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若說這打翻在地的湯實在有與眾不同之處的話, 基于兩位室友的情況著想,不僅大補,還補的猛猛的。
謝遷總不能是補的太過, 補暈過去了吧?
蘇鶴扶著謝遷躺下時, 屋外跟著謝遷一起值日的人還懵著:“需要我撥打一下急救電話嗎?”
姜倉跑過來查看時,沒留意到腳下的拖把, 當即就是一個踉蹌,差點沒一頭栽地上。
“我靠我靠我靠, 謝哥他不夠義氣啊?在身患絕癥的情況下,都不知道給兄弟們說一聲?”
他說著伸出手指在謝遷鼻子前探了一下,感受到有呼吸后,心有余辜道:“人還活著。”
謝遷沒睜眼, 是用氣音回的他:“你咒你爹呢?”
再重的病氣都阻擋不了他想罵人的沖動。
如果不是頭腦一陣針扎般刺痛, 全身上下軟綿綿的,他恨不得動用一下武力。
白宏出門時還不忘打個響指喚醒一下門外同學神游天外的思緒。
“還沒到醫(yī)務室的關門時間, 我下去找一下醫(yī)師,你自個也能查好寢吧?”
男生拿過名單:“麻煩你了。”
蘇鶴沖床上的黑蛇使了個眼色,黑蛇小心謹慎的爬下來, 挪動身子跑到謝遷身上。
姜倉還在屋里急得團團轉(zhuǎn):“這倒的一點征兆也無,該不會是虛吧?”
謝遷說:“你想好自己葬在哪了嗎?”
姜倉:……
我這賤得慌的嘴啊,實在不行就地捐了吧?
他突然余光掃見了地上的草藥碎屑:“蘇哥,以你的能力,治療一下謝哥沒問題吧?”
蘇鶴看著隨著黑蛇的爬動, 謝遷臉上不斷涌現(xiàn)上來的潮紅,甚至下面一直沉寂的東西, 已經(jīng)有了蠢蠢欲動之勢,他道:“挺會玩啊。”
可能是他熬夜熬出幻覺來了, 他居然看到有一條黑色的長條狀東西從謝遷的手邊探出頭來。
看著這個頭好像是……蛇?
假……的吧?
他還想著在宿舍里養(yǎng)兩只倉鼠來著,不會被當成口糧造了吧?
姜倉閉眼揉了下太陽穴,猛然睜眼時卻聽到有鈴鐺聲在耳邊不住的晃動。
鈴鐺一聲比一聲清脆,但他就跟中了蒙汗藥似的,眼皮愈發(fā)沉重,沒等甩甩腦袋,強撐著走上兩步,左腳絆右腳,跟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在閉眼前一秒,一片重影交疊到宛如打馬賽克的世界里,有一抹極其翠綠的顏色從蘇鶴那里,百米沖刺般眨眼到了眼前。
他的腦袋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青蛇一尾巴,催眠的效果過于顯著,姜倉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綿長,顯然已經(jīng)睡死過去。
蘇鶴收回鈴鐺,將手摁到了黑蛇追逐著溜了一圈,最終挺在謝遷鎖骨處的包裹著蠱蟲的鼓包上。
謝遷腦袋奇跡般的不再疼痛,他剛打算用手撐著床沿坐起身子,就被蘇鶴強硬的摁了回去。
蘇鶴問:“你信我嗎?”
謝遷在余光瞥見蛇的瞬間,麻溜的躺平,任由擺布:“我信。”
蘇鶴說:“你中了蠱,從嘴里吐出來,還是割開一道口子用血引出來,選一個?”
“什么蠱?”
沒等他消化完全,蘇鶴又給了他致命一擊:“看著像是剛下沒多久的,下蠱的人是個新手,沒個輕重,喂給蠱蟲的用料太猛了。”
同時又因為滿屋致命的草藥味兒一激,反噬來勢洶洶。
多虧謝遷身體健康,體型健碩,才沒有直接暈死過去。
謝遷看過跟蠱蟲有關的電影,里面的蠱蟲不僅個頭肥大,樣貌奇丑無比,身上還長滿大大小小的倒刺,要是蘇鶴沒開玩笑,這么個東西從喉嚨里鉆出來,他能惡心的三天滴水不進。
蘇鶴仿佛能看出他心中所想般,不由道:“你還有嫌棄它的份?不也是你親自咽下肚子里的嗎?”
謝遷已經(jīng)被震驚的說出不來話了。
青蛇這次終于上道了一次,屁顛屁顛的用嘴噙著一把鋒利小刀遞到蘇鶴手邊。
蘇鶴接過來:“干得不錯,今晚加餐。”
青蛇開心的抖動著自己的尾巴尖,看那抖動頻率,跟狗尾巴有的一拼。
它這么一鬧,黑蛇也用期待的目光看他,不停的吞吐蛇信子。
即便如此,它還是老老實實的將蠱蟲圈在自己身體里,一點不敢松懈。
蘇鶴揉著它的腦袋,說:“你今晚的晚餐加雙倍。”
手腕處猛的一痛,謝遷剛嘶了一聲,蘇鶴說:“張嘴。”
謝遷配合著他老實張開了嘴,蘇鶴不等他反應就將一個彈珠般大小的藥丸彈指彈進了他的嘴里,可憐謝遷牙尖還沒碰上藥丸呢,那么大一個藥丸就水靈靈在口腔里化開了。
幸好不算很苦,還夾雜著絲絲的甜味,謝遷咂巴一下嘴巴,竟然品出了點血腥氣。
隨著手腕處流出一大灘黑血,他身上那股燥熱一并散了不少。
“啪嗒——”
如重物入水時發(fā)出的響動。
謝遷想費力睜眼一探究竟時,頭猛的一沉,徹底睡了過去。
黑蛇嫌棄的看了一眼經(jīng)受不起折騰的人類,趁著白宏還沒從外面將門推開時,意猶未盡的舔了兩口謝遷手腕上滲出的鮮血。
它一口噙住接滿小半杯血水的玻璃器皿,里面有個全身赤黑的數(shù)據(jù)線粗細的蟲子在里面不安的動彈著,迅速游到床底下。
屋里的草藥味實在濃郁,一度蓋過了血腥氣。
蘇鶴劃的時候沒怎么用力,謝遷手腕上的傷口不算很深,應該等不到半個小時就能自個結(jié)痂。
這是醫(yī)師第二次進入這個宿舍,人還沒完全進來,就先輕車熟路的勸道:“你們這些小孩兒怎么就這么不長記性呢,勢必是要身體認識清楚,究竟誰才是身體真正的主人是吧?”
大眼一瞟,一個人高馬大的活人直挺挺的在床板前倒著,一只胳膊還不死心的扒著床欄,可能是在暈過去之前還想掙扎著爬上床,但也只是努力到一半后,整個人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呈一個半跪著的姿勢,半掛不掛的。
白宏都看麻了:“這就是拼死的倔強嗎?”
醫(yī)師上前扒開眼皮檢查了一下,人也跟著麻了:“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就是在睡覺之前,能不能維持一個體面點點姿勢?”
白宏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來吵醒還在做夢的姜倉,輕手輕腳的將人抬上來床,半夜醒來都要坐起來夸自己一聲賢惠。
有他這樣善良又熱心腸的室友姓姜的這小子就偷著樂吧。
醫(yī)師緊接著又拿出儀器在謝遷的身上量了又量,摘下聽診器時,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就一點小小的感冒,就至于將我請過來嗎?兩包感冒靈就解決的事,要是好不了就再來兩包。”
白宏不死心的將謝遷暈倒前的癥狀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醫(yī)師,你確定沒事嗎?”
瞧著白宏認真的神情實在不像撒謊,醫(yī)師又耐著性子重新量了一遍:“是有點低燒,也有些上火。”
最后將儀器放下時,他說:“還是去醫(yī)務室躺著打個點滴吧,好的快一些。”
說完他兩手插兜:“你們看著辦吧,是兩人合伙將他抬過去還是扶著他走過去?”
十分鐘后,白宏帶著一副擔架進屋時,醫(yī)師的眼神都清明了不少。
“算你小子鬼點子多。”
擔架磕在地上發(fā)出的動靜使還在睡夢中的姜倉翻過身后,懶懶打了一個哈欠。
他本打算用被子捂著腦袋接著睡,突然頭腦一個激靈,從床上彈坐起來。
“沃日,我怎么躺在床上的?”
白宏在底下拿著擔架沒好氣道:“那是你爺爺我的功勞,還不趕緊下來給爺爺磕一個?”
姜倉沒急著懟回去,他現(xiàn)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白宏手中的擔架上面,尤其是謝遷手腕上的一抹鮮紅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手忙腳亂的從床上爬下來:“咱謝哥這是……想不開的節(jié)奏啊?”
他戴著眼鏡真是一點也不冤,但凡再仔細看點,就知道那玩意兒不是血是結(jié)的痂。
聽不下去的蘇鶴本想站起來,結(jié)果站了一半,衣角那頭被床上還在沉睡的某位牢牢攥在了手心里,他稍用一些力氣,居然沒有扯動。
醫(yī)師嘖嘖稱奇:“按理來說,這位同學確實處在睡眠狀態(tài)才對。”
蘇鶴壓著脾氣,一根根的將攀上來的手指掰下去。
掰至最后一根時,從身后傳來一句“謝哥”,就見原本躺著不動的人睫毛顫動兩下,手指猝不及防的再次收緊,比上一次抓到還要牢固。
敏銳捕捉到謝遷動作的蘇鶴:……
你一個大男人裝暈你還要不要臉?
沒等他發(fā)作,等不及的姜倉在蘇鶴身后直嚷嚷:“時間不等人,抓緊時間,等把人送去醫(yī)院再煽情也不遲。”
白宏直勾勾的盯著將倆人連在一起的衣角,仿佛要將那里盯出一個洞來。
他說:“要不蘇哥你……就從了謝哥吧?”
謝遷就這么被倆室友齊心協(xié)力抬上了擔架,有前后負責出力的,還順手牽羊一個陪同。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xù)到到達醫(yī)務室的床上。
從醫(yī)多年的醫(yī)師趁著姜倉兩人還擔架的功夫,一眼看出謝遷的把戲:“小同學,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接著要在你攥人家衣角的手背上扎針,細針無眼,沒準就不小心扎歪了呢?”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手指已經(jīng)落回了床上。
醫(yī)師看了眼蘇鶴:“要陪著嗎?”
蘇鶴剛說一個不字,謝遷聲音微弱的張開了口:“蠱……”
蘇鶴回頭,只看見謝遷用口型一字一頓道:“你是知道這位醫(yī)師的脾性的,你猜我要是將你會蠱的事講給他聽會發(fā)生什么?”
原主因為不想跟學校里的人有過多牽扯,都是在校外買治療抑郁癥的藥物,偶爾一次在路上跟學校里的這位醫(yī)師撞上了。
醫(yī)師一眼就看出原主有或多或少的心理問題,沒事總愛拉著他談心,灌上大堆的心靈雞湯。
導致害羞靦腆的原主在路上遠遠看到他的身影都會換道走。
但這位半百的老頭見過的,談過心的人多了,對于其中一員的原主也只有零星一點印象。
這沒什么可說的,關鍵是他對于苗疆蠱事尤其感興趣,沒事總愛從圖書館里借來大批相關資料,一研究就是一晚上,其好奇心加上求知如渴的程度能連著幾天不吃飯。
蘇鶴不怕交代出自身底細,但尤其怕麻煩。
有這么一位背后靈在身后跟著,簡直堪稱噩夢。
他飼養(yǎng)的毒物跟他總要瘋一個。
于是蘇鶴妥協(xié)的搬來一個板凳,距離床邊一米遠的地方坐下了。
謝遷腿長,兩米長的床,幾乎一半以上裝的都是他的大長腿。
姜倉跟在謝遷身邊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彼此之間熟悉了不少,但現(xiàn)在,當他拎著餐盒,站在門邊看著自家冷酷不可一世的謝哥,人人避之不及的校霸,居然在靠著枕頭躺床上,束縛住手腳的情況下,一沒閑著無聊哼哼唧唧,二沒埋頭只顧看手機。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仿佛一門心思的撲在了屋里坐著的另一個人身上,眼神中好像還帶著一點……寵溺?
要知道之前有次發(fā)燒到三十九度,額頭都能當鍋底用來煎雞蛋的程度,他謝哥愣是連著一口水不喝,生悶四包退燒顆粒,裹著棉襖,用被子蓋著,捂了一夜,出了一身汗,生生將自己捂好了。
那時候他跟謝遷都是高一,處于一個宿舍,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三個舍友拉扯了整整一個小時,謝遷憑借著舌戰(zhàn)群儒,跟超強的意志力,將他們一拳一腳的踹下了床,半米之內(nèi),無人敢輕易近身。
用謝遷的話說,無非是小時候體弱多病,天天不是在醫(yī)院,就是在去醫(yī)院的路上。
人家去看病是偶爾一次,他跟他家差點把醫(yī)院當成了打卡機。
輸液袋跟三餐齊行,誰也不肯讓著誰。
那段時間,他只要看見輸液針頭就想逃,后面也確實逃跑了,雖然沒跑多遠,被七八個護士追著,一人摁一頭,生無可戀的被鉗制了回去。
那時候年紀小,反抗能力不足,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謝遷的叛逆心理也與日俱增。
在家生病時,他還能在家庭醫(yī)生的注視下乖乖聽話配合,但是一到學校,天高皇帝遠,他也有了放肆的底氣。
所以在學校逼著他打針就是在挑戰(zhàn)他的威嚴。
姜倉從回憶里抽身,看著眼前這歲月靜好的一幕,依舊不可置信。
他寧愿相信他眼睛瞎了。
他就這么跟棍似的杵著,直到身后走過來一個人。
白宏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開包裝精美的餐盒。
白宏接過后,就徑直走進去放在病床邊的柜子上。
“你們的晚飯,記得吃。”
然后就跟沒事人似的退出房外,將姜倉往外推了推,將門關上了。
只能說學校醫(yī)務室里的隔音不是蓋的,門一關,門外吵吵嚷嚷的喧囂一下子遠去了,屋里安靜的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蘇鶴抬頭定定道:“想要見識一下下在你身上蠱蟲的爐身真面目嗎?”
謝遷被窗外的太陽光照得刺了下眼睛,在心里感嘆著,陽光有點刺眼了,擋著他看未來男朋友了。
聽見問題他還空耳問道:“什么?”
蘇鶴走到窗邊,他個子高,但身子卻過分消瘦了,光照在肥大校服上,在腰側(cè)透光了好大一片。
從謝遷的角度看過去,好像一只手就能環(huán)住似的。
說實話蘇鶴的心情是有些郁悶的,但一時之間找不到途徑。
他說:“這可不是一般的蠱,這是情蠱。”
下蠱的手法跟他曾在姜倉他們身上看見的一般無二。
蘇鶴懷疑是同一個幕后兇手。
謝遷怔住了:“誰愛而不得,都實行強制愛了都。”
蘇鶴:“你問我?”
“身邊鶯鶯燕燕估計一抓一大把,能被人盯上無可厚非。”
謝遷問:“你吃醋了?”
蘇鶴:……
醋你大爺。
他正納悶這小子怎么就學會撩撥了呢,一轉(zhuǎn)頭,只看到了被蒙在被子里的一團。
謝遷覺得心直口快也未免是什么好事,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到開始肖想起來了。
不用掀開被子,蘇鶴就能想象到某人羞紅了的耳根。
蘇鶴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將手伸進被子里,打算將人撈出來。
里面的人仿佛受到了鼓舞般,小拇指勾上他的,就這么勾了一分鐘,蘇鶴沒說話,也沒松開,就任由他勾著,謝遷心里一陣雀躍。
媳婦這是什么意思?
靠,他的手好軟!
他是不是在暗示我行動?
謝遷欣喜若狂的想著,這樣一個清秀俊逸的大美人在身側(cè),他要再不主動回去就不是個男人了。
靠靠靠,他笑了,不愧是我媳婦!笑得怎么能這么好看!
蘇鶴是被謝遷小心試探的動作逗笑的。
他不笑的時候就像一座化不開的冰川,但只要綺麗的桃花眼一勾,就像攝人心魄的妖精,平白多了幾分勾人的意味。
雖然外界流傳著不少有關苗疆的傳聞,但有一點是貨真價實的。
苗疆之人不僅擅長蠱術,更擅長蠱人。
可能是劇毒之物身上都留有一種引人犯罪的妖孽感。
哪怕是長相平平的苗疆村民,身上都帶著致命的誘惑,更別提像蘇鶴這樣皮相骨相俱佳的。
直勾得人心里黃黃的。
謝遷將手探過去,一點點插進蘇鶴的指縫里,與人十指相扣。
即便如此,謝遷也沒忘了正事。
他問:“你有沒有對其他人也這么笑過?”
蘇鶴說:“我為什么要沖別人笑?”
謝遷點點頭,抬眼之間,眼神正得發(fā)邪:“這就對了,你笑得這么好看……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懂得保護自己。”
從前世直到現(xiàn)在沒談過一次戀愛的蘇鶴只覺得奇怪:“你看不起我?覺得我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空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咔吧碎成了好幾瓣。
謝遷突然就發(fā)現(xiàn)了追人問題中的一大難關——媳婦不懂情愛怎么辦?
他在腦子里搜羅一圈,總算在蘇鶴即將將手抽出來時想到了應對辦法。
他問:“你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家中身為富豪世家,只要蘇鶴提的,他總能有辦法搞到手,搞不到手的給父母打電話,托人帶到。
蘇鶴沒覺得自己有什么真正缺的東西,他爸本身財力不低,他想要什么基本也是一句話的事。
但若說真有什么的話……
他將自己的微信個人主頁點開,把自己的頭像放大展示給他看。
“我挺想養(yǎng)這種品種的蜘蛛的,但聽我爸說是稀有品種,不太好搞到手,如果你有能力,用這來報答救命之恩就行。”
謝遷突然就急了:“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哪怕是以身相——”
敲門聲真是個煞風景的東西,總是在不合宜的場所,不合宜的時間響起。
敲門的是個女生,她敲了兩聲后,才在門外怯生生的問:“謝哥哥,我來看你來了~”
聲音甜膩膩的,想黏糊糊的軟糖。
“我可以進去嗎?”
謝遷的臉色在門外的聲音響起時,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你來干什么?”
蘇媛是家里長輩親自給他定下的未婚妻沒錯,但不代表這人就能頂著“未婚妻”的名頭一直纏著他。
蘇媛聽到了他話語里的厭煩,聲音變得怯懦了不少。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在論壇上看見你受傷了,我煲的有湯,就是來看看你。”
謝遷本來是沒煩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的,甚至在有蘇媛在的情況下,他為她能給自己擋住一大片桃花而身心舒暢不已。
但有些人一旦陷入虛名太久,還真把自己當成謝家的準兒媳了。
要說他跟蘇媛能聯(lián)姻,完全是因為自家爺爺跟蘇媛的爺爺有著過命的交情,后來蘇家落魄,蘇家人就迫不及待的想攀上謝家這根高枝。
謝遷的爺爺能答應蘇家人聯(lián)姻的提議,完全是看在她爺爺?shù)拿孀由稀?br />
蘇媛本來是不敢跟謝遷搭話的,后來在自家母親的示意下,叫了謝遷一次“謝哥哥”后,見謝遷只是說了句“少叫”,但并沒有否認的意思,一來二去,她的膽子也就大了許多。
在親朋好友一句句“謝夫人”的吹捧下,她更堅定了自己一定要成為謝遷妻子的想法。
哪怕謝遷不愛她,但沒關系,她相信只要自己夠主動,這個吊兒郎當,誰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總有一天會認可她。
出現(xiàn)在謝遷身邊的鶯鶯燕燕不在少數(shù),但只有蘇鶴讓自己感到了濃烈的危機感。
但不管怎樣,蘇鶴長得再怎么好看,再怎么優(yōu)秀,也是個男人,蘇家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翹首以盼的兒媳是個男人的。
蘇媛很快說服了自己,自己先將門推開了。
“謝哥哥你……”
哪怕在心里告知自己無數(shù)遍那個清秀俊逸的男孩子搶不過你,但在病房里看到蘇鶴的身影后,她還是第一時間紅了眼眶。
在病房還沒被敲開前,聽著隔著房門也壓抑不住的哭腔,蘇鶴只感覺自己出現(xiàn)的不是時候,他回頭看著大敞開著的窗戶,覺得跳出去完全不成問題。
想法是美妙的,但不妙就不妙在,他身邊躺了個謝遷,只要他一袒露出想走的念頭,謝遷總能第一時間以泄露他會蠱術為由將他的念頭壓回去。
謝遷小聲說:“是兄弟嗎?”
蘇鶴回他:“我是被逼的。”
謝遷繼續(xù)道:“幫一下忙,班長,就當助人為樂了。”
蘇鶴:“未婚妻?”
謝遷脫口而出:“我們是被迫定的親,我不喜歡她。”
蘇鶴卻說:“她喜歡你。”
這話確實沒法反駁,謝遷心一橫,破罐子破摔道:“你幫我應付過去,回頭我給你帶兩只稀有的劇毒物種,成交嗎?”
蘇鶴討價還價:“我要四只。”
謝遷:“……行。”
一拍即合,就這么說通了。
見蘇鶴同意,謝遷一只手直接搭了過來,緊緊的握住他的。
蘇鶴挑了下眉:“不要動手動腳。”
謝遷卻委屈起來:“你答應過我的,我們不親密一點,怎么騙得過她?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個女人精著呢!”
蘇鶴看他一臉正色,也就握了回去:“只是做做樣子。”
謝遷答應的很是痛快,手指卻更緊的握上去:“放心,我是好好青年,社會主義接班人,干不來占人便宜的事。”
他們配合的像不像不知道,但蘇媛卻驚的當場將保溫杯摔在了地板上。
她試圖想找到倆人演戲的證據(jù),但目光卻是定定的落在倆人十指緊扣的手上:“謝遷,你不是真喜歡他吧?可他是個男生啊——你家里的長輩不會同意的。”
謝遷臉上沒有半分被抓包的窘迫,有的只是從容淡然,他跟蘇媛兩種不同的態(tài)度間,反倒是蘇媛更像是被抓包的那一個。
謝遷說:“我眼睛不瞎,愛情不分性別,怎么?你歧視男性?”
門外走廊里卻傳來了拐杖敲地的聲音,走的平穩(wěn)緩慢。
蘇媛適時掉了兩滴眼淚:“謝遷,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能隨便在外面找個男生當對象啊,你爺爺年紀多大了啊,你總要為他考慮的。”
像是驗證他的話般,老年人威嚴的聲音在隔著門還有一米距離的位置處傳來:“小遷啊,小媛她說的是真的嗎?”
第24章 第 24 章
從門外走進來一位兩鬢斑白的老人, 哪怕走路蹣跚,需要拐杖來支撐,但眉眼間依舊迸發(fā)出不可忽視的威嚴。
謝老爺子對于不久前蘇媛突然打電話告訴他謝遷喜歡上一個男孩子的消息本來是不信的, 但奈何掛完電話后, 腦子里好像有根弦一直在突突突的跳,還時不時發(fā)出來噪聲干擾。
他帶著這股不安的感覺要求司機來接送他去學校一趟, 一路上暢通無阻,門衛(wèi)在看到老爺子坐的車上的車牌號后, 差點沒被這頂級奢華亮瞎了眼,一刻不敢攔著,給學校領導打了電話告知后,就諂媚著將人放了進去。
謝老爺子由倆保鏢一左一右在身邊護著, 按照蘇媛手機的定位地點走去, 在跨上臺階的一瞬,心里的不詳預感達到極致。
現(xiàn)實也果然沒讓他失望, 不僅在沒進門前就老遠聽到了自己未來孫媳婦的哭喊聲,還有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寵愛有加的親親好孫子謝遷明目張膽炫耀自己男朋友的得意聲。
沒有心臟病,心臟也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
于是這位即將奔七十高齡的老頭親眼目睹自家寶貝孫子跟一個男生你儂我儂的畫面后, 第一句話就是:“你倆給我撒開!”
堪稱聲嘶力竭,謝老爺子說完還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保鏢也沒閑著,一個勁兒的在旁邊幫他拍背順氣。
謝遷對于自己這個經(jīng)常不出家門的爺爺?shù)耐蝗坏絹恚嫔铣泽@不已, 但握著的手卻沒有松開:“爺爺,你怎么來了?”
謝老爺子忿忿不平的用手中的拐杖敲地, 一口氣還沒緩上來,就被他大孫子親切的問候堵在了喉嚨里, 彎著身子咳了好幾下。
蘇媛當然知道謝老爺子身子不算太好,經(jīng)常動怒對他身體影響不好,但她就是在心里壓不下這口氣,謝遷的父母這幾天剛好跑去國外談業(yè)務,思來想去,她最終將目光放在了謝老爺子身上,把謝遷最近追在一個男孩子身后跑的事告訴了他,只是她沒想到,老爺子居然會親自上陣。
一見謝老爺子又是順氣又是咳嗽的,她后知后覺的感到心里一陣后怕。
萬一謝老爺子這次真的被氣出什么好歹出來,她是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干系的。
她也顧不上哭了,當即上前攙扶上他的一條胳膊,謝老爺子看著她,欣慰道:“小媛,爺爺沒事,倒是你——”
還有幾滴尚未風干的淚珠掛在蘇媛臉上,再搭配上她楚楚可憐的神情,看著好不教人心生憐惜,就連謝老爺子面對她時,也忍不住聲音放軟了許多。
他問:“小媛啊,你受了什么委屈盡管跟爺爺開口,爺爺給你做主。”
蘇媛什么也沒說,只是止不住的搖頭,并且還時不時用余光瞟向床上還在眉眼傳情的兩人身上。
至少在她看來是眉眼傳情。
蘇鶴前世經(jīng)歷過的遠比常人所遭受過的多,這還算好的,天知道上輩子有次有個外村來的惡霸要來求取他們村里一個長相極美的只有一個不足三歲幼弟要養(yǎng)的女孩。
惡霸是三天前下達的請?zhí)⑹窃谧詈笠煌恚磳⒊黾耷暗囊估飦碚业乃?br />
女孩早已滿十八周歲,正是風華絕代的年紀,卻不想遭此劫難。
“咚咚咚”的三聲磕頭聲整齊落下后,蘇鶴并沒有對請他幫忙這個問題表態(tài),只是問他:“為何不殺了他呢?以你的能力,別說在短時間內(nèi)殺一個,哪怕團滅也不是多大的難事。”
女孩說:“我不是不想,是不能,他們將我弟弟抓去藏了起來,他還那么小……所以只能求你幫我一把。”
她說的感天動地,蘇鶴卻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他不堪折磨的揉了好幾下太陽穴,才頭痛出聲道:“所以這就是你要我扮成新娘假扮成你,你趁機偷偷潛進去找你弟弟的理由?”
被蘇鶴無情戳穿后,女孩也干脆不裝了,她又是重重的多伏地一磕:“求少主施予援手,不勝感激。”
蘇鶴問:“萬一被人看穿怎么辦?”
女孩說:“不會,你生的好看,想來穿上新娘服也是極美的,那個惡霸本來就色,只要長得好看,哪里還顧得著新娘子是不是本人呢?”
蘇鶴最后還是心軟答應了,惡霸在闖進新房時就迫不及待掀了紅蓋頭,也確實如女孩所言,在發(fā)現(xiàn)新娘被換后也只是愣了一瞬,很快陷進女孩特地為他準備的美人計里。
這次的計劃實施的很好,惡霸一見到他的臉后,說話都不利索了:“娘子……來……喝…………交杯酒……”
還邊說邊哈喇子橫流,一臉流氓氣息,忍得蘇鶴袖口下的手指緊握成拳,惡霸笑了多久,青筋就暴起了多久。
但壞處就是,男扮女裝裝的過于成功,以至于本來計劃在新婚夜,踹門拳打小三的正牌夫人在一腳踢開房門,眼神與蘇鶴四目相對,四周寂靜不過三秒后,正牌夫人說什么也要將蘇鶴搶去陪自己侍寢。
別問,問就是蘇鶴經(jīng)過女孩打扮后,好看程度更上一層樓,正牌夫人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當場彎了。
后面的發(fā)展別問,問就是顏值即是正義。
回歸正題,謝遷發(fā)現(xiàn)蘇鶴眼神飄忽后,還不輕不重的捏臉一下蘇鶴的小拇指。
動作平平常常,但在剛經(jīng)受過親孫子出柜的信息刺激下的謝老爺子當場應激了:“兩個大男孩子,勾勾搭搭像什么話?”
謝遷說:“爺爺,您只要開口承認一下我倆的關系,那我們就不算勾勾搭搭,這叫打情罵俏。”
“……我之前教你學會如何舉一反三,你就是這么用的?”
“都說實踐出真知,您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謝老爺子差點被氣得當場被過去,蘇媛看不下去,在一邊誠心實意的勸:“謝哥哥,這是你爺爺啊?萬一氣出個好歹來,你教你爸爸媽媽,還有你那些姑姑姨姨們怎么看?”
謝遷一個眼神都不想多分給他:“我爺爺今天為什么能來這里,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不是嗎?說是心疼,真正想惹他生氣的也指不定是誰呢。”
處于風尖浪口的蘇鶴坐的那叫一個四平八穩(wěn),好像跟個旁觀者似的,如果可以,他想洗倆橘子來分上一圈。
一個個說了那么多話,都不覺得嗓子干嗎?
還以為豪門能眼光擦亮一點呢?沒想到也幸勾心斗角這一套。
所幸謝老爺子是個明事理的人,順著謝遷的話,他也開始打量著抱著自己胳膊,一門心思只想拱火的蘇媛,嘆了口氣。
蘇媛見謝老爺子看她,也麻溜的將自己眼中不經(jīng)意袒露出的惡毒遮掩下去,努力擠出一個甜甜的笑來。
“爺爺,怎么了?”
見自己孫子這邊不好攻破,謝老爺子也轉(zhuǎn)頭將目光放在另一個當事人——蘇鶴身上。
蘇鶴差點打一個哈欠出來:“如果對當事人造成精神污染,報酬能往上加上一加嗎?”
謝遷點頭:“能,加大加量。”
蘇鶴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記得付出行動。”
為了不被人察覺,他們特地對的口型,蘇鶴坐的位置逆著光,閃的他睜不開眼,或許是血脈間的默契在里面,謝遷的口型他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在看到自己孫子上趕著討人歡心后,他眼中燃起了火氣。
“小遷,這就是你交的男朋友,跟著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是沒有好的結(jié)果的,再說人家保不準只是圖你的錢呢。”
好好的一番話被他說得陰陽怪氣的。
如果不是被蘇媛跟自己身邊倆保鏢拉著,謝老爺子恨不得一個大跨步,健步如飛的上前,一拐杖夯死這個不肖子孫。
哪怕謝遷是他的寶貝孫子也不行,戀愛腦不得久留!
謝遷恍然大悟:“幸好我有錢。”
他戳了戳蘇鶴的胳膊:“你要多少錢?我轉(zhuǎn)你。”
謝老爺子多少年直不起來的腰桿一下子挺直了:“……你真是夠給你爺爺長臉啊……”
蘇鶴看著謝老爺子被氣的發(fā)狠的,漲紅的臉,小聲問:“你爺爺這樣真的沒事嗎?”
這么一問,謝遷的臉也跟著紅了。
現(xiàn)在謝遷的滿腦子都是——啊啊啊啊啊這算不算提前見家長了?
他盡力克制住內(nèi)心的雀躍,湊近蘇鶴的耳畔道:“不會,我爺爺就跟個小學雞似的,我在老家沒少跟他吵,不一樣也是健健康康的活到了七十大壽?”
謝遷偷偷打量著自己爺爺?shù)纳裆盅a了一句:“我之前給他打過預防針,不打緊的。”
蘇鶴問:“怎么打的?”
“我說萬一有天我領進門一位男媳婦你會咋樣?我爺爺聽完后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當即老當益壯,拄著拐杖追著我在院子里跑了三圈。”
蘇鶴:……
老鐵,不要太離譜。
你爺爺就差沒把“go away”貼你腦門上了。
謝老爺子坐在保鏢搬來的凳子上,眼神已然平和了許多。
他的目光直直的望向蘇鶴。
他說:“這位同學,爺爺想跟你單獨聊會天,給個機會嗎?”
第25章 第 25 章
此言一出, 謝遷就跟小雞護犢子似的不由分說將蘇鶴護在了,哪怕他現(xiàn)在行動不便,但并不妨礙他護自己媳婦的決心。
“爺爺你也老大不小了, 留著臟話回去訓斥我爸媽不好嗎?怎么小輩的事情你也想摻合一腳。”
蘇媛咬緊牙關, 扯了下謝老爺子的衣角,慘兮兮的扯著那一點布料, 眼淚洶涌如洪水決堤,仿佛下一秒就能開口說出“這個賤人, 爺爺你不定不要輕易放過他”等類似的話。
可這是耽美文,顯然不能按照言情打臉的套路來走。
她是眾人眼中的高嶺之花,未來謝家溫柔賢惠的謝太太,她要忍住, 要矜持。
于是從謝老爺子的角度, 只看到了即將滑落出眼眶外面的眼淚在眼眶中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壓根不帶往外掉的, 咬著下唇片的牙齒差點沒把皮咬下來一塊兒。
一直注重禮儀大于姓名的謝老爺子總算窺見了一點他乖孫子嫌棄蘇媛的理由,一股子小家子氣,還不如坐著的那位落落大方。
思及此, 他還略帶嫌棄的往周邊挪了挪,如此輕微細小的舉動沒有引起蘇媛的懷疑,可以說她現(xiàn)在滿心滿眼,一門心思撲在蘇鶴仍舊跟謝遷牽在一起的手上。
蘇鶴腦子發(fā)漲,跟這些人在一起相處就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現(xiàn)在正愁沒法逃離呢, 這就有人親自將梯子搭過來了。
所以他答應了。
謝遷這個二愣子,連回答都沒聽清就敢直接興沖沖的將蘇鶴即將抽出去的手重新?lián)苹貋恚骸奥犚姏]?老頭, 我男朋友說他——”
一秒后,他終于緩過勁兒來, 重新組織語言:“你答應了?”
蘇鶴說:“沒聽清,那我再重復一遍?”
謝遷:“……”
謝遷:“你就這么想離開我?多留一秒會死嗎?”
蘇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蘇鶴跟謝老爺子并肩出去時,謝遷在病床上就像個被人遺棄的小狗,小狗垂著腦袋,不敢大聲喊人,只能眼巴巴的偷偷望著。
結(jié)果蘇鶴一次也沒為他回過頭。
室外適時飄來了歌聲。
“大步向前走~永遠不回頭~”
“勇敢向前走~追逐你的自由~”
放的真好,下次不許這么放了。
蘇鶴一走,蘇媛就貼了上來:“謝哥哥你別動,哥哥這樣的話,手上的針會掉的,注意一點,哥哥。”
謝遷:“……”
小時候叫哥哥還挺討人歡喜,長大了叫哥哥他只能當她是母雞成精,只要他出現(xiàn)在她身邊不超過十分鐘,蘇媛不“咯咯”上兩聲就心癢。
為此謝遷還特意提醒過,但犟也算蘇媛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優(yōu)點之一。
謝遷眼見身影遠的連邊都摸不到了,才百無聊賴的躺回床上,刷手機。
蘇媛找了個借口去了趟廁所,她站在鏡子面前,輕輕將袖口一點點往上撩起,上面連接著手腕處有一條一寸多長多紅線,此時暗淡了許多,不似半個時辰之前多鮮紅似血。
那條紅線仿佛有生命似的,隨著她的觸摸慢慢的蜷縮起了身子。
她擰開手龍頭,任由冰冷水流從掌心滑過。
鏡子里,再次抬頭,眼珠居然在這一刻變得猩紅,像一顆毫無質(zhì)感的紅色玻璃球。
蘇媛再也忍不住,將自己的劉海兒放下來遮擋眼球,噼里啪啦的手機上打字。
「你不是說子母情蠱不會有副作用嗎?」
子母蠱,顧名思義,就是分別代表著“子”蠱與“母”蠱兩條蠱蟲。
“母”蠱可以用以控制“子”蠱。
子母情蠱的作用在于,將“子”蠱與“母”蠱分別種在兩人身上,種下“子”蠱之人將會對種下“母”蠱的一見傾心,而且“子”蠱在離開“母”蠱太久,太遠距離時,“子”蠱的存在將會讓宿主身體燥熱難耐,此時只有種下“母”蠱的人的親近,才能得以控制。
可謝遷剛剛的那些表現(xiàn),反而并沒有任何燥熱的體現(xiàn)。
而同樣的,“母”蠱在短時間內(nèi)接觸不到“子”蠱,身體也會相應出現(xiàn)一些副作用,瞳孔刺痛變紅是小事,不及時接觸子母蠱得不到滋養(yǎng)就只能反噬宿主來養(yǎng)活自己。
可她先前明明是看見謝遷親手將她加了料的水喝下了才對。
那時謝遷剛戴好“值日”袖套從教學樓出來,她纏上去,軟磨硬泡到見謝遷親自喝了一口她燉的湯后,才肯戀戀不舍的放人離開。
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解釋。
這么短時間內(nèi),謝遷沒道理請人除蠱才對。
蘇媛手中的手機屏幕亮了又息,來來回回折騰好些次數(shù)。
她在心里罵了一聲靠。
謝臨那小子死哪里去了?
他口中信誓旦旦的那個特意請來的世外高人不會是個騙子吧?
神神秘秘的,只肯讓謝臨代給,自己一點相關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
蘇媛看著鏡子中,自己眼睛里的血絲更重了些。
明顯是癥狀加深的表現(xiàn)。
蠱有沒有用先放一邊,她意識到了極為嚴重的一點——也許她真的會死。
她發(fā)了一條語音過去。
“限你在十分鐘之內(nèi)回復我,要不然你也不想你干的那些破事讓你家里人知道吧?”
過了幾分鐘,見人沒回復,她設置了一個鬧鐘,索性將手機放回口袋,出門時卻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她在自己的黑名單里翻到了之前一位舔狗的微信,并順便將他拉出了黑名單。
那邊一直在線,幾乎是秒回。
「女神你不能不要我,即便你拉黑了我,我也會在固定的時間,固定打卡,只求你能再回頭看看我。」
下一秒。
「女神,你終于肯理我了?你終于還是忘不掉我。」
「我就知道,舔狗舔到最后應有盡有。」
「只要你來,我一直都在,哥的心會永遠為你停留。」
蘇媛忍著惡心發(fā)語音道:“我能請你幫我干一件事嗎?”
這是除李冬外另一個追求她的舔狗人士。
舔狗自有舔狗的好處,當個備胎勉強能用。
他正點開語音,從售貨機里拿出飲料,剛打算扭頭過一個轉(zhuǎn)角,結(jié)果迎面在拐彎處碰見一個人。
手機哐當落地。
語音還在播放著。
“如果你答應的話,我不會再刪除你的微信,還答應跟你一起約個會。”
男生正心臟怦怦跳著,卻不知前一秒還打算鞠躬道歉的人,下一秒就冷了臉。
好死不死,撞到的正是蘇媛的舔狗之一——王厲。
男生正打算起身,只感受到一道視線射過來,全身上下冷嗖嗖的。
眼前多出來一雙手,將他的手機撿了起來。
男生就呆呆的看著王厲點開語音條,再度播放了一遍。
臉更冷了。
“你是蘇媛在外包養(yǎng)的情人?”
王厲是知道蘇媛有未婚夫的,她也很喜歡她那個長相帥氣的未婚夫,恨不得直接把人栓在腰上,帶著走,哪也離不了,但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越是長得好看的女人越是三心二意的。
他腦子一根筋,這樣的場景不免讓他往這方面想,哪怕上面一排的紅色感嘆號都阻止不了他的氣血翻涌。
男生被嚇得呆愣在了原地。
“你……也是?”
王厲氣得拳頭邦邦硬。
“你到底哪點比我好?為什么她愿意加你微信?”
男生實話實說:“我之前曾經(jīng)跟她加入一個社團過,我是社團的副團長,為了方便交代活動什么的,也就順手加了微信。”
“僅此而已?”
“我也想進一步發(fā)展……”
遏制住命運的咽喉終究是松開了。
因為女神的又一條消息發(fā)了過來。
王厲直接點開。
“你們……能進去蘇鶴所在的寢室嗎?”
聽筒里女生的笑摻雜著十足的惡意。
“我準備了東西想送給他。”
————————
謝老爺子為了防他孫子一手,特意給蘇鶴遞了張名片。
蘇鶴沒接:“不是要談話嗎?”
謝老爺子突然間覺得這個孩子還挺單純,“出來談談”僅僅是他想方設法引誘蘇鶴出門的詭計,為的就是讓他未來的孫子孫媳能共處一室培養(yǎng)感情。
但看著男生認真的神情,謝老爺子以為他是不肯放棄,拿著歲數(shù)壓小輩是他不屑于干的事情,但現(xiàn)在……他不介意跟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壓上一壓。
“蘇媛這孩子確實平時做的有諸多不對,但這孩子畢竟是我從小看著跟謝遷一起長大的,倆人間有割舍不掉的情誼,早晚有一天……”
蘇鶴問:“所以呢?你要甩一百萬到我臉上,讓我離開你孫子嗎?”
謝老爺子:“……誰教你的?”
電視里不都是這么演的?
咖啡廳里,貧困生女主跟富二代男主的媽媽坐著。
富二代媽媽穿金戴銀,看著慘兮兮的,衣服洗得快要發(fā)白的女主,囂張跋扈。
“說!多少錢能離開我兒子!”
女主緊抿下唇,忠貞不渝。
“來啊,拿你的大鈔票狠狠地砸我!狠狠的羞辱我吧!”
“我告訴你,你的錢在我看來——不值一提!”
“我愛的是你兒子的人,不是他的錢!”
隨后發(fā)票真的來了。
謝老爺子要求管家遞來了一張。
“隨便填,肯離開我孫子就行。”
“我告訴你,我孫子年級排名前三,又帥又有顏,哪是你能輕易勾搭上的?”
“拿上你冷冰冰的支票,離開我孫子!”
蘇鶴本想懟回去,聞言反手掏了好幾張百元鈔票遞過去。
“你孫子學習成績很好?”
第26章 第 26 章
謝老爺子表情有一剎那的龜裂:“什么意思?嫌少?”
“小同學, 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適可而止。”
蘇鶴是認真的,他也有實打?qū)嵉哪芰Π盐铡?br />
蘇鶴不懂課本知識, 但并不妨礙他逐字逐句的學習, 貿(mào)然讓蘇父去請一個家教老師來教有點不太現(xiàn)實,畢竟在他父親的認知里, 蘇鶴這樣的,開個班教人完全不是問題。
況且沒人相信一個年級第一的學霸莫名其妙就喪失了全部的學習知識, 魂穿這事萬一說漏了嘴,也只會喜提精神病院一月游。
拋開這些不談,就他這幾近空白的知識,也不免教人起疑, 他可不想在精神病院里留下“到此一游”的字樣。
可謝遷不一樣啊, 他曾經(jīng)目睹過他操縱蛇跟除蠱的全過程,可以說蘇鶴身上的秘密快被窺了個干干凈凈, 再接受幾件匪夷所思的也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然他翻車是遲早的事。
拿定主意,蘇鶴將手中捏著的紅色鈔票數(shù)了又數(shù),一共五張, 卻是他口袋里的全部。
蘇父為了方便自己兒子在學校能有足夠的資金,大手一甩,十萬塊錢秒到賬,但蘇鶴為了方便,提一些現(xiàn)金拿出來備用。
這不, 用武之地這不就來了。
蘇鶴鄭重將錢遞了過去:“用這些錢,買你孫子當家教夠嗎?”
蘇鶴想了想, 家教可能要再貴上一些,又補充道:“后續(xù)加錢。”
謝老爺子:“這就是你接近我孫子的目的?想將他拉下年級前三的寶座?”
“果然爛泥扶不上墻。”
保鏢將剛不久查閱清楚有關蘇鶴的資料背景拿給謝老爺子看。
謝老爺子嫌惡的掀開一頁:“我倒要看看, 你是哪里來的爛泥。”
直到他看到了成績一欄上顯目的成績,跟蘇鶴的父親背景,蘇父經(jīng)過那么些年的摸爬滾打,在他們這些董事中的地位也不低,甚至他家跟蘇父創(chuàng)立的集團上也有不少的合作往來,謝老爺子很佩服蘇父仗義的為人,更沒少跟他在重要場合上搭話。
他當時好像……在蘇父無意提到他兒子時,隨口夸了一下?
但時間隔得久了些,他沒太能記得蘇父當時提及的名字,現(xiàn)在看來,確實是那人的孩子沒錯。
謝老爺子捏著資料的手有些發(fā)酸。
現(xiàn)在——結(jié)束跟蘇父經(jīng)營下的產(chǎn)業(yè)合作還晚嗎?
這位老人終于態(tài)度溫和了些:“我跟你父親是朋友關系,一見如故,你父親在生意上沒少給我們謝氏集團提供幫助,他的兒子,我沒道理不給面子,但我絕對不會接受我孫子跟一個男生糾纏不清。”
這是臉面問題,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退讓半分。
蘇鶴出乎他的意料點了頭:“首先,老先生,你要搞清楚一點,是你的孫子單方面想跟我糾纏不清。”
謝老爺子哽了一下:“我孫子他……”
算了,這一點確實有些拿不出手,在誰纏誰方面。
蘇鶴說:“既然這樣,你孫子幫忙給我補課,我負責勸誡你孫子,并且絕對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成交嗎?”
謝老爺子心直口快:“你確定肯定以及一定?”
保鏢在身后默默捂臉,半百的人,在一些事情上卻像小孩子一樣,幼稚的不像話。
蘇鶴:“嗯。”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謝老爺子也高興應下。
等到蘇鶴走遠,他才看著資料想起來,蘇鶴一個年級第一的找一個年級第三的補什么課?
反向補課嗎?
但他依舊固執(zhí)著不肯承認自己的疏忽:“我只是滿足一個孩子愛學習的夢想而已。”
保鏢上前道:“老爺,您現(xiàn)在該回去了,夫人催你喝藥了。”
雖然一個半百老頭被小輩,自家的兒媳婦催著喝藥的事說出去可能有些難以置信,但謝老爺子確實平時沒少因為嫌棄藥苦,偷偷摸摸的倒掉,被自己兒子發(fā)現(xiàn)后還沒說上兩句,謝老爺子就冷著臉拿輩分壓人。
但他極其寵愛自己的兒媳,說話從來不敢大聲過,所以按時按點催謝老爺子喝藥的重任就壓在了兒媳身上。
他兒媳也果然給力,三百六十五天,沒一天斷過。
謝老爺子在嘆氣的瞬間又想到了什么,他吩咐保鏢將他的手機拿過來,親自撥通了兒媳的電話。
看著蘇鶴獨屬于年輕人青春洋溢的背影,謝老爺子想,自己的這個孫子被他慣的太過,壓根不吃他這一套威脅,時不時還敢蹬鼻子上臉,還是教給他親媽親自管教吧。
——————
手機震了下,蘇鶴直接劃過,無意間點開了微信聊天頁面。
一排簡潔明了的聯(lián)系人里,他憑借著記憶找到了謝遷的微信。
想到剛剛跟謝老爺子達成協(xié)議的事,他編輯了一條信息過去。
毒死你:「有時間嗎?你爺爺答應你幫我補課了。」
三分鐘后。
謝遷發(fā)送了一個問號過來,兩秒撤回。
有機會不好好把握簡直王八蛋。
好男人準則:不能拒絕媳婦的主動示好。
咬死你:「每晚宿舍八點,不見不散。」
蘇鶴問:去你宿舍?
謝遷重重敲字:除了我宿舍外,你還想去誰的宿舍?
蘇鶴想,跟這人說話果然費勁兒,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倆人聊天從來不在一個頻道上。
但目前就謝遷的條件教他最為合適,要平心靜氣。
兩秒后,平你媽。
恰在此刻,一條消息躍入眼簾。
是姜倉的消息。
他在跟蘇鶴的微信聊天界面上瘋狂轟炸。
好男人就是我:「蘇哥你在嗎?」
好男人就是我;「你看見我今天剛買回宿舍的倉鼠了嗎?」
好男人就是我:「蘇哥???」
好男人就是我:「蘇哥你說句話啊?我問過白宏了,他說他當時不在宿舍,不太清楚,蘇哥——你說句話啊?我糖包寶寶剛到新環(huán)境一天,我舍不得他!」
在姜倉不厭其煩的騷擾下,蘇鶴在他的聊天記錄里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姜倉今天剛從集市上買來,偷渡到宿舍里的倉鼠不翼而飛,當時他走時因為忘了給倉鼠買籠子就特意出去一趟,走時宿舍里空無一人,他將倉鼠放在堆滿了木屑的紙箱里,頂上端口處有厚厚的的書本蓋著。
為了防止倉鼠在短時間內(nèi)出逃成功,他將紙箱里里外外墊了好多木板,走時還特意將門關了個嚴實,但走的過急,就沒怎么鎖門跑去買籠子去了。
結(jié)果回來一看,紙箱周圍一片狼籍,擋在四周的木板七零八落的周圍散著,瞧著像是人為破壞的痕跡,因為木板有一些已經(jīng)裂開了,以一只倉鼠的能力完全不可能做到,所以他懷疑是有人故意而為的惡作劇。
但苦于一時之間找不到人,只能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詢問。
不出意外的,蘇鶴想到了他躺在宿舍床鋪上,沒帶出來的兩條蛇。
蘇鶴鄭重詢問道:你買的那只倉鼠多大?
好男人就是我:「大概有半個手掌那么大?」
那完了,一口吞剛剛好。
姜倉還在哭:蘇哥,你給個準信,你到底有沒有見過它?
蘇鶴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這個殘酷的事實:你要不再找找?沒準出逃到宿舍里的哪個角落里去了。
不提還好,一提到這件事,姜倉直接發(fā)來好幾條長達六十秒到語音控訴。
微信語音六十秒是語音的極限,不是姜倉的極限。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就差沒將白宏他的底褲給扒了……”
蘇鶴說:學校里在宿舍外面安的有監(jiān)控攝像吧?你去找找看看。
好男人就是我:「但是學校宿舍明令禁止養(yǎng)寵物,這也就是我遲遲不敢去找宿管阿姨說明情況的原因。」
好男人就是我:「不對啊——我可以跟宿管阿姨說我東西丟了,請求查一下監(jiān)控不就行了?倉鼠就屁大一點,總不可能是徒手爬上一米高的陽臺,腳滑直接上演個高空拋物吧?」
姜倉像是終于找到了問題的解題思路,隨后在他去宿舍的路上,果然沒有再發(fā)消息煩他。
鑒于倉鼠的意外“失蹤”,蘇鶴感覺自己也有一點責任,他今早上剛喂過的,總不至于這么快就餓了吧?
但思來想去,蘇鶴在網(wǎng)上果斷下單了一箱的老鼠,吃不完的先養(yǎng)著,留著給他養(yǎng)的那一黑一青兩條蛇當口糧吧。
卻不想,剛走到他那一樓時,他就看到自己宿舍門外圍了一圈子人,怎么擠也擠不進去,甚至外圍的好多同學想扒開人群上前吃到第一口瓜。
蘇鶴隨機拉了一個人詢問。
那位被蘇鶴隨機到的同學只一個勁兒的拼命伸頭踮腳,還不住的在嘴里嘟囔著。
“早知道回來的早有好戲可以看就穿個增高鞋墊出來了。”
男生突然被cue后,沒回頭,但還是耐著性子回他:“你剛回來吧?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一層出現(xiàn)了小偷,這不——被當事人查監(jiān)控逮著了?拉著人來他宿舍門口對峙呢?”
人群里,姜倉的話格外清楚。
“王厲,你挺有種啊?偷東西偷到你爸爸頭上了?”
第27章 第 27 章
王厲自知理虧, 但他還是梗著脖子道:“你有證據(jù)嗎?”
他是趁著宿舍沒人偷偷摸摸溜進來過,但不代表他是為了偷東西而來,更別提那幺蛾子倉鼠, 他連動都沒有動過, 何來偷一說?
姜倉叉腰道:“那你被監(jiān)控拍到來我宿舍干嗎?總不能是故意進錯了宿舍吧?”
王厲不甘示弱道:“我只不過是想給蘇鶴同學一個驚喜!”
只是沒想到被反手給了一個“驚喜”,如果蘇鶴在場, 他真想揪著人的衣領子問一問,床鋪上究竟養(yǎng)的是什么東西?
摸著觸感又像蛇又像蜥蜴的。
更不必說那一手摸到的玩意兒還他媽的會動。
會動!
他跟那個男生嚇的, 當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是坐的不是個地方,將關押倉鼠的紙箱坐爛了。
按照蘇媛的想法,他們特意在外面買來了蚯蚓之類的小蟲子,裝了滿滿一玻璃瓶, 就等摸上蘇鶴的床鋪一股腦倒上去。
蘇鶴的床上也不知暗處里養(yǎng)了什么東西, 床簾拉起,遮的嚴嚴實實。
為了不打草驚蛇, 他們只是撩開了床簾一角,看也不看,就徑直將手伸了進去。
結(jié)果不撩不要緊, 一撩出了事,倆人左腳絆右腳,火速將手撤離案發(fā)現(xiàn)場,摔了個前仰馬翻。
順便殃及無辜——姜倉搭的倉鼠窩子。
唯一好的一點是,他們拿著用來裝蟲子的玻璃瓶死死在手里攥著, 一點沒碎,更沒有任何蟲子掉出來。
最終怎么出的宿舍王厲不太清楚, 只覺得渾渾噩噩的,大腦聽不得一點使喚。
但對于倉鼠丟的事, 他尚有一線發(fā)言權(quán),既然沒找到倉鼠的尸體,那就意味著倉鼠在屁股的壓倒性范圍中死里逃生。
至于竄到了哪里,這可不關他的事。
思考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王厲一下子挺直了腰桿:“我只不過是特地來送驚喜的,可跟你家倉鼠的失蹤扯不上半毛錢關系。”
反正蘇鶴此時也不在現(xiàn)場,只要他打死不承認,那任誰也奈何不了他。
人群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立馬精準鎖定了蘇鶴,并好心將讓出一條空道來方便蘇鶴走過去。
姜倉看著王厲霎時變黑的臉色,拍手指著蘇鶴道:“現(xiàn)在人來了,說說你到底準備了啥驚喜吧?”
對于王厲跟蘇鶴向來不對付這件事,同學們心知肚明,想想也知道,黃鼠狼怎么會給雞拜年呢?
擺明了的不安好心。
王厲呆愣愣的看著蘇鶴的腳步愈來愈近,他們個頭差不多高,但蘇鶴目光沉沉,周身的冷氣散發(fā)開來,愣是走出了兩米八的氣場
王厲心中警鈴大作。
尼瑪,這人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了吧?
但不可能,他當時來宿舍里,將裝蟲的玻璃瓶一路塞進了懷里,直到開門逃跑時還不忘先將玻璃瓶藏進大衣里,沒有分毫的蛛絲馬跡,蘇鶴又不是神人,沒道理會察覺到。
蘇鶴并沒有跟他糾纏下去,只是擰開門把手走進宿舍,最終還不忘將門嚴絲合縫的關上,留下一句淡淡的“你們繼續(xù)”,就再也沒有現(xiàn)身出現(xiàn)過。
門外眾人面面相覷了會兒,姜倉繼續(xù)指著王厲的鼻子罵道:“看吧,蘇哥壓根不吃你這一套,你究竟對我蘇哥咋樣我們心里也清楚,沒必要找個這么敷衍的借口。”
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王厲干脆不拘謹了。
他跟姜倉對著叉腰互噴。
“那咋了,我是進去了沒錯,但你有看到我偷你倉鼠出去的證據(jù)嗎?沒有證據(jù)就不要血口噴人!”
隔了半分鐘時間,蘇鶴將一只完好無損的倉鼠從門縫中遞了出來。
“來個人,接一下?”
王厲距離房門比較近,他看到倉鼠還懵懂的眨巴兩下眼睛,反應過來伸手將倉鼠安安穩(wěn)穩(wěn)捧到了手心里。
倉鼠圓滾滾的一團,在他手心里撅著屁股軟軟的趴著,看著格外的萌,是屬于路過的吃瓜群眾都忍不住上前擼一把的程度。
至于倉鼠是在哪發(fā)現(xiàn)的呢?
在蘇鶴的床上,當時他剛掀開床簾,就見這小玩意兒就跟個掛件似的,四只小爪子牢牢的抱住青蛇的蛇身。
為了讓小家伙抱的安穩(wěn),青蛇身子也不蜷縮著了,它隨意盤了個“U”型就閉上眼睛,不管不顧的任由小家伙伸出它的牙齒朝著它的鱗片刮啊刮的。
差一點就能啃一個豁口出來。
黑蛇在青蛇邊上盤著圈,護著懷里裝著蠱蟲的罐子睡得正香。
好一副感天動地的畫面。
蘇鶴將倉鼠拿走時,青蛇還帶著懵懂的眸子看向他,似乎是在問,這小擺件香香軟軟的,還不害怕它們,養(yǎng)著玩剛剛好。
倉鼠也“吱”了一聲,聞著不熟悉的氣息在他掌心里胡亂撲騰著。
蘇鶴看白宏正在底下佩戴著耳機打游戲,才放心出聲道:“這倉鼠是被你們藏起來的?”
青蛇不樂意了,它嘶嘶了好半天,幸好蘇鶴聽懂了它話里的含義。
“怎么能說是藏呢?小家伙挺樂意跟它們相處在一起的,你情我愿的事,不能棒打鴛鴦。”
鑒于它臭不要臉的發(fā)言,蘇鶴直接賞了它一彈指。
倉鼠沒撲騰上幾秒,就老實躺平,可能它也覺得自己沒有戰(zhàn)勝巨人的實力,還不如省些氣力。
這下,輪到王厲齒高氣昂了。
“看吧,你家倉鼠好端端的在這待著,也就是你眼瞎找不到,怎么能將過錯輕易推到別人身上?”
生活不易,小王嘆氣。
姜倉誓不罷休:“那你怎么解釋你給蘇哥特意送的驚喜?這我倒要好好瞧一瞧。”
剩下的話被蘇鶴一個關門,擋在了門外。
手機上多了一條消息。
蘇鶴劃開一看。
謝遷頂著猛獸頭像發(fā)言:時間快到了,我怎么沒看到你?
咬死你:你可別誤會,我只是為了更好的跟你補習罷了。
蘇鶴沒搭理,息屏上了洗手間,出來時,門不知什么時候開了。
外面的吵鬧聲戛然而止。
謝遷倚著門框向他單眼挑眉:“既然你不肯來,那只有哥主動出手了。”
第28章 第 28 章
謝遷是稍后趕來的, 他站在宿舍三米開外的距離,望著水泄不通的道路,只叉著腰輕咳一聲, 眾人一見有個不好惹的到了現(xiàn)場, 很是自覺的讓開一條路來。
姜倉想著又一個能為他主持公道的人來了,大嗓門喊人仿佛自帶喇叭:“謝哥你——”
一轉(zhuǎn)頭, 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塞至他的手上,王厲如同腳底抹油般, 溜之大吉。
姜倉看著他的背影連“哎”三聲,腳上沒跑兩步,掌心里的倉鼠吱了一聲,他向下望去時, 看見倉鼠半個身子已然從掌心里滑落出去, 兩條小短腿不住撲騰著。
他只能停下腳步,將倉鼠托上來。
眾人眼見好戲散場, 也走的走,散的散,過道里很快安靜下來。
姜倉人還沒進去呢, 就見謝遷突然之間將胳膊搭在門框上,斜著身子,掐著時間點,凹造型,拋媚眼。
姜倉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一門之隔, 倆大男人之間還玩打情罵俏這一套,有本事將人拐回自己宿舍鬧去。”
蘇鶴是在話落起的身, 他問謝遷:“需要帶什么嗎?”
謝遷說:“我自有準備,你人過來就行。”
然后這倆人就當著姜倉的面, 旁若無人的一前一后走進謝遷所在的宿舍。
姜倉使勁揉了把眼睛,確認自己的眼沒瞎后,不可思議道:“你們什么時候背著我勾搭到一起了。”
瞅這熟稔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從小到大在一起玩的發(fā)小呢。
這把他們這些相處一年有余的哥們兒放在了何處?
似乎是察覺到了姜倉眼神里的驚愕,謝遷在關門前還不忘回頭給他重重一擊:“我們打算帶頭孤立你。”
哥們兒將你揣兜兒里,你將哥們兒踹溝兒里。
八嘎牙路!
蘇鶴被謝遷安排在自己座位上時,李冬在床上窩著打游戲,沒注意到下面的情況,謝遷在自己柜子里將尚且嶄新未做的試題冊拿出來,擺的大概有二十厘米那么高。
彼時方幻正在洗澡,出來時披了一條浴巾往腰間一裹,還沒晃蕩夠半分鐘,就被謝遷一個眼神瞪過去:方子,將衣服穿好再出來。”
“可真講究,”方幻將擦頭發(fā)的毛巾往脖子上一甩,“我又不是第一次披著浴巾出來,至于這么一驚一乍的嗎?”
結(jié)果他抬眼的瞬間掃到了坐在謝遷座位上,玩手機的蘇鶴,謝遷買的可升降座椅調(diào)的比整個宿舍的人都要高上一截,本來謝遷跟他們說調(diào)的太低腿施展不開他們還不信邪。
畢竟沒幾個人腿能長的如此長的,但蘇鶴往那一坐,大長腿曲著還能往桌子底下伸上一截,他只剩下了滿心滿眼的嫉妒。
不對啊——他最應該關心的難道不是謝遷居然會允許別人坐他的椅子嗎?
謝遷對待自己親手挑選的椅子就跟對待自己親生兒子似的,雖然椅子的外形條件有點直逼他奶奶的審美,但謝遷連別人坐一下都不肯,現(xiàn)在蘇鶴居然還能安然無恙的在椅子上坐著?
謝遷突然轉(zhuǎn)頭道:“班長,喝水嗎?”
“不用。”
方幻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轟然炸開。
草草草,聽這柔情似水的語調(diào),這哪是對待同學啊?對待媳婦還差不多。
他愣的這半分鐘里,謝遷停下手里動作,挑眉催他:“你很喜歡裸/奔的快感?”
方幻反應過來,開始哐哐砸李冬所在的床欄:“冬子但凡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李冬被他抖的身子一斜,射擊鍵沒摁上,反被敵方老六一個手榴彈偷襲,當場斃命。
他看著最后顯示在屏幕上鑲著一層金邊兒的“本次成績排名第三,請再接再厲哦~”
李冬忍著火氣,很想轉(zhuǎn)頭問姓方的今天究竟抽的是什么風,結(jié)果扭頭跟蘇鶴視線正好相撞。
李冬看著他面前一大摞的學習資料,吞咽了下口水:“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蘇鶴實話實說:“我在讓他教我習題。”
李冬掏了好幾下耳朵:“你……再說一遍?”
方幻等不到他幫自己在最上角的衣柜上拿衣服,只能自食其力的伸出一條光溜溜的腿蹬上去。
隨便抓幾件能穿的衣服就在謝遷即將噴火的目光中一溜煙往廁所竄。
蘇鶴繼續(xù)看手機,沒再回話,一副愛信不信的架勢,搞得李冬在床上再也躺不下去,一骨碌爬起來。
你見過年級第三跟年級第一補課的嗎?
反正他沒見過。
果然只要活的夠久,什么都能見上一見。
他托著下巴思索了片刻,覺得這可能是小情侶想要相處在一起的把戲。
李冬攤開一只手在謝遷面前,言之鑿鑿:“謝哥,獨處的機會兄弟不是給不了,只是需要一點室友間的關愛。”
謝遷甩了張卡過去:“晚飯全包,刷我的卡就行,你應該知道密碼。”
李冬嬉皮笑臉道:“得咧。”
謝遷將目光投向空著的床位上,李冬了然,沖著他擠眉弄眼比了個OK的手勢:“放心,最后一位電燈泡因為踢球不小心受傷骨折,現(xiàn)在請假在家躺著呢,傷筋動骨一百天,估計沒個一兩個月不會出現(xiàn)在宿舍里了。”
謝遷終于點頭表示贊許:“行了,你可以退下了。”
方幻剛給扣子扣好,就被李冬手疾眼快的拉了出來,勾肩搭背的,強硬將人拉出了宿舍。
關門前,方幻還伸出腦袋過來說了句:“今晚我跟冬子在外開房,不回來了。”
李冬納悶道:“我什么時候同……”
“意”字脫口而出的瞬間被方幻迅速拿手捂住:“哥有錢,哥請你。”
隨后腿一勾,將門關上了。
蘇鶴隨手掀了下謝遷拿出來,堆放在他眼前的測試題,上面印著“拿下這套試卷,清北不是夢”的字樣。
后面堆著的基本都是試卷,試題冊上滿是題目,看得他頭疼。
“不是你來跟我講題的嗎?怎么連個基礎知識手冊都沒有?”
謝遷滿臉寫著“你到底在說什么”的疑惑不解:“你讓我?guī)湍阒v題,難道不是在跟我比拼到底誰才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嗎?”
“雖然我語文方面跟你相比差點意思,總成績也不如你高,但論數(shù)學跟物理我也足夠有跟你一較高下的資本。”
蘇鶴:“……”
蘇鶴沒再翻下去:“犯不著,我是真的不會。”
謝遷將手中隨便一張試卷的題撈出來:“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你先做一張試試?”
蘇鶴提筆做了,只做了選擇填空加判斷題。
唯一做對的零星幾個,還是連猜帶蒙的。
對于如此結(jié)果,謝遷也顧不上跟媳婦進一步暗戳戳曖昧了,問了幾個比較基礎的知識點。
他很快發(fā)現(xiàn),蘇鶴對于生物上的研究比課本上還要全面外,對于數(shù)理化等知識點一竅不通。
謝遷無比期盼在蘇鶴的言行中尋找出一絲破綻,可惜沒有,蘇鶴是真的不會。
經(jīng)過半個小時的交談詢問,謝遷發(fā)現(xiàn)蘇鶴連最為基本的開局就要掌握的知識點一問三不知,只是不住的用一雙波瀾無驚的眸子看著他,等著他說出結(jié)果。
謝遷沉默半晌,最終抽出一本基本算術加減法放在蘇鶴面前:“我們可能需要從頭再來。”
蘇鶴翻開看著滿頁的加減乘除法無語一瞬:“我只是沒接觸過這些,不代表智商有問題。”
謝遷捂著胸口:“那就好。”
最起碼以后媳婦不會被一根棒棒糖拐走。
蘇鶴說:“你就沒有別的想問的嗎?”
謝遷下意識想反問回去,仿佛心有靈犀般,他知道了蘇鶴想問的。
“問你為何明明是一個大學霸,卻對這些知識點互不認識?”
“你是不知道,上次你在我面前將毒蛇訓得跟狗似的操縱自如后,我回宿舍想了一晚上,覺得這世界上有很多是科學解釋不了的,沒必要特意鉆牛角尖。”
還有一句埋在心里的話,他沒有說。
謝遷想,為了對象他連自己害怕的毒蛇都能克服,不懂知識點算什么毛毛雨?
最后,他從一本落灰的,初中知識點大全從書柜內(nèi)側(cè)拿出來。
謝遷想,他認了。
一個小時后,謝遷看著自己不過講了一遍的知識點或者習題后,類似的題蘇鶴再寫一點不會犯錯后,還是忍不住為他驚人的學習能力感到贊嘆。
“我懷疑你最近可能發(fā)生間接失憶癥,將腦子里的知識點清了出去,但只要一點契機,再拿起來輕輕松松。”
蘇鶴打斷他的胡思亂想:“不,我過目不忘。”
確實過目不忘,這也是他為何會在村里坐穩(wěn)少主地位的原因之一。
他能毫不費力的記住各式各樣復雜的不同草藥,別人好幾年摸索才能學會的蠱術,蘇鶴花費不了一星期時間就能摸通透。
那些位老家伙也不得不對他的才能俯首稱臣,心服口服。
哪怕以后他們對蘇鶴的所作所為諸多不滿,但從未有人質(zhì)疑過他的才能。
謝遷心里有關蘇鶴身上的一點疑云已經(jīng)完全煙消云散了。
倆人干勁十足用了半個晚上將初中的知識點摸索完五分之一了。
宿舍燈滅了,就打著臺燈摸索著去看。
臨近凌晨三點,蘇鶴的眼睛還亮晶晶的:“你要不順便將高中的一并講了吧。”
謝遷困得上下眼皮子不停打架,有個精力旺盛的媳婦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但不管如何,蘇鶴也確實算得上一個相當出色的學生,他不需要你磨平了嘴皮子反復去講一些容易出錯的知識點,他足夠嚴謹,也能對你講過的每一個題了然于心。
蘇鶴求嚴謹?shù)男宰邮切问剿龋吘顾麖男【透恍┒旧呦x物打招呼,天天研究的玩意兒不是蠱就是毒,萬一發(fā)生意外,那丟的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早上鬧鐘響時,謝遷只感覺右胳膊酸酸沉沉的,稍微動了下,胳膊上的重物動了動,蘇鶴拿起昨晚他跟謝遷睡前寫到一半的習題冊扔到謝遷臉上,嘴上不容置疑:“再動弄死你。”
謝遷啞然失笑,用剩余的左手撥了下蘇鶴額間散落的碎發(fā),心想:還挺兇。
謝遷眼里的柔光仿佛快要泄出來。
他們身上蓋的被子不多,肩膀往上全都暴露在空氣中,又是在下鋪,如果可以,進門第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剛推門進來撞見這一景象的方幻下巴掉地上了,李冬叼在嘴上的包子被他突然的嘴巴一張,吧唧落上地面,還骨碌碌滾到了椅子腿邊。
謝遷聽見動靜,看向他們豎了一根食指在嘴邊,那是在示意他們安靜的意思。
走廊臺階上,方幻伸手在已經(jīng)呆愣的李冬身前晃了晃。
李冬僵硬轉(zhuǎn)頭:“你見謝哥對除蘇哥以外的人有這么溫柔體貼的瞬間嗎?”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李冬對于蘇鶴的印象完全改觀,在他眼里,蘇鶴跟謝遷的地位不相上下。
腦海中剛剛的畫面一閃而過,一想到謝遷細心呵護的模樣,李冬覺得……或許他應該把蘇鶴往謝遷前面排一排。
方幻接受程度還好,他從袋子里拿出倆包子,一個塞在李冬手上,一個拿在手里啃著。
在接包子的瞬間,他們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方幻蹲的小腿發(fā)酸,干脆一屁股在李冬身邊坐下來。
“兄弟,你要知道”,方幻一手摟著李冬的肩膀老神在在道:“當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再不可能,也必定是真相。”
李冬眼神清明中帶著不可思議:“所以他們真的在處……”
方幻手掌隨之捂上:“那明明是兄弟之間愛的體現(xiàn),別人問起,就說是兄弟情深,我們要給謝哥蘇哥帶來慢滿滿的安全感。”
倆人拳頭撞上拳頭,就這么達成了共識。
昨天謝遷意外暈倒住院,蘇媛前去探望卻偶遇小三的瓜還留有余溫,今天蘇媛就佩戴著墨鏡跟口罩來到了班級。
前排女生看在眼里,一下課就圍成一團,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方幻對新鮮的八卦感到不安,完全沒有以往屁顛屁顛湊上去吃八卦的熱情,因為他不用猜就知道眾人口中的那個“小三”就是蘇鶴。
想到這里,他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也插了一腳進去:“你們是咋知道小三的存在的?”
女生也沒瞞著他:“蘇媛走時自己說的啊,我跟蘇媛住在一個宿舍,但具體小三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只是問的時候,蘇媛順口提了一嘴。”
方幻心里平靜下來,又一個女生湊上來道:“不過我們同樣好奇謝遷是怎么暈倒的?當時他被抬上擔架抬去醫(yī)務室的照片還在校園論壇上掛著呢,更別提還有不少人親眼目睹,你身為謝哥的室友,應該知道的更清楚吧?”
方幻:“……”
方幻:“不,你們高看我了,當時謝哥是在別的宿舍暈倒的,我當時并不在場。”
女生說了句“沒意思”,又縮身坐了回去。
但都說人類的探索度永無止境。
其中一個女生起了個開頭,八卦又瞬間聊了起來。
“哎——你說,這天又不冷,蘇媛沒事戴什么墨鏡口罩啊?”
“可不,她一天到晚恨不得將‘姐很高貴,除謝遷外任何人不得染指本仙女’掛在臉上,跟個花孔雀似的,有事沒事到處顯擺。”
“雖然我不太看得慣她的做派,但她天天如此我都快看習慣了,突然有天安生下來,倒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
“哎——”有個女生趁著蘇媛沒往這邊看,突然一個低頭小聲道:“你們說,她會不會是毀容了啊?”
另一個女生可沒她這么客氣,但聲音依舊低了不少:“我看著像,你看她一上午都沒碰一下她的鏡子跟化妝品了,我坐她后面時,她時時刻刻都恨不得欣賞自己的美貌百八次。”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廁所里,蘇媛見周圍沒人,才小心翼翼的將墨鏡摘下來一點,黑色瞳孔完全由猩紅代替,她只跟鏡子中的自己對視上一眼,手指便克制不住的握成拳狀砸上了洗漱臺。
哪怕被不知從哪里來的玻璃碎屑扎些豁口出來,血珠順著掌心滑落,蘇媛卻仿佛看不見似的,手機瘋狂撥通著一個號碼。
但對面永遠是空號。
最后她打開廁所隔間,關了手機,身板靠著隔間房門一點點滑下來。
“我他媽都這樣了,謝臨這個罪魁禍首不僅不在家,連電話也不接,草,尼瑪究竟死哪里去了。”
班里女生討論的熱鬧,蘇鶴卻跟置身事外一樣,不受半分影響,他拿出謝遷特意為他量身定做的習題,一題一題的做下去。
算是對原主的一個交代,畢竟他接管了蘇鶴的身體,沒道理要讓這個原本備受矚目的學霸因他而隕落。
謝遷這幾天肉眼可見的開心,不僅因為蘇鶴日益增長的知識掌握程度,還有他即將到來的生日宴。
這一次,蘇鶴在謝遷室友習以為常的目光下,照常來謝遷宿舍等待其講題。
謝遷趁著其他室友打游戲,沒人抬頭看向他們這里的間隙里搬著椅子距離蘇鶴坐的更近了些。
蘇鶴做完題,見往常坐在他邊上會指出錯誤點的人沒吭聲,一扭頭,鼻尖恰好擦過謝遷的。
謝遷這一次脖子連著耳根一起紅了起來。
“班長,我都這么盡心盡力了,我生日宴你打算送我什么禮物啊?”
第29章 第 29 章
不過短短一星期的時間, 蘇鶴已經(jīng)差不多把初中的知識點摸了個透徹,那無論出題都一臉淡漠的表情,讓謝遷感覺, 還好他們初中不在一個學校, 要不然當時的年級第一的寶座也未必會是他的。
但他又覺得倆人早相遇一點又沒什么不好,最起碼初中最純恨的那些年里, 自己也不會因為父親的變心,母親的鞭策而對學習產(chǎn)生抵觸, 兩次初中考試時都被他無所謂的交白卷忽視了去。
母親總是在人前一副溫爾爾雅的模樣,但內(nèi)在里她沒少因為他的學習而用心良苦,給他報了各式各樣的補習班,一旦沒達到她想要的預期, 就會把他關在房間里, 將門鎖上,拿著鞭子狠狠地抽上去。
她對謝遷在別的事情上有著比別的母親更為寬廣的包容度, 但唯獨學習這方面牢牢緊抓著不放手。
好像只要他學習好了,他父親就會少一些把目光放在他的私生子謝臨身上。
以謝臨的出身,謝遷即便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家里的繼承權(quán)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謝臨身上。
但謝遷的母親力求完美,她當初提議將謝臨帶進本家住時,就是要當著謝臨的面,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我的兒子各方各面都比你優(yōu)秀,勸你趁早收了爭奪繼承權(quán)的心思, 你沒法爭,也爭不過。
謝遷當時叛逆的不像話, 他不愿意成為母親手中仰仗,坐鎮(zhèn)正宮地位的工具, 但他當時也沒法干涉母親對他亦步亦趨的安排,只能通過棄考的方式無聲反抗著。
那時母親限制了他交友的權(quán)利,出門必須安排保鏢跟著,干什么事情都發(fā)生在他母親的監(jiān)控之下。
謝遷那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只不過是想要自由罷了,怎么就這么難呢?
后來可能是他初中考交白卷的行為極大的刺激了他母親的好勝心,他母親逐漸對他的監(jiān)控松懈下來,并且當著他的面親自撤下了安裝在他房間里的一切監(jiān)控。
那是自由的氣息。
謝母將一串鑰匙遞到謝遷手上:“我知道你想逃離這個充滿著禁錮與監(jiān)控的家,這是在你學校附近的家屬院里,我特意為你租的房子的鑰匙,你想走可以隨時就走。”
謝母將手又一次覆上謝遷的發(fā)旋時,處處跟自己母親在暗里一次次叫囂著離經(jīng)叛道的謝遷沒有躲,他的母親從小就教導他對待親人別說謊話,而這些年里,謝母一直以身作則。
所以她沒必要騙他。
“我前幾天去看了心理醫(yī)生,她說我的掌控欲……確實對你或多或少造成了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所以這一次,不管對你還是對我,我都打算放肆一次。”
她看向謝遷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謝遷十年來不曾擁有的柔和,謝母說:“你大了,已經(jīng)不是個萬事都需要父母親為你出謀劃策的小孩子了,你應當擁有屬于你自己的人生,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這一次,她跟電影里那些關愛孩子的母親一般無二。
“但不管怎樣,你要清楚,家永遠是你最強大的后盾,還有,媽媽知道自己愛錯了方式,但請記得,媽媽真的很愛你。”
謝母說到做到,從此以后,再也沒有干涉過謝遷的任何一次決定。
后來上了高中,謝遷瘋狂迷戀上了騎摩托車飛馳的感覺,當擰上車把,路標跟霓虹燈從眼前一閃而逝,甚至因為速度過快而在眼中只剩下殘影時,他大口呼吸著迎面撲來的新鮮空氣,第一次完完全全體會到了自由的快感。
說起來,謝遷無法過分詳細描述自己這顆心究竟為何會對蘇鶴怦然心動的原因。
或許在堵人的小巷里,他在蘇鶴眼中的不屑與肆意中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但蘇鶴跟他不同,他永遠都是一陣居無定所的風,他是灑脫的,不受世俗掌控的,當他拿萬事萬物不放在心上的眼神看向你時,仿佛在他眼里,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說他是風帆,那蘇鶴就是指引他走向更廣闊天地的一陣強風。
謝遷看著蘇鶴的眼睛,仿佛就快要斃溺其中,無法逃離。
蘇鶴眼看下一步某人的薄唇就要得寸進尺的貼上來了,瞧著謝遷不知神游到何處的眼睛前一厘米處,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謝遷猛然被喚回了神:“你已經(jīng)有想送的禮物了?”
蘇鶴反問他:“說起禮物,我倒想先問問你,你上次答應給我的報酬呢?都快一周了,不會連個蜘蛛腿都沒摸到手吧?”
謝遷也不追著詢問了,忙不迭板正坐好,眼神飄忽了下:“我這不是還沒湊夠嘛。”
他說的模棱兩可,蘇鶴也沒繼續(xù)追問,這種品種的蜘蛛確實稀缺,找不到才是正常的,原本他也沒抱太大希望。
蘇鶴說:“一碼歸一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謝遷沒話找話:“將心比心,想來我這些天辛苦勞累,幫忙補課的成果也定能換來一個能與之匹配的禮物吧。”
蘇鶴驚奇他今天怎么這么敢說,一扭頭,其余室友們眼觀鼻鼻觀心的默契戴上了耳機,全都背對著他們,耳機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也喚起了謝遷壓在心底的躍躍欲試。
對面椅子上,方幻的肩膀因為偷聽一抖一抖的,他用鼠標在占滿整個屏幕的游戲界面右下角點開一個小窗口,正是跟李冬的微信聊天頁面。
他勉強穩(wěn)住群魔亂舞的肩膀打字道。
「你說,謝哥那么害羞的一個人,要是知道我們耳機線都沒插,偷聽他們講話,會不會當眾削了我們。」
椅子底下伸過來一條腿,李冬照著方幻屁股底下的椅子腿就是一腳。
「知道你還不忍著點?你真想讓我們被他逮到后,蘇哥跟謝哥聯(lián)手,一人一腳直接動腿踹上來啊。」
「好好學學在你上鋪躺著打游戲的明子,不動如山,端的是心平氣和,懂?」
被李冬稱為“明子”懂男生名叫王明,是個實打?qū)嵉膶W習瘋狗,本來他媽都已經(jīng)給他在學校附近租好房子,安排完兩個月的休假了,但王明抵死不從,非跟他媽反駁說什么在學校宿舍學習的氛圍感才好。
給他媽急得,懷疑自己時不時經(jīng)常將成績掛在嘴邊,把孩子逼的都學習魔怔了都。
他媽勸說三天無效,反而更堅定了王明想回宿舍的決心,逼的他媽不得已給他請來了希望能澆滅王明學習熱情的心理醫(yī)生。
就這么又過了三天,他媽如往常一樣敲開房門,端著剛洗好的水果,打算檢查一下醫(yī)生的治療進程時,誰知醫(yī)生毫不猶豫的將看病錢一分不差的退回了她的賬戶,還另外補了三千塊錢。
王明媽看著多出來的,不知緣由的三千塊錢感到緊張不安,將水果放下,上前握住了心理醫(yī)生的手:“是我的兒子惹您生氣了嗎?您沒必要這樣,我會另外補上一筆精神損失費。”
醫(yī)生搖搖頭,一摘眼鏡,眼睛比開始收到金錢的那一刻還要亮:“不,我要感謝你兒子的鼓勵,使我備受鼓舞,更令我堅定了要出國留學,進一步深造的決心,那筆錢是我對您兒子的感謝,不足掛齒。”
王明媽:“……”
于是這位王明同學通過對學習超凡脫俗的熱情,在心理醫(yī)生走的第二天里,就帶著半殘還打著石膏的腿,目光堅毅的拎包進了宿舍。
原本他對于蘇鶴天天來找謝遷講題的行為還心生疑惑,但就是這位滿腦子除了學習裝不下其他的奇跡男子,沒過十分鐘,就跟方幻和李冬各自發(fā)了一條推測蘇鶴是不是跟謝遷談戀愛的消息。
方幻腦子比李冬先轉(zhuǎn)一步,正想找個兄弟相親相愛的理由搪塞過去,但下一秒王明將疑問句的消息撤回,重新發(fā)了一條。
「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蘇哥跟謝哥在光明正大的談戀愛。」
他娘的還是個肯定句。
方幻當晚輾轉(zhuǎn)反側(cè),第二天趁著謝遷沒醒,頂著倆碩大的黑眼圈緊急將人叫醒做心理部署。
沒成想王明的接受度格外的高,看的比他們還要開明:“戀愛不分性別,只要喜歡就好,放心,我不是那種喜歡告密小人,除你倆之外我不會跟第三個人提及這件事。”
那一瞬間,方幻隱隱感覺在王明身后張開了一對潔白無瑕的雙翼,無死角的散發(fā)著神圣的光輝。
王明被吵醒后沒再睡回去,他下了床鋪開始穿鞋:“我想你們應該早就知道他倆的事了,怎么這么大反應?”
方幻看著他與平時一般無二的神情,再聯(lián)系自己得知這件事時詫異的反應,他突然覺得,好像自己跟李冬才是最應該被開導的。
隨著上鋪傳來有節(jié)奏的呼嚕聲,倆人同時沉默了。
這么激動的偷聽環(huán)節(jié),你是怎么睡得著的?
這一天,蘇鶴按照往常的習慣,打算晚餐去校外剛開的一家火鍋店里嘗嘗鮮,結(jié)果路過一條陰暗小巷時,被一只從暗里伸出來的手拉進了胡同深處。
一個頭頂染著五顏六色毛發(fā),兩條裸露在空氣中的胳膊上紋著猛虎出山紋身的男生叼著煙,一手拿著照片,將嘴上快要燃盡的香煙取下來夾在兩指間熟稔的彈著煙灰。
他的目光在照片與小弟壓制著拽過來的清冷男生臉上不住比對著。
三四個回合后,他一甩照片。
“錯不了,他跟那個娘們給我們的照片上,指名道姓要教訓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第30章 第 30 章
蘇鶴被遏制住的手腕沒使力, 他就任由自己被小混混拉了去,但顯然突然敗壞興致的舉動教他心情也不怎么美妙,小混混卯足了力氣, 卻也只是保持著正常的走步速度, 一步步的將蘇鶴如手牽手走路的朋友們緩慢拉進胡同。
小混混心里只覺得怪異,但回頭一看, 蘇鶴低著頭,額發(fā)擋住眼睛, 天色算不上早,但陰影移動的地方剛剛好,下巴以上幾近完全隱匿在黑暗里。
但只是一個低頭的,他之前跟著老大無數(shù)次揍人時同款低眉順眼的動作, 卻讓他心里提起了莫大的勇氣。
果然是毫無招架之力, 只顧著學習的乖乖學生,估計連打架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寫的吧?
最為魁梧的男人是他們的老大, 他沖眾人使了個動手的眼色。
小混混會意,多年的打架經(jīng)驗使他想當然的先一步想扣上蘇鶴的兩只手的手腕,合并一起, 打碎他的反抗能力。
至于閑不住的腿自然交給他的其他兄弟們處理。
迎接他的是蘇鶴越至光亮里的半張臉,瞳孔里的金色忽明忽滅,卻并非是話本里所描述的心善的天使,因為他的眼神犀利得可怕,然后是毫不留情的抬腿狠踹。
正中小混混的小兄弟。
小混混倒地捂著下半身不動了, 背上冷汗涔涔。
蘇鶴活動了下手腕,指尖在不遠處的窗戶里打出的白熾燈光的光圈里染上森白的光。
他折了下被小混混觸及到的衣服布料, 慢條斯理,嗓音淡漠:“臟。”
混混頭目的怒火被瞬間點燃, 他咳出一口唾沫,精準無誤的吐到不知何時偷拍蘇鶴低頭做題的照片上,似乎又覺得不夠解氣,人字拖碾上去踩了又踩。
“你罵你爹呢?”
“大學霸,你知道惹怒我們的代價嗎?”
魁梧男人其實并不住在這一區(qū),但因為不久前一個戴著口罩面具,身材火辣,大小姐打扮的女人要求他們過來撐場子的。
他跟齊格這樣的只知道嚇人不敢真下死手的暴發(fā)戶不同,他確實是差點鬧出過人命曾經(jīng)進去過局子里的。
只是那時候他是未成年,沒被關多久就被放了出來。
他不學無術,家庭條件破碎,生病去世的媽跟酗酒有事沒事總跟他對打到頭破血流的爸,是一個標準的混子代表,打架斗毆下死手的那種。
看出面前人的非富即貴,他也挺好奇這樣十指不沾陽春的大小姐是如何一路摸上這里的。
大小姐上來加了他的微信,并且捏著鼻子不住的用手扇風告訴他:“你以為我想來這里?這個地方又簡陋又偏僻,還四處彌漫著一股子窮酸味,要不是我有鈔能力再加上我再那邊找不到能幫我的人,我才懶得來這里。”
隔著墨鏡,他都能感受到蘇媛眼里的鄙夷:“我要求你幫我給一個人一些教訓,先付你三分之一的定金。”
他牙齒頂了下酸痛的腮幫,下巴上還帶著兩天前打架留下的淤青:“行,不過先說好,大小姐,我可不好請。”
手機叮咚跳出一條消息。
是蘇媛的轉(zhuǎn)賬記錄。
整整一千塊錢。
于是他爽快的答應了,畢竟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拿著照片躲在小巷里蹲了一周,總算是將人給逮到了。
魁梧男人有點躍躍欲試,但看這小子的剛剛不經(jīng)意顯露出的神情,他怎么莫名覺得這個白白凈凈的,看著就不經(jīng)打的小子好像不怎么簡單。
眼中的陰鷙甚至要比他進局子時瞧見的殺人犯還要狠厲一些。
那可是真正殺過人的。
果不其然,一閃而過的不祥預感很快被應驗了。
方幻是無意間撞見蘇鶴被圍堵的畫面的,他想挺身而出,但蘇鶴仿佛注意到了他所站著的隱秘的角落般,沖他投了個放心的眼神,整個人就被六七具一窩蜂擁上去的身體擋住了視線。
眼神一撤,剛才傳遞來的莫名安全感轉(zhuǎn)瞬即逝。
方幻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他在心里念叨著,等著,我搬完救兵就馬不停蹄的趕去救你。
要問打架哪家強?高二四班找謝遷。
還好他謝哥足夠給力,電話幾乎是秒接。
“咋了兒子,想爸爸了?”
方幻長話短說,一長串半分鐘就說完了。
“哥你對象被人堵到校門口右側(cè)小吃街的第二條胡同里,三分鐘,速來!”
電話掛斷前,方幻聽到了椅子砸地的清脆聲。
謝遷話里的焦急不加掩飾:“兩分鐘。”
方幻掛了電話,伸脖子往胡同里一看,幾個人不知何時往更深處的陰影里打去了。
他在手機上為自己吊著膽子放了首“奇跡再現(xiàn)”,沒走幾步,差點被腳跟磨損大半的人字拖貼臉殺。
他對著砸在面前,差點誤傷他的人字拖思考了下,果斷將拖鞋一手拎起來,照著一個小混混的后腦勺就是死命一砸。
只是砸的有點多余,因為蘇鶴從垃圾桶邊找出一根粗長的,本來是為懲罰他而特意準備的鐵棍,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幾棍一個小嘍啰。
蘇鶴找的下手的位置很是精準,不僅足夠能教人喪失打架能力全身劇痛,還在外表看不出一點傷痕。
拖鞋砸上前,小混混腿其實已經(jīng)被蘇鶴一棍子敲軟了。
半天站不起身的小混混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可怕程度,彼此在眼神中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恐懼。
胡同好動手的原因是里面沒有安裝監(jiān)控,因為是個死胡同,基本不會有什么人走進去一探究竟,也就成了打架的天選圣地。
蘇鶴丟了鐵棍,在半光半影中踱步走來,舉止紳士的可怕,完全不像個剛打過架的。
方幻看著地上五六個捂著不同部位喊痛的體格壯碩的人,看向慢慢向他走來的清雋身影,眼中不住閃著星星。
“我滴媽,原來蘇哥你這么能打的嗎?”
他之前聽過蘇鶴在籃球場地動手打人的利落狠辣,但只是抱著聽一聽的態(tài)度,一笑而過,但真實撞見了,豈非一個“帥”字了得?
蘇鶴問他:“身上帶有紙巾嗎?”
在他沒留意的地方,混混頭子卻不服輸?shù)牟倨鹛K鶴扔在地上,最終滾著停滯在他手頭的鐵棍,這似乎就是老天的安排。
他忍著腿上的不適與痛楚咬牙站起身子,一棍子就要往蘇鶴頭上砸去。
蘇鶴嗅到危險氣息,轉(zhuǎn)身正打算伸手強硬擋住時,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掌扣上腰往后一撈。
他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