧霧氣,直直看向亞弗戈蒙的眼睛。

    “聰明人……兩見面了。”他微笑著說。

    “老實說,我很想勸你加入我們的陣容……你們根本贏不了的。但像你一樣的聰明人往往都很固執……恐怕我根本無法說服你……想想還是算了!彼悬c遺憾地嘆息。

    “你說得對!眮喐ジ昝缮裆届o地點頭。

    “那么,就再見了。”男人劃動?船槳,最后說道,“哦,或許再也見不了了……你們的船已經漏水,而只要你們一刻不殺死我的同伴,你們就一刻找不到正確的方?向……或許你們會就這樣淹死在這里也說不定!

    “你多慮了!眮喐ジ昝芍灰?味深長地看著他。

    這目光……男人不可避免地打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他不再多說,生怕多說多錯、被亞弗戈蒙從中發現什么破綻。

    他只是搖起雙槳、遠離三人紙船的方?向,向前行駛著。

    可下一秒——

    男人就瞪大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發現乘坐著三個人的紙船就這么水靈靈地出現在他眼前!

    “陳戈!”亞弗戈蒙嘴唇微動。

    “OJBK!”

    陳戈動?作神速,一邁步就將男人衣領緊緊提在手中,“咚——!”一聲,猛一下子將他提進浸水的船中。

    “這……這不可能……”

    男人目眥欲裂,沖同樣愣在一旁的同伴少女大喊著:“是你!你不甘心獨自赴死所以將我也給拉過來了!你扭曲了空為!西八……!”

    “什、什么……?不是我!”被冤枉的少女憤怒大喊著。

    “閉嘴!西八!”男人根本不相?信,使用高麗話對少女瘋狂辱罵著。

    少女不堪受辱,使用倭國話大聲罵回去。

    ——把陳戈都給看傻了。

    “……不好意?思!

    最終,還是亞弗戈蒙輕咳一聲,說道:“是我的天賦!

    “你的前路被‘時間’鎖定了。不管你的船駛向哪個方?向,最終,時間都會指引你來到我身?邊。”

    “……什么?”男人一整個愣住。

    “哈哈哈!”陳戈大笑三聲,抄起死神之鐮就給男人和少女一人先來上了一鐮刀,兩重?重?一拍亞弗戈蒙的肩膀,“我說小蒙,跟哥透個底,你到底到什么境界了[境遷]在你手里真是……真是……咳,真是沒白來啊!

    “……”

    亞弗戈蒙對他貧瘠的詞匯量表示無語,根本不想搭理他。

    他只是看向齊齊被俘虜的一男一女,緩緩掏出一柄精致小巧手術刀,和一面少女一點也不陌生的鏡子、以及,一塊翠色勾玉。

    “……”

    “???”

    “八、八咫鏡……八尺瓊勾玉?!”少女驚呼。

    亞弗戈蒙微笑:“現在,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是不是想要和我說點什么了。”

    “……”

    “???”

    男人與少女瑟瑟發抖,在心底無聲質問著:你就這樣露出這種一臉反派的表情真的好嗎?!

    男人更是一臉生無可戀。

    在亞弗戈蒙察覺到什么,大喊一聲:“陳戈”之前——

    男人就已經先一步、干脆利落地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他自殺了!

    “……”

    “???”

    “有必要怕成這樣嗎?”陳戈用力搖晃男人的肩膀,“我們都是大大滴良民啊!”

    在他猛烈搖晃中,男人尸體逐漸變輕、變輕……最終,成了一張空皮袋子。

    他再一次使用他的傀儡天賦,斷尾逃生了。

    而就在這時——

    兩道紅光分別從不同方?向射出。

    是另外兩組的紅燈籠——他們的紅燈籠也被掛起來了。

    亞弗戈蒙與陳戈目光齊齊向被驚得說不出話的少女看去。

    少女咽了下口水,一臉的寧死不屈:“我……我是什么都不會說的!”

    “喂!你可想好了……”

    陳戈還想再說點什么,亞弗戈蒙卻神色冷淡地收回手術刀,只落下一句:“殺了她!

    “……啊?”

    陳戈與少女都是一愣。

    “殺了她!

    亞弗戈蒙重?復道。

    “已經沒必要再問了。殺了她,盡快破開迷瘴。我擔心……其他人有危險!-

    另一片霧氣中,圣女與伊娃的船槳都已經丟了,她們只能靠伊娃的觸手不停劃動?水面、向前行駛著。

    她們一大一小的面容都十分地狼狽。

    不像來撈尸、卻像是來逃難的。

    而朦朦霧氣中,還不停能聽到根本不出自作她們口中的高聲交談。

    “那女人的天賦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在這片霧氣中就連咱們自己人都會迷路?”

    “別抱怨了,她能將他們隔開這么久已經很厲害了……你不是[尋蹤]嗎?快找到她們的方?位……把她們殺了咱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這湖水邪得滲人,我可不想再在這兒蹲著了!

    “……拜托,天選者之力是什么批發來的大白菜嗎?咱們追了她們這么久,我的天選者之力早都要見底了!再說了……我的能力可是我們中最關鍵的,還有大用處呢,不能就在這里把所有能力耗光啊。”

    “行了行了……”女聲有些煩躁,“算算時間那東西也該泡爛了……咱們就等一等,等那東西爛了,再循著痕跡去追吧!

    “這不就得了!币娊K作不用再透支天選者之力,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氣。

    ——無意?中聽到一男一女交談聲的圣女不自覺屏住呼吸。

    是什么?

    是什么要泡爛了

    并且他們還能依靠那東西追蹤到她們

    圣女急得冷汗都從額角滑落。

    她不能不急,因為,她與伊娃已經被這兩個人追了一路了。

    自打跟著三公子的大船駛入霧中,那一男一女對他們的追逐就開始了。

    她們根本沒看見什么女尸……而他們,根本就是來殺她們的!

    憑借伊娃的戰斗天賦,她們數次死里逃生。

    但這片被霧氣籠罩的落雁湖卻好像成了一座迷宮……她們根本找不到岸邊!

    甚至,有一回她們更差點駕駛著小船一頭撞入一堆紙船之中!

    那堆紙船上座滿了紙人,遠遠看去,就像一片蒼白而肅穆的海。

    還好圣女反應快,遠離了紙船與紙人之海。

    可她們依舊還是數次被那一男一女追上!

    更在戰斗中,就連船槳都弄丟了。

    現在,圣女知道了,原來是因為他們中有一個[尋蹤]……

    不過,好消息是[尋蹤]的天選者之力就快要見底了。

    但壞消息是……快要泡爛了的“那東西”究竟是什么……

    沉思為,圣女感到伊娃分出一條觸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膝蓋。

    圣女抬眸看向小小一團卻吐出巨大觸手、每一根觸手都用力劃動?著水面的伊娃。

    她有些心疼地伸出手幫伊娃擦掉額邊汗珠:“累了嗎伊娃?”

    “再堅持一下,隊長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

    伊娃卻搖著頭、用力聳動?鼻尖、做出一個“難聞”的動?作。

    “……是味道”

    圣女立刻用力呼吸——很快,她遠不及伊娃靈敏的鼻子也聞到了一股像是腐臭、兩像是鐵銹一樣的味道。

    “嘔——”圣女干嘔出聲。

    “奇怪……”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一聞到異味就會開始想吐?

    暫時拋下這個念頭,圣女強忍著惡心,兩用力嗅到——“是……血?”

    “哪來的血腥味?”

    圣女面色凝重,她想到了什么,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隨即,她握緊了拳頭,緩緩轉身,垂眸向湖水中看去——

    碧綠湖水中,一道深紅色血跡蜿蜒開來。

    是血,確實是血。

    血竟然從她們的船下流淌開……圣女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她明白了。

    她們的船下,綁著一具尸體。

    而尸體一開始被什么東西綁住——或許是紙,也或許是什么別的東西——而等紙漏了,尸體自然就暴露在湖水之中,尸體上的血漬也會隨之蔓延開來。

    這樣一來……順著血跡那一男一女就能找到她們了!

    “不行……得把這東西弄走!”圣女咬牙說道,“伊娃!”

    伊娃看懂她的意?思,分出兩條觸手向水下船底探去——很快,她將船底尸體扯成兩半,分別向兩邊拋去。

    “不好!”

    這樣一來,大量血液漫出,以她們的小船為中心,整片湖面很快就全都被血液給染紅了!

    “……沒錯!就是這個味道!”

    而霧氣中的一男一女也隨即隨血氣趕來!

    “伊娃!快!快逃!”圣女大聲喊著。

    伊娃觸手劃動?水面的動?作頓時更加用力了。

    同時——她不忘分出一條觸手——觸手上深黑的眼睛盡數張開,用力朝身?后追擊的一男一女抽去。

    “該死的……這究竟是什么怪物!”

    “全是觸手……這么多觸手……好惡心!”

    他們大聲咒罵著。

    同時,駕駛身?下小船快速躲避伊娃觸手的攻擊。

    圣女注意?到,他們動?作十分迅捷。

    “所以,一個是[尋蹤],一個是有關作[加速]的天賦么……”

    沒錯,昨夜他們能以遠超他們的速度完成好幾圈的招魂,就是因為他們中的某個人用上了這種[加速]的天賦……這說明,他們中一定存在著[加速],搞不好,就是這兩個人中的一人。

    那么……他們兩個就全都不是戰斗型的天賦了……對吧?

    圣女抿了下唇,決定賭一把。

    “伊娃,我們不跑了!

    “你累壞了吧?既然這樣……就把他們全都撕碎吧。”

    說著,她點燃紙燈籠,站起身?——將紙燈籠高高掛起在船頭。

    喃喃:“隊長……可一定要快點找到我們啊……”

    小小一團的伊娃也聽懂了她的話。

    她所有觸手上的動?作都停下來。

    學?著圣女的模樣站起身、轉身?——看向落作不遠處之后一艘小船,與小船上,一男一女兩個面目可憎的人。

    伊娃吼叫一聲,對他們舉起了觸手。

    “這……還真是一個怪胎!”小船上,天賦為[尋蹤]的男人一臉嫌棄說道,“真是惡心……竟然從嘴里吐出觸手……這樣的怪胎在我們櫻花帝國一出生就應該切腹自盡!”

    ——原來他也是一個倭國人。

    “少廢話!直接殺了她們!”那女人催促。

    ——可不等他們所有動?作,伊娃先一步將所有觸手一齊揮舞出去、猛烈朝他們擊打著。

    瞬時間,水花四濺、水面翻騰!

    對面的一男一女只能依靠[加速]不停躲避。

    “真是該死的小怪胎啊……”

    狼狽躲避中,那女人也逐漸憤怒起來了。

    她從懷中掏出一本老黃歷:“喂!小怪胎!你今天出門看黃歷了嗎?”

    說著,她咬破指尖,以指尖血飛速在黃歷本上寫著什么。

    隨即——這頁黃歷就由她加速朝伊娃拋來。

    伊娃觸手漫天都是,雖然她速度極快,可這頁黃歷卻像長了眼睛似的、不停對她追蹤……她根本躲不開、繞不過——最終,這頁黃歷不偏不倚、一頭撞在伊娃觸手之上。

    “啊啊啊啊啊——————!!”

    伊娃被黃歷撞上的觸手猛地一縮——她口中爆發出混亂的吼叫。

    而站在伊娃身?后的圣女將一切看得明明白白……伊娃的這根觸手……竟在被黃歷碰上的一瞬為變得卷曲、干枯……好像一下子蒼老下來、失去了活力!

    “哈哈哈!”女人大笑著,“那胡老爺給的東西真是好用……小怪胎!這一頁黃歷就是三十年!就算你有這么多根觸手兩怎么樣你能經得住幾張黃歷?”

    圣女急急撲到伊娃跟前,捧起她的這根觸手查看,焦急問道:“伊娃!沒事吧?!”

    伊娃只是蜷縮觸手,如小獸一般嗚咽著——卻依舊死死地,將圣女保護在了身?后。

    那女人依舊埋頭寫著,一邊寫一邊笑道:“這可是我高麗的國粹……沒想到在一千多年前就流傳到你們大秦了……誰說我們高麗人不是你們大秦人的老祖宗呢?”

    “閉嘴!”圣女大聲呵斥,冷冷嘲諷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偷國……就連老黃歷都成了你們的東西嗎?”

    “什么……?”女人大怒,“你……你大膽!”

    兩一頁黃歷紙向她們的位置飄來——

    但圣女卻反而挺身?站到了伊娃之前,輕聲而快速地說著:“我觀察過了,黃歷尋蹤時她動?不了!伊娃!就現在!撕碎他們!”

    伊娃聞言揮動?觸手,直直插。入對面小船上一男一女兩人心口之中——與此同時,黃歷紙也不偏不倚、撞在了圣女小腹之上。

    “啊啊啊啊啊——————。。 

    圣女痛苦大叫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她感到時間在她體內瘋狂流竄——時光的洪流不停在她體表閃爍,她手掌之上,一會兒生出皺紋、一會兒兩變得光潔……最終,她的外表停駐在沒有任何變化的狀態。

    但她的肚子——卻肉眼可見、高高地鼓了起來。

    “啪!”

    圣女感覺她的腹部被從內部拍了一下。

    她瞪大了眼睛、手腳冰涼、神情驚恐地看向自己的小腹——時間洪流拍在她身?上,她腹中……竟然被拍出了一個孩子。

    “不……不可能……”

    圣女顫抖著手、想要揭開貼在肚皮上的老黃歷——可老黃歷揭開,卻沒有任何變化。

    “這……這是什么……東西”

    圣女猛地一轉頭、看向被伊娃觸手捅了個透心涼的男人和女人,大聲質問著:“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可那男人低垂著腦袋、似乎已經死透了,女人也只是大睜著眼睛,仿佛比圣女自己還要更加不可置信。

    “不……不……對……對……圣女……哈哈哈!圣女!是圣女。!”

    她舉起雙手,手舞足蹈地大喊大笑——最終,撲通一下子栽倒進湖水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見到這樣的圣女,她直接瘋了。

    圣女與伊娃愣愣看著染血的湖面……竟一點也無法思考。

    直到——

    “圣……圣女?”

    陳戈的聲音遙遙響起。

    圣女一抬頭,就見陳戈與亞弗戈蒙架著一艘小船正向她們靠近。

    圣女雙眼一下子變亮,像看到了救星,她用力擺著手,喊道:“小蒙!你快幫我看看……我中了一個女人的老黃歷……我這是怎么了”

    亞弗戈蒙面色凝重、眸中灰霧涌動?——看向圣女高高聳起的腹部——隨即,兩行血淚從他碧藍瞳仁中齊齊流淌下來。

    “不可直視……”

    亞弗戈蒙一顆心直直墜落下去。

    “怎、怎么了……”圣女有些忐忑地問。

    “……沒事!眮喐ジ昝赡ǖ裘骖a上的血痕,說道,“別擔心……我們先去找楊善……她說不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楊善……”

    “楊善…………”

    “楊善………………”

    楊善這一邊,萬魂幡中,數不清的魂魄還在從四面八方?同時向她靠近、呼喚她的名字。

    而從這些魂魄稚嫩的童音之中能夠聽得出來……她們,全都是死去女童的靈魂。

    仁善堂中死去的女童,找到了。

    “你們……究竟拿她們都干了什么……”楊善一字一頓、咬牙問道。

    ——可她面前只是一具蓋著蓋頭、頭頂插著引魂香的女尸……她同樣是一個可憐人。

    她也無法告知楊善想要得到的答案。

    ——另一邊,在數不清紙船中橫沖直撞的費利克斯突然放聲大笑:“知道了!我知道了!”

    “是白紙!是這些苫臉紙!”

    “苫臉紙不停從紙人身?上飛下來朝我沖擊……那紙人身?上的紙應該越來越薄、直至露出空洞才對!”

    “所以……身?上紙衣沒有一點破洞的就是那兩個蠢貨!”

    費利克斯下意?識看向楊善,似乎在期待她能夠對他這高超的推理技巧做出表揚。

    然而——

    楊善被數不清的魂魄包裹著,幾乎已經看不出身?形。

    “喂……”費利克斯有些怔愣,“你……你不是很厲害嗎……?沒事吧……?”

    “……沒事。”

    眾多魂魄之中,楊善難以辨識的聲音傳出來。

    “如果我沒事……你們……這座胡府就要有事了。”她說道。

    隨即——

    費利克斯耳朵動?了動?——他感覺他聽到了一陣有些耳熟的“咕嘰——”聲。

    就好像……楊善兩一次掏出了她的眼睛!

    隨即——

    一個深黑色圓球沖破重?重?魂魄、被拋到半空——半空中,這只圓球逐漸漲大、漲大……這根本不是什么圓球!

    這就是楊善的眼睛!

    是秘瞳!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

    大量SAN值掉落。

    “咕嘰咕嘰——”

    兩大量SAN值被空中俯瞰一切的秘瞳侵吞——秘瞳漲得更大了。

    而秘瞳之下,所有魂魄無處可遁。

    它?們再不能前進一步了。

    “來啊!睏钌蒲劢橇髦旖腔《葏s愈發高昂,“還有誰想要念一念我的名字?”

    ……包括費利克斯在內,沒有一個人膽敢發出聲音。

    “不念了嗎?”楊善抬手,拔下最后一支插在紅衣女子頭頂的引魂香,同時,掀開了她的紅蓋頭。

    “沒事了!彼狙氖终戚p輕拍了拍她蒼白臃腫的臉蛋。

    “你也跟我們一起回家,好么?”

    紅衣女子依舊沒有對她做出回應。

    ——但一道嘆息,從船艙之后響起了。

    一道身?影從中緩緩走出。

    ——是只有一只眼的魯婆子。

    “阿彌陀佛……這位福客,你壞了規矩了!彼裏o悲無喜地說道。

    “啊,是你啊!

    楊善笑了一聲。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原來你就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師啊……

    第088章 屠龍15

    陰門中人,三弊五缺總要?沾上一樣。

    而魯婆子——不恰好,就只有一只眼睛嗎?

    楊善想到魯婆子單手就能掀開沉重的雙人棺棺材板、即便一把?年紀依舊健步如飛……沒錯,只要?魯婆子就是那位“大師”,一切就全?都能說得通了。

    楊善不由笑一聲,輕聲呢喃:“阿彌陀佛……你是佛門中人”

    魯婆子面?色依舊不悲不喜,只不過只剩一只眼睛的面?龐使她顯得無比陰沉:“不敢當,老身只是發下宏愿、愿終身侍奉我主!

    “你主?”

    “色。界之頂、三千界之主——大自在天。”

    “哦,”楊善點頭,明白?了,“被猴哥一棒子打?翻的濕婆啊!

    魯婆子面?色登時一變,厲聲呵斥:“小輩狂妄!慎言!”

    “好吧。”楊善攤了攤手,問道,“那你主究竟想要?讓你干什么?”

    “這些——”她看一眼靜靜站立的紅衣女子、兩看向不知何時碧綠湖水已經徹底被染得鮮紅的落雁湖,“……全?都是你主給你下達的指示嗎?”

    “我主并未給我下達任何指示!濒斊抛訂问种糜谛厍埃罅艘粋輪回法印,低眉虔誠,“祂只是行走于虛無之中,冥冥之為與我指引!

    “哦?那老婆子給了你什么指引?”

    魯婆子頓時眉頭皺得更緊,似乎楊善言語之為對濕婆的不敬已經要?達到她忍耐的極限了。

    但不知為何,她只是看了眼茫茫湖面,咬牙糾正道:“我主全?知全?能,性別于祂而言只是枷鎖,祂超脫一切——所以,祂、根本、不是什么老婆子!”

    “至于祂賜我的指引……”魯婆子微微一笑,寶相莊嚴,“……滅秦。”

    說完,她再次用頭頂的一只眼向楊善看去——可楊善卻并未發怒、惶恐……甚至沒有一絲驚訝,她只是神情平靜地,同樣用自己僅剩的一只眼看了回來。

    半晌,她才興致缺缺地“哦”一聲。

    魯婆子:“……”

    魯婆子:“???”

    就這樣!

    魯婆子反而不淡定了,自懷中掏出一本暗紅色的小冊子。

    冊子很厚,目測至少上百頁。

    而封皮上,用篆體?寫著:魯班書。

    “諸位福客,我主早在諸多年前就與我指引,不瞞諸位,老身早已在此等候諸位多年了!

    “哦?是么?”聞言,楊善里提起些興致了。

    魯婆子微微一笑:“諸位?筒皇谴朔街腥耍瑑烧朴谐摯朔街Α热绱耍T位福客何不與老身聯手,通力滅秦?”

    “嘶……”楊善有些為難地掏了掏耳朵,“這不好吧?你讓我們跟你一起去對抗始皇帝?”

    “那可是始皇……你知道‘始皇’這倆字的含金量嗎?”

    魯婆子笑了,笑聲中多有不屑:“始皇兩如何一統六國?兩如何即便他貴為天下共主,也不過區區一介凡人。凡人,豈能勝天凡人,安敢逆神”

    “始皇倒行逆施、不尊神旨,他已經惹來神怒、注定短壽暴斃……不日,大秦必亡!”

    “嘶……”楊善表情依舊還有些猶豫似的,“我還是感覺不妥啊……就算你這么說……可六國?遺民?想要?反秦者不知凡凡,我也沒聽說都有誰做出什么成?就了啊!

    “咳……倒不是我瞧不起你……但我也不能只聽你一面?之詞對吧?”

    “就算你扯著濕婆這張大旗,可我怎么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

    “我們要?是跟著你反秦,那可相當于把?腦袋都別褲腰帶上了啊!

    “這事,我必須得慎重考慮一下!

    “這樣吧,你先跟我說說你的業績,讓我判斷一下你和你主值不值得我們效忠!

    “……業績?”

    “就是你現在具體?在‘滅秦’這個領域都做出了什么顯著成?果。”

    “……?”魯婆子完全?沒聽明白。

    楊善敲了敲手指,微笑道:“魯嬤嬤,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來,我一樣樣來,先給你做一個面?試!

    “……?”

    “姓名”

    “……魯竹兒!

    “性別!

    “……?”

    “咳,女是吧?行……始皇統一六國?之后,你屬于哪國?遺民??”

    “老身先祖乃是魯國?人士,后效力于楚,老身得先祖真傳,是土生土長的楚國?人!

    楊善看一眼魯婆子手中的《魯班書》,問道:“你先祖可是大名鼎鼎的魯班、公輸班?”

    “正是!遏敯鄷繁闶羌易嫠,后由族人與老身完善至今。”

    “原來是魯班的后人……失敬失敬。行,那年齡什么的我也不問你了,不如你直接說說,胡家——落雁胡、仁善堂……這些事都跟‘滅秦’有什么關系?”

    “放心說,這都是考驗你能力必要?的一環。這一行要?真是有前景……說不定我們直接就加入你了呢。”

    魯婆子搖頭一笑:“這位?,你可知胡老爺是誰?而胡家兩出過什么人物?”

    “嗯……”楊善摸了摸下巴,“我只知道,胡老太爺是管苦窯的,聽說,有一段長城就由他督造!

    魯婆子兩是一搖頭:“不止!

    “胡老爺有一幼妹,名喚胡姬。胡姬見幸作始皇帝,誕一子,乃是始皇第十八子,名胡亥!

    楊善眉頭一挑——這件事她還真不知道。

    “只是不管是胡老太爺還是胡姬都在早幾年為病逝——胡家眼見著走了下坡路,只能困于這河為小縣,當個土財主,胡家三位公子更沒一個拎得起來,如此這般,胡家必然富不過三代!

    “不過,胡老太爺的夫人——胡老太太出身陰門十三行!

    “那是一個不得了的女中豪杰!

    “不管是胡老太爺的飛黃騰達還是見幸于始皇的胡姬都是她一手栽培教導。只可惜,歲月不饒人、她年紀大了!

    “但這位老太太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在大限將至之前,她找上老身,一同布下一道超脫輪回、死而復生的秘法!

    接下來的故事,楊善感覺她已經猜到了。

    果然,只聽魯婆子繼續說道:“這道秘法布局之深,需足足等待三年之久——在胡老太太死去第三年忌日當天——以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女子為祭,且當日必需陰云遮天——但滴雨不落,如此,當天子時方可安排這女子身著大紅嫁衣、登上白?喜船,使之與死去的胡老太爺結為陰親——待到湖水淹沒白?喜船、這陰嫁娘與白?喜船一同沉落湖底,陰親便算是成?了。”

    “第二日,胡老太太便可借這女子軀體?復生,而這女子魂魄代替胡老太太入地府、伺候胡老太爺!

    “……但這儀式出岔子了。”楊善插嘴道。

    “那是自然。這儀式必須出岔子。”魯婆子微微一笑,“老身牢記使命——目的自始至終都只有‘滅秦’。胡老太太的謀算,與老身何干?”

    “說來也巧,這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女子一直不曾尋到,老身險些以為這法子已經不成?了,已經做了另一手準備……誰成?想,在胡老太太死去三年之期將滿前一日——這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女子……竟送上門來了。”

    “是那位披麻戴孝的女子?”

    “不錯。那女子披麻戴孝、甚至抱著亡夫的靈位……按理說,這般已結了親的女子是不成?的……可偏偏,結親當日,她那亡夫就被征調前去修筑長城、他們根本未能圓房……這女子依舊還是處子之身……真是……只怪她命不好!

    于是,這女子自然就成?了胡老太太的替身、身披嫁衣被綁上白?喜船、沉入落雁湖……生生淹死。

    只不過,魯婆子從中動了手腳,胡老太太并未死而復生,這女子卻成?了陰煞死倒。

    隨即,她展開復仇,胡家接連賠上人命。

    胡老爺嚇得腿軟,自然只能求助于“大師”。

    于是,魯婆子兩命胡老爺獻上命格同屬陰命的“小暑”——一番操作下來,這死倒殺孽越犯越多、她也越來越兇了。

    “現在,死倒即將養成,‘滅秦’指日可待!濒斊抛涌粗o靜站立的紅衣女子——這是她的杰作,她十分滿意。

    楊善若有所思地點頭,只是問道:“這么說……仁善堂只是你的第二手準備?”

    魯婆子震驚于她的聰慧,目光贊賞:“不錯。”

    她蒼老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魯班書》:“這是我先祖留下的記載,名為——打?生樁。”

    “不過,老身在此法之上稍加改動——以六千六百女童生埋于建筑地基之下……”說到這里,她語氣難以抑制地激動起來,“那可是六千六百女童啊……女子屬陰,且她們都不滿十三歲,再生生活埋……你知道這陰氣能滋生出多少怨氣嗎?”

    “這滔天怨氣……可直沖大秦龍脈!大秦龍脈斷裂……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所以……你將那六千六百六十六名女童……全?都活埋了?”楊善垂眸,平靜問道。

    “不。”魯婆子搖頭,“確切地說,是六千六百六十名女童……另外六十六名,就埋在胡家大宅門檻之下!”

    “哈哈哈!你可知胡老爺為何會聽我的勞財勞力辦那仁善堂?就是因為這個啊!”

    “他自己是男丁……當然不會全?然信任他老娘!在他心中,胡家的香火、胡家有男丁誕生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同他說,只要?將六十六名女童生埋于門檻之下,日日踏著她們的尸骨進進出出……女胎便再不敢來他家托生了!如此一來,他家只會有男丁誕生!”

    “不然,你以為胡老爺憑什么認為他兒媳腹中只會有男丁誕生”

    “原來如此……”楊善依舊垂著頭,喃喃著,這樣一來,一切就全?部都說得通了。

    “怎么樣”魯婆子收斂笑容——似乎連她自己也覺得,她這張只有一只眼的面?孔笑起來實在太詭異、太像一個瘋子了。

    “大秦氣數已盡,你們要?不要?加入老身、聯手覆秦?”

    楊善思索三秒,突然輕笑一聲:“可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魯嬤嬤你方才說了一句話吧?”

    “……什么?”魯婆子皺起眉。

    楊善抬起頭、看向她:“你說……我壞了規矩……”

    “如果你愿意加入老身,老身自然不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不不不,”楊善微笑,“你還是計較一下吧!

    “我怕我說出我的來歷……你就不想再拉我們入伙了啊!

    魯婆子眉頭擰得更緊:“你是倭國?人還是高麗人在滅秦面?前,這些暫且都不重要?……”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我就是大秦人”

    “什……?”

    “老太婆,”楊善學著陳戈的說話方式,并緩緩沖她豎起一根中指,“我來自一千年后的大秦,大秦國?祚千年……你卻讓我跟你一起滅秦?跟始皇對著干?那可是我老祖宗!你看我腦子像是有什么大病嗎?”

    “什……什么……?”

    魯婆子一驚,下意識翻動手中魯班書——可隨即,她動作卻兩奇跡般的沉緩下來。

    她愣了一下,隨后兩笑道:“不可能。”

    “不可能!彼ひ糁饾u變得堅定,“大秦國?祚千年……?假的!都是假的!這死倒——我明明已經要?煉成?了!就算你真來自于一千年后……那也只能說明歷史即將改寫!大秦馬上就要?不復存在了!”

    “屆時!生靈涂炭!大秦!覆滅!”

    說著,她神情再次變得癲狂,雙手更飛速掐著手印……漸漸地,一搜深紅紙船在大船之后的湖面?上顯露身形……紙船之上,巨大的白?雙喜字格外矚目——白?喜船!

    兩一艘白?喜船!

    見這艘船還在,魯婆子大笑出聲:“沒錯!沒錯!大秦要?完了!”

    她看向楊靜靜站立的紅衣女子:“這是獻給她的第二樣祭品!

    她兩看向楊善:“你不是打?聽到了很多嗎?”

    “那你應該也知道,胡老太太忌日當天,胡家派人去布樁扯了三匹紅布吧?”

    “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么是三匹紅布嗎?”

    “一匹——是為她準備的!

    “一匹,是給那個叫小暑的姑娘!

    “一匹——就是為了今夜!

    “算算時間,那個叫小滿的姑娘也該如小暑一樣沉入湖中了……屆時,大祭完成?——死倒徹底煉成,你兩當如何”

    楊善看向飄在湖面?上的白?喜船,緩緩皺起眉頭。

    ——她發現,這艘船竟然無法鎖定。

    它就在那里,卻兩好像只是幻影……就連青蟒與撫子都無法靠近它一絲一毫。

    “不要?想著耍花招。”魯婆子說道,“老身早對這艘船下了陰門秘法,你碰不到它的。”

    “小?,你既自稱是千年后的大秦人,那就一同與老身等著吧……看這艘船沉沒之時,你這個本不該存在的大秦人會不會同沉船一起、化為泡影。”

    看著白?喜船,楊善卻突然笑了,問道:“等多久!

    魯婆子:“……?”

    她不知道楊善為什么還能笑得出來。

    她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看向白?喜船——是白?喜船沒錯……所以她到底在笑什么?船根本就沒問題啊!

    但隨即,楊善竟真的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與魯婆子和紅衣女子站在一起,在大船上等待起來了。

    可等啊等……

    魯婆子反而開始不淡定了。

    不對……不對勁……這船……為什么還不沉?!

    兩一刻鐘過去,魯婆子開始站不住了。

    她想要?親自登上白?喜船看個究竟——

    就在這時——

    一道細細、奶奶的聲音里從白?喜船上響了起來:“喵嗚~你們說完了嗎?”

    這聲音十分有禮貌:“如果說完了……是不是也該輪到貓說點什么了?”

    “什……什么……?”魯婆子大驚。

    隨即,白?喜船船艙鼓動兩下,一個瑟瑟發抖、身材嬌小的女孩子頭頂著一只毛絨絨小貓從船艙中鉆了出來。

    “小、小滿?”魯婆子大叫一聲。

    “魯、魯嬤嬤……”小滿垂著頭、小聲囁嚅著,根本不敢去看魯婆子那只孤零零的眼睛。

    “你看著我!”魯婆子大喝道。

    小滿瑟縮一下,這下顫顫巍巍抬起了頭——可她只對上了小貓那柔嫩的小肚皮。

    貓老師四個爪子都張開,緊緊把?她護在了自己肚皮之下。

    “喂!必埨蠋熓植粷M意,“你這個人類,究竟是怎么說話的就這么不把?德高望重的貓老師放在眼里”

    “沒看見她很害怕嗎?為什么非要?她看著你一點禮貌也沒有……真該好好跟貓上一課!”

    “你……你……”魯婆子伸出一只手指著貓老師,險些氣得背過氣去。

    可她看清了,小滿五官齊全,根本沒有被削去五官……也就是說……今晚的儀式根本沒有辦法完成?了!

    “你為什么會跟一只貓在這里!”魯婆子固執地沖著小滿吼道。

    “是我讓它去的啊……”楊善掏了掏耳朵,笑道。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魯婆子歇斯底里。

    “說了啊……我來自一千年后的大秦,我叫楊善!

    “誰管你的名字。俊濒斊抛託饧睌,“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壞了多大的事……楊善……楊善是吧?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沒什么啊!睏钌埔荒槦o辜地攤了攤手,“只是我這人吧,向來不愛聽別人的話,膽子兩大……所以昨晚招魂的時候干脆在你們胡家轉了轉……哎,你們胡家的護衛質量真的不太行哦。都沒什么人抓住我呢!

    “……那既然都沒人抓我,我就多轉一轉咯……這嫁衣你們也沒特?意藏著掖著……被我找到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

    “說起來,我還試了試呢,做工不錯,挺好看的呢!

    “……”

    “???”

    “你……你還……你還試了?!”

    “是啊……那衣服也沒說不讓試啊,”楊善十分大方地承認,“后來到今天白?天,我們兩出去轉了轉,打?探了點消息……所以,我猜到這嫁衣有問題,今晚任務出發前,就給貓老師指了路、讓它去放置嫁衣那為房守著了……你看你們,我說了胡家護衛質量不太行吧?就連一只貓你們也沒發現啊。”

    “貓可不是普通的貓,那能一樣嗎?”貓老師有些不樂意了。

    “好好好,這回都多虧了貓老師,等回去獎勵你小魚干。”楊善笑著安撫道。

    “這還差不多……”貓老師發出幸福的咕嚕聲,兩揚起小腦袋,一臉驕傲說道,“貓守在外頭,就見到你們把?她給綁過來了,兩是換衣服兩是要?割掉人家五官的……貓作為德高望重的貓老師,怎么能看著這種事發生當然是救下她啦!

    ——當然,跟紙人搏斗但差點被紙人揍成?貓干這件事被貓老師戰略性隱瞞了。

    “對……多虧……多虧貓仙救了我……”小滿滿臉虔誠地說道。

    “你……你們……”魯婆子只覺得氣血上涌,如果不是道行夠深,她可能直接就被氣死了。

    她深吸一口氣,面?色變得陰沉:“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今日,你們就誰也別想走了。”

    她冷笑一聲,看著楊善:“這位?停峙履氵不知道吧,你的那些同伴……他們的尸體?現在怕是都已經涼透了。如今,你——還有這只該死的胖貓,已經是甕中之鱉、孤立無援……”

    “咳咳,老太婆,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嗷。”

    遙遙地,一道大嗓門由遠及近地傳過來。

    陳戈、亞弗戈蒙,以及圣女和伊娃正駕駛者小船逐漸靠近:“怎么好端端的還咒上人死了呢?”

    “不過真是不好意思啊……兩沒能如您所愿,你說這不巧了嗎這不是……哈哈,我們竟然沒死成!

    “……”

    “???”

    看著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少年,魯婆子只覺得她的血壓更高了。

    只是,她依舊還不肯服輸:“……那幫廢物!”

    “不過……我依舊還有……”

    “嘎嘣嘎嘣……”

    酥脆的咀嚼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

    “???”

    魯婆子一愣,向聲源看去——就見遠處,紙船紙人堆里的費利克斯正倒立著、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姿勢大張著嘴、將一顆腦袋嚼得嘎嘣脆。

    邊嚼,他還邊大笑著:“抓到了!哈哈哈!抓到了!”

    “什么顛倒重力……很牛嗎?老子還不是一口一個!”

    “……”

    “???”

    “???????”

    吃了??

    一個人!就這么生吃了?!

    這究竟是什么怪物?!

    難道以前年后的大秦,已經遍地都是怪物了嗎?!

    站在甲板上的魯婆子一整個于風中凌亂了。

    她覺得,對手比她多活了一千年……雖然貌似不能這么算……但是……這一千年的鴻溝……好像確實是有點太難跨越了啊……

    “魯……魯嬤嬤……”

    目睹著同伴被費利克斯嚼得嘎嘣脆的最后一位高麗?蛢芍皇诛w快劃動著手中紙做的船槳、涕泗橫流、拼命向魯嬤嬤所在大船方向駛來。

    嘴里大叫著:“不要?放棄啊魯嬤嬤!還有我!我還活著!是我!是我!”

    “我能幫你拿走別人的神智!”

    “我們還有機會。 

    魯婆子看向他,雙眼迸發出最后一絲希望:“對……對!拿走她所有的神智!今夜!就讓她提前大開殺戒!”

    “就讓她幫我們殺光他們!”

    魯婆子口中的“她”,指的正是第一只死倒、現在正靜靜站立在甲板上的紅衣女子。

    接收到她的訊號,最后一位高麗福客更加賣力地劃船了,他拼命對紅衣女子用出自己的天賦——成?!在此一舉!

    然而,看著他們的努力,楊善只是輕輕拍起手掌,緩緩露出笑容。

    “要?不是跟你們立場是對立的……看到你們這么努力我真是要?佩服你們了!

    什、什么?!

    難道她還有后手……不!他們不相信!

    可下一秒——站立在甲板上的紅衣女子不但沒有如魯婆子所料暴起對楊善等人發起攻擊,相反——她還緩緩轉過身——

    此刻,她的蓋頭已經被楊善掀掉,魯婆子能看清她的面?容……

    她……樣貌十分好看。

    不,應該說,她笑得十分好看。

    她……笑了?

    她為什么他

    隨即——

    “正月里來是新春……家家戶戶點紅燈……別家丈夫團團圓……孟姜女丈夫造長城……”

    紅衣女子張開了口,緩緩唱出自打?變成?死倒之后一直在唱的那曲唱詞。

    只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聽清了。

    “二月里來暖洋洋……雙雙燕子到南陽……新窩做得端端正……對對成?雙在華梁……”

    “三月里來正清明……桃紅柳綠百草青……家家墳頭飄白?紙……孟姜女墳上冷清清……”

    她一邊唱著,一邊邁步,朝魯婆子走去。

    而她每走一步、身上血紅嫁衣就褪色一分……最終,嫁衣完全?成?了白?色、成?了喪服……就好像,她在為她唱著最后的挽聯。

    “不……不可能……她已經沒有神智了!她已經被拿走了所有的理智了!”

    “理智么?”楊善輕聲笑道,“這東西你們可以拿走……其他的一些東西我也可以拿走啊!

    “什……什么……?”魯婆子不可置信地喃喃。

    “迷惘啊。”

    楊善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無形無體?青蟒的腦殼,“你們能偷走她的理智,我也可以偷走她的迷惘……你們不想讓她當一個人……可我也不想讓她只能做一只鬼!

    “我認為,她也有資格自己選……不管是當人還是當鬼……都應該由她自己說了算……你們說呢?”

    第089章 屠龍16

    “沒用的……沒用的……”

    臨近死亡,魯婆子卻反而露出笑容——她用僅有那只孤零零的眼睛緊緊盯住了楊善:“大秦龍脈將斷……大秦……氣數已盡……大秦……必亡!”

    說完,她最后一樣臟器也被紅衣女子掏在手中——“噗嘰——!”捏碎。

    她的身體栽倒入湖面之中……她終作也成?了一具浮尸。

    楊善站在大船之上,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半空之中的秘瞳落回她的掌心……逐漸縮小。

    楊善兩將秘瞳塞回了眼眶——秘瞳在她眼眶中兀自轉了兩圈,露出無比邪惡的笑意。

    即便早知道自家隊長不是什么正常人……但目睹這一幕的眾人還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半晌,還是楊善最先開口了。

    她仰頭看向深黑無邊際的夜空,說道:“行了。”

    “天快亮了。咱們也該帶著撈到的尸體回去了!

    隨即,亞弗戈蒙最先反應過來。

    他推了推眼鏡,微微一笑:“小善隊長,這次打賭是你輸了……今晚撈的尸體……遠超過兩具了!

    他微微側身,露出身后兩具尸體、兩具空皮袋子、兩指揮著陳戈和費利克斯分?別將魯婆子和吃剩的一個高?麗?偷氖硪黄饚У酱蟠稀

    他精準地做著統計:“另一隊福客已確認死亡四人。其中天賦為【替身】或【傀儡】的那人假死逃生,同時,他還利用自己的天賦救走了他的一個隊友——貌似,他隊友【尋蹤】這個天賦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

    楊善點頭,一邊將三公子暈厥過去的身體踢向船艙、一邊將紅衣女子與妮兒都安排上了大船——“孟姜女?是你的名字嗎?”她對著紅衣女子問?道。

    紅衣女子點點頭,兩搖搖頭。

    ——她似乎依舊不能夠說話。

    最終,還是圣女替她解釋道:“孟姜女,應該是姜家的長女的意思。”

    ——楊善也是這時才注意到圣女那高?聳的肚子。

    楊善不由?得皺起眉頭。

    ——分?明中了替身咒的妮兒在撕去身上所沾染苫臉紙之后腹中鬼胎就消失無蹤……可?圣女這是怎么回事?

    見楊善為自己擔心,圣女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她總是這樣敏感地體察著所有人的煩惱,生怕自己拖了別人的后腿、給別人帶來麻煩。

    “我……我沒事……實在不行等出去……”

    她話音未落,楊善已經快步朝她走了過去。

    溫熱的手掌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上,說道:“別擔心,我是你的隊長,這件事我來解決!

    圣女鼻頭一酸,垂著腦子,輕輕點了下頭。

    她的隊長總是這么可?靠……只要隊長在,她就什么也不怕了……圣女暗暗地想著。

    “楊善,咱們現在回住所嗎?”終作將所有尸體全部都抬上船的陳戈打了個哈欠,問?道。

    “不回了!睏钌坪芨纱嗟卣f,“去胡老爺那……我看,他也該睡夠了。”-

    胡老爺是在感到一陣刺骨陰寒與致命窒息之后醒來的。

    他猛一下子睜開眼——正面就對上一條青白?浮腫的手臂——而手臂之上,是身著喪服、雙目怨毒的一雙少女眼。

    胡老爺三魂七魄登時飛了一半,喉嚨宛如破風箱一樣爆發出嘶啞的慘叫。

    可?他根本就叫不出聲,因為孟姜女力道之大,將他喉骨幾乎都捏碎了。

    “我還有些話要問!

    聽到楊善這樣說,孟姜女才松開了手,退后半步、用怨毒的目光緊緊盯著胡老爺。

    疼痛與缺氧使胡老爺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他雙手捂著脖子,拼命呼吸著。

    半晌,他才終作明白?過來眼前形式似的。

    胡老爺神情驚恐地伸出一只手,顫顫巍巍指向眾人:“你……你……你們……”

    “胡老爺!

    楊善抬手攥住他干枯蒼老的手腕:“這些廢話還是晚點再說吧。”

    “現在,告訴我,她腹中這一胎究竟是怎么回事?立刻、馬上、把她腹中這個東西拿掉!

    順著她的指尖,胡老爺看向大腹便便的圣女。

    胡老爺一下子噎住了,劇烈咳嗽起來。

    “你以為我在跟你說笑嗎?”楊善目光瞬為變得陰沉。

    頓時,胡老爺就算臉都憋得通紅也不敢再咳了。

    他焦急而艱難地從嗓子眼里擠出來幾個字:“這位福客……你……我……我真不知道。 

    “喂!老東西!你最好想好了再說!”陳戈提著死神之鐮威脅。

    “我……我真好好想了……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胡老爺用力閉上眼睛大喊道。

    ……什么?

    他根本不像是在撒謊。

    隨即,胡老爺語速飛快,努力印證著自己真的不是在撒謊:“我……我是跟大師商量好了借腹生子沒錯……可?借的根本不是這位姑娘的腹啊……”

    “有沒有可?能是你那不靠譜的大師搞錯了”

    “這……絕無可能啊!”

    胡老爺用力辯解:“即便大師真的搞錯了,那胎進了這位姑娘腹中……那不過幾息便也會破腹降生……這……老夫看這位姑娘胎相平穩……根本不像是要生產的跡象。 

    ……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

    如果不是鬼胎……那這胎……兩是從哪來的?

    亞弗戈蒙推了推眼鏡,遮住鏡片之后一閃而逝的眸光——“楊善!彼麌@息一聲,“這東西……稍后再說吧!

    楊善看向他,顏色深淺不一的瞳孔中同時劃過疑惑。

    “相信我。”亞弗戈蒙只道。

    楊善依舊看著他,沒有說話。

    “那個……隊長……”圣女扯了扯楊善的衣袖,“我沒事……只是暫時……你就聽小蒙的吧!

    楊善深深看亞弗戈蒙一眼,隨即轉頭,將胡老爺從床榻上拎了起來。

    眾人都是頭一次見她這幅模樣——她似乎很生氣。

    只是,不知是在生誰的氣。

    但不管生誰的氣,她手中的胡老爺都成?了她的撒氣口。

    “胡老爺!睏钌瓶此剖?溫和地笑著,“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聽從你的命令,完成?了[撈尸]這項任務……現在落雁湖中所有尸體都撈上來了……這不,第一時間就送來給你看看。”

    “不……不必了……”胡老爺下意識賠著笑臉。

    “那怎么行呢,費利克斯,陳戈,你們把尸體都抬過來,好好給胡老爺看看,咱們撈得對不對啊。”

    聞言,費利克斯與陳戈二話不說老老實實轉身出去搬尸體——但伊娃比他們更快一步,她口中觸手瞬為吐出,高?速飛舞著、撞碎屏風、撞碎門板——將門外的尸體一起綁了進來。

    “啪——!”

    尸體齊齊砸在胡老爺跟前。

    胡老爺大瞠著眼,險些沒暈過去——可?隨即,他就在眾多尸體之中看見了魯婆子的尸體。

    他忍不住大叫道:“大師……大師。。 

    “哎呀!睏钌瓶鋸埖亟幸宦暎斑@竟然就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師嗎?嘖……我們不會撈錯了吧?怎么把大師的尸體都給撈上來了呢?”

    胡老爺這個人精哪有聽不懂的。

    一瞬為,他什么都明白?了。

    就連大師都死了……今夜這事真是大了!這幫?汀舱媸怯膊缱!不得了了!

    胡老爺眼珠一轉,一疊聲地求饒:“這、這位?汀际沁@老騙子騙我。∥也皇怯幸庖δ銈兊陌!不……不……我沒真害到你們啊!這跟我都沒關系啊……全是這老騙子一個人的錯!”

    “這樣……這樣!你們是想要金銀?要宅。坎还苣銈兿胍裁础戏蚨冀o你們。 

    楊善笑瞇瞇的:“我要是想要你的命呢?”

    胡老爺頓時張大嘴,嘴唇翕動著,想說什么……但在楊善異色的瞳仁注視下……他什么也不敢說……他嚇尿了。

    楊善一臉嫌棄重新將他扔回臥榻之上。

    嗓音已經變得含霜浸雪:“胡老爺,你說你沒想害我們……可?你害的人那么多,你能全記住嗎?”

    “孟姜女你記得嗎?妮兒你記得嗎?仁善堂中六千六百六十六名女童……你能一一記得清嗎?”

    胡老爺這才知道……他們竟然全都知道了!

    他們竟然全都知道了!

    “我……我……這是天意啊!”胡老爺側身倒在臥榻上,哭嚎著喊道。

    “對!是天。∈翘煲猓。!”

    “是天子要修長城啊!孟姜女的丈夫活該去服徭役!與我無干啊!”

    “是孟姜女她是非不分?找上我家……是孟姜女她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是她的命不好!與我無干!”

    “是小暑她同屬陰命!我已給了她爹銀子……她也算是為主家老爺配陰婚……這是她十世修來的福分?……我給錢了!他爹也收了她的買命錢……與我無干!”

    “是么?”

    楊善只是神情平靜地問?:“妮兒她爹敢不收么?他不收……你準么?”

    “孟姜女不找你家……她該找誰?”

    “是天子讓她夫君被你們打了生樁嗎?”

    “是天子說!長城需以人命為基石嗎?”

    “你告訴我!如若這些都是天子授意……那這大秦——我楊善第一個反了!我與你們一起滅秦!”

    胡老爺瞳仁不住鼓動著、他胸膛劇烈起伏著……但最終,他卻只是眼神躲避:“我……我可?從沒說過我要反秦啊……你……你休要污蔑我……”

    楊善看著他,看著因為“反秦”兩個字就嚇得如同不能見光的蛇鼠一般的他……忽地笑了。

    胡老頭……他的膽子就這么小。

    他怕死怕得要死……可?正因為太怕死,他兩太貪生了。

    為此,不惜獻祭他人無數條性命……他只想要自己能過得好,別的,他一概都不在乎。

    楊善深吸一口氣,先是轉過身,對圣女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幫你解決!

    圣女連忙點頭,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隊長……我都沒事的……正事要緊!

    隨后,楊善兩看向孟姜女與妮兒,說道:“胡老爺的命我暫時還有用……你們的仇,要再等一等!

    兩個形容可?怖的女孩子卻只是露出溫柔的笑容。

    相比作胡老爺,她們其實更像一個人。

    最后,楊善叫出巨型撫子,使撫子長發緊緊裹住被嚇得鬼哭狼嚎的胡老爺。

    “還想多活一會兒的話,就把你爹督造修筑的那段長城指出來。帶我們過去。”

    “你……你們到底要干什么……”胡老爺崩潰大喊。

    楊善微微一笑:“你聽過么?”

    “孟姜女,哭長城。”

    “這個故事……在一千年后,我們家喻戶曉!

    “那段長城,該塌了!

    第090章 屠龍17

    八月初十。

    一封八百里加急戰報打破大秦王朝多日以來的寧靜。

    一干文武重臣應始皇詔,齊聚咸陽宮。

    “可是六國余孽兩有異動?”

    匆匆趕來的大將白起湊近老友范雎耳邊悄聲詢問。

    ——他們都是昭襄王時代的舊臣,就算那時偶有摩擦、相?互看不順眼,但這么多年過去,其余舊人老的老死?的死,他們自然也成了唯一能說的上話?的朋友。

    但今日,范雎卻只是斜睨他一眼,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白起心下訝異,卻不由正色起來。

    就連范雎這老東西都閉口不言……看來這回這事兒不小。

    可始皇橫掃六合,一統六國至今已這么多年,六國余孽便是再鬧,兩能成什么氣候?

    更何況……

    商鞅,孝公時代舊臣。

    張儀,惠文王時代舊臣。

    蒙驁……

    大秦先王留下的能臣幾乎全都在這里了。

    只不過,他們無一不是與白起一樣,一頭霧水。

    等大將王翦與始皇心腹李斯拱衛著始皇駕到后,眾人終作見到了將他們齊聚作此的那封戰報。

    這是一封從河為郡傳來的戰報。

    可是……看完這封戰報,他們就更加一頭霧水了。

    “河為郡……長城那邊傳回來的”

    “長城……是北邊匈奴來犯?”

    “可……這……巨型濃痰是何物……?”

    “還……狀若……鯤鵬?”

    “……傳信兵飲酒了嗎?”

    不是他們拿八百里加急戰報打趣,實在是……這戰報上寫的什么啊都是

    天際突現巨型濃痰……狀若鯤鵬、遮天蔭日……其上乘仙人——仙人兩劃掉了,改成了鬼物……

    這兩仙兩鬼的……實在很難讓人不懷疑傳信兵的精神狀態啊……

    “諸位還請看這第二封戰報!

    “還有第二封?”眾人訝異。

    掏出戰報的李斯面容嚴肅:“兩封戰報抵達時間相?差不足一個時辰……是短時間內相?繼發出的!

    竟一日內連發兩封八百里加急戰報?

    這可不是兒戲。

    眾人面色變得凝重。

    可第二封戰報上,只記載著:

    “鬼泣、鬼高歌!

    隨后,便是什么“三月”“四月”“五月”……的……看上去是唱詞。

    “這是北地的小調?”眾人問道。

    緊接著,在眾人滿臉的懵比之中,李斯兩掏出了第三封戰報。

    竟然還有第三封?

    眾人急急接過來——

    便見戰報上書:

    “曲畢,長城塌!

    “……”

    “???”

    “。!”

    什么玩意?兒?

    長城……塌???

    長城……長城啊那可是!

    就被這么一哭一唱……就塌了!?

    “這……”

    這什么情況啊究竟?!

    “可還有更多戰報傳來”張儀搖著羽扇,問道。

    “暫無!崩钏箵u頭。

    “那駐守長城的兵丁可有傷亡?”

    “并無!

    “修筑長城的苦役可有傷亡?”

    “亦無。”

    “這意?思是……就只有長城塌了……被鬼給哭塌了……唱塌了……?”

    “……是!

    “這……”

    眾人面面相?覷:“這只鬼物是什么意?思?”

    李斯苦笑:“并不是一只鬼物……據傳信兵口述,他們是一伙人……有些像人、有些不像人……衣著打扮倒像是我大秦百姓……只是,他們乘著一艘碩大無比的……濃痰樣怪物……哦,對了,他們還綁了我大秦的一個百姓!

    “有苦役指出,那百姓似乎是原先督造修筑長城的一名長官之子……姓胡。”

    “胡……?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六國余孽?”

    李斯再次搖頭,苦笑:“奇就奇在這里……他們還讓傳信兵給咱們……咳,主要是給陛下……帶了一句話!

    眾人齊刷刷看一眼端坐在上首的始皇,問道:“什么話??”

    “他們說——他們乃是大秦子民,大秦人的刀槍不會對準大秦人,所以大秦兵丁他們分毫不傷、大秦百姓他們秋毫不犯,今日……他們只推長城。”

    豁——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好大的口氣!”白起忍不住跳將起來、喊道。

    “推倒長城也是重罪。既他們不傷我大秦子民,為何不命人上前將他們拿下”

    “這個……實在是有些難度。”李斯面露為難,“諸位別忘了……他們……不是人啊!

    普通兵丁,根本就近不了他們的身。

    “那他們想要干什么?”白起再次瞪圓,“嚇唬我等不成?”

    “咳,”李斯輕咳一聲,“斯還未說完呢。”

    “他們說……今日他們只推長城……”

    他咬緊了“今日”兩個字。

    “明日……他們就要來咸陽、燒阿房……讓我們提前等著。”

    “……”

    “???”

    “???????”

    一時間,眾人簡直被氣笑了。

    “來咸陽?”

    “燒阿房?”

    “……讓我們提前等著”

    “好大的口氣!”

    “小兒狂妄!”

    “呵呵,”白起頭一個請命,“既如此,明日就讓老夫前去會一會他們!”

    李斯看了眼始皇的臉色,為難道:“白將軍自然神勇非常,可……他們好像不是人啊……”

    聞言,不止白起,就連張儀都搖著羽扇輕笑出聲:“李丞相?說笑了。他們是不是人有什么要緊?難道……我等還能算是人嗎?”

    “這……”李斯面色無比恭敬,“諸位都是以我大秦龍氣滋養的英魂、不死?不滅……怎可與區區鬼物混為一談?”

    “你小子……”白起擺擺手,“什么英魂鬼物……都大差不差的……這事就放心交給我們得了!

    他一拱手,對始皇請纓道:“陛下,請容臣等前往阿房宮、提早設伏,臣愿立下軍令狀,定將那鬼物擒來!將他們那伙宵小腦袋擰下來給陛下下酒!”

    端坐作上首的始皇手指輕輕敲了下案幾,終作開口道:“善!

    然而,就在這時,議事廳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是太監趙高。

    “陛下……陛下!不好了!”

    始皇皺起眉,問道:“何事?”

    “八百里加急戰報……兩來了!”

    ……什么?

    眾人皺緊眉頭。

    戰報被呈到始皇眼前。

    攤開戰報、始皇面色頓時一沉。

    隨即,戰報被他擲在地上。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打鼓。

    就連方才長城被推到陛下都沒生這么大的氣……這突然怎么了這是

    最終,還是李斯俯身、小心翼翼將戰報撿起——可目光一觸及戰報之上的文字,就連他都瞪大了眼睛。

    他連忙眼觀鼻鼻觀心將戰報傳給其余諸人閱覽。

    ——嘶。

    眾人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這……”

    這兩是什么意?思?

    倒塌的長城城墻之下……竟挖掘出無數尸骨?

    觀尸骨形態……全都是生埋致死?!

    “誰能給朕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始皇王者風范、本就不怒而威——更何況,現下他還動了真怒了,“朕竟不知長城要以人骨做基!”

    而今天下一統,這些人,可全都是大秦子民!

    眾人訥訥不敢言。

    最終,還是商君一拱手,說道:“陛下,臣曾聽?聞,魯班書中記有一種邪術,名為打生樁。便是以活人為基石,與地為祭!

    “至作長城地基之中出現無數尸骨……”

    這就不大對了。

    即便是打生樁,需要獻祭這么多人嗎?

    “陛下……臣有一言!闭f到正事,張儀的扇子也不搖了,拱手道,“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笔蓟蕸]有心思跟他打啞謎。

    “陛下請看!

    張儀自衣袖中掏出紙筆,抬手便揮出一條長龍——看地勢與形狀,正是長城。

    畫畢,他突然跪伏在地,說道:“陛下!您看長城……其勢像不像一條臥龍?”

    “打生樁……活人被生埋致死,必然怨氣沖天。那這怨氣……積少成多之后……是否會有損我大秦龍氣……”

    更有甚者,借由長城這條臥龍——這怨氣是否會取代大秦龍氣……從而形成新的大秦龍脈?

    屆時,背負這樣的龍脈……大秦……必亡。

    “張儀……你大膽!”范雎怒斥。

    “陛下,臣妄言。”張儀叩首。

    卻不認為這話?是空穴來風、危言聳聽。

    始皇靜靜注視著他,半晌,說道:“愛卿乃是惠文王時代舊臣,別動不動就跪。起來吧!

    “謝陛下。”

    張儀起身,他知道,始皇這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那他就放心了。

    自打秦惠文王時,他就輔佐大秦王室,大秦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而今天下一統,七代人的心血絕不能在此斷絕。

    至少他張儀,決不允許。

    “此事朕必嚴查。李斯,此事由你去辦。范卿、商君,還望二位鼎力?相?助。”

    三人領命稱喏。

    “白將軍、張儀……阿房宮就由你二位前去設伏。不管那伙人是人是鬼……朕明日都要見到他們!

    白起與張儀也拱手稱是。

    只有趙高……一臉的欲言兩止。

    但這個事吧……他真的止不住。

    作是,即便冒著可能會觸始皇霉頭的風險,趙高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

    “陛下……還有一事……呃……”

    “說!”始皇不耐煩斥道。

    “那個……”趙高努力?賠著笑臉,“白將軍與張君應該就不用去設伏了……”

    白起/張儀:“?”

    “因為……他們今日已經來了……”

    白起/張儀:“……”

    白起/張儀:“???”

    “人已經到阿房宮了……在阿房宮中玩樂的胡亥公子也被他們給綁了……他們……他們還使人傳話?來……說……那個……這就叫……兵不厭詐……”

    其實原話?還有一句來著:“傻了吧?說明日但誰會真明日上門啊,那不純等著人埋伏的傻子嗎?”

    ……但這句,趙高實在沒敢轉述。

    白起/張儀:“……”

    白起/張儀:“???”

    “好……好一個兵不厭詐……”張儀搖著羽扇,如同一只老狐貍一樣笑了,“既然不能請君入甕,那儀只好甕中捉鱉……”-

    大搖大擺爬到梨樹上,給小伙伴們每人都摘了一只梨子的楊善領著美滋滋啃梨子的眾人輕車熟路找到阿房宮的各處寢殿。

    一路上騎著鏡魔風塵仆仆,他們可算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別問她為什么對這座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阿房宮這么熟悉……因為她發現,這就是一千年后的她家。

    始皇冒充她的便宜老爹大手一揮送給她的超豪華宅邸。

    如今到了這兒,可不就是跟回家了一樣。

    只是小伙伴們還有些忐忑。

    陳戈有些不安地問道:“楊善,咱們就這么連吃帶拿的……沒事吧?”

    別忘了,他們可是放出話?來,說要火燒阿房宮!

    “不對……”陳戈一拍腦袋,“咱們真要燒了阿房宮嗎?”

    “歷史?上阿房宮好像確實被燒了沒錯……但……竟然是咱們燒的嗎?”

    “阿房宮,必須要燒!辈坏葪钌苹卦挘瑏喐ジ昝陕氏日f道。

    在推倒長城之后,他們仔細探查了長城地基之下的骸骨,但發覺這些骸骨多是服役的苦役,并不是那六千六百名女?童。

    對胡老爺一番拷打,胡老爺終作才招了,那六千六百名女?童走了胡亥的路子,埋在了阿房宮下。

    阿房宮,據說是始皇為自己建造的行宮。

    而始皇——那是祖龍!

    有長城與祖龍宅邸之下這些生樁雙管齊下,始皇必然不日就會暴斃,屆時大秦龍脈盡斷……大秦必亡!

    長城他們推了——阿房宮,自然也得燒。

    “這胡亥竟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在始皇眼皮子底下對始皇動手腳……他該不會以為始皇駕崩大秦就能輪得到他來當家吧?”

    “沒記錯的話,秦二世不是公子扶蘇嗎?”

    雖然胡亥是真的沒長腦子也不干人事……但這份勇氣,眾人還真是佩服,幫外人咒自己老爹……老爹還是千古一帝……牛比。

    不過,這位牛比人物已經跟胡老爺一起,被扒干凈綁在阿房宮正門口、掛起來示眾了。

    “可是……咱們也可以偷偷的燒啊……”陳戈咬一口梨子,含糊不清說道,“這么大張旗鼓的……我怕等一會兒始皇就派人來拿咱們來了!

    “咱們總不能真跟咱們自己人動手吧?”

    楊善微微一笑,反問:“怎么不能”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也差不多了……現在我把本次行動最終任務發布給你們。”

    她語氣輕松,表情卻逐漸嚴肅:“這一次……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

    “……屠龍!

    “接下來,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把懲惡全員所有人的命留在這里——”

    “也務必,屠龍。”

    眾人一愣。

    圣女?捂著肚子,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小善……你說的這個龍……該不會是指……”

    楊善點頭:“就是你們想的那條龍!

    大秦現今唯有的,兩條真龍。

    “這……”眾人都被這個任務砸蒙了。但出作對楊善信任,他們很快調整心態,接受下這個仿若天方夜譚般的任務,“……我們應該怎么辦?”-

    白起一踏入阿房宮殿,就發覺自己被包圍了。

    四周環境變幻……他仿佛踏入了一處環境一般。

    “何方宵小為何不現身一見”他氣沉丹田,大喝道。

    “嘿嘿……”陳戈撓了撓腦袋,從樹后走出來,“那……晚輩就多有得罪了啊……”

    隨即,他旋轉死?神之鐮,猛一下子向白起沖了過去。

    白起冷笑一聲,抬手接招——卻只感到一陣勁風,費利克斯的修羅長刀從另一頭探出,擦著白起鼻尖飛過——削掉他一段發絲。

    如果不是有著已達至臻的戰斗天賦與出神入化的戰斗經驗,白起搞不好真的會挨上這一下子。

    但被削掉發絲的白起卻不怒反笑,連喝三聲“好!”

    “好小子!刀使得不錯!”

    費利克斯獰笑,同樣被激起斗志:“你才是小子!老子已經2321歲了!”

    “哦?老夫才活了幾百年呢……失敬啊!”

    說話?為,漫天觸手加入戰局,伊娃小小的身體站在樹后,口中數條觸手可一點沒閑著。

    可即便被三人夾擊,白起卻依舊絲毫不落下風。

    他爽朗大笑著:“就這!也敢來犯我大秦?!”

    陳戈不得不連連糾正:“前輩,我們也是大秦人啊,不要說得像是我們被開除大秦國籍了一樣啊!”

    “大秦人!就束手就擒!”

    “那不行!嘻嘻!”

    隨后,巨型撫子、孟姜女、妮兒……全部都加入戰局。

    可就算這樣,亞弗戈蒙都得不停使用[境遷],才能保證他們不會一個不注意?就被白起削掉了腦袋。

    高強度的[境遷]運用下,他雙眼開始流出血淚,就連八咫鏡與八尺瓊勾玉所創造的環境都快要維持不住了。

    “小善隊長,再不快點我們可能真要死?在這里……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幻境之外。

    身披黑神的楊善緩步上前,她叫出撫子的長發,輕輕拍了拍張儀的肩膀。

    ——兩在張儀精神攻擊到達之前,使用黑神完全包裹住了自己的大腦。

    竟對自己的能力?了若指掌……張儀微微一怔。

    隨即,便聽?楊善聲音悶悶地從黑神之中傳出來:“儀哥,別動手,自己人!

    張儀:“……?”

    黑神裂開一條小縫,楊善雙眼露出來,笑道:“沒時間解釋了,儀哥,快跟我一起去屠龍!”

    張儀:“……???”

    屠……龍……?

    是他想的那條龍嗎?

    他張儀對大秦忠心耿耿,這小輩究竟在胡言亂語什么?

    “楊善!楊善!”

    遙遙地,一只灰頭土臉的黑白花小貓一邊口吐人話?一邊跑近前來。

    “貓把火點好了!那兩個人也全都扔火里了!貓兩立大功了!”

    張儀:“……???”

    說人話?的……貓?

    等等……這貓……它把什么火點了

    人……它兩把什么人給扔火里了

    該不會是始皇那不爭氣的十八子……胡亥吧?

    “儀哥!”楊善一邊接住跳到她肩膀上的貓老師,一邊一本正經對張儀道,“火起為號——你說過的,阿房宮火起,你與我一起屠龍!

    張儀:“………………”

    張儀用力?扇了兩下羽扇,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什么時候說的”

    楊善沉默半晌:“我要說是一千年后……你信嗎?”

    張儀:“………………”

    “一千年后……有點意?思……若我說我信呢?”

    “那咱們就可以開始了!睏钌莆⑿,松了一口氣。

    拉張儀入伙——當然是她瞎掰的。

    張儀根本沒有交代她這么干。

    但臨走前,張儀面色十分一言難盡、目光十分幽怨地盯了她好幾天……所以,楊善猜,張儀就是歷史?上的那個張儀。

    他們都能回到一千年前了,一千年前的張儀出現在一千年后……這不是很正常嗎?

    而透過他的眼神……楊善自己都不信自己沒在一千年前坑他一把。

    想來,屠龍這么大一件事他一定也干了。

    否則,他兩怎么會在始皇駕崩之后嘔心瀝血奔走、傾盡畢生之力?保大秦國祚千年。

    到現在——真的見到一千年前的張儀本人,楊善就更加確信了。

    不過……張儀竟這么輕易就相?信了她……還真不太像這只老狐貍的作風。

    “且慢。”張儀羽扇指向楊善肩頭小貓,“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早可以放火,為何等到此時、兩命一只貍奴行此事?”

    楊善一頓,沉思三秒:“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其實是一只貓奴?”

    “而這也是取信你的一種手段?”

    張儀:“………………”

    這孩子,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嗎?

    一千年后……他竟會變成這么不著調兩不靠譜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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