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珊心里憋著氣,也不得不護著師弟師妹們,撒謊道:“藍師兄,沒有人說話。”
藍傾笑瞇瞇道:“哦,是嗎?”
這時,一旁出現了人聲紛擾,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原來是出現了陌生人。
孟枝枝牽著黃小五,身后跟著樊盈繡。樊盈繡最先瞧著梅珊,她瞄了孟枝枝一眼,看她沒有半分察覺,自己便趕緊走了過去。
孟枝枝脆嗓響起:“敢問玉坤山的師兄師姐在此嗎?”
“原來你也來了。”一雙純白的狐貍耳朵映入她的眼中。
這一聲呼喊,使得在場各位瞠目結舌。
藍傾什么時候跟別的人這么熟稔?
孟枝枝立馬抱拳道:“狐仙前輩!”
藍傾攜著團扇,裊裊地走過來,他一眼瞥見她手中牽著的小孩。
“咦,”他佝僂著身子,團扇掩著下巴,狐貍眼攝人心魂,鼻子往前搭輕輕嗅了嗅,道:“獒犬妖,出生剛滿十年,你是半妖吧?”
黃小五一下子躲到孟枝枝的身后去了,只露出一只眼睛看藍傾。
孟枝枝道:“狐仙前輩,我答應了這孩子的母親,想將這孩子托付給玉坤山,讓他上山學藝。行嗎?”
藍傾見她滿臉躊躇,道:“這孩子母親剛死?”
他聞見這小孩身上有其他獒犬妖的血味。
孟枝枝臉有些不自然,用手輕撫著黃小五的頭,想教他放松下來,道:“不瞞狐仙前輩,是的。他叫黃小五,他的娘親叫黃涂。”
藍傾將團扇掩住半張臉,道:“你見到我,不問小桃仙,卻先托付這孩子?”
孟枝枝眼睛一亮,道:“狐仙前輩見到小桃仙了?”
藍傾氣得哼聲,道:“你是覺得我狐仙大人像冤大頭,專門來替你做事的嗎?”
孟枝枝賠笑,道:“不是不是。”
“我只是覺得狐仙前輩,法力高強,心地善良,一看就是很厲害,很值得托付的前輩。”
藍傾的狐貍耳朵舒展開來,“別用花言巧語,要比這個,你還比不過我們狐族。”
他伸出一只手,那手白得發光,長長的白色指甲很尖,就像野獸的指甲一樣,但很干凈,像打了蠟一樣,如玉一般光滑。
“黃小五,如果想為你母親報仇,就跟著我走。你旁邊那個傻丫頭,可不會教你如何殺人。”
黃小五一聽,立馬伸出了半邊身子,接過了他的手,走到了藍傾的身前,一臉堅毅地看著孟枝枝。
孟枝枝道:“狐仙前輩,你這樣會教壞小孩子。”
藍傾滿不在乎,將手攀在黃小五的肩膀上,嘴角微微勾起,道:“你不是妖,自然不懂妖。如今他愿意跟我走,就是我玉坤山的弟子,如果你看不慣,就把他帶回去,不過……就看他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黃小五,你愿意跟她回去嗎?”他的聲音充滿著蠱惑。
黃小五看著孟枝枝眼中有不舍,語氣硬邦邦地說道:“不,我要學藝,要為娘親報仇!”
“你看,黃小五自己的選擇呢。”
“這……”孟枝枝開始擔憂,心底生出茫然之感。
不遠處幾個仙門弟子突然倒下。地上一陣陰風刮過,赤灰色的瘴氣開始彌漫,將弟子們都吞噬了進去。
有人大喊道:“又來邪祟了!”
然而那股赤灰色瘴氣傳染得很快,前腳藍傾還和黃小五在她跟前,后腳,赤灰色瘴氣就將他們分割開來了,再也沒有碰見過。
黃小五在藍傾手中,這讓她多少放心一些。
她在瘴氣中碰見了梅珊等人,樊盈繡跟在梅珊身邊,所有人的表情都異常緊張,壓根沒時間寒暄。
梅珊對眾人道:“是從仙門內逃出來的那只大妖!一定是它勾結白玉湖里的水夜叉作亂!”
孟枝枝道:“白玉湖中也有水夜叉?”
那水夜叉是一種丑陋的兇猛惡鬼,以食肉為生。這白玉湖也是城中百姓賴以生存的水源。如果湖下真的有水夜叉,那么百姓的生命就危險了。
梅珊道:“對,原本水夜叉只生活在千年譚底,但那只大妖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蠱惑水夜叉從千年譚底游入白玉湖,在城中興風作浪,我們集結眾力,將水夜叉暫時封印在湖中。但是大師兄帶人已經去追大妖了,照理來說,大妖應該被降伏,難道大妖又把水夜叉放出來了,那大師兄他們……”
眾人不敢深想下去,原本大妖就可怕,如果大妖還放出了兇猛的水夜叉,大師兄他們該怎么對付?
孟枝枝若有所思,她從小桃仙那兒聽說過千霄宮逃出一只大妖,又在路上數次聽人提起,但從未有人能說出那是什么大妖,也許是千霄宮的私密,不便為外人所知。
但她知道,那只大妖出逃是一件極為嚴重的事,恐怕她看見的那只坑里死去的妖怪都是被那只大妖蠱惑來的。
她安慰道:“你有沒有什么法子聯系上你們大師兄?”
梅珊蒼白的神情回了些顏色,她朝孟枝枝露出感激的一看,又對師弟師妹們道:“快打開你們的法鈴,召喚大師兄。”
所有千霄宮弟子趕緊捏訣,操控數枚金銅色的法鈴漂浮空中,開始叮鈴作響。
還未響出幾聲,一道紅光乍現,數道鬼影沖擊著法鈴。一枚又一枚的法鈴掉落,還未砸到地面上,法鈴就被鬼影吞噬殆盡。
鬼影又向眾人沖來,這全部都發生在一瞬間。
孟枝枝趕緊使出咒棗術·金盾,護著眾人。
差一點,梅珊他們就被鬼影偷襲吞噬了。
孟枝枝道:“這是我在城中見到的鬼影!”
梅珊眾人駭得趕緊為自己撐起一個又一個結界,心下慶幸,還好有孟枝枝在,不然在他們使法鈴的時候,鬼影就將他們全部吞噬了。
梅珊道:“這是水夜叉的分身!傳說水夜叉無法離開水,就學會了分身術,分身可以在一定時限內上岸生活,由水中本體控制。看來,它們真的突破封印了。”
“啊!”
眾人回頭一看,發現樊盈繡被鬼影咬傷,腿部流出鮮血。
在場所有人皆是有修為之人,只有她堪堪入門,還不會咒術。
孟枝枝趕緊跑到她身邊,為她驅走鬼影,又讓她吞了咒棗,為她止了血。
“縣主,你沒事吧?”
樊盈繡猛地將孟枝枝推開,而后又突然回過神,白色幃帽掀開一半,露出額前紅痣,和慘敗的面容,她眼神一變,顯露脆弱,“我被嚇壞了。”
孟枝枝安慰道:“沒關系。”
她自覺站在樊盈繡前,保護著她。
梅珊已經命令眾弟子開始除邪祟,他們大多是劍修,開始用劍斬邪祟。
一部分弟子沒有劍,也有其他法器,比如蒲扇、八卦鏡,用咒術去凈化邪祟。
孟枝枝也捏起決,一顆一顆咒棗打了出去,每打中一個鬼影,天空便明朗一分。
情形稍微被遏止住。
但突然,一陣狂風刮來,無數黃色風沙從地面掀起,掀得眾人都要睜不開眼睛。
水夜叉的分身變得越來越多,眼看著越來越打不下去。
梅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被水夜叉的分身帶入了它的結界,接下來小心,邪祟的結界會使空間混亂,走太遠可能會被傳送到別的地方去,大家千萬別走散。”
“梅、梅珊師姐,我看到了白玉湖。”
“對,就在我旁邊。”
“我也看到了,白玉湖在我上面!”
梅珊急迫道:“千萬別靠近白玉湖,白玉湖中有水夜叉的本體,本體比分身還要兇險萬分!”
她在緊張中漸漸找回了理性,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照理說封印水夜叉的符箓都出自仙家眾弟子之手,封印一破,他們都應該有所察覺才對,怎么來得如此悄無聲息?
“此處或許有詐,你們都要小心。堅持,我們一定要撐到大師兄回來。”
孟枝枝感覺胸中一陣窒息,她如今也能看見白玉湖,湖就在自己腳底下,低頭便能聞到了白玉湖中重重的腥味,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但戰斗從來是艱難的,她和所有人一樣,聽到梅珊的話,心中增添了力量,只要堅持到云庭他們回來就好。
突然,樊盈繡喊道:“孟芷,水夜叉在你身后!”
孟枝枝趕緊轉過身,但一道紅光鬼影往她的臉上撲來,她什么都看不見。
她感覺自己被狠狠往后一推,她下意識往前一抓,撕裂了布帛之類的東西,緊抓在手里。
隨后她掉落了下來,紅光鬼影瞬間褪去。
她往身后白玉湖一看,無數張血口正張得大大的,數顆尖牙佇立著,像陷阱一樣。那是水夜叉的本體,它們在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她下意識喊道:“護她,救我。”
她猛地意識到,護她劍身破損,被放在她的香囊里,已經沉睡了。
她心中恐懼至極。
還有誰能救她?
她聽到梅珊他們在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她感到自己砸進了冰涼的湖水里,自己的身體被咬住,被撕扯,疼痛開始蔓延。
她一瞬想起師父,想起皇宮,想起幼時種種。
這是人臨死前的走馬燈嗎?
她咬緊牙關,鮮血浸染了腰間的香囊。
她的肺部進了許多的水,身體愈來愈重,眼睛都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