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會（7）
所謂人間界的規則，那就是所有修真者進入，無論何等修為都會被壓制元嬰及以下，越是修為高深的人被壓制得也就越厲害，若是有人通過外力強行提升修為，代價，那就是被天道碾碎。
蘇醒之后，慕寧并非沒有覺得天道更偏向于凡人，甚至她偶爾聽到規則，束縛，天道此類的詞匯都會覺得惡心。
仿佛那個即將被天道碾碎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這如此靈力的沖擊必然不可能是元嬰可以發出來的。
此處的天色因為這事都已然發生了變化。
四周環境的變化并沒有讓鬧劇停止，慕寧揮了揮手，鈴聲應聲而至。
可惜，一枚鈴鐺不能制造大范圍的幻境，只能有簡單的破幻效果。
要是小靈寶在就好了。
“前輩�！�
許煥霜的通訊而至，他向來沉穩的聲音變得有些急促，倒像是沒見過這樣規模的黑化。
“您在里面沒事吧？發生了什么？”
慕寧看著前面還在追逐和逃跑的兩個人，語氣平淡道：“無聊的事罷了……嗯？你身邊有人？”
許煥霜面色一怔，這不是在靈識對話嗎，她還能看到自己身邊？
“有，一位要找師妹的道友�！�
慕寧挑了挑眉，找師妹？
“別讓他久待，這東西可不是什么法術攻擊，會腐蝕神智�！�
許煥霜點了點頭，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前輩，他好像似乎也有……”
話還沒說完，那原本維持的結界靈力迅速被吸收，而身后的小輩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切斷了他同結界的聯系。
許煥霜斂眉，他剛剛從未細看過眼前的小輩，他是神宮宮主，每日要見的人太多，更何況，這還是出了靈界偶然見到的一個人，興許以后都不會再見。
五官精致，但整體看過去，竟有種清冷感，若是他修為步入化境，也許是那種父親說過的，一顰一舉都是那高高在上的仙人模樣。
可這樣子，卻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使用你的滌生鈴。”
許煥霜也不再猶豫，他需要正視眼前這個擁有神宮之寶的修者，他同那位前輩或許是匪淺的關系。
渚蘇也沒有猶豫，那銀色的鈴鐺漂浮在空中，大抵是被另一只吸引，兩個鈴鐺就像是共鳴一般的響起來。
而身在怨氣中央的慕寧被黑色粘稠的液體包裹，連人形都難分辨出。
無數的怨氣就像是泄了閘的洪水，不斷的從四面八方涌來。
慕寧只覺得自己的丹田像是被灌了水一樣沉重，耳邊充滿了各種怨懟的語言。
“為什么？她不愛我呢？”
“我明明已經那么聽話了……”
“所以，還是她拋棄了我……明明說好的……”
很快的，就連慕寧的思想也被這樣的話語占據，在這怨懟的話語里，她不緊不慢地用手撥開眼前的一片黑色。
她看到一片原野風光，不同于修真仙界靈氣充足，這里似乎更加和諧，平靜，獨屬于人間界的美麗，小溪盡頭有一戶人家，院子前的紫衣婦人同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享受著飯食，不足十二的少年正背著簍子跨過溪上的小橋，踏進院子。
慕寧清楚地看到，那婦人和男人見到這少年臉色便陡然沉了下去。
“這災星怎么還沒死？”
“嘖，看來是山上的野狼也不吃他，道長說的果然沒錯�！�
裹滿毒刺的話一句不落的被少年聽到，然而他只是低著頭，將背簍放在院子里，悶悶，“阿爹，阿娘，東西我采來了�！�
這打在棉花上的話沒有讓少年的表情有什么松動，倒是讓那紫衣婦臉色難看，她幾乎是暴怒地將手里的那碗滾燙的米粥摔倒了少年的身上。
“你怎么還不死！都是因為你！你趕緊給我去死啊！”
男人的臉色很差，也沒有阻止婦人。
少年垂眸，對于父母的打罵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他用手擦去手臂上的粥米，粗布的棉麻衣服遮住那片紅色，一言不發。
“今晚你不要進屋了。”
男人的話說完就將這一切狠狠地撂在一旁，將婦人和懷中稚子抱進了屋。
木門吱呀的關上時，少年只是蹲在一旁，像往常一樣，找了個可以坐下的地方，縮在一旁，彼時早已入深秋。
少年身上的破爛衣服根本無法御寒。
慕寧對世人苦難皆抱著旁觀者心態，她對眼前這個少年提不起同情心來，只是靜靜地看著。
雖然不知前塵往事，但她好像知道這些個鬧劇究竟為何，就像她年幼時，也被人排擠，遠離家中，到那無人生還的尸山血海里。像野草一樣掙扎。
“喂，你一個人每天坐在那里，不覺得冷嗎？”
女孩的聲音如同麻雀，小小尖尖的，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少年低著頭不說話，對于她的問題也不做回答。
“你是木頭嗎？我叫憐兒，是隔壁村的，一直聽爹爹說桃花村有個‘災星’，你就是那個災星吧？”女孩直白地說，毫不在意對方早已握的緊緊得拳頭。
“可我覺得你長得一點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兇神惡煞，明明是很好看的小少年嘛……”少女嘰嘰喳喳說完，又忽然想到，“你冷不冷？這件衣服給你吧，我以后可以經常找你嗎？”
少年的眼睛似乎亮了起來，他終于開了口，“你不怕我？”
少女搖了搖頭，篤定道：“不怕，天色不早了，我也是偷偷跑出來的，先回去啦～”
跑的如同受驚的小鹿，少年抬頭直直地看著那碧綠夾襖的背影，如同看到自己的光。
可慕寧卻快步跟上了那女孩，等到跑到了無人處，女孩這才解釋對家人道：“爹娘，你放心，我已經問過道長了，他的確是災星，但也有極大的仙緣，若是女兒同他扯上關系，那肯定能借他進入修真仙界�！�
精明算計的模樣，和在那少年面前時天差地別。
慕寧扯了扯嘴角，原來竟是如此么？
少年是不是災星不知，但他身上確實有極重的仙緣，無論修仙道還是魔道修羅道未來成就皆不會差。
但為何？未來的仙緣會那么低呢？
慕寧輕輕揮手，鈴鐺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眼前的畫面一轉。
少年和少女都長大，臉上的青澀褪去，變得成熟，男子一臉饜足地躺在床上。
一旁的女子衣服披在身上，坐在床沿，手腕上的鐲子正在不停地吸收著什么。
等慕寧再度想要看到后面時，那清脆的鈴聲又赫然響起，只是這會不是她使用靈力催動的，而是自己響起的，這意味著，另一只鈴鐺就在附近。
“娘親，爹爹來啦！”
玉靈也感知到，歡呼雀躍的身影出現時，整個黏糊在慕寧身上的黑色氣息驟然消失。
只留下紅色的余光。
被突破后，那邊的罪魁禍首也不著急，雙目緊緊看著被吊在空中的女人，一字一句，毫不知疲倦地問，“你不是最愛我了嗎？為什么要拋棄我問，離開我？”
“她在利用你�！�
清越的聲音如同破碎的鏡子。
淺色的衣袍被風吹的翩翩，清淺的鈴鐺聲帶著幾分清寒。
彼時天光結界被碎開，許煥霜迅速傳到了慕寧身邊，正當他想要看看前輩是如何單手解決這群人時。
那平時素來果斷的前輩竟不知怎得喊了一聲，“好疼�！�
許煥霜：“？？？”
渚蘇也是找到了自己這幾日心心念念的人，她似乎清減了不少，那原本有些柔軟的臉蛋，現在看上去更是消瘦。
“瀟瀟�！�
渚蘇那鈴鐺聲也不停，在兩個人相遇的那一刻，鈴鐺依偎在一起，下一刻整個眼前的畫面陡然生變。
“師兄！我好想你！”
慕寧仿佛在撒嬌，看得許煥霜那是眼前一黑，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父親說的前輩是能夠一腳把他踹死，然后再把他提起來，再踹死的存在。
渚蘇看上去似乎有點生氣，他不緊不慢地問，“瀟瀟為何在這里？”
這里不是修真仙界，師父也說過不讓她陪著過來，而且來之前也沒有告訴他，簡直……簡直不……
渚蘇自小禮儀教化的很好，他此刻也想不出什么來形容這樣的道侶。
憋了半天，也只能道，“我們不是道侶嗎？”
慕寧還沒有回答，許煥霜站在后面就要暈倒了，不僅是因為很多事情出乎意料，更因為作為神宮宮主，他對聽別人的墻角毫無興趣，而此刻，兩只鈴鐺相遇，那隨主人心意所打開的幻境也已經被制造出來，那么這里只能靠主人引導才能在這里順利前進，若是他貿然前進會很容易失去自我，如此這般，他只能站在這里看著。
“師兄，你還在怪我嗎？”慕寧表情甚為委屈，“我的東西被偷了，但是整個宗門，沒有人愿意幫我，只能拜托師父的朋友來找……”
慕寧早已揭掉臉上的偽裝，那原本就漂亮的臉蛋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來，更惹人心疼。
“你可以來找我。我也在……”渚蘇這話說完忽然想到，慕瀟瀟的見識和修為都不在自己之下，怕是已經猜到了他無法幫助她。
第72章 奪魄
“你為什么要拋棄我呢？你們又為什么要阻止我！”
被滌生鈴遏制的黑氣，主人察覺到后，他幾乎是扭曲閃到兩個人面前。
少年，不，是已經褪去了少年稚氣的男人面孔就這么無比放大在眼前，那不符合人類的相貌上面爬滿了黑色的花紋。
“你敢？！”
許煥霜不再隱藏，那雙銀色的眸子如雪一般，一個眼神就定住了男人。
慕寧唇角上揚，隨后立刻拉住渚蘇的袖子，故作害怕，“他的實力該超過元嬰了�！�
畢竟這里是在人間界，被規則束縛之后的所有修真界之人修為都不會超過元嬰。
這突如其來的依靠，女子溫熱的體感，讓渚蘇一愣。
慕瀟瀟就那么毫無預兆地牽住了他的手。
對，他們是道侶，慕瀟瀟承認過的，就算師父不認，但他也會讓師父認下她。
有了這樣的決斷，渚蘇沒有猶豫地就展開了守護的結界，在這樣的幻境里，一切是由他們主導的，滌生鈴是神宮的鎮宮之寶，就算駕馭者的靈力在元嬰之下。
相依相偎的滌生鈴發出的聲音悅耳。
慕寧拉住渚蘇的手，她知道渚蘇愛自己，這般心意相通自然也能將這鈴鐺的力量最大化發揮。
“瀟瀟，你知道這鈴鐺的使用方法嗎？”
慕寧點了點頭，“我知道，師兄，你跟我學�！�
把他安撫好了，慕寧也能安心地做自己的事了。她雙手成結，鈴鐺漂浮在空中，隨著使用者的意念而動，此刻，鈴鐺加持下，屬于東極神宮的極致的凈化之力最大化。
“師兄，請想象我們現在最希望做到的事，比如遏制這人的修為力量，讓原本不屬于他的力量從體內剝離出來。”
慕寧說完，眼神微閃，她此刻也需要使用滌生鈴將“殘次品”體內不屬于他的力量剝離出來。
眼前的結界穩固，就像是無法突破的城墻。
壓制力量并不好受，男子臉上的花紋四處攀爬。
“少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慕寧的聲音在男子的識海里響起，蠱惑的，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道，“你知道什么？什么交易，你不是要殺了我么？”
“為什么要殺了你？”慕寧輕聲笑道，“那女人做了如此之事，你卻還不恨她？”
像是輕嘲，又是輕蔑。
是啊，他為什么不恨呢？
她偽裝自己同他做朋友，表達虛假的愛意，一切都是為了奪取他成仙的機緣而已。
怎么能不恨？！
“我愛她�！�
一聲輕嘆。
“愛什么時候那么珍貴了？不過是互相利用？”慕寧嘲諷地說。
“……”
男子閉上了嘴，似乎是沉默了。
“我喜歡的是有仇必報，你以恩報她，她是否以恩報你呢？不如你來看看這個，我想你看完會很喜歡的。”慕寧說完，隨手揮了一個畫面，上面赫然是女人和數個男人共浴的畫面。
不僅共浴，還使用邪術吸取別人的生命力轉換為自己的靈力。
女人媚態十足，完全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不僅如此，她還吩咐顏卿，以修仙術來誆騙更多的人，有仙緣的人被她留下，就像是很多年前對他那般，那些沒有仙緣的但長得俊俏的也被留下，留作她慰藉的工具。
“你愛她，這就你愛的她，或許她誰也不愛，愛的只是，她的仙道。”
慕寧的話直白地揭開了真相。
“這一切都源于她的貪心，若不是她，你或許會被途徑的弟子看到然后帶你進入修真仙界，不管你是否努力，下場也不會是同那人做交易，交換出自己的靈魂�！�
慕寧聲音淡淡。
她知道是誰幫助他，那個人哪怕就算是自己也不太愿意面對，更何況現在還多了一個小靈寶，處理自己的事情就更麻煩了。
要不然假死吧。
“那又如何，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回不去了，怪就怪我，沒有那樣的命運吧，你不是要殺了我么？”男子閉上眼睛，“來，殺了我。”
慕寧見到這樣的回答，簡直覺得不可理喻，怎么會有人愚蠢到如此地步。
“哼，你既然不愿意，就知道下場，可她企圖玷污我想要的東西，那下場也不可能好過�！蹦綄幵捯袈湎�，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就立刻籠罩了男子，他好像感覺不到自己的身在何處。
可外面的軀體就像是發了狂。
慕寧的目光和靈魂體對視，那翩然的笑意冷淡，帶著審視。
滌生鈴的作用啟用，男子身上的力量不斷在消解，可女子的身體就像是被扭曲了一般。
慕寧一向不討厭那些不擇手段變強的，哪怕是自己的那些下屬，所以對這女人沒有不滿意，比起這個她更想知道這兩個人如果真的對起來，誰會更強。
既然那邊挑撥不行，就只能看另一邊了。
你女子在那邊黑氣的侵蝕下已經神志不清了，但意志格外的她似乎更加清楚地知道想要什么，哪怕這樣的幻境和黑氣侵蝕下也再不停地掙扎。
不斷掙扎是對的，對于他賜予的力量若是沉淪，下場怕是比死亡更慘。
想到這事，慕寧忽然又犯了難，若是她解除了這份力量被他發現指不定又要發瘋。
死遁是要提上日程了。
“小輩，馬上我會使用特別的方法離開這里，渚蘇和那來之人你且幫我圓過去。”
慕寧說完，便繼續和渚蘇繼續控制那個男人身上的力量，剝離力量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更何況還要剝離這結界中的另一個人身上的力量。
顏卿本想帶著黃玲玲這個麻煩趁亂離開，但這個黑色氣息粘人的人，無論是靈力還是身體，但凡被他粘住，就像是陷入了溺水狀態，無法掙扎無法拒絕。
他修為對宗主有所隱瞞，但就算用了他所隱瞞的靈力，這黑色粘稠的東西還是陰魂不散地跟在身上。
與此同時，腦中好像還多了一份不屬于自己的回憶。
那是在一片竹林。
環境不似人間，竹林里充滿了靈力，前來修煉的少女憤然地趴在石桌上。
她一襲紅衣，面容絕色，貪笑嗔癡都無比美麗。
少女撓了撓腦袋，十分不爽地說，“這術法我鉆研了好久都沒有找到門道，你是不是在坑我？”
非自己所控之人淡淡地聳了聳肩，“也許是你修煉還不到家？不是說是魔道第一人？你們魔道是不是死絕了？”
這樣冒犯的話果然讓那女子動了怒，她突然閃現到身后，就像是石頭砸下那般無情的砸下自己的拳頭和磅礴的靈力。
那不可控的身體受到了巨大的創傷，整個身體也飛了出去。
一屁股栽到涼亭上。
“真慘，嘴賤之人果然反復被揍，小月兒你可別和他學�！蹦凶有σ庖饕鞯刈哌^來，身后跟著的年輕男子模樣也分外俊俏，他只淡淡看了一眼被摔的慘樣，頗為淡定地來了一句，“也許是瀟瀟姐打的不夠狠，還能自如活動�！�
“哈？”
那不受自己控制的身體站了起來，“我以為他狠，沒想到你小子更狠，咋的，想叫慕瀟瀟她殺了我，然后你續弦？別想了，那可是魔尊大人�！�
“續弦？”
女子皺了皺眉，那道紅色的靈力又再次飛了過來，“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別別別，我可不想死，話說瀟姐，你最近脾氣越來越陰晴不定了，是不是因為某人的緣故？他和你吵架了？”
提起這事，竹林里的氣氛好像又沉重了幾分。
分外淡漠的白衣公子出聲道：“你怕是真的想死。”
他是慕瀟瀟的逆鱗，誰提都得死。
女子垂眸，濃睫彎彎，“他不信我，我也不信他，若是天道真的要毀滅我們，為何不選擇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這樣的話題，讓其余之人都無比沉默，連這具已經被控制的身體也沉默了下來。
哪怕是自己未曾參與，顏卿也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橫跨了一層不可跨越的隔閡，天道要誰死，誰又能不死呢？
“要不然來當我小老婆吧，比神女要好，不用履行眾生的職責，到時候，整個東極神宮都讓你管，我是�；誓憔褪呛：螅 �
顏卿就像是被冷水刺激，那些十分模糊的畫面不斷在眼前掠過，連同那些莫須有的情緒。
他是誰？怎么會有這段記憶。
�；�？
“喂喂喂！你沒事吧！別死��！”
黃玲玲急促的聲音響起。
顏卿睜開雙眼，好像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智，但剛剛那一段回憶不是自己的又會是誰的。
“沒事，恍惚了一下子�！�
“呼，幸好你沒事，要是你死了，我可回不去了，外面現在到底什么情況，我好像感覺到一股沖天的怨力。”
顏卿沉默，剛剛他被偷襲的時候原本是真的要死了，只是那人好像找到了更感興趣的目標所以將他摔在一旁。
然而這份慶幸還沒有持續多久，體內忽然有種撕裂感。
就像是有人用手生生撕裂了他的靈魂一般。
“你該把東西還給我了……”
女人都聲音和那夢境中的分外相似。
可抬頭看去，這里只有無盡的黑。
第73章 死遁
靈魂撕扯的痛并非一般人可以承受，所以當小蟲子告訴她只有此法可行時，慕寧竟甚至有幾分愉悅，這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縱使見到那明朗俊逸的年輕人時她有過于心不忍，可她亦沉睡多年，寶物被盜，卻逃逸人間多年，若是沒有點代價，那可太讓她不爽了。
眼下，這樣的懲罰方式倒是不錯。
在滌生鈴的幻境下，所有人都被幻境牽制，唯獨滌生鈴的主人可以無視這*樣的幻境牽引，精準的確定顏卿的位置。
那被巨大威壓和撕扯感折磨的男子身體已經趴在地上扭曲不已，分外白皙的臉上因為抵抗，已經有些酡紅。
汗液順著額角而下。
只是，那公子身上的儲物袋里似乎有些東西，瞧上去比較重要。
慕寧微微蹙眉，加速了剝離的過程。
等到男子徹底撐不住，痛呼了一聲，那晶瑩剔透的無暇水晶這才飄了出來。
幾百年不見，慕寧幾乎一眼就確定了它就是那自己藏起來的寶貝，私下囑咐玉靈道，“去拿到那東西，不要被人發現�！�
水晶狀的物質飄出的同時，顏卿那烏黑的眸子忽然變地湛藍。
“師兄，我好像發現了你的師妹？”慕瀟瀟對于黃玲玲完全沒什么印象，只記得是師妹，可這會子再次遇到了，方才想起一些有關她的事來。
好像是她說，在她的屋舍里找到那被魔氣洗腦的修者。
聽到慕寧的話，渚蘇驀地想起來，他這次來這里是找黃玲玲的。
奈何剛剛發生的太多，他給忘了。
“咳咳，我知道了�！�
有些心虛的渚蘇隨手將那儲物袋取了來，沒有管那湛藍雙眸的男子抱著腦袋痛苦的掙扎。
在整個幻境里，想要什么都如同探囊取物，當慕寧想要內涵兩句時，那幻境的一邊，藍眸的年輕人已經不再抱著頭痛苦掙扎了，他不緊不慢地起身，無視這些威壓和恐嚇。
淡淡地整理了一下衣擺，感嘆道：“這便是老師尊一直想要保護的鎮宮之寶么？怎么就使出這般力量？”
話語間似乎有些嫌棄，可當他再次驅散那些黑色物質，找到那中心源頭時，整個黑色氣息已經快要將一男一女徹底陷入。
“原來是這樣么？”
自言自語的一句，他感知到慕寧在窺視著他，反而如同老友一般，熟稔地開口，“瀟姐，你在，不如想想應該怎么解決？”
十分自來熟的指令命令口吻讓慕寧頗有不爽，可細想來，她對這口吻覺得有幾分熟悉，心里不由得生疑起來，“你是那‘哥哥’？”
“噢，你連我也不記得了，真叫我失望，我們不是約好以后一起去偷老頭兒的褻褲么？”
如此不雅且讓人記憶深刻的話，于慕寧來說就像是當頭一棒。
這話只有一個人跟他講過，那就是月銀漣，也就是謝言鉞小時候本尊同他講過。
可……
許煥霜都知道自己是造出來的，他不知道么？
“你是謝言鉞？”
男子湛藍的眸子微閃，“自然�！�
那寄居在許煥霜靈識和東極神宮大殿里的是誰？
不，也許他正是因為自我認知不全面才被判斷為“殘次品”的，慕寧更傾向于相信神宮之內的是謝言鉞本人。
畢竟，他對自己了解的更多，而眼前的這位，被他以靈魂之力生養出，知道一些也說不定。
慕寧選擇無視了他和這里的情況，目的已然完成，這里死不死都沒什么關系了。
而那邊發狂的男子也被制住，黑色的氣息已然在消散。
這里無數的民眾已經四處逸散逃跑。
慕寧收力落在一旁，以被壓制的靈力支持滌生鈴的全部運轉到底是有些吃力。
一旁的渚蘇沒管自己倒是立刻上來扶住了她，語氣關切：“身體怎么樣？”
天生靈體這源源不斷的靈力包裹，慕寧舒服了不止一星半點。她當即選擇當個米蟲，十分無力地示弱，“咳咳，我沒事，師兄，就是靈力有些透支，有點累，靠靠就好了�！�
軟言軟語，十分好使，渚蘇都沒有猶豫地將她靠自己近些，讓她的頭枕到肩上。
一邊看著這些畫面的許煥霜決定裝死，東極神宮的力量原本就趨近于凈化，這里剩余的怨氣也就是隨手的事。
“話說師兄，若是被宗主師父知道了，我們不會被罵吧？”
畢竟又一次違背命令做事，明明他之前是那種只會執行命令只知修為的人。
渚蘇搖了搖頭，老實說他也不知道，可他們這次偶然遇到的，并不是故意的，師父也許會明白，而且瀟瀟是非常聰慧又果敢的姑娘，除去這天生靈體，也許是自己高攀了人家。
“沒事，如果有事的話，我也給你兜著……”渚蘇想，如果沒事的話，這次回去之后，可以申請向師父給他舉辦個道侶大典，他想要所有人知道，他是瀟瀟的正牌夫君。
“師兄真好。”
慕寧露出笑容，然而這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消失的黑氣忽然暴起，大抵是知道是誰在攻擊它，垂死之際的掙扎，帶著全部的氣力飛了過來。
速度奇快，渚蘇此刻全然沒有注意身邊的事，慕寧眼神微閃，她可以抵擋下來的，但是時間所剩不多，她必須離開這里。
慕寧用盡全力地推開渚蘇，然后自己生生承受了黑氣的攻擊，那明明只如氣體再不濟如同粘稠液體的怨氣就像是被實體化了，鋒利地穿透了慕寧的身子，徒留空中那被帶出來的無數鮮紅的血液。
是溫熱的。
慕寧伸手摸了一下，心里不禁自嘲，原來她的血也是紅的，也是有溫度的。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那全力一擊的黑氣驟然消散，慕寧的身體也如同碎布一般墜了下去。
“師，兄……”
話在嘴邊，慕寧止住了話，抱歉，自己要先走了。
她靈識對話許煥霜，囑咐先走了。
后者閉上了眼，繼續清洗幻境里的黑色殘余氣息，裝作沒有發現這件事。
幻境另一邊的顏卿自然也是聽到了，眼前這一男一女，就是支撐著黑氣的根源，他自然知道慕寧不會死，瀟姐自小修練術法天賦極高，這一手死遁術更是爐火純青，若是修為不夠或者探查不仔細也怕是覺得她死了。
顏卿半蹲了身子，伸出手。
兩個人漂浮在四周，他將兩個人收入自己的儲物戒，然后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語，“瀟瀟姐，好像要倒霉了……”
失去了另一個人支撐的滌生鈴幻境，并沒有衰退，反而比之前的更大了些，整個幻境蔓延到四周，哪怕是許煥霜也感受到了滌生鈴的力量好像真的被使用到極致。
在幻境里的所有人都立刻昏睡了過去。
陷入了徹底的幻境。
渚蘇有些愣怔，慕瀟瀟依舊是在他的懷里，是剛剛還在笑著的，同他說話的，雖然穿的衣服有些簡陋，但就如同他們初見，她被束縛在那里，也是滿身的狼狽。
可那雙清透的眼睛仍舊是美麗的，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
不對，修真者都有護體的寶具或者在衣服上施加保護的法陣，這樣的攻擊，怎么會能穿透……
渚蘇將懷里的人緊緊護住，血被術法止住了，他就像是失去了主張，他想去問問，為什么，她的寶具呢？她的防護法陣呢？她不是會……
可是無論他怎么喚醒，她依然是閉上眼睛的躺在懷里。
“你不是說好要好好保護她嗎？”
“你失言了……”
“我恨你。”
無數的畫面就像是洪水般涌了進來，那些畫面好像很熟悉，但提起此事，都會不由得心疼。
“對不起。”
整個幻境都是白色，一如主人的心境。
許煥霜再看到渚蘇就是這樣的，他白衣上沾滿了血跡，那張俊逸冷清的臉上沒了之前的淡漠與隨遇而安。眼睛變成了徹底的金色。
他甚至有些癲狂，質問他，“前輩你出門時，沒有給瀟瀟下護體法陣嗎？”
許煥霜搖了搖頭，他總不能說，憑魔君大人的本事誰都破不了她的防御除非她自己愿意……
從未撒過謊的神宮宮主面不紅，耳不赤地說，“我不知，受人所托�！�
渚蘇看著懷里臉色的姑娘，他的靈力明明已經源源不斷地向對方輸送過去了，可對方就像是無底洞一樣填不滿。
“那您是否知道有關于這些黑氣的來源？”
渚蘇說的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許煥霜莫名感覺到壓力，隨后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個人明明不過是一個后輩而已。
“源頭之人或許知道�！�
第74章 奪寶
慕寧假死之后已經到了千里之外，人間界的氣息對于其他修真者來說實在太過敏感，所以此次離開，她不僅遮掩了自己的相貌和氣息，還找了一個十分偏僻的地方煉化這結晶體。
有了它，以后就算修靈力的術法也可以源源不斷的轉換為魔力。
修羅道的殺戮之道在于止戈，所謂的以殺制殺，等到她到了修煉的瓶頸，亦能通過此物，感悟道法。
這封印雖然不會阻止她修煉，只阻礙她靈力調動，但是面對瓶頸，必須要魔力參與，這樣，封印也不可能不解開。
思及此，慕寧甚至覺得任重而道遠起來，畢竟，哪怕到了現在她也不知道這該該死封印的解開方法。
還有那動不動就跳出來的回憶，越高的修為往往越不會被人篡改所謂的記憶，可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告訴她，某些記憶被人為刪除了。
慕寧從自己的儲物空間里取出那枚晶體，大抵是因為時間過的太久，原本亮藍的光澤變得暗沉了不少。
“娘親，爹爹看上去好像很不好�！庇耢`從某處鉆出來有些擔憂地說。
玉靈曾見過不一樣的父親，總覺得那人比娘親全盛時期更加可怕。
“小靈寶是一個識大體的人，現在那邊的事情還沒結束，不急�！蹦綄幹浪粫龀鍪裁床焕碇堑氖虑椴鸥曳判乃蓝荨�
銀色的光澤環繞在四周，慕寧咬破手指，讓流出來的血滴飛到那漂浮著的晶石上。
許煥霜眼前的畫面再度更換，原本還是站在渚蘇面前，現在不知道來到了怎樣的地方。
而此刻眼前的人，正是他一直尋找的“殘次品”兄長。
銀色的眸子對上那純正的湛藍，后者倒是面帶笑容，那張臉還是十分普通。
“好久不見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許煥霜抿唇，“什么？”
雖然這是他名義上的哥哥，但是早就被父親弄得灰飛煙滅，怎么還會無所事事地出現在這里？
顏卿伸出手，就要觸碰到許煥霜時，被他避開了，那警惕的眼神絲毫不像是對待自己的親人所該做出的。
“你是誰？”
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讓顏卿的神色有些沮喪。
“不對，或許是這樣的樣子讓你有些陌生……”說著，他便解除了自己的易容術。
東極神宮的繼承人都是海的孩子，在外貌上有凌駕于世間之美的說法。也有所謂的血統論，那就是頭發或者眼睛的顏色越靠近海的顏色代表血統越純正。
所以當易容術解開的那一刻，那透藍的發色和眸子無一不在彰顯他東極神宮的出身。
他幾乎沒怎么見過這位兄弟，印象不是很深刻。
可是就拿他認知來說，這樣的外表和血統純度怎么也不可能是殘次品，相比較之下，自己……
許煥霜垂眸，他的顏色還需要用術法維持，他原本的瞳色是銀色，就連被他沾過血的法器也是銀色。
他真的是父親說的成功品么？
“這樣熟悉了嗎？”顏卿頗為耐心地說。
許煥霜搖了搖頭，“你早該被父親解決了。”
顏卿聽了這話，忽然笑了起來，“父親？老師尊么？那縷分魂就是這么跟你說的？你可知我造你的目的是什么？”
這話讓許煥霜有些不著頭腦，不是叫他成為自己的容器么？
“復活。”
“我的確復活了，借用這具身體。我創造你，是為了存著另一個靈魂，也許你該在夢中見過那道身影�！�
這話說完，顏卿動手控制住許煥霜。
即便是存著讓自己當別人的身體態度也會這么溫和嗎？還是說這個酷似自己父親的人要取走自己意識了？
“分魂。出來。”
顏卿的聲音冷淡，卻攝人心魂。
許煥霜頓時愣怔，隨即閉上了眼睛。
渚蘇抱著懷中的人生怕她有什么差錯。
同時也能感受到身體靈力的外泄，那股在丹田里四處翻涌的靈力之海幾乎讓他發狂。
他想找到那所謂的源頭之人，可是翻轉了整個幻境也沒有找到。
“瀟瀟。”
渚蘇輕輕喚了一聲，企圖想要懷中的姑娘再次回應他一聲師兄。
但是回應他的只是整個幻境里無助的民眾之聲，那被黑怨感染的怨念之聲。
只要他解除幻境，這些人都會平安地回去，這是他身為修者的職責，可他只能固執地認為，倘若這個幻境存在，那個發散怨氣的源頭之人就會被找到。
師父說過，修者是不會死去的，因為修者的靈魂是可以修煉的。
所以，瀟瀟這樣的，只要維持住身體的生機就是不會有事的，哪怕是這份被解封的磅礴的靈力會將他的丹田撐爆。
“哦，這么龐大的靈力幻境？”
顏卿出現在渚蘇身后，贊嘆道。
這樣的幻境廣度，以在人間界被壓制的靈力怕是根本做不到的。
“誰？”
渚蘇轉身。
那眼底金色的光芒就像是帶著攝人的光芒，在對上的那一刻，靈魂都發覺戰栗。
顏卿皺眉，這人，氣息很熟悉。
“我可以救她�！�
此話一落，渚蘇立刻到他眼前，那雙藍中帶金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
“真的？”
渚蘇十分不確定，畢竟他這般救她，把以往學過的那些救人的知識全部用于瀟瀟身上都是無動于衷，現在只能靠著傳輸靈力維持她的身體。
“當然不會是假的�！�
顏卿揮動靈力，將渚蘇懷中的慕寧托到自己眼前。
故人容貌不似以前，可那感覺卻做不得假，此時此刻的慕寧屬于靈魂離體的狀況，若是修為再高一些，精神力再高一些這個后輩估計就不難猜出慕寧本尊早就離開了這里。
只可惜，身為故友，只能稍微幫幫忙了，忙完之后，還指望這位魔君大人能不要記恨在封印之際，他沒有幫助他。
顏卿動手將慕寧的某些穴道打開，那道封印有一部分他的靈力，也有一部分清月的，埋葬在鳳凰山里，可這會兒屬于鳳凰山的那部分封印已經解開了一半，只差清月復活了，那銀色的身姿，他也許久不見，他們這群故友到底是因為天道的那場劫難四分五裂，不過，六百年前，這場同天道的賭局，終究還是他們贏了。
他十分懷念那樣瀟灑的日子。
一封印，一身死，一消失，一隕落，還有一位……
當年還有為此付出代價的六位前輩。
陷入瘋狂墜入魔道的慕寧。
“好了�！�
解開封印之后，慕寧的臉色恢復了很多，身上那道十三金紋封印已經消失了三道，還剩十道。
當然剩下來的事就是這位尊下吸收完從他體內剝離出來的結晶體，之后，神魂歸體。
“真的，沒事了嗎？”渚蘇看著依舊沉睡的慕瀟瀟，心里是無比的復雜。
在這之前，他聽到洛衡波說的那些話，還曾有過動搖。
現在，渚蘇只覺得自己可笑，為什么要懷疑在鳳凰山舍命救他的慕瀟瀟，他們之間早已不必說愛。
“謝謝�！�
男人的脊背挺直，卻在道謝之后微微行禮，就像往日謙遜的小輩。
顏卿啞然失笑，這可是尊上的男人，要是瀟姐知道，大概會把他從東海這頭打到那頭吧，不過，現在慕寧沒有恢復完全的實力，勉強占占便宜好了。
“幻境可以解開了�！鳖伹涮嵝训溃骸霸俪掷m下去，那些民眾怕是要支撐不住了�！�
渚蘇了然于心，既然這件事解決了，幻境就也沒必要維持著，但是眼前這位。
“前輩是神宮之人？那之前那位？”
顏卿解釋道，“那是我兒子�！�
兒子？
那么眼前這位豈不是？上仙界時代的人？
可是上仙界的修者不是幾乎都死光了嗎？
“小輩，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懷里的這位可不是什么后輩，若論輩分，她還在我之上�！�
懷著坑慕寧一把的想法，顏卿十分不厚道地說。
渚蘇…？？
解開了幻境之后，沒什么修為的普通人，那些被吸取了大部分生命力的獻祭者從夢中醒來，想起之前發生的事，面色恐慌地回了家，而此事的罪魁禍首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尋不到蹤跡。
渚蘇將慕瀟瀟的身體藏進了自己的靈玉里，不管如何，這人始終欠他那一下，若是以瀟瀟那樣的性子自然是不會放過那個人的，即使他已經使用了外物即使他失去了神智。
思及此，渚蘇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從慕瀟瀟那已經恢復傷口的地方取下一點黑色的怨氣。
追蹤術法一旦成了，哪怕是他躲進了結界里，也能找到他究竟躲在哪個結界里。
紅線圍繞黑氣轉了一圈，立刻飛向遠處。
另一邊，還在吸收結晶力量的慕寧似乎感覺到束縛自己的力量小了一些。
內視靈力運轉的更快了一些。
那幾乎沒什么動靜的封印不知怎得，又暗下了幾道紋路。
“這里什么動靜？”
女子清越的聲音由遠及近。
“是靈力的波動，這樣的動靜莫非是有人要在這里突破瓶頸？”
男子的聲音淡淡。
女子疑惑道：“突破？可是人間界的靈力不是很稀薄么？不足以讓修者突破。”
“除非，這人得到了什么秘寶……師妹，這次我們出來有收獲了！”
男子的聲音充滿了興奮。
第75章 期待
外面的聲音清晰入耳，對方卻毫無察覺她的修為和突破層級。
慕寧雙手成結，立刻使了一個咒術，阻擋對方的查探。
現在處于突破的關鍵瓶頸，不能被打擾。
在察覺到那股莫名的靈力消失后，洞穴外面的兩男一女陡然變了臉色，靈力是不會消失，無非是對方將這份氣息隱藏了起來，但他們是不會放過如此龐大的能在人間界突破的靈力的寶貝的。
畢竟無論在修真界如何修為，在人間界只能是結丹，斷然不會超過元嬰。
“師兄，怎么辦？”
綠衣姑娘看著領頭的男子，想要破除結界，還得是找到陣眼，但此刻唯有他們的大師兄有這樣的法子。
男子拿出法盤，吩咐其余兩個人：“師妹你且去洞穴南邊，帶著這柄旗子，我和師弟進去會一會這位藏寶的道友�！�
姑娘點了點頭去往了指定地點。
慕寧找的地方確實比較偏僻，天然的洞穴，大概是因為這里常常下雨，導致河床上漲將這里沖擊成天然的巖洞。
這里的整齊度，不免讓人懷疑這就是別人故意留作的洞府，可是已然進來了，他們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但是繞了幾圈，也沒有找到什么不對勁，領頭的男子看著手上秘法的指向，那里是絕路，除非是那人是故意營造這種幻境，但也不排除，對方沉入水池里修煉。
“師兄，我們是要？”
另一位玄衣男子手上示意。
領頭的白衣男子靜默了半晌，現在退出是不可能的，師父那么喜怒無常指不定會殺了他們，而且……
“此術法陣眼就在里面，但避免有埋伏，我們還是將它處理掉�！�
潮水下漲，那所謂的小水塘里也沒有多少水，等到了盡頭，下面赫然是森然的洞窟，通向更深處，兩個人面面相覷沒有猶豫就跳了下去。
此時慕寧已經吸收完了晶石，漠然地看著那個洞口。
她施法將洞口封了起來。那里的洞不會通向深處，只會通向死路。
吸收完晶體后并么有什么明顯的實力提升，非要說的話就是運轉氣息順暢再也沒有滯澀。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人能感知到她虛體吸收晶石，若非出自同源，很難感知到，這東西可以無限放大她的魔氣，壓制靈氣，不過那剛剛經過沒有猜錯的話，剛剛那幾個弟子豈非是魔道中人？
慕寧垂眸，自從她蘇醒后，那邊的動靜就一直沒怎么停，現在是已經到了人間界了？
“瀟瀟……”
耳語輕輕，本體和她的聯系讓她再次感覺到渚蘇在耳邊的輕喃。
粘人的小靈寶。
“看在小靈寶的份上，就不把你們祭道了�！�
慕寧說完就要歸魂放他們在這里自生自滅，施法的手忽然被人按住，冰冷的氣息侵襲自身，一如許多年前，那會兒她只覺得那樣的溫度適合制冰，現在卻是徹骨的寒涼。
“打狗還要看主人，你算什么東西？”
毫無情感的話，帶著如同周邊溫度的涼薄。
慕寧對上那烏黑的瞳色，心里好像漏了一拍，她是半靈魂狀態卻能輕易破了保護，捉住自己么？
這種被威脅的感覺，好久沒有過了。
少女言笑晏晏，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她甚至眼神示意他的手放的不對。
“我算什么東西？你算什么東西？”
眼底的那抹紅，讓男人忽然一愣。
“瀟…瀟？”
慕寧蹙眉，這又是誰，亂叫她名字？
“你是哪位？”
大抵是叫對了名字，平平無奇相貌的男人，隨后道：“你為何靈力會衰竭至此？”
“松手�！�
慕寧手腕處一道靈力攻擊，那人立刻手上吃痛地松開。
“你不該是這樣的�！�
男子似乎情緒有些變化，還未等慕寧反應過來，那易容術褪去，她十分不想見到的臉出現了，那張比小靈寶還要俏上幾分的臉上布滿了傷痕。
“你不該是這樣的，是那邊的人給你什么限制？”
洞穴里徹骨的寒氣，分外灼人，男子緊緊地逼問她，語調不容置否，不僅如此，為了防止她逃跑，還在這樣的地方下了限制，仿佛非要她嘴里得出來的答案。
慕寧咧開嘴，“你不如去打上所謂的仙道之人，問他們為什么？為什么封印，為什么當初的你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廢物。”
最后兩個字說的猶為無情。
“你去殺了他們，把整個所謂的正道攪翻天，叫他們還我六百年的光陰？還是說你幾百年毫無長進？”
男子癲狂的樣子冷靜了下來，他緘默再三，終歸是落寞得站在那里。
慕寧冷笑，若是放在以前，她連解釋都不會解釋，他是什么東西，也配叫他解釋？
“你的弟子，就在那里，他們完全不合格。”
說的自然是那群弟子狩獵不合格，這么簡單的陣法都無法破解，還被誤導，最后被她困進那樣的小地方，若是旁人，不對，她，也是那個旁人，同道中人對她來說就是大補。
說完，慕寧立刻使用歸魂回去，畢竟現在的她是半魂體，若是被傷害的過了，那么這傷害就不可逆轉了。
不過，都過去那么久了，她手下的這位第一高手，好像也沒什么進步啊……
“嘻嘻嘻……”
“瀟瀟？”
等她再度睜眼，眼前的畫面不是在郊外的結界，而是一個看上去稍微有些溫馨的屋子，碧翠點的床幔，不如她的小木屋，也不如她在魔界的寢宮。
床邊站著的人，除了小靈寶，還有旁人，比如那位十分厭棄她的黃玲玲。
雖然在云水宗大殿恐嚇過這位大小姐，但她這分外乖巧不張牙舞爪的樣子倒有點不像她。
洛衡波也候在一旁，她睜眼的那一刻，不知是否真心地過來關切，這位傳聞中的天之驕女，并不像說的那般高高在上，反而是十分熟稔地攀親近地說：“你就是那位瀟瀟姑娘吧，現在感覺怎么樣，你未醒師兄就一直陪在你身邊，連師父傳喚都找借口推脫了�！�
前半句關切，后半句意味不明，魔尊大人只是輕輕挑眉，意味深長。
“瀟瀟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傷口還痛不痛？”
渚蘇的外表是偏冷清的，但偏偏那雙眸子關心起人來就像是沾了水一樣，溫柔的不可思議。
慕寧余光撇到身后的兩個人，一位坐立不安，一位神色奇怪，都算不上好表情。
隨后這位被生生截斷全身都沒有嬌氣的魔頭，十分委屈地說道：“師兄～差點以為就死掉了，還能再次見到你，我好開心。”
原本只是想惡心后面兩位，卻沒想到這話說完她就被渚蘇緊緊地抱住。
這倒是讓慕寧愣住了，小靈寶是一個自持穩重的人，很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舉動，在男女這方面，對于天生靈體，洛喬那樣護短的人應該自小就會反復教他。
現如今卻……
算是徹底對她放下了防備么？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師兄�！�
慕寧輕輕喚了一聲。
“嗯？”
“你弄疼我了�！�
其實是慕寧不喜歡與人長時間這么緊緊地抱著，若是抱的再久一些，就得傳出堂堂一代魔界魔頭，被仙界一個小輩意外致死，也太丟人了。
渚蘇面色尷尬地松開，可放開之后還是堅持地拉著她的手，像是生怕她消失。
“我以為自己不會有那樣的情緒。”
聲線清淡，卻藏著固執。
“下次不要這樣了，我不會死的。”
渚蘇沉然，他不知道該如何說她，那張俊美的臉上布滿了情緒，有自責也有愧疚。
更多的是心疼。
慕寧察覺到這敏感的情緒，伸手替他撫平了眉毛，她想，作為自己的小靈寶，不該如此為了感情優柔寡斷，但是她現在亦需要這份情感糾葛。
“可是若是師兄死了，我是不是就變成人間說的寡婦了呢？”
姑娘企圖俏皮來阻止這沉重的情緒。
渚蘇卻依舊認真道：“那你就去找其他修者，或者，繼續修煉下去。代替我去看那些風景�！�
慕寧沒有說話，她不會死，當初那么多修者都沒能殺死她，只能被迫選擇封印。
會死的是小靈寶。
如果他未來知道她的身份會是何種表情呢？開心，憎惡，或者老死不相往來？
慕寧眼神微閃，她必須得加速自己的修煉進程了。
“對了。”渚蘇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說道：“在結界時，遇到一位前輩，他自稱是東極神宮宮主的父親，還說與你相熟�！�
言下之意是能得知這件事是否為真實。
慕寧…
謝言鉞嗎？他又蘇醒占據了許煥霜的身體？
“嗯，不過那也是我的前輩了……”慕寧深知謝言鉞為人，他此人最愛坑人，當年的那些人沒少被他惡心和坑過，話音落下，便繼續道：“那位前輩性格有些奇怪，師兄是不是聽他說了什么？”
若是一般的話，渚蘇不會單獨提出來。
“他說你，是他的前輩。”
渚蘇已經盡量說的委婉了，慕寧聽到了還是想叫他嗝屁，沉睡了那么久，剛醒就玩這樣的。
“那師兄你相信嗎？”
慕寧目光盈盈。
第76章 俘虜
魔界——
金瑤的媚殿里此刻聚集著四五個男人，這些男人都容顏俊俏，修為高深，但她卻無法下手。
只因上次受傷后實力下降，元神還未恢復過來。
此前戰役沒想到的是使用滌生鈴的仿制品的那個男修，都如此厲害，更別提那所謂的本尊。
六百年埋頭苦練的金瑤心里忽然浮現出一種嫉妒，但眼前這群男人們對她的煩躁的心情，美色和姿態視而不見，甚至有一位還在咄咄逼問：“金瑤你快說，尊上的實力退步到什么地步了？”
那剛剛從人界回來的修為第一的男人神色癲狂。
“你問我作甚？那誰比我更早遇到，偏來這問我，欺軟怕硬？”
金瑤十分不爽地譏諷道。
再怎么說她也是六位之一，就算她實力有損，大不了自爆元丹同歸于盡。
那暗戳戳被點名的許微生面色難看，可憐他自己，若不是打不過也不至于被架到這里來。
他的確更早的遇到尊上，可那會兒也不敢賭尊上是否恢復了實力。
“不知道，尊上什么人什么身份，她幾百年給我造成的陰影，你覺得我還能和她對打嗎？”
許微生頗為自嘲地說，故意隱瞞了他們幾個想要合力弄死慕寧的事，轉而又問道：“你遇到尊上了？”
“遇到了。”
汀碲的臉著實算不上好看，只因那原本俊俏的臉上因為修煉的道法走偏布滿了傷痕，可那雙沉冷如水的眸子卻是死死地將眼前的幾人映照在其中。
“尊上說，我們和我都是廢物，當然被一群仙界的走狗打的如喪家之犬�！�
一句話將他們現在引以為傲的地位狠狠拉了下來，當年他們被打成什么樣子甚至不用闡述。畢竟那段戰役實在是印象深刻。
“那又如何，我們也不過是量力而行，且不說白城法器被打的全碎，連云連衣那樣的也被克制的不行，我們若是再不跑整個魔界的根基就被一鍋端了，難道你想？”許微生諷刺道：“我們現如今不過是保存生息力量。”
汀碲沉默了一會兒，繼續：“我想過了，仙界現在也算四分五裂，除了洛喬一人可戰之外，其他人不足為懼�！�
許微生陷入沉默，金瑤更是一言不發。
結果已然很明顯，這位久不歸魔界的第一猛將想要攻打仙界。
就在汀碲準備繼續游說時，許*微生忽然道：“汀碲你，是想用我們，給你鋪修羅道的路？”
金瑤也像是明白了什么。
汀碲和尊上一樣修的是修羅道，此道需以血為獻祭，獲得感悟突破瓶頸，現如今困在大乘巔峰期幾百年，怕是尊上同他說了什么，刺激了這個瘋子。要不然以他這般修煉入魔的境地來說沒必要非要打上仙界。更何況洛喬那個老東西也本身不是好對付的。
被猜出了目的汀碲也沒有隱瞞，而是繼續道：“難道你們不想找回面子和恥辱嗎？我修為已多年沒有精進，你們也是，抱著‘六大修者’的名聲，幾百年沒有精益。”
許微生訕笑。
一旁的金瑤繼續把玩自己手里的金器，不咸不淡：“你說的不錯，可我的實力還沒有恢復，尊上又在仙界，云連衣的術法對上尊上根本毫無作用更別提其他那些只對尊上唯命是從的……”
汀碲的臉上滿是疤痕，但眼神卻死死地盯著金瑤，沉聲：“我知道你可以讓他們去攻打仙界�！�
金瑤手中的金器碎了，她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眼前這個修為在她之上的男人，冷然：“我的確可以，但是代價呢，想要利用我們，攻打仙界，代價可不止區區這么點。”
他們都是魔修，主打的就是隨心所欲，雖然她自己也不喜歡龜縮在著這樣的小破地方，但依照仙界那樣的戰力，就算她們六個全上也一定能完全討到好處。
云水宗。
長老殿。
衛獨生已經閉關了整整一月了，他不信任現在的洛喬，也不信任現在的云水宗長老殿那些人。
他雖然不記得之前的事，但是被宗主撿回來的那些事卻還清晰地記著，洛喬說此物是他的家族傳承，也是他拼盡全力保留下來的東西，可卻只是一個仿制品，而且仿的還是東極神宮的鎮宮之寶，若說他和東極神宮靈界有關系也不盡然，靈界早已隔絕于修真界之外，無人窺得其本來面目，可這樣的東西又怎會流落到一個家族里，用東極神宮的鎮宮之寶當作傳承？
這簡直對他的羞辱。
洛喬并非修真界傳聞那般風光霽月，那些私下里叫他做的事他再清楚不過了。然而這些都成了他必須在云水宗的條件。
“師父……求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屋舍外，女子聲聲泣涕。
一旁還有師兄勸解：“師妹你還是盡早離開吧，長老已經吩咐讓你離開這里了�！�
“師父不會拋棄我的，是您將我撿回來的。”女子掙扎道，“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求求你了，師父，我以后一定會收斂自己，求你了師父……”
聽著外面的呼喊聲，衛獨生幾乎是越加煩躁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朝夕相處的徒弟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然而他也并非是無心之人，奈何這樣的情感本就不該留著。
氣息不穩時扶著塌邊又重重地吐了一口血。
“怎么了，我的心肝，怎么吐血了�！�
女子妖嬈柔媚的聲音傳來，衛獨生幾乎是下意識地防備了起來。
這聲音太過耳熟，耳熟到令他生厭。
“妖女！給我出來！”
清明的氣息一釋放，金瑤便顯出了身形，那身黑色的紗衣幾乎只能遮掩住重要部分，其他若隱若現，曼妙的身體曲線和那張漂亮的臉蛋，若非是魔修，怕也是有不少小輩追從。
“哎呦呦，干嘛生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好，我會心疼的�！贝嗽拕偮�，金瑤便十分自覺地找了地方坐了下來，玩弄著那桌子上的杯子，“靈液釀，好珍貴，放在魔宮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珍貴寶貝，我指不定還要收藏呢�！�
衛獨生死死地盯著她，“你怎么會進來，莫非宗內有叛徒？”
金瑤用袖擺遮住那艷紅漂亮的唇，發出輕笑，像個委婉的姑娘般：“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我是魔女啊，魔女怎么會用常人的功法呢，不過，你真的不管一下外面么？小娘子哭的那么傷心，哥哥你要是不去管她，就讓妾身去憐惜？”
提到徒弟，衛獨生立刻否定：“你敢！這里是云水宗�！�
年輕公子咬牙切齒，模樣是俊俏極了。
金瑤那是越看越唏噓。
“哥哥，殺我呀，嚶嚶嚶，人家只是個可憐的孤女，若不是君上憐惜，我就死了�！�
這般示弱，衛獨生忍不住使劍揮去。
但是那劍刃直接穿過了金瑤的身體。
只是個虛影，連分身都不是。
“哥哥真是狠心，如果我真的在這里，這樣劍刃這般穿過我的胸膛，會不會死呢？”金瑤話音剛落，那虛影忽然化實，劍身已然沒入了她的身體，鮮血順著傷口涌出。
衛獨生瞳孔皺縮，“你瘋了！”
金瑤搖了搖頭，血的溢出讓她的唇色也變得慘白，“哥哥，你要抓我走嗎？”
“你知道嗎？哥哥，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像小時候村子里一直保護我的哥哥，可惜，那個哥哥被壞人抓走就再也沒回來過，這次我想好好保護他。”
原本嬌艷無比的臉上布滿了憔悴，衛獨生的劍是煉過的，對于修真之人有極大的克制作用，無論是修仙還是修魔。
“你！”
大抵從未見過這種將自己送來的魔修，衛獨生頓時有點發怵。
也不明白這位傳聞中的大乘修者到底要做什么。
“哥哥，我這次是偷偷來找你的，尊上已經派發了了任務，說是要偷襲修真界一處原本魔族的地方�！�
此話說完，金瑤便垂下來頭，“抓我吧。”
那位不可一世的大乘修者就這樣的躺倒在他的眼前，沒有什么生氣的，周身的靈力波動也不像是分身所散發出來的。
按理說他應該立刻上報回稟，然后將這位妖女帶給洛喬處置。
不，他應當一定這么做。這些都是妖女迷惑他的手段，送的消息也不知真假，還是得交給宗門處置。
至于怎么帶過去。
衛獨生聽著門外依舊不止的哭聲，決定將她抱起來，黑色的紗衣若隱若現，就連他觸摸到的手感也是極其……
素衣公子最終捏了個法訣，藏住她那些暴露的視線。
門開的那一刻，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壞了，而身邊攔著她的師兄弟也面色難看的看著，就在目光觸及到衛獨生懷里姑娘時，瞬間明白了什么。
“還在這里做什么？帶走。”
姑娘的眼神幾乎算得上死寂來形容，她不顧被拉扯，雙唇輕顫地問：“師父……師父，她是？”
“這事與你無關，你要還當我是你師父。就收拾東西趕緊去靈鳳師父那兒�！�
此話說完，衛獨生毫不猶豫地抱著金瑤離開了此處。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的是，那躺在懷里的本該虛弱的姑娘此時卻為揚了揚唇角。
第77章 神之現世
金瑤這番自投，如何評判暫且不說。
慕寧這邊，她其實早已恢復，但為了維持表象又不得不多做休養，每日在凡間的客棧，看著渚蘇給她的那些衣裙上布置法陣確保刀槍不入，時不時地還要拿法術驗上幾分，讓她覺得好笑又無奈。
以前在魔宮，貼身衣裙這樣的東西是不會讓別人碰的，不僅如此，那上面附著的法陣，平常來說應該能燒死一位元嬰及以下的修者，元嬰以上的基本則是被困在半步之內。不會有再多的更進一步可能。
現如今看著渚蘇專心為她布置的法陣的模樣，倒有種“賢妻良母”的錯覺。
“師兄看上去不像是能做這種活的人，是學過嗎？”
慕寧托著下巴，神態懶洋洋的。
渚蘇將手里那套外裙放了下來，抬眸對上她的視線，“沒有，小時候和長老師父去執行任務時，這些都是要自己做的，辟谷前，我還得自己學著做飯。”
“哦？”慕寧挑了挑眉，小靈寶很少說自己以前的事。
“怎么說你也算當世劍修第一宗門宗主的關門弟子，小時候那些院仆都不顧著么？”
慕寧甚是不解，她印象中的那些大家宗族子弟，繼承父母本有的天賦，只要稍加努力就可以獲得那些所謂的稱贊，哪怕那些稱贊需要她們這樣的人一輩子的努力。
渚蘇眸色漸沉，隨即緩緩道：“有記憶的時候，我就成了師父的弟子，除了天生靈體，好像沒有人重視我多努力修煉，在遇到你之前，我想的是，如果未來能到師父那樣的境地，然后失去了道心該如何？”
慕寧不語，渚蘇這樣的外表和性格若是沒有真正的走進他的心里，是斷然聽不到這樣的話的。
可她自小就沒有什么天賦，也修煉到了此等境地，道心也早在那年的尸山血海被無數的失望絕望填就，沒有人會注意魔修的棄子。只有掙扎出去，讓所有人知道，她活著并非是單純地為了活著，所謂“天賦”只能定義一部分人，而她這樣的，就要對抗那所謂的“天道”。
“師兄你要知道，天賦就已經比很多人要幸運的多�！�
慕寧聲線平淡如水，“師父收我之前，我沒有天賦，靈根品級也是最差的�！�
這話說出去。
渚蘇瞳孔皺縮，似乎是沒有想到，這樣的修為和見識，一切事情都運籌帷幄的瀟瀟會有這樣的過去。
“師兄，但我不信命。”
慕寧目光炯炯，就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那位前輩有點說的不錯，我的確活了很久，很小的時候，那會兒還沒有什么努力大于天賦的說法，天賦為尊的世界，這樣的我就是棄子。”
渚蘇忽然想起了那在山�；镁忱�，那年輕的瀟瀟，眼底滿是不服輸和倔強，好像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她受挫，即使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
“山�；镁衬谴危胰サ侥愕倪^去。”
渚蘇坦白道：“若瀟瀟你曾經那樣努力，我或許不應該有此情緒�！�
慕寧訝異，她的過去？成為魔頭的過去嗎？
滌生鈴這蠢貨究竟給她怎么安排的？
但是很快的她忽然想起，自己被檢查出來是個廢物后被趕出來的第三年，她好像在尸山血海遇到了一個神智有問題的男人，樣貌和小靈寶相似。
滌生鈴還有連通古今的能力？
怕是她記錯了吧。
“師兄，修真者都是肉體凡胎，天賦者有苦衷，沒有天賦的人亦有苦衷，你修道所向的目標究竟為何？”
渚蘇沉默了，生人勿近的氣質更加顯眼。
雖然外表不盡相似，但是這樣的姿態，總讓慕寧有種熟悉的感覺。
“除魔�！�
過了半晌，渚蘇很篤定地說。
慕寧：……
“那你找到想要除去的魔了嗎？”
企圖讓自己寬宏大量的魔尊大人壓下想將他煉化的想法問道。
渚蘇搖了搖頭：“不知，在我身上有很多的疑問沒有解決。”
比如他為什么識海丹田里住著一位他覺得熟悉又陌生的人，為什么他年幼的時候沒有八歲之前的記憶。
和瀟瀟的修煉，讓他想起了，一些不知是否與他有關的事，一位和瀟瀟相似的紅瞳姑娘。
“宗主說的不錯，師兄，你需要尋找你的道心�！�
慕寧單手指在渚蘇的眉間，勸說道：“不要抗拒我的力量，感受它，你看到了什么，或者是，有怎樣的心情。”
紅色的靈力順著眉間飄入，渚蘇毫不猶豫地打開對她的識海。
那是一片藍色的汪洋，看不到盡頭，汪洋上泛著金色的光澤，光澤之上漂浮著幾朵看上去十分敷衍的云朵，白色的衣角垂在云端之下。
慕寧感受到這里完全充沛的靈力，靈力四溢的程度遠比玉靈的空間還要嚴重。
哪怕是她活到現在，哪怕是見過整個盛仙界時代，也少見這樣的如此充沛的靈力之海，還如此躁動。
以小靈寶現有的身體強硬承受，只會讓他的身體崩潰。
可上次感知他的識海時明明還沒有這么靈力暴動。
慕寧注意到那片衣角，朝上看去，入眼則是云層太厚，連她的精神力也無法穿透。
小靈寶的識海里有人嗎？
魂體？
在幫他壓制暴動的靈力？
“好熟悉的靈力波動，這感覺，是瀟瀟嗎？”
云層之上傳來男子的聲音，和小靈寶有幾分相似，也不盡然相同。
“你是誰？”
慕寧皺眉。
“我是……”
宛如空靈的聲線似是在猶豫，而后，便道：“我是誰呢？瀟瀟不記得了嗎？”
廢話。
慕寧斷定此人應當是對小靈寶無害。
“我為何要記得你？你既不是小靈寶，為何在這識�？臻g里？”
“呵呵�！痹茖又系娜嗽谛�，卻不是嘲諷地笑，慕寧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或者說魂體，修為應當是不屬于在整個修真界的范疇，他是真正的神。
那種整個修真界無論是修仙還是修魔都在追求的極致。
突破了天道所桎梏的瓶頸，成為三界之外，不受任何拘束的神。
第78章 道心
渚蘇好像看不見了，眼前是一片漆黑。就像處于極靜極幽暗地的深海里。
任憑他怎么掙扎，只能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這里是他的識海深處？還是哪里？
渚蘇企圖向上去，然而周圍連運作靈力的介質都沒有，體內空無一物。
不僅如此，就連鏈接自己生命的本命劍召喚不出來，那被玉靈和滌生鈴一起綁定的靈魂鏈接也無法聯通瀟瀟。
這是屬于他自己的戰場。
渚蘇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但奈何那地并不是平的，而是布滿了荊棘，每踩一次，就像是能扎穿腳般的疼痛，腦子里也閃現出不同的時期自己的畫面。
第一開始，或許是自己有記憶時，他被那些院仆換了一身弟子服，站在大殿里，那些不認識的人都帶著希冀的目光看著他，而他的師父則是溫言安慰他道：“別擔心，小子安，用心感受你體內流動的靈力�！�
他不懂靈力是什么，只是對眼前之人有種熟悉之感，順著他所謂的說法，可感悟了一會兒，他連流動的感覺都沒有，然后眼睜睜地看著那溫潤儒雅的男人，表情從期待逐漸變得失望。
漂浮在他面前的石頭亮都沒有亮起來，一如其他人的表情，他們臉上有愕然，也有不可置信，但是更多的是一樣的失望。
“怎會如此？他不是自小就……”
而立在下面的白胡子老者轉身作揖道：“宗主，靈石測試是不會有錯的，您看中的這位少年實在是沒有修煉的資質，若是他做了您的關門弟子實在是……”
話沒有說到盡頭大概是給他留了個面子，也給宗主留了面子。
不至于讓那位過于難看。
在他視線的正前方，那位初對他和藹的男子從那高高的座位上走了下來，寬大的袖子幾乎能遮住自己全部的身形，渚蘇還記得最開始看到自己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那靈石下面則是可以反射的鏡子。
他就在那時候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鏡子里的人只有小小的一只，獨獨那雙眼睛是漂亮的淡金色，但折射出來的人似乎還會和他做不同的動作。
“各位，就算沒有天賦，子安還是我的弟子，并且我再次立誓此生只收子安一位弟子�！�
此話說完，落在大殿里是滿堂的不可置信和嘆息，那幾位站在高處的老者還想繼續建議，渚蘇就抬頭看到那護著自己的“師父”冷冷道：“這是我自己才能做出的決定，若是再有人議論，一律嚴懲不待！”
大抵是宗主一向以溫和示人，現如今散發出的威嚴讓剩下那些想要再勸解兩句的統統閉上了嘴。
渚蘇很難形容這種感覺，雖然他剛醒沒多久，可是這樣維護，也是他第一次。
那種動容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他就看到腳下那折射的鏡子里的人似乎笑了，面容忽然變了一副模樣，好像是他長大后的樣子。
然后，整個腳下的臺子包括那漂浮再空中的靈力忽然劇烈地顫動起來。
靈石所發出的亮光璀璨無比，覆蓋整個大殿，讓許多修士都不得不用袖子遮住這耀眼的光芒。
光芒褪盡之后，那漂浮在空中的靈石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力量直接爆體，粉碎在空中。
渚蘇感受到一股溫和的力量托著他，然后將他小小的身子固定在空中，眾位長老就像是用盡全力壓制他全身四溢出來的靈力。
“這是？”
在長老之后的人不了解的看著著一切。
就聽到一聲呵斥：“你懂什么！那是天生靈體！”
天生靈體幾百年絕無僅有，一旦現世那就是必然能修煉成真神境界，突破三界的桎梏，突破天道所設下的瓶頸，在著虛無的快要消失的靈氣之下飛升。
那些畫面在渚蘇識海里掠過，之后就是他正式被師父收作弟子，天生靈體這樣的體質一出來就得四方哄搶，他拜師禮當日，整個云水宗被擠的水泄不通，據師父說，連那些深山，久不出門的前輩也都陸續來了。
能和云水宗搭得上關系的，都希望將女兒送來。
他坐在那高處，靜靜看著下面那些人，聽著他們說，應當除魔務盡，他們仙界有了希望，再也不用被那些魔族壓制了。
他擁有這樣的體質，就應該完成這樣的任務，他們養育自己多年教導自己多年，如果這些能讓他們開心的話。
什么時候，是真的覺得那些魔修罪大惡極的呢？
渚蘇好像已經感覺不到腳上的痛，哪怕那些尖刺可以反復將他的傷口刺穿。
然后再被體內感受不到的靈力修復。
他記得，是第一次下山的時候，師父因為其他要緊的事沒有解決就讓黃長老負責帶著自己下山歷練。
一路上長老不停的希望玲玲和他親近，那也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
渚蘇無法拒絕，只能稍加親近，但是等到他到了人間界，那被魔修轟炸地體無完膚的村莊就這么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猙獰地女孩孤零零地坐在地上，火苗將她吞噬，可那殺瘋了的魔修完全不在乎他們。
“地脈之上的人類果然比其他人類更美味，不枉我等待了那么久，吸收了他們我就能再進一層，哈哈哈！”
男人的臉上是青色印記，他抓著小女孩的顱頂。
渚蘇的眸子里映出的是那小女孩流淚的的模樣，圓圓帶點嬰兒肥的臉蛋在瞬息之間變成了骷髏。
之前聽師父描述時還覺得只是修煉方法不同罷了，現如今他只覺得沒有任何生命應該或者應該被奪走的。
那一次對抗，因為修為太低周旋得非常吃力，最后還是依靠著救援，將村子其余剩下來的人救出去。
渚蘇第一次覺得無力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需要救，可是就憑他們可以嗎？
“為什么不可以呢？”
黑漆漆的四周仿佛有了一點亮光，他看到一位姑娘，她有著極其張揚的紅黑相間的頭發，紅黑相間的裙子，皮膚勝雪，明眸皓齒，只是那烏黑的眸子下有著極淺淡的紅，容貌媚絕八方，一顰一笑皆可傾城。
時而歡笑，時而沮喪，不變的是，她那目光一直都是跟隨著自己。
她看到他的努力，看到那冷清外表下的脆弱與迷茫。
渚蘇覺得她是月亮。
時有陰晴圓缺但永遠明亮。
那他的道心呢？一味地追隨瀟瀟嗎？
還是隨著長老和師父地期盼除魔？
不，那都不是，他有著自己可以選擇的未來。
就像瀟瀟說的那樣，他是獨一無二的。
等渚蘇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就是坐在那邊一言不發的慕瀟瀟。
那側臉和最后見到的那位姑娘八分相似，或許就是曾經的瀟瀟吧。
渚蘇眼底漾出了些許笑意，原來他比想象中的更愛她，用那些師妹們說的話就是，或許早在他上輩子就和慕瀟瀟相愛過，所以才會如此。
“怎么了？是耗費了太多靈力了？身體不舒服？”
渚蘇一直都知道，靠近慕瀟瀟的時候，自己的靈力會源源不斷地被她吸收過去。
所以他這次毫無顧忌地將手放到她的肩上。
慕寧轉頭，仔細地看著眼前企圖一臉“乖巧”的渚蘇，著實想不通，天生靈體可以突破天道的瓶頸，但是沒道理在識海里直接產生了神識。
而且那神識還認識她。
而她，卻怎么也勘破不了那層迷霧。
“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隱瞞我？”
渚蘇啞然，的確還有些事情，不過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是的，我的識海里住了一位，但我并不認識他，好像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在那里�！�
慕寧挑眉：“宗主不知道嗎？”
“不知道�！�
渚蘇回答道，這也算他的一個私心。
慕寧對這送上門的靈力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整個人倚在渚蘇的懷里，淡淡道：“但是我要離開了�！�
渚蘇…
“你要去哪里？”
“那位前輩的事我還沒有交代，師兄，子安，我想你應該可以應付接下來的事�！�
至于我自己，慕寧輕笑，有些事情總要去問個清楚才對，比如，所謂的殘次品卻成為了本尊，還用了她的東西，還有在路上遇到了那位，以他的瘋勁會做出什么暫且不論，但實力恢復至今，她也要回一趟魔族了。
“這是我的歷練�！变咎K低下頭，在她的額間輕輕吻了下�！拔业拇_不該強求你留著陪我�！�
慕寧訝異于小靈寶這般的性子也會主動親她，是在她布下的術法里感悟出什么么？
“師兄，我會在宗門等你回來的�！�
這般許諾，渚蘇點了點頭。
他找到了師父說的那種歸宿感，這是他認定的道侶，是心智比任何人都要堅定的瀟瀟。
說話間，渚蘇的通訊法器忽然亮了亮。
慕寧頓時隱匿了氣息，站在不遠處，示意他打開，還露出淡淡的笑意。
渚蘇明白她的一些小惡作劇，打開了通訊法器。
是師父。
通訊法器里傳出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
“子安，你現在在哪？”
第79章 誤入歧途
“忘憂城的客棧，師父。”
渚蘇回答道。
“在人間界就好，洛姑娘和玲玲那丫頭在你身邊嗎？”
洛喬說完就施了術法，將通訊法器轉加為虛影對話。
“師兄，要被發現了哦～”
慕寧倚在窗沿，壓低聲音輕輕笑道。
然而還不等她惡作劇完，渚蘇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瞬移到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對著那張喋喋不休地櫻唇就吻了上去。
等那邊的虛影終于聯通之后，渚蘇又完好無損，風輕云淡地回了那邊，面不紅耳不赤地繼續道：“在的，師父�！�
只是他說完這句話，目光又落到慕寧身上，伸出舌頭舔了舔那有些紅潤的唇。
像在勾引。
慕寧…？？
活了那么多年的魔尊大人第一次被人這么調戲了。
還是被自己當作爐鼎的小靈寶。
那不知比自己小多少歲的仙修。
“收到消息，說是魔族會派人去人間界搶一處地脈，具體位置已經在探查了，你和洛姑娘先去尋訪，若有什么消息也記得及時傳來�！甭鍐陶f到此處，頓了頓又道：“讓玲玲回來吧。”
讓黃玲玲回去無非是少了一處麻煩，渚蘇眼神微閃，道：“徒兒明白。”
洛喬到底是活了太久，這些后輩于他的孩子無異。
瞧見渚蘇這般模樣，便囑咐了兩句：“我知道子安你心有所屬，但玲玲這孩子自小就喜歡你，有些事情不必做的太絕�！�
后者臉色未有變化，好像在談論這件不關于自己的事，簡單的應付道：“師父的意思徒兒明白�！�
說完，渚蘇看著那倚在窗邊看風景的慕寧。
心下了然，他只要知道，所有的阻礙都是浮云，而通過這層浮云則需要更高的心態和覺悟。
“我明日就將師妹送回，之后便會探查師父所說的事。”
洛喬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后虛影就在空中消失。
慕寧不知何時坐在了窗邊，那裙子下面并未穿什么衣服，蠶絲衣擺下白嫩的雙腿交纏屈膝。
她看著渚蘇忙完了證實便淡笑道：“師兄看清了道心也變的會耍流氓了么？”
渚蘇垂下眸子，盡量避開那他不能看的地方，聲線低了幾分：“還是將衣服穿好。”
對于慕寧的提問避而不答。
就在慕寧還想“反抗”時，身體就忽然被人抱起。
這種沒由來的近身讓她心生驚覺，怎么會在他身邊這么放松？
若是別人這么不知輕重早就該讓他死一百回了。
“好了，穿衣服。”
渚蘇像是在哄人。
修士穿衣服是不用一件一件套的，說完這話，渚蘇便捏了個訣，那件隨便買來的淺藍的衣裳就被換了，黑紅的紗絲裙遮住曼妙的身體，卻格外相襯她。
慕寧被放了下來。
伸手揮出了水鏡，除了以前常穿的衣裙風格，手腕處點綴的幾朵白色小花倒是有些新奇。
“師兄怎么知道，我喜歡這樣的？”
慕寧眨了眨眼，她對自己的容貌有絕對的自信，所以……
渚蘇卻像真正的老神入定般，正經道：“見過。”
天生靈體若是真正的雙修能帶給她的靈力是他們這么親密接觸三個時辰也比不上的靈力。
奈何渚蘇卻完全沒有想法，慕寧略有惆悵，不過她現在對這件事還不急。
“師兄！讓我來替你吧�！�
黃玲玲的聲音從外面傳入。
渚蘇解了門上的法陣，黃玲玲這才得以推門而入。
慕寧換了一身衣裳這讓黃玲玲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師兄給這妖女換了衣服么？
那豈不是？
黃玲玲滿腦子都是女修私下里在屋子講的那些悄悄話，若是成了道侶，就像人間成了夫妻一樣，不再忌諱那些男女大防，甚至可以做那些親密的事情，更多的畫面，簡直無法想象。
她怎么能放師兄和這妖女在客棧里那么久？！
“師兄！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不知想了什么，滿臉通紅的黃玲玲抬起頭驚呼道。
渚蘇…
慕寧…
這丫頭莫不是腦子壞掉了？
大抵是兩個人的奇怪的目光讓她有些尷尬，又緊接著道：“洛師姐怎么辦？！”
慕寧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渚蘇。
后者十分自覺地解釋道：“不要妄言，我與洛姑娘只是舊友，哪里傳來的謠言？”
黃玲玲支支吾吾，面色通紅，就在她還要說什么時，那陣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小姑娘，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我怎么會放過你呢？”
完全突破防護屏障，直接精神對話，黃玲玲更是嚇得臉色慘白，自從上次因為這樣，回去之后又求著父親和宗主加強了有關精神屏障的術法，但這次也是毫無阻礙的通過。
黃玲玲瞳孔皺縮，直直地看著慕寧，后者卻不緊不慢地同渚蘇說話，完全不似恐嚇她的模樣：“師兄，說不定是真的呢？畢竟師兄那么好看，還是天生靈體�！�
沒有拈酸恰醋的意思用著拈酸恰醋的語調。
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可怕，多可惡？！
黃玲玲還在想著要怎么和師兄證明此女子魔修的身份，說不定還是那個女魔頭，腦子里驀然又響起那熟悉的聲音。
“別那么害怕，你之前猜對了，我就是慕寧，那個魔、頭�！�
最后兩個字咬重了，完全讀出了她的思想，沒有一丁點困難。
“你！”
明黃少女臉上已經白地毫無血色，甚至連下嘴唇都被咬出血來。
然而渚蘇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黃玲玲的異常，繼續道：“宗主剛剛傳信來，明日我便送你回去。”
黃玲玲幾近崩潰，現在一切才串聯起來，為什么她會出現在那個洞穴里，為什么她的術法會那么厲害，還能直接突破精神屏障和她對話，她這樣的，宗主，對只有宗主才能與之對抗！
但師兄要送她走？！那個魔頭，師兄會被她弄死的！
那混亂思緒的模樣給了慕寧可趁之機。
在黃玲玲打算將這件事直接稟報給宗主時，慕寧眼神一轉。
激動害怕不已的黃玲玲忽然暈了過去。
“師妹？”
渚蘇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忽然暈了。
“師姐估計是不愿回去吧。前幾日在結界里一定弄壞了身子。”
慕寧故作好言好語地說。
“也罷，安靜些，總比鬧騰要好�！变咎K說完忽地想起來道：“過幾日宗靈兄妹就會回來了，瀟瀟你，不去看看他們么？”
那對更鬧騰的兄妹i？
慕寧搖了搖頭：“不了，交代要緊�！�
她的封印已*然解開了十分之一，以后必然是不會在修真仙界久留的，對于這些接觸的自然越少越好。
“嗯。”
渚蘇輕輕應了一聲，隨后將黃玲玲用靈力拖了起來放到一旁的塌上。
慕寧卻看出了他情緒下的失落。
“那你什么時候離開？我給你的法陣還沒……”
渚蘇還想再說兩句，慕寧就伸手壓住了他的唇。
“師兄，我會再回來的，我是你的道侶，不會變的�！�
慕寧不知是如何離開的，只記得小靈寶看著她看了很久，明明自己也有著探查任務，走的時候小玉靈哭的撕心裂肺。
直到離開的那一刻，哭唧唧的模樣瞬間收住。
“娘親，爹爹好像真的很愛您。”
慕寧輕嘆，她又怎么不知道呢。
更何況還有那洛衡波，這人的心思顯然要比黃玲玲這位頭腦簡單的大小姐要重的多。
“羈絆越深，往往越難將離，玉靈，以后我和你的爹爹必然聚少離多�！�
沒有那偽裝的嬌怯，慕寧的聲線幾乎算得上冷淡。
“爹爹真可憐�！庇耢`惋惜道。
慕寧雙手回扣，鏡影展現出畫面。
畫面中女子正在專心致志修煉，但不稍一會兒，女子身子一顫，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
玉靈看到此間畫面不由得感嘆。
“娘親，這姑娘修煉莫不是要走火入魔了？”
洛衡波早已沒有之前神色自若的姿態，精致漂亮的臉蛋上布滿紅暈。
她努力掙扎著支持柔軟的身體又回到了塌邊，倚靠著，大口喘著氣，眼底那是藏不住的欲望。
“此女修煉的是多情道，但不知為何走錯了法門，成了如金瑤尊者那般的欲望主宰的色欲之道，前者求的是多情后者主宰情欲，二者相爭，她的命數大抵也沒有多少了。”
玉靈細細分析著，在一旁聽著的慕寧淺笑。
這般道沒有男人可是會死的，若是在修煉初期有所察覺還能挽回，但此刻，已然是無法回頭。
“所修之道無論正邪，都追求一種極致，我見過那種極致�！蹦綄幭氲侥菆F虛影，隨后她傳了一道法訣給鏡子里的姑娘。不正不邪算什么，不如讓她去修煉那極致的魔道。
金瑤雖實力不錯，但本質終究差了點。
魔族如今人丁凋零……
一道紅光打進了洛衡波的身體，她感覺到身體里的痛苦減輕了許多。
洛衡波再次運轉周天，滯澀的氣息變得沉穩。
除了多出來的莫須有的欲望，其余再無痛楚，剛剛那道紅光？
洛衡波皺了皺眉頭，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可還沒等她想清楚，**忽然灼熱無比，連身體都變得空虛。
更加可怕的是，一向對男女之事毫無想法的她，此刻迫切的需要更多的東西填滿……
第80章 關于封印
許煥霜再度蘇醒時，已然回到了東極神宮，而一旁還站著兩位他熟悉的人。
那名為顏卿的修者，依舊用著他最純粹的海藍的頭發，背影遠遠望去和父親很是相似，而那對面站著的長老則是神色尊敬地同他說話，明明他記得那長老從不過問世事，甚至連他的繼任大典也沒有來。
許煥霜從榻上坐起來，塌下的水鏡映出那雙眸子是純粹的銀色。
銀色的，和海族的繼承人天差地別。
“尊主，是如何的機緣讓您比預料的提前歸來？”
老者臉上滿是思考。
謝言鉞轉身，和許煥霜那迷茫的眸子對上，意味深長地說：“大概要感謝我的‘兒子’和瀟瀟了。”
當初故意在那取寶之地，以瀟瀟的寶貝作為封印自己的記憶和法力的器具，再分出一部分元神留守看作神宮，沒想到看久了卻生出了異心，想要借自己‘兒子’和瀟瀟的手弄死在外的身體和另一部分元神。
只可惜，自己分出去的東西，他又怎么不知道呢？
瀟瀟是必然會蘇醒的，封印加身，她必然會想方設法地解開封印，等她明白此物的作用。
便會取走他用作封印的力量的法寶。
沒想到的是，瀟瀟當真是和以前不同了，不僅沒有直接殺他取寶，反而留了一命。
還解救了一大批被那修仙入了魔的女人騙來的凡人。
“我……”
許煥霜不知該說什么，若眼前是真正的父親，那之前他的唯命是從，是否真的錯了？
謝言鉞走了過來，在他的塌邊坐下，那慈愛的樣子莫若真的是慈父，“醒了，有什么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嗎？”
許煥霜一言不發，此刻的自己不知該說什么。畢竟那會兒他想親手殺掉自己的父親。
若非是他太沒有主見，對那位分身從未懷疑。
謝言鉞看他這副模樣不由地輕笑：“當初的決定就是對的，你這樣的性子果然同他很像，與其說我是創造你的父親，你真正的父親另有其人�！�
許煥霜搖了搖頭，他逐漸不明白，若是父親的神識早就占據了兄長的身體，那么他創造兩個人，是為了？
另一個人嗎？
如果本就是外人。
為什么還叫他維持東極神宮，叫他做這神宮之主？
謝言鉞并沒有解答他這些疑問，而是吩咐一旁的人道：“照顧好宮主�！�
吩咐完，他神色有些不好地出去了。
仿佛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么。
謝言鉞的確知道，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個人的氣息已然到了靈界范圍內。
不僅如此，也是大概率知道了封印與法寶與他的關系。
她向來是說一不二的，真正的老友會面總要打一架的，是么？
靈界的天徹底陰暗的第二次，那些已經經歷過的人早已知道是誰來了，紛紛在屋舍之內躲好，原本紛紛擾擾熱鬧非凡的靈界市集頓時人群消失的干干凈凈。
靈界和魔界毫無仇怨，他們也不愿惹事，更何況，他們曾經的尊主還是同魔界的尊主交好。
只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好久不見了，月銀鏈�！�
慕寧叫的并非他的名字而是他的外稱，顯然是有些動怒了。
站在下面的謝言鉞還穿著那身沒有換掉的衣服，只是那雙藍色的眸子帶著笑意地看著她。
好像真的是老友相見那般從容淡定。
“瀟瀟姐，別來無恙。近日修為如何，是不是頗為長進？”
慕寧冷笑，在空中的身影直接到他身前，手一把扯住那十分漂亮的海藍色的頭發。
“我竟不知，我的封印還有你摻和的一手�！�
謝言鉞被扯的極慘，即便如此，他還是帶著笑容地說道：“真的什么事都瞞不過你，不過看在我剛蘇醒就替你解開那一部分封印的份上，饒過我？”
慕寧亦知道謝言鉞在故意示弱，依照現在他的力量，想要逃脫或是打敗自己不是沒可能。
“關于封印你知道什么？在我的記憶中除了封印我的那六個老東西，還有一位。”
謝言鉞沉默，有些事情他知曉，可有些事情他不能說也不知曉。
慕寧的封印之力的確不是一部分人的或是一個人的，那是集齊所有仙修的力量布下的一個天羅地網。
“關于你的封印我只知道一些，封印會阻礙你的魔功，但卻并不影響你修煉它，只是處于被封印狀態，修煉靈力確實可以幫助緩解封印帶來的桎梏。
封印的解開，在我的記憶中需要十個人，我和清月算其中之一，但清月并未復蘇，甚至已經隕落，沒有辦法只能帶著他的一部分血脈制造出有關他的人，我想你應該去過鳳凰山了，他留了一部分解封的力量在鳳凰山里。”
謝言鉞說完，慕寧反駁道：“所以當年的封印其實另有罪魁禍首。”
謝言鉞訕訕，他不知慕寧是如何猜出這個結果的，但已然猜出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是，當年你修煉修羅道被煞氣侵蝕，走火入魔，大開殺戒，我同清月不是沒有組阻止過你。但奈何當時和你意識相連的玉靈都失去了神智。”
慕寧是怎么也沒想到真相居然會是這樣的，但當年她明明記得清清楚楚，她和那群要殺害她們的大乘修者周旋，只是一不小心糟了暗算，被封印在那里而已。
怎么會走火入魔？
“你騙我？”
謝言鉞坦然：“我可以接受你的搜魂�！�
搜魂是不能作假的，還是她這樣修為的搜魂，想必接受了也是做好頭疼的準備了。
慕寧毫不猶豫地將手放在謝言鉞的肩上，隨著搜魂力量的開始，那被說的一幕幕畫面展現在眼前。
那是她從未記得或者是見過的畫面。
她全身散發著黑氣，紅瞳嗜血，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殺殺殺！”
哪怕是旁邊站著清月。
他一襲銀華，面色擔憂：“瀟瀟，不對勁，謝言鉞，她走火入魔了！”
此話剛落兩個人就出手制住她，奈何因為心有牽掛，導致她很容易就掙脫了鎖鏈。
“你，你們也想殺我嗎？！”
瘋狂的攻擊如雨點般落下，走火入魔將她的力量擴張的不止一倍。
謝言鉞和清月都阻擋不及，生生挨了一掌，隨后她便揚長而去。
再之后，聽到有關她的消息便是魔頭慕寧大肆屠殺，將人間界數萬將士全部覆滅。
仙界為了阻攔她的修者也死了大半。
謝言鉞再次趕到時，便是殺紅天空的她。
清月帶領的那些仙者被打成了重傷，而謝言鉞上去替清月挨了一掌也受了傷了。
慕寧陡然松了手，那些畫面從未在她的記憶中出現過。
“我，怎么會走火入魔？”
她的修羅道是秉承了神的修煉法則，是神法，怎么可能會走火入魔！
可是那些畫面不是假的，這些都是謝言鉞親身經歷過的。
“至于你為什么走火入魔，這點我們也沒有找到原因，大抵需要你恢復全部的記憶才能知道為什么。”
謝言鉞斷定道。
慕寧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甚至對這些事情完全沒有記憶。
“不，這中間還有一個人�！�
無論是鳳凰山還是其他地方，當她解開一部分封印，腦海里總會出現那個人的畫面。
男子素衣而立，明明是如此出眾的模樣，可他的眉間總是有化不開的雪，帶著淡淡的思緒，唯有那個記憶中的自己走過去他才會露出笑容，溫柔無比地詢問：“瀟瀟，你看那邊的雪，以后等我們不管這些事了，就去隱居？”
修為越高生命越漫長。
慕寧甚至感覺到那時一味只知道修煉的自己，是真的想與他去隱居。
“嗯，但是要等我將那件事做完�！�
“我等你�！�
慕寧摸著胸口，那宛如被剜掉的痛感一直存在。
她應當很愛他，不然不會答應與他隱居，但是每每想起又覺得隱隱作痛。
“我，是否愛過一個人？”
此話一出，連謝言鉞都沉默了，他其實無法想象，慕寧愛上某人是怎樣的，但要說真的會愛上誰，他也隱約記得那會兒的慕寧好像確實有一位愛人。
“這個不清楚�！�
如此模糊的記憶，他只能斷定，那人應當是做了什么讓所有人關于他的一切遺忘。
慕寧眼神微閃，將儲物空間的那幅畫拿了出來。
她記得那幅畫上除了如今的幾位，還有一位，怎么也想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