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壞東西
手機無聲的響了起來。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寫著劉書記三個大字。
許陌接通電話, 聽見劉書記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出來。
和平日里頤指氣使的樣子不同,今天的聲音聽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許老師, 系里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事情和你關(guān)系不大,所以決定、給你復(fù)職。”
許陌沒急著說話。
他沉默著頓了一下, 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要說前幾天的時候,他的確是很迫切的需要這個結(jié)果的。
可現(xiàn)在好像又不一樣了。
結(jié)果不重要。
能不能復(fù)職似乎也不怎么重要。
他不想再把他的人生耗在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
“……許、許老師?”
劉書記見他半晌沒說話, 又試探似的喊了一聲。
“我在聽,”許陌收起思緒, 垂眸應(yīng)了一聲, “我知道了,我明天會回一趟學(xué)校處理相關(guān)事務(wù)的, 請您放心。”
話音落下, 電話那頭的劉書記頓了一下。
“您還有什么事嗎?”
許陌疑惑出聲。
電話那邊旋即傳來一陣支支吾吾的語塞, 好像是對接下來的話感到難以啟齒。
“那個,傅總給系里的贊助和投資, 是不是就別撤了?”
許陌愣了一下,倏而忍不住笑出聲來。
“行,那我跟他說一聲。”
心里有點軟。
他壓下笑意,輕聲說道。
外頭隱約傳來陣腳步聲。
房門把手被人從外面壓下去, 然后推開。
那張熟悉的臉小心翼翼的鉆進來。
眼神在空中交匯,許陌幾乎快要克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隨便應(yīng)付了幾句掛掉電話,許陌朝人走過去。
“我聽說……你用撤資威脅人家了?”
許陌湊到傅啟忱本錢,抬手勾著人脖頸, 軟著語氣, 像是撒嬌, “沒瞧出來,都會呲牙了。”
“你生氣了?”
傅啟忱環(huán)過許陌的腰,用鼻尖輕輕去碰他的額頭,“是用了一些手段。那都是群人精,不牽扯到個人利益,才不會管旁人死活。”
空氣安靜下來。
許陌吸了吸鼻子,忽然發(fā)覺心臟跳得很快。
“光用撤資威脅,我們主任不可能這么快就松口,”不多時,許陌忽然開口道,做威脅狀,“說,你都干什么了?”
說這話的時候,許陌腰還被人摟著,整個人使不上力氣,就連說話的時候都不自覺地軟了三分。
那聲音聽上去軟乎乎的,非但沒什么威脅力,反倒是叫人心里癢癢。
“給我點甜頭,我就告訴你。”
傅啟忱壞心眼的吊人胃口,“我很好滿足的,只需要……”
“什么?”
傅啟忱騰出一只手,用食指點點自己的臉頰,那意思很明顯了。
兩個人眼神短暫的接觸一下,許陌忍不住低頭笑了下,然后略略踮起腳,一下子親在人唇瓣上,一觸及分。
“滿意了?”
“還行。”
傅啟忱嘴硬。
應(yīng)聲的時候,傅啟忱下意識的低頭看向懷里的人。
兩個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再次交匯。
對視。
沉默。
停滯。
然后各自破防,笑出聲來。
“我坦白,的確不止是威脅撤資。”
傅啟忱兩只手不老實的向下摩挲,最后托著人屁//股將人整個抱起來,“我還背地里調(diào)查了一下,然后……查出了點東西。”
突然被抱著往外走的許陌下意識用雙手抱緊了傅啟忱的脖頸。
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埋怨似的擰了人胳膊一下。
壞東西。
就愛嚇唬人。
“你們系那個姓李的男老師,在收到聞婓發(fā)給他的視頻之后,對你進行了匿名舉報。我猜,他大概是為了和你競爭副教授的名額。”
傅啟忱抱著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手卻一直抵在人腿根上沒挪開,“我還查到他侵吞科研經(jīng)費,就順便向?qū)W校舉報了。”
說到這,傅啟忱頓了一下。
“心思那么惡毒,還苛待學(xué)生,怪不得一把年紀(jì)了還是講師,”說著,他故意顛了下坐在他腿上的許陌,調(diào)笑似的開口,“還是我們許老師好,年輕漂亮,還愛護學(xué)生。怪不得……這么受歡迎。”
說到最后那句,傅啟忱將腦袋埋在人頸窩上用力吸吸,像只大狗。
許陌臉紅了一下,被他的動作弄得脖子癢癢的,掙扎著想要躲到一邊。
兩個人又鬧了一會兒,許陌才從傅啟忱身上起來,拉著人往廚房走。
“餓死了,我想吃你煮的粥,你快去做。”
傅啟忱不緊不慢的在后頭走著,任由許陌拉扯著自己向前。
他總是很喜歡看許陌鮮活生動的樣子。嬌縱的或是嗔怪的都好。
這種帶著點任性意味的情緒,讓他覺得許陌是在被好好護著的,他是被需要的。
進了廚房,他煮了山藥鮮蝦粥,又順手做了份拌牛肉。
都是不費事的菜式,很快就都做好了。
坐在餐桌前,傅啟忱看著許陌喝掉了小半碗粥,才說起正事來。
“我明天打算約聞婓見面談?wù)劊阋灰乙黄疬^去?”
傅啟忱邊說邊夾了筷牛肉送到許陌嘴邊,“考慮一下?”
許陌咬住那塊牛肉,慢吞吞的送進嘴里。
“你去見你的好兄弟,我跟著一起去多沒意思?”他低頭喝了口粥,想也沒想直接拒絕,“說不準(zhǔn),人家還想著趁著這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哄著你跟我離婚呢。當(dāng)著我的面,他怕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呢。”
“那你就不擔(dān)心他對我動手動腳的?”
傅啟忱輕笑著往嘴里扔了塊牛肉,挑眉哄著人跟自己過去,“到時候我吃了虧,吃醋得還不是你么?”
這話說得倒是有點道理。
許陌跟聞婓接觸的次數(shù)并不算多,可也明白他手段高明。
起碼,是比大部分人要高明的。
如果不是傅啟忱直得可愛,如果不是當(dāng)時他和傅啟忱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怕是他們到最后真的會如聞婓所愿。
“那我就勉為其難,跟你過去看看。”
許陌將碗里剩下的粥全部吃掉,嘴上卻還硬著,“先說好,我那是怕你吃虧,才不是吃醋。”
“系里都給你復(fù)職了,之后你打算做點什么?”
傅啟忱扯了下唇角,輕車熟路的轉(zhuǎn)移了話題,“公司那邊的繼承流程應(yīng)該也走得差不多了。公司和學(xué)校的事情同時處理,你吃不消的。”
“說真的,我想辭職了,”許陌撇撇嘴,百無聊賴的用筷子戳戳面前的空碗,“做老師其實挺沒意思的,就像是溫水煮青蛙,在學(xué)校里待得久了,就連斗志都要磨沒了。”
其實許陌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進學(xué)校做老師的。
可當(dāng)時那個情況,他只能選擇做老師。只有這樣,許臻云和許曦才會覺得他沒有威脅,才會對他放松警惕。
許陌說到這里,忽然笑了下。
笑意在他眼中短暫的停留了一下,卻未達深處,更像是在遮掩什么別的情緒。
“等我正式接手公司,處理完公司的人員調(diào)動,我們?nèi)ザ燃俸貌缓茫俊彼蛄讼麓剑瑤缀跸乱幻氡銛肯滦乃迹d沖沖的抬眼看向傅啟忱,“就當(dāng)是度蜜月好了。我想去海邊,到時候我們可以找個海島,或者去海城。好好玩上幾天。”
……
第二天早上,許陌先回了趟學(xué)校。
他將手里的實習(xí)鑒定送到系里,順手向劉書記和系主任遞出了離職通知。
“許老師,你這是?”
劉書記看著那張離職通知,臉色變了一下,“是對系里的處理結(jié)果不滿意嗎?涉事學(xué)生系里已經(jīng)給了處分。下半年評副教授,系里也是屬意你的。你……”
“和系里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的問題。”
許陌沒料到劉書記會對自己離職的事情這么在意,“之前系里說我的工作都會移交給李老師來完成,那正好,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等離職流程走完,還麻煩劉書記通知我一聲。”
說完,許陌也沒管劉書記再做什么反應(yīng),直接轉(zhuǎn)身出了系領(lǐng)導(dǎo)辦公室。
剛出辦公樓,許陌就迎面撞上了裴霽。
因為事情影響嚴(yán)重,學(xué)校最后給了他一個留校察看處分。
“許老師。”
裴霽猶豫了好久,還是在兩人快擦肩而過的時候,開口喊了人。
他知道他做了那些錯事,但凡要點臉就不該在和許老師有什么糾纏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想問問老師怎么樣了,想知道老師是不是已經(jīng)被摘出來了。
以他現(xiàn)在的狀況,大概率是要被延畢的。
再加上處分的事情,家里的意思是想讓他出國留學(xué),鍍層金回來,好接手家里的買賣。
如果事情順利,他起碼幾年之內(nèi)應(yīng)該都見不到老師了。
他就是想……臨走前再看他一眼。
“裴霽?”
許陌聽見他聲音,轉(zhuǎn)頭看過去才認(rèn)出是誰,“你怎么樣了,我聽劉書記說,你背了個處分?”
“嗯,留校察看,”裴霽應(yīng)了一聲,“您……沒事了吧?”
“劉書記讓我今天回來復(fù)職。不過,我辭職了,”許陌也沒瞞著裴霽,實話實說,“順利的話,最遲下學(xué)期,你們就在學(xué)校里見不到我了。”
“是、是因為我的事嗎?”
聞言,裴霽有些慌了,“對不起老師,是我的錯,我不該……”
“和你無關(guān),”許陌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又笑起來,“這話我這一早上都說了好幾遍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家里出事了,公司需要我接手,要是再加上學(xué)校的事情,忙不過來。”
“是、是這樣啊。”
裴霽咬了下嘴唇,說不清心里是種什么滋味。
好像有點高興,細(xì)品又覺得有點失落。
酸澀混著辛辣,像是喝了劣酒,燒得整個人都跟著發(fā)疼。
手機響了一聲。
許陌低頭看了一眼,嘴角忽然向上勾起一些。
“我還有事,就不聊了。”
他在手機屏幕上戳了幾下,旋即便收起手機,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裴霽身上,“回頭見。”
第51章 笑你可愛
說完, 許陌繼續(xù)往校門口走去。
裴霽轉(zhuǎn)身看向他離開的背影,眼神黏在人身上撕不下來。
他心里仍有不甘。
有時候他覺得的確是自己做錯了, 可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沒錯。
他總在想, 如果他沒有聽信聞婓的話,沒有做錯事,他們之間到底是否會有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
……
“怎么這么久?”
許陌才一上車, 就聽見傅啟忱這么問他。
想起剛剛傅啟忱發(fā)過來的那個眼巴巴盯著他看的小狗表情包,許陌又心軟又好笑。
“碰見裴霽, 和他多說了兩句,”他邊說邊將安全帶系好, 輕描淡寫的不以為意, “沒說兩句就收到了你發(fā)過來的微信。”
說到最后,許陌側(cè)頭瞥了傅啟忱一眼, 才微揚著聲音沖他開口, “還挺粘人。”
“你不喜歡?”
傅啟忱解開安全帶, 俯身親吻坐在旁邊的許陌,“就愛粘著你, 給你當(dāng)保鏢好不好?走哪兒都帶著我。”
“少來。”
許陌按著他的肩膀?qū)⑷送崎_,歪著頭唇角向上勾起一點。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更加蠱人。
兩個人在車?yán)镳ず艘粫䞍海ヒ娐剨蟮臅r候就不可避免的遲到了十幾分鐘。
聞婓提前很久就到了。
他昨天又去重新做了發(fā)型,今天還特意換了副新買的耳釘, 就連衣服也是這一季的最新款。
聽說許陌和裴霽那事兒最近在A大鬧得沸沸揚揚的,再聯(lián)系傅啟忱約他今天見面的事情,聞婓怎么想都覺得是自己的計劃得逞了。
他有些飄飄然了,靠在卡座沙發(fā)的靠背上幻想著待會兒和人見了面, 傅啟忱會怎么親昵的對待自己。
出神之際, 店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掛在門前的風(fēng)鈴被撞響,發(fā)出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目侦`脆響。
“啟忱!你來……”
聞婓從位子上站起來,看向傅啟忱的眸子亮了亮,不過隨即,他就看到了緊跟在傅啟忱身后進來的許陌。
還未說出口的后半句話被他咽回嘴里,亮起的眸光立即熄滅。
他又重新坐了回去,滿臉寫著掃興。
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聞婓“嘖”了一聲,抬頭看向傅啟忱,做出副不耐煩的樣子來,“怎么到的這么晚啊?我等你好久了。”
他一邊說,一邊熟稔的替傅啟忱點了一杯冰美式。
許陌挽著傅啟忱的胳膊,和人并肩坐在聞婓對面。
他瞧著聞婓那副熟絡(luò)的架勢,幾乎快要以為當(dāng)初和傅啟忱結(jié)婚的是他了。
“啊,嫂子你也來了?”
一直到店員將那杯冰美式端過來,聞婓才像是剛剛發(fā)現(xiàn)許陌的存在似的,驚呼出聲。
傅啟忱側(cè)頭問身旁的許陌想要喝點什么,許陌搖搖頭,目光落在對面的聞婓身上。
“其實阿忱不愛喝冰美式,”許陌半靠在傅啟忱身上,抬眼沖聞婓挑眉,“和冰美式是因為它提神。其實他更愛喝點小甜水。”
說著,他還從傅啟忱手上拿過人喝了一口的冰美式,接著喝了幾口。
明晃晃的挑釁和秀恩愛看得聞婓牙根癢癢,可偏偏當(dāng)著傅啟忱的面,他又不敢做出什么來。
“啟忱,你今天找我來,是有什么事要說嗎?”
聞婓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只換了個話題,像是沒聽懂許陌話里意思一樣。
“我是有事要說。”
傅啟忱面上冷厲下來,“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話音落下,聞婓心里一驚,動作也跟著一頓,臉上的表情發(fā)僵,卻還強裝鎮(zhèn)定。
“什么、什么事啊?”他抬手將鬢邊的頭發(fā)順道耳后,嘴硬的不肯承認(rèn),“你比跟我開玩笑了,啟忱。我都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
許陌扯著唇角笑笑,對聞婓的這個說辭不屑極了。
“利用我的學(xué)生,挑撥我和阿忱的關(guān)系,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許陌眼神里嵌著譏諷,笑意卻溫和得很,“怎么,敢做不敢當(dāng)啊?”
“我!”
聞婓摸不清傅啟忱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仍抱著僥幸心理不敢多說,害怕多說多錯。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以前沒跟你說清楚,是我的錯,所以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傅啟忱沒有給聞婓狡辯的機會,直接了當(dāng)?shù)拈_口道,“今天就是為了和你說清楚,我從來就不喜歡你,也不可能會喜歡你。如果你執(zhí)意要破壞我和陌陌的感情和婚姻,那別怪我不講情面。”
說到最后,傅啟忱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心情算不上好。
他和聞婓認(rèn)識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被逼無奈,他也實在不想和人鬧得這么難看。
“都是他讓你這么說的,對不對?”
聞婓一張嘴張張合合的許久,最后忽然抬手指向旁邊的許陌,聲音尖銳起來,“都是他挑唆的你,他在騙你!”
他氣急了,指著許陌胡亂撕咬,動靜鬧得很大。
店里的其他客人紛紛轉(zhuǎn)頭朝聞婓看過去,滿臉寫著想要吃瓜幾個大字。
傅啟忱沒有給人平白看熱鬧的愛好,這會兒見著聞婓發(fā)瘋,也沒理會,攬著許陌便要起身離開。
“傅啟忱,”聞婓喊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聲音里全是不甘,“我就是喜歡你而已,這也有錯嗎?明明是我先認(rèn)識你的,憑什么我就是錯的?”
這話聽著好像有點耳熟。
許陌莫名有點想笑。
該說聞婓和裴霽真不愧是同一種人,就倆能說出來的話都大差不差。
可并不是每一份喜歡都會迎來一個具體的結(jié)果。喜歡沒有錯,強求才是。
“往后都別聯(lián)系了,”傅啟忱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聞婓,“就當(dāng)是陌生人。”
出了咖啡店,許陌繃不住笑起來。
不得不說,傅啟忱冷著臉的樣子還挺唬人的。怪不得李特助還有傅啟忱手底下那群人都那么怕他呢。
之前他去公司里找傅啟忱的時候,撞見過幾次部門經(jīng)理上來匯報工作。那群經(jīng)理每次上來的時候都是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謹(jǐn)小慎微的樣子。
那架勢,說是耗子見了貓也不為過了。
“你笑什么?”
傅啟忱不理解許陌到底怎么了,撓著頭看向他,帶著股憨氣。
剛剛還殺氣騰騰沖人呲牙的藏獒,這會兒忽然收斂了爪牙,又變成那副不太聰明的土狗樣。
“笑你可愛。”
許陌撓撓傅啟忱下巴,“行了,我得回公司上班了。我處理完工作,過去找你。”
他們和聞婓約的這家咖啡店距離言午并不算遠(yuǎn)。
許陌從這里步行過去,也不到十分鐘。
陽光被高聳的辦公樓遮住了一半,許陌身上半是暖陽半是陰涼。
傅啟忱眼神黏在他身上,總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調(diào)戲了。
但他沒有證據(jù)。
……
許陌剛進公司大門,立即就感受到了前臺小姑娘投射過來的炙熱目光。
昨天他沒來公司,不過公司高層的換任通知已經(jīng)都發(fā)下去了。
前臺小姑娘在公司的匿名大群里上躥下跳的吃瓜。不過這瓜全公司幾乎沒人知道全過程,又沒人敢去問本人,就只能一群人連蒙帶猜的湊細(xì)節(jié)。
“許總好!”
小姑娘嘴張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好意思直接問這幾天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就只鉚足了勁兒問了聲好。
許陌被小姑娘這聲嚇了一跳,下意識朝她看去。
現(xiàn)在的小姑娘……工作熱情都這么高嗎?
他接手了整個公司,設(shè)計部那邊的總監(jiān)位置就空出來了。
還不只是設(shè)計總監(jiān)的位子,公司其他幾個部門也需要進行人員調(diào)動。
尤其是財務(wù)部那邊,出了許曦那事兒之后,許陌心里就總毛毛的。
“許總。”
趙助理抱著文件走到許陌跟前,覷著許陌臉上的表情,換了個措辭,“趙女士今天打電話過來,說是……問您怎么不去接她。”
趙女士。
許陌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誰。
趙妍。
她好像的確是今天被放出來的。
這幾天他被學(xué)校的事弄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她還說什么了?”
“……沒、什么了。”
趙助理頓了一下,聲音聽著有點不太自然。
顯然,趙妍在那通電話里肯定還說過些不干不凈的話。
以他對趙妍的了解,應(yīng)該還不止是咒罵,大概率還會有些威脅恐嚇之類的。
“你跟她說,許臻云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住著呢,她要是不想被斷了生活費,就最好不要給我惹是生非,”許陌一邊處理文件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讓她沒事就去看著許臻云。另外,以后她的生活費都會算到許臻云那邊。”
財務(wù)部報上來的文件被甩到一旁,許陌靠在椅背上,笑意發(fā)冷。
“她最好求著上天保佑老頭能一直活著。老頭要是死了,她生活費也就別要了。”
趙助理大概知道一些許家的事情。
他怎么都沒想到,許陌會這么處理。
他以為,許陌受了趙妍這么磋磨,怎么都該好好報復(fù)一下。
他們本來就不是親母子,許陌根本不必供養(yǎng)她。可許陌不但選擇了繼續(xù)供養(yǎng)她,甚至還說讓她多去看看許臻云。
他不明白,為什么這種爛人壞事做盡,末了還能得到個還算不錯的結(jié)果。
“你覺得我是在心軟?”
許陌看了趙助理一眼,很快就意會到他那表情的意思,“光看人窮困潦倒有什么意思?像他們這種對感情不忠貞的爛人,總要看著他們感情消磨殆盡,彼此厭惡折磨才好。”
第52章 你好急
“許臻云癱在床上動彈不了, 他最狼狽最不堪的樣子,都會被他最愛的女人看見, ”許陌冷聲笑笑, 眼里的閃著狠厲,“他不是很喜歡趙妍么,那就讓他好好看看他的寶貝老婆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好了。”
說到這, 許陌咬了下舌尖,只覺得嘲諷。
他有多恨他們, 就有多了解他們。
事實是,趨炎附勢多過夫妻情深。
以趙妍的性情, 她一旦發(fā)現(xiàn)許臻云沒了可以利用的余地, 成了個癱在床上需要人照顧的殘廢,就會立即調(diào)轉(zhuǎn)目標(biāo), 轉(zhuǎn)去勾引別的男人。
而許臻云本就自卑多疑, 根本不可能瞧不出枕邊人的變化。
他倒是想看看, 到那時候,他們究竟是會像從前一樣鶼鰈情深呢, 還是會像斗獸一樣彼此撕咬折磨呢?
另外一邊,傅啟忱回公司上班。
才剛坐下,微信就先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孫冉:你和聞婓鬧矛盾了?】
【孫冉:他就那樣,小孩子脾氣, 你又不是不知道。】
【孫冉:你真生氣了?】
【林楠:東子說他那兒剛到了一批新酒。】
【林楠:今晚一起去過去喝點?】
幾個他和聞婓之間的共同好友不約而同的過來詢問,到底是受誰所托不言而喻。
傅啟忱有些煩躁的將手機扔到桌子上,周身氣壓低得嚇人。
【東子:我那兒到了批新酒,聽聞婓說你們吵架了?要不今晚我請客。】
【東子:都這么多年的兄弟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非得鬧成這樣?】
艸
傅啟忱無聲的罵了一句, 煩躁的情緒到達頂峰。
他重新抓過手機,打開了所有人都在的大群。
【傅啟忱:往后別再提聞婓了。】
【傅啟忱:以后私下的聚會,叫了他就別喊我了。就當(dāng)我不認(rèn)識他。】
傅啟忱發(fā)完這條消息,微信終于安靜下來。
辦公室門口,李特助透過半開的門縫往里湊了一眼,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進去。
“李特助,我想我付你那么高的薪酬,不是讓你在門口浪費時間的,你說呢?”
傅啟忱將手機倒扣在桌子上,側(cè)頭看先門口的人。
被點到名字的李特助僵了一下,然后才悻悻的推開門從外頭進來。
“傅總,您要的婚戒,設(shè)計師那邊已經(jīng)畫好初稿了,”李特助一邊說,一邊將pad遞過去,“您這邊確認(rèn)無誤,設(shè)計師那邊才會繼續(xù)細(xì)化。”
傅啟忱將圖片放大去看細(xì)節(jié)。
那是張鉛筆稿,被纖細(xì)線跡勾勒出的戒臂交叉纏繞,像是兩只交頸纏綿的天鵝。戒托上嵌著顆黑鉆,低調(diào)而深沉。
他隔著屏幕用手撫摸著那枚戒指,腦海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許陌帶上的樣子了。
“讓他繼續(xù)吧。”
傅啟忱將那張圖稿發(fā)到自己手機上,然后才將pad重新交給李特助,“我很滿意。”
那是位很有名的獨立設(shè)計師,工作室就在北城。
其實定制婚戒這種事,還是見面細(xì)談比較好。
但傅啟忱實在沒有多余的時間。
他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時間全都撲在許陌身上,根本沒有那么多時間能讓他私下里單獨和設(shè)計師見面。
最重要的是,他對許陌根本說不了謊。
他承認(rèn),都這個年代了還搞這種驚喜真的有點老套,但他還是很期待。
他甚至能夠想象的到,許陌看到這枚戒指之后,臉上那種有點嫌棄又有點開心的表情。
真的很可愛。
……
本來早上讓趙助理警告完趙妍之后,許陌就已經(jīng)做好了她再來糾纏的準(zhǔn)備了。
可整整一天下來,不論是趙助理那邊,還是他手機上,始終都安安靜靜的。
這很反常。
許陌總感到些心緒不寧。
一直到快要下班的時間,許陌關(guān)掉計算機,又看了眼手機。
確定趙妍沒有打電話過來糾纏,他才松了口氣,穿好外套坐電梯往下走。
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被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迎面攔住。
許陌皺了下眉,抬頭盯著人看了兩眼,這才意識到那人是誰。
“陌、陌陌。是我,趙姨。”
趙妍一把拉住許陌的手,殷切的瞧著他,臉上溢滿了討好的笑,“我聽說……你爸他住院了。最近辛苦你了,你……”
“老頭子住院有護工照看,我有什么好辛苦的。”
許陌冷著臉將手抽出來,轉(zhuǎn)身就要從旁邊走開,“趙姨你出來不急著去看看小曦,看看我爸,來找我做什么?”
他就知道趙妍沒安好心。
才剛被放出來就急著向他示好,大概率有事有事求他。
趙妍被人當(dāng)眾下了臉面,臉色并不好看。不過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就又重新變得諂媚起來。
“今晚回家來吃吧,來嘗嘗我的手藝。”
說這話的時候,趙妍臉上堆滿了笑意,極力表現(xiàn)出親和無害的樣子來。
可她越是這樣,許陌就越是警覺戒備。
“不用麻煩了。”
許陌皺著眉推開趙妍,徑直走開,“趙姨還是別在我身上多浪費心思了,有這時間不如去看看老頭子。”
話音落下,許陌頭也沒回的離開。
趙妍的臉色幾乎立刻冷了下來。
公司大門上的玻璃倒映出她那張落魄難看的臉,像是無聲的嘲諷。
“您就是趙姨吧?”
身后傳來一道聲音,趙妍轉(zhuǎn)身看過去,發(fā)現(xiàn)那人打扮得個性又吸睛。
她并不認(rèn)識。
“瞧我,都還沒跟您做自我介紹呢。我是聞婓,”聞婓三兩步走到趙妍面前,目光隱晦的上下打量著她,臉上的笑意卻自始至終都帶著親切,“我和許陌,我們都是朋友。您家許陌和他愛人的感情很好呢。”
他熟絡(luò)的和趙妍靠在一起,卻又小心翼翼的不去和她的皮膚和衣服產(chǎn)生任何的親密接觸。
有些嫌棄的。
大抵是剛被許陌駁了面子,這會兒趙妍聽見聞婓這么說,竟絲毫沒瞧見他眼中的嫌棄,把假意當(dāng)成了真心。
“陌陌和您鬧矛盾了吧?”聞婓覷著趙筠的表情,繼續(xù)說到,“嗐,他也是的,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您撒氣啊。您把他養(yǎng)大也不容易,我聽說他生母很早就離開了?他能活到現(xiàn)在,可全都是您的功勞。”
“誰說不是呢?”
趙妍聽他這么說,立馬就來了精神,“當(dāng)年他吃錯了東西過敏,差點就沒了,還不是我……”
“過敏?”
終于聽到了想要的內(nèi)容,聞婓笑意更盛,“什么過敏?我還從來沒聽他說過這個。”
“陌陌他桃子過敏,小時候不小心誤食了桃子夾心的點心,沒幾分鐘就開始呼吸急促,還是被送去醫(yī)院急救才就過來的。”
趙妍說到這兒,忍不住撇撇嘴,對許陌先前的行為仍舊耿耿于懷。
“多虧了您呢,要換成是我,肯定要好好孝順您的。”
聞婓抿唇笑笑,一開口就又是那些好聽的場面話,“改天我見了他,幫您好好說說他。”
趙妍被聞婓幾句話恭維得美滋滋的,恍惚間還真當(dāng)是回到了以前那種高高在上的日子里去了。
不過很快,她也隱隱品出些別的味道來。
平日里和許陌玩得好的那幾個,什么時候給過她好臉色?
能在這兒跟她寒暄半天的,多半沒什么好心思。
趙妍回想了下自己方才說得那些話,心里隱隱有了猜測。
不過,其實也無所謂。
總歸也不是她動的手。
當(dāng)晚,許陌就收到了聞婓發(fā)過來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才剛和傅啟忱從外面回來,正站在玄關(guān)打算換鞋。
【聞婓:許哥,對不起,是我不好。】
【聞婓:我不該對啟忱哥動心的,我跟你道歉。】
【聞婓:明天,你和啟忱哥要是有空的話,一起來我家吃頓飯吧,我想當(dāng)面和你、和啟忱哥道歉。】
有古怪。
許陌盯著那條微信消息,半晌沒有動作。
“看什么呢,這么全神貫注的?”
傅啟忱換了鞋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許陌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一邊問一邊熟稔的蹲下身去,替他將腳上的鞋子拿掉,換上家里的拖鞋。
許陌幾乎習(xí)以為常,注意力仍舊放在手機上。
白天才剛在咖啡店里鬧了那么大一出,到了晚上就立馬發(fā)消息認(rèn)錯,甚至還邀請他們過去吃飯。
傻子都知道有問題了。
不過,他倒是很好奇,聞婓這次又想要作什么妖。
【許陌:好啊。具體幾點?】
許陌在屏幕上敲了幾個字發(fā)送過去。
還沒等到對面的回信,他的手機就先被人給奪了過去。
“別管那些麻煩精了。”
傅啟忱將手機丟在玄關(guān)上,一面湊近了廝磨,一面忍不住想要親吻,“看著我。”
兩個人親密的貼在一起,許陌蜻蜓點水似的和人親昵廝磨,心思卻還有大半放在手機的消息上。
他安撫的用唇觸碰傅啟忱的唇峰,旋即偏過頭去看向身側(cè)的手機。
下一秒,他感到男人的手掌托在了他的臀//下,稍一用力就將他抱起來,輕輕放在了玄關(guān)上。
唇上傳來一陣刺痛。
許陌忍不住笑出聲來,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
“你好像很急,”他抬手環(huán)住傅啟忱的脖頸,任由他將自己的眼鏡摘下來放在一旁,“今晚的佐餐酒好像很合你胃口的樣子。怎么,不準(zhǔn)備在睡前再來一杯嗎?”
第53章 滾吧你
視線陷入一片模糊。
許陌本能的抱緊眼前的人, 嘴上卻不肯示弱。
“酒有什么好喝的?”
傅啟忱低頭和人親吻,半晌才悶笑了兩聲, “抱你到床上去好不好?”
屋里關(guān)著燈,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許陌瞇著眼朝四周看了看,最后還是選擇讓傅啟忱抱著他過去。
主臥的窗簾沒有拉上, 對面路燈的光亮順著窗戶照進來。
傅啟忱只用一只手托著許陌,騰出一只手來將床上鋪著的被子掀開, 然后才輕輕將人放到床上。
“明天休息。”
他吸吮著身下人柔軟的唇瓣,意有所指的暗示, “我記得家里還剩一盒, 今晚把它用掉好不好?明天我們?nèi)ベI新的。”
許陌簡直快要被他這話給氣笑了。
家里剩下那盒岡本一盒十三片,要是今晚上都用了, 明天他倆就都得進醫(yī)院。
用不了多久, 他倆的大名就都得被掛在當(dāng)?shù)氐男侣勵^條上。
這臉傅啟忱不想要, 他還想要呢。
“滾蛋吧,傅啟忱, ”他一腳蹬住湊過來還想要親熱的傅啟忱,邊罵人邊笑,“真當(dāng)你是泰迪成精了是吧?明天還得去見聞婓,你別想胡來。”
傅啟忱被罵了也不生氣, 順勢低下頭,抓著許陌蹬著他的那只腳,在腳腕上親了一下。
被親過的地方一陣陣的發(fā)燙。
昏暗的房間里,許陌的臉一下子漲得發(fā)燙。
他不自在的縮回腳, 別過頭去啐了一聲。
“你還親?臟死了。”
傅啟忱沒記著說話, 他從床頭柜里翻出盒岡本, 拆開之后抽了一個丟在床上。
動作間,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從玄關(guān)那邊傳過來。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
許陌心里還惦記著聞婓的事情,當(dāng)即就想下床去拿手機。
可他腳還沒落到地上,就立馬又被人橫抱著重新丟回了大床中央。
許陌在軟彈的床墊上震了兩下,身前突然被人壓了上來。
窗外的光亮照在兩人臉上,許陌只一抬眼便對上了傅啟忱看過來的目光。
模糊的世界里照進來一束快要將人溺死的視線,這實在很難不讓人心軟。
……
第二天早上,許陌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都酸疼的厲害。
昨晚鬧得厲害的,傅啟忱那個狗東西,明明說好了就來一回的,結(jié)果做著做著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許陌隨手從旁邊扯了件真絲睡衣披著下了床。他站在鏡子面前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腿上脖子上全是印子。
腿上的牙印和吻痕倒是好說,褲子一穿就什么都看不出來了。就是脖子上的那些,扎眼得很。
他拿著盒遮瑕,又朝鏡子前湊了幾步,拉開睡衣領(lǐng)口,對著鏡子里的吻痕一點一點的涂抹著。
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許陌低頭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有幾條未讀消息一直掛在鎖屏上。
一條是昨晚上聞婓發(fā)過來的。
還有一條,就是剛剛趙助理發(fā)過來的。
【趙助理:許總,剛剛收到了趙女士發(fā)來的消息,說是……】
又是這個樣子。
許陌嘆了口氣,將手里的遮瑕放到一邊,拿著手機給趙助理發(fā)消息。
【許陌:她又怎么了?】
【趙助理:[聊天記錄]】
【趙助理:您自己看吧。】
許陌皺著眉點開了趙助理轉(zhuǎn)發(fā)過來的消息。
目光在落到文字上時,動作一頓,旋即眉頭也跟著皺得更緊了一些。
也不知道究竟是害怕出事還是良心發(fā)現(xiàn),昨天還打算袖手旁觀的趙妍到了今天早上就忽然吐口了。
她不敢主動打擾許陌,就只找上趙助理,將昨天自己和聞婓之間的對話復(fù)述了一邊,順便還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趙助理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還是本著要對得起自己工資的原則,將趙妍的那些話如實的轉(zhuǎn)發(fā)給了許陌。
目光略過最后那條企圖談些條件的消息,許陌心下了然。
大抵是為了向他示好。
【許陌:我知道了。】
退出和趙助理的聊天頁面,許陌將微信頁面向上滑,看了眼聞婓的回復(fù)。
時間就定在今天中午,十一點半。
許陌想過要不要給趙妍打個電話仔細(xì)問問,可他猶豫了半晌,到底還是沒有動作。
本質(zhì)上講,趙妍就是個墻頭草。這通電話打過去,難保她會不會一念之差重新向聞婓倒戈。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傅啟忱走到許陌身后,抬手環(huán)住他的腰。
“聞婓說讓我們十一點半之前過去。”
許陌任由他抱著,說話的時候只略微將頭偏過去一些。
長發(fā)順著他的動作在空中甩出一道微妙的弧線,比平日高高束起的樣子多了幾分風(fēng)情。
傅啟忱將下巴抵在他頸窩上,無聲的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徑直落在鏡子里懷中人的脖頸上,昨晚留下的吻痕顏色漸漸變得暗沉,像是在昭示昨夜的熱情和放浪。
“別遮了,”傅啟忱抬手去搶許陌手里的遮瑕,“正好一會兒還要去見聞婓,讓他看看我們昨晚有多恩愛,嗯?”
其實傅啟忱也能想到,聞婓之所以繞過他去和許陌聯(lián)系,無非就是吃定了他不會再理會他的任何消息。
說白了,就是不死心而已。
他認(rèn)識聞婓那么多年,很清楚那人是個什么脾氣。
聞婓是永遠(yuǎn)不可能認(rèn)錯的。
或者說,就算面上承認(rèn)了錯誤,背地里還是會繼續(xù)謀劃,在認(rèn)定的路上死不悔改。
“昨天晚上,你很性//感。”
趕在被許陌踹上一腳之前,傅啟忱在人耳邊輕聲說道。
“滾吧你!”
許陌面皮瞬間漲得通紅,一邊罵他,一邊將人推著往門外趕。
上午十點半,許陌和傅啟忱一起敲響了聞婓家的大門。
過來開門的是孫冉,他們跟著他進去,才發(fā)現(xiàn)客廳里還坐著林楠他們幾個平日里就玩得很好的朋友。
許陌和傅啟忱對視一眼,卻沒多說什么。
“傅哥,我就說你們之間只是誤會了吧?”
孫冉帶著兩個人來到客廳坐下,給兩個人倒水,“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誤會說開了就好了。傅哥你不知道,聞婓他也很不好受。”
他還想繼續(xù)說下去,林楠卻恰巧拽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住嘴。
“但愿是個誤會。”
傅啟忱唇角扯出個微小的弧度,那笑意味不明。
場面一時沉寂下來。
廚房那邊傳出幾聲鍋鏟碰撞的“當(dāng)啷”聲,配上油煙機的嗡鳴,倒是襯得現(xiàn)場更加安靜了些。
過了有一會兒,廚房的門才被人拉開。
模糊的嗡鳴聲擴大了些,聞婓從廚房走到客廳。
“啟、傅哥,許哥。”
聞婓開口之后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換了稱呼,抿著唇短暫的沉默了一下,看起來有些倉皇。
他那樣子,任是誰看了都會心軟。
孫冉他們幾個人面面相覷,相互交換了個目光之后,又都裝作無事。
又是這種小把戲。
許陌輕笑了聲,沒把這種小心思當(dāng)回事。
“午飯還要一會兒,你們、可以先坐著等一會兒。”
說到這里,聞婓忽然注意到許陌脖頸上沒有遮干凈的半個吻痕。
就在頸側(cè)的位置,仔細(xì)去看,還能發(fā)現(xiàn)耳根下面隱約偷出來的紅印。
火氣向上翻涌。
聞婓深吸了口氣,極力將那股極端的情緒壓制下去。
這不應(yīng)該。
他明明已經(jīng)不愛了的。
他該恨他們的,可如今看著他們親昵交換的痕跡,他還是覺得心里酸澀難耐,疼得要命。
“那就麻煩你了,聞婓,”許陌沒有意識到聞婓在想什么,他只歪歪頭沖人回了個笑臉,“要不讓阿忱去幫你吧?他手藝不錯的。”
許陌本意并不是挑釁,可他這話說出來,聞婓的臉色還是肉眼可見的難看了幾分。
“不用,”聞婓很快就恢復(fù)了表情,臉上仍舊笑吟吟的,“我有做飯阿姨幫忙的,馬上就好了。”
將近十一點半,做好的菜被陸陸續(xù)續(xù)的端上桌。
聞婓端著扎鮮榨果汁,最后從廚房里出來。
許陌一看到聞婓手上的那扎果汁,就知道正戲要來了。
他在桌下悄悄捏了下傅啟忱的手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綜合果汁,大家都嘗嘗吧,”聞婓拿著那扎果汁給在坐的每一個人倒?jié)M,“這可是我的獨家秘方,喝過的都說好喝呢。”
他將最后一個杯子倒?jié)M,舉杯看向許陌,“許哥也嘗嘗吧?今天是我給許哥賠罪,那我就先敬許哥一杯。”
說完,他就把果汁一飲而盡。
“好啊,”許陌也跟著舉起杯子,不過卻沒急著喝掉,“不過,我桃子過敏,你這果汁里……應(yīng)該沒有放桃子吧?”
“沒有,”聞婓沒料到許陌會這么問,當(dāng)時還愣了一下,不過他的嘴倒是比腦子先有了動作,“沒放桃子,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去廚房看看。”
聽他這么說,旁邊的傅啟忱臉色當(dāng)時就冷了下來。許陌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仍舊保持著端著杯子的動作,表情漸漸冷了下來。
“許哥,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聞婓見他不打算喝,便咬了下唇,垂著眸子故意作出副可憐樣,“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只是想和你道歉,不會做什么的。”
第54章 幼不幼稚啊·改字
“昨天下午你在我公司門口找趙妍搭話, 試探出我對桃子過敏的事情,你真敢說你什么私心都沒有嗎?”
許陌一邊說, 一邊調(diào)出他讓趙助理發(fā)過來的昨天的監(jiān)控視頻進行公放。
幾個人盯著手機里的視頻看, 聞婓沒想到許陌會當(dāng)場拿出監(jiān)控視頻來,這會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也不知是心虛還是旁的什么。
那天聞婓和趙妍之間的對話本來就不算長, 視頻沒一會兒就放完了。
餐廳里靜得嚇人,桌上的菜還冒著熱氣, 可在場的人卻每一個人動筷。
“……對,我是去問過趙姨, ”沉默片刻之后, 聞婓才點頭承認(rèn)下來,“但我只是想問問許哥有沒有什么忌口而已。我真的沒有別的不好的意思。”
話剛說完, 他眼眶里已經(jīng)溢滿了眼淚, 看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許陌冷哼了聲, 只當(dāng)是聽到了個并不好笑的笑話。
他其實大概能夠猜到聞婓的想法。聞婓是在賭,賭他不敢那自己的命去驗證那杯果汁里有沒有桃子。
他不喝掉那杯果汁, 就無法證明果汁里有桃子。可如果他喝掉了那杯果汁,那對聞婓來說就是正中下懷。
無論怎樣他都無法在這場自證陷阱中占據(jù)上風(fēng)。
不過,聞婓大概是把腦子都用來妒忌發(fā)癲了,并沒有意識到過敏有是有并不只有一種表現(xiàn)方式。
“但愿你是真沒有。”
許陌說著, 便徑直將杯子里的果汁往手臂上倒。
冰涼的果汁覆蓋在小臂內(nèi)側(cè),起初還算不上難受,可沒過一會兒就開始發(fā)癢發(fā)燙。
將小臂上殘留的果汁擦干凈,剛剛接觸到的那片皮膚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紅了, 還隱隱有起疹子的趨勢。
“陌陌!”
傅啟忱也沒想到他會拿自己做實驗, 一時來不及阻止, 眼睜睜看著許陌手上起了疹子,有些著急。
“呀,真的過敏了。”
許陌忍著手臂上的刺癢,慢條斯理的用紙巾將胳膊擦干凈,抬眼回看向聞婓,“你說你沒有惡意,那這是什么?”
在場其他幾個人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相繼發(fā)出一聲驚呼之后,又紛紛緘默下去。
說話的功夫,許陌小臂上的疹子越來越明顯,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嚴(yán)重起來。
一旁的傅啟忱早就沒了和聞婓算賬的心思,滿心滿眼都盯在許陌身上,整個人坐立不安的,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拖著人去醫(yī)院。
察覺到身邊某只人形犬的焦躁,許陌側(cè)頭跟傅啟忱咬耳朵,讓他去把包里的過敏藥拿過來。
許陌來之前就覺得會出事,臨時在附近的藥店買的。
“哦。”
傅啟忱悶聲應(yīng)下,垂著腦袋從位子上離開,背影看起來像是只垂著尾巴的可憐大狗。
餐廳里的緊張氣氛略微緩和下來,孫冉他們幾個隱隱松下口氣來,試圖說點什么打個圓場。
可還沒等他們想出什么有用的話來,微妙的氣氛就被破防的聞婓打破。
“對,我是在果汁里放了桃子,”聞婓一口承認(rèn)下來,破罐子破摔似的,“我就是討厭你,你活該,你為什么還不去死?”
他氣得急了,情緒向上翻涌,臉頰也跟著漲紅起來。
“我又怎么了?”
許陌懶散的坐在椅子上,一邊問一邊撓著小臂上的那片疹子,“我和阿忱是領(lǐng)了證的合法夫夫,你愛而不得管我什么事?”
空氣里只剩下聞婓粗重的呼吸聲。
許陌又撓了幾下,才又繼續(xù)冷嘲熱諷的說道,“你上趕著當(dāng)小三,當(dāng)不成就惱羞成怒的想要對我下手,你不是活該是什么?”
“我才不是!”
聞婓歇斯底里的沖著許陌喊道,“明明我才是先認(rèn)識他的那個,你有什么資格和他在一起?只可惜今天讓你給發(fā)現(xiàn)了,不然讓你直接死在傅啟忱面前才好呢!我就要讓他看著他愛的人死在他面前!”
“你就不怕坐牢?”
沉默兩秒,許陌對聞婓的崩潰實在無法理解。
明明只是愛而不得而已,與此相比,人生里總有無數(shù)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為什么就偏要守著一份不可能的感情不放呢?
“那你就報警抓我啊,”聞婓露出個挑釁的笑來,“你又沒有受傷,我根本不會坐牢,無非也就是賠上幾百塊錢而已。最多,也就是拘留幾天,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可理喻。
許陌看著徹底癲狂的聞婓,只覺得這人的想法簡直匪夷所思。
小臂內(nèi)側(cè)再次傳來一陣發(fā)癢的感覺,許陌剛想再撓兩下,小臂就被被人給扯了過去。
冰涼的膏體被敷在上面,發(fā)癢的感覺漸漸消散。
“都被你撓紅了,”傅啟忱一邊給人涂軟膏,一邊低聲念他,“要是真撓破了,有你難受的,搞不好還要留疤,到時候我看你怎么哭。”
有些人說話的時候看這硬氣,但其實聲音聽著發(fā)悶,帶著心疼和無奈。
“那你給我吹吹?”
許陌忽略掉對面氣到發(fā)瘋的聞婓,歪過頭去輕聲沖傅啟忱說著軟話,“老公吹吹就不紅了。”
話音落下,傅啟忱忍不住嗆咳了兩聲,耳根都漲得通紅。
“咳咳,這是過敏藥,水也給你拿過來了,你自己吃。”
知道不好再撩,許陌也見好就收,乖乖就著水把藥吃了。
傅啟忱盯著許陌把藥吃完,才重新將注意力落在聞婓身上。
和昨天在咖啡店里帶著戾氣的眼神不同,傅啟忱眼神冷冰冰的,理智又冷靜。
那種感覺像極了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總讓人不自覺地感到一陣毛骨聳立。
“傅、傅哥……”
聞婓心中一驚,整個人踉蹌著跌坐回椅子上。
他和傅啟忱認(rèn)識那么多年,對那種神情再熟悉不過了。
這次他再也沒有任何的挽回余地了。
從今往后,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半分。
甚至……
“陌陌,我們該走了。”
傅啟忱低頭看了眼許陌小臂上的疹子,攬著他往外走,只留下孫冉他們幾個人在那里面面相覷。
兩個人并肩往外走。
來到樓下,許陌一眼就瞧見了車?yán)锔瘪{駛上放著的那個巨大一只的毛絨貓貓。
肥嘟嘟的造型,毛絨絨的質(zhì)感,看起來軟乎乎的,很好rua的樣子。
許陌眸子亮了一下,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他迅速打開車門將巨大的玩偶抱在懷里,唇角隱晦的向上勾起一些。
“你怎么想起來買這個了?”
坐在車上,許陌將腦袋埋在貓貓腦袋上吸了一會兒,才小聲問道,“這么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這只玩偶許陌早就看好了,只是一直放在購物車?yán)餂]有買下來。
他總覺得自己這么大人了,還是男的,喜歡這種東西未免太過幼稚了點。
“是,我幼稚,”傅啟忱忍著笑意背下這口黑鍋,把原先的解釋全都咽了回去,“麻煩陌陌幫我照顧它好嗎?我覺得它會很喜歡你的。”
車?yán)镩_著暖風(fēng),許陌臉頰被熏得有些泛紅。
他重新將腦袋埋在毛絨絨的毛肚皮上,無聲的點了點頭。
“……對了,聞婓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快到家的時候,許陌才將腦袋抬起來,重新說起正事。
先前在飯桌上,聞婓有句話的確沒說錯。
就現(xiàn)在這種狀況,他們就算是起訴,法院最多也就判個賠償,然后再拘留幾天,這對聞婓來說實在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
等出來之后,風(fēng)頭一過,他照樣是北城圈子里有名的獨立設(shè)計師,照樣過得有滋有味的。
“等著看吧,”傅啟忱將車開到小區(qū)樓下,輕描淡寫的說道,“過不了多久,他會自己離開這里的。”
自己離開?
許陌覺得不太可能。
“但愿吧。”
之后幾天,許陌一直在忙活公司的事情,倒是將傅啟忱先前那話拋在了腦后。
隨著公司事宜步入正軌,許陌的日子倒是空閑了不少。
這天早上,他剛到公司沒什么事,就點開了公司的匿名大群。
【八卦前線:你們聽說了嗎?之前跟咱們公司出了聯(lián)名設(shè)計款的聞設(shè)計,工作室倒閉了。】
【八卦前線:聽說昨天已經(jīng)離開北城,打算去鵬城、花城那邊發(fā)展了。】
【甲方給爹亖:真的假的?】
【甲方給爹亖:聞設(shè)計雖然水平不如咱們許總,但也不算差吧?人也好,應(yīng)該不至于……】
【八卦前線:好個屁,你該不會沒聽說過那個瓜吧?他好像跟咱們許總搶過男人,聽說是上趕著當(dāng)三,還沒當(dāng)上……】
【八卦前線:聽說這次也是被業(yè)內(nèi)同仁一起排擠出去的。誰讓他先前總搶別人客戶來著?】
看到聞婓離開北城的消息,許陌當(dāng)時就意識到了先前傅啟忱那話的意思。
——叮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許陌低頭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是日程提醒。
看清屏幕上文字的瞬間,他還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也跟著散開了些。
往年他總覺得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今年……過得倒是挺快的。
【陌陌:有空嗎?】
【陌陌:下午陪我去趟京郊陵園好嗎?】
【陌陌:今天,是我媽的忌日。】
那頭的消息很快就回了過來。
【阿忱:那中午我過去接你。】
【阿忱:咱們吃完飯,再給媽買點東西過去。】
去看故人,總是要帶點禮物才好。
下午兩點,兩個人出現(xiàn)在京郊陵園。
許陌和傅啟忱站在母親墓前,兩個人帶了一捧白色的矢車菊,還有一瓶上好的紅酒。
那花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品種,許陌永遠(yuǎn)都記得。
他讓傅啟忱將紅酒起開,倒了一杯放在墓前。暗紅色的酒液在杯中搖晃,倒叫他一時有些恍惚。
“媽,我今年帶了個人來見您,”許陌一邊說,一邊將花輕輕放到墓旁,拿著紙巾小心翼翼的拭去墓碑上落下的灰塵,“我隨便挑的,您隨便看看。”
說到這,他勾了下唇角想要笑笑,可眼眶卻莫名發(fā)熱。
“跟您開玩笑的,”他動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又恢復(fù)正常,“他是我認(rèn)真挑的,我們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他對我很好。”
許陌將杯子里的紅酒倒在地上,任由暗紅色的酒水慢慢流淌到旁邊的泥土上。
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冷風(fēng)不知道是從那個方向刮過來的,有些刺骨。
“媽你放心吧,老頭子已經(jīng)癱了,公司我也拿回來了,趙妍她和老頭子相看兩相厭,還有的磨呢。”
許陌深吸了口氣,酸澀的哭意順著喉嚨被咽下去,鼻腔里只剩下苦嗆的余味。
他垂眸看著那塊墓碑,一瞬間有好多話想說,可剛要開口,卻又覺得語塞。
遲了這么多年才讓那群人渣付出代價,他自責(zé)又懊惱。
他不知道,如果在天有靈,這么多年母親會不會怪他。
天邊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像是母親曾經(jīng)掉下的眼淚。
傅啟忱往前走了一步,抬手將人擁進懷里。他用大衣將人裹住,試圖給人些溫暖。
“下雨了,一定是媽在怪我,”半晌,許陌忽然輕聲開口,“怪我這么多年才讓他們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嘖,瞎說。”
傅啟忱攬著許陌的腰將人摟得更緊些,湊在人耳畔低聲呢喃,“媽明明是在心疼你。她讓我趕緊帶你回去,替她摸摸你的腦袋,給你個抱抱。”
——正文完——
第55章 番外
公司的事情步入正軌之后, 許陌將剩下的事情都交給趙助理打理,準(zhǔn)備和傅啟忱出去度假。
他在網(wǎng)上下單了不少好看的情/趣內(nèi)/衣, 偷偷藏在行李箱里, 準(zhǔn)備回頭給某只土狗一個驚喜。
——叮
【H:學(xué)長,你們夫夫還挺會玩。】
微信響了一聲,許陌低頭一看, 發(fā)現(xiàn)是H&S的總裁賀江盛發(fā)過來的。
說起來,賀江盛還算是他的小學(xué)弟。他念研究生的時候去S大做過交換生, 和當(dāng)時在讀大三的賀江盛是一個導(dǎo)師,兩個人關(guān)系還算不錯。
先前他拍下來那顆藍寶石, 也被他拿去賀江盛那邊做婚戒了。
【許陌:怎么了?】
【許陌:為什么突然這么說?】
【H:學(xué)長你還不知道?】
【H:傅總之前找了獨立設(shè)計師定制婚戒, 被委托的設(shè)計師是我學(xué)弟,前段時間還問到我這里來, 說是沒什么特別的靈感。】
【H:你們是不是馬上要去度假?】
【H:傅總這兩天催得厲害, 我才, 他應(yīng)該是打算出去玩的時候給你個驚喜。】
許陌心里忍不住發(fā)軟,唇邊的笑意更是克制不住。
他最近的確發(fā)覺傅啟忱好像有些事情瞞著他, 可他沒往那兒想,只以為是什么哄他開心的小玩意兒。
【H:那學(xué)長,那塊藍寶石還要做成婚戒嗎?】
【H:坦白說,那么大的寶石, 要是切割做成婚戒,卻是有點可惜了。】
許陌有些猶豫,懸在屏幕上方的手指頓了一下才又繼續(xù)動作。
【許陌:加在傅啟忱委托的那個婚戒上好了。】
【許陌:別告訴他。】
身后的房門被人推開,許陌聽到聲音, 迅速將聊天界面切了出去。
下一秒, 他被人從身后抱住。
“在和誰聊天呢, 這么開心?”
傅啟忱將下巴擱在許陌肩上,說起話來酸溜溜的,“還背著我,嘖嘖。”
“好了,”許陌好笑的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去將人抱住,“一個小學(xué)弟而已。”
“嗯,一個學(xué)弟。”
傅啟忱陰陽怪氣的模仿許陌的語氣,顯然還是醋得厲害。
“H&S的賀總,你應(yīng)該聽說過的。”
許陌將手搭在傅啟忱肩上,用鼻尖去蹭男人下巴,“人家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和愛人感情很好,你在亂吃什么飛醋?”
賀江盛和他的愛人蘇鈺辰算是校友。蘇鈺辰比賀江盛大幾屆,手里的公司主營的也是服裝行業(yè)。
接手言午的工作之后,許陌也跟那位蘇總接觸過幾次,感覺上是位性格特別好的人。他很難想象,那么柔軟的人到底是被如何養(yǎng)大的。
傅啟忱還想再說什么,可還沒開口,唇邊就覆上了一片柔軟。
是許陌湊過來親他。
像是賄賂,又像是討好。
時間跳到幾天之后,兩個人定了中午的航班去往海市。
傅啟忱訂的是度假酒店,靠著海邊,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前就能看到沙灘和大海。
雨……
熹……
下午四五點鐘,沙灘上的人漸漸散去,海浪不斷沖刷著近處的沙灘。
盛夏的天很長,四五點的陽光看著還像是兩三點的。許陌癱在床上看著外頭的光景,覺得自己像只咸魚。
“餓不餓?”
傅啟忱將行李箱推到角落,轉(zhuǎn)身趴到許陌身邊問他,“酒店附近有家館子味道還行,一會兒過去嘗嘗?”
“……嗯。”
許陌應(yīng)了一聲,人卻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傅啟忱低頭看著他,替他把眼鏡摘下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抬手將他散到眼前的頭發(fā)順到耳后。
他把空調(diào)的溫度調(diào)高了些,給人蓋好被子,沒有將人叫醒。
傅啟忱輕手輕腳的從房間里退出去,給先前說的那家飯館打電話,詢問最晚營業(yè)時間,想著讓人多睡一會兒。
不過許陌也只睡了四十多分鐘就醒了。
“不是說要出去吃東西嗎,怎么沒叫醒我?”
許陌坐起身,睡眼惺忪的看向坐在床對面的傅啟忱。
“沒事兒,不著急。”
傅啟忱將手機收起來,順手將一旁的眼鏡還給正瞇著眼坐在床上四處摸索的許陌,“我提前給老板打電話訂了位子,你慢慢來。”
大概是靠海的原因,海市這邊的體感溫度要比北城那邊低一些。
許陌挑了件新買的浮光錦襯衫換上,傍晚的夕陽照在衣服上,映出一片瀲滟的光來。
“很好看。”
傅啟忱忍不住在人唇上落下一個輕吻,眼神幾乎要黏在許陌身上,惹得許陌忍不住抿唇偷笑。
那家飯館就在酒店附近,兩個人按照導(dǎo)航找過去的時候,店門口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
傅啟忱加錢定了個靠海的位子,這會兒直接帶著許陌穿過隊伍往里頭走。
報上姓名之后,服務(wù)生帶著兩個人去了點菜區(qū)。
海市這邊大大小小的餐館,大多沒有什么菜單,都是對著點菜區(qū)里被養(yǎng)在缸里的鮮活海鮮點的。
許陌嘴叼得很,腥氣的魚不愛吃,刺多的也不愛,貝類里扇貝和青口貝也都不太喜歡。傅啟忱在點菜區(qū)看了一圈,點了份多寶魚,一份爬蝦,并幾個特色的葷菜。
剛落座,許陌手機響了一下。
是先前飛機剛起飛的時候,賀江盛發(fā)過來的微信消息,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到現(xiàn)在才顯示出來。
【H:我學(xué)弟剛剛跟我說,戒指已經(jīng)被傅總拿走了。】
【H:果然我猜的沒錯,傅總這是打算給學(xué)長你一個驚喜。】
【許陌:他看見戒指長什么樣了嗎?】
微信那頭很快就回了消息過來。
【H:還沒。】
一想到傅啟忱看見那枚戒指時的可能會出現(xiàn)的表情,許陌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么了?”
傅啟忱一抬眼就看見許陌臉上克制不住的笑意,一頭霧水的開口問道。
“沒怎么。”
許陌搖搖頭,夾了筷魚送到傅啟忱嘴邊,“魚很好吃,你嘗嘗。”
猝不及防的被魚肉堵了嘴,傅啟忱隱約察覺到似乎有哪里不對,不過那念頭還沒成型就一閃而過。
“明天我們?nèi)ズ_呁妫备祮⒊缹⒆炖锏聂~肉咽下去,邊喝啤酒邊說著明天的計劃,“到時候還可以請個潛水教練,咱們?nèi)撍M砩系脑挘以谀羌胰遣蛷d訂了位子,你不是一直想去嗎?正好可以去嘗嘗。”
許陌捧著杯檸檬氣泡水喝了一口,然后才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
“正好,明天晚上吃完飯早點回去,我有個驚喜要給你。”
話音落下,傅啟忱眸子肉眼可見的亮了起來。
“什么驚喜?”
臉上又是那個不值錢的笑,傅啟忱忍不住想要再多問兩句,那樣子就像是個藏不住事的小孩子。
“想知道?”
許陌解開兩顆扣子,笑瞇瞇的賣起了關(guān)子,“不告訴你。”
傅啟忱的胃口被吊起來,心里被攪弄的亂糟糟的,實在想不到許陌到底打算給自己個什么驚喜。
……
第二天兩個人很晚才起來。
今天的計劃是去海邊玩,像浮光錦那種金貴的料子自然就不適合穿過去了。
于是昨天穿的那件浮光錦襯衫被放到了一旁,許陌從行李箱里揪出件寬大的T恤換上,下身只穿了條短褲。
寬大的T恤將短褲遮住,露出兩條大白腿。
許陌的腿筆直修長,比例很好,帶著點肉感,并不會讓人覺得過分干瘦。
海邊的沙灘上,游客漸漸多起來。
許陌不會游泳,就只在海邊踩水,讓傅啟忱自己去游一會兒。
之后溫度升起來,沙灘上開始有人租賣躺椅和太陽傘,許陌租了一套雙人套餐,懶散的躺在躺椅上曬太陽。
“小哥哥,方便加個微信嗎?”
不多時,一個年輕小哥湊上來搭訕,“我也是過來玩的,看你一個人,不然我們結(jié)個伴?”
眼前的陽光被遮擋住,剩下一片陰涼。
許陌壓根沒想到自己還會被搭訕,當(dāng)時還楞了一下。
他抬頭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小孩兒年紀(jì)不大,月末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jì),也就和他的學(xué)生差不多大。
“抱歉,我有愛人的。”
許陌坐起身來,抬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空著的那個躺椅,“那是他的位子,不過他去游泳了。”
男孩兒沒急著開口,目光卻在許陌的手上掃了一圈,在看見他手上空蕩蕩什么都沒帶的時候,眉梢一挑,以為許陌是在騙他。
“那小哥哥喜歡什么樣的?”
男孩順著許陌的話頭,繼續(xù)問道,“應(yīng)該不介意我看看吧?”
聞言,許陌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對這種糾纏不斷的搭訕者實在沒什么好感。
“陌陌?”
傅啟忱從遠(yuǎn)處走過來,赤著膀子,胸膛還掛著水珠,“這位是……”
男孩在看到傅啟忱的瞬間就僵在了原地,支支吾吾的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許陌把椅背上搭著的T恤丟給傅啟忱讓他穿上。
單薄的布料很快就被水汽浸濕,貼在身上,顯出緊實的肌肉。
“那、那我就不打擾了,小哥哥。”
男孩臉色難看的要命,結(jié)結(jié)巴巴的丟下這句話之后就轉(zhuǎn)身跑開了。
“嘖嘖,人家叫你小哥哥呢,”傅啟忱酸溜溜的咋舌,陰陽怪氣的模仿著人家的語氣,將許陌抱在懷里,“一會兒見不著就能招來一大群小迷弟,小哥哥你桃花運挺好啊?”
“怎么,你吃醋了?”
許陌任由他抱著,說話的時候尾音略微上揚,像是綴著鉤子。
而傅啟忱身上的水汽透過T恤傳到他身上,弄得兩個人都濕漉漉的。
“是,我在吃醋,”傅啟忱倒是坦誠,就是語氣聽上去委屈巴巴的,“要你補償我。”
“你想讓我怎么補償?”
“那你告訴我,你晚上到底打算準(zhǔn)備了什么驚喜。”
傅啟忱終于吐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許陌笑了下,卻沒松口,只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晚上兩個人吃了飯回到酒店,許陌借口說想喝奶茶,將傅啟忱支去酒店樓下買奶茶,自己則從行李箱里的眾多情//趣//內(nèi)//衣里,挑出件薄紗質(zhì)地的旗袍樣式來換上。
性//感的旗袍版型很修身,上身之后十分貼合胸型和腰身,像是給許陌罩上了層氤氳的薄霧。
傅啟忱拎著奶茶上來的時候,一推開門就察覺出不對來。
房間的主燈被關(guān)掉,只有床前那盞小燈還開著,暖黃色的光線在房間里帶出幾分繾綣的曖昧來。
“阿忱。”
許陌側(cè)躺在床上,摘掉了眼鏡,眼神看起來無辜極了,“過來。”
傅啟忱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床上的許陌,呼吸跟著粗//重起來。
……
兩個人折騰完都已經(jīng)半夜了。
漂亮的旗袍被粗暴的撕成幾片丟在地上,許陌疲憊的躺在床上,身上青青紫紫的滿是痕跡。
傅啟忱抱著他去浴室清理完,才又換了床單,將人重新抱回到床上。
就著昏暗的光線,傅啟忱側(cè)躺著盯著眼前的人看。許陌這會兒枕在傅啟忱胳膊上,倦得眼皮打架,困意正濃。
傅啟忱抬手掃去黏在他臉上的碎發(fā),倏而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盒子。
盒子打開之后,他盯著里頭的那對戒指發(fā)愣。
就很奇怪,這好像是他的那對戒指,又好像不是。
先前還半睡半醒的許陌見著他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個盒子,才終于精神了點,笑出聲來。
“是不是覺得戒指好現(xiàn)有哪里不太一樣?”
傅啟忱抬眼朝他看過去,示意他接著說。
“你委托的那個設(shè)計師,是H&S的賀總的學(xué)弟,這對戒指在設(shè)計的時候,那位設(shè)計師私下里就和賀總討論過。
而我前不久又把那顆從拍賣會上拿下的藍寶石交給他設(shè)計婚戒,所以他就問了問我的意見,然后把那顆藍寶石直接加在你委托的那對婚戒上了。”
許陌說得口渴,用腳踢了下傅啟忱,讓他給自己拿點水喝。
傅啟忱攬著許陌起來,拿著水杯送到他嘴邊,腦海里卻莫名想起之前某天許陌說是和賀總聊天的事情。
想來,他們那個時候應(yīng)該就是在說婚戒的事情了。
許陌喝夠了水,戳戳傅啟忱讓他回神。
“想什么呢?還不趕快給我戴上。”
他將左手伸到傅啟忱面前,示意他把戒指給自己戴上。
預(yù)料之中的是,傅啟忱臉上又露出那副傻乎乎的笑臉,實在叫人沒眼看。
給許陌戴好之后,傅啟忱才把剩下的那枚戴在自己的右手上。
交頸的天鵝兩側(cè)鑲嵌著一黑一藍兩顆寶石,哪怕是只是在一盞小夜燈下端看,也覺得無比華美。
大抵狗子總是逃脫不了嘚瑟的本性。
才將戒指給人戴上,傅啟忱就忍不住想要發(fā)朋友圈秀恩愛。
配圖是一張他們十指緊握的照片,傅啟忱對自己的這張作品相當(dāng)滿意。
他不但自己發(fā),還纏著許陌,想讓他也發(fā)。
“我不要。”
許陌想也沒想直接拒絕。
他總覺得這種在朋友圈秀恩愛的行為格外難為情。
“發(fā)吧,”傅啟忱死皮賴臉的纏著許陌撒潑,“發(fā)吧發(fā)吧,多有紀(jì)念意義啊?”
“我們自己慶祝,也挺有紀(jì)念意義的。”
許陌仍舊不肯松口,“我們可以每年這個時候出來玩幾天,也算慶祝了。”
話是這么說,可傅啟忱就是想要秀個恩愛,炫耀一下。
別以為他不知道,許陌微信里不少好友都悄咪咪的暗戀許陌。他要是不秀個恩愛,那群人搞不好還真以為他們是什么名存實亡、貌合神離的假夫夫呢。
“發(fā)吧,就發(fā)一條,我替你發(fā)!”
傅啟忱用鼻子去蹭許陌的頸窩,“那你要是不想發(fā)也行,我們再來一回……”
“發(fā),你自己發(fā)!”
許陌有點吃不消,臉盲按住傅啟忱在自己腰上作亂的手,將手機丟給他,讓他自己去搞。
這會兒明明都已經(jīng)凌晨兩點多了,可朋友圈一發(fā),還是有不少人立馬就給許陌點了贊。
“……你學(xué)弟給你發(fā)消息。”
傅啟忱盯著那幾個名字瞧了半晌,最后還是乖乖將手機還給了許陌。
“什么學(xué)弟?”
許陌拿過手機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賀江盛發(fā)過來的。
【H:恭喜學(xué)長![撒花]】
【H:海市好玩嗎?】
【H:我打算過幾天帶哥哥來玩幾天來著。】
許陌盯著那個“哥哥”看了一會兒,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指的是那位清風(fēng)霽月的蘇總。
再看看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許陌忽然福至心靈,意識到些什么。
【許陌:挺好的。】
他給賀江盛那邊回去消息,然后才和傅啟忱相擁而眠。
夜色已深,明天又是晴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