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完結

    清晨的陽光透過還未完全散去的烏云灑在群仙峰各個山頭, 鐘靈毓秀的群山靈氣馥郁，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霧，顯得安靜而神秘, 和往常并無兩樣。

    佇立于群仙峰一角的孤云峰卻在一夜之間面目全非, 山上不再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和潺潺流動的山泉, 整個峰頭都被炸毀，露出滑坡之后光禿禿的黃土，山坡上到處都是亂石和倒塌的樹木，其中不少還被燒得黢黑；原先仙府一般的瓊霄殿更是不見蹤影，只剩一些殘檐斷壁突兀地伸向天空。

    又過了一會兒，一位身穿青衣的執事領著一隊人走到損毀最為嚴重的珉霜洞府洞口，看了一眼只剩下半個“珉”字的石頭牌匾，對旁人道：“先把這個取下來，免得砸下來傷到人。”

    幾個身穿短打衣衫的男人一聽，立刻抬著、拿著繩索和工具上前去了。

    “廢成這樣, 修不好了吧？”凌靈站在空中看著這一幕, 搖搖頭, “幸好群仙峰的山頭都是獨立的，孤云峰更是一座和誰都不相鄰的孤山，沒波及其他山峰。”

    否則好多人都得搬家, 眼下他和姬寒彧暫時搬到閑云峰去了；瓊霄殿下面的地牢也塌了一半，躲在里面沉迷煉金術的易星津也只得帶著能挖出來的東西出來，卻沒回自己的孔雀峰, 而是趁江行弈不在，鳩占鵲巢搬到他的鹿鄂峰去了。

    鳳鳴塵走之前讓凌靈幫他守著他的山廟, 謝玉堂準備在那座山給姬寒彧和凌靈再修一處殿宇。這兩人是道侶，如今又是赤月宗兩個修為最高的, 住在祖師爺的山上也合適，就是遠了點，不過也省得有人常去打擾人家的二人世界。

    凌靈雖有些舍不得住了十幾年的瓊霄殿，可如今只要能和姬寒彧在一塊，哪怕去睡大街也高興，自然是同意的。

    “要恢復到以前那樣肯定不成，”孟曉晨腳下踩著飛劍停在離凌靈一丈多遠的地方，手里拿著一把剝好的山核桃邊吃邊道，“不過這里好歹是師叔住了幾百年的地方，靈氣充沛，整理一下拿來種靈草靈植、豢養靈獸還是很不錯的。”

    凌靈的生死劫來得太快，孟曉晨還沒來得及回南海，眼下凌靈和玄夜師叔都活了下來，索性也不著急回去，一心等著師叔醒過來和凌靈一塊去喝他和陸清玄的喜酒。

    “宗主還真是會物盡其用，”凌靈笑道，“等師尊醒來看見他曾經的臥房被拿來圈養靈獸，不知臉上是什么顏色。”

    那仙骨畢竟是從仙人身上活活抽出來的，師尊受了那劍魂，怕是短則要睡上三五個月，長則要睡上一兩年。如今離那場雷劫過去不過兩個月，且有得等。

    不過凌靈有的是耐心。

    “只要醒來看見你好好的，師叔的臉上只會有喜色，”孟曉晨瞇了瞇亮晶晶的狗狗眼，“哎呀呀，你說我要不要繼續假裝不知道他是師叔，還是喊他韓羽師兄？”

    凌靈笑了笑沒有說話，師尊那日執著于承認他只是韓羽的樣子實在令他心痛，等他醒來定要說開去。

    “算了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叫玄夜師叔吧，”孟曉晨又吐了吐舌頭，“嚇死人了真是，完全沒想到韓羽師兄竟是師叔的分身啊！”

    剛知道從小一起長大的韓羽就是姬寒彧的時候，孟曉晨誠惶誠恐了好久，生怕他跟他算自己沒大沒小的帳，不過姬寒彧一直昏迷著，自己現在又有陸清玄撐腰，漸漸的也就不怕了。

    赤月宗其他弟子和孟曉晨差不多的反應，尤其是小時候和韓羽有過節的那幾個，連來閑云峰賠罪都是結伴而行，怕被凌靈一掌拍死，不敢一個人來。

    凌靈的輩分和金鳴鐘等人是一樣的，可不知是因為接近超凡境的修為自帶威壓、還是因為他和姬寒彧是道侶，大家現在見了他都不自覺地恭敬了許多。金鳴鐘和穆帆甚至有些縮手縮腳，聽得凌靈說不知者不罪，師尊不會怪他們，小時候那點事也早就一筆勾銷，他們便匆匆給床榻上的姬寒彧磕過頭便跑了。

    薛仲鉉倒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凌靈好幾眼，最后也沒說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事到如今，那個當年拉著他躲到空房里、脫了上衣給他看傷口、明明委屈得不行卻依然故作堅強、還反過來威脅他的羸弱小童早已與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赤月宗這次保住了你和師叔，也算是萬幸了，”孟曉程道，又嘆了口氣，“可惜師祖爺爺……我還要報答他救清玄一命的恩呢，都不知道他回來的時候我還在不在人世。”

    鳳鳴塵被施以重刑后扔到梵境島關禁閉去了，不過他犯的畢竟不是天道不容的死罪，傷的又只有自己，只需要在那坐個一千年的牢就能出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赤月宗眾人皆是悲戚不已，可這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被扔下去之前竟還躲過上界的監視，丟了一道傳音符回來，里頭的話讓所有人意外至極：“給本君好好供奉遼淵之像！等本君從那梵境仙人手中搶回那一絲魂魄，定會將他帶回！”

    也不知他是不是早知遼淵有魂魄被捉住，以山神的身份不能上島去找才做這么多事。

    “師祖爺爺是給自己恕罪去了，或許真能把遼淵師祖也帶回來，到時候豈不是皆大歡喜？”凌靈彎了彎唇道，“你有陸清玄這么個陸地神仙道侶，不怕活不了一千年。”

    話音一落，一道雷劈了下來，正正劈在凌靈腦袋上。

    孟曉晨連忙往旁邊又飛了飛，瞥著那一小團飄在凌靈頭頂的烏云到：“這雷還要跟著你多久啊，搞得大家都不敢靠近你了。”

    “誰知道，”凌靈抓了抓有點發麻的頭皮，聳聳肩道，“它愛待多久待多久吧，反正尤虹也不肯跟我了，我就當養了只電子寵物。”

    尤虹得知姬寒彧為了救凌靈又一次差點沒了，心疼得不行，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并認定凌靈“克服”，對他比對最初還嫌棄，見了他連水柱都沒了，直接炸毛咬人，弄得凌靈都不敢招惹這小公主。它的窩也被雷劈壞了，凌靈給它重新做了一個，就放在姬寒彧床榻邊。

    不過他和姬寒彧不但逃脫了最后一道天雷，還得了上界之物，自然也逃不掉被懲罰的命運，本是每人每日要受一道天雷誅降的，凌靈自然不肯讓師尊再受苦，仗著自己身上有掛，找楊云風要了個法寶，又讓易星津加工了一下，把姬寒彧的雷裹到一起，一并引到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是易星津有毒還是那雷云也是天界之物的原因，被抓住后就變成了一個蒲團大小的烏云，時時窩在凌靈頭頂，也不按照原先的規定每天劈他兩次，而是自己想劈就劈，只是除了頭皮發麻，對凌靈造不成任何傷害，反倒還向是在幫他充電。

    “那可不成，”孟曉晨搖搖頭，眨了眨眼小聲道，“等師叔醒了要和你雙修怎么辦？就當著這家伙的面啊？”

    凌靈眼睛一瞇，搖著頭“嘖”了一聲：“有了道侶就是不一樣啊，這車速是越來越快了。”

    孟曉晨和凌靈一起待久了，也知道開車、車速是什么意思，聞言紅著小臉丟了顆核桃過去，笑道：“哪有你們快？到時候這雷云時不時再給你充一下電，你們可以大戰三天三夜不帶歇的！嘿嘿！”

    “居然敢襲擊我，接我一招！”

    “哈哈！半仙饒命~大神饒命啊~！”

    “小師叔祖！”兩人正鬧著，兩個八九歲青衣童子踩著飛劍歪歪扭扭地飛了過來，其中一個還差點撞到孟曉晨身上。

    凌靈揮手將他制住停在半空：“怎么了？”

    那小童身穿初心殿制服、扎著兩個團子髻，面目清秀，臉上還有明顯的嬰兒肥，似乎還不太會御劍，驚魂未定地站穩之后鬧了個大紅臉，見兩人都看著他才想起正事來，行了個道禮：“回、回小師叔祖，玄夜圣尊他老人家終于醒了，正找您呢！”

    另一個小童和他一樣的打扮，見了凌靈緊張得連話都不敢講，行了道禮便低著小腦袋懸停在一旁。

    “……噗，”孟曉程差點沒忍住，連忙用袖子遮了遮嘴道，“可是真的？”

    自從他和凌靈這兩個天資愚鈍的弟子都得了不小的機緣，赤月宗的長老們選徒弟也不只看根骨和靈根，也學著看眼緣了，這小童就是半個月前拜入謝玉堂門下的新弟子，長得倒是討喜，就是傻了點，對著玄夜師叔那張年輕的帥臉也能閉著眼睛稱“老人家。”

    另一個好像是蒼云川長老收的小藥修，天資倒是不錯，就是不愛說話。

    “千真萬確！我師父已經過去了，見小師叔祖不在閑云峰，這才讓弟子趕緊來找。”回話的小童抬起頭還想說兩句吉利的話，卻發現眼前哪還有凌靈的影子？正要扭頭看孟曉晨，身邊一陣勁風掃過，孟曉晨也飛馳而去，小童差點又沒站穩，連忙打開雙臂跟沖浪似的哆嗦了好一會兒才把飛劍懸停住。

    “這兩位小師叔祖可真是……”他拍了拍胸脯，不過很快又開心起來，“雖然我看不見靈氣，可聽師父說閑云峰如今靈氣大漲，我也趕緊吸一點去！”

    “師兄，等等我！”旁邊的小童終于開了口，御劍飛了過去。

    “你快些！”前面那小童道，“我聽說玄夜圣尊兩個眼睛的顏色還不一樣呢，不過他不愛出門，平日可見不著，咱們趕緊趁亂去看一眼。”

    “他的眼睛……是天生的嗎？”

    “不知道，師父不許我多問。”

    “那咱們去看看傳聞是不是真的。”

    “嗯！哎你慢點，我飛不穩……”

    說罷，他降低高度，晃晃悠悠地架著飛劍、追著前面那小藥修往閑云峰去了。