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掌柜早就等著他這句話了,連忙說道:“袁公子謙虛了,倘若你真能幫我度過這個難關,趙某定當竭力相報。”
袁銘搖搖頭:“掌柜言重了,這只是在下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他垂下頭,說道:“您也知道,我如今學業繁忙,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寫出完整的話本一解掌柜的燃眉之急,不如每隔幾日發出來一部分,您覺得呢?”
趙玉:“我不太明白袁公子的意思。”
“如果掌柜能找到一些人定期提供短篇的文章,內容則可以五花八門,講美食講故事或者跟我一樣,連載長篇話本。將這些文章合著在一起,肯定能夠吸引一大批新的讀者,而且這也算是個一種捆綁銷售,效果卻比趙掌柜之前所用的套餐模式要好得多。”
趙掌柜是個合格的生意人,袁銘說完,他就陷入了思考中。
之前為了促銷,他想出了套餐售賣的模式,盈利是上去了,但也有不少人背地里吐槽他精明小氣,用一種優惠騙得別人多買無用的書。
趙掌柜的對家抓住這點不放,起初屬實給他制造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而袁銘提出了連載合著之法,就完美避免了那個問題,絲毫讓人看不出捆綁經營的痕跡。
趙掌柜心里直呼妙哉,看向袁銘的目光越發欣賞深邃。
到這個時候他哪里還看不出來,袁銘早就想好了該怎么說服他,他之前自以為真誠的一番話,其實對方早就了如指掌。
連秀才都不是,他就已經有如此的城府和眼界,趙玉不得不承認,袁銘確實前途不可限量。
大約是想在袁銘跟前賣個好,趙掌柜一拍手,爽朗答應道:“袁公子這個想法實在是秒,別的不說,只要金哥另開新文的消息傳出去,這本書就不可能賣的不好。”
袁銘聞言挑了一下眉,并未說什么。
趙掌柜摸了摸鼻子,莫名有種自己的小九九都被對方掌握的清清楚楚的感覺,于是也不再說多余的話,迅速和袁銘敲定了新書的名字和大致內容。
袁銘走后,趙掌柜立馬投入到了忙碌的準備工作之中。其中細節,就不是袁銘這個外人能夠參與的。
從書店出來,袁銘去菜市場買了些肉和菜,便回了家。
季清月回來的比較晚,但是還在他走之前說好的范圍內,因此袁銘并未著急。
彼時袁銘正在廚房里處理一條魚,季清月嗖的一下跳到他身后,本想捂住他的眼睛,但是轉念一想,這是在家里,不用猜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誰,于是轉而摟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掛在他的背上。
“我回來了,累死了。”
袁銘刮著魚鱗,動作未停,問道:“下午都玩什么了?”
季清月不太認同他的說法:“不是玩,我們進行了專業的文章交流。”
袁銘從善如流:“你們都交流什么了?”
“最主要的當然還是金哥和桃花酒,其次還有詩文、歌曲,”季清月掰著手指:“除了附庸風雅的琴棋書畫,還有姐妹分享了他們在賣東西、種菜、做飯等等這方面的心得和趣事,真真是讓我受益匪淺。”
這下輪到袁銘吃驚了。
原以為季清月那群伙伴就只是聚在一起聊話本的無所事事的哥兒或者女子,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相處這么正能量。
季清月道:“以前我爹逼我讀書寫字,我常常不情愿,大多數時候都敷衍過去,早知道會有今日我一定會加倍認真學習。”
袁銘將處理好的魚放在小盆里,里面有調好的料汁,一邊揉捏去腥一邊說道:“書房里有許多詩文,你感興趣的話就去看。”
季清月吐吐舌頭:“還是算了吧,我給她們分享了我新制的香膏,他們都很喜歡,只是背不出來詩,想必他們是不會怪我的。”
袁銘:“……”
休沐的時間過得格外快,短暫的放松之后,袁銘又投入了緊張的學習中,季清月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工作間提煉新香,偶爾也會和那幫朋友們一起喝茶聊天,日子過得簡單而充實。
七日后,青山書店的書架上擺出了一本新書,名叫“十日易讀”,一本書不厚,竟有二十多頁,但是版面設計得極為精美,插圖更是栩栩如生。
除此之外,封面正中央用紅色的筆墨描寫的一行字更加吸引人的眼球——金哥新作“危險護衛”即將連載!
或許還有人不懂什么叫連載,翻開第一頁就是“危險護衛”的預熱推送。
其上載明,金哥創作新書的心路歷程,連載的意義,以及第一部分發布的時間,用詞極為精確簡明,吊足了讀者的胃口。
于是,在很多人還不知道“十日易讀”是什么的時候,已經有許多看到金哥名字的人迅速買了下來,很快這本名不見經傳的書就在十方鎮掀起了一陣熱潮。
而這些,在學堂上了一天學的袁銘絲毫不知情。
晚上回到家,袁銘剛進門,季清月就跑過來,用力抱住了他。
不等袁銘站穩,一本書就戳到了他的臉上。
袁銘瞇著眼睛,看清楚封面上的字時,還疑惑了一瞬:“這是什么?”
“金哥!金哥要寫新書了!”季清月高興的不行,幾乎是喊出了這句話。
袁銘眨眨眼:“是嗎?我看看。”
將“十日易讀”拿在手里,袁銘就在上面瞧見了用夸張的字體書寫的自己的筆名和書名,不禁抽了抽嘴角。
雖然有點羞恥,但是不得不承認,趙掌柜真的很會掙錢。
“金哥說危險護衛的靈感來自于讀者的一封信,天哪他竟然真的會看讀者的信!也不知道是哪個人這么幸運,寫的東西入了金哥的眼。”季清月雙手合十:“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多寫幾封。若言寫了五封,可是我竟然只寫了一封,還會有半頁紙,瞧著十分沒有誠意。”
袁銘:“……”
那些信都堆在青山書店的庫房里,他只從中找到了季清月的那封,看過之后好好的收了起來,別人的寫得再多他也不可能看見。
當然這些不可能告訴季清月,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季清月思忖道:“讀者的信都是寄到青山書店的,那我要是每天去書店蹲守,是不是就能見到金哥本人了?”
袁銘抽了抽嘴角,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清月。
藏在金哥這個馬甲之后的人是男是女還是哥兒,季清月一概不知,就因為一本書,他就如此迷戀那個人,甚至要去跟蹤別人?
袁銘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了。
季清月的腦子到底是變得清醒了還是更加沒腦子了?
話一出口,語氣中帶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醋味:“清清喜歡的真的只是金哥的書?還是說已經愛屋及烏,愛上他的人了?”
季清月愣住。
袁銘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更加不舒服,忍不住開口刺激他:“你想去就去,就算一天到晚蹲在書店門口,我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說完,他就抬腳走進了書房。
季清月看看自己手里的書,再看看緊閉的房門,心里滿是茫然。
這天,沒人做晚飯,也沒人想睡覺,一個待在書房里,一個待在工作間。
袁銘盤腿坐著,書案上放著一本打開的書,然而半天過去,一個字也沒看進腦子里。
他長嘆一口氣,放下了紙筆。
站在書房的窗邊,一眼就能看到對面的工作間。天已經黑了,工作間依然沒有亮燈,但是袁銘知道,季清月就在里面。
想到季清月似乎是怕黑的,袁銘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望著黑洞洞的窗口,袁銘認命一般打開了書房的門,打算去工作間找人。
結果他剛抬起一只腳,就感覺到一雙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低頭一看,正是季清月。
“夫君不要生氣了,我知道錯了。我喜歡金哥純粹是因為他的書,這個世界上我只會喜歡夫君一個人。”季清月眨巴著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樣:“是我沒有照顧到夫君的感受,惹夫君生氣了,對不起。”
看著他這個樣子,原名就是再生氣也氣不起來了。
“先起來再說。”
袁銘牽著季清月的手,帶著他走進了廚房。
生了火,他就讓季清月坐在小馬扎上看火,自己圍著灶臺開始忙碌。
季清月眼巴巴盯著他,一雙眼珠隨著他的動作動來動去,表情有些怯怯的,就像一只尋著機會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樣。
袁銘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季清月立馬站起來,眼睛一亮:“夫君笑了,不生氣了?”
袁銘走過去,在他頭頂揉了揉:“不生氣,我的夫郎這么乖,我還能生哪門子氣?”
干面條下鍋之后很快就熟了,一股面香味很快在空氣中涌動起來。
季清月聞到這香味,肚子霎時間咕嚕嚕叫起來。
袁銘在他干癟的腹部輕輕摸了摸:“怪我,讓清清餓肚子了。”
“其實我已經學會煮面了,只是我還不會生火,本來想做一碗面給夫君賠罪的,又怕把事情變得更糟,就只好坐在書房門口等夫君出來了。”季清月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