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勞了,”凌靈高興起來,想用些什么表示感謝,可眼下就盤子里的雞腿最誘人,便將它夾給韓羽,甜甜道,“吶,韓師兄吃雞腿。”
“都是口水,”韓羽瞥了眼那已經被咬了一口的雞腿,嫌棄地皺眉,“拿走。”
“我再去給師兄打一個?”
“不要。”
“那給你紅燒排骨?我沒咬過,師兄你別只吃素菜。”
“把你的臟筷子從我碗里拿開!”
正鬧著,突然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喲,原來玄夜圣尊的關門弟子也是要吃飯的?我還以為你天資卓越,能直接辟谷呢!”
“哪能啊,別看他平日裝作什么都懂的樣子,”另一個聲音道,“薛師兄你忘了,他可是個連御劍都做不到的廢物,怎么可能辟谷?”
凌靈循聲扭頭,說話的幾人已經到了跟前,為首的約莫十一二歲,穿著和他們一樣的淺藍色云衣,正是他們這一屆的天之驕子薛仲鉉,旁邊還站著金鳴鐘和穆帆等人,都和薛仲鉉差不多大。
金鳴鐘和穆帆是長老莫啟懷的徒弟,其他幾個也是那天跪在前面的尖子生。
這些人早就看他不爽,平時對他們關系戶三人組也是明面上愛答不理、背地里議論紛紛,看來今日終于要發作了。
“哦~我想起來了,”薛仲鉉冷笑道,“凌小師弟修為連煉氣期都不到,也沒參加選拔,不知怎么就出現在登仙典禮上。”
“要不是玄夜圣尊來得晚,”金鳴鐘不忿道,“拜入他門下的肯定是師兄你,白白便宜了廢物!”
薛仲鉉聞言,眼中露出不甘之色。
他從會走路起便日夜不斷刻苦修行,這次選拔也是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才考了第一,本以為玄夜圣尊和紫陽圣尊這次都不選徒,拜入蒼云川長老門下也不算屈才,誰知最后竟便宜了眼前這三個一無是處、連選拔都沒參加的小子!
最讓他生氣的是,玄夜圣尊竟選了凌靈這個毫無靈根的家伙,就因為他被江行弈下過幾次毒!
這薛仲鉉長得……
凌靈斟酌半日,認為實在不能用平平無奇來形容他,因為他長得挺讓人過目難忘的,卻并不是孟曉晨那種唇紅齒白小狗眼,也不似韓羽這般清冷英俊龍傲天,骨相沒什么問題,可五官也并不難看,但放在一塊又實在讓人很難單純喊他一聲靚仔……啊,他是丑帥!
丑帥丑帥的,一眼看去不大好看,卻又有點勁兒勁兒的氣質,越看越有味道,放在前世若去當演員,只要演技好,演些很有張力的角色說不定還能得個影帝什么的。
這種類型凌靈前世也路人粉過,當然,他粉的那個明星身材簡直好到爆,人稱行走的費洛蒙。
孟曉晨見他們來勢洶洶,不動聲色地抬起小屁股,將自己偷偷挪到板凳另一側,對著韓羽坐去了。
韓羽依舊慢條斯理地吃著素菜,眼皮都沒抬,好像沒聽見這些喧鬧聲似的。
薛仲鉉見這一桌子非但沒有搭理他,凌靈還歪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不由臉一紅,怒喝道:“臭小子,你看什么看?!”
“就是,見到大師兄還不起身行禮?”金鳴鐘道。
小顏狗凌靈這才從薛仲鉉那張極具特色的臉上回神,又瞥了眼淡定的韓羽,起身瞇著眼假笑著說了聲“薛師兄、各位師兄好”,而后一屁股坐下繼續吃飯,不打算再理他們。
這薛仲鉉不僅是選拔的第一名,還是第一個拜師的,既然都是一個宗門,叫他一聲師兄也不是不可。
可如果對方非要找茬,有韓羽在他估計也吃不了什么虧。
啊,這就是有人撐腰的感覺嘛?終于不用像上輩子那樣,在被欺負的時候唯唯諾諾地受著了,凌靈美滋滋地想。
薛仲鉉見自己等人都在這里站半天了,凌靈卻如此敷衍,周圍其他人都還在看熱鬧,臉色愈發難看。
“凌靈!”金鳴鐘怒道,“薛師兄話還沒說完呢,你給我起來!”
凌靈見韓羽沒動那塊排骨,便夾了回來。
薛仲鉉見狀怒從心起,伸手從旁邊的桌上抽出一根筷子擲了過去。
帶著靈力的筷子快如飛箭,將凌靈送到嘴邊的排骨撞飛出去,重重打了他的臉后落到地上,油污將白凈的小臉弄臟,稚嫩的皮膚瞬間便被尖銳的骨頭劃破,殷紅的鮮血從半指長的傷口處潺潺流出。
“凌師弟!”孟曉晨嚇了一跳,起身跑到凌靈跟前胡亂用袖子替他擦臉,扭頭對薛仲鉉道:“你為何出手傷人?”
嘶……這熊孩子,手勁兒還挺大,凌靈疼得皺起了眉毛,不解地看向韓羽。
他為什么不出手阻攔?以他的修為,擋下這只筷子不是難事。
韓羽已經吃好,放下筷子后又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察覺到他的目光后扭頭看他,平靜無波道:“別看我,我不會插手。”
凌靈:“?”
說好的有事一起扛呢你這不講義氣的龍傲天?!
“我沒傷人啊,我只是提醒他和師兄說話要專心點,誰叫他連塊排骨都夾不穩?”薛仲鉉冷笑,“這種目無尊長的弟子日后要是下了山,只怕要給玄夜圣尊闖禍,丟他老人家的臉面。”
“?”凌靈起身仰起小腦袋,對著薛仲鉉就是一頓輸出:“師兄你眼神也太有問題了,我師尊才不老!我師尊道骨仙姿、光風霽月、芳華常在!”
笑死人了,師尊那么大一個大美人,單看臉忽略氣質不過二十多!什么老人家,簡直放屁!
孟曉晨一臉黑線,拉了拉凌靈的袖子:“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
“蠢貨,”薛仲鉉冷笑,搖著頭嘆息道,“你這樣也配當玄夜圣尊的弟子?要不是圣尊救了你,你早就被妖獸當口糧吃了!”
“他是明知去參加選拔第一關都過不了,才去爬扶搖峰的,”金鳴鐘道,“能被圣尊撿回來,這輩子的運氣只怕都用完了。”
“圣尊也真是,從前被親手養大的白眼狼重傷背刺就算了,”一旁的穆帆雙手抱胸,拿鼻孔對著凌靈道,“又撿了這么個小廢物回來,還收做關門弟子,當真是眼神不好,白瞎了這么珍貴的名額。”
“可不,”薛仲鉉哼笑,“只怕要生生砸了自己和我赤月宗的金字招牌。”
“你們太過分了,”孟曉晨躲到韓羽身后,本想把手搭在他肩上,卻被韓羽拿筷子擋開,只得虛虛扶著,小嘴依舊不停,“圣尊收凌師弟為徒,自然有他的道理,輪不到你們胡說!”
“誰胡說了?”金鳴鐘冷笑,“圣尊眼神本來就不好嘛,誰不知道他之前被親傳弟子一劍穿心,還差點害了我們整個赤月宗?哦,那人就是你的親師兄司寇堯,如今人家可是炎日宮的宮主,是鼎鼎有名的大魔頭呢!”
司寇堯……原來師門里不能提起的那個人叫司寇堯,而且他當年不僅背棄師門,還傷了師尊,如今竟是魔道道尊?!難怪那日江行弈要叮囑他日后別傷師尊的心……
看金鳴鐘和眾人的神色,這件事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到底是姬寒彧乃至赤月宗的一樁大丑聞,所以大家都避而不談,易星津更是提醒不能在師尊跟前提起這個人,也就只有這些初生牛犢敢胡言亂語。
“不許再說我師尊壞話!有什么就沖我來!”凌靈握緊小拳頭怒道,又瞥了眼韓羽,發現這家伙正滿面寒霜地端著杯子自顧自喝水,似乎也不高興,但又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不由一陣失望。
也是,韓羽的師尊是楊云風,沒必要為了姬寒彧出頭。
“沖你來就沖你來,”金鳴鐘見他竟還逞英雄,說笑聲更大了,“你這樣的廢物還是別浪費宗門資源,自請離開師門,回外門再修行五年去吧!”
“他才不,此前還一副傲骨姿態,也不知演給誰看,可等圣尊一出現,也不覺得自己不配做赤月宗內門弟子、天資愚鈍了,立刻就換了副嘴臉。”
“那當然要抱緊圣尊大腿咯!否則別說五年了,就他這樣的天資,再過五十年也進不來!”
薛仲鉉在一旁聽著幾人的嘲弄,也是一臉冷笑。
“不是這樣的!”孟曉晨急道,“凌師弟他……”
“你以為你又是什么天資過人的好苗子?”穆帆扭頭看著孟曉晨,“誰不知道你是靠家里塞了好處才混進來的?師兄們教育師弟呢,有你插嘴的份嗎?!”
“我……”
薛仲鉉走過去,伸出指頭點了點孟曉晨瘦小的肩膀,沉聲警告:“你靠一些齷齪手段入了紫陽圣尊門下,就該學著你師兄安分點,夾著尾巴偷著樂。還想替旁人出頭?”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能辟谷的弟子們隨時可以回初心殿的飯堂吃飯,所以除了這次拜師的新弟子,還有前面幾期的,一些外聘的雜工也在。
不過這些弟子們年齡雖然大些,但大多數輩分都在薛仲鉉之下,家世背景也比較普通,眼下這邊又只是些口頭上的爭執,并沒人敢過來勸阻,雜工們就更不敢管了。
孟曉晨才八九歲,之前雖然聽過些難聽的話,但也只是在教舍里,眼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一時也不知該怎么回嘴,只咬著下唇顫抖著睫毛看著薛仲鉉,被指頭戳得往后退了兩步也不敢再說話。
不生氣。
現在生氣也打不過,韓羽這家伙擺明了不會幫忙。
而且初心殿的小弟子們打架鬧事,師尊們是不管的,向來都按學堂的規矩來,誰先動手就處罰誰。
這薛仲鉉明擺著就是帶頭拿話激他,若真忍不住動了手,不僅會被他們捶一頓,回頭還要受掌教的罰。
凌靈深呼吸兩次后一把將孟曉晨拉到身后,仰頭笑著對薛仲鉉道:“薛師兄你這話就不對了,大家都知道紫陽圣尊選徒弟是只看臉的,你要是也長得像曉晨師兄這么好看,說不定紫陽圣尊也會要你,只可惜……”
薛仲鉉最恨有人拿他的長相說事,聞言臉色瞬間鐵青,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覺得我們赤月宗這么多弟子,個個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凌靈眨了眨大眼睛,轉頭在飯廳內看了一圈,又看向薛仲鉉,“放眼看去也就薛師兄你樣貌最出眾,不知是怎么進我赤月宗的呢?”
“你!”
“那自然是因為薛師兄是我們之中修為最高、天賦最好的,所以哪怕外表與眾不同了些,能進來倒也合情合理,”凌靈頓了頓,搖著腦袋道,“只是……”
“只是什么?”薛仲鉉睚眥欲裂,“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哎,”凌靈嘆了口氣,“只是你如此樣貌、又如此脾性,不知今后能不能順利找到道侶。”
“臭小子!你別以為我不敢動你!”薛仲鉉氣急敗壞,聞言就要上來動手。
金鳴鐘和穆帆連忙把他拉住,穆帆小聲道:“薛師兄,掌教們馬上就要來用餐了。”
“哼!”薛仲鉉掙脫兩人,咬著后槽牙指了指凌靈,轉身帶著人走了。
凌靈重新坐下,呼了口氣笑道:“吵贏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